第一百五十一章 中毒
惠贵妃的计划很简单,她深知长乐公主喜欢各色糕点,只要她能将惠安送进玉长宫便一定能让惠安留下来。
不过惠安不过是她用来遮掩的迷雾弹而已。
真正的手段还在后面。
她准备让惠安为长乐做些桂花糕,再点燃由忘忧草制成的安神香。
两者单拆开来看都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合在一起,便会对人的身体出现很大伤害。
轻者昏迷不醒,重者丧失性命。
这还是一位老中医告诉她的注意事项,她便不相信了,长乐能有多好的运气,躲过她这一次的计谋。
……
“长乐?长乐公主在吗?本宫是过来向她道歉的。”
“娘娘,我们家主子说过了,她暂时不想见您,您还是请回吧,别耽误了您的时间。”
惠贵妃气的牙根直痒痒,面上却还带着得体的笑容。
“你就帮本宫问问,若是公主不愿,我再离开也不迟。”
“您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最后几个字还没出口,便听到寝宫内传来声响。
“如一,让惠贵妃进来吧。”
“是。”
如一不情不愿的让开身子,俯了个身:“娘娘,请吧。”
惠贵妃气的捏紧了拳头。
真是什么臭鱼烂虾都敢爬到她的头上撒野了,等她弄死了长乐公主,一定要那个叫如一的婢女好看!
惠贵妃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襦裙,领着惠安一同走了进去。
“贵妃娘娘拜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过来同公主殿下道个歉。”
“道歉?”长乐左手轻抚着自己右手刚刚染好的丹红色指尖:“贵妃娘娘真是爱开玩笑,你同我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长乐连眼皮都不愿意多抬半下,全然一副不想理睬的模样。
惠贵妃被她轻蔑的态度气了个倒仰,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道:“还不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我不该借着您对我的好而利用您。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都在反思自己,只是一直拉不下来脸,这才一直没过来。
今天也算是正式过来同你道个歉。这名婢女名字换做惠安,最擅长的便是制作糕点。”
惠贵妃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惠安。
“还不快把你做的东西呈上去,给公主尝尝。”
“是。”
惠安唯唯诺诺的从惠贵妃身后站起身子,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里面装了四五样糕点。
每样大约只有三块左右,虽然数量不多,但胜在精致小巧,一口一个,就算是全吃了,也不会觉得太腻。
长乐回头示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婢女。
只见婢女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块帛布,里面包裹着一枚银针,待到婢女将全部的糕点扎过一边,确认无毒之后,长乐方才捏着一块放进嘴里。
咀嚼了十几下后,混着茶水咽下。
“惠贵妃你千万别多想,本宫也是听说这皇宫里不大太平,这才让如玉帮我试试毒,并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意思。”
乐都已经开口解释,若是惠贵妃再揪着此事不放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她就算是咬碎了牙齿,也只能笑着往肚子里咽。
“公主这说的是哪里话,臣妾怎么可能会这样认为呢?公主你看再尝尝这桃花烙,这可是惠安最拿手的糕点。”
说着,惠贵妃将一盘桃花形状的糕点推了过去。
酥脆清甜,满口留香,细品还能尝出桃花的香气。
李长歌半眯着眼睛,像是一直被人顺了毛的大猫,享受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挣开眼睛。
“味道不错,此人便留下来吧。”
惠贵妃闻后心中顿时一喜,忙催促着一旁的婢女:“还不快谢谢公主。”
惠安跪倒在地,磕了个头:“多谢公主殿下收留。”
“起来吧,以后你便跟在如玉身边,这玉长宫里的规矩,便由如玉教你吧。”
“多谢公主,劳烦如玉姑娘了。”
顺服的模样让长乐心里舒坦了不少,同惠贵妃说了几句话后,便暗中催促着让对方离开。
目的已经达到,惠贵妃自然是不会多加浪费时间 找了个借口便独自离开了。
惠安做的糕点虽然好吃,但也没有达到巅峰造极的程度。
更何况她还是惠贵妃收下的人,长乐便更加不愿意使用惠安做的糕点了。
为了让惠贵妃误以为自己已经相信了惠安,她每日都会指定惠安做上一两款的糕点 不过她具体有没有吃,那就无人知晓了。
直到宫里的御厨休假回家,惠安才总算是找到一次机会。
“公主,奴婢见庭院里的桂花开的正好,便摘了一些,做了这些桂花糕,您可要尝尝?”
淡黄色的糕点中还掺杂着几片细碎的花瓣,让人看起来便觉得食欲大增。
长乐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服从了自己嘴巴的命令。
“端上来吧。”
用过银针测毒之后,长乐一连吃了几块。
甜而不腻,干而不燥的口感让长乐很快便喜欢上了眼前的糕点,直到全部吃完,她才餍足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如玉,赐她十两白银,以作奖赏。”
“谢过公主。”
食用过桂花整个下午,长乐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直到到了晚上 她才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身子越来越沉,四肢像是被注了铅一般,抬都抬不起来。
她尝试着想要张开嘴巴,可是她喊自己几声都没有声音。
不到半秒钟的功夫,她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又片刻,便彻底昏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如玉像是往常一般端着水盆过来服侍长乐洗漱,连敲了七八下门也没有听到长乐的回应。
误以为是长乐睡的太熟了的她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
直到她看到地上掉落的手帕以及唤不醒的长乐公主,她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手中的水盆顿时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温水撒了一地,迸溅的四处都是。
如玉匆忙的跑出门外,焦急的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她遇害了!”
没多久的
时间,长乐遇害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宫上上下下每个角落。
……
“太医,长乐她情况如何?”
拓跋桁望向一旁正在为长乐把脉的太医,眼神中满是焦急。
“脉象混乱,瞳孔上翻,老臣怕是无力回天啊……”
“怎么会这样……”
拓跋桁轻声喃喃自语道。
他双目无神的看向床榻上仍在昏睡当中的长乐。
明明几日前长乐还会满肚子坏水是阻拦他同李长歌见面,怎么才几日的时间,便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拓跋桁挥手撵走了太医,半晌才哑着嗓子问一旁的金总管:“长乐中毒的事情弄清楚原因了吗?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这……”
金总管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尽是纠结。
皇上已经这般生气了,若是让他知道近况,怕是会急火攻心啊……
金总管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却听到拓跋桁冷冰冰的道:“有什么话便直说,你在朕身边服侍了这么久,也应当知道朕的性格,若是不说,那你今后也别再想说了!”
作为跟在拓跋桁身边最久的太监,金总管自然是明白拓跋桁刚才那番话里的意思。
他分明实在警告自己,若是不说,就别想要他这条舌头了。
金总管双腿顿时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若是丢了舌头,那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他还不想死啊!
金总管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忙道:“奴才说,奴才这就说,宗人府那边已经调查完了, 除了新来的惠安外,其余宫女都已经跟在公主身边有一定的年头了。
昨日负责公主饮食的便是惠安,不过惠安也只是做了一盘桂花糕,如玉也验过毒了,说是无毒,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线索了……”
说完之后,金总管将头低的更低。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拓跋桁猛地将桌面上的东西扔至地上,险些没有砸到金总管身上。
金总管忙向一旁挪蹭了两下,深怕砸到自己身上。
正当拓跋桁还在宣泄怒火时,听闻长乐中毒了的李长歌也感到了玉长宫。
“长乐她现在情况如何?御医检查出是什么毒物引起的了吗?”
看着李长歌担忧的面容,拓跋桁忽然什么火气都撒不出来,整个人就像是一直泄了气的皮球,腰杆微弯,摇了摇头。
“并没有查出任何原因。”
李长歌最不愿意看到都便是他泄气的模样,五步并做三步,快步走到拓跋桁面前,拉住了他的手。
“可否让我尝试一番,说不定我能检测出她的中毒原因。”
拓跋桁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但但他对上李长歌那双尽是关心的眸子时,他还是下意识点点头。
等他让开身子,才开始懊恼自己方才答应的太快。
“你……你尽力便好……”
李长歌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背负太大的压力,回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笑容,便着手检查起来。
先是查看了长乐的脉搏,又翻看了她是眼皮,最后又从她的指尖取了几滴鲜血,用药粉进行检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刺杀
可检验越到后来,李长歌的眉心皱的便越紧。
以她目前手中所携带的药物来看,她并不能检验出长乐中的究竟是那种毒素。
检验不出也就无法对症下药,可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李长歌轻咬着嘴唇。
拓跋桁以为她在为自己检验不出长乐所中何毒而感到懊恼,便不由自主的柔声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
“我想回术人谷一趟。”
李长歌忽然抬头,打断了拓跋桁接下来的话
“术人谷?”拓跋桁拧着眉心:“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请我师傅出山,他是帝都最有名望的神医,就连我的医术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若是能请到我师傅出山,一定能救活长乐的!”
“可是……”拓跋桁有些犹豫:“我听闻路途遥远,外呼舍友桃花林,一般人连走都走不进去,你要怎么请到余神医?”
“你不是说了吗,那是一般人,我在术人谷带过那么多时日,若是连片桃花林都进不去,也就不用自称自己是余神医的徒弟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拓跋桁拿她没有办法,再加上长乐还中了剧毒,犹豫了一会儿,便松口同意。
得到拓跋桁的首肯后,她也算是送了一口气,待到同拓跋桁告别,便会凤栖宫收拾行囊去了。
东西方才收拾了一半,玲珑便跑进来说是有人来访。
李长歌出门一看,才发现是陆长维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有事?”
李长歌有些不解,陆长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难不成是过来找她询问长乐的事?
“我想陪同你一同前往术人谷。”
李长歌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带你一同前去。”
陆长维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被李长歌拒绝,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术人谷路途遥远,中间说不定会有多少的埋伏,就连公主都已经被奸人所谋害,你决不能再出事了,此事我已同皇上商量过,你也不必担心。”
陆长维说的那些她早就已经想过了。
从上次的北伐遇险,再到最近的寝宫遇刺,李长歌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针对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幕后主使而已。
现如今,她又要奔赴千里之外都术人谷,中间回遇到多少危险,就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若是陆长维可以陪她一同前去,也算是多了个帮手,少了几分危险。
左右衡量了一番,李长歌抿着嘴应了下来。
“好,那便这样决定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稍事之后,我们一同出发。”
陆长维并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行囊与快马我已提前准备好,就等你一句话了。”
李长歌被他弄的哭笑不得 却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你真的是……罢了,事不宜迟,待我收拾完东西,我们便一同奔赴术人谷!”
……
两个人去的路上并没有发
生任何意外,这让一直悬着一颗心的李长歌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甚至是希望有几个刺客忽然窜出来,这才符合她原本的猜想。
这个念头几乎是刚出现,又被李长歌强制性的压了回去。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平安到达术人谷不是很好吗?
李长歌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彻底放空下来。
术人谷的外侧是一片桃花林,若是一般人走进去,一定会在桃花林中迷失踪迹。
李长歌特意叮嘱了了陆长维几句,让他按照自己走过的路来走。
中间虽然出了差错,但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总得来说也称得上一句有惊无险了。
待到两个人进去,便看到了悬崖下的一栋小木屋。
李长歌远远便看到了余人甫的身影,忙高声喊道:“师傅,长歌回来看您了。”
听到声音,余人甫半眯着眼睛向声源处望去,直到李长歌离他还剩下不到十米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笑容。
“你这妮子,还知道回来看我啊。”
“自然,你可是我的师傅啊。”
李长歌很自然的挽上余人甫的手臂,状似闲聊一般的问道:“师傅,师娘呢?怎么没见到师娘出来。”
“她啊,还在里面做饭呢,你也不知道早说,还能带上你的那一份。”
……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走进了木屋。
陆长维则是在两个人都身后跟着。
直到一同坐下,余人甫才半眯着眼睛问道:“你身边的这位是?”
李长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同师傅介绍陆长维。
“他是陆长维,是特意互送我过来的。”
“互送?”
余人甫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重点。
李长歌苦笑了一下。
她本打算晚点再同余人甫说自己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不过现在看来,计划似乎是要提前了。
李长歌方才同余人甫讲述完自己最近这些时日的经历,脑袋上就被余人甫弯指敲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过来找我肯定不是因为想我了这么简单。”
李长歌没生气,揉了揉自己方才被敲的位置,冲着余人甫讨好的笑了笑。
“其实……我也是因为想你和师娘了,所以才过来的。”
“要不是我刚刚听你说了那么多,我差一点就信了。”
余人甫还在那里假装生着闷气,王大妈端着饭菜从后面走出,学着余人甫方才的样子,在他的头顶敲了一下。
“好了,你就别逗弄长歌了,赶紧吃饭,吃完,便同长歌一起去帝都。”
余人甫忿忿的拿起筷子,端起碗,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臭老婆子,就不能在小辈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
王大妈全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将碗筷摆放在李长歌,陆长维两人面前。
“赶紧吃吧,我这夜没什么东西好招待你们的,等下吃完,就让余人甫跟你们一起去帝都。”
……
几个人行走了一段路程,树林中忽然蹿出两波蒙面人,他们手中各自举着武器,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远处的李长歌。
可当他们注意到一旁的黑衣人时,眼底却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这波人是哪里来的?也是惠贵妃(左丞相)找来的吗?
其中一位首领压低了声音 以一个只有他和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也是贵妃派来的?”
“不,是丞相。”
“目的?”
“杀死李长歌。”
为首的男子轻笑了一下:“那我们的目的倒是相同。”
两拨人的来源虽然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的。
双方首领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
余人甫虽是神医,但在打斗方面他却是一窍不通。
而陆长维也因为需要照顾他的原因而有些自顾不暇。
李长歌只能咬牙硬挺着,希望能速战速决,尽快解决眼前这些人,带着余神医会帝都为长乐治病。
刺客仿佛看出了她都目的 一转之前的冲式,转而变成了车轮战的方式。
这下子,李长歌却有些抵挡不住了。
她就算武艺再怎么高强,她也是肉身做的,这样的车轮战最消耗体力,持续了一段时间,李长歌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在撵走了不知道第几名冲向余人甫的刺客后,李长歌将自己移到两人身边:“陆长维,你带着我师傅赶紧走,我留下来断后。”
“那你怎么办?”陆长维的脸上满是担忧。
李长歌安抚的冲他笑了笑,眼底还带着睥睨的光芒:“不过是群刺客罢了,想要从他们之间逃出去,对我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陆长维还想再说两句,可眼前的形式已经不准他继续拖延下去了。
满腹的话在他的嘴边打了个转又被他咽了回去,等到出口时,只剩下了一句干巴巴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长歌点点头算是应声,不过刹那间的功夫,她便乘着马重新冲了出去,将包围圈硬生生撕了个口子出去。
“快走!”
她大吼道。
这次,陆长维不再犹豫,对准突破口,带着余人甫一同冲了出去。
几人原本还打算加以阻拦,可一旁的李长歌却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忽然冲了出来,同他们纠缠起来。
几个人没办法,只能舍弃了已经离开的陆长维,同李长歌纠缠起来。
待到陆长维将神医带回帝都,已经是第二日早上的事情。
他没有急着将神医带到长玉宫,而是先去了景玉殿一趟。
刚一进去,拓跋桁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原本还算安下来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他已经顾不得同神医问好,而是略带焦急的询问道:“长歌呢?怎么没见到她?是先行去了长玉宫吗?”
“这……”陆长维犹豫了半秒,紧接着便“噗通”一声,半跪在地上。
“是臣办事不劳,我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刺客阻拦,李姑娘她,她……”
“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陆长维越是吞吞吐吐,拓跋桁心里便越是焦急,整个人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
“她为了不耽误公主治疗,独自一人留下来断后,到现在,到现在也没传来消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被救
听完这段话,拓跋桁的眼睛都红了,眼底映照着满满的怒火。
他大步走到陆长维面前,一个用力,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原地拽了起来。
“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
陆长维嘴唇嚅嗫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低垂着头,像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见他一直不说话,拓跋桁的眉头拧的更紧,一个用力,将他使劲往前一推。
“准备快马,朕要亲自将李长歌带回来!”
原本还僵坐在地上的陆长维猛地爬起,拽住拓跋桁衣袍的下摆,脸上满是祈求。
“皇上,皇上你万万不能这样做啊!现在情况如何我们还不清楚,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臣就算是拼上我这条命也偿还不起啊!”
拓跋桁将下摆猛地从陆长维的手中扯出,扭头望向地上的陆长维,眼底尽是戾气。
“你还记得朕当时是怎么要求你的吗?”
陆长维回忆了半秒,半伏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自然是记得,您说……说是让我保护李姑娘……”
剩下的话陆长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拓跋桁继续道:“而你却做了什么?自己一个人带着余神医回来?朕看在你之前北伐有功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可你若是再这样阻拦朕,便不要怪朕不顾情面!”
这下子,陆长维可不敢再去阻拦什么了。
原本还微微抬起的头被他狠狠都垂了下去,若不是有脖子在中间阻拦,怕是要直接低到地上。
余人甫只是在一旁站着,心中也对拓跋桁有了一个大概的估量。
拓跋桁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这件事等朕回来再同你算账,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朕准备快马,等下带余神医去长玉宫,为长乐医治。”
“是。”
陆长维已经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低着头吩咐太监,让他们尽快备好马匹,自己则是领着余人甫一同去了长玉宫。
余人甫不愧被人称作神医,不过是检查了一会儿长乐的身体状况,便弄清楚了她究竟是中的什么毒。
既然弄清楚了毒素来源,难免解毒也就变得很容易了。
余人甫让太监抓了一副药,熬制之后,给长乐喂了进去。
汤药方才进去了一刻钟的时间,长乐便呕了一口黑血出来。
这可给陆长维吓了一大跳,忙问余人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余人甫也不回答,微抬着下巴,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可正是因为他的这幅模样,竟然让陆长维心安了不少。
陆长维坐在床边守了片刻,只见长乐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睁开眼睛时,眼底还带着些微的迷茫。
……
拓跋桁一走便是大半日的时间,直到第二日早朝,也不见拓跋桁回来的踪影。
陆长维只好同金总管扯了个谎,说皇上身体不适,今日早上便不早朝了。
金总管倒也没怀疑,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将这件事通知下去。
众大臣们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左维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拓跋桁很少会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而放弃早朝。
以拓跋桁的习惯,除非他站不起身子,走不动路,不然他是轻易不会请假的。
难不成……
拓跋桁根本就不在这皇宫之内?!
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没多久的时间便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左维回到丞相府,纠结了一个中午,终于到了下午的时间,他还是决定稍加调查一番。
这一了解他才发现,原来皇上身体不适的消息竟然是从陆长维的口中传出来的。
这便让左维更加坚信自己之前的猜测。
为了得到最为准确的信息,他决定亲自去御书房探望一番。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还没进御书房的门,就被陆长维给拦了下来。
“左丞相这是要去哪啊?”
“我有要事想要禀告皇上,还请侯爷行个方便。”
陆长维就站在御书房的门口,长手长脚的在哪一立,任谁都过不去御书房那道门。
“恐怕左丞相是见不到皇上了。”
“侯爷这是何意。”左维半眯着眼睛,嘴角长挂着都笑容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渐散了去。
阴沉的模样,若是一般人看了或许还真会让他三分。
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陆长维。
别人会怕他,可是陆长维不会。
在战场上厮杀了那么多年,若是害怕一个文弱丞相,他怕不是要被敌军的首领笑掉大牙。
“皇上还在批改奏章,说自己不见任何人,左丞相还是请回吧。”
“我在这里多等一会儿也是不碍事的。”
左维笑眯眯的打了个太极,又将话给圆了回去。
“左丞相身子弱,有什么事我代为转告就好了,左丞相何必如此执着呢?还是说,您非要让皇上生气不可?”
若是前半句还算是给左维找不痛快,后半句的话可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这简直就是摆明了告诉左维,他若是不听,那就是违抗圣旨。
若是皇上不在,他自然是不用害怕这样的威胁。
可关键问题是。
他根本没办法确定拓跋桁究竟是在还是不在。
若是一不小心判断错误,那他这些年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左维打了个哈哈,笑着道:“侯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有些话想要同皇上当面谈谈而已,既然皇上没时间,那老臣就先行回去,等皇上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再来也不迟。”
“那便恭送丞相了。”
陆长维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知道左维转身离开,他才冷哼一声,暗自说了一声:“老狐狸。”
……
千里之外,李长歌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但她还是在咬牙坚持着。
淡粉色的唇瓣被她紧紧咬住,些微的血迹从她的嘴角蔓延开来,眉心也因为疲惫而紧皱在一起。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不断的用皮鞭抽打着自己身下的马匹,希望马匹还能更快一点,只有这样,她才能摆脱身后的追
捕。
不知马蹄踩到了什么东西,整匹马忽然向前倾斜,李长歌一个不注意,竟然也从马匹上滚落下去,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等她摇晃着站起身子时,蒙面人与她之间的距离尽剩下不少五十米。
就算是她全盛时期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从十多人的手底逃脱出来,更何况她方才跌落马匹时还不小心崴伤了脚腕。
她现在连站直身子都成了问题,更何况是逃离这十多人的追捕呢?
李长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又陡然睁开 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算她以走投无路又能如何?
就算她战死于此地又能如何?
人固有一死,能在死之前多拉上几个垫背的,那也算是她赚到了!
凭借着这股念头,李长歌重新镇定下来,计算着每一个人到达她身边的时间 以及可能会出现的弱点。
正当她准备以死相搏时,一条手臂忽然出现在她的腰间,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迅速撤离到数十米之后。
这以为的动作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不仅是黑衣人愣住了,就连李长歌本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时,她迅速转过身子,厉声质问道:“你又是何人!”
眼前男子身高八尺,看起来年纪不大,估约二十多岁的模样。
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眼底似乎是带着些许兴味,又或许是她的错觉。
一张镂金的面具将他的脸遮住大半,只能看清一双眼睛,以及他微微上翘的半张薄唇。
李长歌能察觉出,对方对自己并无恶意,不然她早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便死于非命。
可她又找不出对方救自己的理由。
李长歌浑身紧绷,生怕对方又趁她不注意时做些什么。
可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具男的身上,却忽略对方还有一只手正在她的背后。
只见对方在她的后背上轻点了几下,李长歌的身子便瘫软在了地上。
等他再次转过身子时,刺客已经全部赶到,正举着武器 站在他的面前。
“不知阁下是何来历,不过奉劝阁下一句,别人的闲事不要多管,不然什么时候丢去了性命都不知道。”
面对对方的威胁,面具人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半点。
“若是我说我非管不可呢?”
“那就不要怪我等不客气了!给我上!”
就在蒙面人动的一瞬间,面具人也终于展开了行动。
只见五根银针从他的指尖露出,手腕一甩,五根银针便尽数刺入蒙面人的胸口。
其余几个的动作顿了半秒,紧接着却以一种更加凶猛的冲式,向两个人冲了过去。
面具人也不含糊,脚尖一踢,将李长歌手边的长剑抛起 下一秒,长剑便落入他的手中。
手起刀落,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蒙面人便仰面倒在了地上,脖颈间还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正在涓涓的向外流着鲜血。
面具人似乎并不喜欢鲜血的味道,他用袖袍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则是拦住李长歌的腰肢,像是麻袋一样,将人扛在肩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清醒
等到拓跋桁追过来时,看到的只有一地的尸体,以及那遍地的鲜血。
血腥味浓郁到刺鼻。
完全寻不到李长歌踪迹的拓跋桁满脸的疲惫,唯一能让他感到欣喜的,便是他没有在这遍地的尸体中看到李长歌的存在,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发疯吧……?
拓跋桁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马上。
他已经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若是再寻找下去,朝廷那边怕是会出现问题。
现在。
他唯一可以期望的,就是李长歌已经摆脱了刺客,自行回到了帝都。
除此之外,他便没有什么好期望的了。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失望更多一些,还是颓废更多一些。
他明明说要保护好李长歌,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他现在却连李长歌受伤与否都不知道,真的是糟糕透了。
可当他回到帝都却发现李长歌还没回来时,唯一的希冀也就此消散。
拓跋桁整个人宛如失去了精神支柱,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力气,不过是半晌的时间,整个人就变得颓废起来。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第二日正午,拓跋桁的情绪就已经好转了不少。
他叫来了金总管,并颁布了一条皇令。
凡是寻到李长歌者,赏纹银千两,若为宫中大臣,则是官进一级,提供线索者,赏纹银十两。
此皇令一出,上到宫中大臣,下到平民百姓,纷纷开始寻找起来。
……
丞相府
在拓跋桁回宫的当天下午,唯一逃脱出来的一位死侍也赶回了丞相府。
他的手臂受了重伤,摇摇晃晃的搭在身体一旁,脸色灰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我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左维神色淡然,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死侍猛地跪在地上:“属下无能,我们本已经追到了李长歌,可中途忽然出现了一位面带金色面具的男子……”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低落在地板上。
左维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将茶杯放在一旁,微微一抬手,打断了死侍接下来是话:“我可没有兴趣听你的那么多废话,左一,解决了他。”
“是。”
话音刚落,左一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死侍的身后,刀尖划破空气,猛地从背后刺入死侍的胸口。
鲜血喷洒了左一一身,还有不少洒落在了地面上,留下了浓烈的血腥气味。
左维似是没有看到一般,脸色与往常无二,随意挥手叫来了婢女,将地面上的血迹处理干净。
又另让左一将尸体处理,埋到哪里他不在乎,但决不能出现在丞相府中。
与此同时,公主清醒了的消息也在短时间之内传遍了整个皇宫。
所有人都知道陆长维从宫外找来了一名姓余的神医,不但解掉了长乐公主身上中都毒,还弄清楚了长乐公主中毒的原因。
一时间 真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宫中的那些太医。
他们也再不用担惊受怕,担心皇上会因为他们的办事不力而杀死他们。
而担忧的人自然是计划了此事的惠贵妃,以及负责下毒的惠安。
当天下午,惠安就因为熬不过心里的担忧,找了个父母生病的借口,同长乐请了个假,实际上她却是偷偷摸摸的跑回了淑祥宫。
她跪在地上,冲着榻上是惠贵妃磕了两个响头。
“娘娘,您一定要救奴婢一命啊,现在公主已经醒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我身上,倒是,恐怕连娘娘也会惹祸上身啊。”
“你这是在威胁我。”
惠贵妃坐直了身子,半眯着眼睛,看着俯身趴在地上的惠安。
“娘娘误会,惠安也是害怕连累了娘娘,这才匆忙跑了回来,娘娘,您就看在惠安在您身边待了这么久的面子上,救惠安一命吧。”
其实就算惠安不说,惠贵妃也有把她送出去的想法。
一是害怕她嘴不牢,容易将事情暴露出去。
二来也是害怕长乐因为桂花糕的事情联想到惠安身上,到那时,她也会受到牵连。
真不知道长乐哪来的好运气,明明都快死了,最后还被什么捞子神医救了回来,还真是命大。
可长乐这根刺一天不除,她的心里就一天不舒服。
不然……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个刺客杀了她好了,也省的她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碍眼。
见惠贵妃一直不回话,惠安的心里也有些打怵。
难不成,惠贵妃决定要放弃她了不成?
惠安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她试探着开口,小声唤了一句:“娘娘?”
听到她的声音,惠贵妃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也露出了安抚的笑容。
“放心,你在本宫身边跟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过些日子,你便去同公主说你父母身体抱恙,需要回去照顾。
本宫会为你打点行李,再为你准备些赏银,你呢,就随便找个乡下村落住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惠安想要的其实并不多,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过几年舒服日子罢了。
听到惠贵妃这么说,她自然是愿意的,忙应声答应下来。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每说一次,她便在地上磕一个响头,一连说了三四遍,等她起身时,额头上已经是一片青紫,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真是太好了,有了惠贵妃的帮忙,她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看她还在愣神,惠贵妃出声提醒道:“时日也不早了,你赶紧会长玉宫吧,别被公主发现了,不然就算是本宫也救不了你。”
达到了目的的她对惠贵妃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半刻钟的时间都没有耽误,应声之后,忙从淑祥宫离开,趁着没人的时候,又赶回了长玉宫。
但凡有人问起她额头上的青紫,她便扯谎,说她回来的太过匆忙,她不小心撞到了树上。
一来二去的,大家竟然也都真的信了,甚至还有人为她送来了药膏,说是有助于恢复。
这对于惠安来说还真是有些受宠若
惊。
不过就算长玉宫的人对她不错又能怎样,再好也抵不过她的一条命啊!
这样想着,惠安还是将秘密暗自压了下去,一心等待着惠贵妃通知她离开。
在惠安离开之后 惠贵妃去了一趟尚书府,百般撒娇之后 同刘尚书要来了两名死侍。
刘尚书本不想将死侍送给惠贵妃。
他认为那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万一留下什么把柄,到时候别说是惠贵妃自己,就连他也保不住惠贵妃的性命。
可奈何不住惠贵妃竟然以性命相要挟,刘尚书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你从小便主意正,有些事,父亲也劝不了你,但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出了事情,哪怕是我也救不了你,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说罢,刘尚书又从怀里取出一块木质令牌,上面还刻着“刘”字。
“这便是用来命令他们两人的令牌,只要令牌在手,无论是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力为你达成。”
说到这里,刘尚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抬起头,看向一旁满脸兴奋的女儿,刚涌出来的劝阻又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拿到了令牌的惠贵妃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刘尚书的异常。
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杀死长乐,摆脱那根肉中刺,眼中钉。
深夜,两名黑衣人暗中摸到了长玉宫,脚步轻缓,仿佛是在害怕惊扰了什么人。
原本负责守夜的婢女此时已经昏昏欲睡,眼睛一闭一睁,仿佛下一秒就要沉睡过去。
黑衣人彼此使了一个眼神,饶过门口的婢女,直奔寝宫侧面而去。
寝宫侧面是一面巨大的窗户,只要打开,便能很轻易的从外面翻进去。
其中一人先是先是从口袋内掏出一只竹管,又在里面放了些白色粉末,对准纸窗便是使劲一插。
待粉末被他尽数吹进房间之后,两人总算是开始了行动。
挑开窗户,纵身一跃,两人边一同翻了进去。
还没德玛格他们摸到床边,等候多时的陆长维忽然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冷笑一声,冷冷道:“等候你们多时了。”
他早就已经猜到,贼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长乐的。
之前的计划曝光,势必会对贼人产生一些影响。
其中最为可能的就是狗急跳墙,重新找个机会刺杀公主。
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多蹲守两天,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竟然当天晚上就被他蹲到了刺客。
二人心中暗叹一声不好,刚准备从原路撤退,却见窗外多了无数把烛火。
这下子,两人是真的逃不掉了,只能咬牙同陆长维纠缠起来。
陆长维自然是乐得迎上,没多久的时间,两人便被陆长维一剑封喉。
门外的士兵很快赶了进来,将两人尸体带走,又将地上都血迹处理干净。
中了迷药的长乐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似乎是被房间内的扭打声所打扰。
待到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时,她便再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她睡的倒是安慰,惠贵妃就没有她那么好运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情
派出刺客的那天晚上,惠贵妃整夜等着死侍的消息。
待到第二日清晨,她的眼底已经是一片的红血丝,乌黑两个眼圈挂在她的眼角下,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回来?
难不成是出现了什么差错?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她想的太多了,说不定到了正午,两个人便会回来了也不一定。
惠贵妃不断的在心底暗自安慰自己,可下一秒,她连自我安慰都做不到了。
长玉宫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长玉宫那边出现了刺客,不过已经被陆长维解决掉了,皇上现在正在满世界的寻找刺客背后的幕后使者。
听说还在匕首上发现了什么线索,只要稍加验证,就能找到幕后使者了。
消息一出,惠贵妃身后的衣服几乎被冷汗所打透。
她该怎么办?
要不然……要不然她等下就去长玉宫看看吧。
万一……万一这一切都是长乐放出来的假消息呢?
万一根本没有什么匕首呢?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长乐故意虚构出来,用来谎骗她的。
惠贵妃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哑着嗓子,吩咐道:“来人伺候本宫梳洗。”
待梳洗完毕,惠贵妃重新换了身衣装,又在脸侧多打了些水粉,重重抿了一口胭脂,气色才勉强好了些许。
长玉宫
“公主,臣妾过来探望你了。”
惠贵妃拎着食盒,浅笑着走进寝宫,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惠贵妃来的时间恰好是早上,长乐才刚刚洗漱完毕,还没来得及用餐。
见惠贵妃如此这般讨好的将早餐摆在桌面上,长乐只是微微一挑眉,便坐在了桌边上。
“惠贵妃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听说宫中来了刺客,想要过来关心一下,看看公主有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听完惠贵妃的说辞,长乐暗自冷笑一声。
说什么关心,不过是过来探她的底细,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好笑。
虽说心底不屑,可长乐还是佯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
下一秒,眉眼间又萦绕了些许的忧虑。
“倒是没受到什么惊吓,不过有件事,倒是让我有些在意……”
“哦?是何事?竟然能让公主烦忧。”
惠贵妃心底打起了鼓,身子微微前倾,强迫自己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就是,就是……”长乐斟酌了半天也没说出口,半晌后又忽然转了个说法。
“你知道宫里最近的传闻吗?就是……关于那把匕首。”
看着长乐煞有其事的模样,惠贵妃也紧张起来,用力点了点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那把匕首……有什么问题吗?”
“那把匕首在我皇兄手里,说是上面带有什么独特的花纹,是某个府上特有的标志。
我有特意询问过皇兄,可皇兄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只是说……是我认识
的人,不想让我太过伤心。”
这下子,惠贵妃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调整了好几次,也勾不出刚才的弧度。
“估计皇上也是不想让你太过伤心吧……所以才特意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长乐嘟起嘴巴,有些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个小孩子,有必要这样吗?听说,那把匕首就放在景玉殿内,你说,幕后使者会不会偷偷过去,把匕首偷走。”
“应……应该不会吧,那可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万一被发现了,那不就死定了吗。”
“好像是有些道理,可皇兄早上不是要参加早朝吗?若是在这段时间里前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完长乐的这段话,惠贵妃当真动了这份念头。
同长乐聊了片刻之后,惠贵妃找了个借口离开,趁着没人的功夫,偷偷溜进了景玉殿。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今日看守在景玉殿外的侍卫格外的少。
神经紧绷的惠贵妃竟没察觉到殿外的异常,蹑手蹑脚的偷溜进去,四处翻找起来。
“匕首究竟被藏到了哪里?柜子里……没有……床下……没有……桌面上……没有……究竟被放到哪了!”
一直找不到匕首的惠贵妃越发的焦躁,翻找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惠贵妃,你是在找这个吗?”
惠贵妃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叫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她她只是下意识的回头,见对方手中捏着一只匕首,想都没想,便扑了上去。
“是这个!就是这个!”
可她刚要扑上去,上前的脚步就被她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使劲拽了拽自己自己方才不小心弄的有些凌乱的襦裙 强压下心里的恐慌,向对方行了个礼。
“臣妾……臣妾参加皇上……”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待在景玉殿内守株待兔的拓跋桁。
拓跋桁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贵妃方才不是还想要得到朕手上的匕首吗?怎么才片刻钟的功夫,贵妃就不想要了呢?”
这下子,惠贵妃更是腿软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臣妾……臣妾也只是一时好奇,没能……没能控制住自己,这才,这才偷进了景玉殿……”
“好了。”拓跋桁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朕没有兴趣听你废话,来人,把那个奴婢带过来。”
“是。”
惠贵妃心下一惊,当她看到惠安的出现时,心里的恐慌更是达到了极点。
她跪爬到拓跋桁脚下,哭着说道:“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小桂子,捂住她的嘴,惠安,你来说。”
当惠贵妃被捂住嘴的一瞬间,景玉殿瞬间陷入宁静,只能听到惠安轻声的叙述。
惠贵妃也从刚开始的挣扎转为慢慢的绝望,而当她看到装有无忧草的瓷瓶时,眼底的亮光更是陡然熄灭。
身子无力的瘫软至地上,仿佛一只失去了灵魂的布偶。
“惠贵妃谋害公主,从此贬为庶民,关押至大牢,等待发落。”
惠贵妃被关押至大牢都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刘尚书的耳朵里。
他企图在早朝之上为女儿上书求情,可拓跋桁的一句话却将他所有都借口都堵的死死的。
“你可知她犯的是何罪?谋杀公主,这一条罪名足够朕将她凌迟数次了,朕也是看在刘尚书你劳苦功高的面子上才将她从轻发落,若是旁人,此时早就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薄凉的眼神落在刘尚书的身上,让他不禁觉得寒毛抖立。
“臣……臣知道了……”
下朝之后,刘尚书直接找上了左维,说是有要事要同他商量。
左维连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此事一定是关于刘惠,微微一笑,便答应了刘尚书的邀约。
“恳请左丞相帮忙,一定要帮我将女儿救出来啊,她……她可是我唯一的血脉。”
左维没有直接答应,有些为难的皱起来眉心:“皇上的态度你也看清楚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
刘尚书坚定道:“只要您愿意帮我救出女儿,以后我便为您是从。”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推脱了,等下我便去面见圣上,恳请他放过贵妃。”
“那便有劳尚书了。”
同刘尚书分别之后,左维径直去了御书房,方才进去,便见拓跋桁头也不抬的道:“丞相也是过来替刘惠求情的?”
“是……刘姑娘虽然做事有些不妥,可她毕竟……毕竟也是尚书的女儿,更何况……这件事对公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房间内都温度越来越低,拓跋桁的眼神仿佛是一根根的冰锥,直直刺在左维的背上。
他微微撩起眼皮,冷漠的看向地上的左维。
“左丞相,难不成你也与此案件有所联系?”
“臣……不敢……”左维的头低都更低了几分,“臣只是觉得刘尚书太过可怜,膝下只有刘姑娘这一个女儿,若是晚年丧女,怕是他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啊……”
“丞相所关心的范围是不是太宽了些?若是觉得自己太闲,朕也不介意让你去荆州那边帮忙处理灾祸。”
荆州是哪啊?
那可是有名的偏僻地区。
去了那里和贬职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说不想让他继续承担宰相这一位置。
短短半秒不到的时间左维想了很多,他忙改口道:“这件事是臣考虑不周,以后臣不会再提及了。”
“左丞相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没什么事便离开吧。”
“是。”
千里之外。
自从被面具人打晕带走之后,李长歌便一直被囚禁在某处房间内。
吃喝都有人伺候着,平日里也可以出去逛逛,但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从府邸离开。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软件。
李长歌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也试着偷跑过,可每次还没等她跑到门边就又被人抓了回去。
几次之后,她便发现自己身后多了几条小尾巴,但凡她离开房间,那几条小尾巴就会如影随形的跟在她的身后。
就算是如厕时,也会有婢女跟在她的身后,丝毫没有半点自由。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团聚
这可给李长歌郁闷坏了。
自从她出生之后,便也再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她仿佛一名被人囚禁的犯人,没有丝毫的自由,也没有丝毫的人权。
不但如此,自从面具人将她带到此处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面具人,就算她询问婢女面具人的身份,婢女也避而不答。
对方的身份仿佛说出来就会丧失他们的性命,就如同禁忌一般。
一连在此处住了七日,一直不愿露脸的面具人总算是出现在了李长歌的面前。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将我困在此处!”
“逍遥门门主,乐子遥。”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揭掉了脸上的面具,一张足以让世人惊叹的艳冶容颜。
艳冶这个词或许不适合用来形容男子,却十分适合放在乐子遥的身上。
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眼底满是淋漓的波光,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沉浸于此。
难怪他要用面具遮挡……
李长歌也难免愣神了一瞬,下一秒才堪堪回过神来。
“你为何要将我囚禁于此处!”
“何谈囚禁,你是我逍遥门的客人,受到的也都是最好待遇,还是说有婢女在暗中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李长歌忍不住冷笑。
“客人?究竟是什么客人还需要您这般大费周章,甚至是阻拦我的离开。”
“那您可真是误会我了,一直不让您离开只是因为我有些事想要同你谈论,并没有囚禁的意思。
您若是想要离开,我今天便为您背上马匹干粮,不过……我有件事想要相求。”
“我凭什么帮你?”李长歌警惕道。
“凭我就救过你一条命。”
乐子遥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不管如何,乐子遥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刨去限制她的自由不谈,在其他方面,乐子遥倒是未曾亏待过她。
李长歌由于来片刻,还是应道:“好,我答应你便是,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我只能尽力达成你的要求,若是我不能完成,你也不能以此为借口,强求我留在此地。”
乐子遥倒是没感到什么意外。若是李长歌真一口答应下来,或许他还会感到一丝不对劲。
“放心,我自然是说到做到,马匹以及干粮我已经备好,你稍后便可以离开了,至于要求,到时间我便会告诉你。”
说完,乐子遥便转身离开。
就像他来时那样,毫无踪迹,不管李长歌怎样寻找,也没发现对方离开的方向。
逍遥门地处偏远,李长歌快马加鞭也用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时间,待她回到将军府,已经是八日之后的事情了。
听闻李长歌回来,李夫人忙赶到将军府门口,见她一身风霜的模样,眼眶顿时就红了一半。
“长歌,你……你受苦了……”
李夫人紧紧将人搂进怀里,李长歌哭笑不得的安抚了她半晌,最后还是李将军,才将这一对母女从门口带进了府里。
刚进入大厅,便见李将军板着张臭脸:“在门口就搂搂抱抱,这让别人看到会怎么想我们将军府
,真是丢脸,哼。”
李长歌好不容易才回到府上,李夫人自然不会就这样任由李长歌被骂,抬着下巴,硬怼了回去。
“我抱我自己女儿怎么了?谁要笑话就让他笑话去,我什么时候还要看别人脸色活着。”
李将军被她气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嘴唇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眼看着两个人马上快要吵起来,李长歌忙在中间拉架。
“父亲他也只是一时最快,你何必和他置气呢?你又不是不了解父亲的脾气,嘴软心硬罢了。”
李夫人还是有些不乐意:“我平常忍着他也就罢了,你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他竟然还说这种话,等你回到皇宫,你看他还敢这么说吗!”
说着,李夫人又扭头瞪了李将军一眼,紧接着把头转了回。
李将军自知理亏,没说话,冷哼一声,也把头转到一边。
李长歌真的是哭笑不得,两边各劝了许久,这才让两个人愿意坐在一起讲话。
一家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不知是哪个话题戳动了李将军的某一点,只见他忽然皱起眉心,有些严肃道:“说起来,最近皇宫里也不太太平。”
“为何这么说?”
“前些日子,惠贵妃派人刺杀公主,现在已经被收监关押至大牢,听说,公主当时中的毒也是她下的,真不知道她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说完,李将军举起手中的酒杯,将仅剩的部分一饮而尽。
李长歌一直被软禁在逍遥门,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一概不知。
忽然听李将军提起,心不免被揪了一下。
长乐生性单纯,为人处事简单,很容易受骗。
之前她便被惠贵妃骗过一次,这一次又被惠贵妃所害,不知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不过比起这个……
李长歌猛的抬起头,略带焦急的询问道:“那长乐呢?她有没有受伤?”
“放心,公主她什么事都没有,那是皇上故意设下的一个局,刺杀的当天晚上,陆长维就守在长玉宫中,公主她除了吸了一点迷药外,便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长歌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半晌后,她又有些为难的开口道:“父亲,我今晚想要回皇宫去住。”
李将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哦,天要下雨,女儿出门,留不住哦,留不住。”
李长歌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我,我明天再回去还不成吗。”
李将军这才一转方才幽怨的眼神,甚至还主动为李长歌夹了几道菜。
“尝尝,这可都是你母亲的拿手好菜,等 到皇宫可就没机会吃了。”
……
第二天一早,李长歌在家里用了顿早餐,随后便回了皇宫。
凤栖宫的彼女早就已经等待多时,见李长歌回来,忙赶去景玉殿,通知拓拔桁这一好消息。
得知李长歌回来,拓拔桁连手中的奏章都顾不得了,随手搁置在一旁,欣喜的站起身子。
“长歌已经
回来了吗?她不是刚在将军府住了一个晚上,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估计是姑娘想殿下了,便先回来了。”
这话可算是戳中拓拔桁心里的那个点了,顿时龙颜大悦。
“会说话,来人,赏银十两。”
婢女心中一喜,忙鞠躬道:“谢过皇上,谢过皇上。”
接过赏银的瞬间,她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容。
怪不得这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想进凤栖宫,不过是说了几句好话,就能拿到这么多的赏银,这种待遇,怕是其他宫都不会有的吧。
凤栖宫
听了婢女的话,拓拔桁原本焦虑的心情一扫而空,心情指数也上涨了不知一成。
当她到达凤栖宫时,李长歌还在整理行囊,不过是回头的功夫,纤细的腰肢便被人紧紧抱住。
“拓拔桁,别闹了。”
李长歌有些好笑的拍了拍禁锢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事宜对方将手松开。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过长时间不见面的情况。
最多也就是李长歌回将军府探亲,三两天不在宫里而已 至于这种接近十天的情况,几乎是前所未有。
更别提这段时间以来 拓拔桁一直在担惊受怕 好不容易能将人搂进怀中,他自然是不愿意轻易松开。
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李长歌已经懒得继续催促他时,他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松开。
“怎么回来都这么早?不在将军府再待两天吗?”
李长歌忍耐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耐着性子:“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拓跋桁犹豫了一会儿:“假话。”
“假话就是我想你了。”
明知道是假话,可拓跋桁的心还是猛然弹跳了一下。
“那真话呢……”
“真话就是……宫里需要我,而你……也需要我。”
这一次,拓跋桁不再控制自己脸上的笑意,重新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将头埋在对方的脖颈间。
“对,你说的没错,是我需要你。”
温热的呼吸一下下的打在李长歌的脖颈间,瞬间便是寒毛抖立,脸颊两侧也带上了明显的薄红。
“你别闹了,让别人看见多难为情。”
李长歌半是害羞,半是恼怒的推搡着拓跋桁的胸膛,时不时还会向门口张望一眼,生怕有人现在进来,撞破这一切。
拓跋桁满不在乎的回答道:“就算撞见了又能如何,你早晚都会成为我的皇后,”
李长歌只是乐呵呵的笑着,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房间里一片温情,直到门外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一直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才缓缓分开,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进。”
话音落下,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拓跋桁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几变。
从一开始的满目温情,到方才的晦暗阴冷,再到最后的平静无波。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李长歌的注视重发生,让她忍不住有些担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勃然大怒
“需要我先出去吗?”
拓跋桁微微摇头:“我有事同他说,你先在此等我片刻。”
说完,拓跋桁冲着方才进来的男子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跟在自己身后,一同出去。
眼前的侍卫拓跋桁十分熟悉,几乎每天都会见到几次。
那是他特意选拔出来,负责看守拓跋含章的。
平日里除了汇报拓跋含章当天的情况,便不会从景玉殿出来。
而现在,他竟然主动来了凤栖宫,这证明一定是拓跋含章那边出了问题。
“说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
眼看着已经半刻钟的时间过去,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
回想着拓跋桁方才的表情变换,李长歌心中的担忧愈浓了几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无数的疑问在李长歌的心底徘徊,她紧咬着朱唇,双手在衣袖间渐渐握拳,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咬牙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两个人交流的位置不算太远,可也不算太近,李长歌也是走了一会儿才看到正在交流的二人。
方才出现在宫殿门口的侍卫此时正半跪在地上,拓跋桁似乎有些恼怒,但因为距离的原因,李长歌并不能完全确定。
不知是不是拓跋桁注意到了她的出现,微微一抬手,打断了两个人的交流。
他几步迎上去,走到李长歌对面。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凤栖宫等我吗?”
“我有些担心,便想着出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因为距离较远,李长歌并没有听清侍卫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见拓跋桁情绪不对,便有些担忧的询问了一句。
“没发生什么。”
眼神闪躲,语气坚决,一看就是有什么事在故意瞒着她。
她不喜欢被人欺骗,更不喜欢被人隐瞒。
李长歌一只手抓住拓跋桁的衣袖,再次问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都说没什么,没什么了!”呵斥的同时,拓跋桁猛地一甩衣袖。
李长歌防范不及,直接被甩了个踉跄。
“我.......”
拓跋桁下意识伸手去拉,可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伸出去的手又被他默默的收进袖子,握紧成拳。
李长歌并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细节,冷不丁被他这样对待,心里难免也有些不大舒服。
沉默着站起身子,半天也没言语。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拓跋桁没坚持住,先开了口:“我......拓跋含章逃走了......”
拓跋含章逃走了?!
李长歌一时间也分不清这究竟算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以她自身来看,她是希望拓跋含章可以恢复自由的。
不管怎么说,拓跋含章是救过她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可让李长歌比较烦忧的一点是,拓跋含章并不是由拓跋
桁主动放出去的,而是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这对于拓跋桁来说,将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势必会对此事做出一定的措施。
她并不愿意看到两个人相争的场面。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要去景玉殿看看吗?”
拓跋桁犹豫了半秒,点了点头:“要陪我一同过去吗?”
“好。”
一直以来拓跋含章都被关押在景玉殿的侧房内,除了拓跋桁信任的守卫之外,只有两个平日负责送饭的婢女可以接近。
防守之严密,可以说是连只老鼠都进不去,更别提是拓跋含章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等到拓跋桁到达偏殿时,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两个当值的侍卫,正跪在地上,等候他的发落。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股无名之火,顿时在拓跋桁的心间熊熊燃烧。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竟然连一个残废都看不住!”
拓跋桁两个大步上前,直接将其中一人揣翻在地,又在另一个人身上补了一脚。
被踹翻的侍卫迅速回到原地,捂住胸口,明明已经疼痛难忍,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恭敬的跪在地上。
“是属下办事不牢,没能看住人,这才被人跑了。”
“剩下的那些人呢?都去哪了?传我的命令下去,凡是负责看守此地的侍卫,每人重打三十大板,扣除半年的薪俸。”
“是。”
看着拓跋桁勃然大怒的模样,李长歌忽然意识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拓跋桁虽然易怒,但很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牵连无辜群众。
可这次不同。
拓跋含章的逃跑明明只与眼前几人有关,其他人根本就是无辜的。
可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乱罚一通。
拓跋含章的逃跑就这么令他愤怒,以至于让他昏掉了头脑吗?
李长歌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不大对劲,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保住那些无辜之人,让他们免受惩罚。
她不动声色的拽了拽拓跋桁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这件事和其他几名守卫也没什么关系,不然......就免去对他们的惩罚吧。”
拓跋桁皱着眉头看向李长歌,半晌后才叹息一声:“你啊,就是太心软。”
转而又将目光放到一旁的总管身上。
“传令下去,将惩罚减免一半,免去扣除薪俸这一惩罚,立刻去办。”
“是。”
总管应声之后,其余两名侍卫也跟在总管身后一同离开,空荡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了李长歌,拓跋桁两人。
见此地没有外人,李长歌总算是大着胆子开口:“既然拓跋含章他已经从此处离开,你便放他一条生路吧,他已经失去了双腿,朝堂众臣也都以为他早已死亡,你何必继续执着下去?
你同他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又何必血脉相杀,手足相残,就当给他一个机会,若是他再执迷不悟,你再对他动手也来得及啊。”
“你总是这样偏向他。”
拓跋桁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喃喃自语
一般。
李长歌只是见他动了动嘴唇,根本没听见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答应。”拓跋桁一字一顿的说道,坚定的模样,仿佛每一个字都要用尽他半身的力气。
“为什么?!拓跋含章的存在根本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放他一马呢?”
“你懂什么!还是说......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拓跋含章?”
探究的目光让李长歌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什么时候拓跋桁变成了现在这种人?
随意处罚,随口污蔑,全凭自己的意愿行事,丝毫不听他人解释,甚至......甚至还用这种质疑的眸子打量她。
李长歌顿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心冷的后果,就是连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拓跋桁你能不能讲些道理?不要让我讨厌你!”
拓跋桁冷笑一声:“果然,你还是更喜欢拓跋含章吧,一直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救他出去吧?现在拓跋含章走了,你呢?是不是也准备离开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身侧的李长歌,双手死死抓住对方的双臂。
李长歌尝试着挣开,却没有半点作用。
她猛地一推,挣开了拓跋桁的桎梏。
“拓跋桁!”
松开的一瞬间,拓跋桁重新将李长歌的双手握住。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当她对上拓跋桁那双满是疯狂与晦暗的眸子时,李长歌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叹了一口气,用了个巧劲,将拓跋桁的双手掰开。
“我觉得你需要稍微冷静一下。”
“冷静?我觉得我从未这么冷静过,我知道,拓跋含章他救过你的命,他也是因为你而变得残废,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愧对于他,所以你才会自责,想要救他出去。
可你有考虑过我吗?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考虑过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说到这里,拓跋桁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他猛地闭口,不再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谈下去。
陡然之间的转变让李长歌有些意外,愣神了半天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待她回过神时,她更加坚信自己方才的猜测。
拓跋桁同拓跋含章之间一定曾发生过什么,不然拓跋桁绝对不会有今天这种表现。
对于之前的那些事情,李长歌也只是知道个一星半点儿,对于很多细节方面,她其实并不清楚,不然她也不会因为拓跋桁今日的表现而感到疑惑了。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切的秘密,一定就藏在拓跋桁方才那段没说完的话里。
十几息的功夫,拓跋桁的怒气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看着李长歌手腕上的那圈红肿,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已经再次拧在一起。
“方才是我太冲动,不小心弄伤了你,我在这同你道歉,对不起,我还有些奏章尚未处理完,就先不陪你了,你若是有事,便先回去吧。”
说罢,拓跋桁连一个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力长歌留下,转身便直接离开,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是停留。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现
拓跋桁的一系列反应下来,李长歌更是一头雾水。
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拓跋桁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李长歌愣愣的站了不知多久,最后还是她手腕周围的刺痛,强迫她勉强回过神来。
罢了,还是去找人问问好了,自己一个人也想不出什么,最后也就是胡乱猜测而已。
李长歌先是去找了陆长维,试图从陆长维那里知道些什么。
“你说拓跋含章跑了?”
“皇上他有说什么吗?”
“倒是没说什么,可我觉得......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脾气也很大,我猜测,他同拓跋含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摩擦或者说是争执。陆长维,你对这件事有多少了解?”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对于这件事的了解可能还没你多。”
因为羞愧,陆长维微微涨红了脸,不过因为肤色的原因,看起来并不明显。
“我只清楚皇上对拓跋含章十分的反感,甚至是已经达到有种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地步。”
李长歌早就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亲密,但她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已经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越发的好奇两个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可连陆长维都不清楚的事情,还有谁会知道呢?
李长歌只能将这个问题强压在心底。
她缓缓勾起嘴角,冲着陆长维笑了笑。
“多谢侯爷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希望侯爷不要将我过来的事情同他人讲述,那怕是皇上问你,也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陆长维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紧张感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放心,不就是保密吗,我这张嘴做别的不行,保密却是一流,你放心,任谁来了都别想从我这挖出半点消息。”
陆长维一副‘万事有我’的模样,就差拍着胸脯向李长歌保证了。
李长歌忍不住想要发笑,又害怕打击到了陆长维,单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强压住笑意:“好,那就多靠你了。”
丞相府内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左维的面前,若是李长歌看到,一定会意识到,那道人影便是她一直都在寻找的拓跋含章!
比起李长歌见到拓跋含章时可能发生的反应,左维这边也不承认。
只见左维踉跄着步伐从座位上下来,半跪在拓跋桁面前:“殿下!”
一声简简单单的呼唤中竟带上了些许的哽咽,已经年迈的身子在地上微微颤抖着,似是激动,似是怀念。
看着对方激动的模样,拓跋含章嘴角的笑容又微微加深了些许。
在他还在皇位上时,左维便是他最大的拥护者。
这也是他为什么刚刚跑出来,便去了丞相府的原因。
他在跟自己打赌,跟未来打赌。
他赌的就是左维会不满拓跋桁的统治,愿意拥护他坐上皇位。
如果赌赢了,他将重新坐上皇位,成为万人之上的皇上,拥有无边的权利。
如果输了,那他将会成为拓跋桁的手下败将,成为一名阶下囚,纵享无边孤独。
不过万幸的是,他赌对了。
左维还愿意帮助他,愿意辅佐他重新登上皇位。
他笑着开口道:“左丞相,不知你还是否愿意协助我,一同掌管帝都。”
“老臣自然是愿意。这么久了,老臣一直都在皇宫四处寻找您的身影,拓跋桁那个无耻小人究竟是将您关在了哪里?才让老臣这般好找。”
听到后半句,拓跋含章嘴角一直悬挂着的笑容忽然收敛了不少。
他半敛着眉眼,把弄着手中的玉佩。
“丞相,有些问题的答案你还是不知道的较好。”
左丞相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被囚禁的那段日子一直以来都是拓跋含章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黑历史。
忽然被左丞相这么一戳,他的心里自然会有些不满,连带着脸色都比之前冷了不少。
左丞相连忙收口,道歉:“抱歉,抱歉,是我的话太多,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您的腿......?”
“作为帝都的主人,我怎可能让自己永远待在那轮椅之上呢?”
他的语气淡然,神情间却带了一丝睥睨天下的豪情。
这也是他之所以能让左维臣服,愿意跟在他的身后,帮助他的原因之一。
见这么长时间的囚禁并没能抹掉拓跋桁的豪情,左维的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就连腰杆都比之前直了几分。
一种无名的激动的在他的胸口之间跳跃,让他有种重回壮年之感。
他强压下心里的激动,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殿下,那您今后打算怎么办?是否需要我帮忙联系朝中老臣?还是说,直接做掉拓跋桁。”
拓跋含章抬眼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左维,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联系人的事情还不着急,我们需要一个机会,等机会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你。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稍安勿躁,等待拓跋桁那边的反应,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这才是我们现在需要做的。”
“是,殿下,老臣一定会谨遵您的命令。”
......
李长歌询问无果后,便在皇宫四处游荡起来,正随意逛着,却在远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傅!”
李长歌忙追了上去,将人拦下。
“师傅你怎么还在这?师娘那边不会着急吗?”
“放心,我已经飞鸽传书,同你师娘说了这边的情况,她不会着急的。”
李长歌故意调侃了一句:“那便好,不然,师娘她又该生你气,不给你做饭吃了。”
余人甫睁大了眼睛,狠狠的瞪了李长歌一眼。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你师娘她敢不给我做饭吃,小心我休了她!”
看着师傅在那边哼哼唧唧,一脸不满的样子,李长歌很有远见的没有戳破她。
她哪能不知道余人甫的性子。
在自己面前强要面子,到了师娘面前就怂的像只猫,也就能在人前撒撒慌,保留住他最后的颜面了。
李长歌在心底暗自发笑,面上却还应和着:“是是是,师娘她怎么敢不给师傅您做饭吃了,她那么怕你,就算你不写信给她,她也不敢说什么。”
“那是。”
余人甫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他的身后仿佛有条尾巴,得意的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师傅,这么久没见了,要去徒儿宫里坐坐吗?我哪还有几坛好酒,正好拿出来孝敬您老人家。”
“有酒?”余人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一生无欲无求,这世上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两样,一个是医术,还有一个,便是美酒。
但凡是有美酒出名的地方,便会有他余人甫的身影。
李长歌的这句邀请可算是戳到他的心窝子了,连想都没想,他便一口答应下来。
“去去去,乖徒儿,快,在前面带路。”
将人带到凤栖宫后,李长歌先是给余人甫安排了个位置,随后便去树下挖了两坛酒回来。
拂去上面的泥土,打开酒封,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漫布了整间屋子。
余人甫深吸一口,眼底更亮,连声唤道:“好酒,好酒!”
“这可是放了五年的女儿红,我一直舍不得喝,也就是师傅你来了,我才把它取了出来。”
余人甫垂涎欲滴的盯着眼前的美酒,根本没注意她究竟说了些什么,随手用袖子擦了下嘴角。
“好徒儿,我就知道你还想着师傅,快,给我满上。”
谗涎的样子让李长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手翻出两个酒杯,用美酒将酒杯灌满。
几乎是刚刚放下酒杯,余人甫就迫不及待的将酒一口灌入口中。
李长歌怕自己喝醉,只敢小口啜着。
酒的冲劲并不是很大,度数也不算太高,即使李长歌,也敢多喝几杯,师徒二人就这样一边喝着,一边闲聊着。
聊着聊着,李长歌忽然想起拓跋含章逃跑的事,便忍不住同余人甫提了一嘴。
“师傅,你还记得拓跋含章吗?就是当时同我一起掉进山谷的那一个。”
听到拓跋含章这四个字,余人甫的眉心不留痕迹的皱了一下,原本醉着的酒都醒了一半。
“记得,你怎么忽然想起他了?”
李长歌也不好说这件事,便打了个哈哈。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我们初遇的那天了,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拓跋含章,说不定我们师徒二人还没办法相识呢。
他当时为了救我而落得个半生瘫痪,这一辈子都站不起身子,说起来,都是我连累了他......”
说着,她的神情渐渐有些落寞,半低着头,手中的酒杯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
看着她落寞的样子,余人甫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却半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李长歌抬眼时恰好对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开口道:“师傅,你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无需顾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意
可她越是这么说,有些东西余人甫便越是说不出口。
他斟酌了半晌,最后换了个话题:“徒儿,你......能接受别人骗了你吗?”
“自然是不能。”李长歌下意识的回答道。
“我就知道。”余人甫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将自己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长歌总觉得余人甫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劲,就像是在故意欺瞒她什么一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故意瞒着我?”
忽然被里长歌点破,余人甫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了一下,就连倒酒的动作都比之前慢了好几秒。
“这怎么可能呢,你可是我徒弟,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你是不是欺瞒了我什么?”
她的视线死死黏在余人甫的脸上,探究的眸子在他的脸上不断地扫视着,试图找到些许破绽。
余人甫被她打量的心里直发毛,半晌后才恢复正常,佯装出一副懊恼自责的模样。
“竟然被你看出来了,我还想多瞒你两天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吧,你师傅我前几天同皇上见了一面,不小心喝了点酒。
就把你在谷底的一些小秘密给暴露了出去,我怕你同我生气,便撒了这么一个小慌。”
对于余人甫的这一套话,李长歌其实并不相信。
如果只是这种小事,余人甫根本没必要隐瞒她。
可是……
李长歌的目光聚集在余人甫放在桌面的双手上。
并没有相互交叉。
难不成他说的都是真的?、
余人甫有一个小习惯,凡事他说谎时,双手都会相互交叉,用大拇指的指肚,摩擦另一只手的指甲。
这个下意识的小习惯是余人甫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李长歌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了这么一个小秘密。
可现在。
余人甫并没有做出他习惯性的招牌动作,这就证明,他没有欺骗自己。
不知为何,李长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她浅笑了一下:“你可是我师傅,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会责怪你了,来,我们继续喝酒。”
又过了几日的时间,长乐身体里的毒素也被尽数除尽,余人甫便也没了继续留在帝都的借口。
毕竟是自己师傅,在余人甫离开的那个下午,李长歌主动提出要送余人甫一程。
站在城门边,即将要出发离开的余人甫忽然掀开马车上的窗帘,扭头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李长歌高声喊到:“徒儿,你过来一下,师傅有话想要同你讲。”
李长歌自然是乖巧过去,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不到一米时,余人甫压低了声音,低声道:“师傅马上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我还想最后叮嘱你一句小心身边人,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
最后半句话,余人甫的声音更是轻的不能更轻,除了他与李长歌外,几乎没有人能听清他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李长歌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感到背后一冷。
师傅为什么要在临走前说这样一句话?
是她的身边出现内鬼,还是说,她的身
边其实藏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李长歌希望看到的。
她还想再追问几句,可余人甫已经将手松开,帘子也随之放下,只听他扬声道:“可以走了。”
伴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马车渐行渐远。
李长歌却留在了原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仿佛掉入了冰窟,下一秒便会被彻底冰冻。
随她一起出来的玲珑就站在不远处,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她小跑两步,跑到李长歌身边:“小姐,我们回去吧。”
面对玲珑的关心,李长歌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好,回去吧……”
……
长乐中毒的这些日子里,一只都是陆长维负责照顾她。
余人甫负责医治,陆长维就在一旁帮忙递东递西,连太医都找不到插手的机会。
其实按照常理,应该是太医院的人负责过来打下手,帮忙什么的。
就算太医院的人太忙,没有时间,也应该是长玉宫的奴仆过来帮忙。
可长乐却偏偏不想让那些人看到自己憔悴的模样,非要让陆长维过来照顾自己。
长乐一向任性惯了,落在大家眼中的也是一副任性的模样,一来二去,大家也分不清她是真的在故意耍脾气,还是单纯的想让陆长维照顾她。
对于长乐的任性要求,陆长维不但没有感到任何的难堪或者是不情愿,反倒是察觉到了隐秘的欣喜。
只可惜,这份欣喜在他心中的地位着实是微乎其微,都不需要去刻意的克制,便会被他忽略在角落里,遗忘的一干二净。
十多天的照顾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却足够让长乐看清她的内心。
她喜欢陆长维。
所以她才愿意听从陆长维的话,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逐渐改变自己。
她喜欢陆长维。
所以她才会在陆长维顶撞她之后还愿意出言保护他。
她喜欢陆长维。
所以她才会点名让陆长维照顾自己,每日早起梳妆打扮,只为了在他面前展示出最完美的自己。
……
无数的证据摆在她的面前,她已经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陆长维早就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她再这样继续等下去,她最终只会等来一个结局。
眼睁睁的看着陆长维被皇兄赐婚,而她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陆长维的大婚现场,笑着祝他幸福。
这才不可能呢!
她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陆长维结婚,像是照顾她一样额去照顾其他女子。
她能感受到,陆长维对她还是有一定的好感的。
不然他也不会同意自己这么任性的要求。
只可惜,陆长维根本就是一块又笨又臭的死木头疙瘩,想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管了,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她才不会像话本里那些傻乎乎的官家小姐一样,只会偷偷喜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同他人结婚。
在她痊愈的第二天下午,长乐找来了宫中的奴仆,让他们捎给陆长维一句话。
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约陆长维在御花园的凉亭内见面,说自己有事要告诉他。
陆长维也没多想,直接应了下来,等他道了凉亭时,却发现长乐早已在凉亭内等候。
“公主。”
陆长维冲长乐微微弯腰,恰好错过了长乐脸上的兴奋。
等他抬起头时,长乐脸上的兴奋已经尽数消失,剩下的只有淡淡的一层薄红。
“殿下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长维我心悦你。”
两个的声音同时响起交叠。
陆长维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公主,你方才说?”
“我说,我,心,悦,你。”
长乐一字一顿,重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咬字清晰,就算陆长维强迫自己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也有些微微摇晃。
“公主!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陆长维的语气严厉,若是仔细分辨,还能从中听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意味。
长乐似乎并没有察觉,反而以一种仿佛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了陆长维一眼。
“我自然是清楚的,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孩子,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陆长维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了个半天,也没憋出几个字来。
长乐哪管他那么多,权当他没反应过来,自顾自的,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来。
“这是我熬夜做的,你若是愿意同我共度余生,你就把这个香囊收下,若是不愿意。”长乐哼哼了两声:“就算你不愿意,也要同我在一起。”
霸道的语气配上她凶神恶煞的表情,活像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陆长维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冲击刺激的回不过神来。
眼看香囊就要被长乐硬塞进他的手里,他手忙脚乱的将香囊推了回去,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再考虑考虑。”
说完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十几万的兵马正在埋伏他一般。
“诶!你别……”跑啊……
最后几个字长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长维就已经小跑着离开了,等她说完时,已经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长乐撅着嘴,狠狠的向地上跺了一脚又碾了两下,仿佛在借此消气。
守候在不远处,负责蹲点青玉见陆长维离开,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公主,成功了吗?”
长乐原本心里已经不怎么难受了,忽然听青玉这么一提起,心里又有些不舒服。
摇摇头,半天没吭声。
青玉有些傻眼。
她并没有预料到,陆长维竟然敢拒绝公主。
不管公主脾气如何,论胭脂才华方面,公主绝对是这帝里数一数二的。
更别提她身后还有皇室作为靠山。
这么好的条件,他陆长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竟然还要拒绝?!
“公主,你也别太难过,镇国候他,他也只是……”
青玉还在思量着这话应该怎么说,却见长乐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谁说我在难过了?”
第一百六十章 抗旨
“啊?那您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
青玉更是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方才见公主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她还以为公主是在为陆长维的拒绝而感到难过,可现在看来,公主不但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是……有些兴奋?
这让青玉感到奇怪的同时,隐约觉得有些诡异,脑海中甚至还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公主该不会是因为过度难过而变得痴傻了吧?
好在这个念头只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不然等待她的就不一定会是什么样的惩罚了。
“你的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些什么,本宫不过是在思考长维他会喜欢什么东西罢了。”
一边说着,长乐一边用手在青玉的脑袋上重重一拍。
青玉下意识皱眉,捂住脑袋,使劲揉了揉,嘴里面还小声嘀咕着:“这还没同意呢,就长维长维的叫上了,若是在一起,怕不是要整天整天的腻在一起,”
青玉的小声嘀咕并没有被长乐错过,只见她握紧拳头,咋青玉的面前威胁似的晃了晃。
“你在哪小声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青玉忙摆手连口否认,“我只是在想陆侯爷会喜欢什么东西。”
这下子,长乐算是来了兴趣,饶有兴趣的揉捏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发亮,紧紧盯住青玉。
“那你说说,长维他会喜欢什么?武器?还是其他什么的。”
青玉真的是欲哭无泪。
她不过是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公主的注意力,哪曾想,竟然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埋了进去还不说,公主竟然还顺着她的话“添了两把土”,顺便还在上面“使劲跺了几下压实。”
“这个,或许,陆侯爷他……他可能会喜欢……”
青玉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却听到长乐忽然兴致冲冲道:“你说,若是本宫亲手为他做些膳食,他会不会感动都痛哭流涕,一个激动,直接上皇兄那边求亲去啊?”
“啊?这……”这不大可能吧……
后半句的话青玉没敢说出口,只见长乐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青玉,快去把宫里最好的御膳房师傅给我找来,我要向他学艺!”
青玉也不好打击她,略带无奈的弯了个身子:“是,奴婢这就去办。”
在青玉离开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位有些苍老的嬷嬷便随着青玉一起回到了长玉宫。
“见过公主。”
嬷嬷俯身的同时,长乐已经走到了青玉身边,侧着头,低声问道:“这就是你找来的御厨?靠谱吗?”
“公主放心,这位嬷嬷啊,可是伺候了三代帝王,就连你父亲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听青玉这么一说,长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父亲那张挑食的嘴巴,她可是有所耳闻,能让她父亲赞不绝口的御厨,一定是这宫里最顶级的御厨。
长乐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半是搀扶的将嬷嬷邀请到自己身边就坐。
嬷嬷快坐,本宫今日邀请您来,主要是想向您学点手艺……”
两个人聊聊许久,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长乐才踏入厨房重地。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御膳房,看着里面的刀具,样样都觉得新鲜。
她从未看到过这种刀具。
以前在练武场,最常见的也就是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至于眼前都这一切,她几乎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刚刚踏入厨房,她便将嬷嬷甩到身后,快步走到案台边,拿起其中一把刀具。
“嬷嬷,这是做什么用的?等下会用到吗?”
雪亮的菜刀在长乐的脸上打上了一道光影,这可给嬷嬷吓坏了,“诶呦,诶呦”的跑到长玉身边。
“诶呦,我的公主殿下哦,这哪里是您该碰到东西,切菜这种小活就让奴婢来便好了,小心别弄伤了您的千金之躯。”
嬷嬷刚准备将刀具接过,却被长乐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不过是把刀罢了,本宫岂能连这种东西都弄不明白?若是都让你来完成,那究竟是算你的心意还是本宫的心意?!”
长乐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嬷嬷哪敢让她做这种粗活,两个人争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嬷嬷先让了一步。
可就算是这样,嬷嬷还是一脸不放心的站在长乐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用刀切菜,生怕她弄伤自己。
长乐倒是不怎么介意,她的注意力已经晚完全放在了眼前的土豆上。
右手上的刀左比划一下,右比划一下,迟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下刀角度。
她就弄不明白了,这么大一个圆滚滚的土豆,是怎么变成一根根的小细丝的。
纠结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总算是落下了第一刀,虽然不怎么细,但好歹也算是迈出了她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简单许多了。
一刀一刀的落下后,土豆很快变成了一打土豆片,又在她的刀下变成了一根根的土豆丝。
看着眼前粗细不一的土豆丝,长乐满脸的纠结,五官全都皱在一起,仿佛一个蒸好的包子。
不过很快,她便做出了决定用筷子将太粗的土豆丝夹出去。
这一举动又浪费了她不少时间,挑挑拣拣,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嬷嬷肉疼的看着被抛弃的“土豆丝”,无奈的继续教她剩下的步骤。
挑挑拣拣,扔扔倒到,历经了数个时辰,一盘皮相看似良好的酸辣土豆丝总算是新鲜出炉了。
虽然量不大,品相也很一般,但这至少是长乐的一片心意。
长乐捻起筷子夹了半口,盘子里的菜顿时又少了快十分之一。
她闭着眼睛尝了尝,嗯,味道还可以。
长乐一脸满意的将剩下的土豆丝放进了食盒内,心满意足的带着食盒去了侯爷府。
而让她没有预料到的是,一则消息,正在皇宫内迅速流传。
长乐作为公主,不免会被大家注意。
尤其是她去御膳房,亲自为人洗手作羹汤的事情,更是让众人极其关
注。
长乐是谁啊?
那可是端南国的公主!
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菜,那可是连皇上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消息刚刚传出来,大家就开始疯狂的打探消息,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个被上天宠幸的人儿,竟然能得到公主的亲睐。
很快,大家便发现公主离宫的方向与侯府所在的方向极近。
又找来了侯府的下人一打听,瞬间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皇宫中流传的最快的就是那些皇亲国戚,各个大臣的八卦,几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件事便迅速发酵,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是流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
对于这件事,拓跋桁并没有多少的意外。
在长乐主动要求让陆长维照顾她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一点端倪。
只是他没怎么多想,再加上那时的他一直急于得到关于李长歌的消息,便将这件事忘之脑后了。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就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了。
长乐竟然会主动为人洗手作羹汤,这可是他前所未闻的。
他一直以为以长乐的性子,多半是不会接触那些女红厨艺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愿意为了陆长维而改变自己,这或许也算是一桩好事。
拓跋桁饶有兴致的听着金总管描述长乐做菜时的细节,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降下来过。
直到金总管完全说完,他才开口道:“你说他们二人情投意合,若是朕主动为他们二人赐婚,你觉得如何?”
“奴才认为此事可行,他们二人本就是情投意合,皇上的做法更是锦上添花,陆侯爷的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该谈婚论嫁了,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都人选
而公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因为性子的原因,一直没有确定婆家。而他们又相互心悦彼此,奴才认为,他们二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听了金总管的话,拓跋桁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去,分别叫人去侯府以及长玉宫,把陆长维,长乐叫到凉亭,就说朕有件好事要告诉他们。”
“。”
……
距离告白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多个时辰,可当陆长维走到御花园时,他的心还是猛地开始“噗通噗通”的跳动。
公主浅笑嫣嫣的模样仿佛还停留在他的眼前,那句“我心悦你”更是不知道在他都耳边回荡了多少边,甚至是让他感到心乱如麻。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若不是皇上叫他来这,他是万万不会再接近着御花园一步。
可让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马上就要到达凉亭时,他却看到了一位他此时最不愿看到的人长乐。
他转身想要离开,可脚步刚刚一转,他的身子又僵硬的立在了原地。
不行,他不能离开,皇上还有事要同他说。
说不定公主只是偶然在御花园撞见了皇上,想要同皇上闲聊两句,等下就会主动离开了。
可是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公主有任何离开的样子,只好木着身子,僵硬的走进凉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躲避
“皇上,公主殿下。”
和陆长维的声音同事响起的,是长乐欣喜的声音。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她便一直没有见过陆长维,就连上次的土豆丝都是小厮负责送进去的,而她连门都有没进去。
现在冷不丁的让她见到陆长维,她的心里自然是欣喜万分。
“长维,上次的土豆丝味道如何?你若是喜欢,我便天天给你做。”
对于这个问题,陆长维还真有些回答不上来。
那盘量少的可怜的土豆丝的确是被小厮尽心尽责的摆在了他的面前,可是他犹豫了好久,等他伸出筷子,将食物放进嘴里时,却发现土豆丝早就已经凉了个彻底。
冰凉的土豆丝自然是尝不出什么滋味,三五口便被他吞食进腹。
面对长乐的问题,陆长维犹豫了半秒,斟酌着回答道:“味道尚可,多谢公主关心。”
长乐眼底更亮了几分:“何必这么客气,只要你喜欢便好。”
一旁的拓跋桁笑眯眯的打量着身侧的两个人。
真没想到,长乐竟然是这场感情中主动的那个人,陆长维反倒是有些微缩,或许是因为他在的原因吧。
笑着看了一会儿,拓跋桁总算是开口道:“见你们如传闻中所说的一样,朕便放心了,朕决定,为你们二人赐婚,不日之后,便可准备婚礼了,陆长维,你可愿意?”
陆长维先是愣了半秒,很快便半跪在地上:“臣不愿。”
“陆长维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想玩弄长乐的感情吗?!”
陆长维脑袋里乱的像是一团浆糊,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半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是什么。
他说
“臣从未对公主产生过任何都非分之想,请皇上明鉴!”
拓跋桁被他气的气都喘不匀,指向他的手指哆嗦了半天。
“你若是对长乐毫无感情,那你为何要在长乐中毒之时保护她?!你若是对她毫无感情,为何要在长乐病重之时照顾她?!你若是对她毫无感情,又为何要留着她亲手制作的荷包?!”
一连串的三个问题狠狠砸在陆长维的肩膀上,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方才的三个问题,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回答不出答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香囊,为什么要留在长玉宫,为什么要照顾长乐。
他只知道,他不想扔到那个香囊,不想让长乐受伤,不想让长乐在病重时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他也弄不清楚自己对长乐究竟是什么感情,或许……只是友谊吧……
陆长维的头低的更深,后背挺拔,丝毫没有改变自己方才的答案。
长乐更是红了眼眶,她用力抓住拓跋桁的手臂,强迫自己,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哽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皇兄算了吧,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这才让你误会,你就……就让他离开吧。”
保留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长乐!”
长乐再次哽咽着哀求了一声:“皇兄求你了,就让他离开吧。”
拓跋桁怒其不争的看了她一眼。
可她已经哭成了这幅模样,拓跋桁怎么忍心将怒气再发到他的身上。
只见拓跋桁转了个头,将全部都怒火全部散发到了陆长维的身上。
“没听到公主的话吗!还不赶紧离开!”
陆长维冲着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公主,臣这就离开。”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陆长维再也没有见过长乐。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陆长维在主动躲避,而一次却是长乐躲着不愿再见陆长维。
除了偶尔会去御花园闲逛外,长乐大多数时间都会待在寝宫内,偶尔让青玉给她讲讲宫内的趣事,偶尔找来李长歌陪她聊聊天。
偶尔聊天时,李长歌也会试探着提起陆长维的名字,可长乐却仿佛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丝毫没有任何在意,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甚至还会笑着看向李长歌,让她继续将事情讲下去。
看起来似乎很不在意,可李长歌却十分清楚。
长乐她并不好似不在意,她只是竭力装出一副自己不在意的模样,不然她也不可就这样自甘堕落,更不可能对陆长维视而不见,甚至是故意躲避。
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难过。
某天中午,李长歌趁着长乐心情还算不错,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将她压在心底许久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长乐,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陆长维?”
长乐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许久之后,才慢慢恢复原状态。
“李姐姐,你,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早就不在乎啊他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
“若是 你真的没有半点在意,那你为何要避之不见?”
“我只觉得有些尴尬,所以不想见到他而已。”
“那为什么要放弃去练武场训练?又为什么要放弃女红的学习?为什么不在踏足藏书阁?为什么要放弃你自己?”
“我什么时候放弃过我自己。”
听到前几个问题时,长乐还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时,她却是拧紧了眉头。
“我什么时候放弃过我自己?”
“你现在就是在放弃你自己!”
这还是李长歌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同长乐说话,一时间让她有些微微发愣。
“我知道,让你打心底放弃一个你喜欢的人并不容易,但你知道吗?在你做出改变时,你皇兄他心底有多欢喜?我们大家有多开心?
而你呢?因为一个男人改变自己,又为了他放弃改变,你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对自己人生的不负责任。
你明明很享受在练武场的生活,可你却因为不想见陆长维这么一个幼稚的理由而轻易放弃,等你晚年回想起这件事时,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后悔吗?!”
李长歌的话一字一字的敲打在长乐的心上,她的头越垂越低,直到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看着她寂寥的样子,李长歌真的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冲上去抓住她的领子使劲摇晃。
问问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可她不能这样做。
若是她真的这样做了,长乐只会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李长歌闭上眼睛,粗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将头扭到一边。
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就在李长歌已经无法忍受房间内的寂静时,她忽然听到一声略带哽咽的声音。
“长歌,我也不想这样啊!”
李长歌心头一跳,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长乐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
果不然,她刚一回头,便看到一颗豆大的眼泪从长乐的眼角滑落到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没多久,便哭成了一个泪人,膝盖处的衣物更是被打湿了大半。
“长乐,你,你别哭啊,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你别,别哭了啊。”
李长歌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尤其是安慰哭泣的女子。
面对一旁哭泣的长乐,李长歌简直是束手无策,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长乐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哽咽着:“我不想哭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知道我不该自甘堕落,可我就是想,想让陆长维多管管我。”
李长歌顿时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就在李长歌愣神的功夫,长乐已经将自己扑进她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通。
不知是不是因为发泄够了的原因,第二天早上,长乐主动找上了拓跋桁,希望他能帮自己重现找一个习武师傅。
拓跋桁自然是愿意看到长乐重新振作起来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便为长乐找好了新的练武师傅。
虽说武艺相较陆长维差了些许,但在帝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角色。
当天下午,长乐便开始了她的训练。
每日一个时辰的马步,一个时辰练枪,还有半个时辰学习射箭
刚开始的锻炼量只有一半,可这也足够长乐受的了,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细嫩的手上就多了七八个细小的伤口。
陆长维也是无意间撞到过一次。
汗水将长乐身上都衣物打湿,后背处还能看到隐约的痕迹。
险些滴入眼睛里的汗水让她觉得双眼刺痛,可她只是使劲眨了眨眼睛,身子却丝毫未动。
陆长维看的心一揪一揪的,只见他几个大步走到陈师傅身边,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陈师傅竟然比了一个暂时休息的手势。
长乐微微蹙眉,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见陆长维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公主还是稍休息一会儿 这种强度的训练并不适合你。”
长乐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多谢侯爷的好意了,不过这种苦,本宫还是受的起的,陈师傅,我们继续吧。”
说完,长乐又重新回到方才的姿势。
陆长维怔了半天,迟迟没有缓过劲来。
这还是长乐第一次唤他侯爷,也是在他们相熟之后,第一次称自己的本宫。
第一百六十二章 表明心意
“这…”
陈师傅很犹豫,站在两人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陆长维其实说的对,长乐公主训练十分辛苦,是应该好好的歇歇了,可若是公主不愿意,他又怎能强求?
真是进退两难。
见他犹犹豫豫,长乐不高兴了,“本公主说的话,便不如侯爷管用吗?”
“并非如此。”陈师傅摇摇头,反驳的很迅速,“公主若是执意想要训练,臣定奉陪到底。”
长乐从陆长维身边擦肩而过,自始至终,都没瞧他一眼,更别说与他对话了。
既然陆长维不喜欢自己,那她就离他远点儿,她虽然得不到心爱之人,可到底还有自尊作陪,岂能轻易抛弃?
眼前一抹亮色消失,陆长维心中泛着苦涩,曾几何时,他们居然距离如此遥远,看来他的拒绝赐婚,拒绝得不只是一桩婚事,还有长乐。
从今以后,他们又该如何自处?
陆长维低下头,神情落寞,眼睛紧紧盯着鞋尖,一动不动,未了,只余一声叹息。
情深缘浅,奢求不得。
“侯爷何故叹气?可是为了长乐?”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那是清清亮亮的女声,好听极了。
陆长维一扭头,瞧见了李长歌,“李小姐?”
在练武场与她撞见,真是稀奇。
“我有些事,想单独与侯爷谈谈,不知你可方便?”
这些日子,长乐的悲伤与难过,李长歌看的是一清二楚,她比谁都清楚,长乐此刻有多凄凉,既然她不想跟陆长维说,那就由她代劳好了,她也很想知道,陆长维对长乐,可有男女之情!
究竟神女有梦,襄王无心,还是两情相悦,两厢情愿,总该问个清楚才行。
他们之间经历种种,陆长维总不会一点感觉没有。
长乐心爱之人,岂能那般绝情?
她要谈的,应当是与长乐有关,“方便。”
来到一个僻静之处,李长歌很直接,“听说,皇上曾经给侯爷与长乐赐婚?”
“确有其事。”陆长维没隐瞒,“只是我拒绝了。”
李长歌与长乐,一向私交甚好,与拓跋桁更是,知道这种私密之事,一点都不意外。
“长乐为此大受打击,闷闷不乐了好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消瘦许多,她丧失了所有兴趣,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一直颓废,每日以泪洗面,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又重新回到这里,你的拒绝,对她打击不小。”
关于长乐的这种变化,李长歌想了想,认为有必要告诉陆长维,至少也该让他知道,他对长乐的重要性,辜负了这样一位好姑娘,他日他一定会后悔。
远处的长乐正在努力着,她的力气很小,身子柔弱,并不适合练武,但身上却有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的整个人越发柔和。
他就这样看着,竟看痴了。
他清楚李长歌想说什么,也知道是他让长乐受苦,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愧疚以外,再无其它。
长乐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她该一直昂首挺胸,翱翔九天之上,他即便不能托着她,也不该折断了她的翅膀,失去了骄傲的长乐,还是她吗?
“事情不单单是那样。”
从陆长维的嘴巴里蹦出来几个字,让他大吃一惊,那些个心里话,不知怎的,居然就这样说出来了。
李长歌的耳朵一直灵敏,他想要收回来,恐怕已是不可能了。
“那是怎样?”李长歌问,“莫非你有苦衷?”
虽然这个几率十分渺茫,但也不代表没可能。
陆长维无奈的一笑,“我只是言不由衷而已。”
“方便跟我详细谈谈吗?”
李长歌总觉得,这其中有情况,可她根本就猜不透陆长维的心思,他若是不直说,又有谁能清楚?
“这其实很简单。”陆长维还在望着长乐,但话却是对李长歌说的,“我当时不清楚,自己对她的关心与维护,究竟是出自于爱情,还是友情,亦或者是君臣之义,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在没弄清之前,我无法答应皇上的赐婚,否则不只是对自己,更是对长乐的不负责。”
“那现在呢?”李长歌明白了他的初衷,就更关心结果,“你对长乐是怎样的?”
她的一颗心始终都悬着,迫切的等待着陆长维的答案,不得不说,作为长乐的好朋友,她现在很紧张。
真心希望,他可以想明白,不要让长乐等太久了。
“我想,我是喜欢她的。”陆长维说。
此事经过了他反复思考,深思熟虑,由此他能肯定,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喜欢长乐了,很喜欢很喜欢。
可他之前分明拒绝了她,让她伤心,让她丢脸,如今即便认清自己的心,他怕是也不敢和长乐说清楚,哪里还有那样的脸面?
“那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她说?”
有情人就应该终成眷属,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陆长维就应当及早表示自己的心,这样长乐一定高兴的跳起来。
“我…”陆长维犹豫了,“我不知道。”
他不确定该不该说,事到临头,他有勇气承认自己的心,却不敢对长乐说出口,想来终究是怯懦了一些。
“有些话你现在不说,可能一辈子都要错过了。”李长歌不会勉强他,只会劝他,“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人生中很多事,都经不起拖延,可能只是晚了一秒,结果就会大相径庭,他们是有缘人,不应该擦肩而过的,陆长维还是要勇敢一些,相信只要他肯开口,结局注定与众不同。
长乐身份特殊,加上又到了适嫁的年龄,终归要嫁人的,她不可能等陆长维一生,若是他不表明心意,长乐便会一直认为他对自己无情,两人岂不是要生生错过?
“我…”
双手紧握成拳,陆长维犹犹豫豫的就是不肯向前。
一旦看着长乐,那些话总说不出口。
“去吧。”
见他始终没有动作,李长歌看不下去了,在身后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勇敢些,
长乐就在前面等着他呢,只要他肯过去,他们一定会在一起。
但是让李长歌始料未及的是,有些人她勉强不得,若是他真心的胆小,那么她的推搡,换来的并不是他的主动,而是逃避。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陆长维转过头,狼狈不堪的离开了。
他没办法让自己那样做,比起直面长乐,或许落荒而逃,更适合他。
他就从长乐的身边擦肩而过,让本来卖命的长乐,身形忽然顿了一下。
尽管告诫自己不要回头,可她忍不住还是回头望了陆长维一眼,只这一眼,便叫她眼圈泛红。
陆长维,你什么时候能回头看看我啊。
“唉。”
看见长乐这个样子,李长歌极度的不忍心,那个活泼洒脱的长乐,遇见感情的事,怎么会变得这样的黯然神伤,悲凄落寞。
她一个人做不了主,此事还得和拓跋桁商议一下,让他看看,怎么解决长乐的事,又该如何处理陆长维的退缩。
一个人走在宫墙内的小巷子,李长歌心情还不错,可老天似乎觉得她的心情好了些,所以让她遇见了位不速之客。
“刘尚书?”李长歌一抬头,发现吏部尚书刘莱恩就在自己的面前,嘴角上扬,她的笑容有些轻蔑,“好巧啊。”
他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在这都能碰见。
想必他来宫里,是为了慧贵妃求情的吧。
但是见他脸色铁青,不怒自威,多半是失败了。
也对,慧贵妃嚣张跋扈,阴狠奸诈,目中无人,蛇蝎心肠,他若是能成功,才叫有鬼。
“你不要太得意。”虽然她是笑脸相迎,但很显然刘莱恩并没有买她的账,恰恰相反,他表现的十分愤懑,咬牙切齿的瞪着李长歌,就差把她吃了,“我要是不成功,你也别想过得舒心。”
他堂堂的一个吏部尚书,还不至于怕一个黄毛小丫头。
此事不会就此结束,他必须要让李长歌付出代价,才能弥补他们刘家受的屈辱。
这些日子,她实在太嚣张,可曾把他们看在眼里?看来是该给她点教训了。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全部是刘尚书作茧自缚,咎由自取,也怨不得旁人,现在你怒气冲冲的找我麻烦,和我针锋相对,怎么?难道是想要把过错,推到我的身上不成?”
既然他对自己恶语相向,那就不要怪她出言反驳,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他的面子。
“你…”
刘莱恩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被气的牙齿在打颤,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厉害的很。
“你若无话可说,我便先走了。”李长歌趾高气昂的从他身边经过,“皇上还等着我呢。”
他这最后的一句话,彻底的打击到了刘莱恩,让他匆匆忙忙离宫,去了相府。
虽然他治不了李长歌,可不代表无人治得了她。
见到左维以后,刘莱恩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相爷,您一定要替我做主,惩治了那丫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施压
“好,我知道了,刘尚书你先回去罢,这件事我会尽量为你解决。”
刘尚书眼睛顿时一亮:“多谢丞相,多谢丞相,那老臣就先回去,等您的好消息了。”
说完便连忙离开,生怕自己走慢了,左丞相就要后悔了。
左维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手指微弯,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
李长歌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也是个威胁。
这些年以来,李长歌破坏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计划。
若不是因为李长歌,拓跋桁怎么可能做到现如今的位置?
拓跋含章又怎么可能受伤,直到现在才堪堪出现?
果然,还是应该杀了她吧。
左维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些事并不熟李长歌的所作所为,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将所有过错全都推到了李长歌身上而已。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左维便也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叫来了死侍,省得夜长梦多。
就在他吩咐死侍,教他应该如何行事时,外出在外的拓跋含章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你方才在同死侍说些什么?”
左维毫无任何遮掩的回答道:“我在同死侍商量如何杀死李长歌。”
见对方皱眉,左维误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晰,便又将整件事摊开,详细的同拓跋含章解释了一遍,包括李长歌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他的阻碍。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说完之后,拓跋含章紧皱的眉心不但没有丝毫舒展,反而是比之前更加紧皱。
“其他事我不管,但李长歌,你不准伤害。”
左维顿时就急了,连平日里的尊重都被他忘之脑后。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杀了她?你知道你妨碍了我多少事吗?要不是因为她,拓跋桁怎么可能坐到现如今这个位置?!”
拓跋含章可没有兴趣听他说这些。
他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的反驳,若不是他此时急需用人,不然他早就已经翻脸不认人了。
可即便是这样,拓跋含章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
只见他面上的神情忽然一冷,眼睛里仿佛蕴藏着无数的风雪,正鞭笞在左维身上。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话音落下的同时,拓跋含章转身向外走去。
左维也再他离开的一瞬间,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冷汗打湿了他都衣襟,身子还在微微的发抖。
此时的李长歌还并不知道,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她便捡回了一条小命。
第二日朝堂,左维再一次上书,反对拓跋桁继续将李长歌留在后宫当中。
“皇上,李姑娘不过是一介草民,能出现在皇宫当中已经是看在李将军的面子上了,若是再让她在后宫当中逗留,难免会让人说闲话的啊!
更何况那凤栖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后应该住的地方!李姑娘住在那里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您就算不考虑别人都想法,也要为李姑娘的清白着想啊!”
“左丞相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违抗朕的旨意。”
看着拓跋桁满脸的愠意,左维顺势跪倒在地。
“皇上明鉴,臣只是在为李姑娘着想,为殿下着想,为整个国家着想而已啊!”
与此同时,队列中又多了几名大臣站出身,紧跟其后的跪在左维身侧。
“请殿下三思啊!”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拓跋桁就算再怎么愚拙,此时也该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左维提前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李长歌离开。
看着身前跪倒一片的大臣们,拓跋桁心中一阵薄凉。
半晌之后,方才冷冷的开口:“既然众爱卿都认为左丞相言之有理,那边按左丞相说的来三日之后,朕便会让长歌搬出凤栖宫。”
左维没再继续逼迫。
对于他来说,能弄走李长歌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时间问题,他倒没有那么在意。
更何况……
他还不想这么早便同拓跋桁撕破脸皮。
若是真的弄了个你死我活,对谁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只见他直起身子,又对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殿下英明。”
下朝之后,拓跋桁径直去了凤栖宫,将今天的事同李长歌说了一遍。
听闻自己即将搬离凤栖宫 李长歌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在乎长乐,在乎拓跋桁的,忽然告诉她,她应该搬了,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不过比起心里的不舒服……
李长歌抬头望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她更担心拓跋桁此时的情况。
自从拓跋桁进来之后,他已经捏碎了不知道多少个茶杯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幸好茶杯大多数都在男人手中化成了粉末,倒也没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拓跋桁。”
李长歌一只手搭在拓跋桁的肩膀上。
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拓跋桁肩膀上的肌肉在她搭上去的一瞬间迅速紧绷,又在他的极力调整下,迅速恢复正常。
李长歌全然当做自己没有注意到,宽慰道:“好了,别生气了,不过是搬离凤栖宫罢了,你不是还能去将军府见我?”
“这怎能一样?”
拓跋桁有些急了。
“他分明是想要故意离间我们二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长歌便已经出声将他打断。
“既然你我二人都知道了他的目的,那暂时分开又有何关系?不过是暂时分别而已,待你何时想我,便来将军府找我便好。”
李长歌又同他说了不少贴己的话,直到深夜,拓跋桁才恋恋不舍的从凤栖宫离开,挑灯处理完了剩下的奏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即将分离的原因,拓跋桁待在凤栖宫都时间格外的长。
除了早朝之外,几乎是无时无刻不陪在李长歌身边。
就算是批阅奏章,也是派人将奏章拿到凤栖宫,让李长歌陪在自己身边 为自己研墨。
而李长歌这段时间也极其听话,但凡是些不要紧的事,她都会依着拓跋桁来做。
可两个人就算再怎么珍惜,这三天的时间还是眨眼而逝,很快便到了分别
的日子。
拓跋桁本打算自己独自出门送李长歌离开,可不知怎么,这件事竟然被长乐听了了去。
到了早上,长乐便开始撒娇哭闹,非要出门来送。
拓跋桁被她闹的没有办法,只能满口应下。
在门口见到长乐时,李长歌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转换成了满满的感动。
“怎么连你都过来送我了?怎么陈师傅愿意放你出来了?”
李长歌故意调笑着说出这段话,却还是惹得长乐红了眼眶。
“李姐姐,我舍不得你。”
长乐瘪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好了好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若是想我,便来将军府找我,将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话音刚落,长乐直接扑进李长歌的怀里,好一顿撒娇。
最后还是拓跋桁吃醋,硬生生的将她从李长歌的怀里拽了出来。
“长歌是我的妻子,你若是需要人抱,便自己找一个去,少在长歌怀里撒娇。”
拓跋桁越是这样说,长乐就越是故意冲着李长歌撒娇。
她跺了一下脚,半扭着身子,瘪着嘴道:“长歌,你看看皇兄,就知道欺负我!”
对于这对兄妹之间的相处,李长歌半是觉得无奈,半是感到好笑。
但这是因为这层原因,原本因为分离而导致的忧虑顿时减轻了不少。
“好了,拓跋桁,你作为哥哥,就让着长乐点,她还小,夫君什么的还不着急呢。”
说完之后,三人又依依不舍的聊了一会儿,直到几个时辰过去,将军府那边的人都开始催了,李长歌才堪堪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进,马车距离皇宫越来越远,直到皇宫已经变成一个芝麻大的小点,李长歌才将马车上的窗帘放下。
渐渐的,李长歌被这晃晃悠悠的马车催生出了一点睡意,眼睛微微一闭,便睡了过去,直到马车忽然停下,她才悠然转醒。
李长歌掀开车帘,探出头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小姐,有人将马车拦下,说是要见您一面。”
小厮有些为难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勾起了李长歌的一丝好奇心。
可以她目前所在的位置,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有些好奇的她索性从马车上下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男人。
“含章?!”
因为过于激动,李长歌的声音有些微微破音。
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的她立刻收口,面色凝重,快步下了马车,将人拉到一旁。
“你怎么在这?你不知举国上下都在找你吗?”
“自然是知道,不然我也不会等了这么久才过来见你。”
拓跋含章嘴角含笑,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宛如二人初见之时。
李长歌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却发现了另一个让她注意的点。
“你的腿......”
她试探着着开口,见拓跋含章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反感,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遇
“在你走后,余神医一直用心帮我医治,我不想被一些有心人知道,便一直装作自己腿伤尚未痊愈,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李长歌下意识摇了摇头,回过神时,眉头紧皱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哪?日后又有何打算?”
李长歌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无论是哪个问题都是她此时最想知道答案的,可拓跋含章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笑着问道:“长歌,你愿意随我一起离开吗?”
李长歌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不可能同你离开。”
此话一出,拓跋含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拓跋桁?”
面对拓跋含章猛然提高的声音,李长歌的眉头皱的更紧。
这和拓跋桁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心里难不成只有这些儿女情长吗?他的那些抱负,难不成就这样消失了吗?
听着拓跋含章对自己的质疑,李长歌心底一阵失望,冷着声音开口:“和拓跋桁有什么关系?这么长时间过去,难不成你的心底只剩下了儿女情长不成?”
“我......”
面对她的反问,拓跋含章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皱着眉,半晌也没出声。
反倒是李长歌微叹了一口气,安抚着说道:“听我一句劝,不要在往事上多做纠结,该放手时变放手吧,不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拓跋含章睁大了眼睛,眼底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说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叫做执迷不悟?!”
李长歌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心看她他。
方才的话的确是她说的有些过于激进,可在她眼中看来,拓跋含章此时的做法和执迷不悟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大局已定,他就算想要扭转也不是件容易事。
更何况拓跋桁才是现如今的民心所向,拓跋含章就算是“殊死一搏”也不一定能换来多好的结局,还不如趁早放下,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生路。
不过很显然,拓跋含章他并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
拓跋含章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嘴角最后的一点笑容也尽数消失干净。
“李长歌,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背叛了我,背叛了端南国。”
他的眼底渐冷,仿佛没有任何温度,看向李长歌时,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变化。
明明对方并没有说些什么,可李长歌还是莫名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拓跋含章的情绪很少这样外露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拓跋含章如此失态,仿佛自己真的背叛了他一般。
就在李长歌还在暗暗思考时,拓跋含章已经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是留恋。
直到此时,李长歌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先不提拓跋含章是如何依靠自己的力量从层层看守中逃了出来,光是他忽然被人医治好的腿便能让人察觉到不对。
若是师傅真的能将拓跋含章的双腿医治好,那为何
在她在时却要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呢?难不成连她都是提防对象吗?
还有。
这段时间以来,拓跋桁一直在四处寻找关于拓跋含章的线索。
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无数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寻找关于拓跋含章的线索,而他又是如何在众人的寻找中,一直隐蔽自己的呢?
除非是有人在暗中帮忙。
而这个帮忙的人又会是谁呢?
他和拓跋桁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
无数的问题将李长歌层层包围,想的她脑袋都开始觉得胀痛了。
可无论她怎样思考,始终也想不出任何答案。
算了,还是在回家之前先去一趟听雪楼好了,说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段时间后,李长歌果断的转身回了马车,对着马车下的小厮吩咐道:“去听雪楼。”
小厮连忙应了一声,刚准备驱车离开,便见李长歌再一次掀开车帘,对着他半是威胁的叮嘱道:“今天的事无论是谁问起都百年说出口,
若是父亲问你为何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你便说公主她舍不得我离开,硬是留我在宫门前多谈了一会儿,这才耽误了时间。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懂得有些事应该说出口,有些事只适合藏在心底。”
李长歌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身上的戾气远比一般人要浓重不少,只是她平时大多收敛,这才没让人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可当她将自己浑身收敛的戾气全部爆发出来的一霎那,小厮的身后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颤颤巍巍的,仿佛要杀了他一样。
“是,小,小姐,小人,一定......一定会闭口不谈,无,无论是谁问起,小人,小人都不会说的......”
听到他的承诺,李长歌这才将自己浑身的戾气收敛,浅浅的露出一个笑容。
“知道便好,放心,只要你不要随意乱说,我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好了,快走吧,别让父亲他们等着急了。”
“是。”
小厮连忙应下,待到李长歌将车帘放下,他才暗搓搓的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软着腿,上了马车。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恐慌,明明要大半刻钟才能到达的听雪楼,小厮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赶到了地方。
见李长歌下了马车,他还不忘恭敬的询问上一声,问李长歌需不需要自己在此等候。
李长歌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让他先回家一步,省的母亲那边担心。
小厮心中顿时一喜,连忙同李长歌道别。
几乎是刚踏进听雪楼没几步的功夫正在前面忙着的听风便看到刚刚进来的李长歌,忙将自己手里的活计放下,快步走到李长歌身边。
“掌柜的,快去楼上坐,这里人多,别吵着您。”
李长歌微微颔首,跟着听风一起去了顶楼。
“主子,您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们?”
听风一边说着,一边为李长歌倒了一杯热茶。
暖和的茶水刚一下肚,李长歌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这妮子倒是聪慧,竟然连我过来是为了什么都能猜出来,那你倒是猜猜,我今日过来,是为了何事?”
听风拧着眉头思考了半天,半晌后才试探着开口:“或许是为了公主?”
李长歌摇摇头。
“那便是为了拓跋含章了。”
笃定的语气让李长歌眼睛一亮,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哦?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怎么猜出来的?”
听风苦笑了一下:“这件事有什么好猜的,现在全天下都在打听拓跋含章的消息,而主子同他又是旧识,自然会想得到他的消息。”
“你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想要知道有关拓跋含章的消息,不过不是他最近的消息,而是他还是一名皇子时的消息,着重要查,在我回来之后,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他和皇上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最好能找到他现在的落脚点。”
不知为何,李长歌总是觉得拓跋含章正在暗中计划着些什么。
若是不早点找到拓跋含章,他早晚会同拓跋桁对上,到那时,她连应该帮谁都不知道。
还不如让听风尽快去查,说不定能提前阻止拓跋含章。
听了李长歌 的吩咐,听风单膝半跪在地上,冲着李长歌行了个礼。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听风离开的身影,李长歌心中的担忧更甚。
可母亲还在府中等着她回去,若是再这样耽误下去,难免会惹母亲担忧,父亲疑惑。
罢了,就先让听风一个人查着好了,若是没有消息,她再过来帮忙。
回去的路上,李长歌拒绝了听雨的好意,独自一人,走路回了将军府,刚一进门,便被李将军拉进了大厅。
“女儿,你可知关于先帝的消息?”
看着父亲满脸忧虑的模样,李长歌心中暗叹一声不好。
难不成父亲已经知道了拓跋含章同她见过,所以才特意过来追问她的吗?
该死的,早知道她就不该让那个小厮独自一人提前回来。
李长歌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芒,很快又被她遮掩的一干二净。
她故意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反问道:“父亲,你怎么忽然想起问我这个问题?难不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面对那双懵懂的眸子,李将军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将头扭到一边,目光闪烁,神情躲闪。
“没......没什么,我不过是一时好奇,问问而已,问问而已。”
对于李将军的说辞,李长歌是丁点不信。
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父亲怎么可能会是这幅模样,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压低,明显是心里有鬼。
李长歌按压下心里的怀疑,再次试探着开口:“父亲,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就让我陪你一起承担吧。”
不知道是那句话触碰到了李将军的雷点,只见他的声音猛然拔高:“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疑惑
吼完之后,李将军也有些后悔了。
他明知道女儿刚才的话也是好意,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李将军僵硬着身子,微微侧头看了李长歌一眼,见她沉默着不说话,心里更是忐忑。
果然,还是惹女儿生气了吧。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可是......
见父亲一脸的懊恼,李长歌就算是满肚的火气也在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更何况她还不是真的在和父亲生气。
她只是有些好奇,父亲同拓跋含章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父亲会忽然问起拓跋含章的事情。
李长歌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父亲,你也别自责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什么时候自责了!”
被忽然捅破心事的李将军仿佛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从原地炸了起来,尾巴上的毛更是瞬间炸开。
李长歌哪还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秉性,除了心中暗中觉得好笑之外,面上却没敢露出任何笑意。
“是女儿的不对,不小心说错了话,还忘父亲大人海涵,不要同我这个小女子生气。”
说着,李长歌还装模作样的做了个揖。
“这还差不多。”李将军小声嘟囔了一句。
待到这件事过去后,李将军又经意或是不经意的询问了李长歌一些关于拓跋含章的事情。
李长歌只是从中选择了几个不重要的问题回答,至于那些重要的事情,则是被她敷衍着糊弄了过去。
直到李将军没什么好问的了,李长歌才再一次试探着开口。
“父亲,你为什么这么好奇拓跋含章的消息啊?”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我那边还有事,先过去了,你好好在家陪你母亲。”
若不是李将军僵硬的预期以及身体,李长歌或许还真的会相信他的说辞。
李将军前脚刚走,李长歌后脚就跟着一起出去,径直去了不远处的正室。
李夫人正在房间里绣花,见她过来,忙欢喜着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牵着她一同来到了茶桌前坐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害的娘亲担心了那么久。”
李夫人有些嗔怪的在李长歌的手背上拍打了一下。
她只是笑笑,同李夫人撒了个娇:“我不是让小厮同你们说了嘛,长乐她不舍得我回来,便多留了我一会儿,这不,她刚一放人,我就连忙回来了,生怕让母亲担心。”
“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皇室名讳呢?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连你父亲都保不住你。”
李夫人埋怨的用手指在李长歌的额头上轻戳了一下。
“这不是在家里吗,女儿在外面一定会多注意的。”
李长歌娇憨着将自己塞进李夫人的怀里,直到李夫人被她磨得没有脾气,她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母亲,你可知父亲同先皇之间有何联系?”
李夫人期初并没有将李长歌的问题,直到她对上李长歌那双凝重的眸,她才意
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缓缓摇了摇头,有些焦急地问道:“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吗?”
见母亲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李长歌心头的凝重又多了几分。
拓跋含章同父亲之间究竟是何关系?为何连母亲都不知此事?
父亲平日里最信任的人不过李夫人,若是连她都不知两人之间的关系,其他人怕更加是无从知晓了。
李长歌心下一沉,一种无名的恐慌从她的心底渐渐蔓延开来。
而她的沉默不语让李夫人更加的心慌意乱,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李长歌的双臂。
“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李长歌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沉默让母亲感到了多少的不安。
她将双手放在李夫人的手背上,微微用力,将李夫人的双手从自己的两边的手臂上拿掉。
“母亲,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那可是先皇啊,若是和他沾上关系,整个李家都要完蛋!”
在紧张当中,李夫人反握住了李长歌的双手,力气之大,足以在李长歌的手指上留下数道白痕。
李长歌也想想不到,不过是自己随口问出的一个问题,竟然会惹来母亲这么大的反应,甚至是激发出了母亲这么大的潜能,手上的力气之大,即便是李长歌也难以轻易脱离。
更何况她还有所顾虑,生怕自己力气太大,会不小心伤到母亲。
“母亲!你先冷静下来!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父亲他同拓跋含章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真的吗?”李夫人的眼神飘忽,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不确定:“你该不会是为了唬我才故意编造出来这样的谎言吧?”
“女儿怎会骗你?方才我同父亲谈话,不小心聊到了一些关于先帝的事情,我见父亲对于先帝的事情十分好奇,便想过来问问母亲。
没想到竟然会给母亲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是女儿不对,没能事先和您将事说清楚,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听了她这么以大长串的解释,李夫人悬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不少,可她面上的担心却并未有多少消散。
愁云在她的面容桑笼罩了厚厚一层,让她看起来远比往常更加憔悴。
李长歌好生安慰了她半天,知道李夫人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她才同李夫人告别离开。
回到自己卧房之后,李长歌想要提笔写封信送进皇宫。
可她刚刚沾好墨汁,手中的毛笔便再也落不下去了。
她不知该如何将今天发生的事讲述给拓跋桁,更不知自己是否应该将自己今日正午遇到拓跋含章的事同拓跋桁说。
说实话,在她心底,她对拓跋含章还是有一定的偏袒,只要拓跋含章没有碰触到她的底线,她都不愿将拓跋含章的事情暴露分毫。
希望她之前的猜测仅仅是一次无稽之谈吧......
笔尖上的墨痕险些干涸,李长歌重新提笔,将今天的事情简
单整理了一下,书写于纸面之上。
内容大致为自己对他与长乐的关心,以及今日府内发生的一些事情,对于正午见到拓跋含章一事,她却是只字未提。
将信件交给小厮时,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 她简单叮嘱了两句,又附上一块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这才让小厮离开,自己则是去了正厅,陪同母亲一起用膳。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午的那几个问题,这顿饭几个人吃的格外沉默,就连李长歌都有几分食不下咽。
第二日早上,李长歌便在睡梦当中被玲珑叫醒,说是皇宫那边有信给她。
原本还有些懵懂的李长歌瞬间清醒,随意换了身衣服,直接将玲珑手里的信夺了下来,快速撕开封边,取出里面的信,读了起来。
看着自家小姐渐渐上翘的嘴角,玲珑心底的好奇愈来愈浓,直到李长歌将信重新叠好塞进信封,她才好奇着开口:“小姐,是谁给您写的信啊?看您笑的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该不会是皇上给您写的信吧?”
“你个妮子,瞎猜什么呢。”
李长歌嗔怪着曲起双指,在玲珑的头顶轻敲了一下。
“诶呦。”玲珑捂住头,委屈的抬起头,看着李长歌:“小姐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傻了。”
“你若是再胡说,看我不把你直接敲傻。”
李长歌威胁似的晃晃直接曲起的两根手指。
主仆二人闹了半晌,李长歌手指抚上自己的嘴角,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方才我脸上的笑意真的很明显吗?”
玲珑使劲点了点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直接点断。
“是啊,是啊,真的很明显,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姐这么开心,竟然还是因为一封来自宫里的信件,我这个做奴婢的还真是差劲啊,都比不上一封信件。”
“又皮痒了是不是?敢这样开你家小姐的玩笑,怕不是想绕着将军府跑圈去了。”
李长歌佯怒这,在玲珑的头顶重重敲了一下。
这下子玲珑可不敢多说了,连忙捂住了头,吐了吐舌头。
“玲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了,小姐你饿了吧?玲珑这就给你端早餐去。”
说完便小跑着离开。
“这妮子。”
李长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片刻后又将信件重新取了出来。
玲珑猜的没错,那封信的确是拓跋桁写的,主要是为了安慰李长歌,其次则是约李长歌见面。
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很多有情人都会选择在这样一天相约出游,在月光下,为自己祈祷一段完美姻缘。
拓跋桁自然也想趁这个机会同李长歌见上一面,表达自己的心意,说不定还能打动李长歌的一颗芳心。
对于拓跋桁的这一次邀约,李长歌也有些动心。
自她出生至今,她从未与参加过乞巧节这样的节日,更何况还是同拓跋桁一起......
李长歌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薄红。
“小姐,我把早餐给您端过来了,您是现在用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