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归来艳阳天
忆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了。
除了那个冷冰冰的中年男子,其余人都在。
他看着他们,淡然一笑,道:“我说吧,我会成功的。”
他又看着南宫通,轻声道:“小墨,你也可以。”
“嗯!”南宫通点头,而后说道:“师兄放心,小墨马上就去修炼。”
说话便要离去,顺便还伸手去牵霜儿。
然而,忆阳却出口拦下了他,“今天高兴,不用修炼,休息几日,师兄也会累。”
语落,南宫通才转过身,咧嘴一笑,道:“好,小墨去做饭。”
说完便一个人去做饭,灵儿与他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道:“我去帮忙,以后别再冲动了,你死了,小墨不高兴,霜儿不高兴,长老也会不高兴。”
语落,便要离去。
忆阳叫住她,说道:“那灵儿姐会不会伤心呢?”
灵儿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一个“会”字便走了出去。
于是,这里就剩下南宫褚了。
忆阳开心地笑了笑,随后瞅了南宫褚一眼,得意地道:“怎么样?小爷厉害吧?”
南宫褚歪了歪嘴道:“要是你废了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可是小爷成功了。”
“是啊,你成功了,很了不起!”听着忆阳得意地话,南宫褚抬头望着屋顶,感慨道。
“那是。”
几人吃过饭,灵儿和南宫褚与他们告别,说等南宫通淬体时再来。
几日后,修炼继续,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
但是南宫通的淬炼经脉的进度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眼看就要完成了,却一直没有进度。
凛冬,如约而至,忆阳给霜儿做了一个小火炉,于是小丫头每日都带着这个小火炉坐在大石头边看忆阳和南宫通对练。
开春了,哥哥变得厉害了好多,可以和师兄过好几招,她很开心,比自己变厉害还要开心。
时间在指尖的麻木和手臂的颤抖中悄悄溜走,不知不觉,太阳变得燥热,空气变得干燥且闷热,知了在后山的树林里“知了~知了~”地叫,仿佛在抱怨天气的燥热。
这很不好,因为这样的天气
会使两个少年的修炼进度慢下来,但有一个好消息,南宫通坚持抵挡了一样一整套基础剑术,得到了忆阳近一年来第一个赞许。
“而今的你,只要不遇到化灵境的修士,都没什么问题了,只要你够快,够狠,你可以让任何一个炼气境的修士感到恐惧。”忆阳拍着他的肩膀,点头夸赞,一副大人模样。
“真的?”南宫通闻言,表示很兴奋。
“师兄像是骗你吗?”忆阳对于他的质疑很不爽,便恼火道:“好歹师兄也算是化灵后期的修士了,等完全冲破泥丸宫,开辟识海,就要开始归元了,别这么质疑师兄。等你遇到炼气境的人,你就知道这个境界顶多算个屁,啥也不是,也就身体好些,那些气都出不了丹田,打野兽都贼他娘困难。”
他也不是很懂,只好点头致意,表示师兄说的都是对的。
“还不信?”忆阳也看出来他就是点头敷衍自己,跟个榆木脑袋一般无二,索性作罢:“算了,不跟你这庸人多费口舌,你爹来信了。”
听到忆阳最后一句话,南宫通眼前一亮,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问忆阳:“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忆阳望了望东方,眼睛微眯,“过几日吧?”
“过几日?”南宫通问着,想着爹爹去了一年,到底做什么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想到这儿,不免开始担心南宫寻。
“谁知道呢?不过大叔说他带来了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
“都说了不知道。”
“哦。”
……
烈日当空,霜儿坐在院子里忆阳搭的遮阳小亭子下,用扇子使劲儿给自己扇风,也偶尔给躺在一边用一本书盖在脸上睡觉的忆阳扇几下。
“这鬼天气,热死人了。”忆阳把书扔到一旁,然后看向一边盘膝而坐的南宫通,道:“小墨,加水。”
“哦!” 闻言,南宫通走到院子一角,从水缸里打了一桶水,然后踩在凳子上,纵身一跃,跳到亭子顶部,桶里的水却只洒了些许。
屋顶有一个凹槽,不深,但面积差不多就是亭子那么大。
他把水倒在凹槽里,然后又跳下亭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做了千遍万遍,熟练至极。
完事儿以后,他回到亭子下继续修炼。
不一会儿,亭子里便传来忆阳慵懒的哈欠声……然后,忆阳的声音传来,“小墨,去我屋里把床头那个木偶拿过来,别忘了刻刀。”
“哦。”南宫通再次结束修炼,起身朝忆阳的院子走去。
他从忆阳屋里拿了一个檀木做的人偶,还是半成品,做着舞剑的动作,手里的剑已经做好了,就是影剑,是师兄的木剑。
想来这个人偶就是师兄自己,怕是要送给思思姐的。
他来到自家院子前,正准备推门,忽然朝山那头看去……
他希望看到什么,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一辆马车也可以……
师兄几日前说的这几日会是今日吗?
他看着看着,突然激动了起来,因为南山村中村那里有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会是爹爹吗?
他收回踏出去的脚步和推门的手,踮起脚尖,仔细地看。
“小墨,怎么那么久?”忆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南宫通只好收回目光,回应忆阳,“哦,就来。”
语落,他转过身去,可又突然转回来,朝马车看去……
许久,忆阳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回事儿?你小子不会是偷吃师兄做的葱花鸡蛋粥了吧?那是给死肥鹅准备的,你给它留点儿。”
声音有些慵懒,似乎快睡着了。
忆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一大早都会做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中午也会做,好几次都吃吐了,还是要做,他说:“万一哪天肥鹅突然就从云里飞了出来,刚好有现成的粥喝,那死肥鹅就好这口。”
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传了过来,“还有,单独留一小碗,剩下的给霜儿端过来,她也想吃。”
“哦!”南宫通再次应道。
这是马车来到了上村,有个中年车夫在前面赶车,另一个中年男子掀开车帐探出头来……那人两鬓微霜,国字脸,气色不怎么好,嘴唇永远是干裂的,看着就是病得很严重的人。
“爹爹~”南宫通大喊一声,把人偶放到怀里,便直接从院子前的地里跑了过去,也不管师兄的白菜可怜不。
一年前,他走的时候,只有忆阳一个人送他到山那头,那时天都没亮,现在归来……一片艳阳天。
第三十章 顽徒,少年
马车停下山下大路的尽头,红棕色的高大骏马甩了甩脑袋,叫了几声。
车夫跳下马车,向南宫寻点头示意,而后对着马车欠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南宫寻慢慢走下马车,看着兴奋过度跑下山来的南宫通,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一年了,皇城尽管繁华,也不及这山沟半分啊。此刻山沟里的细小水流都好似一首欢快的乐曲。
“小墨,慢点儿。”他冲着南宫通说了一句,而后向车夫行了一礼,又对着马车里执手欠身,说了句,“先生,到了。失陪一下!”
说完,便迎着南宫通走去,把这个激动的孩子揽在怀里,使劲儿地揉他的头,道:“好啊,长高了,都快到爹爹腰间了。师兄欺负你没?”
“没有,师兄……师兄对小墨很好~”最后一个字显得没有底气,南宫通的头也微微低了一下,而后又赶紧抬起来,生怕爹爹发现自己心虚一样。
“什么?”南宫寻好歹活了几十年,而且对忆阳是个什么货色一清二楚,不免有些不爽。
老子走了,你就欺负我儿子,岂有此理!
他深深地顺一口气,道:“看爹爹怎么收拾这个臭小子!”
南宫通低下头,闭上眼睛,然后嘴角上扬,心里不免有些小兴奋……师兄在爹爹手里吃瘪的样子了是非常精彩的呢!
南宫寻牵着他来到马车旁,随即微微欠身,“先生,马车只能走到此处,很抱歉,得劳您走几步!”
马车里传过来一道沧桑的声音,“没关系,这条路我这把老骨头也走过好几次了……”紧接着一位须发皆白,眉眼澄澈如水,说话有一点点漏风的感觉的高大老人掀开车帘。
他抬头看了看藏剑山,感慨了一句,“二十几年了,我又回来了!”
车夫伸手去扶他,他却挥手示意车夫退下,自己下了马车,然后看了南宫通一眼,又看向南宫寻:“这是你的儿子?”
南宫寻点了点头,道:“是的先生,小儿南宫通,小名小墨。”
南宫通闭着眼睛,对着老人声音来的方向点了点头,道:“老爷爷好。”
老人笑了笑,“真乖,可是……孩子,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南宫通:“小墨天生患有眼疾,见不得强光,所以不能睁眼。”
……
忆阳听到南宫通的喊声,立马从亭子里翻身起来,盖在脸上的书掉地上也没管。他看了看霜儿,小丫头也在看着自己,充满了激动的小眼神仿佛在问:“师兄,爹爹真的回来了吗?”
见此,忆阳坐正身子,轻咳两声,道:“没错,那老匹夫可算是回来了!”
随后,他直接一把把霜儿抱在怀里准备跑出去,可一看到霜儿头发有些凌乱,想着那老匹夫怕是要拿这事儿找茬,便对霜儿说道:“霜儿,师兄先给你梳头,你看你,扇扇子就扇扇子,还把头发弄成这样,你爹会跟师兄来脾气的。”
小丫头摸了摸头发,点了点头,嘻嘻一笑。
……
老人家听了南宫通的解释,捋着胡须道温和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带上眼罩呢?”
南宫通:“忘了!”
“呵呵……”老人再次笑了笑,看向南宫寻,道,“大长老,劳请前头带路。”
“嗯!”南宫寻对着老人点点头,道:“先生,请!”
几人来到坪子里,忆阳的菜园子前,老人看着绿油油的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园子,不禁感慨一句,“这是大长老的儿子种的?你儿子可真了不起。”
闻言,南宫通连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这是师兄的菜园子,平时他都嫌弃我手脚不利索,都不让小墨进菜园子。”
“哦?”老人一听,来了兴致,“小墨有一位师兄?怎么在路上没听大长老提起过?”
闻言,南宫寻谦逊了一下,“哪里哪里,一个臭小子而已,不足道,不足道,也就会种点菜,煮些粥。”
老人兴致更浓了,便看向这菜园子,“那他多大了?”
“回先生,应该是十四岁了,很是顽劣,但还算个好孩子。”南宫寻回道。
南宫通也跟着说道:“真的,真的,师兄很厉害的。”
老人又看了一眼菜园子后面的两个小院儿,道:“小的那个上次来的时候前任家主给老夫修建,当时还没有院子,现在是他住在里面吗?”
“是的,先生二十余载未来了,那间屋子也因为南下难民过多,山庄的管事和执事没能管理过来,早些年荒废了,是我那叫忆阳的徒弟请人翻新的,院子也是他修建的。”
“呵呵……”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道:“好少年啊。”
这时南宫寻的院子门打开了,一个白衣少年牵着一个粉嫩可人的小丫头走了出来,应着老人的话道:“可不是,也不知道大叔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遇到我这么厉害的人。”
见到忆阳,车夫神色自来到这里第一次变换了一下,而后惊讶,最后平静。
老人一直看着前方,不知道是看小丫头呢,还是忆阳?又或者是看菜园子里的菜。
南宫寻瞪了忆阳一眼,道:“臭小子,你是说,我沾你光了?”
忆阳松开霜儿的手,理了理衣襟,轻咳两声,又牵着霜儿,随后从菜园子中间的小路走过来,道:“那可不?”
南宫寻却正了正身子,道:“今天王老先生在,我不跟你计较。”
忆阳松开霜儿的手,道:“去吧!”
小丫头便和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过来,同时大声喊道:“爹爹!”
南宫寻霎那间便慌了神,连忙张开双臂,弯下腰,道:“慢点儿,慢点儿,小心摔着。”
小丫头冲进南宫寻的怀抱,南宫寻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道:“有没有想爹爹啊?”
小丫头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想,每天都想。”
“真乖!”
忆阳走过来,看着老人,老人也看着他。
“这就是你信里说的客人?”
“是啊,王敬之老先生,书阁守阁人,天启皇子的老师。”
打量了老人片刻,忆阳对着老先生微微一鞠躬,道:“小子忆阳,见过老先生。”
老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指着菜园子里的菜,道:“这些真的是你种的?”
忆阳:“是啊,小子我六岁就开始种菜了,这方面很有心得,老先生问这个干什么?”
老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菜园子道:“不错,不错,很不错的少年。”
“老先生真有眼光。”
“哪里哪里?不足道,不足道!”
这时南宫寻道:“先生,天儿热,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好!”
语落,几人便由忆阳带路,朝院子走去!
第三十一章 想看看山
几人来到南宫寻的院子里,忆阳先一步进来,而后快速把亭子里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收起来,用袖口擦了擦长凳子,又快速跑进屋。
见此,南宫寻对老人说道:“先生,屋内光线不好,不如先在院内歇息片刻,如何?”
老人呵呵一笑,摆摆手,道:“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客随主便。”
说罢便在走进了凉亭,顿时间感觉到凉亭内比较凉快,便愉悦地道:“这个是大长老建的吗?很有心啊!”
本来看见凉亭就像揍忆阳一顿的南宫寻忙收起心思,道:“哪里?这应该是劣徒忆阳修建的,他这人喜欢享受。”
“哦?”老人看了南宫通,见他点点头,便看向里屋,道:“你这徒弟倒是很有趣啊!”
说罢,老人看向隔壁院子,怀念道:“也不知道以前那个小屋如今是怎样的风景?倒是想去看看!”
老人坐了下来,南宫寻坐在对面,顺势用凉亭里桌子上的水壶给老人倒了一杯水,道:“山野之地,也只有凉开水了。”
“无妨,开水凉茶皆一样,都有意,都有方寸之意!”老人倒是很随意。
这时忆阳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南宫寻和老人都坐下了,南宫通和霜儿站在南宫寻两边,车夫站在老人身后右后方。
也恰好听到了老人的话,便出口问道:“老先生为什么这样说?白开水就是白开水,茶就是茶,一个无味,一个修心养性,这如何能比?”
老人看了看忆阳,也看了看南宫寻,见南宫寻也有疑惑,便喝了一口水,轻轻放下水杯,道:“这水无味,可它解渴,且清水似明镜,它的意,它的方寸便是纯粹、纯净。”
老人又看向远方,轻声说道:“虽然活了那么多年,可终究不懂茶,茶的方寸,不好说,不敢说。”
“为什么?”忆阳走了过来,再次问道。
这老先生有点儿意思,给小墨做老师,挺好。
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感慨道:“其实老夫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便是茶,太苦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甜的东西,尤其是糖。”老人许是看远方累了,便转过头,看着忆阳,认真地道:“孩子,你喜欢茶吗?”
忆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去,然后道:“不喜欢,只是听说南国街道上尽是茶铺,举国上下皆是茶客,那些个文人一天到晚品茶、颂茶的,有点好奇这玩意儿。”
“读书人和读书人不一样,南国人的脊梁也来自于茶,我不太懂,不过老夫知道有几个人特别喜欢茶。”老人平静地说道。
沉默了片刻,老
人再次说道:“一个叫叶晟,一个叫晋之阳,两个很了不起的人。”
忆阳听了,想再问,这时老人看着他的院子,道:“那间小屋有什么变化吗?”
“先生何出此言?”忆阳不解,便执手行了一礼,问道。
老人看着他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以前是我的小屋。”
“啊?”忆阳惊了一下,道,“还真不知道,当年小子接手的时候,都破得不成样子了。以前是什么样,小子也不知道。”
南宫寻开口道:“那你带先生去看看。”
忆阳看了看他,然后道:“先生觉得呢?”
老人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先生请!”忆阳恭敬地道。
……
忆阳领着老人来到自己的小院,老人自顾走在前面,轻车熟路,逛了一趟,然后点点头,道:“灶台,床铺,桌子都和以前差不多,其他的我也忘了,而且比以前干净,还不错。”
忆阳抿嘴一笑,道:“谢先生夸奖?”
这时,老人提道:“你卧房床头那把剑是你做的?”
“是啊!”
随后也不知怎么地,老人突然看着忆阳的左手,道:“你左臂上是不是有一个灰黑色的奇形怪状的胎记?”
闻言,忆阳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臂,疑惑道:“先生怎么知晓的?”
“你师傅说的。”老人愣了一下才回答。
随后,老人走出屋外,道:“你师傅还说你的名字来自于你胸前的吊坠。”
到了院子里,老人回头看着忆阳,道:“你对这个可能不是自己名字的名字有什么想法吗?”
忆阳摸了摸胸前的吊坠,满不在乎地说道:“习惯了。”
随后眼神黯然了片刻,但隐藏得很好。
老人转过身去,负手而立,“名字只是个代号,但有时别人念起这个名字你会毫不犹豫地想到自己,然后答应,若万世之后,这个代号能被人们所记住,那么那时,名字便不只是代号。我觉得这两种皆可以摈弃,先学着接受它,也就是你所说的习惯。”
忆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这老先生说什么,便随意应付一句,“还行。”
老人没有回应忆阳,看着后山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孩子,你愿意陪我这把老骨头去看看这山吗?”
“为什么?这山有什么好看的?”
“你愿意吗?”
“要是老先生实在想看,我倒是没什么问题,跟大叔说一声就行。”
“谢谢。”
老人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不知道是漏风还是怎么的。
跟车夫和南宫寻打了个招呼,忆阳带着南宫通,背着霜儿陪着老人来到后山山顶。
老人站在山顶的草地上,看着山下的南山村,更远处的藏剑山庄,道:“忆阳,小墨,霜儿,你们知道吗?水无形,可包容万物,可成任何形状,有人说‘上善若水’,‘善’才是水真正的方寸,这也是我喜欢水的原因。”
“上善若水。”三个人重复了一句,随后忆阳看着老人道:“这句话很妙。”
“是啊,很妙,一个‘上善’便自有妙意,可比做水,更俱妙意。”
听着这话,似乎不是老人说的,忆阳不免问道:“这话不是先生说的吗?”
“不是。”老人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笑道:“是我徒弟说的。”
“天启皇子?”忆阳惊讶道,可片刻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天启皇子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啊。
老人说道天启皇子,再次感慨道:“他虽说是我的学生,倒不如说是我的老师,他教给了我很多。”
“还有先生要学的?”忆阳奇怪地问了一句。老人是沧州书圣,天下啥事儿不知道?
“学无止境啊,孩子。”老人说了一句,便离开后山,朝山下走去。
“哦。”忆阳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几人又来到西坡,忆阳跟在后面,不明白老人为啥要上山,还下山了都要到西坡走一趟。
老人看着没几棵树的西坡,没再说一个字,只是沉默。
许久,霜儿打了个哈欠……
“噗~”小丫头装作吐血的样子,然后把头埋在忆阳的肩膀上,传出两个字,“困了。”
这时,老人开口了,“孩子,困了就先下去吧!”
忆阳有些犹豫。
老人又道:“没事儿,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了。”
闻言,忆阳才背着霜儿,带着南宫通离去。
三人走后不久,老人望着西坡,眼神迷离,身子颤了颤。
他慢慢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西坡,呢喃自语,语气模糊,只断断续续说出些清晰的字眼儿,如:南城、大考、都城、盛世……
说着说着,便泪如雨下。
至于老人为何而哭,现今怕没几人知道了。
远在南方数万里之外,一位老人在身前的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
而后他看着北方,叹了口气,“这么久了,还是老样子……”
一言及此,老人落子天元,黑棋死。
第三十二章 人情味儿
忆阳到山坡上的时候霜儿已经睡着了,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背上不怎么舒坦,霜儿睡着也不好,于是提了几分速度。
他不经意间一瞥,发现之前那个车夫正在山下喂马。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扭头看了忆阳一眼,嘴角微扬,眼神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了看身后的南宫通,这小子已经睁开眼了,怕不是看的不是他,是南宫通……一念及此,忆阳赶紧移了一个身位,挡住身后的南宫通,然后冲山下微微一笑,高声说道:“这位大哥往来皇城万里之遥,一匹普通的马你们是怎么来的?”
这时,他已跨过山沟处小木桥,走在去往两个小屋的路上。
哪知那车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倒是那匹马似乎来脾气了,冲着忆阳吐口水,然后鄙视……不错,它就是在鄙视忆阳。
如此一幕,使得忆阳愣了片刻,连忙带着南宫通,背着霜儿小跑而去。
这马,成精了……
来到菜园前,忆阳盯着几株白菜,停下脚步,随后看向南宫通,摆出一副些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啊你,师兄的白菜就如此不值钱?好歹你吃了那么多,莫非大叔一回来你就忘乎所以了?”
南宫通悄悄绕开忆阳的身体,瞅了一眼菜园子,看到那几株被他糟蹋的白菜,随即眼光躲闪,思考怎么让师兄消气儿。
正这时,霜儿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道:“师兄不要吵霜儿睡觉……”
少年心中万分感激霜儿,不愧是自家妹妹。
忆阳扭头看着熟睡的小丫头,轻声说道:“乖,师兄小声说话就是。”
随后霜儿双手紧了紧,又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句话:“师兄,抱!”
忆阳把霜儿换到怀里抱着,轻轻摇着,生怕这小丫头睡不好。
等小丫头把脑袋埋在忆阳胸口呼呼大睡时,忆阳才把目光转向一旁偷笑的南宫通,瞪了他一眼,将声音放至最低,“笑个屁啊你,说,师兄的菜怎么办?要是卖到上村起码能挣不少铜子儿,能给霜儿买好多糖,能还上一些差王管事的那点儿破钱,能买不少米,还能给你小子买吃的,我说你怎么就……”
说着说着,南宫通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愧疚!
这时,南宫寻院子门忽然打开,一个面容冷峻,神色平静如死水一般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南宫通微微抬头,想瞅一眼师兄,结果恰好看到他,便指着那人,瞪大眼睛,道:“师兄,你看,那个人……”
“别岔开话题……”忆阳自然不信,可突然感觉背后温度降低,一股冷风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旋即回头看去,一个陌生中年大叔负手站在门口。
忆阳问道:“小墨,你认识吗?”
南宫通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认识,我……我大伯。”
“什么?”忆阳一惊
,差点儿一松手把霜儿扔地上,还好反应快。小丫头动了动,使劲儿搂着忆阳的脖子,脑袋在忆阳的胸口拱了拱,在睡梦中来了一句:“哥哥,怕!”
忆阳连忙摇了摇怀里的小丫头,道:“师兄在呢,不怕!”
也不知道小丫头在做什么梦,估计不是什么好梦。想到这里,忆阳便一直摇着小丫头,不停歇。
也不管那人是谁,总之霜儿最重要,忆阳慢慢走过菜园子中间的小路,到了男子跟前,轻声说道:“让一下,别挡道。”
男子冷冷地看着忆阳,侧身让开一条路,忆阳也没管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南宫通 沉默着走过来,跟着忆阳进去,没有理他。
两人错身的刹那之间,男子叫住了他。
“小墨!”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男子转身,以极为冰冷的语气说道:“在院子里听见你们的声音,你爹让接你们的。”
“不需要。”南宫通也冷冷地回答。
“你很讨厌我?或者说很恨我?”男子的声音依旧很冷。
“没有,就是不想跟你说话。”
男子迅速回应,“为什么?”
南宫通没有回话,也没有走。
“就因为大伯把你们赶出了山庄?就因为大伯在你和云海的婚事上没有表态?就因为……”
南宫通打断了他, “难道还不够?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这样冷冰冰的人,活该师兄不待见你。”
“他不待见我?”男子有些好奇,这可是忆阳第一次看见自己,而且他刚才注意力都在那丫头身上,刚才的表现很正常啊,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这么说。
“师兄知道你是我大伯,可他没跟你打招呼,连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说明他不喜欢你。”南宫通第一次看着他说道。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
忆阳恰好出门,直接厉声呵斥,“南宫通你干嘛呢,还不快点儿回来修炼。门口那人儿……”
他话还没说完,便因为男子同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生生止住。
“大伯可以帮你把儿抢回来。”
那人说话声音很小,但很有穿透力,虽然忆阳自己在大大咧咧地说话,可也听得清清楚楚。
忆阳沉默,随后吐了口唾沫,明显不相信他说的,再次开口道:“门口那冰块人,要走就带上门。”
南宫通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几乎每个字都带着激动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男子微微一笑,依旧冷冰冰地说道:“云海家是云盟成员,云盟有规定,不准自相残杀,但为了你,也为了弥补我对你父子二人的伤害,这个规矩可以当放屁。”
南宫通一脸的不相信,可还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激动。
忆阳感觉到一个高大
的身体撞到了自己,然后回头,看到了南宫寻手里拿着勺子走出来。
南宫寻的身体在微微颤动,看着男子,神色之间皆是难以置信。
他把勺子递给一脸茫然的忆阳,道:“进去看着,别给我搞砸了。”
他看了看男子,然后看了看南宫寻,接过勺子便去了灶房。
南宫寻来到院子里,对南宫通道:“去修炼或者进去帮你师兄打下手也行。”
南宫通看着南宫寻,开口:“爹爹?”
本想问大伯说的是真是假,结果南宫寻直接一个“去”字把他轰走。
……
南宫寻关上院门,自顾来到亭子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坐吧!”
闻言,男子走到亭子里坐下,静静看着南宫寻。
南宫寻喝了一口水,随意地道:“多少年没见你笑了?”
“忘了!”男子似乎在回想过去,淡淡地道。
“也对,我也忘了,只知道自你那年在大雪中一步通玄,便再也没有笑过,跟块冰坨子一样。”
“冰坨子?”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道,“我儿子也这么说。”
“南宫寒?”
“对,他好像比你儿子大四岁吧,快十三了,昨天跑到我院里,要跟我对练,他哪打的过我?我一个眼神他就没了,所以我就拒绝了,让他找别人去,结果他就哭了,一直骂我,其中有一句就是冰坨子,还骂我没有人情味儿,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我。”男子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下去,然后平淡地道。
南宫寻没有说话,就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我当时一愣,想着平时我就这样儿的,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跑出去了。之后一个下人跟我说他十三岁了,我才知道……他要北上了。”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皇城学习,三年,不长……也不短。”
“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那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我去问莲儿,莲儿压根儿没给我脸色,还把我撵出去了,我很生气,老子什么时候被女人收拾了,成何体统?想打她一顿,结果她也哭了,跑去跟小寒睡,我站在窗外,娘儿俩骂了我一晚上,天亮了,两人骂累了,就睡着了,估计现在还没醒。”
“本来是为了来看看先生的,结果路上一直走神,想的全是那娘儿俩,来了之后你在做饭,压根没怎么理会我,我才想,我可能真的没有人情味儿。”
“我都快忘记当初莲儿为什么要嫁给我了。”
他说完了,南宫寻还是没说话,他有些气急,便敲着桌子道:“你倒是吱一声啊。”
南宫寻回答道:“当年是你我骗过把嫂子半路骗来的。”
一股微风袭来,吹过他,然后变成了凉风,刺骨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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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修行与登山
微风拂过,南宫寻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我有时候就想你的玄冰之道是不是错的,因为一个人如果跟冰坨子一样了,那这还是人吗?”
“不,道无对错,只看适不适合,就目前来看,玄冰之道倒是挺适合我的。”
“罢了,我不跟你说这个,你刚才说儿的事儿?”
“可以的,我总觉得对不起你爷俩,能做些补偿自然极好,这样我也好受些。”
南宫寻起身,“算了吧,有那份儿心就不错了,我不奢求你做什么,儿自有小墨去抢回来。”
他走出凉亭,回头说了一句,“哦对了,我徒弟似乎不待见你,所以等会儿就不留你吃饭了,先生上山了,你可以去看看,估计现在在西坡呢。”
说完便自顾离去。
南宫战又叫住了他,“等等,那个预言的事儿……能跟我说说吗?这么些年了,你还要瞒着所有人?”
南宫寻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我能说的,就是当年跟你说的那些,除非……那个人和重瞳同时出现。”
他不再回头,南宫战怎么叫他也没用。
他走进屋,随后传来一句话。
“小子,菜要是糊了你就自己去园子里再弄点儿。”
而另一道声音极其地不耐烦。
“知道了,那是小爷辛辛苦苦种的,我心里清楚。”
……
南宫战不再理会屋里的拌嘴和时不时的欢笑,看着山庄的方向,回想着当年南宫寻说的话。
“仲秋落雨,城隍子现说的是一只重瞳,不是我儿子,老子亲身经历的会骗你?”
他记得当初自己是不信的。
“你拿什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老子这一身病就是证明,你身为家主应该知道一千年前我们南宫世家是做什么的。”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嘲一笑,道:“呵,守墓人?藏剑者?我她妈都不知道守的墓在哪儿,藏的剑在哪儿,老子算个屁的家主?”
他缓缓起身,一步落地,便出现在院子门口,再一步,人已至菜园之间,后面的院子门也瞬间关上。
此刻已近申时。
他看了一眼那些被南宫通糟蹋的白菜,好些已经焉了,也难怪那小子会这般激动。
他摇摇头,一挥手……
一阵风轻轻拂过,他离开了,飘然而上后山,所过之处,凉风习习。
那些白菜似乎比较喜欢这个凉飕飕的男人,都活了过来,犹如翡翠一般,跟没有被糟蹋之前一样。
……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擦干眼泪,起身,拍净身上尘土,正身,望着西坡,突然咧嘴一笑,跟个孩子一样……
执手,老人一拜,再拜,三拜!
老人再次正身,缓缓下山。
路上遇到了一个冷冰冰的
男子,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觉着有些眼熟。
那人也看到了他,连忙走过来,执手行了一礼,恭敬道:“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见过先生,得知先生欲收我南宫山庄后生南宫通为书童,特来拜见。”
这人的声音里有一股寒气,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似乎是这人没有感情。
“你是二十多年前北上那个孩子?”老人指着他试探性说道。
“是啊,二十多年前晚辈去书阁拜见过您老的,当时还跟在您身边做了三日书童。”南宫战不紧不慢地道。
老人微微一笑,然后朝山下走去,南宫战让开一道,伸手去扶,被老人挥手拒绝。
于是,南宫战便在后头跟着。
老人没有说话,他也沉默不语。
走着走着,老人突然开口,“孩子,你说什么是道呢?”
“道?”南宫战顿了一下,然后道,“修行者变强的方法。”
“很正确,也不正确。”
“先生何出此言?”
老人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边走便说道:“道确实是修行者变强的方法,但你有没有想过,道路道路,‘道’不就是‘路’吗?”
老人说着,停了下来,指着脚下的路,说道:“如果把山下比做修行的起点,那么修行便是登山,这上山的路有很多条,这‘道’便有很多条,你说对不对?”
他也停下脚步,认真听老人说话,完后仔细一想,道:“先生说的极是,那不知先生与晚辈说这些,是想教诲晚辈什么呢?”
“哪里?老朽老骨头一个,毫无修为,怎么敢教诲你这样的修行者?”老人摆摆手,“只是说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对你们的修行的一些看法而已。”
闻言,南宫战执手再次行礼,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我们要做的,只是到山顶,这条条山路便是道,道路万千,各不相同。”
“然,无论走那条路,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登山,切记登山途中胡思乱想,变了本心。”
南宫战摇摇头,“不明白。”
老人转身离去,哈哈大笑,“说得好,老夫也不明白。”
老人走了,就留下他一个人呆呆地现在哪儿,仔细品味老人的话……
他看了看山,又看了看脚下的路,陷入沉思。
修行就好比登山?登山前是修炼,登山便是悟道修行,路就是道。
然后呢?
他久久无法明白。
老人来到山沟,忆阳盛情邀请老人进屋吃饭,连带车夫也一起请了过去,刻意把那匹鄙视他的马落在一边。
还把马栓到山坡上的大石头上,道:“这儿草肥,实在不想饿着你,嘿嘿!”
说完便转身大踏步离去,而身后那马吃了一口草,甩了甩红色鬃毛,便极其嫌弃地吐了出去,好似吃了什么难吃至极的东西,随后对着忆阳的背影吐口水,一阵鄙视!
然而忆阳理都没理
它,哼着歌谣,那样子别提有多瑟!
吃饭的时候,南宫通依旧用黑色的眼罩蒙住眼睛,老人见了,和南宫寻对视一眼,而后慢慢道:“孩子,你把眼罩摘了吧,先生知道你的事情。”
这话一出,南宫通端着的碗直接掉地上,“啪~”的一声碎了,想到当年儿的事情,他就不自觉地害怕、不安、恐惧!
忆阳也愣了一下,可是回过神来,想着这也应该,小墨本来就要拜在老人门下做书童,先求一个身份,掩盖思思那还没到来的方法。老人既然来了,想必是答应了的,那么南宫寻肯定把小墨的事儿告诉了他。
想到这里,忆阳便镇定下来。
南宫通的身体突然间怎么也动不了,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抚摸着他的脑袋……
一道微弱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没事儿,先生是跟父亲和师兄一样的人,王直大哥也是的。”
随后老人温和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不必惶恐,上苍不会影响谁的命运轨迹,所以对谁都一视同仁,你总有出彩的地方,总有让世人羡慕的一面。”
南宫通慢慢摘下眼罩,然后有些不安的看着老人……
这时,一道稚嫩非常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地响起,还带着委屈和哭腔。
“呜~哥哥捡的白菜里有虫子!”
霜儿趴在桌子上,压根儿没关心大人们的事情只顾着吃东西,结果从白菜汤里吃出了“肉”,当即呆住了,张着嘴,嘴里的饭一点点洒落在桌子上,还有一只绿色的死虫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随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傍晚的天空有点昏暗,风有点冷。
南宫战还在那里愣神,嘴里喃喃自语,鬼知道在说什么?
一个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又回来,而后闪过,最后……有那么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登山前,我是我,如果登上山顶时,我身上带了泥土,那么,我便不是我,而且因为身上沾了泥土,我无心其他,我什么也得不到,只是上了山,变了个人。
那么,如果不带有一丝泥土,我便有大好心情去欣赏沿途风景,如此甚好。
修行是修心,修心了才能得道。
所以,就算修行了冷冰冰的玄冰之道,也不能因此改变自己……掌握玄冰的力量便可,不必理会其他!
渐渐的,天黑了,他的念头通达了,身心前所未有地放松。
起风了……
每一寸肌肤被微风划过,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天地也跟着清晰起来,此时,黑夜依旧是黑夜,却没有什么能挡住他感知那微弱的光。
他睁开眼,清明,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一日,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在山庄后山藏剑山沉思而入玄境,真正入道,开始修行,修心!
老人吃着饭,墨明棋妙地喜笑颜开,不知是这普通的家常便饭很是美味,还是屋外的风格外清凉……
ps:人物信息实时更新!
第三十四章 藏剑山庄
天微微亮,屋外光线朦朦胧胧。
忆阳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睡意惺忪,于是趴在被子上,打着哈欠,一时觉得脑袋空空,无事可做,便想再睡上片刻。
可转念一想,又觉今日有重要的事儿,不能睡,于是他一直趴在被子上,半睡半醒。
直到南宫通的声音传来……
“师兄,你醒了没?爹爹说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听车夫说,那匹马颇为特殊,死活不肯吃草,只吃肉,只喝酒。
于是昨晚某人饭后精神亢奋,便把注意打到了那匹马身上,和那马一直较劲儿,带上一箩筐甘草,白开水一桶,美名其曰对身体好。
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因为马儿极端的鄙视和仇视讪讪离去。
忆阳再次哈欠连连,艰难起床,随便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铜镜里头发凌乱且无精打采的自己指责道:“你看看你,叫你昨晚跟那马过不去,睡那么晚,活该早上没精神。”
随即镜子里的自己一脸不屑,冷哼一声,“谁让那死马鄙视小爷?告诉你,小爷受不得任何委屈。”
“那老匹夫给你的委屈还少?”他又苦口婆心地道。
镜子里的自己又极力反驳,“大叔是人不是牲口,小爷怎能受牲口的委屈?再说了,那老匹夫半死不活的样子,爷那是懒得跟他计较。”
“喝~忒(tui)~”他朝着镜子吐了口唾沫,道,“放屁。”
他梳了头,别上那根木簪,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而后带上影剑去邻居家。
……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王直牵着马早早地来到山脚马车旁边,崔管事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早早的就站在了王直身边,老人一手牵着南宫通,一手牵着霜儿,站在院子里,等人。
南宫寻背着两个小包袱,拿着南宫通的木剑,从屋里走出来,对老人说道:“先生,走吧!”
然后又对南宫通说:“小墨,带上眼罩,崔叔叔在下面。”
“哦!”他听话带上。
老人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南宫寻跟在后面,出院子门时,小丫头抬头问南宫寻:“爹爹,我们不等师兄吗?”
“不等了,你要相信你师兄,他可以的!”南宫寻微
笑着对小丫头道。
“哦!”可怜小丫头竟然真的相信了。
不一会儿,忆阳拖着两个箱子从屋里走出来,见院子里微风习习,鬼影都没有一个,顿时气急,嘴碎一句,“老匹夫,老王八蛋,为老不尊。”
微微提气,扛着两个箱子走出院门,放下箱子,转身关好门,为了保险起见,忆阳又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院子,临走前在自己的院门上用匕首刻了几个字:肥鹅 来山庄找我
以防万一。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觉着以肥鹅的智商应该认得这些字,便安心离去……扛着一个,拖着一个慢慢离去。
……
崔管事见南宫寻下来,老人走在前面,虽然不知道老人是谁,可既然能走在大长老身前,还能牵着小少爷和小姐,想必身份不低,看上去又是文生一个,应是一位先生。
于是,他上前几步,对着老人行了一礼,道:“南山村上村管事崔九见过先生,小少爷,小姐,大长老。”
王直对老人执手欠身,轻声道:“先生。”
老人呵呵一笑,道:“都免了,这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没必要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是。”
“是。”
南宫寻把包袱放到马车上,对老人说道:“先生,请上车。”
老人在王直的搀扶下上课马车,南宫寻又把南宫通和霜儿抱上马车,然后看向山上,等忆阳。
不一会儿,忆阳吊着两个箱子从上面一点一点挨下来,似乎箱子很重,他拿不动。
南宫寻不免有些担心,王直有些疑惑,崔管事也是。
“喝~忒~”那马却看着忆阳,甩了甩脑袋,朝着忆阳吐了口口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忆阳。
王直抚摸着马儿的脖子悄悄道:“他无耻跟你没关系,待会可别把他甩下来。”
马儿拌了拌嘴,表示很不爽。要不是看在酒肉的份儿上,你这个面子咱可是死活不给的。
南宫寻听到王直的话,又看了看忆阳,忽然收起了所有的担心,不再理会忆阳,直接上了马车。
这小子实在可恶至极。
忆阳慢慢把箱子放上马车,然后对一边的崔管事道:“崔管事,我们大概要离开一个
月左右,那什么大叔请你帮忙打理菜园子,记得哦。”
崔九一听大长老就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一切交给我。”
崔九对南宫寻的态度让忆阳很满意,便点点头,道:“王大哥,走了。”
说完,上了马车。
王直随后驾着马车缓缓离去,崔九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招手。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去,便再难回来。
……
一行人先来到三河镇,找到一个驿站,换上华贵的马车,才慢慢朝藏剑山庄走去。
两个孩子觉得有些奇怪,但爹爹和师兄没什么反应,便一直安安静静地。
忆阳大概猜到些什么,便靠近南宫寻,悄悄问道:“老先生是不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到后山去?他二十年前来过,我都听到了。以前都是光明正大地去,上一次还在我那儿住了一阵子,这次怎么悄悄地去了?你说老先生对后山到底有什么执念?是不是和其他的什么人有关系?”
他看了一眼老人,老人正在闭目养神,似乎不理会其他。
南宫寻也低声回答他,“不知道,南宫世家和先生的事儿我只知道关系特殊,很久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你要想知道,那就去问家主,他知道一些,若想弄个清清楚楚,就去山庄山顶找南宫世家隐退的先辈们,当然你首先要确定你找的人还活着。”
“我去,你们家先辈死了不跟你们说吗?”
“这是家族的秘密,老人的事儿只有家主知道一点,其他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而且只有家族几个绝顶人物能接触到这个秘密,能到山顶的又只有历代庄主。”
“哦!”直到这个时候,忆阳才注意到南宫世家有点神秘,很不一样。
他看向老人,一直想这个问题,老人跟南宫世家到底什么关系呢?后山跟老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当然,他没有去想后山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马车渐渐接近藏剑山庄,远远地可以看到山脚有一道山门。
左边写着:隐于山 没于海 敛之道藏
右边写着:身在垣 誉在野 剑正一心。
正上方写着:藏剑山庄
ps:破对联,随便写的,不要在意这句话。
第三十五章 回家
山门下,台阶两边站着上百人,依次成排,最下面的平台上有数十人静静候着,为首的便是南宫战,身后依次是几个老人,山庄执事,以及其他山庄里有身份的人。
马车停了下来,南宫寻和忆阳先下来,然后把霜儿和南宫通接下来,最后王直搀扶着老人下车。
迎接的人除了南宫战,都互相对视了几眼,惊讶不断。
但今日场面特殊,也不好说什么。
忆阳看在眼里,悄悄来到南宫寻身边,低声说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这些人怎么这样?我可不认为他们惊讶王老先生来。”
南宫寻没有看他,只是没好气道:“滚!”
忆阳偏头,“切!”
南宫战领着身后所有人走了上来,对着老人郑重一拜,恭敬道:“南宫世家家主南宫战携南宫世家族人拜见王先生。”
老人看了一眼,然后微点头,“都起来吧!”
“谢先生!”所有人齐声应道,然后自觉让开一条路,南宫战欠身于一侧,道:“先生请。”
老人便抬脚上前,经过南宫战身边时,南宫战微语,“多谢先生点播。”
老人似没有听到,自顾走着。
南宫寻等人紧紧跟着,随后众人也跟着上了台阶。
之后的事儿跟忆阳没关系,跟南宫寻也没关系,他们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宅院。
丫鬟穿着青绿色衣裙,很普通的打扮,一点淡妆,不是很美,也不丑,一般,过眼。个子不算高,干事利落。
丫鬟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宅院的大门,然后微微转身微微欠身对南宫寻道:“长老请。”
随后直接进了院子,南宫寻等人跟进。
小丫头被南宫寻拉住,四处张望,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丫鬟进院后,侧身站在一边,微微躬身,等南宫寻等人进来后,她接着说道:“庄主说长老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长老的院子常有人打扫,以前坏掉的门和家具也一应补齐。”
南宫寻深呼一下,道:“还行,下去吧。”
丫鬟应声而道:“
是。”
同时双手奉上钥匙。
南宫寻收好钥匙,看着眼前熟悉却有些陌生的宅子,从身后南宫通手里接过盒子,颤着声音说道:“兰儿,我们……回家了!”
……
南宫寻把忆阳领到一处厢房,道:“你就先住这儿。”
忆阳进屋,看了几眼道:“还行,凑合吧!”
南宫寻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慢慢凑合,我先带霜儿和小墨去看看隔壁厢房,一会儿到后院儿找我。”
“行,你去忙吧。”
闻言,南宫寻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臭小子!”
而后牵着南宫通和霜儿离去。
小丫头临走时还跟忆阳说了一句再见。
忆阳随处看了看,把包袱扔床上,然后躺了上去,摇晃片刻,闭着眼又感受良久,最后索然无味地说了一句,“太软了,不行。”
于是,他起身把床上的垫单揭掉几层,摸了摸,感觉和后山小院儿差不多了,道:“还行!”
然后就把揭下来的垫单趁南宫寻带着两个小屁孩儿离开,给……垫到隔壁厢房去了。
拍拍手,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感觉满意了,忆阳才去后院儿找南宫寻。
后院有个很大的草坪,用鹅卵石铺就了四条小路,从院子四方直达院子中央的亭子,草坪里还有花坛,种着很多色彩各异的花和不知名的树,每个花坛都有一条更小的小路与四条小路连接。
小丫头就在草坪上跑过来,跑过去,追着蝴蝶,不亦乐乎的样子。
南宫通在一旁跟着,双手张开,小心翼翼地看着小丫头,生怕她摔着。
南宫寻没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霜儿,过来!”忆阳张开双臂,对着霜儿喊道。
小丫头远远看见他,便丢下了到处自在的蝴蝶们,朝着忆阳跑了过来。
见小丫头不追了,蝴蝶们似乎有点不高兴,便也追了过来。
忆阳跑过去,把她接在怀里,道:“慢点跑,摔着。”
“哦。”小丫头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进忆阳的怀里,直接掏出一颗糖,
自己吃了起来,把糖纸交给忆阳处理。
忆阳刮了下小丫头的鼻子,微笑而语:“傻丫头。”
小丫头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去追蝴蝶去了,南宫通看了忆阳一眼。
忆阳白了他一眼,“看我干嘛,看霜儿,别让那丫头摔着。”
闻言,南宫通便跟了上去。
正房里,南宫寻把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仔细地擦了擦,确定没有尘土后,看着屋里的粉色调装饰,感慨道:“兰儿,我们回家了。看,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全是你喜欢的粉色,咱儿子也快九岁了,他要拜王老先生为师,跟着他读书,希望能出息点儿。哦对了,他写字好看,说不定啊,以后能成为一个大儒呢……唉,我怎么忘了呢,我跟你说过这个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角不自觉流下了眼泪,不停的流,他想伸手去擦掉,却未能如愿。
就这样,他一直跟身边的盒子说话,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没道理的……渐渐的,他不再说了,便默默坐在屋里,时不时咳嗽几句。
许久,屋外传来忆阳的呼喊,“大叔,你在哪儿?灵儿姐和南宫褚来了。”
他一惊,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冲屋外喊道:“我在正房里,等会儿就来。”
他把盒子放到床头,然后整理衣衫和头发,伸手点住眉心,聚起一道灵气,把脸洗干净才出门。
南宫寻到后院儿的时候,灵儿正在陪霜儿追蝴蝶,南宫通瘫坐在草坪上,喘着气儿,似乎很累。忆阳在亭子里懒散地躺着,翘着二郎腿,倒是很自在的样子。
南宫褚坐在忆阳身边,手里拿着一刀一剑,闭目冥想。
他看着这几个孩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灵儿自从成为家主继承人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活泼了;南宫褚自从南宫影死后,拿起了大哥的刀,成为了山庄的后起之秀,越来越沉稳了,很久没有跟忆阳拌嘴了……
他突然有些不安,怕有一天忆阳会变得不再无耻、不再没心没肺,怕儿子不再乐观,霜儿……不再活泼!
岁月催人老,催的不止容颜,还有心啊!
ps:三天没更新了,有点惭愧!对不起了!没办法,卡文了!
第三十六章 三分留与子孙
南宫寻佯装咳嗽几声,然后慢慢走过去。灵儿收起活泼的样子,牵着霜儿走过来,南宫通迅速站起身,南宫褚缓缓睁开眼睛,忆阳依旧翘着二郎腿。
“长老。”灵儿微微欠身,向他问好。
南宫褚没有动,只是微微点头,致意。
南宫通和霜儿也向他问好,“爹爹。”
忆阳随意来了句话,“来了?灵儿姐他们有事儿跟你说,我不掺和。小墨,去修炼,霜儿,过来,师兄给你糖吃。”
闻言,南宫通走到一边,盘膝而坐,开始冥想、感知。
小丫头一听到糖就松开灵儿的手朝着忆阳跑了过来。
灵儿和南宫褚对视一眼,然后由灵儿开口,“长老,庄主想见您,先生也在。”
“见我干什么?”
南宫褚走了过来,把剑递给灵儿,然后对他说道:“长老,时间紧迫,我们路上说吧。”
南宫寻虽然有些不愿意,可还是跟了过去。
“今年北上我们山庄只有一个人达到了要求,而且因为宫里知道了先生来了这里,天启皇子便提议这次北上的人顺道跟随先生一道北上。”
一路上,南宫褚缓缓将缘由告知南宫寻。
“陛下准了,所以这次北上的人要提前走。”
“因为王老先生在这里,所以整个云郡的北上之人都会在先生走之前来到山庄,也就是一个月之内。”
南宫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辈们来山庄,肯定有长辈跟着,庄主觉得这么多人来山庄,咱们面子上要做足,且不能损了山庄的颜面,所以山庄要完整。”
南宫寻突然停了下来,两人跟着停下。
南宫寻道:“就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我回来做大长老?”
两人一起点头。
见此,南宫寻直接转身往回走。
两人连忙拦住他,灵儿抱着他的手臂,道:“长老,您就算不去,可先生还想见您呢,好像跟小墨的事儿有关。”
听到跟南宫通有关,南宫寻停了下来,咳嗽几声,道:“抓紧带路!”
两人一喜,对视一眼,有戏。
……
三人来到一处庭院,南宫战正端坐在一处水榭庭院间,眉眼舒缓,他看上去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相反,有点温和。
水里泛着波纹,渐渐趋于平静,而后便静止了,如一面镜子一般,平静无波。
一只小鸟看到了另一片天空,很美,跟上面那个一样美,还有一个长相一般的两脚小巧玲珑的生灵,和自己一样活泼。
它打量着那个生灵,那个生灵也打量着它,它突然来了兴致……于是它扇动着翅膀慢慢接近那片天空和那个生灵,然后……突然在自己和那个生灵接触的时侯被一个**的、冷冰冰的冰块挡住了,它的脚被粘住了,那个生灵好像和自己一样,也被粘住了。
这时它才想起来,这里是一片湖,现在整个湖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冰。
于是它开始挣扎。
南宫战真来眼睛,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纯粹,一股对世界的纯粹……他轻轻挥手,而后鸟儿水里以鸟儿为中心泛起粼粼波光,水面动了,水再次活了。
鸟儿连忙扑闪着翅膀飞起来,可一不小心翅膀碰到了水,激起更大的波纹。
此时,对面的那个生灵渐渐模糊了。
它开始全力以赴,结果越是挣扎,便越是不得脱身,鸟儿开始不安,于是到处呼救。
南宫战看见了它,而后一抬手,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包裹住了鸟儿,然后将鸟儿带到自己怀里。
鸟儿发现自己不再有危险,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南宫战抚摸着鸟儿,把它身上的水去掉,而鸟儿一直安安静静地,眨着眼,好奇的观察者眼前这个人类。
……
远处水榭外,南宫寻三人到来。
南宫寻快步走过来,见没有王先生,便白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瞪了灵儿和南宫通一眼,两人都目光闪躲,有点心虚。
“让开。”南宫战道。
两人没有。
南宫战准备发脾气,这时怀里抱着鸟儿的南宫战开口了,“来都来了,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灵儿他们撒谎把你带过来?”
南宫寻转身,看着他,端详了片刻,坐在他对面,道:“可以啊,入道了,了不起了。我没记错的话,云郡入道的人之前似乎只有郡守和那位将军吧?”
“你不在这几年,又多了几个,方家前代家主,一个自称长河剑的江湖人氏,一位刀客,一个阵师。”南宫战徐徐道来。
“说吧!”南宫寻话锋一转,直切正题。
南宫战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两个后生,道:
“灵儿也快了,差个契机。”
南宫寻看过去,欣慰地笑了笑,看着灵儿有点谦虚地微微低头,感慨了片刻,看向南宫战,“莫要岔开话题。”
南宫战嘴角上扬,道:“路上他们应该都和你说过了,既然好不容易回来,就别走了,大长老的位子一直空着,好些人觊觎好几年了,我都没给,思来想去,就你合适。”
南宫寻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不了,我有个不省心的徒弟,一个被人嫌弃的儿子,一个女儿,已经够忙了。”
“我还有老婆儿子呢。”
随后南宫战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思索片刻,便想到了另一个。说辞,“你儿子就要去皇城了,也就一个月的事儿,你那个小女儿也也要跟着去吧?毕竟这般天赋,不去那种地方,可惜了。再有,你徒弟不是这里的人,在山庄又没有归属感,迟早要出去闯。”
他继续开口。
“你总得为你徒弟想想吧,他到现在,虽然化灵后期了,可你看看他那个灵脉,粗糙成什么了?你就这么做师父?你要清楚,他现在只会一套基础剑术,你的那个筑灵方法也很基础。”顿了顿,南宫战又开口,“只要你回来,《筑灵经》我就给他,随便他怎么练,都是沧州顶尖水准,说不好这么好的天分能跟通州的比。”
南宫寻沉默了……
南宫战接着说道:“山庄的资源他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你说真的?”南宫寻一听这话,直接与他对视,“我可不好骗,灵儿才有的待遇你给我徒弟?”
“连带你儿子的都给他,反正你儿子没有丹田,用不了,我还可以让你女儿入族谱,让她也有一份儿。”
“你儿子在皇城的吃穿用度全部和小寒一样。”
南宫寻想都没想,“成交!”
随即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
“我身子不好,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累死累活的了。”
这次两人没有拦。
南宫战叹息一声,“十分聪明用七分,三分留与子孙……人这辈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后生造就一个大好前程,于是做人开始收敛,你们长老也不例外。相当年我和你们长老敢在郡城跟护城军干架……”
ps:“十分聪明用七分,三分留与子孙”取自俗语“十分聪明用七分,留得三分给儿孙”。
第三十七章 看树,看朝阳
天将明,日将出,外界光线朦胧,一少年从某间宅院里悄悄溜了出来,轻脚轻步,生怕吵到别人。
少年体型匀称,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尚且稚嫩,眉宇间极具精神,一身白衣。
他出门后,缓缓朝山庄所在的大山的山顶走去。
他来到山顶区域前的空地,这里没有建筑,只有齐腰而长的山草。
山顶区域是一片参天古树形成的森林,每一棵树都高达数百尺,笔直如剑,连树叶都闪着寒光,好似三尺青锋,而且有无数。
树林里很黑,阴暗无比,据说山庄以前的每一位庄主在卸任后都进了这里,没有出来过。
他的爷爷也进了里面。
山庄几百年来没有人知道这片古树林的来历,连这些树叫什么都不清楚,反正整个沧州只有这里有这种树。
许久,他收回心神,盘膝做在山草间,开始冥想、感知,而后等待日出。
……
天微微亮,忆阳如往常一般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随便洗了把脸,便去叫南宫通。
他轻轻叩门,大声说话,“小墨,霜儿,起床了。”
“哦,已经起了。”里面传来南宫通迷糊的声音。还有霜儿的呢喃和一点点不满的哼哼声。
很快,门开了,南宫通带着霜儿开门出来。
他开口道:“师兄,我们在哪里修炼?”
忆阳从怀里取出一幅地图,看了看,道:“昨日我跟灵儿姐要了一份地图,今日就按师兄规划的路线,运气跑。”
说着忆阳把地图给了南宫通。南宫通看了看,记下红线标注的路线,然后点头,道:“开始吧。”
三人出了宅院,然后沿着红线标注的路跑,忆阳背着霜儿。
他们跑到了半山腰某处,这里是悬崖,下方是稀稀疏疏的建筑,悬崖顶就是那片森林。忆阳抬头便可清晰看见,微光下能见度不高,可忆阳好歹有一些微弱的灵识,能感知到那里。
于是,他停了下来。
南宫通发觉忆阳没有跟上,便跑了回来,道:“师兄在看什么?”
他一边问,也看向了顶上的森林。
“这不就是咱们在后山看到的森林吗?”
忆阳摇了摇头,“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以前在后山,我看到这森林,以为是普通的松林,可是,松树的叶子跟针一样,而这个的叶子比松树的粗。在这里,我能感知到一股很强的天地之气的波动围绕着这片森林,似乎把它跟外界阻隔开来。”
南宫通不明所以,摸着脑袋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你才炼气,怎么可能感
觉得到,你不冥想根本感知不到天地之气。”
“哦……”南宫通不太信,便把忆阳背上熟睡的霜儿叫醒。
可怜小丫头的好梦呢,被哥哥搅没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南宫通道:“哥哥,怎么了?”
“妹妹,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什么什么?”
“就是……比如哪里的天地之气比较浓郁什么的。”
小丫头抬起头,伸手把师兄的头发撩拨开,顺便把一不小心吃在嘴里的几根头发吐掉,然后四处看了看,指着山顶的树林,“哥哥,那里的气比较多,很乱,又很有规律。”
这下南宫通信了,便踮起脚尖,想要摸霜儿的脑袋……小丫头看哥哥就算踮起脚尖还是够不到,便动了动身体,把头低了下去,尽量让哥哥够着。
忆阳看着山顶的森林,渐渐出了神,霜儿动了他才回过神来,道:“丫头你小心,别掉下去。”
随即又看着森林。
南宫通好不容易够到霜儿的脑袋,便咧嘴一笑,然后抚摸片刻,道:“睡吧!”
小丫头傻傻一笑,然后舒舒服服地趴在师兄的背上睡觉,同时呢喃道:“哥哥要早点长大,这样霜儿就可以让哥哥背了,不用麻烦师兄了,嘻嘻……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睡着了。
南宫通则是听到霜儿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忆阳看了半天,只是觉得森林很神秘,有秘密,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便索性不看了,对南宫通道:“继续!”
于是,两人又开始运气跑。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少年猛然睁开眼睛,直视朝阳,哪怕难受,依旧没有闭上。
直到太阳完全跳出天际,他才缓缓闭上眼睛,而后躺在山草间,双手运转灵力,轻轻按揉眼睛,缓解痛苦。
听说朝阳破晓的第一抹霞光有刺激泥丸宫的作用,他想提前打开泥丸宫,提前筑灵,但一年多以来……从未成功。
不过没事儿,损失也不大,大不了眼睛落下顽疾就靠灵识感知来观察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久,眼睛不怎么痛了,他才起身,下山而去。
中午饭后,南宫通坐在后院儿亭子里看书,霜儿也在旁边跟着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躺在亭子外草坪上的忆阳。
草草结束一些琐事的南宫寻走了过来,伸手示意南宫通和霜儿继续,不用在意他,然后随意坐在忆阳身边。
他才坐下来,忆阳便问他,“大叔,山顶那树林怎么回事儿?”
南宫寻一惊,片刻后道:“你是指什么?”
“就
那树林啊,在后山时,我看着它,近九年了,我一直以为就是普通的松林,就没在意,也没问,今天再次看见,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松林,一棵棵树跟长剑一般笔直,我也根本不认识这些树。”
说着,忆阳起身,道:“还有,那树林外有很强大的天地之气的波动,还有一股沛然莫御的灵力,以及……那个,似乎是结界吧?”
南宫寻正要回答,忆阳躺了下去,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那里有一座阵法笼罩那个结界,这样的阵法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布置出来,而且不走到你们家接近山顶的地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鬼,我说……你们家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秘密。”
忆阳说完,便不再言语,翘着二郎腿,等待南宫寻的回答。
南宫寻沉默许久,道:“你确定要知道?这个可跟你没关系,别掺和进来。”
忆阳不语。
南宫寻再次说道:“我也不知道,还是那句话,我只知道我们家族有一个宿命,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有庄主知道,而且历代只有庄主一人知道,其他的高层人物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宿命,家族九成九的人不知道这个秘密。而家族一直对外宣称那片森林是家族祖上历代家主的坟墓。”
语落,忆阳又来了一句话。
“就不怕别人以参拜前辈的名义去看?”
“所以家族有条规定,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历代家主清净。”
“唉,难道就只有找到那个重瞳?”
“可能吧?”
两人沉默了下来,忆阳睡觉,享受时不时吹过的微风;南宫寻则是望着儿子女儿出神。
某刻,忆阳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惊雷之语。
“大叔,你为什么把你家族的秘密跟我说?就不怕我抖出去?对于这个秘密的事儿你从来不隐瞒我?”
南宫寻愣了愣,随即很自然地说道:“因为你是我徒弟,所以师父相信你。”
这下换作忆阳愣神了。
南宫寻也开始发呆。
“你是我徒弟,所以我相信你。”
“没有你,我儿子早就没了,所以我相信你。”
“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儿子眼睛的人,是你养大了我的儿子,女儿。”
“是你给我喝了九年热水,是你……给了我一种莫名的欢乐,你让我体会到了过日子的感觉。”
这些只要有一条,他南宫寻就足以对忆阳毫无保留,当然这些他不会说出去。
发呆着,南宫寻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伸手擦了擦,道:“该死的风,该死的沙子。”
忆阳看了看他,微笑不语。
第三十八章 少年与少年
那片森林前有一片长满山草的山坡,正对东方,可以看道往东而去的群山和无数村镇,再往后就是一马平川,直到天地在天际重合。
从云端看,这里是苍山边缘,地势崎岖,属于丘陵地带,数不清的山参差不齐地从地下长出来,大多只有数百丈高,唯有藏剑山庄所在的大山和后山藏剑山有千丈高,坐北朝南,成夹击之势将南山村所在的盆地围起来。
丘陵北方百里有一个大平原,是云郡平原延伸进苍山的一块,也是人道尽头,也就是收留南逃的难民的地方。
第二日凌晨,忆阳和南宫通结束了运气跑,便把霜儿交给南宫通,自己一个人独自上山,然而南坡的主山道有守卫把守,不让进。这条路历来除了因为大限将至而退隐的庄主,便只有一位打扫山道的老人可以走,连看守的人都不能跨上山道的台阶。
见几位守卫没法儿沟通,忆阳只好尴尬离开,沿着山腰转悠,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路,或者可以上去也行。
第一声鸡鸣响起,忆阳有些慌张,要是太阳出来了,山庄的执事开始带领小辈们活动,就不好走了,只能等明天了。
然而,直到太阳出来,忆阳都没找到路上去。
没办法,山庄各处已经有十几岁的年轻人开始打坐冥想、感知,又有执事守着,他一个外人,虽然是南宫寻徒弟,也不好到处瞎转悠。所以,他只好悄悄回去。
第二日,他又来了,继续寻找,就不信没有一条可以上去的路。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森林下是稀稀疏疏的参天古树和几尺深的山草,再往下就是什么戒律堂、执法堂、杂事堂什么的,还都是连着的,好像真要把山顶围起来一般。其他地方不是悬崖就是密林,根本没路。
南宫寻中午扔了一本《归元剑诀》,道:“这本剑法不算很稀有,但凡剑客,大多都会一点,主要就是强化基础,你拿去练练。”
忆阳随意瞥了一眼,然后意兴全无,“等我爬上山再说。”
南宫寻在草坪上,把书塞进他怀里,道:“给我好好练,山道是唯一的路,你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可能再过几年,你就要归元了,那时你就的准备踏上修行的路,既然选择了习剑,那你以后怕是得走剑道的路了。”
“好吧,明天我再去最后一次。”
……
第二日日出前,忆阳依旧毫无所获,最后停在了密林前,这里差不多是东北坡了。
透过密林,看着山顶的那些古树树梢,忆阳陷入沉思。
到底能不能上去?难不成真的没路?这么多年,十几代人,就没有一个跟小爷一样好奇的人?他们这一家子就这么守规矩呢?
死死地盯着这个密林找了许久,忆阳心里忽觉有点后悔没有跟南宫寻找一套身法什么的,以前光顾着在山顶练剑了。看来得学习一些厉害的身法了。
忆阳渐渐走动起来,在这里来回地看,最后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枝叶上露水比别的地方少。
他心中一喜,连忙扒开浓密的枝叶,而后……他喜笑颜开,纵横交错的密林间本来是一道倾斜度很高的峭壁,可是这里生生被某个人走出了一条小路,成人字形,恰好被遮住了,这样哪怕秋冬树叶落光了也没人能看见。
“哈哈哈,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守规矩?”他一边大笑着说,一边从小路上去。
……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忆阳什么也没管,反正先上去看看再说……
少年准时睁开眼睛,重复着之前的痛苦,苦苦在那一抹霞光中寻找,希冀自己能找到一抹紫色的光华。
也许是上苍怜惜他,也许是运气好,总之,他隐约看到了一抹紫色一闪而过。
随后一阵刺痛传来,眼睛里湿润了起来,意识也模糊了下来,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忆阳顺着小路一直走,辗转来到南坡,终于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这片森林,一个字,锋利!
没一棵树都跟一把绝世宝剑一样,笔直地刺向云霄,坚韧不折!
可惜无法接近,不然一定去摸一摸,看看什么感觉。
许久,他昂震撼中回过神来,然后开始好奇这位仁兄是怎么走出这条路的呢?他人呢?
随后,他决定顺着路走下去,说不定那位仁兄就在前面呢。
果然,他见到了那位仁兄,一位白衣少年,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他躺在山草上,眼睛里溢出了鲜血,昏迷不醒!
他连忙上前去蹲下来查看。
这人眼睛充血,一片血红,不过还好,已经开始消退了,眼角的血刚就出来不久。
于是,忆阳赶紧运气,慢慢地从少年的眼睛里传进去,希望灵气能保住他的眼睛。
许久,少年的眼睛回复了正常,但还看不出来有事没有。
忆阳揭开少年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大碍,便松了口气。
应该瞎不了,希望别留下什么顽疾。
他盘膝而坐,等待少年苏醒。
……
意识渐渐恢复,眼睛依旧很痛,可有一根手指一直在给自己的眼部输送灵力,痛苦渐渐消退。
他努力了很久,才睁开眼睛,然后看到了一名白衣少年,跟自己一样的穿戴,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那个没有自己这一身值钱。
忆阳察觉到他苏醒,然后睁开眼睛,看向他,微微一笑,“你好,少年!”
他连忙起身,一个箭步跳到一旁,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南宫山庄十几岁的小孩里我没见过你。”
忆阳摆摆手,道:“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人,我叫忆阳。”
“忆阳?”他惊了一下,然后慢慢靠近忆阳,警惕地打量着忆阳。
忆阳再次笑了笑。
他突然一喜,“后山每天上山下山那个人就是你?”
“你知道我?”忆阳有些疑惑。
他坐了下来,“那是自然,我每天上来都会下意识看向你那个山沟,你看……”
说着,他伸手指着后山山脚。
忆阳站起身来仔细一看,还别说,真能看见那儿。
“我知道二叔离开后就是住在哪儿,所以我到了这里就会往那里看看,每天都能看到你和我那个弟弟还有妹妹。他们很听你的话是不是?我看见你走哪儿他们都跟着你。”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忆阳回头很自得地说道:“那是,我很厉害的。”
“我知道,灵儿姐也跟我提起过你。”
“哦?灵儿姐也说过我?”
“说过。”
“来,坐下慢慢说。”忆阳盘膝坐下,然后招呼他坐下,“说说,灵儿姐怎么说的我?”
他坐了下来,道:“她说你跟无耻……”
ps:少年几章有许多错别字,已经更正了,上一章也有一处改过了。
第三十九章 三河镇今日有客来
“什么?”忆阳一拍膝盖,气急道,“小子你撒谎,灵儿姐不会这么说我,再说了,我忆阳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好歹做事光明磊落,怎么无耻?”
他见忆阳激动,连忙摆手,摇头,“没,我记错了,这是储二哥说的,不过好几年前了,他和灵儿姐最近几年都很忙。”
忆阳一听是南宫褚说的,才收缓神情,轻咳两声,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记性是个好东西,可别丢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少来,你就大我不到一岁,别跟我老气横秋的,跟我爹一样。”
忆阳听到他爹,来了兴致,便起身问道:“兄弟,你爹哪位啊?”
他白了忆阳一眼,道:“你就关心我爹?不问问我叫什么?”
忆阳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准备开口问:你叫什么?
可乍一看,这家伙穿着华贵,怕在山庄里身份不低,便正声问道:“公子贵姓?”
“免贵南宫……”他又白了一眼忆阳,道:“单字寒。”
他突然发现,灵儿姐口中早熟得不得了的忆阳有点……算了,想不通为什么爹爹和灵儿姐他们对他评价那么高。
还害自己……算了,不说了!
“你是……”忆阳想了想,然后一拍手,道,“南宫战的儿子?”
他点点头,看了看朝阳,道:“走了,要不然被人发现了。”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走下去,并且一路交谈。
“对了,谢谢你!”
“谢什么?”
“刚才我昏迷了,你给我输送灵力。”
忆阳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儿,没有我你也能挺过来。”
“可别,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我眼睛已经出问题了……”他说着,突然捂住嘴,好像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儿了。
希望忆阳在后面专心走路,没注意……
哪知……
“你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南宫寒装作自然,然后调整呼吸,道:“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哦。”
走了一段距离,忆阳突然问南宫寒:“你是怎么想到打破你们家规矩而且找到这条路上来的?”
“我不是那种很守规矩的人,这里天地之气浓郁,极其适合修炼,所以我就想上来啊。这条路是我无意间找到的。”南宫寒平静地道,似乎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他又随口问忆阳:“你呢?”
“我转悠了整整三天,无意间看到你上来的痕迹才上来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慢慢走下去,分开时,两人约定保守这条路,谁也不准说出去。
……
与南宫寒分开后,忆阳心情极佳,几乎是跳着回去的,进门看到霜儿正在门后面的回廊里,才轻咳几声,正了正身子,慢慢走进门。
“丫头,干嘛呢?”
小丫头一听是忆阳的声音,回过头来,开心地喊:“师兄,你回来了。大伯来了,在后院儿里跟爹爹说事情呢,哥哥在修炼,好无聊,小蝴蝶都不在,霜儿就在这里等师兄啊。”
忆阳一听,心里更加高兴,便笑着走过去,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也很听话,闭上眼睛,嘴角上扬,很享受的样子。
“真乖,走,回去师兄给你煮粥喝。”
忆阳牵着小丫头,直接朝厨房走去。
小丫头听到粥,也激动得跑在前面,拉着师兄走,比谁都迫不及待,“好呀,好久没喝到师兄的粥了。”
“好好好。”忆阳见小丫头这么着急,便直接把她抱在怀里,一路小跑。
小丫头高举双手,开心地大喊:“耶,喝粥去了!厨房里的鸡蛋,霜儿来喽!”
……
后院儿,南宫战和南宫寻相对坐在亭子里,南宫通被撵到了草坪上。
亭子里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书籍,上面写着五个古意盎然的字:南宫氏族普!
南宫战表情严肃,缓缓开口,“加族谱这事儿不是小事,你确定不召开族会?”
“不了,加进去就行了,哪天你带小墨和霜儿去祠堂拜一拜祖先,哦,记得写上日期,免得以后落人口舌。”南宫寻道。
“你确定?”南宫战再次问道,“这可不是小事儿,不能儿戏的。”
“我是那样的人吗?没这个必要,只是形式而已,哪天你把几个长老聚在一起,说一声就是。”南宫寻没有看他,而是翻来族谱其中一页,确定霜儿的名字加上去了,便看向了南宫通。
见这家伙这般模样,南宫战只好放弃,收起族谱,道:“行,听你的,我就不开族会了,哪天要是有人借不知道的借口欺负你女儿可别找我。”
南宫寻一听,直接脸色一沉,冷声说道:“我看谁敢?”
南宫战愣了一下,而后道:“保不准,谁家没几个死耗子?”
闻言,南宫寻沉默了,南宫战就站着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许久,南宫寻才吐出一个字。
“开!”
“时间你定,最近山庄里会不时有人来,都不是一般人,好好想想。”
“行,明天我想好了告诉你。”
“那我走了!”南宫战说了一句,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随后又道,“这次做大长老更多只是挂一个形式,你注意身子,别勉强自己,多休息!”
“知晓的。”南宫寻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见此,南宫战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他走过的地方不再像以前一样有冷风吹过,而是阵阵微风,凉爽的微风。
南宫寻看着他的背影,抿嘴一笑。他终于变回来了,先生就是先生,也就外面那些没见识的人认为先生无用。
……
三河镇今日异常热闹,因为来了好多外地人,身着华丽,谈吐不凡,大多是一位公子哥和一名仆人,而且这些人好像认识一样,都不约而同地在今日到达这里。
热闹的大街上行人来去匆匆,有带着凶兽肉和皮毛,高大威猛,满脸横肉的大汉,行走之处行人避退三尺;有一身铜臭味儿的富贾商人,带着十几名仆从和货物,有的还带着两三个美娇娘;也有行走江湖的,一脸风尘的侠士,有的背剑,有的拿刀,有的提枪;更多的是来去匆匆却没有明天生活目标的普通小贩和俗人。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点扰人清净的感觉,但这样的大街才有味道啊!
靠着大街的一家客栈二楼窗口的位子,一位紫袍少年正准备坐下,忽然听到大街上的声音有点吵闹,便起身对身边的背着包袱的老仆道:“老
钟,我们去三楼。”
“是。”叫老钟的仆人微微点头。
他随便叫住一个小二,道:“小二,三楼清净吗?”
这小二还别说,穿得可以,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锦衣,但好在干净,衣服的料子也不错,肩上也没有抹布,头发整理的整齐,手上也没有端菜沾上的油。
小二一看这两人穿得最“寒酸”的老人都比咱掌柜的穿得好,更别说这位小公子,随即笑脸相迎,给人感觉很自然地样子,“这位公子,我们客栈三楼和二楼没什么区别,雅间在四楼,当然,五楼有更好的。”
“还有空的吗?五楼。”少年正身,负手,淡然道。
小二看少年气质惊人,十有**就是身份尊贵的人,便微微弯腰,把自己的头放低,比少年还低,一系列的动作显得依旧自然,“五楼有,公子请。”
他微微侧身,随后前头引路。
少年紧紧跟着,老仆跟着少年。
三人上了三楼,这里和二楼一样拥挤,只是用屏风把每一张桌子隔开。来到四楼,已经是包间了,但房间与房间之间比较拥挤。最后到了五楼,这里才算得上好房间,走廊里也敞亮,墨色门,白色窗纱,隔段距离还有绿植。
小二在前头介绍道:“这里每间房都是本店最好,也是三河镇最好,而且……可留宿。”
少年微微点头,觉得不错。
看来不用去驿站了,那里人多,太吵。
他左右看了看,道:“本公子要相邻的两个房间。”
小二停了下来,指着右边第三第四间,道:“这两间便是空的,而且可以将三河镇尽收眼底。”
少年嘴角微扬,“行,就这两间。”
小二打开两间房,道:“公子请。”
进门后,少年随意打量了房间,不错。该有的都有。
他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有事儿,我会叫你。”
语落片刻,小二便关上门离去。
他来到隔壁老仆的房间,老仆刚刚放好行礼,转身便看到了他。
小二站直了身子,道:“你们是方家的人吧?”
老仆微微躬身,道:“我家少爷从未出门,今第一次离家,没有江湖经验,不认得阁下,老奴在此向阁下道歉。”
他摆摆手,道:“小事儿,我犯不着跟个孩子计较。”
“多谢。”
他微微点头,道:“这小子不错,知道给你叫一个房间,这样吧,作为见面礼,你们的开销就免了吧!”
老仆再次躬身,“怎敢劳烦公子破费?”
“不妨事,少爷我不差这点儿钱。”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老仆简单收拾一下,便轻叩少年的房门。
房间里随之传来少年的声音,“谁?何事?”
“少爷,是老奴。”
“门没锁,进来吧。”
闻言,老仆轻轻推开门进去。少年此时正在屏风隔开的桌子旁的蒲团上打坐修炼,闭目,没有睁眼。
老仆关上门,少年便开口问道:“老钟,我们什么时候去我舅舅家?”
“明日。”老仆轻声答道。
“嗯。”
ps:一个可爱的小伙子登场,希望能塑造成功。
第四十章 少年与少女
前语:这一卷暂定为《此间少年》,主要就是写些少年趣事,紫袍少年和南宫寒都是其中之一,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人有趣的小伙子。剧透一下,下一卷暂定为《温柔之罪》,重瞳的故事,可能不太长。
一声鸡鸣,朝阳破晓!
忆阳提起木剑,在后院儿里演练起了南宫寻给的《归元剑诀》。
南宫寒从山上下来,开始修炼。
南宫通依旧在淬炼最后那一部分眼部的经脉,心无旁骛。
小丫头在南宫寻的带领下,去开族会了。
今日兴师动众叫了全族的人集会,没有祭祀,只会宣布一件事:一个叫霜儿的五岁半的小女孩儿成为南宫世家第三十六代族人。她不叫南宫霜儿,她只叫霜儿。
三河镇,紫袍少年睁开眼睛,起身,更衣,束发,洗脸,漱牙,打坐一柱香。整个过程仿佛是经过严苛的训练一般,有条不紊,且因为少年认真到脸上只有专心,于是显得麻木。
与此同时,三河镇也有许许多多和少年一样的客人准备出发,前往西面的那片山区里的一座大山。
当然,更多人并不想如此着急,他们还想等更多的人来。再说三河镇虽不如郡城那般繁华,可也自有特色,不逍遥几日,岂不痛哉?
少年开门,正身,面无表情地对早早恭候在门外的老仆道:“老钟,退房,出发。”
“是!”老仆微微躬身。
很快,两人便正式走出客栈,微微回头,少年瞥见了昨日那个小二。
那小二今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衣,头上戴着逍遥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面容白净,冲着他抿嘴微笑。
他却是没有将那小二认出来,只是觉着有些眼熟,这些个书生见了谁都嬉皮笑脸地,实在讨人厌。
他迅速别过头,负着手,正着身子,缓缓离去。
老仆不紧不慢地跟着,与自家公子的距离一直不变。
一位账房先生微微躬着身子来到那小二身后,恭敬地道:“公子,这人是谁?”
小二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在人来人往的一楼,如一位出尘的世外之人,飘逸如云,他就是那九天之上的云,白云飞!
他转身上了五楼,账房先生跟着上了五楼,在白云飞身后候着。
白云飞远远看着紫袍少年离开,然后突然说道:“西南方家大少爷,从方。”
他的声音很好听,完全不似昨日那般,轻轻响起,轻轻消逝,就像是云聚云散一样,飘逸,轻轻过耳,留下痕迹便快速离去,唯有回味。
听他的声音本身便是一种享受!
账房微微一惊,“那位名字反过来的方家大少爷,南宫战的【姨子】?”
“对,是他。”
账房先生恍然,“怪不得如此高傲却不失礼数,还有洁癖,昨天他住的那个房间他他用灵气重新洗过一道,跟他爹一样。”
白云飞闻言,哈哈一笑,道:“不说我还忘了,他爹也有洁癖。”
他虽然笑了,却依旧气质出尘,真当得起天启皇子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
西南方家大少爷紫袍少年从方和老仆一起出了三河镇,过了一座桥,正式入山。
远看群山绿意盎然,近山又闻得此起彼伏的鸟歌虫语,微风轻起,缓缓袭来,倒也舒畅,怪不得许多人说这片山区是修炼修心的好地方。
可一想到外面的三河镇因为朝廷的一纸诏书而从曾经靠水吃水的小镇变成如今这般吵闹的闹市,从方就觉得非常可惜,就连原本安安静静地藏剑山庄都变了味道。
据家里的老人们说,藏剑山庄曾经是云郡最强盛,没有之一,舅舅和他弟弟年轻时敢在郡城跟护城军打架而全身而退,可因为这里商业的发展,朝廷莫名其妙的明里暗里的打压,导致年轻这代只是以前出了一个南宫影和南宫灵儿,南宫影还死了。
一个家族最忌讳的不是绝顶力量不足,而是青黄不接。
不过还好,这森林目前还算宁静。
想到这里,从方舒展了紧皱的眉头。
然而,一阵嚷嚷声扰乱了这里的宁静一道毫不保守,大大咧咧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鸟儿的歌声都没了,只剩下这道吵闹的声音。
他再次紧皱眉头,抬脚,跨步,施展身法,几个闪身,便钻进了林子。
老仆正要伸手阻拦,却因为犹豫而没能拦住,他想跟公子说前边儿去不得,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说少爷,前面有一个女孩在洗澡?
少爷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素质极高,听到这等粗俗之语,又该如何?
可眼看少爷已经过去了,又该如何?
无奈,老仆只好抬脚,跟了上去。
……
从方进去林子,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放肆,还在呵呵呵地笑,简直没有教养。
正当时,一个老妇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伸手阻拦,道:“来人止步,速速离去!”
他一惊,这样无声无息出现的人定然极其强大,惹不得。
随即一个翻身,止住步伐,稳稳落地,负手而立!
这时,老仆老钟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从方身前。
他拱手,微微低头,道:“我家少爷只是好奇这位姑娘声音好听,便过来一见,并无恶意,多有得罪,在此,老不死的为少爷道歉。”
老妇人,冷冷地看了老仆一眼,随后不语。
老仆转身看向从方,道:“公子,走吧。”
哪知从方却没有管他,而是绕过他,看向老妇人,正声道:“这片森林本来静谧,是难得的宁静之处,请你家那位安静点,吵到他人。”
老妇人冷冷回道:“小姐做什么,老妇人不会过问。”
“你……”从方想上前理论,却被老仆拦住。
老仆小声道:“少爷,出门时老爷叮嘱了,不能惹事儿。”
从方看了老仆一眼,道:“是那女子有错在先,何来惹祸?”
这时,那道女声戛然而止,随后又传来一句话:“婆婆,谁啊,这么吵?”
片刻后,一名红衣少女从林子后面几个跳跃,来到这里,头发湿湿的,散乱地披散在肩头后身后,眉眼玲珑,唇红齿白,脸蛋白皙,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儿。只是……衣服穿得有些着急,不免有点衣衫不整的样子。
从方见此,瞬间别过头去,道:“不知羞耻!”
少女听到从方这话,一个闪身来到从方跟前,生气地道:“你说谁不知羞耻?”
从方冷哼一声,快步走开,道:“森林本来静谧……”
他未说完,少女立即打断,“本姑娘洗个澡逗几只蝴蝶吵到林子安静是不是?”
从方点头,道:“不错。”
“跟你有关系?多管闲事。”少女撇撇嘴,却显得可爱。
偏生某人是个直性子!于是……
“这里是我舅舅家门口,自然与我有关。”
“哼,你舅舅家门口,那倒是把你舅舅叫出来啊。”
“你……”从方想再说,却发现自己跟一个女流一般见识,难免不好,便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道:“老钟,我们走!”
“哼!”少女也跟着冷哼一声,然后一甩头发,把水甩到从方脸上,连带着少女身上的幽香,随后少女双手叉腰,走到老妇人身边。
从方想要发作,却生生因为良好的家教而没有表露,只从怀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并且嫌弃地微微挥手,驱散身上的“异味”。
随后又伸手点住眉心,用灵气洗了一遍脸,一挥手,直接施展身法远离这位少女,好似多待片刻都觉得浑身难受一般。
老仆也跟了上去。
少女看着从方这般,挽起袖子,便要追上去,却被老妇人拦住。
无奈,只得气鼓鼓地道:“臭男人,你站住,给本姑娘道歉。”
老妇人轻声道:“小姐,不可冲动,那老仆不简单。”
于是,少女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方消失在视野里。然后听到从方问老仆:“老钟,我臭吗?”
“不,不臭,少爷身上可干净了,那是那位姑娘嫉妒少爷。”老仆淡淡地道。
只怪少女修为有成,六识灵敏,能够听到这番对话。
她更加气急,“婆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装模作样的,臭男人!”
最后三个字她冲从方消失的方向大声喊出来的。
姨子:湖北咸宁的方言,主要是女子娘家兄弟的儿子和女子丈夫的关系,毕竟一个叫姨夫嘛。
另:南宫战的妹妹嫁给了方家家主,方家家主的姐姐就是方小莲。
ps:一位红衣小姑娘也登场了,撒花,撒花!
第四十一章 冤家路窄
紫袍少年的出现姑且算是一个不愉快的插曲,在短暂的气愤过后,少女开始整理衣衫,婆婆帮她梳头,最后又用心爱的朱砂点上一颗美人痣,完美!
没有烦恼,她还是那个红衣小姑娘!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挽着婆婆的手臂一步一蹦两步一跳地朝西去。
婆婆看着这个可以做自己孙女的丫头,也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显得好看几分。正如家主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大事儿能让小姐烦恼一刻钟。
从方却郁闷了,一路上总在身上这里嗅一嗅,那里嗅一嗅,然后就问老钟:“我真的很臭?那女人是不是鼻子有问题?”
老钟对于少爷的这种行为也只能笑笑,摆手,摇头,连连说道:“少爷很香,哪儿都香。”
没办法,要不说是老爷的儿子。
听了老钟的话,从方消停了片刻,随后不久又开始在自己身上闻闻去,老钟哭笑不得,也不好说,只是好好跟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藏剑山庄。
得知这个月会有很多北上的云郡小辈来藏剑山庄,二长老特意让人在山门旁边一处林间修了长十数丈宽数丈的亭子,以供守卫通报时休息用。山庄有钱,所以修得很是精美,且要求工时,就用了一天,完工。
从方来到山门前,微微躬身,道:“云郡云盟方家少主……”
说道这儿,从方嘴角抽了抽,然后在几番犹豫后,一狠心,道:“从……”
随后声音小了下去,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从方。”
老钟看着都着急,可奈何自己一个仆人,没法插嘴,只能在心里头使劲儿吆喝,“少爷你倒是说啊,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你矫情什么呢?”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疑惑。他说什么?他叫什么来着?
但好歹是守卫山门的人,也懂些世道,其中一人更是知道方家跟南宫家是姻亲,这位是家主的外甥,便微笑道:“原来是方家少主方公子,您请后面亭子稍事歇息,小的这就去禀告。”
从方看有人缓解了尴尬,连忙正身,点头,“嗯。”
这守卫说罢便转身准备去禀报,可立马又转回来,问他:“敢问方公子尊姓大名,小的好禀告。”
从方面无表情道:“我刚才说了啊?”
守卫听完,一脸迷糊,“您……您说过?”
说着,这守卫还看向了另一个人,而那人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见。
从方却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刚才确实说了,难不成二位大哥……”
剩下的
他不用说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于是那名守卫连忙道:“听到了,听到了,方公子且稍事歇息,小的这就去禀报。”
说完,这名守卫便转身朝山上小跑而去。
见此,另一位守卫把他们请到旁边的凉亭里歇息,便回到山门继续站着。
坐在凉亭里的从方微微斜视一眼那守卫,而后抬手用灵力把额头间的汗珠抹去,然后微微叹气一会儿,看着一旁站着的老钟,尴尬一笑,但也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像是嘴角一抽的样子。
没办法了,实在说不出口那个名字,只能希望守卫大哥脑子过关,能够安然。等见到舅舅,一定要跟他说说这个守卫的无辜。
……
“这个台阶好难爬啊,从山脚下到这边的山腰,还要到山那头,这个家族有意思吗。这样大早上都感受不到太阳啊。”一名公子少女看着眼前的山门,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更重要的是自己将要从这里爬上去,很烦。
亭子里闭目养神的从方一听这个声音心里就开始烦,怎么在这里会遇到这个女人?十二三岁的女孩儿都这样吗?没大没小,不懂礼数。
他睁开眼睛,强行忍住没有发火,然后瞥了一眼那个红衣少女,道:“扰人清净!”
少女一看是之前那个臭男人,便走了过来,指着他说道:“扰人清净?谁啊?”
从方没有起身,只是板着脸道:“我。”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钓鱼”的老钟,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的仆人。”
少女看了一眼老钟,偏着头想了一下,忽然道:“清净之人自不可扰,就好似你的仆人,本小姐这么大声音他都没有被吵到,而你却说吵到你了,这只能说明你这人不是清净之人,所以,何来的扰人清净?”
“你这人满口胡言只会污蔑人,尤其是我这样好看的女孩子,我说你无聊不?一天到晚跟木头桩子一样,还摆着一个死鱼脸装高雅之人,哼……虚伪。”
闻言,从方站起身来瞪着少女,少女挺了挺胸脯,双手叉腰,道:“你看什么看,本小姐虽然长的好看,可也是你能随便看的?”
从方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坐下,转过身去,背对少女,闭目养神。奈何家教如此,不可胡乱与人冲动,满身怒气只能咽下。
在舅舅家门口,我姑且放过你个野丫头,等着,等进去了,我叫表哥收拾你。
想到这儿,从方竟然真的入定了,虽然只是表面入定。
见此,少女冷哼一声,道:“跟本小姐斗嘴,你还差了一点。”
旗开得胜的少女走到山门前,挽着婆婆的手臂
,对一脸惊讶的守卫道:“守卫大哥,我们是云海家的,我叫云海常红,这位是我婆婆。”
守卫收起惊讶,然后道:“请云海小姐先到凉亭歇息,我们执事马上就来了。”
一身红衣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云海常红看向凉亭,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她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和婆婆一起去了凉亭。
婆婆在一边打坐,云海常红百般无聊之下,坐在从方身前,时不时在他脸上吹口气。
让你打坐,让你装高雅!
从方终究不过十三岁,说是个少年,不过就是个孩子而已,哪受得了这个。
于是,他猛然睁开眼睛,抬手准备给这丫头一巴掌,可这时突然想到临行前父亲当着母亲的面说不能打女人,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孩儿,便生生把手收了回来。
云海常红一见从方生气了,慌乱间连忙躲开,伸出双手去挡,结果半天没反应,便悄悄看了从方一眼,他把手收回去了。
于是云海常红坐到凉亭便的护栏上,看着死死盯着她的从方,道:“我娘说了,打女生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以后是找不到媳妇儿的。”
从方板着脸道:“要你管。”
说完继续打坐,而常红也悻悻然坐在护栏上,无聊地坐着。
很快,那名通报的守卫和一个中年执事走了下来。
执事来到凉亭前,看向从方,道:“可是方家少主从方?”
从方睁眼,看向执事,道:“是我。”
少女闻言,也从“钓鱼”中回神,走到起身的婆婆身边,安安静静地站着。
老仆也醒了过来,带着行礼来到从方身后。
执事分别看向婆婆和老钟,试探着问:“徐婆婆?钟剑侍?”
两人同时点头,然后惊讶地看向对方,片刻后有很有默契地点头。
“这位小姑娘便是云海家的小姐吧?”
云海常红点了点头,俏脸微红,很害羞的样子。
执事正身,道:“我叫南宫骇,是负责接待北上之人的执事,几位跟我来吧,请。”
说完,他微微侧身,微微弯腰一只手伸向身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前头带路。
几人也慢慢跟着。
路过山门时,南宫骇看了禀告的守卫一眼,道:“以后耳朵放好了,不然就去南山村种地。”
言罢,带着几人离去。
ps:突然不怎么卡文了,就试着写了一章,勉勉强强。
第四十二章 公子有礼
进了藏剑山庄,从方和云海常红分别被安排在不同的别院,从进山庄开始,云海常红一改之前脾性,安安静静地呆在徐婆婆身边,直到彻底安顿下来,这丫头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好累,一个人都不认识。”
而从方才安顿下来便迎来了两位位客人方小莲和南宫寒。
从方便把二人引至院中石桌入座。
方小莲年至中年,但还是显得年轻一些,中上之姿,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从方行了一礼,道:“见过舅妈,表哥。”
方小莲嘴角微扬,抬手示意他免礼,嘴唇轻启:“坐吧。”
老钟也知趣,见三人都坐下准备拉家常什么的,便悄悄退下。
方小莲打量着从方,笑道:“孩子,话说你多久没来了?”
从方说道:“七年。”
“你爹如何?”她坐正身子,唇齿微动,自有风采,感觉不愧是大户人家的。
“很好。”
“你娘呢?”
“也好。”
方小莲重重地呼吸一下,微笑道:“自你回去后,舅妈曾交待你多和你娘一起,少跟你爹,你可做到?”
从方彬彬有礼地道:“做到了,孩儿的别院就在娘亲旁边,白天跟随父亲修炼,由三叔公教授学识,晚上都跟娘亲学习礼仪。”
“那你娘亲可有教你什么?”
“娘亲只说把三叔公除学识外的话,爹爹的所有话当……当……”说到这里,从方便犹豫不决,似乎是那样的话不耻于口。
方小莲看他不说,便替他说:“当放屁是不是?”
从方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不语。
方小莲接着道:“这个不是什么粗鄙之语,你不必如此。”
从方本想反驳,可对方是自己的舅妈,也是姨娘,便默不作声。
南宫寒也是奇怪,便问了句为什么。
“听别人说的。”她许是受不了这个气氛,便继续道:“这样吧,舅妈是从族会里临时出来的,还要回去,就让你表哥陪你,舅妈先走了。”
说罢起身便走。
从方和南宫寒也迅速起身,而方小莲却转身道:“留步。”
说完慢慢离去……说是慢慢离去,却动用了修为,片刻便出了别院。
方小莲没有多远便松了口气,然后叹气连连,“想想七年前多好一孩子,就这样被三叔和那臭小子给糟蹋了。”
她也没回族会,直接回家了。
南宫寒和从方对视许久,都没有开口,因为南宫寒来时方小莲事先告诉了他,做好心理准备,表弟可能会跟姨夫一样令人讨厌。
结果……还真是!
这哪里会有话题嘛?
娘亲实在……亲娘。
过了许久,南宫寒才勉强咧嘴:“坐吧。”
于是,两人都坐了下来。南宫寒接着道:“要不……修炼?”
“可行!”
于是,两个少年便在院子里坐下修炼,老钟在远处看着,也只能叹气。
……
藏剑山庄山下,一名白衣人缓缓走来。这人生得稚嫩,约莫也才十二三岁,面容白皙,身子较为显瘦,眼眸清亮,似有秋水荡漾,嘴唇细嫩,鼻挺,胳膊细小,活脱脱一位小美女。
不过却束着头发,而衣着……白云飞绣有卷云纹且是如云一般;南宫寒有冰花纹路是雪白;忆阳是米白色,较为普通;这人却是纯白,圆润内敛的白色,珍珠白。
两位守卫见此人独自来,又年纪不大,皆有些疑惑,这是谁?会是北上的人吗?
那人来到山门前,拱手道:“北苑山林氏林玉,特来拜会。”
这林玉声音细腻温和,彬彬有礼,给人感觉很好。
之前通报那名守卫应声笑道:“林玉姑娘且稍事歇息,待在下为你通报。”
哪知林玉虽然脸色平常,却补充一句如平地惊雷般的话。
“我是男儿身。”
这话一出,那守卫差点没摔台阶上,转身看着林玉许久,才道:“小姑娘你怕不是骗我?哪有男孩子生的这般好看?”
这时林玉仰起头,片刻后,正视守卫道:“看到了吗?”
守卫连连点头,道:“看见了,看见了。”
说罢转身跑着走,心里不禁腹诽,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刚走了一位从方公子,这下又来了一个长得跟女的一样的林玉。
玉向另一名惊讶的守卫微微点头致意,随后便负一只手,另一只手放在小腹,正身而立,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一直挂着一丝温和地微笑。
过了一会儿,守卫见太阳越来越热,便好心提醒林玉,“林公子,可以到凉亭内歇息,这里热。”
林玉也没动,只是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不是也站在太阳下?你站得,自然我也站得,不妨事。”
说罢,守卫没再劝,站得直直地,时不时还会露出微笑。
不久,南宫骇到来,一看见林玉,便回头瞪着通报的守卫道:“于四啊于四,我看你不仅耳朵有问题,眼神儿也不好使了是不是?这是少年?公子?”
守卫战战兢兢,哭着脸道:“小的绝对不敢欺瞒执事,这位公子确实说他是男儿身,小的不信,他还给小的看了他的喉结。”
“哼,要是位姑娘,你就去南山村种地,没得商量,你爷爷来老子也不给面子了。”南宫骇放下一句话,便下去迎接。
“这位姑娘便是林氏来的林玉?”他微笑着道。
林玉点点头,似乎对于被他人认为是女子也习以为常,只是微微一笑,道:“我是男儿身。”
闻言,南宫骇愣了住了,好半天才尴尬一笑,说道:“请随我来。”
一路上南宫骇问道:“林玉公子是这次林氏北上的人?”
“是。”
“你家长辈呢?”
“就我一人。”
“你家长辈就放心你一人来此?”
“嗯,父亲只是让晚辈带来一封写给南宫庄主的信。”林玉不紧不慢地道,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温和。
南宫骇闻言不禁对林玉高看了几分,这孩子能从偌大一个林家脱颖而出,想来也是南宫影和自家灵儿那般的人。想到当年年南宫影和南宫灵儿十三岁便结伴北上,路上经过十几座城池,行程数万里之遥。
唉,不想了,一想到南宫影就不禁惋惜,他可只比灵儿差一点啊。
他又看了几眼林玉,这少年性格温和,说话平易近人,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微笑,怪不得叫林玉,温润如玉。
ps:昨天晚上晚自习后洗衣服去了,十一点断电,手机没电了,就没写。补上,抱歉!
第四十三章 文正者
在林玉之后,南宫山庄来了第四位客人,云郡最南端钟山文氏少主,文正。
没什么特点,要是有,那便是今天最最正常的一位少年了。来的时候,他就带了一把三尺横刀。行礼,等待,到安顿下来都跟干脆,就像他手里的刀一样。
另一边,族会开了一个早上,只为了等一个吉时,然后宣布一个生得粉嫩如玉雕琢而成的一个六岁丫头入族谱,享受族人待遇,每日皆有修炼资源。
丫头叫霜儿,复任大长老南宫寻的养女。
忆阳演练完《归元剑诀》,记下所有招式,而后放下剑和剑谱,拿着南宫寻给的一张清单去杂事堂领取一些灵草灵珠和银钱,又菜场买了一条鱼,一只鸡,准备给霜儿好好做一顿。
到家时,还未正午,便叫南宫通继续修炼,自己一人包揽厨房一切事物。
日当头,上三竿!
眼瞅着日上三竿,忆阳觉着时间紧促,便干脆炖了鸡汤,做了鱼子肉粥,还是第一次做,不知道丫头喜欢不喜欢。
另一边,从方和南宫寒结束修炼,南宫寒对从方说道:“那什么,表弟,七年没来了,表哥带你转转?”
从方微微一笑,缓缓突出一个字,“好!”
……
云海常红呆在院子里很是无聊,婆婆又去找庄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便留了一张纸条给婆婆,一个人出去溜达了。
而刚进山庄没多久的文正住进别院不到一刻钟,也离开了别院,不过他不是瞎溜达,而是很有目的地找一个人,一个马夫。
南宫寻抱着霜儿走在回家的路上。
霜儿把脑袋放在南宫寻的肩膀上,看着爹爹后面的路一点点变小,然后消失,时不时打一个哈欠,索然无味。
“爹爹,饿了。”
南宫寻宠溺的声音传来,“师兄不是给你好些糖果了吗?”
霜儿摇了摇脑袋,同时把小手伸进怀里,然后又像吐泡泡一样吐出一口气,道:“没有了。”
闻言,南宫寻飘然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同时安慰霜儿,“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小丫头一听,瞬间气鼓鼓地说道:“哼,爹爹骗人,小屋离这里好远的呢,师兄说那里是后山,我们明明离家很远。”
南宫寻闻言一愣,沉默着走了许久才道:“其实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师兄肯定做好了饭,说不定那,有粥喝呢。”
小丫头一听便来了精神,把脑袋抬起来,然后紧紧抱着南宫
寻的脖子,开心地道:“爹爹快点,我们快点回家。”
南宫寻呵呵一笑,加快了速度,用了身法,如跨越般一步数丈,没多久便没影儿。
但怀里的小丫头愣是没有感觉到颠簸,幸福,快乐地笑,很甜美。
……
藏剑山庄有一个马厩,专门驯养一些异种良马,能日行数千里的那种。而这个马厩位于北山的一片被群山托起相对藏剑山山脚海拔数百丈的平地,东西横三千尺,南北纵四千尺。
近日这里来了一匹红棕色的高大马儿,在坪子上纵横了几刻钟,便成了唯一的马群首领,而那匹马现在正在群马中享受几匹毛发光亮润滑的母马的献媚,很是自在。
南边有便是马厩,王直正在和常年看守马厩的中年大叔南宫会喝酒闲聊。
南宫会生性耿直,做不来世道的事儿,早年便因为一场与外地商人的纠纷而辞退山庄执事一职,来这里养马,一来便是几十年。
一辈子没离开云郡,甚至连郡城都没去过的中年大叔见到了闲得无聊便牵着马来这里溜的王直,一听说人家是先生的车夫,便和王直聊了起来,没什么,就是好奇皇城是是什么样儿。
大叔豪饮一碗酒,看着坪子里数百匹马,对同样坐在栅栏上的王直道:“王兄弟,皇城有多大?听庄主说皇城有悬在天上的阁楼,是不是真的?”
王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饮下,道:“假的,没那玩意儿,皇城建成才几百年,怎么可能有那玩意儿?不过通州有,还有悬在天上的山,贼他娘气派。”
闻言,南宫会感慨道:“还是人家好,咱这儿怎么就这么穷酸呢?”
“没呢,咱沧州还是很不错的,皇城没有悬天阁楼,但有飞舟啊,打仗用的,不过百年无战事,不知道有没有年久失修。”
“哦。”南宫会再喝下一碗酒,咂嘴,道:“够劲儿。话说,那边儿那孩子是不是找你的?”
说着,南宫会伸手指向马厩东边的大路上缓缓走来的一名少年。
少年一身灰色衣衫,眼眸澄澈,手里拿着一把横刀。
王直定睛一看,道:“不认识,你们家的人,怎么会找我?”
南宫会也双手一摊,道:“我他娘的也不认识。”
闻言,王直冲那少年喊道:“喂,少年,你找谁?”
少年停下脚步,抱拳行礼,道:“晚辈找王直前辈,听说他来这里放马了。”
语落,王直跳下栅栏,走了过去,道:“我就
是,找我干嘛?”
南宫会也跟了过来。
少年左手执刀,抱拳微微躬身,道:“见过二位前辈,晚辈钟山文氏文正,想求见王先生,但不知他住何处。”
王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道:“先生?你见先生所谓何事?”
文正回道:“家父嘱托,不敢不为。”
王直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是北上的人?”
“是!”
“那跟我来吧!”王直向北吹了个口哨,只见一匹高大威猛的烈马从马群里冲了出来,所有的马儿都自动为它让路,后边还有好些依依不舍而跟着出来的母马。
那马回头嘶鸣一声,所有的母马便不得不止住步伐,不舍地看着高大威猛的首领离去。
见此,那马甩着红棕色的鬃毛大踏步走来。
王直给他套上马鞍,抱拳对南宫会道:“南宫大哥,临时有事,便不陪你了,改日,改日小弟请你喝酒,顺便给你带几斤苍山牛肉。”
南宫会也豪爽抱拳,回了一句。
“好,改日,一醉方休。”
“告辞。”
言罢,王直牵着红鬃马与一旁等待的文正一同离去。
两人来到山庄一处竹林,王直把马拴在竹林入口,让它自己吃竹叶,与文正一同进去。
竹林里很安静,风轻起,带动竹叶沙沙作响,别走意境。
王直介绍道:“听人说南宫世家曾有一位先辈在此种十年竹而悟道成光,所以这里算是他们家一处神圣之所。”
文正在路上也和王直混得半熟,便好奇开口,“那为什么又专门给先生修建竹楼在这里面呢?”
“哈哈,你可能不知道先生有多大吧?”
文正疑惑,道:“只听传闻先生年龄极大,但始终没人能确定他多大。难不成……”
摇了摇头,他继续道:“晚辈不敢胡乱猜测。”
王直却道:“确实没人能确定先生多大,但至少三百岁,种这个竹子的前辈就是先生的学生。竹林里的竹楼其实也算不上为先生修建的,是为了纪念先生所修建,不过南宫世家的人因为那位先祖的原因把这里作为每次先生来时的居所。”
文正好像听到什么惊天之语,满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先生没有修为,甚至连炼气都不是,怎么可能活三百余岁?”
王直笑道:“其实这个问题先生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