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姓之人
南宫寻家里,南宫通和云海睡在一起,中间是熟睡的婴儿,三个人一起打着鼾鼾,煞是可爱!
南宫寻替他们整理好被子,免得三个孩子着凉,然后离开卧房,来到正屋坐在忆阳当苦力弄来的火炉子边。
刚坐下,便捂住嘴一阵咳嗽。
火炉子对面的一样连忙起身到灶房从准备好的一壶热水中倒了一碗端给南宫寻。
喝完之后,他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但仍旧有明显的病态。
忆阳把碗放到灶房,然后回来坐在火炉子对面,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南宫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正擦嘴,见忆阳这般,便出口问道。
“怎么办?你总得给个意见吧!”忆阳一拍膝盖,道,“带着这俩小王八蛋我还要种地照顾你,还要修炼,我就够呛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还有这只鹅!”
说罢,他伸手指着睡在他脚边的白鹤。
白鹤闻言,抬起头,高傲地叫了两声。
忆阳一看便来气,“吼什么吼,嚎丧呢你!你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搞得小爷我心情嫉妒不爽,叫你一声鹅怎么了?发什么脾气呢?”
忆阳见白鹤又要抬头反驳,便眼疾手快,直接把白鹤的头摁到它毛茸茸的翅膀之下,心里还不忘自夸自己准心贼准。
随后,他又说道:“在小爷眼里,不会飞还胖得跟个球一样的鹤,跟那不会飞只玩水的肥鹅一个样儿,真惹急了我,信不信把你变成火锅!”
见此,南宫寻说道:“算了吧,它有伤,别再给他伤上加伤了。”
“那你给个意见,处理这只鹅和里边儿那个婴儿。”忆阳闻言,扭头瞅了南宫寻一眼,低声说道。
南宫寻却道:“我就一个病人,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你一手背一个,一手抱一个带回来的,我管不着。”
“我呸!”忆阳一听就来脾气了,直接吐沫星子飞到白鹤身上,“好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子辛辛苦苦给你找儿子儿
媳妇你就这么报答老子?”
南宫寻也不输气势,脱下鞋子就给忆阳一下,道:“老子是让你自己看着办,谁说不管了?”
忆阳躲开,然后伸了伸懒腰,看了白鹤一眼,沉思片刻,道:“那这样……”
话没说完,人就直接动起来了,效率贼快!
只见忆阳走进灶房,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食盒出来,然后抱起白鹤,道:“老规矩,一人一半!”
白鹤正要抬头,被忆阳给瞪了回去,“鹅我来养,孩子归你,不过今天灵儿姐他们送来的汤圆也一人一半,毕竟人家是来看我的,当然,考虑到婴儿吃不了这个,小墨和儿不爱吃,所以就我和你,还有肥鹅三个分,所以我拿走六成。”
南宫寻想着这话好像在理,便挥挥手给忆阳开门。可转念一想,便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就起身跟着出去了……等他走出门时,院子里早就没了忆阳的影子。人家连自家的门都关好了,只听到“啪”的一声。
忆阳关好房门,把食盒放到灶房,然后把白鹤放在炭盆旁边,道:“呆着别动,我给你弄点火,咱一会儿吃汤圆!”
他走到床边,用铁钩自床下勾出一个盖着铁盖子的炭盆,而后用火钳把铁盖子掀开,随后又用火钳从炭盆里夹出一块烧着的炭火,放入灶中,又取了一块给白鹤生了火……
……
南宫寻看着盘子里的三个汤圆,捏了捏拳头,骂了句“臭小子”,然后走到院子里,冲忆阳家喊道:“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不一会儿,忆阳的屋门打开了,他伸出一个脑袋,看着南宫寻贱笑道:“咋了?大叔!”
“你他妈给老子解释解释盘子里给我留三个汤圆是什么意思。”
那边传来忆阳的声音,“您老人家不是有病嘛,不能吃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是乖乖吃菜泡饭的好,像这种糯食,尝尝鲜就好,不可贪多!”
“你……”
“我这是为了您着想,还有,肥鹅嘴有问题,吃不了糯食。”忆阳说着,
推门而出,来到邻居家,直接无视对方,从邻居家灶房拿了一袋米回去,搞得南宫寻不明所以。
片刻,南宫寻反应过来,道:“你又要干什么?”
“那肥鹅的嘴吃不了粘米,我那又都是粘米,您这栗米刚好可以给它吃。”忆阳边走边回话,一溜烟儿就溜回自家屋子。
随后只传来“啪”的关门声。
南宫寻只好捂脸,随后又冲忆阳家喊道:“你小子拿了那么多东西,总得给那孩子起个名字啊!”
片刻,忆阳开门声传来,然后忆阳的声音也传来了,“我想了想,就叫霜儿吧!”
“那姓什么?”
“姓?要那个东西干什么?我不也没有姓?真是的!”
一场交谈就此结束。
忆阳回到屋里,给白鹤煮了一碗鸡蛋葱花粥,美名其曰黄金翡翠白玉粥,就放在白鹤身边,道:“不管你爱不爱吃,就只有这个,我穷,你吃的那些我没有!”
说罢便坐在小板凳上吃汤圆,吃了几个便很得意地道:“这么黏,糯米肯定不少,看来给大叔留三个都有点多了!”
白鹤嫌弃的看了一下,然后试着喝了一楼,感觉还不错,便三下五除二给喝光了!
忆阳吃完汤圆,随便擦擦嘴便跑进暖和的被窝睡觉。窝在炭盆边儿的白鹤叫了两声,表示炭盆边不怎么暖和。
忆阳在被窝里缩了缩身子,道:“那能怎么办?想上床?那是不可能的!”
说罢,忆阳快速进去梦乡。
在她睡觉之后,白鹤站起来,跳到床上,睡在忆阳枕边,把头放到忆阳的后颈,然后睡觉。
迷糊之间,忆阳不知不觉就梦到了一名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子将自己放到床上,然后给自己唱好听的歌谣哄自己睡觉的场景。
乖乖的孩子,娘亲的宝,开心娘好,伤心娘苦。
现实中忆阳把被子给白鹤盖上,呢喃道:“娘亲,你也睡!”
第十五章 小回门
咯~咯~
一声声鸡鸣自南山村响起,银装索裹的大地一直延伸到天尽头,一抹霞光从东方天际地平线那头穿过无数披上白色纱衣的大树和房屋,来到山沟旁的两座小屋。
白鹤从美梦中苏醒,见自己身上被盖地严严实实的,不免有点开心,想着这臭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怜惜咱这高贵的通州圣尊。
它用嘴掀开身上的被子,展了展双翅,又望了望窗外的朝阳,随后跳下床,仔细地梳理一下身上的羽毛,闻着一股从灶房里飘过来的葱花鸡蛋粥的味道,来到灶房。
虽说这臭小子特别欠揍,但那粥是真的香,便打算以后再揍,先弄点儿填填可怜的肚子。
灶台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应该是刚刚热过的,灶台也尚有余温。
见此,白鹤嗖的一下跑过去,准备去吃,结果……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这个该死的小王八蛋明显是故意的,那碗的位置摆的极为巧妙,巧妙到它刚好够不着……
于是,它只能扇着翅膀使自己浮空,然后小心翼翼地去吃,都不敢莽撞,生怕浪费了一点,那就损失大了。
……
朝阳的光辉洒在山沟另一边的山坡上、那块大石头上……忆阳正从小路上缓缓而上,南宫通坐在石头上盘膝、冥想、吐纳!
石头旁边的雪地里,铺着一张草席,云海裹着小棉袄摆弄着小胳膊小腿,学得有模有样。
大石头后面的一棵大树下被仔细地清理过,也铺着一张草席……忆阳来到这里,盘膝而坐,开始冥想、吐纳。
随着时间推移,南宫通实在受不了,便动了一下,睁开一只眼睛……他用那漆黑如墨的眼睛瞟了一眼忆阳,见对方已经完全进入冥想,便准备朝云海使眼神。
这时,忆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再乱动今天就别吃东西!”
闻言,他有点不服气,准备“反抗”,可一想到自家老爹都拿师兄没有办法,便安分了下来!
大概是巳时左右,山下走来一女两男三道身影……那三道身影很快来到山沟旁,女子看了一眼忆阳,而后朝南宫寻家走去,两个男子中,看上去较为年轻的那个跟了过去,较为年长那个朝忆阳这里走来!
他来到山坡上,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这三个孩子。
云海不经意间瞥到了他,顿时兴奋地跑了过来,叫道:“储二哥哥!”
他微笑着蹲下,接住跑过来的云海,道:“惊喜不?你二哥哥又来看你了!”
“惊喜,开心!”小丫头有模有样的点头。
“真乖!”男子刮了一下云海的鼻子,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站起身来。
南宫通听到是男子来了,心中一喜。灵儿姐一定来了,那样的话,师兄肯定会停下来的,那么,今天的冥想可以提前结束。
果不其然,忆阳从冥想中醒过来,看着男子,道:“灵儿姐来了没?”
“肯定来了啊,你小子,眼里只有灵儿姐,咋不问问我哥呢?”
忆阳朝他走过来,道:“不用说,影大哥一定也来了!”
说着,忆阳带着南宫通来到男子跟前,问他:“你们这次来得有点奇怪,昨天才来过啊!以前几个月才见到你
们一次,怎么……咱储二哥转性了?”
闻言,男子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你才转性了!”
说完,便抱着云海,离去。
南宫通拉了拉忆阳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他。
忆阳低头瞥了南宫通一眼,道:“看我干什么,人家把你媳妇抱走了,还不去追?”
闻言,南宫通哦了一声,便追了上去,忆阳伸了个懒腰,然后收起两张草席,回家!
……
男子抱着云海回了南宫寻家,南宫通紧紧跟着,忆阳则先回了自己的小屋,强行把灶房里扇着翅膀小心翼翼地吃粥的白鹤抱在怀里,然后去邻居家。
他才到院子前,便大声喊道:“大叔,饭好了没?”
里边儿传来的却是男子的声音,“臭小子,没好,进来打下手!”
闻言,忆阳一脚踢开门,进了院子,道:“少骗我,平时大叔早就做好了!还有,之前我去三河镇买药回来,大叔就做的差不多了!再说了,就算没好,这不还有灵儿姐打下手嘛!”
而院子里坐着的两名男子却是盯着白鹤看。
忆阳把白鹤放下,按在自己身边,完全忽略它的不满,然后看着因为自己这行为而一脸糊涂的二人,鄙夷道:“咋了?没见过还是没听过?这是我昨天捡到的鹅,挺肥的!”
男子也是摇了摇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白鹤当成鹅,而且这白鹤浑身雪白,头顶一朵红花,喙看上去也很圆润,肯定不是凡品,你这样对它,不怕遭报应啊?”
白鹤叫了几声,表示终于见到识货的了,却被忆阳一把按住,看了看那白鹤头顶的三根血红色羽毛,也就是男子口中的那朵红花,摇了摇头,表示不看好。
随后道:“管他呢,我说它是鹅,它就是鹅,况且这是儿说的!”
这时,门开了,一身青蓝相间的衣裙的灵儿露出半个身子,对院子里的三人道:“南宫影你看着他们俩,别让他们吵起来了!”
说完,便回屋去了。
忆阳抢先在男子的面前开口,道:“放心吧灵儿姐,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男子一听这话就来气,便给了忆阳的额头一个脑瓜崩儿。
忆阳顿时便哎哟一声捂住额头道:“灵儿姐,大叔,南宫褚欺负我,他打我!”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白鹤嗖的一下便跑到屋门口,用嘴推开门,跑了进去。
一直作为局外人乐得自在,便看戏的南宫影连忙捂住他的嘴,同时塞了几颗糖给他,小声说道:“别气别气,哥替他给你赔不是了!你就看在几年前我把你背下山还给你糖吃的情分上,别让我难堪,行不?”
忆阳连忙收下那些糖,道:“想的美,再来几颗!”
无奈,南宫影只得再陶几颗给他,道:“知道你爱吃,这是特意买的,都给你,没有了!”
“那还差不多!”忆阳全部收下,然后剥了一颗塞进嘴里,闭上眼陶醉地哼哼了几声。
一旁的南宫褚捏紧拳头,捶在自己的膝盖上,龇牙咧嘴,“这小王八蛋可恶至极,我压根儿没用力,哥,你要相信我!”
南宫影却只是瞅了他一眼,道:“少说几句了。”
嘎吱一声,门又开了,云海从屋里拉开一道小缝儿,道:“两位哥哥,师兄,吃饭了!”
……
……
饭后,几人一直坐在桌子旁,白鹤睡在灵儿的裙摆边,很是陶醉的样子……因为,这位小姑娘很是喜爱它,把它当宝贝一样,哪像某些人,说它是鹅!
忆阳吃完,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儿,道:“饱了!”
然后,他看着其他人,道:“都看着我干嘛?难道我才八岁多一点就如此英俊了?”
南宫褚没好气地道:“少来,收碗!”
闻言,忆阳只好照做,同时低声呢喃:“哼,下次我吃你前边儿,让你来收拾。”
趁着忆阳收拾碗筷,灵儿起身把云海抱在怀里,道:“儿,小墨,跟姐姐去收拾东西。”
小丫头不明所以,便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
“你爹娘来接你了!”灵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小女孩看了看南宫寻,南宫寻点了点头,便开心得跟过年一样。
南宫影起身对南宫通道:“走,我带你去收拾东西。”
南宫通有点迷糊,“为什么我也要收拾东西?儿要走了吗?”
南宫寻道:“先收拾东西,其他的别问。”
“哦!”
过了一会儿,几人收拾好东西,忆阳也把碗洗了。
南宫寻对他说道:“忆阳,我们要出趟远门,大概半年左右,霜儿就你来照顾了。”
忆阳怔了一下,道:“为什么?”
“小墨订的是娃娃亲,女方幼年要在男方家里住三年,作为回礼,男方要在小回门时陪同,且住上半年!”南宫寻解释道。
“哦,那去吧。”
他接过南宫寻递过来的霜儿,看向南宫通,道:“记得带好眼带,别让其他人看见你的眼睛。”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南宫寻嘱咐道。
“知晓的,接下来这半年,我会比以前过得更加自在。”忆阳眯着眼,得意地说道。
见此,南宫寻斜了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
“嘿嘿!”忆阳笑了笑,对灵儿道:“灵儿姐,记得来看我!”
这时,灵儿摸了摸他的头,道:“真的很不幸,我们应城主号令,要南下做些事情,大概也要半年左右。”
忆阳撇撇嘴,道:“那走吧。”
南宫寻又跟忆阳交代了一些事,便带着几人离去。
南宫通冲着他招手,“师兄再见!”
“再见!”南宫寻和其他几人也跟忆阳说再见。
白鹤想跟着去,却被忆阳眼疾手快把霜儿放在地上,然后一把按住。
忆阳站在院子前,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几人的身影才望了望山那头的灰墙白瓦高度密集的山庄,自言自语:“终归是一个人,和那做山庄隔了很远。”
他松开白鹤,完全忽略它的仇视,抱起霜儿,看着霜儿的大眼睛,道:“都是一个人,咱们是同病相怜呢!”
怀里的婴儿只顾着咿呀叫着,大眼睛睁着,小手伸向忆阳,可爱极了。
见此,忆阳只得摇头,这……能听懂个屁啊!
第十六章 云端之美
忆阳把霜儿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打扫了一遍南宫寻的院子,把白鹤丢在一边,完全不管。
等他回到自己小院时,便听到了灶房里锅落地的哐当声,随即跑进屋,这时又传来了碗碎掉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那肥鹅干的,那粥就这么吸引这肥鹅?
次日凌晨,南山村的鸡还没有打鸣,忆阳便早早起床,给白鹤盖好被子,带上一瓶羊奶,背上霜儿,出门,向东边去。
虽说南宫寻走了,可是三年来,每日早起去三河镇买药已成习惯,改不了,便索性不改了。
……
三河镇因为三条从中流过的河流而得名,说是镇,其实给它修一道城墙就是三河城了,而且,为了有备无患,叶氏皇朝在这里布置了几万人的军队,所以,这个镇子是云城之外,云郡几大军事要塞之一。
且由于开发苍山这一角,这里每年都会聚集大量的商人,修行者,而这其中,皇商白氏最大,他们在这里组建了一个白云商会,垄断了所有的商路,其他的商人来这里,只能参股其中。
当然,忆阳三年来注意到这座镇子并且觉得很好的,是它凌晨的宁静,因为军队,它很太平,没有人敢在叶氏皇朝的军队面前撒野,至少在沧州,没有人敢。
太阳还在睡懒觉,这座镇子便没有苏醒,所以街道上只有忆阳一个人。不用抓药了,南宫寻他们出远门了,一时间感觉好虚幻,一切都跟梦一样,感觉一个人的日子就在昨日,只是做了一个有关南宫灵儿、南宫影、南宫寻一家的梦,不过还好,霜儿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背着一个婴儿,腰间吊着一个正在摇晃的葫芦,因为霜儿的缘故,他不能奔跑,所以他只是随意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哇~
霜儿发出哭声,他便停在路边,坐在墙角,把霜儿抱在怀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净手帕包裹的小婉,从葫芦里倒出一些羊奶,用葫芦塞塞进葫芦的那部分蘸羊奶送到霜儿的嘴边,给她吮吸。
不久,霜儿不哭了,忆阳装好小碗,收好葫芦,把霜儿背在背上,再次前行!
他比以前慢了,耽搁了很多时间,所以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还在镇子上,且恰好到了抓药的药房灵草轩。
小胡子老板刚好开门,瞥见忆阳,便向他打了招呼:“早啊,忆阳!”
“哦!”忆阳习惯性地走向灵草轩,刚上台阶,便灵光一闪,喃喃道:“忘了,我不用抓药了!”
他抬头看着这位小胡子,道:“不好意思,老板,吃药的人出完门了,或许未来半年,我就不抓药了
。”
老板有点疑惑,道:“这不是给你用的?”
“怎么可能?这是给我大叔治风寒的药,我又没病!”忆阳认真解释道。
“什么?”老板一脸吃惊,道:“忆阳,咱三年交情了,你不用这么骗我吧?好歹我开着灵草轩十几年了,你要骗我总得用个充分的理由吧!”
忆阳也有些不明所以,挠着头道:“我没撒谎啊,这就是给那老匹夫治病的药啊!”
老板一听,顿时有些激动,道:“胡说,活血草、通筋花这些都是修炼者淬体的灵草。”
忆阳一听,怔住了……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每天都喝的那碗又苦又难喝的汤,还以为南宫寻厨艺不错,就是那汤一塌糊涂;还以为他的病为什么不见好是因为什么,原来……
他看着老板,出神了许久……街道上稀稀散散有了几个行人,好几家商铺也开门了,这座三河镇开始苏醒……
“忆阳?”老板粗糙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突然回过神来,看着老板,很认真地鞠了一个躬,道:“不好意思,老板,我记错了!”
说完,便漫无目的地朝街道一头走去!
老板也是稀里糊涂地,这孩子脑子抽筋了吧!唉,算了,不管了,做生意要紧!
……
忆阳背着霜儿,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什么时候想回去了便回去吧!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穿着棉袄,只有少数人穿着华丽,或锦衣华服、或靓丽衣裙,一看就是不怕冷的修行者!
前边儿不远处有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女子正在拿着一根簪子看,背对着他,久久没有放下,看样子很喜欢呢!
女子看上去很朦胧,似乎不属于现实,满头青丝用一根木簪别着些许,其余尽数垂落,离腰间就差那么一点!
黄衫,黄衫女子!
忆阳第一个念头便是刚醒来时见到的一道光抹去一座大山的黄衫女子,他疯了似的跑过去……
但是,三河镇的时间突然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下来了,包括忆阳!
女子转过身来,转瞬间来到忆阳身前,弯下腰盯着忆阳看了许久,又挥手掀开他左臂,盯着一个灰色的胎记看了半天……
忆阳疯了似的跑过去,然后抓住黄衫女子的裙摆,道:“又见面了……”
可女子回头的瞬间,忆阳尴尬了……不是她!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子,手里拿着那根簪子,木制的!
奇怪,刚才不是这样的,她手里的
是玉簪,头上的才是木簪,可这时,木簪在手里,玉簪在头上,女子不是女子,不是那个黄衫女子!
忆阳连忙松开手,口吃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不……不好……好……意思,我……我认……认错人……认错人了!”
女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对他道:“没关系!”
但是,他见忆阳只是盯着她手里的木簪!女子便觉得这孩子怕是喜欢这个木簪了,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好不容易看上中意的簪子……
她看着忆阳,笑着道:“小家伙,你喜欢这个簪子?”
忆阳是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点头了,结果便是一脸糊涂。我为什么要点头,我只是在想这只木簪和那个女子的事儿是不是幻觉?是不是自己因为大叔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毫无察觉有点恍惚,所以出现幻觉了?虽说这簪子确实是好看一点!
女子可不会理会忆阳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说道:“可是姐姐我已经准备掏钱买了啊!”
忆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便对女子道:“姐姐出多少钱?我加价!”
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先买下来再说。
闻言,女子转而看向小摊的老板,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哦,不贵,二十文,咱这小本生意,可不敢欺瞒姑娘!”
她又低头看向忆阳,道:“小家伙,这个卖二十文,姐姐出五十文,你呢?”
女子觉得一个小孩子还背着一个小妹妹独自流浪,估计是个可怜人,便想着出高一点,好让孩子知难而退,当然,要是这孩子出价更高的话,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有玉簪了!
忆阳低头算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女子,道:“这位姐姐,我出五十一文!”
女子叹了口气,随后微微摇头,把簪子递给忆阳,道:“归你了!”
说完,女子对忆阳招了招手,然后离去……
忆阳把钱给了老板,然后也拿着簪子回去了!
远处,很远很远的天际,云端某处,一位黄衫女子收回目光,甩了甩垂落至腰间上面一点的青丝。
她的身体隐在云雾里,有些朦胧,无法看出真切,更何谈得知女子的容貌!
某一刻,飘过嘴角的云雾淡了些许,依稀可见女子的嘴角上扬……她在笑,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于是漫天的云雾便归于宁静,成了一副绝佳的风景。
然后,大地上的一位远行的书生看见了,一时兴起,便挥笔作画,多年后,这画便成了书生名扬天下的开始……当然,这是后话!
第十七章 那年宁静时
这个世界上有十三个州,最南方的那个州叫做南州,那里有一个国家,叫南国。
南国境内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书院,里面有一位活了千年的老者,从很久以前,就没人知道老者的名字了,因为当今世界上很多强者都曾求道于此,便尊称老者为夫子,这座山便被叫做夫子山。
书院无数年来为这个大儒辈出的国度培养了九成九的儒生,这里,虽不是圣地,却比圣地更加尊贵。
书院里有一座阁楼,收藏了天下无数典籍,被称为道藏之海,夫子,那位须发皆白却精气神俱佳的老者便住在这里。
这一日,寒冬未去,一名黄衫女子飘然而来,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道朦胧的力量之中,她推开了夫子的大门……
夫子亲自泡了一壶南国特有的香茗招待,谢绝了所有拜访的客人。
山间有无数雀鸟、小虫,更有凶兽、大妖,但它们都和平共处,在每一处过着自己的日子……某只猛虎在一处清泉与一只猴子相遇,然后各自饮水,后又相互点头致礼,然后分开;少女在树林里与蝴蝶追逐,青蛇在一旁吐着信子,静静地看着,就像看风景一般……
黄衫女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收回看向山间的目光,然后对着对面的老者恭敬地道:“夫子,明珠有一事相问!”
“圣主问就是。”看着的声音很平和,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化去所有的愤怒,让人心灵静下来,去思考更多的有意义的事儿。
“这世上,是否有一种力量,可以选择性地封印一个人的记忆?或者让一个人回到自己的过去,明珠说的是让一个人的时间倒退。”
夫子沉思许久,道:“没有。”
……
两人来到寻阳峰上空万丈之处,在云端之上,俯瞰着大地。
老人伸手指了指四方,道:“这个世界最强大不过圣主,如若是圣主都无法理解,那么……便无人可以理解。”
他们来到峰顶,老人伸手指向西方,明珠随着那个方向,一直看去,直到西方最那头的血海。
老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当年剑神大人就是在这里一剑西去抹平了应天宗,那等力量是千年前都不曾出现的力量,如果说这个世界曾经有过这样的力量,那么,掌握它的,或者说了解
它的,必定是剑神大人。”
女子收回目光,看向老者,道:“连曾经统一世界的昭皇陛下都不能吗?”
“不能。”
明珠看向南方出神许久,夫子在旁静静等着。
许久,明珠抬手一挥,负于身后,道:“夫子认为那个孩子是他吗?”
“不敢说,不好说。”夫子也看着南方,微眯着眼道。
女子叹息一声,然后看向天空,道:“我想……到处走走!”
……
藏剑山庄总共两座山,一座山庄所在地,一座后山,两座山东西而立,后山是西山,也叫藏剑山。
夕阳西下,忆阳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便睡在石头上把玩着木簪。
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便索性梳了个发髻,然后用木簪固定……白鹤在一旁盯着木簪看,好像认识似的。
忆阳白了它一眼,道:“看什么呢?小爷从路边摊买的,五十一文。”
闻言,白鹤摇了摇头,兴许是长得像吧,看错了,毕竟那木簪太过普通,世界上多了去了。
随后,便朝卧房走去,跳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忆阳醒来时,白鹤也跟着醒来了,且死活要跟着忆阳出去,看那眼神,好像昨天在家委屈了似的。
忆阳直接给了它一下子,道:“你伤又没好,飞都飞不起来,去干什么?”
不过,死活赖不过白鹤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便由着它了。
于是,忆阳的路上多了一个伙伴,一只白鹤,当然也是“肥鹅”一只。一开始,白鹤只能跟着跑,因为他即使展开翅膀,也只能悬在半空中保证自己短时间不掉下来,要说翱翔便很难了,渐渐的,它能展开翅膀扇动几下而滑行百尺。一个月后,白鹤振翅,高飞,在山沟上翱翔了一整天……
也就是在那之后,忆阳放弃了修炼,从三河镇买了一些工具,然后每日赶早回来便在院子里做起了木工。而白鹤闲得无聊,便经常现在大石头上,遥望着北方。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
忆阳弄了许多眼子菜的根茎,捣碎,晒成干,其中好几次白鹤偷吃,都被它用扫帚撵得到处跑。
一个月下来,
他制作了一个拨浪鼓、一架小风车、一只主蝉、一只竹蜻蜓和一只小巧的竹鹤,有点拙,可都很漂亮。
他又在每一件玩具上都刻下自己的名字,挽起袖子照着左臂上那个胎记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然后用朱砂染红,最后装进一个小盒子里。
一天早上,白鹤早早的便起了床,现在大石头上遥望北方,好几次振翅高飞,却在山顶盘旋几圈后又回到大石头上。
忆阳起床没看见白鹤,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跑到院子里,四处张望,看见白鹤停在石头上,才松了一口气。
他和白鹤远远的对视了片刻,便大声喊道:“肥鹅,你要回家了吗?不跟我道个别吗?”
白鹤看着他,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是鹤,不是鹅。
忆阳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回来,吃了饭再走。”
他为白鹤做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等白鹤饭饱了以后,便准备要走。忆阳摸了摸它的头,道:“等一下!”
说完,忆阳便走到卧房,翻箱倒柜地收拾什么。
不久,他拿着一个小包袱出来,在白鹤身前摊开,拿着一个盒子对白鹤说道:“这是我这一个月做的一些小玩具,其中一个是给你的,其他的给你的主人做见面礼。”
他又拿出一个黑色匣子,道:“这个是眼子菜,你省着点吃,不然饿肚子。”
他又拿起一些瓶瓶罐罐介绍,都是药,都是邻居的,有治外伤的,也有治内伤的,介绍着,白鹤便有些不耐烦了,朝忆阳翻了个白眼,可忆阳并未注意。
最后,忆阳收起包袱,系在白鹤的脖子上,道:“别给我弄丢了,不然我揍你。”
闻言,白鹤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叫了两声以示道别,然后振翅朝北方飞去。
忆阳追着跑出院子,看着在天空盘旋的白鹤,道:“肥鹅,记得回来看我。”
白鹤叫了两声,表示,我是鹤,然后朝北方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天尽头……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了邻居一家,没有了灵儿姐、南宫影和南宫褚,也没有了白鹤,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霜儿。这样的日子突然觉得宁静了许多,也单调了不少,忆阳不喜欢这样的宁静,因为这让他觉得很难受,也许,这就是孤单!
第十八章 交个朋友
白鹤走了,年节刚过不久,大地回暖,不知不觉间,春天便悄悄到来。
许多树梢开始长出新芽,山坡上也开始冒出嫩绿的芽儿……北方天空时不时飘过大片大片的白云,像极了白鹤身上雪白的羽毛。
忆阳好多时候都不自觉地看着北方的云发呆,心里老是在期许着什么,他知道,如果这个期许实现,他会很开心,但每每到了日落,黑夜到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许什么。
通州,九天。
化雪了,春天来了,云雾更加浓郁,然而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断崖上运转,导致无数翻滚的云雾在断崖上空涌动,导致断崖“消失”在天地之间。
在云端俯瞰这一副云海翻涌的气象自是气势雄伟,令人心中豪气万千,但在断崖上欣赏这云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就现在断崖边缘,负手而立。在这里,他不需要什么朦胧的力量遮掩自身,因为这里是家里。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中人之资,并不是多么出众,一身黄色衣裙,满头青丝随意垂落在身后,离长发及腰就差那么一点。她的眉宇间充满了平静,哪怕是眼前的壮观景象也无法让她有所波澜,于是显得漠然……她的眼睛很明亮,像清澈的湖水,在月夜下,波光粼粼,好看!
她叫明珠,是数百年前某个人起的名字,由于懒得去再想一个名字,便一直用着,但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称呼她为圣主。
没错,天下圣地有好几个,但圣主只有她一个,她是天下第一,夫子说千年前的昭皇陛下也不一定能胜过她,只有剑神大人可以。
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妇人,头发花白,皮肤褶皱的厉害,但眼神很宁静。
老人躬着身子恭敬地说道:“圣主,我们寻了两个月,最新的消息是,没有消息。老奴已经让人去南方找了,相信很快就有圣尊的消息了。”
“南方?”明珠闭上眼睛,回忆着一段很久远的事,许久,才轻声说道:“它在南方出生的,每次出去玩都免不了去南方游玩,真是个念旧的家伙。”
她伸出手,在翻涌的云海里截取一点云雾绕于指间
,随后道:“前两天我去南州时,路过沧州,见过它了,它受了点伤,但不打紧,想来前几日便好得差不多了,玩儿够了,它就会回来,让她们回来吧,不用找了。”
“是,老奴告退。”老人恭敬地听完,然后悄然离去。
老人离去,明珠看着指间的云雾渐渐散去,喃喃道:“三百年了,你还是没有回来,它很想你,我也很想你……你再不回来,思思就长大了,若凌也封不住了,我头发就齐腰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去回山野随便找个农夫把自己嫁了,不等你了!”
她抬脚一步跨出,便来到了九天外的某处云端。
南方一道白色残影飞来,渐渐清晰……是一只白鹤,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包袱。
明珠微笑着道:“刚刚孙婆婆才跟我说你的事儿,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说着,她伸手接住白鹤,把它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脑袋,道:“他如果回来了,我会第一时间知晓,以后不要老想着回去看他回来没有,这次还受了伤,幸亏那天雷不是针对你,不然你不会那么快好。”
面对她的话,白鹤眨了眨眼睛,把头伸到她的腋下,叫了两声,表示不想听,以后还要去。
她也不在意,伸手取下小包袱,道:“你认识了新朋友?”
白鹤把头缩回来,望向她,叫了两声,表示是一个新的、很讨厌的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她抱着白鹤,转身一步步朝九天走去,边走边问……
而她走后,无数云雾飘过来,掩盖了她的足迹。
……
深夜,云雾散去,小女孩儿搂着白鹤的脖子,透过小屋上方的常青树树梢数着天上的星星,很有兴致,也很无聊。
许久以后,她数累了,便把目光放到那些小玩意儿上。
小风车在微风中不快不慢地旋转,发出呼呼的声音,竹蝉和竹蜻蜓围绕着小风车,静静地立着。竹鹤经过白鹤的强烈要求,被摆在了窗台上,说是要看得远才好玩。
月光透过树梢后,又穿过窗户洒在小女孩的屋里,如积水空明,有藻荇交横……看着这样的美景,小
姑娘展颜,很美!
“小白,你说他是个孤独的人,那他是怎么度过这样的日子的呢?和我一样每日修炼、读书、写字和画画吗?”
白鹤叫了几声,意思是那个家伙很没心没肺,并不算是有多么孤独,他有两个小跟班,一个很疼他的师父,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姐姐,两个小伙子哥哥。他师父出远门了,带走了小跟班,哥哥姐姐也走了,他整天单调地生活,虽然一天的时间都满满的,但无所事事。
应该是孤独吧……
“那你说我要不要感谢他救了你,还免费给我做那么多好看的小玩具?”
白鹤又叫了几声,表示有点想念他的粥。
小女孩闻言,弹了一下白鹤的脑瓜崩儿,气鼓鼓地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白,人家一碗粥就收买你了,亏的我好吃好喝把你养这么胖。”
白鹤用那小眼睛瞪着小女孩,叫了好几声。
要不是你把我喂那么胖,那个臭小子会叫我肥鹅?
小女孩松开白鹤的脖子,双手叉腰,做出很生气地样子,道:“哼,我又没有逼着你去吃,是你自己要吃的,还偷吃呢!不要脸!”
说着,小女孩又搂着白鹤的脖子,吐了吐舌头。
闻言,白鹤又瞪了小女孩一眼,表示我不要面子的吗?好歹人家是通州圣尊,人家葬剑山山主见了咱也要客客气气地拿好吃的好喝的招待咱。
小女孩却完全不在意它,又吐了吐舌头,道:“我应该跟他交个朋友,让它来教训小白,免得小白整天只会吹牛皮。”
说罢便行动起来,直接把小风车、竹蝉和竹蜻蜓摆到窗台上,然后把散乱的纸整理好,把画过的、写过的放到一边,拿起一支笔便开始书写。
开头便是:你好,远方的朋友,我叫思思……
此时,忆阳正在吃晚饭,突然一口喷嚏吧饭喷在汤里……
顿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恼火地嘴碎道:“季节交替,直他娘恶心,这该死的鬼天气,尽祸害人……”他放下筷子,很心疼地看着桌上的白菜汤,道,“我的汤,我的菜,小爷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菜!”
第十九章 孤坟
咯咯~
朝阳东升,忆阳回到山沟,将霜儿带着一起到山坡上修炼。林间冒着湿气,飘着白雾,山坡上有些闷,忆阳没办法进入冥想,便索性回到小院,打扫了一遍邻居的院子,这时才到辰时……
霜儿饿了,正在哭闹,他连忙跑去认真地喂她……
霜儿不哭了,忆阳坐在自己院子里,莫名感到好烦,今天太闷了,好像有很多事没做,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已经发霉了,有一股霉味儿。
这是南宫影留下的最后一颗糖了,一直舍不得吃,都坏了……突然好想念灵儿姐和影大哥他们了,当然还有糖,要影大哥的糖才觉得很甜呢!
他把糖放到胸口,抬头看着北方天空,有很多云,白白的,跟肥鹅的羽毛一样……许久,忆阳觉得白云很烦,便扛起锄头,把院子外的地里所有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结果才巳时几刻便没有杂草了……
他一恼火,扔掉锄头,跑回屋里洗了个澡,又反复整理头发……完事又跑到院子里拿锯子做木工,也不知道该做个啥,只是拿着一块木头锯来锯去……木头都锯成几块了,都还没到正午!
忆阳扔掉锯子,更加恼火,便破口大骂:“去 你 妈 的!”
总之,心情莫名其妙地烦,很烦!
这时,一道唢呐声传来……
忆阳跑出院子张望,远远地看见中村那里有人出殡,他心头莫名一紧,总感觉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们朝后山来了……
“谁死了?要葬在后山?”忆阳心里莫名一颤,感觉突然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连忙跑到山坡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出殡的队伍看。
出殡的队伍越来越近,忆阳的心头越来越紧张,很怕看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儿。
近了,马上就到上村了……
又近了,马上就能看见了……
近了,第一个人低着头,抱着牌位难以看到是谁,但从体型看,是个十**岁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麻衣,抱着牌位在最前面,身后是扛着招魂幡的,然后是两名童子穿着孝服撒着纸钱,八个人抬棺,两个人吹唢呐,四个人拿着铁铲,在后面是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老夫妻,旁边还有一个人,是……灵儿姐!
忆阳连忙跑下山去,跟出殡的队伍相遇,看清了少年,少年是南宫褚!
忆阳慌了似的跑上前去,低声问道:“储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出殡?”
南宫褚斜视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回答,继续朝前走……他眼神涣散,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又跑到灵儿的身边,“灵儿姐,发生了什么事?谁在出殡?”
腰间缠着白绫,眼角红彤彤的,眼里还布满了血丝的灵儿木讷地扭过头看了忆阳一眼,便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向前走,跟南宫褚一样!
他又低声问两位鬓角斑白的老夫妻:“大叔大婶,请问,这是……”
还没问出口,妇人便低声抽泣起来,她丈夫伸手扶着她,挥手示意忆阳走远一点!
忆阳呆在原地,看着队伍远去……他的心头就像针扎一般疼痛,于是他用手捂住心口。
胸口被什么东西磕着了,他便伸手取出来,是那颗发霉的糖……他突然知道是谁了!
都回来了,就他没有回来……
眼里突然进了沙子,他伸手随便擦了擦,然后攥紧那颗糖,默默地跟着!
他一直跟着队伍,低头望着自己的步伐极有规律地朝前递进,直到后山某处朝东的少有的开阔地,能够看到清晨第一抹阳光!
他们开始挖坑,夫妇二人在旁边一捧一捧地把泥土捧开,其余的人用铁铲铲泥土,忆阳也跟着用手刨,夫妇二人看了忆阳一眼,便低头继续刨土!
砰~
棺材落去墓坑的声音狠狠地击打在忆阳的心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很自觉地退到一边,看着几个青壮男人光着膀子从山下抬了一块墓碑上来,立在坟前;看着被刨出来的泥土又被刨了回去,堆成一个土堆;看着纸钱在空中飘荡,像回不了家的孩子,被迫落向大地;看着夫妇二人中的父母在坟前痛哭,南宫褚在一旁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
时间一点点沉淀,人们陆续离去,最后只剩下夫妇二人、南宫褚、灵儿和忆阳!
南宫褚见天色已经晚了,天气转凉,便脱下衣衫给妇女披上,然后对父母说:“娘,天凉了,您身子骨不好,早些回去吧!”
妇女擦了擦眼泪,道:“娘再陪陪你哥。”
她伸出手摩挲着一片空白的墓碑,道:“你爹早年受了伤,只能做些普通的活儿,你哥很小便被迫成了咱们家的顶梁柱,他必须要稳重,北上的五年又吃了不少苦头,娘没有照顾好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欠了他太多……”
闻言,南宫褚便不再劝告,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了。
又过了几刻钟,南宫褚对他其父亲道:“爹,把我娘带回去,她身体不好!”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俯下身子,扶起妇女,温和地道:“孩儿他娘,回吧,让孩子们自己待一会儿!”
妇女不舍地望着墓碑,在男子的搀扶下,几步一回头地离去!
目送二人离去,南宫褚望向远远站在一边的夕阳道:“小子,你就不过来吊唁一下吗?”
忆阳似乎正在出神,听到南宫褚的话在惊醒过来,走到坟前……
他跪在地上,在墓碑前放了一颗粘着泥土的被捏扁的,发霉的糖果……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墓碑上没有碑文?他是藏剑山庄这一代年轻人里最出色的人之一,为什么出殡如此简单?”
南宫褚正要回应他,一旁发呆了许久的灵儿却打断了他,“因为他没有回来,因为这里只是一个衣冠冢,因为南宫家有训‘不立衣冠冢,只葬真英雄’,所以这块碑上不能有字,所以这不是出殡!”
“他的遗体呢?”忆阳的声音变得很沉,没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霄云关有道两断崖,他就是从那里落下去的……”说着,灵儿猛地一下跪在坟前,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用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山贼打落两断崖的,我不会死,他本来可以不用救我的……”
霄云关的山贼,忆阳听说过,从人道和鬼道的夹缝中逃出来的熵州修行者,没有人性,是霄云关的一块毒瘤,在云郡和大河郡的交界处,背靠苍山,围剿过很多次,总能死灰复燃!
“山贼!”忆阳捏紧拳头,涨红了双眼,道,“他是最稳重的一个,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灵儿才从木讷中恢复,却迎来了崩溃!
过了好久,忆阳才平复下来……他从一旁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纸钱,扔进火盆里烧了。
“你给我的糖还剩一颗,我吃不下,还给你……”他又烧了一把纸钱,“你放心,只要我忆阳还活着,便誓要平掉霄云关的山贼,把你带回来,在这块碑上刻上碑文和你的名字!”
灵儿止住哭声,情绪渐渐稳定后,她取出一把匕首,割掉一缕青丝,扔进火盆,道:“今日我在你坟前起誓,今生若是不灭掉霄云关的山贼,便永不嫁人!”
语落,火盆里的青丝化作灰烬……
南宫褚见此,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让忆阳和灵儿先走,一个人坐在坟前,直到天黑,把被风吹走的几张纸钱烧了,才缓缓下山……
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微风吹过,后山卧着一座孤零零的坟!
第二十章 习剑
在黑夜的笼罩下,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忆阳躺在床上,身边是熟睡的霜儿。他呆呆地看着屋顶,死活睡不着。后山那座空坟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好像能看见凄冷的寒风在坟头上肆虐……
就这样,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终于在天明时分,想通了一些事情……他来到后山之上,在坟前拜了拜,而后背着霜儿朝山那头的山庄走去……
而此时此刻,山庄内的某处宅子正发生着什么……
“云城是云郡郡城,城主更是白氏嫡系,在边境,无数女子都梦想嫁入云城,哪怕只是云城的一位将领、一个阁臣!”宅子的正厅左面的首座上坐着一名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眉眼对称,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帽子也很端正,长得很规矩,做人也很规矩……他在喝茶,也在对站在正厅中央的少女说话。
他将茶杯放好,继续说道:“更何况如今是我们白城主的唯一入室弟子白嚣白公子主动提亲,灵儿姑娘直接一口回绝,不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我回去不好说。”
这白嚣是云城城主白眉收养的,见其天资极高,便收为入室弟子,倾囊相授,白嚣十八岁成人礼刚过,主动去霄云关历练,手里有上百贼首,在刚过去没多久的第十七次围剿中大放异彩,但就是在最后剿灭最后残余的那日注意到了灵儿,脑子跟抽了筋一样说自己对灵儿一见钟情,这不刚回去弄了个云城护城军统令,便迫不及待来提亲了。
账房先生叫吴敬辕,是整个云郡统计财政收支的总管,早年是南国一位账房先生,且一直穿得跟账房先生一样,便被叫做吴账房,做人很规矩,也叫吴规矩!
白嚣提亲,吴账房亲自上门,简直是莫大的荣誉,结果今日提亲对象只说了一句话,“我不答应!”便一直这样站着,很平静,于是显得冷漠!
灵儿在吴账房语落许久都没有理他,不免使咱规矩做人的吴规矩想不守规矩丢掉自己南国读书人的身份好好跟主座上那一脸无所事事的中年男子说道说道……便转头盯着主座上的男子。
见此,男子连忙坐正身子,对灵儿说道:“女儿,你快跟吴总管解释解释。”
灵儿抬头,看着男子……男子看着他,眼里尽是请求。
无奈,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尽量收去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对着吴账房行了一礼,道:“抱歉,吴总管,小女子真的不能答应。想必总管应该知道这次围剿我藏剑山庄失去了最出色的一位年轻人,他是我最好最亲的朋友,所以我昨日发过誓,如果不彻底剿灭掉霄云关的山贼,终身不嫁。”
吴账房也听过那个叫南宫影的少年为了救眼前的少女而落下两断崖的事儿,可实在没有想到,这小女娃会发出这样的誓言,要知道,如果南逃的人不断,这山贼便一直都在,哪怕你拔掉根,他也会死灰复燃,如此,不等于此生不嫁?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莫非真的是公子与灵儿姑娘无缘?”
灵儿再次向他行礼,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使得吴账房很难办。
他必须走人,少女这样做很坚决,留了一点面子,但……这事儿他已经打了包票了。
唉~
叹了口气,他看向主座上的男子,准备把希望寄托于姑娘的父亲,可看到这做爹的懒散地样子,他就知道,没戏了!
无奈,他只好伸手示意灵儿免礼,然后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说公子跟灵儿姑娘无缘,那敬辕也不好叨扰,就此告辞!”
语落,便起身离去。
主座上的男子瞬间就来精神了,对着灵儿道:“替爹送送吴总管。”
“是!”
说完,灵儿跟着吴账房一同离去。
…………
亲自将吴账房和提亲的队伍送到山门口,灵儿对着吴账房行了一礼,道:“吴总管,灵儿只能送到这里了,灵儿还要修炼,便不再相送。”
吴账房回道:“好吧,灵儿姑娘好好修炼,祝愿早些完成愿望。”
说完便自顾离去……灵儿望着一行人的背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而远处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渐渐变大。
“忆阳?”
忆阳行走在去山门的路上,途中遇到一队人,抬着好多红色的箱子,领头的是一位账房先生。
便自觉站到路边,等所有人都过去之后,才继续前进。
他快步接近山门,远远看见灵儿在山门口,便直接小跑过去。
“忆阳?真的是你,你跑这里来有什么事儿吗?以前你可不大愿意来诶。”灵儿看着他问道,“还有,你干嘛一直和霜儿形影不离啊?”
“我怕我不在的时候饿着霜儿,昨天就把她给饿坏了。”忆阳解释道,“哦,对了,我来是想问,杀人……用什么兵器最好?”
“这个……用刀!”
忆阳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道:“我想学。”
…………
灵儿把忆阳带到自己家,她父亲南宫骇正悠闲地在自家院子里喝茶……见灵儿回来只是随意道:“人送走了?”
“嗯,吴总管有些不高兴。”灵儿说道。
南宫骇则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这几天咱们山庄又能高兴到哪里去,没看庄主都懒得见他吗?”
他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好,道:“我说这白嚣也是脑子抽筋,没看到南宫影的死对山庄来说打击很大?非找这个节骨眼儿提亲,别说女儿你不答应,咱山庄也没几个会答应,而且那几个想也不敢说。”
他起身,看灵儿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还背着一个女婴,吊着一个葫芦,便有些好奇:“这位小兄弟是?”
“他就是我跟您说的忆阳。”
“哦?”南宫骇仔细看了看忆阳,道:“天赋不错嘛,都快跨入灵境了
。这是要修炼武学了吗?”
或许是见过了南宫影和灵儿的天赋,对于忆阳这样的,南宫骇也没有多大反应。
“是的,我想学武,这几年的逍遥日子让我快忘记了一开始我想修炼的初衷,因为影大哥的死,我才惊醒自己虚度了三年光阴,我要学武,我要平掉霄云关的山贼。”灵儿正准备说是,忆阳便抢先一步回答。
南宫骇蹲下来,看着忆阳道:“小家伙,你可要知道,如果你接受了山庄的武学,你就是山庄的弟子了,以后要为山庄做事的,这可和在后山脚下看山种地不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只想要一把刻刀,刻铁树的刀,我以前收藏了一块有些年头的铁树树干,我自己做兵器,至于武学,大叔是我师父,他会教我。”
“大长老收你做徒弟了?”南宫骇闻言,明显震惊了一下,道,“看来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成为普通人,想让你代替他,你天赋很好,刚才差点就忽视了。”
“我可以借给你,那你能告诉我你想学什么兵器吗?”他顿了顿,又道,
“刀!”
“好!”
……
中午时分,忆阳吃了饭,给霜儿喂了奶,便在院子里拿出一块铁木做起了木工。
铁树材质特殊,成年的跟钢铁一样,忆阳这个是开了花的铁树,更加坚硬,所以需要炼器师专门炼制的刻刀才能对它加工。
半个月后,他做出了一把刀,跟南宫影的刀一模一样,灵儿看了后,愣了一下,道:“很完美。”
于是,他照着自己左手臂上的胎记刻了一个红色印记在刀身上,为刀起名“影”,同样把“影”字刻在上面。
他拿起来练了练,结果才耍起来没多久,一股异样的情绪便如潮水般涌来,是一股他很讨厌的意志果断、杀伐、残忍、无情、灭绝人性!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和杀老人的时候一样,和差点泯灭人性时一样,和砸死那几个难民时一样……他怕了!
于是他扔掉影刀,盘膝坐在石头上,调息了很久才平复掉这股意志。
他再次拿起影刀,然后演练,可才没多久,那股意志又出现了!
他这次不得不彻底扔掉影刀,可好歹是舍不得,便把影刀装在箱子里,放到灶房最深处。用剩下的铁木做了一把短剑,同样刻下印记,写上“影”,起名影剑。
在灵儿的惊讶过后,向她借了一本剑术九大基本动作。
这次没有那股意志了!
又一日,天未亮,忆阳便早早来到大石头上冥想,放弃了去跑步。
当一抹霞光从天际的地平线来到山沟,忆阳停止冥想,然后开始拿出灵儿给的剑术九个基本动作演练……
ps:嘿嘿,不好意思,美好的一天从皮一下开始!
第二十一章 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世界
忆阳的动作很生涩,但没有关系,总有熟练的那天。他就在大石头旁一直练,练着练着就惊蛰了……
桃花开了,林间有黄鹂歌唱着春的美好,曾经的青山重回人间,山坡变绿,天气回暖,生机……回来了!
也是 这一年惊蛰,天下第一强者,圣主明珠离开了九天,云游天下……有人在大海见过她,有人说她去了无尽血海,也有人说看见她北上了,不曾回头,好像是去了荒林………
忆阳在大石头旁演练着熟练的剑招……春风起,他便随着风起舞,顺着风的方向加快速度,用最基础的方式勾连每一个姿势,风止,他便收剑而立!
唳~
一声鹤鸣从云端传来,忆阳一惊,连忙朝北方看去……一只和白云一般雪白的白鹤从云端飞来!
忆阳欣喜若狂,把剑收进灵儿送的剑鞘内,抱着剑就朝白鹤跑去,“肥鹅,你终于来看我了!”
本来见到忆阳,也是很兴奋的白鹤一听到这个该死的称呼,便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来,还好咱是通州圣尊,好歹也是几百岁的白鹤,经验丰富,没有出丑,最后还是稳稳地停在了大石头上。
忆阳见此,又跑回去,到大石头前,把剑扔在一边,一把就把白鹤搂在怀里,在它的脖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大口,也不管白鹤脖子上的小包袱,道:“可算来看我了,我想死你了,肥鹅。”
白鹤挣扎着身体,不停地咯咯叫,表示口水,口水,别脏了我干净的羽毛!
还不停地拿脖子上忆阳亲的那里使劲儿在忆阳的胸口蹭,意图把口水蹭干净。
忆阳也没管那么多,一只手抱住它,另一只手拿起剑就回院子,今儿个高兴,不练了。
山间的黄鹂清脆的歌声仿佛也成了忆阳的伴奏……清风拂山岗,也像是替忆阳感到高兴!
…………
房间里,白鹤在一旁喝着热气腾腾的葱花鸡蛋粥,而忆阳也是在桌子前摆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和一封很整洁的信。
这就是白鹤脖子上的包袱里的东西。
信上写着:远方的朋友亲启
忆阳拖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信封上精致好看的小楷,然后回头看向白鹤,道:“肥鹅,你说你那主人想的什么?”
而白鹤依旧有滋有味地喝粥,还时不时咂一下嘴,看得忆阳一愣一愣的,这肥鹅到底是个啥?怎么还会咂嘴?
唉~
见人家眼里只有那粥,完全把忆阳当成了一个屁,忆阳也只好叹了口气,继续拖着下巴想着这人到底想的什么?隔着那么远,有必要大老远写一封信还送礼物?
怀着好奇加疑惑,忆阳还是打开了信封,入眼的便是精致的小楷,忆阳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字!
然后看内容……
你好 远方的朋友 我叫思思 小白说你叫忆阳 比我大一岁左右 那我就叫你忆阳哥哥吧 嘻嘻 小白说你是一个孤独的人 很巧 我也是诶 我们都一样 所以我觉得 我们可以做朋友 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诶 可不要拒绝哦 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 小白是我唯一的玩伴 孙婆婆是我唯一的老师 可她一个月只来看我几个时辰 那个人她一直在我身边 可我也看不见她 所以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虽然你有些无赖 小白说的 嘻嘻 做我朋友吧 思思把吃不完的好吃的分你一半 小白也分你一半呢 嘻嘻
思思 嘻嘻
忆阳看完,将信握在手里,然后望向某个吃货,心想怪不得这么胖,原来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要是这肥鹅看到信会怎么想?
他又想到如果真的分咱一半,那咱是要哪一半呢?话说这肥鹅这么胖,肉肯定多,咱是要哪一部分才能好好炖一锅火锅?
忆阳又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块彩色的糕点,闻着有常青树树叶的味道,怕是采常青树秋叶做的,大多是绿色!
“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有这样的手艺。”忆阳试着拿了一块送去嘴里,闭上眼细细品味了片刻,然后眼前一亮,还不错,挺好吃的!
他又吃了一块,两块,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块,他就犹豫了,看向某个吃货……
它跟着主人那么久,肯定吃过,还吃过不少,就……不给他留了?算了,不留了!
一口,只一口,剩下的这块也没了。吃完忆阳还把手上的残余都收拾干净,然后象征性地打了个饱嗝儿,道:“真爽!”
短暂休息片刻,忆阳找出纸笔,开始给思思回信,可咬着笔老半天
这脑子就是不争气,便干脆不写了,回头看小白还在吃……于是,他嘴碎一句,“吃吧,撑不死你!”
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天,才提笔写下一封信:
你好 思思
为了那么多好吃的 我答应你 肥鹅我们一人一半 分了 就这么说定了 以后咱们交流就用它了 然后 就这样 不解释 谢谢
忆阳
又准备了一些眼子菜给小白做干粮,然后唠叨了半天,忆阳才把白鹤放走。
小白与白云融为一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叔他们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所以之前的日子还得继续。于是,忆阳又提起剑,来到大石头下,慢慢练剑……
同时,他还数着每一天,期待着三十几天后快快到来,也期待白鹤从北方传来一声鹤鸣便从白云里飞出来……望着北方偶尔飘过的白云,还真有种白鹤就在里面的感觉呢!
十几天后,白鹤再次从白云里飞出来,可把忆阳高兴坏了,这下是真的觉得白鹤就是在白云里。
和上次一样,忆阳给白鹤煮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然后这次他忍不住就先吃了绿色的糕点,自我陶醉了许久才拆开信,入眼的还是那精致的小楷,这丫头的字看起来就是这么舒服,好字,好看……估计人家小姑娘也长的不错,嘿嘿!
然后是内容:忆阳哥哥 照你这么说 我们都不算是孤独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孤独
思思 嘻嘻
忆阳回的是:其实吧 我觉得孤独就是 在一个繁华似锦的世界里 一个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朋友 这便是我理解的孤独 简单点就是 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了世界
忆阳
这次忆阳好像想快点让思思知道自己对孤独的看法一样,毕竟自己写了“孤独就是被世界抛弃或者抛弃了世界”这样的妙语!
于是他匆忙给小白准备了一点眼子菜,就把它撵走了……对,白鹤还想再玩两天,就被无情地撵走了!
忆阳还在院子里可劲儿地招手,大声喊道:“肥鹅,你可得回来啊,不回来就没有粥喝了!”
ps:唉,又食言了,不来不写的!
第二十二章 懂与不懂
唉,白鹤又走了,忆阳叹了口气,而后拿起剑,继续去练剑!
接下来的日子里,忆阳对基础剑术越来越熟练,而北方天空一旦有白云飘过,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云看,期许白鹤能突然一下子从白云里飞出来,伴随着一声鹤鸣,但一连十几天,都没走等到白鹤南来,有点失望,不过心情并不是很糟糕,因为按时间,南宫寻他们就要回来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某一日,忆阳突然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开始躁动,成型的十道灵气有相撞的迹象,那些零零散散的灵气也开始四处游荡……灵气开始质变了!
于是,他丢下剑坐在大石头上开始准备突破灵境。
随着更多的天地之气进去丹田,渐渐的,丹田里被压缩出了一滴水,嘀嗒一声仿佛传到忆阳心头,很清脆,好听!
然后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滴,最后形成一个小水潭,这时候丹田里应该叫做灵海了,当所有的灵气都成为液态后,忆阳便正式成为一名化灵境的修士了。
高兴!
而这时,中村那里的小路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忆阳伸着脖子仔细地看,可太远了,看不清楚!
等两人走到上村的田陇,忆阳这才认出来,南宫寻和南宫通回来了。
忆阳连忙跳下石头,道:“时间差不多,很是时候!”
这一去,从去年十月刚入冬,到现在差不多快半年了。
不一会儿,那两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忆阳跑到院子前,冲两人喊道:“大叔,小墨,你们可算回来了。”
南宫通带着黑色的眼罩,冲忆阳声音传来的地方向挥手道:“师兄!”
南宫寻牵着南宫通的手,来到院子前,还没等忆阳说话,便低声说道:“先回屋!”
语落,便牵着南宫通朝自己的小院走去。他推开门时,犹豫了片刻,对忆阳道:“小子,老子不在这半年,老子的屋子你打理好没有?”
闻言,忆阳道:“放心,小爷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扫病房还是有一套的。”
“臭小子。”南宫寻呢喃一句,然后牵着南宫通进去。
忆阳跟着进去,才进小院,南宫寻巡视了一下院子,便道:“吃了没?”
“还没呢!”
南宫寻扔过来二两碎银子,然后道:“不用猜老子就知道,我屋里那些放不长的米啊、纸和笔什么的都没了,去拿回来,想吃什么自己拿主意。”
忆阳伸手接住,等南宫寻说完,便讪讪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少废话,不去就给我拿过来。”闻言,南宫寻转身看着他没好气地道。
忆阳看了看从上山就一直沉默的南宫通,想开口让他跟着去,可还没开口,便听到南宫寻的声音响起,“你自己去,小墨一路奔波累了,不能跟你小子去胡闹。”
“哦……”忆阳一听,一溜烟儿就跑了出去。
看着忆阳离去后,南宫寻蹲在南宫通身前,给他把眼罩取下来,然后看着他紧紧闭着的双眼,严肃地道:“闭上干嘛?睁开!”
闻言,南宫通睁开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爹,小墨是不是惹事儿了?”南宫通低下头,低声道。
“说什么呢?你才多大?能给爹惹什么事儿?”
“可一个月前走的时候,小墨没有看见儿,那家人也好像很嫌弃小墨的样子。”说着,还有些委屈
的样子。
南宫寻展颜笑了笑,摸着他的头,道:“你一个小屁孩儿能懂什么?你要是能懂,那爹这几十年不白活了?”
南宫通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因为这双眼睛……是吗?”
闻言,南宫寻变了脸色……他起身背对着南宫通,道:“你才三岁半,不要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语落,便进了屋,只留下南宫通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久,忆阳从山下回来,带了半斤肉、一袋米、还有油盐酱醋等。
见此,南宫寻笑骂他一句臭小子,问道:“你买这么多干什么?从你那里拿回来不就得了……”
话还没说完,忆阳便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不怕告诉你,小爷今天突破了,正式成为一名化灵境修士,为了充分发挥小爷的实力,于是小爷从王婆婆那里买了这些,怎么样,厉害不?”
“放屁!”南宫寻一拍桌子,气愤道:“把老子的全都顺走了,还要用老子的钱买回来,你小子什么时候能要点脸?”
“嗯……”忆阳抬头思考片刻,然后心中一喜,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于是他理直气壮地道:“霜儿也要吃东西。”
“扯淡,老子屋里哪样儿是她能吃的?”
“你个老匹夫家里有多少米小爷我一清二楚,你没有,王婆婆有!”忆阳也是不输一丝气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王婆婆把那头老羊当宝贝一样供着,宁愿饿着她那寡妇媳妇儿也不饿着那该死的羊,小爷每天从她那弄羊奶不给他点什么,你以为这么容易喂饱你女儿?有时候那老婆子还盯着小爷看,跟要吃人一样,小爷我牺牲色相给你养女儿,你就这么报答小爷我?”
忆阳越说越来气,道:“哼,还跟我发脾气?小心咳死你。”
闻言,南宫寻一激动,有剧烈地咳嗽起来,忆阳连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等他喝完了后,才嘴碎道:“活该!”
南宫寻也没给他好脸色,道:“拿老子东西还有理了?”
忆阳在一边嘿嘿笑道:“咱说的是实在话。”
“实在个屁,去做饭!”
忆阳则是骂骂咧咧去了厨房道:“你想得美,小爷我打死也不做,打死也不做你的。”
……
……
饭后,南宫通一个人早早睡去,忆阳坐在南宫寻跟前,道:“我想了好久,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小墨太安静了,虽然以前他也是比较安静,但我感觉就是不对,他除了叫我师兄,就没跟我说过其他的话。”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差不多半年,可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所以你们回来早了。”
南宫寻看着他,看了很久,没有搭话。
忆阳又道:“你别看我,我今天洗脸了。”
南宫寻的头发又白了一些,活脱脱一个五十几岁的老男人,哪像是三十几的人?
他又沉默了好久,才道:“婚书……被云海家的人撕了!”
忆阳一惊,道:“为什么?”
“有人看见了小墨的眼睛,云海家不会接受一个没有眼睛的人。”
“可是小墨看得见,你知道他视力有多好。”
“你知道我表达的意思。”
忆阳沉默片刻,道:“那他和儿还有可能吗?”
“打过去,打到云海家没有人敢反对为止,但,藏剑山庄不能
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更重要的是……做不到。”南宫寻说着说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激动!”忆阳连忙给他倒了一杯开水,道,“以后能不能开一些你自己吃的药,我化灵了,不用了。”
闻言,南宫寻抬头看着他……
忆阳低下头,道:“谢谢你,我都知道了。”
他有些愧疚,所以不敢直视南宫寻了。
许久,南宫寻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看着我。”
忆阳不听……
“抬起头来!”南宫寻加重了语气,显得不可抗拒。
忆阳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光有些躲闪。
“看着我。”
忆阳目光躲闪了好久,才直视南宫寻。
南宫寻双手拍在忆阳肩膀上,道:“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的病,不是风寒,也不是传言的不详,这是一种治不好的病……你可以理解为我的命,我藏剑山南宫世家的命,宿命。”
忆阳一惊,久久不能回复……他问道:“为什么?”
“我不能说,等哪天我再次遇到那个重瞳子,我就可以告诉你。”
“重瞳子?”
“没错。”
“那你岂不是要很久都这样?要是你这辈子都遇不到他,你不是就永远这样?你们南宫家的宿命为什么要你承担?”忆阳激动道。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南宫寻这次却别过头,喝了一口水,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说说我?”忆阳疑惑道,“我怎么了?”
“我看见你练剑了,你想习武?”
“是啊,不行吗?”忆阳花好一段时间才平复心绪,道。
南宫寻沉默片刻,道:“南宫影的事儿,我知道的。”
忆阳低头沉吟道:“我想有一天,平掉霄云关的山贼,是彻底断他们的根,不留后患。”
“有志气,大叔支持你。”
“不用,小爷我自己能做到。”
“行,小爷你最厉害!”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许久,南宫寻收回搭在忆阳肩膀上的手,喝了一口水。
忆阳耸了耸肩,道:“那个,把小墨交给我,我来教他,你负责休息。”
“你能行?”南宫寻一脸嫌弃道。
“我去,你这什么眼神?小爷我天赋很好好不好?小爷是八岁多一点的化灵境修士,很厉害的!”忆阳见南宫寻不相信,便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行,我给你,给我练好了!”
“成!”
两人击掌……
次日,南宫通跟着忆阳在大石头下学起了修炼,从真正的冥想开始,忆阳还给他抓了以前自己吃的那些药,硬逼着他喝干净,一点都不能剩。
白鹤来过几次,思思表示很认同忆阳的话,和忆阳交流,很开心,当然,思思希望哪天能和忆阳见面,忆阳则表示到时候讨论怎么分了白鹤,思思的回信是:嘻嘻
当霜儿能走路能开口时,忆阳便带着她和南宫通一起识字、写字、算数,然后读书。
偶尔,霜儿还会跟着早起与二人在大石头旁修炼,不过小丫头却是咿咿呀呀的手脚并用,胡乱来的,瓷娃娃一般的小丫头甚是可爱,好看!
她还会被忆阳背着上山下山,去扫墓、锻炼、看日出……
第二十三章 在院子里
时间在忆阳背着小丫头上山下山间,悄悄流逝……
一晃眼,南宫通八岁了,霜儿五岁了,忆阳也十三岁了。
山坡上,一声声稚嫩却朝气蓬勃的呼和声响起,南宫通在朝阳下挥动着小拳头,同时身体做出一些极难的动作,小家伙脸上汗流不止,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很认真地做着这些忆阳教给他的淬体动作,所以显得很有力。
“喝~”在大石头旁,一个皮肤粉嫩圆润、眼睛像大珍珠一样闪亮、扎着羊角辫犹如上天精心雕琢的瓷娃娃一般的小丫头跟着南宫通学得有模有样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小丫头就是霜儿!
忆阳不在这里,也不需要在这里了。
因为两年前他在修炼时突然就全身疼痛,眉心更是如针扎一般痛,灵海里所有的液体灵力都涌出丹田,在经脉里四处游荡,不停地挤压他的身体,最后更是直冲眉心……他很能忍,一连好几天都只是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最后还是南宫寻发现连白鹤来了他也高兴不起来才抓着他强行探查他的身体,才知道,他才入化灵便已经拥有了灵海。
那个灵海到了一定量便提前开始了反哺身体,所以忆阳才会这样。
于是南宫寻提前教他铸造灵脉,前前后后花了两个月才完成。
自那以后,每日早起晨练对忆阳来说便成了鸡肋,于是他不再晨练,每日一大早带着南宫通到山坡上练拳锻炼身体,自己则是到山顶打坐、冥想。
他还会带上一把扫帚,顺带扫一扫山上的尘,看一看已故的人,尽管那人不在这里。
…………
“呼~”霜儿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在草地上,望着蓝蓝的天,微眯着眼,道:“好累!”
山坡下的一条小路上,有几个身影渐渐走来。霜儿用小手遮住阳光,仔细看了看,道:“哥哥,砍柴的叔叔们来了。”
南宫通停下动作,准备伸手到怀里取眼罩,这时,忆阳的身影从树林里传来,“别动,继续!”
闻言,南宫通连忙恢复之前的动作。
片刻,忆阳提着扫帚来到他身边,把扫帚扔在一旁,从南宫通怀里取出一条黑色的丝带,蒙在南宫通眼睛上。
“好了。”忆阳拿起扫帚,牵着走过来的霜儿的小手,道:“再练两刻。”
“是,师兄。”
忆阳
与上山的几位樵夫相遇,樵夫们向他问好。
他和樵夫们简单寒暄几句,便牵着霜儿来到南宫寻家院子外。
忆阳推门而入,随手把扫帚丢到一边,冲屋里喊道:“大叔,饭好了没有?”
里屋传来南宫寻不爽的声音,“没呢!”
“那快点啊,我饿了。”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忆阳把霜儿拉到跟前,问她:“饿不饿?”
霜儿点点头,表示有一点。
“大叔,霜儿也饿了。”见此,忆阳又冲屋里喊道,随后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剥开送到小丫头嘴里,道,“来,先吃颗糖。”
屋门被打开,南宫寻拿着一个勺子走了出来,望着霜儿,道:“霜儿,离你师兄远点儿,小心把你带坏了。”
霜儿正要回他,忆阳便抢先开口,道:“不是,什么叫带坏了?小爷我坏吗?”
“你小子肚子里坏水还少?”南宫寻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哟,您看过啊!”
“没呢……”南宫寻又给了忆阳一个眼色,道:“老子问你,今年你多大了?”
“十三,怎么了?”忆阳想都没想便回了这么一句。
“回答地倒是很自然,饿了不会自己做啊?”
“不是……”
忆阳正要继续辩解,南宫寻却把他打断,道:“别跟老子废话,进来打下手,呛死了!”
语落,便回了灶房。
见此,忆阳又给了霜儿一颗糖,道:“吃完了自己剥,还有,以后离他远点儿,那老匹夫才是一肚子坏水呢,师兄我在他手里吃了不少亏呢。”
霜儿点点头,表示可以!
忆阳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这才乖嘛!”
说完,便把小丫头放院子里,进去……打下手。
饭后,忆阳搬了个蒲团在院子里,让南宫通坐在上面,而后站到南宫寻身边,道:“大叔今天看过了,周围的天地之气这几日比较温和,最适合突破,你淬体了三年,又感知到天地之气好久了,也该突破了。”
“嗯,我一定会成功的。”南宫通正色道,他又看了看南宫寻和被南宫寻牵着的霜儿,道,“那爹爹,妹妹,我开始了。”
南宫寻点了点头,霜儿冲他挥了挥拳头,道:“哥哥加油!”
“嗯!”南宫
通闭上眼睛,双手捏着两颗白色的珠子,开始冥想、感知,然后用弱小的意识引导感知到的天地之气流过经脉,做周天循环,最后到丹田处的屏障……
珠子里不断有白色的光点散发,然后融入南宫通的身体……
南宫通周身也星星点点地出现白色的光点,跟着珠子里的光点融入南宫通的身体。
南宫寻静静地看着,忆阳觉得有点无聊,便坐在板凳上,小声地用食指敲打桌子,霜儿则是越看越兴奋!
许久,光点散去,南宫通睁开眼睛。
忆阳连忙问他:“怎么样了?”
南宫通有点不自行地道:“散了!”
“无妨,你师兄当年也不是一次成功的!”南宫寻平静地道,“再来就是!”
“嗯!”南宫通又接过忆阳递过来的两颗珠子,继续。
不久后,他又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了?”
“又散了!”
太阳西垂,时间一点点流逝,南宫通失败了很多次。
忆阳满脸期待地蹲在南宫通身前,期待着他欣喜若狂地睁开眼睛,然后一把抱住自己,高兴地说,“师兄,我成功了。”
然而,这次南宫通依旧没能让忆阳如愿!
“全散了!”南宫通将手中化作粉末的珠子撒掉,道,“不,没有散,根本没有!”
然而没有人理解他说的根本没有是什么意思,忆阳问他:“没有?什么没有了?”
南宫通把头低得很低,“我的丹田可能跟别人的不一样,或者……根本没有!”
闻言,南宫寻一怔,连忙把手伸到南宫通的小腹,道:“怎么可能没有?这根本不可能。”
一股奇异的能量从他的手掌间涌入南宫通的腹中,然后他的灵识也跟着进入。
忆阳在一边看着,很是焦急,却什么也不能做,突然注意到霜儿有些慌张,便把霜儿抱在怀里,道:“没事儿,不慌!”
南宫寻的意识顺着南宫通的经脉游走,最后到达南宫通的小腹,然后……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他的身体感觉就像一个死循环,经脉的终点是起点,没有所谓的丹田和那个屏障……
南宫寻瞬间老了许多,眉宇间尽是愁容,走路也有点颤颤巍巍……他一点点,走进屋,没有自始自终没有再说一个字。
第二十四章 倾诉于山
看着南宫寻慢慢回屋,忆阳突觉心中很不是滋味,便问南宫通,“到底怎么回事儿?”
霜儿走到南宫通身边,扯了扯南宫通的衣袖,用那跟糯米一样粘性十足的声音道:“哥哥不要气馁好不好,我们再来嘛。”
南宫通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忆阳叫他抬起头来,也死活不抬。
忆阳摸着胸前的吊坠看向里屋,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而此时,南宫通猛一起身,低着头跑了出去,霜儿不知所措,完全被南宫通的举动吓坏了,直接哭了出来,很让人心疼。
忆阳也愣了一下,然后扑过去抱住霜儿,一只手摸着她的头,一只手替她擦干眼泪,还一边哄着小丫头,“不哭不哭,乖,我们不哭,等会儿师兄把哥哥逮回来给我们霜儿赔礼道歉,好不好!”
霜儿却依旧在哭,没有停下的意思。
屋里传来一阵剧烈地咳嗽声,久未停歇。
忆阳看了看屋里,院门外和霜儿,突然觉得心里更加烦,脑子一片空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便索性把霜儿的头摁在胸口,道:“霜儿不哭,不哭……不哭,要乖啊!”
而哭声持续了好久,才渐渐停歇,霜儿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师兄不要欺负哥哥好不好?哥哥现在肯定很不开心。”
闻言,忆阳连忙松开她,一个劲儿地点头,还一边尽情地微笑道:“好,师兄去安慰哥哥,好不好!”
小丫头这才嗯了一声,道:“我们拉勾。”
“好!”跟小丫头拉了勾,忆阳把手搭在霜儿的肩膀上,对她说道:“那去屋里看着爹爹。”
说着,忆阳给了霜儿几颗糖,道:“饿了就吃糖。”
小丫头把糖捏在手里,点了点头,道:“师兄不要欺负哥哥。”
“行,保证不欺负哥哥。”
看着小丫头几步一回头走进屋,生怕忆阳真去揍南宫通一顿似的,忆阳便不由得一阵不爽,小爷养大的,却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真他娘气人。
……
小丫头进屋后,又回头看了看忆阳,觉得师兄这次不会骗自己后,才来到南宫寻的卧房。
南宫寻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怀里抱着以前一直供奉在他卧房里的盒子。
她知道,那是娘亲的骨灰,哥哥每一天都要祭拜一次。
她一小步一小步走到南宫寻身边……南宫寻以为是忆阳来了,便要挥手撵走他,然而刚抬起手,一只小手便伸了过来,手心有一颗糖。
然后霜儿的声音传了来,“爹爹,吃糖!”
他停住了手,转而摸了摸霜儿的头,把盒子放到身边,微微一笑:“不了,爹爹这个年纪的人,不用吃糖,你师兄不也是好几年没吃过糖了?”
小丫头似懂非懂,索性不想了。
自己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对着南宫寻张开双臂,道:“爹爹,抱抱。”
南宫寻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望着屋顶,道:“霜儿,爹爹给你讲个故事……”
“以前有个人,在一间小破庙里遇到了一个孩子,那孩子有两个瞳孔……”
…………
忆阳来到山坡上,远远看到南宫通坐在石头边,把头埋在膝盖间,一动不动。
他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南宫通身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很想知道南宫通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他自己说出来。
渐渐的,天黑了,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还有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中。
星光和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像是一件朦胧的轻纱,很美!
某时某刻,南宫通忽然说道:“第一次的时候,我引导天地之气到达小腹,就在师兄所说的那处,却没有感觉到堵塞,直接过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感觉不到那些天地之气。那时候,我第一次感知到天地之气,是四年前。我以为是我自己不够优秀,便决定更加努力……”
“直到今天,最后一次,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天地之气消失了,小腹那处是终点,可我的经
脉里,那里却和起点是一处……我没有丹田!”
“我根本就不可能修炼。”他站起身来,冲着山坡下大声喊道:“我没办法接回儿,我不可能成为修士,我不可能回到山庄,我不可能让爹爹自豪。”
“五年前,师兄说不能让出了儿和爹爹以外的任何人看到我的眼睛,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因为一颗糖而把眼罩摘了下来……”
“接下来我还是不懂,儿莫名其妙地跟我说要我回去接她,她说的很幼稚,可我很开心,随后我和爹爹提前回来了,爹爹对着儿的家人说我会比那里的任何人都优秀,我不明所以……”
“五年了,我仍旧什么都不懂,我只是知道,我被退婚了;爹爹的修为在退化,渐渐老去;家族因为我的眼睛而认为我是不详之人,所以不要我。”
“我就是一个被上苍抛弃的可怜人,我失去了家族、婚约,甚至人人都有的丹田……不,我根本不曾拥有这些,连婚约都是一个谎言!”
他哭了……
蹲回地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觉不到一丁点湿润。
“我连眼泪都不值得拥有,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忆阳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沉默不语……
南宫通哭着,转头看着忆阳,道:“师兄你看看我的样子。”
闻言,忆阳扭头看着他。
他只有八岁,还很稚嫩,牙齿都还没开始换,哭起来令人心疼。他的眼睛一片虚无,漆黑一片,看起来令人无端恐惧。
“我什么都不配拥有,因为我是不详之人。”说完,他又把头埋在膝盖间哭泣。
他哭了很久,忆阳在他哭的时候,一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南宫通不哭了,一直望着草地发呆。
忆阳突然说:“哭够了没有?”
他没有回答。
忆阳望着夜空,眼神懒散地道:“哭够了,那就我来说几句。”
第二十五章 所拥有的
“以前……”忆阳仰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淡然一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忘了,只记得月亮很圆很亮。有个人问我,‘你有什么?’那个时候我大概是五岁了,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他大概三十几的样子,很憔悴,皮包骨头。他杀了师兄的两个亲人,就踩着师兄的脸这么问。师兄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亲人死在眼前……曾经师兄也是一无所有,后来有了两个亲人,可从那时候起,师兄再次一无所有,很难受,很绝望。”
“入夜,饭饱之后,他们去休息了,完全没有在意师兄,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和他们一样皮包骨的小孩什么都不是。我蜷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直到半夜……我被一阵冷风惊醒,然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我就拿起那块石头悄悄走到那些人熟睡的地方,狠狠地扎下去,每个人都没放过……从那天起,师兄学会了杀人。”
“后来,为了在那条路上活下去,师兄学会了很多东西,可以说,这世界上,像师兄这么大的人,没有一个比得过师兄。”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忆阳伸手擦了擦脸、眼角和额头,好像擦汗似的,南宫通也这么以为。
他摇了摇头,道:“不能。”
忆阳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其他的意思,只是再次说道:“师兄问过儿和霜儿同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他们,喜欢小墨的眼睛吗?喜欢哥哥的眼睛吗?你猜,她们怎么说?”
南宫通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儿说他经常做噩梦,而且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天上好多星星在坠落,不断有人死去,一个很大的妖魔在天地间驰骋,不断杀人,而当那个妖魔就要到她眼前时,一个和你一样的盖世英雄出现了,他披着枷锁,冲向妖魔……每次儿都会被惊醒,她很怕,可是有你在身边抱着她睡觉,夜色跟你的眼睛一样黑,很安全,很温暖。”
听着忆阳的话,南宫通不自觉地笑了笑,随即又低落下去。
忆阳继续说道:“霜儿也做这样的噩梦……哥哥死了,好多星星落下来,无数漂亮的光划过天空,大海掀起巨浪,傍晚的天空是血色的,天地很静,好像死了,又像是沉睡了……突然惊醒,看到哥哥抱着自己睡得很香甜,就很开心,因为哥哥还在,夜色跟哥哥的眼睛一样温暖。”
听到这儿,南宫通展颜,害羞地笑了起来。
忆阳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别笑,自己想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他挠了挠头,道:“为什么?”
忆阳躺了下来,把手枕在后脑勺,道:“自己想。”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通还是想不到,便索性不想了,直接问忆阳:“师兄,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我太笨,想不出来。”
“躺下来。”忆阳闭着眼睛,享受着晚上的微风,道。
南宫通照做,学着忆阳的姿势躺着,忆阳把一只腿弯起来,膝盖高高隆起,他也跟着做,然后道:“接下来呢?”
“看天上。”
他看了看,道:“然后?”
“你看到了什么?”
“夜空。”
然而就这“夜空”两个字,忆阳坐了起来道:“别躺了,给我起来。”
他不明所以,想都没想就坐直身子。
忆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我看你不是笨,你就是自卑,你自己都不去接受自己,你渴望谁接受你?”
南宫通捂着脑袋道:“可是师兄你说了一大堆,都没跟我说你要表达什么,我又有点笨,师兄还要我自己想清楚,再说了,这不就是夜空吗?”
忆阳把他捂着脑袋的手扯开,再次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蠢那你,有些东西要你自己想明白才行,师兄告诉你有什么用?”
闻言,南宫通沉默了。
忆阳再次躺在草地上,道:“好好想,想不清楚明天没饭吃。”
“哦!”南宫通点了点头,还是有点怕吃不到反,便低着头使劲儿思考忆阳的话。
曾经师兄一无所有,可现在师兄很厉害;曾经我也一无所有,可我现在一样一无所有……不,我有,我有儿和霜儿,我有爹爹和师兄!
想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这里,他豁然开朗,感觉心口顺了好多,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看向忆阳,道:“师兄,谢谢你。”
闻言,忆阳站起身来,南宫通也跟着站起身来。
忆阳指着天上,问:“你能看到什么?”
南宫通说道:“星空,有光,很美的光;有月,美丽的月。”
“对,你要接受你自己,你是有夜色一般的眼睛,可你也有很多优点,你听话,你聪
明,你好学,你记忆力好,你写字好,你除了这双黑色的眼睛,你什么都好,你还好看。”忆阳摸着他的头道:“就像这黑色的夜空,它一样有星星和月亮,能照亮大地,难道这披着轻纱的大地不比白天漂亮吗?”
“丹田什么的,我们可以想办法;眼泪什么的,那是小姑娘才有的,我们男人,不需要!”忆阳挺了挺胸口,豪气云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都将成为我们的财富,无价的财富。”
时隔八年,忆阳再一次与人说起这句叶氏皇朝天启皇子的话,但与曾经有点不同,八年前他底气不足,被人鄙视了,这次他却豪气云干,说得都想马上去闯荡天下了。
说完后,他吐出一口浊气,道:“你懂吗?”
“懂了……”南宫通直截了当地回答,可一想到什么,便低下头,道:“不太懂,或者说一点不懂。”
“哈哈~师兄我也不懂,慢慢学嘛!这世界的东西这么多,慢慢地学就是。”忆阳把手搭在南宫通肩膀上,道,“我们所经历的,就是我们所拥有的……财富。”
说着,忆阳又想起了南下那些日子,伤感了片刻,便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呢喃喃自语,“那些……或许就是我所拥有的。”
南宫通躺了下来,学着忆阳的姿势,然后问忆阳:“师兄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没什么?”
“师兄,你好厉害!”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是啊,十三岁的孩子,南山村里那些天天掏鸟窝、偷白菜、抓鱼、斗蛐蛐……过家家,那么幼稚,而忆阳虽然干过,可都是为了活下去……
忆阳叹了口气,忽觉有点燥热,便松了松衣衫,闭上眼睛,想着以前,吹着微风……
苦难是历练,对谁都一样。
过了一会儿,忆阳睁开眼睛,道:“所以说,你拥有的,很多……我拥有的……也很多。”
南宫通调整情绪,然后朝忆阳靠了靠,道:“所以说,我不能放弃。”
星光似乎亮了些许,微风吹过山岗,来到山坡,吹过两人的脸颊,然后在少年的脸颊留下一抹微红,悄悄离去,吹向远方……
此时,这两个少年,一个八岁,一个十三岁。
第二十六章 开山
约莫二更,忆阳目送南宫通回家,然后进屋睡觉。黑夜里,他没有点灯,拿着一把匕首在灶房的柴垛后面的墙上写写划划,然后吹去灰尘,把柴放回去遮住,便收好匕首,吹着口哨,上床睡觉。
整个过程,他都极为熟练,轻车熟路,仿佛做过很多次,多到麻木。
……
南宫通悄悄关上门,偷偷来到南宫寻的卧房,很轻很轻地推开一道门缝,依稀间见屋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拍了拍胸口,然后又悄悄地往自己的卧房去,既怕吵醒霜儿,也怕吵醒父亲。
然而,心存侥幸的他刚走进自己的卧房,卧房桌子上的蜡烛便亮了起来……南宫寻坐在床头,身后是熟睡的霜儿。
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眼睛也有些丧气,但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南宫通。
“进自己家,而且还是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要鬼鬼祟祟地跟个贼一样了?”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于是显得很严肃。
南宫通摸了摸头,咧嘴一笑,道:“嗯……我怕吵到爹爹睡觉。”
“少学你师兄那般跟我扯犊子,你们不是一路人,这方面你比他差远了。”南宫寻的语气变得更重,或许这就是责备或者不喜。
闻言,南宫通沉默了,不敢回应南宫寻,只顾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指挥自己的左脚脚尖去撞击右脚脚跟……
见此,南宫寻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很没用?”
南宫通依旧沉默,不知道是不敢回答还是不好回答。
“过来!”南宫寻突然对他招手。
他默默走近。
南宫寻一把把他抱入怀里,而在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前,南宫通放松了所有的心绪,张开双手尽情地拥抱他的父亲。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娘亲,一个总喜欢围着你叽叽喳喳不停歇的儿,一个总爱一口一个哥哥把你叫得欢天喜地的霜儿,还有一个把你当亲弟弟对待的好师兄……”南宫影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和地说道。
他已经失去了许多东西,所以他永远也做不了一个合格的严父。
“可是娘亲离我们而去,只留下一个盒子;儿不可能再和我见面;师兄总有一天是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他经常
看着北方发呆……”随后,南宫通稚嫩的声音传来。
南宫寻闻言滞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默许久,他才低声说道:“娘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儿……等你长大了,去接回来就是,大不了用抢。”
烛火在屋里摇曳了一下,许是两人的呼吸加重了的缘故。
蜡烛在桌子上燃着,南宫通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着,就发出“嗯”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一夜,就此过去……
次日,南宫通于清晨醒来,而床上已经没有了拥抱着他入睡的父亲,也没有怀里抱着的霜儿。
天微微亮,太阳还未升起。
他打开门,来到院子里,也没有见到父亲、师兄和霜儿,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这时,隔壁院子传来了一声鹤鸣,随后争吵声传来……
“臭小子,你怎么能这么写?跟人家一个小姑娘聊天你小子怎能如此说小墨?”
“有什么问题吗?你儿子不笨?不蠢?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和小白脸有啥区别?”
“放屁,老子的儿子有那么不堪?不准写,给老子撕了重写!”
“不行,小爷我好不容易写那么一手好字儿,怎么能撕了?”
“不行必须给老子换了,重写!”
又一声鹤鸣传来,似乎有些不甘。
“闭嘴!”
“闭嘴!”
然而随之而来的两道吼声却把那鹤鸣给吓没了,南宫通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那鹤老是这么被欺负,还是爹爹和师兄的争吵。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师兄家,然后推开院子,白鹤便冲了上来,使劲儿蹭他,然后看向忆阳和南宫寻,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告状。
南宫寻坐在忆阳对面跟忆阳抢笔,霜儿两只手勒住忆阳的脖子,然后就这样挂在他身上……小丫头见他到来,连忙道:“哥哥。”
却是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南宫通还没反应过来,忆阳就说道:“去山坡上扎马步,日出之前不准回来。”
“哦!”他想也没想就应答,然后转身准备离去。一转身却被白鹤咬住衣襟,他回头看着白
鹤的小眼神,似乎在祈求他,好像在说:“带我走,他们太可恶了!”
见此,南宫通一把抱起白鹤便跑了出去。
忆阳又叫住他,然后把霜儿放下来,牵着来到他身前,道:“带上她,吊在我身上有点累,跟着你去玩儿总归好些。”
他点了点头,然后把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丫头牵着离去。
忆阳砰的一声关上院门,然后来到桌子前,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张全新的白纸和一只笔,他瞬间气急,指着南宫寻道:“老匹夫,小爷的信呢?拿出来!”
南宫寻一脸茫然地坐在对面,双手插袖,见忆阳如此激动,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什么纸?没看到。”
忆阳更加气急,“老匹夫,你拿不拿?”
南宫寻却是平淡笑着,指着白纸道:“赶紧的,处理正事儿要紧。”
“滚~”忆阳见此,更加恼怒。
南宫寻却还是不紧不慢地道:“淡定一点,好歹读了那么多书。”
“不行,先拿出来。”
“写了再说,不准说小墨不好。”
固执了许久,还是没能固执赢南宫寻,忆阳只好叹了口气,道:“写完你老匹夫要是不给我,小爷就使劲儿收拾你儿子。”
“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忆阳一边认真地写字,一边给南宫寻吵,气势不能输。
写完后,忆阳在白鹤幽怨的眼神下做了一大碗葱花鸡蛋粥,便把南宫寻逼着,对,是逼着写下的信给白鹤带着,然后把人家白鹤……撵走了。
白鹤也只能抱怨着这两个挨千刀的王八蛋欺负咱……
白鹤走后,南宫通顶着汗水,问忆阳:“师兄,你和爹爹到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因为不想啊。”忆阳随口说道:“小墨啊,问你个问题。”
“嗯,问吧。”南宫通点了点头。
“如果你要去城里,但路上有座山,翻不过去,你会怎么做?”
“绕开?另寻他路?”南宫通试着回答道。
“错!”忆阳伸手指着后山,然后并做掌,猛然一挥,道:“开山。”
第二十七章 山顶处,山坡上,小院里
“开山?”南宫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而后道,“如果不是山,是条河呢?趟过去吗?”
忆阳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笨那,搭桥啊!”
他用手在忆阳额头揉了揉,“哦”了一声。
“吃饭!”忆阳指着南宫寻的院门道,而后大踏步走过去。
南宫通紧随其后跑过去。
下午,忆阳带着南宫通把地里的草除掉,晚上便把他带到山顶,指着北方星空道:“我们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你的问题,只能寄希望于你思思姐,但是,我给你专门做了一套方法,明天开始。”
“哦!”南宫通听着开心了片刻,便问忆阳,“那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看星星,看月亮!”忆阳转而指着月亮说。
南宫通朝月亮望去,疑惑道:“山坡上不也能看得清楚吗?”
“因为这里……更近。”忆阳躺在山顶草地上,闭着眼睛,咧嘴一笑。
南宫通一副迷茫的样子,完全不懂师兄的话有其他的意思,便跟着躺了下来,看着月亮,一时间对于迷茫而不可知的未来竟然有一点点期待,对北方的思思姐,那位师兄的朋友更加期待,因为师兄说她很厉害。
忆阳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看着北方,心里想着通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很繁华吗?漫天都是思思说的那种一念天上万里,一步入地万里的大能力者吗?
曾经遇见的那位黄衫女子也在那里吗?思思会认识她吗?
他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心想思思是星星一般的人,那她会是最亮的那颗吗?
………
次日,南宫通一大早被忆阳逮起来,来到山坡上冥想、感知。
忆阳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所有感知到的天地之气全部凝聚到经脉里,一点点地去加固经脉,给自己一个强大的经脉。
南宫通虽然不知道这样做对于没有丹田的自己来说有什么用,可见到忆阳每日上山回来后也这样做,便把疑问藏在心里,认真地照师兄说的做。
而霜儿也在一边有模有样的学着,于是……
没过几天,霜儿便感知到了天地之气,而且直接冲开了丹田,凝聚了第一道气,炼气一层。更令忆阳等人惊讶的是,她是无意间完成的,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如此,倒是弄得忆阳几人哭笑不得,不禁想着这个白鹤都不知道却一起出现的丫头是什么来头,太了不起了,了不起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了不起。
半月以后,白鹤回来了,死缠着忆阳先做了葱花鸡蛋粥才肯把信给他。
当打开信时,忆阳便把一脸期待加好奇的南宫通撵走去修炼,搞得南宫通一脸幽怨,可没处发泄,便自顾离去,走的时候顺便抱走了霜儿。
出门时悄悄踹了一脚白鹤,害的白鹤一整天都时不时就啄忆阳一口。
没办法,师兄怨不得,爹爹怨不得,霜儿更不能怨,白鹤……倒霉也怪不得谁。
南宫寻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入眼便是精致的小楷,反复看了几遍后,南宫寻的表情却有些捉摸不透,夹杂着很多情绪,忆阳看不懂。
忆阳索性信抢过去,上面写着:忆阳哥哥 思思问过孙婆婆了 这样的人她没有见过 不过有一个办法 得他自己接受才行 这个方法也很简单 不过只是设想 等
孙婆婆证明可行后 思思再跟你说 另外 这个办法是思思想到的 快夸思思
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多遍,两人对视片刻,而后两人抱在一起,一个无声地笑,一个无声地笑着哭……
然而忆阳没有注意到南宫寻悄悄地攥着一张纸……
送走白鹤以后,南宫寻每日只顾做饭,忆阳每日从山上下来后,便带着南宫通修炼,霜儿的修为突飞猛进,才一个月便化灵了,同样,要不是南宫通仔细看了半天觉得有问题便跟忆阳和南宫寻反映,还真没法儿发现,毕竟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学着南宫通打坐而已。
一个月后,白鹤再次从北方的白云里出现,恰好被霜儿看见了,便指着白鹤大声喊道:“快看,哥哥,小白来了,师兄说的没错,小白真的是住在那朵云里面。”
这次思思的信让南宫寻和忆阳整天跟个二傻子似的傻笑,南宫通见两人这样,便去问,结果当然是没得到答案。
他也想到可能是自己的事情有希望,可是师兄和父亲也没说,就没敢往那处想,只好乖乖修炼,一点点淬炼经脉。
南宫寻远看着南宫通在山坡上修炼,把忆阳叫到身边,问他:“你真不告诉小墨?”
“不说,要是他知道了,不按我的方法来怎么办?如果思思失败了,他又没有按我的方法来,不是再次让他绝望吗?再说了,思思不是只说那个方法有些危险吗?我都不知道具体,怎么说?”
“也对,不过你确定你的方法可行?”
“不知道,不过就目前来看,我自己没什么问题,经脉淬炼九成了,他估计要慢很多,但起码也有四成了,要是我出问题了,让他停下就是。”
听着忆阳的话,南宫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样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的儿子还要你来负全责。”
“大叔你上次是不是偷偷藏了一张信纸?我发现思思好像没说完话,那个方法没有说。”
南宫寻一愣,道:“问这个干什么?不是跟你说吗,她只是说另辟蹊径,有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她正在尝试而已,但极有可能成功,让我们做两手准备……对了,你的修炼可别落下了。”
忆阳挥挥手跟扇苍蝇一样,然后懒懒散散地走出院子,道:“大叔你做饭挺好吃,就是这个汤还需要努力!”
“那药本来就是苦的,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会放糖啊!”忆阳摆摆手,没有回头,快步离去。
南宫寻重重地叹了口气,死死地攥住手里的信,过了一会儿,便回屋把信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盒子。
这信上没几句话,也就是:忆阳哥哥 可行 思思下次来信会带来那个东西 记得给他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外面的流言蜚语 这是孙婆婆说的
嘻嘻
……
傍晚,灵儿和南宫褚来了,南宫通很是想念,想去和灵儿姐说几句,却被忆阳叫住,说去山上跑一圈再回来。
没办法,师兄的话得照做。
忆阳快步来到南宫寻家,灵儿和南宫寻正在交谈,南宫褚坐在一边,怀里抱着霜儿。
闻得忆阳到来的声音,南宫褚开口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
忆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白是南宫寻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便摆摆手道:“上次我灵海提前反哺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个方法
了,没有小墨的问题我也会这样做的。”
灵儿看着他道:“忆阳你要清楚,如果灵气反哺血肉失败的下场?自古以来真正意义上的淬体从未有过,曾经南国有人提出,并自己实行,结果经脉尽毁,人也废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一身儒学修为尽散,要知道那是一位挥手之间自有神通的大儒。”
“就那群书生那个柔弱的身体怎么能行?我可是事先淬炼过经脉的。”
灵儿也知他跟长老一般固执,只好认输:“那你记得,一有什么问题就停下,到时候通知灵儿姐,灵儿姐来给你护法。”
说是护法,其实就是怕忆阳不服输,到时候害死自己。
忆阳也听出来了,心里很暖,灵儿姐总是那样关心自己,跟亲姐姐一样……要是真的是亲姐姐,那该多好。
天黑,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灵儿两人便匆忙离去,其实作为家主的继承者,她真的很忙,要处理很多复杂的关系,能来看忆阳他们就很不错了,还每次都给霜儿带来好多好看的裙子,给南宫通和霜儿带来好多好吃的,给忆阳带来书。
南宫通一天修炼下来,身体倒是不怎么累,就是精神不好,所以早早睡去,霜儿也跟着爬进了被窝。
南宫寻取出一封信,忆阳看着那信疑惑道:“什么东西?”
“白城主的一封举荐信,我会拿着这封信跟随白家的商队去一趟皇城,思思的来信里说要小墨自己解决其他人的流言蜚语,想必那个办法不是正常路,定然要有一个不寻常的老师,我去看看能不能让那位先生答应收小墨做徒弟,哪怕是书童也行,毕竟他他可是天启皇子的老师,徒弟与众不同很正常。”南宫寻沉声说道。
“要多久?”忆阳坐到他身边,有点担心他去皇城一路舟车劳顿吃不消。
“一年左右!”
…………
次日,南宫通醒来时天微微亮,霜儿在怀里熟睡,本想再睡会儿,可既然醒了便轻轻放下霜儿,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起床准备去修炼。
路过南宫寻的屋子,发现门虚掩着,平时爹爹怕夜晚的寒风,都会关好门窗的,这门虚掩着,难道起床了?
他透过门缝看去,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起床好久了!
他走到院子里,天微微亮,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喊道:“爹爹,你怎么起床那么早?”
可是没有回应……
他有些疑惑,便四处寻找,却一处都不见,心里不由得不安起来。
他跑出院子,看到师兄在山坡上练剑,便大声喊道:“师兄,我爹爹呢?”
那边忆阳停下动作,朝他望过来,高声回应,“大叔走了。”
他愣了片刻,而后道:“去哪里了?”
“皇城!”
“为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
“不知道,但他交代我照顾好你!”
“为什么?”
忆阳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直接跑过来,扔了一把木剑给他,道:“少废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从今天起,你的修炼不再是冥想、淬炼经脉那么简单,你得开始练剑,跟着师兄学习如何战斗,如何在生死之间……活下去!”
南宫通不太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好!”
第二十八章 摘星,揽月
他们简单吃过饭后,来到山坡上,忆阳从零开始教南宫通基础剑术,一个姿势一个姿势地教。
霜儿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打个哈欠,看着哥哥很累的样子,不明白师兄教的这些姿势有那么累吗?
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应该不累才对,可是,哥哥看上去好可怜……啊~
那索然无味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忆阳不经意间一撇,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样的日子……真希望能够长久!
很多天以后,南宫通终于熟练了所有忆阳教的基础剑术……
朝阳初生,一抹霞光自天边而来……忆阳伸手遮了遮阳光,对左手边的南宫通道:“从今天起,我们开始对练,做好心理准备,师兄不会手下留情的。”
南宫通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嗯,小墨不怕!”
随后便拿起木剑走到大石头边,摆好姿势,等待忆阳。
忆阳牵着右手边的霜儿,来到大石头边,吩咐她乖乖坐好,然后提着影剑走到南宫通对面几丈处,道:“准备……”
话音刚落,南宫通正准备蓄力,便被忆阳一剑打落了手里的剑,直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两只手的虎口都被震得发麻,一个劲儿地颤抖。
很痛,可他一直忍着,只是发出很沉重的呼吸声,且频率极快。
忆阳也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可手伸到一半,便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深呼吸,漠然道:“缓过来后,继续!”
“嗯!”他咬着牙,呼吸慢了些许。
霜儿也慌了神,想要去把哥哥扶起来,结果被忆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次日,两人依旧在大石头边练剑,而南宫通一直是被打的那一个。霜儿看着哥哥被打,心里实在难受,一直可怜巴巴地盯着忆阳,搞得忆阳敢都不敢看霜儿。
很多天后,南宫通能够接住忆阳完整地一剑了,本来心里非常兴奋,可忆阳又一剑把他打趴下。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问忆阳:“师兄你也在变强?”
而得到的却是忆阳不咸不淡地一句话,“不是,之前我没出全力。”
霜儿什么都不懂,可渐渐的,看着哥哥有变厉害的样子,便不再瞪着师兄,反而盘坐在大石头上,看得悠闲、起兴!
夏日炎炎,霜儿
便睡在大石头的影子下,看师兄和哥哥打架。哥哥受伤了,她总是跑去关心,可才跑到一半就被忆阳给瞪了回去。
秋天的风有了几分凉意,霜儿便加了一件师兄专门缝制的厚裙子。于是,她得以坐在大石头上看哥哥和忆阳打架,她没有再关心南宫通,因为她懂了一点点东西,跟哥哥有关……她开始修炼,真真正正地学师兄修炼,修为进步更快,未到深秋便开始铸造灵脉了。
忆阳放松了南宫通的修炼,把重心放在霜儿身上,灵儿也三天两头来一次,免得霜儿出事儿,同时也因为忆阳要做一些危险的事儿,要看好他。
为此,她还劝了忆阳几次,可忆阳还是跟驴一样固执。
不知不觉,秋天到了,南宫寻走了有小半年了。
忆阳独自来到山顶,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只手枕在后脑勺,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一只脚弯曲,膝盖朝上顶起,很是自在的样子。
看着星星,他时不时咧嘴傻笑,然后伸手向着最亮地那颗星,紧紧握住……
一道成熟稳重却很清脆的声音传来,“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这里,就为了抓星星?抓得住吗?”
随后,一名青蓝色衣裙的女子从身后的树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剑,不是藏剑山庄的专用佩剑,也不知道咋来的。
她来到忆阳身边,坐了下来。
忆阳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灵儿姐?”
随后又看向星星,道:“灵儿姐不必担心我,我还没准备好,所以不会冲动的,我这人很惜命的。”
“那你还要多久?灵儿姐很忙的,如果不是南宫褚管不住你,就是他来了。”灵儿揉了揉眉心,有点疲惫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也就这几天了。”
“要不……”灵儿想说什么。
忆阳打断道:“灵儿姐不必这般,我不会放弃,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小墨,如果我成功了,还可以把这个方法传给藏剑山庄的其他有能力的人,让他们……更上一层楼!”
两人因为忆阳的这句话,陷入了沉默,许久无话。
某一刻,灵儿的声音轻轻响起,“忆阳。”
“在呢!”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忆阳伸手就着月光
,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星,张开手掌,随即握紧,然后一揽手臂,嘴角微扬,“摘星……”
…………
几天后,忆阳没有让南宫通和霜儿修炼,一大早起来把院子前的地里的草清理干净,抚摸了一下欣欣向荣的菜叶子,然后带上所有的积蓄,找到王管事。
“王管事?我来还钱了。”
王管事一愣,随即道:“哦。”
收了钱,忆阳郑重地问王管事:“请问王管事,你是不是被好些人暗地里叫做奸商?是不是一般宽限别人的还款期限是七年左右?”
“是啊,怎么了?”王管事一脸迷茫,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就来敲门,这小子怕不是疯了。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这时,听到了一句“谢谢!”,隐约间好像看到忆阳给他鞠躬了……
他定睛一看,忆阳却已经走了。
“我就说嘛,这小子没心没肺的怎么可能会给我鞠躬呢?”他挥挥手,然后又打了个哈欠,“兴许昨晚没睡好。”
语落,便回去睡觉。
忆阳又和崔管事打了招呼,破天荒地跟满脸皱纹的王婆婆和枯黄着脸的王大婶嬉皮笑脸地聊了会儿,再去西河镇跟老板打了招呼,最后给南宫通和霜儿做了一顿带有三个肉菜的饱饭,迎着灵儿担忧的目光,有点心虚地道:“我这几天寻找到了好几个比较可靠的穴位,我觉得我能成功的,只是做两手准备,万一……算了,不说了!”
他盘腿坐在后山山顶,在灵儿的注视下,开始用灵海反哺经脉,再从寻找到的那几个穴位把灵气运出去,散发到血肉里,让血肉吸收灵气,强化肉身……这就是他的方法,真正意义的淬体。
据说用这样的方法淬炼血肉之躯只有归元和入道时得天地之气灌顶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灵儿说南国曾有人试过忆阳的方法,寻找穴位用灵气淬体,结果灵气经过贯穿经脉,导致经脉被废,人也瘫痪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在这之前没有人成功过,所以忆阳没有把握,才会去做那些事儿。
南宫褚也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冷冰冰的样子,所到之处,有寒风轻卷。他站在灵儿身边,注视着忆阳。
忆阳深呼吸,平复心绪。
轻轻地……
闭目,抬手,运气,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