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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破拂晓全文阅读

作者:带毒额苹果     剑破拂晓txt下载     剑破拂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046 不平终有尽 柳岸有花鸣

    其他人很识趣,任由刑真一人挨个探望。进入商洛奇房间,小鼻涕虫的两条长河决堤。

    顷刻间糊了满嘴,哭的稀里哗啦。商洛奇是腿骨折,不耽误手臂移动。兴许是感觉鼻涕糊嘴不舒服,抬手胡乱擦了一把。结果满脸都是,一点儿没浪费。

    刑真找了块纱巾帮忙擦拭,轻声问:“疼不疼。”

    商洛奇断断续续说:“疼,可疼了。”

    刑真被气笑,也是有意笑出声缓和气氛。

    “我都听商叔叔说了,疼还拼了命的往小镇跑。季冷在后面一直追,你们也不停。”

    商洛奇满是委屈:“魏、魏林说要杀了你,我和清漪不是着急嘛。”

    刑真听闻瞬间心湖决堤,像是被传染,眼睛不争气的湿润。悄然转身偷摸擦拭,回头摸了摸商洛奇的脑袋。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告诉哥,有机会帮你报仇。”

    商洛奇紧握小拳头:“嗯、嗯,是刘哲那个王八蛋。等我好了,和刑真哥一起去报仇。打得他们也躺床上起不来。”

    刑真强自嗤笑一声:“好的,到时候带着小鼻涕虫一起去打架。不过你要先把伤养好,不然没你份。”

    商洛奇斗志昂扬,孩童眼中明天永远是美好的。摇晃着脑袋:“我要康复,我不要躺在床上。我要和刑真哥一起去揍扁他们。”

    “好好好,多吃多喝注意休息,争取早日康复。咱们的商洛奇大侠士早晚要威震武林。”

    “嗯,好了就练拳,和你一样不停的练拳。”

    随即商洛奇兴趣减退,哭丧着脸不情不愿道:“练拳好辛苦的,刑真哥能坚持下来,我怕是怕是……”

    后面的“坚持不下来。”没敢说出口,担心刑真不带他去打架报仇,结巴半天不知所措。

    而后突然带着希翼望向刑真:“刑真哥,你说有没有不用辛苦就能强大的拳法,剑法、刀法都行。”

    刑真并不隐瞒耐心解释:“有一种叫神修,修习术法可以飞天遁地。比练拳更厉害。”

    商洛奇眼冒金光,摸了一把刚流出的两条长河。又是糊了一脸,不管不顾的。

    “我要做神仙,我要飞上云顶,就像小红一样,想去哪就去哪。”

    刑真:“好好好,咱们的小鼻涕虫以后是神仙。以后保护我和清漪。”

    商洛奇重重点头煞有介事:“一言为定。”

    和商洛奇相比,苏清漪这边就要沉闷得多。小女孩毕竟大上一岁,预感到自己的手臂很难康复。

    又不像季冷一般想得开看的透,整日胡思乱想,性格也随之沉闷。

    见到刑真时,苏清漪只字未提,抿着嘴默默流泪。

    刑真坐到床铺边上,看了看包扎跟个粽子似的胳膊,开口问:”是担心胳膊以后不能动,做事不方便。“

    苏清漪轻轻点头继续哭泣。

    刑真继续说:“别怕,有刑真在。以后我就做你的胳膊。甚至做你的腿,做你的跟班。”

    “只要小清漪一声令下,说刑真,去给我抓十条鲫鱼回来今晚熬汤。刑真肯定屁颠屁颠跑到河里抓鱼,少了十条就打刑真屁股。小了都不行,必须不能小于大人巴掌的十条。”

    苏清漪小声嘀咕:“我才不打刑真哥屁股呢。”

    刑真说:“好好好,不打屁股,打手板打脸蛋。”

    苏清漪渐渐被逗乐,话语随之多了起来。

    “我才不舍得打呢,刑真哥哥以后不会嫌弃清漪是残疾人吧。”

    刑真摇头:“傻丫头,怎么会嫌弃呢。清漪多可爱。”

    小女孩最受不了这种夸赞,顿时有微微笑意浮现。

    “骗人勒,我才不信呢。”

    刑真一本正经:“刑真不骗清漪,从来不骗清漪。”

    后者点头:“嗯,嗯。我相信刑真哥哥。”

    “刑真哥哥,看你犹豫不定的样子,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吞吞吐吐的这么快就和我见外了吗?刚刚的话都是骗人的。”

    说着说着,憋着小嘴又要哭泣。

    刑真手足无措,长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后缓缓开口,把在山上遇到大红鸟的事情娓娓道来。

    苏清漪很是善解人意,当即便明白了刑真的意思。确认了一遍.

    "刑真哥哥的意思,是要我把小红放回山林,回到自己娘亲的身边?“

    刑真左右为难,点头于心不忍,不点头又觉得对大红鸟和小红不公平。呆呆的不知所措。

    一个十三岁少年,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这个房间中突然陷入沉默。

    良久后还是苏清漪帅先打破沉默:“小红是刑真哥哥送给我的,全凭你做主好了。”

    说话时看不出喜怒哀乐,这样一来刑真反而更迷糊,不知该如何应答。无怪乎心底还是担心清漪伤心。

    后者善解人意嫣然一笑:“我是真心的,其实我也希望小红能快乐。如果在它娘亲身边更快乐的话,我很高兴送小红回去。”

    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深知请漪和小红的关系。当即反复确认:“清漪说的是真心话?”

    清漪嗯了一声

    刑真心中大石放下如释重负,诚挚道:“谢谢清漪,也许我们当初抓小红时就是个错误。”

    苏清漪笑意不减:“刑真哥哥太客气啦。对和错我不在乎。可是我看到刑真哥哥没有娘亲,日子过得凄苦不说,经常自己一个人发呆,肯定是在胡思乱想吧。

    “其实我经常发现小红有时候也在发呆,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被你一说,突然有所觉悟,小红也想它的娘亲了。”

    “小红是我们的朋友,又不是宠物,刑真哥哥想看到朋友快乐,清漪同样也想看到朋友快乐。‘

    “你就放心的带走吧,不过说好了,没人陪我玩就得刑真哥哥顶替。没人保护清漪,也要刑真哥哥顶替。”

    后者毫不犹豫点头:”没问题。“

    “不许骗人哦。”

    “嗯,刑真不骗清漪。”

    回去的路上,刑真一直沉默不语,似在想问题。有时居然走着走着便跑偏,几次差点撞到路旁的柳树。

    旁边的夕若贝唏嘘不已,愣是没敢出言惊扰。只是偶尔有意无意挡在刑真身前,真怕一根筋的家伙撞得头破血流。

    回到茅屋后,床铺仍然归夕若贝,刑真依旧趴在墙边的桌子将就着睡。

    夕若贝在床铺上翻来滚去,确切的说只能左右各一个翻身。床铺太小翻多了会掉到地面。两人早已习惯穿衣而睡。

    夕若贝捂着耳朵碎碎念:“该死的蛐蛐别在叫了,害的人家睡不着。”

    刑真苦笑,一语道破天机:“你是想知道我和舒小玉打斗的细节吧?”

    夕若贝放开双手猛劲点头:“嗯嗯嗯,快说说快说说,我快憋出内伤来了。”

    “好吧好吧,那是一个夜黑风高杀人夜……。”

    夕若贝张大嘴巴仔仔细细从头听到尾,就像是自己身临其境,偶尔在床铺上瞪腿挥拳。

    最后刑真问:“你说把舒小玉扔在道路边,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或者是疼死。”

    夕若贝翻白眼:“想什么呢。舒小玉可是神修,怎么说也得2境巅峰接近三境了吧。这点伤不会有事的。现在应该返回兰家了。”

    “估计明天一早就会带着兰陵阳离开青阳镇。他这种女人恶事做多担心别人报复,绝对不敢再青阳镇继续呆下去。”

    刑真随意道:“走了更好。”

    夕若贝冷哼一声:“便宜她了。你是不是看舒小玉长得太漂亮,不忍心杀掉她。”

    刑真一本正经:“哪有,说实话,我一是不想杀她,二是不敢杀人。对战魏林时同样如此,也许我当日下得去手杀掉魏林,大将军他们就不会受伤了。”

    夕若贝呢喃:“的确,没经过真正的腥风血雨,谁能生下来就敢杀人。”

    突然夕若贝瞪大双眼,凝重问:“你是不是说,和舒小玉手掌对了一拳?”

    刑真点头:“是的。”

    夕若贝一个鲤鱼打挺猛然起身,来不及穿鞋,一个健步夸到刑真身旁。

    紧张兮兮道:“快把对碰的手掌拿出来给我看看。”

    刑真缓缓摇头:“不用了,除却大拇指外,其余四根手指骨都断了。恐怕和季冷他们差不多,以后也是个残疾人了。”

    夕若贝很没男子风度,哇得一下大哭出声:“你~你~你怎么不早说,这么不吭声一直挺着,不疼吗?"

    刑真反问:“吭声就不疼了?”

    夕若贝扬着拳头想给刑真几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开玩笑。快把手拿出来给我看看。”

    刑真照做,缓缓伸出一直遮掩在袖笼中的手掌。肿胀的跟个馒头似的,水灵灵通红一片。指缝间的裂缝中血液已经干涸,结成血咖粘在指缝。

    夕若贝观察良久呢喃自语:“明天还得跑一下石山。”

    刑真不明所以:“去石山做什么?”

    “采药,治手。”

    “手指骨碎了,不可能治好了。石山没有止痛化淤的草药,得去药店买。”

    夕若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差点就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山洞中红色石头生长的小草,就可以让断裂的骨头从新 愈合。最多20天就能痊愈,守着宝山不知道用,怎么说你好?”

    “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还剩五颗。一起都给你用上的话,时效能缩短一半,十天就好。”

    刑真瞪大双眼:“你说的是真的?山洞里面的小草真的能愈合骨伤?”

    夕若贝没好气:“骗你做什么?”

    刑真二话不说,立刻起身跑出茅屋,扔下一句:“我去山洞采药,我怕时间晚了耽误最好治疗时间,不能让大将军他们痊愈。”

    “谢谢你的好消息,大将军他们能够痊愈,就能被学院带走。刚刚商洛奇还满眼小星星,希望能去做神仙。”

    速度那叫一个快,几个呼吸间已经没影,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

    夕若贝满脸黑线:“也不差这一个晚上吧。再说了,你不是应该先想办法见到四大学院的长老了,请求他们先别离开。”

    可惜刑真已经听不到白衣少年的嘀咕。

0047 小红归山林 白衣断一臂

    夕若贝双指并拢如剑,指向横卧在床铺的短剑,轻喝一声:“走你。”

    短剑轻轻颤动微微轻鸣,而后迅疾掠出茅屋,白衣青年紧随其后。出得茅屋脚尖轻点,高高跃起踏在短剑之上。

    咻得一声,破空声过后,一人一剑随之消失在夜色。

    刑真和夕若贝这俩主很是不讲究,半夜敲开药铺的大门。购买了一些治愈和止痛的药。

    起初药铺掌柜不情不愿的,当夕若贝拿出一个银锭后。掌柜立马换了张嘴脸,张口闭口都是少爷,像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

    这次是夕若贝出钱,刑真没有阻拦也没坚持,确实囊中羞涩拿不出太多银子出来。

    这次轮到夕若贝煎药照顾刑真,后者依旧趴在桌子上,坚持不上床铺睡觉。

    暂时被照顾坦然接受。

    夕若贝端着煎熬的药物进来,没好气给了呆滞的刑真一脚。问道:“这么入神想什么呢?”

    刑真直言:“我在想怎样能见到四大学院的长老,怎样能说服他们在青阳镇多停留一月。”

    夕若贝直言不讳:“他们不是住在府衙吗?直接闯进去不就行了?”

    刑真哭笑不得:“府衙的葛束人看我不顺眼,不会让我进入府衙的。”

    突然刑真一拍自己额头:“刑真真笨,我这里有一张彩鸾学院的请柬。见到一位长老,是不是就能见到其他长老。”

    夕若贝:“当然,见到一位就可以,你哪来的请柬?这种东西一般人不好弄到的。我宗门倒是有几张,只是出门没带。”

    刑真:“杨轩给我的。”

    刑真一夜未眠,眼巴巴盼着天明。一次次度步出门,又一次次失望而归。为何今晚的时间特别漫长。

    夕若贝烦恼至极,所幸转过身双手抱头,来个眼不见心为静。

    终于到天明,顾不得早餐。拉着熟睡中的夕若贝便欲出门,也不管后者是否睡醒,是否心甘情愿。

    后者先是一惊,随后埋怨:“洗个脸总行吧."

    刑真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会催促:“洗脸怎么这么慢。”

    “喂喂喂,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涂抹胭脂。”

    “有啥好照的,照来照去镜子里面不还是老样子。”

    夕若贝满肚子埋怨“急什么,府衙里一群好吃懒做的家伙,去早了不会开门的。”

    正如夕若贝所说,刑真二人风风火火出门,到了府衙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无奈下只得先解决下温饱。

    包子铺内刑真没看到抽旱烟的老头,有些失落。却意外的看到了舒小玉和金阳,带领着兰陵阳和木兰亭,各自背着行囊准备离开。

    两个少年朝气蓬勃,特别是木兰亭,身边有两位侍女贴身照顾。两位成年人确狼狈不堪,舒小玉不用多说,吊着一只胳膊,腰肢无法直挺。

    金阳也好不到哪去,佝偻着身躯,耷拉着一条胳膊。很明显也是重伤在身,而且脸上的五指印未曾消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好在眼下双方没有打生打死的念头。带着怨恨各自扒食,早餐吃得并不美好。可以说是火星四溅怨气荡漾。

    刑真是连气带憋屈,因囊中羞涩,捏着鼻子认命,由夕若贝来请客。为了安慰自己,刑真不停在心底默念:“欠钱是小,欠人情是大。以后得还,必须要还。”

    今天的刑真特别忙碌,顺利进入府衙见了四位学院的长老。相谈时间不多,前前后后也就一炷香时间。

    随后便马不停蹄跑到铁匠铺子,带上小红。两个少年再次登山而行。

    这次刑真换了路线,走的是抓到小红的那条路。期间夕若贝反复确认:“当真要吧小红送回娘亲身边。”

    刑真心意已决丝毫没有动摇,无论听到小红可以给清漪带来多大的好处。哪怕是相当于拥有了一位神仙保镖,比之舒小玉强上n多倍,能一巴掌拍死舒小玉的存在。

    刑真依旧不动摇,坚持己见信誓旦旦:”错了就是错了,用一件错误的行为去做一件认为是正确的事。终究是有错在先,即使得到的结果是对的,仍然无法抹杀错误的存在。“

    “况且小红是他们的朋友而不是奴隶,有自主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我更希望看到朋友快乐,包括你贝若夕也是呀,希望你也会快乐。“

    白衣少年无言以对,并且心底有些暗喜。有意放慢脚步,落在刑真身后张牙舞爪的偷偷做个鬼脸。

    突然一声嘹亮刺耳的鸟鸣打破宁静,声音在山林间久久回荡。火红大鸟在高空盘旋鸟瞰。而后毫无征兆的俯冲,愤怒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刑真。

    后者不闪不躲,挂着笑意作揖抱拳,朗声道:“大鸟阿姨对不起了,刑真有错在先今日特来赔罪。”

    随后拍了拍肩头的小红,笑道:“去吧,千万不要忌恨我和清漪。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是很好的朋友。“

    小红人性化的点点头,扑棱两下翅膀。巴掌大的小鸟离开刑真肩头,迎向俯冲而来的火红大鸟。

    后者被这一举动惊得不轻,双翅煽动在空中猛然一个急停。是真的担心撞坏巴掌大的小鸟。

    两只鸟儿一大一小极其的相似,只是小点的皮毛更加火红,相比之下泛着莹莹流光。

    小红没有大鸟的细腻心思,直愣愣扑向后者。更是毫无礼数的站到大鸟头顶,真是小鸡啄米低头找食。

    这一幕把刑真吓得不轻,毕竟小红和大鸟多年不见。妖物之间的心性,又有谁能说得准。

    万一惹怒大鸟回头一口把小红吞了,当真是得不偿失,哭都找不到理由。

    刑真赶紧叮嘱夕若贝:“准备好飞剑,千万不能让小红出意外。不过你要把握好分寸,别伤了大鸟,毕竟它也挺可怜。”

    后者若无其事宽慰道:“没事的,安心看便是。”

    眼力不错的刑真紧张观望,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生怕小红出现意外。黑色短刀早已准备在手,不能驾驭飞剑,总能把短刀扔出去。

    意外并没有发生,小红站在大鸟脑袋上,衔出一根根的杂草。火红大鸟乐见其成,时而发出一两声欢快轻鸣。

    不多时,小红拍打着翅膀拖拖然离去。火红大鸟不紧不慢的跟随。由近及远慢慢消失在刑真和夕若贝视线当中。

    刑真和夕若贝相互对视会心一笑,站在山巅转身望向青阳镇。高矮房屋参差古树尽收眼底。

    突然距离青阳镇十余里外,半空惊现一座大山。诺大的阴影投向地面,使之光明消退甚多。

    即使刑真的眼力异于常人,也无法看清横陈在半空山上的具体景物。只是依稀看到山上雷霆倾泻,如同银色瀑布自云端垂落。

    夕若贝看得真切,满是惊讶和兴奋。握着小拳头洋洋得意,像是自己参与其中乐此不彼。

    只见横陈在半空的大山上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不怕日间的罡风,出没于光明的大地,收取该死之人的魂魄。

    白衣男子手持破烂扇子,正是私塾的苏先生。随着扇子飘摇,雷霆便从穹顶洒落。

    扇子摇晃的越是迅猛,倾泻的雷霆越是粗壮且茫茫多。转瞬间便将负剑男子温子然淹没其中。

    苏先生仍不解气,与温子然隔空相望。白衣舞动大修飘摇,像是神魔降临人间。破烂扇子不停挥舞,雷霆好似如臂驱使,随着扇子的舞动而移动。

    一道道粗大银芒如同一柄柄锋锐利剑,温子然即使有云朵护身,仍然无法与之狂暴的雷霆睥睨。

    雷霆乃是时间最为狂野最为阳刚之力,五行属金,攻伐为主。而云朵五行属水,攻防兼备各占一半。遇到生猛的雷霆,当即便捉襟见肘。

    倒霉催的温子然,好似一叶扁舟在风雨中飘摇。

    其实原本双方可以僵持一二,可是白衣苏先生身旁。还有一位黑衣的健壮汉子,正是铁匠铺子的商叔叔。

    商叔的动作相当的简单直接,周身罡风吹拂,雷霆自主绕行,无法临近商叔周身一尺内。

    商叔御风而行凌度虚空,踏入雷海如履平地。和温子然的强弱立见高下,何况后者有翻云印加持。

    沉闷的商叔今天多了些话语:“哼,翻云印不过如此。当日小溪旁有学院长老观战没打痛快,今日便好好领教领教所谓的翻云印。”

    当即一拳砸向山体,只见拳风下顿时出现一井口大黑洞,深不见底。深坑周围胳膊粗壮的裂缝四处蔓延。

    温子然当即面色骤变,脚下山体正是翻云印。因破损发挥不出全力,只能调动云海作为防御。这一拳下去便出现几道裂纹,在多几拳有可能打碎。

    色厉在荏:“你们两个隐藏的够深,不过得罪云岚宗,要承担的起后果。”

    商叔浑不在意,又是一拳紧接着递出。好似意犹未尽,在虚空中闲庭信步,随性而为看哪不顺眼便砸上几拳。

    待得将翻云印砸的千疮百孔,商叔方才意犹未尽的停手。拍了拍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温子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翻云印暂时保住了。未等嘴巴合拢,突然间汗毛倒竖。

    只见黑衣的商叔,无声无息出现在头顶上方。又是一拳递出,没有丁点儿的拖泥带水。

    温子然一只胳膊当即砸碎,连人带翻云印一同坠入地面。这位至始至终飞剑没机会出窍的男子,终是保留一丝清醒,下坠中收起高如山岳的大印。

    否则下面等待的钱宇,还不被砸个尸骨无存。

    苏先生冷冷扔了一句:“给云岚宗面子,要你一臂留你一命。”

    随即二人头也不回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商叔突然转身。走到趴在地面脸色惨白的温子然身前。

    商叔俯身一番摸索,温子然的方寸物和一身家当已然易主。商叔叔这才大步离去。

    留有一脸蒙圈的温子然和钱宇。

0048 好友相继别 茅屋复又凉

    惊恐的温子然和钱宇,本以为就此无事可以离去。没想到走在前方的苏先生轻轻摇动破烂羽毛扇子。

    两条细弱发丝的雷霆凭空出现,分别击中钱宇的手臂和胸膛。后者断一手臂和四根肋骨,钱宇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痛楚。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站在山巅的夕若贝大呼痛快,同时也想明白了,为何早晨看到的金阳耷拉着一条手臂。

    刑真长大嘴巴意犹未尽,转过身询问:“我隐约看到两白一黑三道身影在雷霆消失后降落。是不是有神仙在打架?”

    夕若贝耸耸肩,给了一个很欠揍的答案:“你猜?”

    这次夕若贝没有伤势,二人登山速度较快。傍晚时分便回到铁匠铺子,送上了采摘的小草。

    刑真帅先找到在院落门外蹲着的商叔,在背篓中取出四个小草交给后者。

    商叔并没接,而是问道:“你自己留了没有。”

    刑真点头:“嗯,我留了一颗。”

    “咦!商叔叔早就知道我手掌受伤?也知道这种草药的功效?”

    商叔嘿嘿一笑,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我们赌对了,小刑真果然重义气够朋友。大将军他们有你为伴,不亏。“

    刑真嘿嘿傻笑,心想这么大功劳,怎么的也能混顿饭吃。没想到商叔连门都没让进,直接下逐客令。

    美其名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刑真丈二摸不着头,不过确可以肯定,商叔叔不是心疼一顿饭的人,也不会坑害他刑真。

    后山茅屋外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扣着六个瓷碗。一个坛子。杨轩坐在旁边焦急等待,看到刑真后急切问道:“怎么才回来,饭菜快凉了。”

    刑真歉意道:“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您久等了。”

    高轩无所谓:“快点把锁打开,现在外面凉了,还是进屋吧。”

    进屋后,三个少年分别落座,个占据坐姿一边。杨轩依次掀开瓷碗,三荤两素颇为的丰盛。一盆白米饭冒着热气。

    杨轩拍了拍酒坛子,得意洋洋:“放心,咱们年龄还小不宜喝酒,为了气氛我专门让人在里面倒满茶水。现在还有余热,今晚以茶代酒。”

    刑真疑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弄这么多好吃好喝的。”

    杨轩眼神晦暗:“算是离别酒吧。”

    夕若贝也跟着眼神晦暗。

    刑真喃喃道:“哪天走?”

    杨轩:“明天。”

    刑真一拍桌子:“好今晚放开了吃喝,”

    夕若贝起身附和:“好好好,今晚你放开了吃喝。我来给你们倒茶。”

    杨轩佯装生气:”刑真不够意思,有新朋友不给介绍一下。“

    刑真恍然:“哦哦。刚刚匆忙忘记了请勿见怪。”

    起身后手掌摊开手掌一一介绍,算作认识,而后单手端起大碗高声道:“来,咱们走一个。”

    本就站着的夕若贝自然而然端起茶水。

    杨轩起身后“哎”了一声道。

    “这样喝不痛快,要两手端碗一饮而尽,方才尽显男人本色。”

    夕若贝连忙解释:“刑真手指骨折不能端碗,还请高公子见谅。”

    杨轩一个健步踏到刑真身边,拎起受伤的胳膊仔细端详。狠狠道:“谁干的,咱们现在去找他算账。”

    刑真解释:“是彩衣女子舒小玉,现在已经离开青阳镇了。”

    杨轩眼底寒芒闪烁:“夜莺门吗?大隋王朝好像不怎么喜欢他们。”

    刑真在旁宽慰:“别为了他人扫兴,咱们继续。”

    三位少年三杯相碰,以茶代酒尽是豪情。没多久便兄弟相称。扬大哥,刑兄弟,夕兄弟,叫得好不亲热。

    少年间没有成人的多愁善感,即使知道离别再难相见,仍然看得开想得透。三位少年也默契的选择开心话题,长夜漫漫有人陪伴,夜不在慢。

    临行前杨轩偷摸扔到桌子下一颗金元宝,夕若贝看到了却装作若无其事。

    也无外乎,他们二人不会在意这点黄白之物,可在刑真眼里可以填饱肚子,甚至救命。

    杨轩离去前重重拍着刑真肩膀,一字一顿:“如果去大隋一定要找我,大隋扬氏很好找的。"

    刑真重重点头:"一定。“

    杨轩很会做人,拍了拍夕若贝:“有机会到大隋,记得找我。”

    夕若贝同样点头。

    最后杨轩抬了抬上衣,腰间露出半截漆黑的短刀,嘿嘿一笑:”我会一直带在身边,以后保命就靠它了。“

    刑真也嘿嘿一笑:“日后有缘再见。”

    刑真和夕若贝拱手抱拳:“日后有缘再见。” 当然刑真只是两手稍微碰触意思一下,也没人会怪他。

    次日难得夕若贝早起一次,为刑真准备了早餐。夜晚剩下的饭菜,热热便可食用,倒也没有费多大力气。

    夕若贝相隔许久吃上一口,心不在焉的样子,几次差点将米粒送到鼻孔里。

    刑真想笑不敢笑,怕这个家伙发飙,更怕这个爱哭的男子哭鼻子。

    “怎么了,今天有心事。”

    夕若贝叹了口气:“学院的逐客令一一送达了,我今天就要离开青阳镇。”

    刑真:“哦 哦,意料之中的事情,昨天杨轩来告别,我就猜到你也会在这几日离开了。不是挺好吗,你还有事情要做,去剑宗拿兵器是吧?祝你一路顺风。”

    夕若贝苦着脸反问:“你就一点不想我,一点不想挽留我。”

    刑真直言:“会想你的,不会挽留你。”

    夕若贝很满意这个答案,轻笑一声后,大口剁顾了几口米饭。

    “把刑真家吃穷,叫他不挽留我。”

    刑真:“使劲吃,走时带上一些,免得路过没有人家的地方,找不到吃食。”

    夕若贝用狼吞虎咽掩饰自己的失落:“好的。”

    刑真:“你是要先去楚记包子铺吧,直接去就行,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

    夕若贝继续大口吞咽,默不作声。

    临别之际夕若贝坚决不同意刑真远送,欲驾驭飞剑急速远去。

    刑真拆台道:“几分钟就能走到,不用浪费体力吧。楚家叔叔和阿姨知道你是神仙,不用特意显呗。”

    夕若贝翻白眼:“我愿意。”

    随后腰间短剑铿锵出窍,一袭白衣的少年登上长剑转瞬消失。天蔚蓝、云洁白,白衣少年就这样消失在蓝天白云间。

    刑真满心羡慕:“神仙真好,可以飞天遁地日行万里。”

    随后刑侦错愕,呢喃自语:“笨蛋夕若贝,走错方向了。”

    凌乱的木讷少年,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有无奈,有希翼,有感伤。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一个白点出现在高空,逐渐在刑真眼中放大。待得临近,刑真终于看清,原来是去而复返的夕若贝。

    刑真傻笑着挠头:“是遗忘东西了,还是知道走错路了?”

    后者捶打了一下刑真的胸膛:“算你有良心,没有在我刚离开时转身进屋。”

    刑真挠着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一尺开外的夕若贝,突然向前踏出一步。距离刑真咫尺之遥,张开双臂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双手在腋下绕道后背,拍了拍刑真道。

    “自己多保重,我知道你会去报复四大家族的孩子。钱宇已经被人带走,他家你就不用多费心了。”

    "本来是钱东东和苏清漪争夺学院席位,但是钱东东并没有做出格的事儿。一切都是钱东东父亲和她哥哥所为,我相信你不会伤及无辜。“

    “一切要小心,四大家族在青阳镇经营多年,定然和县令葛束人纠缠不清。从你以前的事迹中就可看出,你若真是报复他们家的孩子,定然会被联手算计。”

    刑真崩得笔直双手垂落紧张道:“俩男人不用这么亲热吧。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倒是你更应该注意安全,剑宗路途遥远,你又要带上楚心云。不能御剑飞行,路途会有强盗、山匪之类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们宗门那里,什么什么困魔窟是吧,听你所说危险重重。估么着要比去剑宗的路途更加凶险,一切小心为上。”

    夕若贝松开刑真,得意洋洋:“说你傻吧,有很多交通工具可以去剑宗的。等你有机会到外面,自然就能见到。”

    “我会把楚心云留在剑宗,我们那里不适合刚刚入门的弟子,去了等于白白送死。”

    刑真:“好的,我会记住的。困魔窟和剑宗。”

    夕若贝扬起手掌,一言为定。刑真与之一拍即合,一言为定。

    这次白衣少年徒步下山,三步一回头,双腿缓慢挪动。来来回回走这条后山路,这次是夕若贝最慢的一次。

    刑真一直目送,白衣身影消失仍然立身原地,遥望着消失的方向。

    青阳后山有少年,

    茅屋雷击常相伴。

    少年孤、茅屋独,

    雷击挺立生嫩芽。

    青阳孩童好友聚,

    欢声常伴无烦恼。

    无诺言、不承诺,

    唯有真挚常相伴。

    青阳龙升聚有散,

    神仙八方来又去。

    青山在,绿换黄。

    袅袅炊烟晨。

    木讷少年依旧在,

    茅屋雷击常相伴。

    少年孤、茅屋独,

    雷击挺立生嫩芽。

    接下来的日子里,青阳镇失去了以往的热闹繁华。媲美县郡的人口数量一去不回,本就秋意萧条,青阳镇愈发冷清。

    刑真也发现了桌子下的银锭,不是一颗而是三颗。猜不透是杨轩所留还是夕若贝所留,

    人已经远去,追上送还是不可能了。故而刑真记下这份人情,刚好现在正缺钱。

    刑真又去了一次铁匠铺子,意在告诉商叔和苏先生。以后不再读书识字,也不在铁匠铺子做工。

    出乎刑真意料,苏先生和商叔叔并没有阻拦。明言只要刑真高兴,随意即可。

    少年一时犯糊涂,这几日怎么所有人都反常。刑真打破脑袋也行不明白,所幸不在去想。

    如今有钱了,今非昔比了。看望小伙伴是,刑真特意买了些水果。可能是穷惯了,这次有钱也不舍得胡乱霍霍。

    买的水果数量不多,还尽是挑一些不是特别新鲜,相对便宜一点的。

0049 母在不远游 儿游必有方

    刑真意外的发现,小红居然又回到了清漪身边。一番询问方才得知,火红大鸟把小红送回来的,看样子很满意清漪对小红的照顾。

    接下来的日子,刑真过得颇为惬意。先是找到药铺子,商议以后上山采药,药铺收购的事宜。毕竟得给自己找条赚钱的路,不能坐吃山空。

    每天的练拳之余呢,会到小镇看看皮影戏,或是看一看大排戏。每次被人问津为何不去铁匠铺子,少年都会笑着回答:“我已经辞职不干了,与铁匠铺子和私塾没有关系了。”

    刑真此举遭到不少非议,大骂刑真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等。

    有些小镇老人更是哀叹连连,可惜了刑真这个从小懂事的孩子。怎么就突然间变得不一样了呢?

    私塾和铁匠铺子对他不薄,居然在两家困难的时候离开。而且有人看到,刑真的身影经常留恋青楼门口,数次徘徊不定想要进入。

    刑真对此一笑置之。自己心事自己明,看戏听戏难掩自心孤。特别是当秋意退去初冬来临。

    绵绵大雪缓缓飘落,小镇被洁白所覆盖。眼底房屋成片洁白成线,唯有刑真的茅屋这里,孤零零的立在后山。

    刑真遥望志不在小镇,而是遥望青阳镇城门处。可惜有房屋阻挡,目光不可及。

    如今小镇人以稀少,不在像往日熙熙攘攘。有逢冬季寒冷,出行人更加少之又少。

    今日小镇城门,冷冽寒风鹅毛大雪中,迎来一行人离开小镇。人分两批,前方三位老人和一位老妪,各自领着一位孩童。

    老人自然是四大学院的长老。当日刑真拿着请帖见过四人,信誓旦旦能医治好大将军等人的骨伤。

    四位长老本就疏忽在先,又爱惜人才,故人决定等上一段时日。

    正如约定,今日四位长老带走了四个孩童。

    各个偏高的大将军,十四岁末,接近十五岁。身高已经可以媲美成年男子。走在老人身边,隐隐比老人高出一点。

    .出门远行不忘记带上龙雀战刀。一身青色棉袍抗着一把黑色战刀,颇有大将风姿。行走在雪地中,脚印比其他人格外深沉。

    大将军心底确是在一直咒骂:“该死的刑真,等我回来看到你的,肯定先胖揍一顿以泄今日不送行之恨。”

    十三岁的季冷,习惯性的白色儒杉,头戴术士冠,背个小书箱。斯斯文文的英俊少年,像极了负籍远游的风雅儒士。

    季冷心中嘀咕:“刑真,多加小心。日后相见。”

    十岁的苏清漪,身穿红色小棉袄,系着一对羊甲辫,肩头扛着巴掌大的小红鸟。

    乌黑大眼清澈的见底,秀气脸庞有棱有角,看着就讨人喜爱。忍不住想在红红的脸蛋子捏上两把。

    小女孩心情不尽人意,一路上噘着嘴闷闷不乐。更是一直回头遥望,望向后山的方向。可惜黝黑的少年始终未曾出现。

    “刑真哥哥等我回来,我回来后没人能欺负咱们了。“

    兴许是膜鼻涕容易脏,商洛奇身穿黑色棉袍。九岁小孩儿没有两个水桶落一起高,在大风雪天步履阑珊。

    这种天气鼻子更加不争气,两条长河冻成冰块挂在唇边。没什么能吸的,仍然习惯性的抽了两下。

    “哼,刑真哥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带我一起去报仇的。现在确连送一下都不露面,大骗子。”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其实不单单是做儿女的为尽孝道不愿远游。做父母的,同样心疼自家孩子,不愿其远游。

    在父母眼里,三岁是孩子,十三岁是孩子,哪怕三十三岁仍是孩子。苏先生夫妇看待大将军如同亲生儿子,商叔夫妇看待季冷亦是如此。

    天下父母尽皆如此,都希望自己家孩子平安快乐。又希望自家孩子有本领傍身。唯独不会想的是,孩子离开后自己的思念有多苦。即使想到了也藏于心底,自己承受。

    第二行人便是送行的苏昀夫妇和商武夫妇。苏昀常年白衣冬季也如此,商武常年黑衣四季不变。

    两位男子还好一些,毕竟男人心性坚韧,即便不舍也会很好的掩饰。何况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不能在老婆哭的时候跟着一起哭哭唧唧。

    女人则往往有些时候多愁善感,即使坚强的女人,摸摸鼻子掉掉眼泪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苏母为人大方得体,即使为儿女送行心情糟糕。依旧是小声哽咽,没有过大的动作幅度。

    商母则截然相反,虽然没有声嘶力竭的哀嚎。可是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挺心疼人儿的。

    商洛奇流鼻涕的毛病也找到病根儿了,随他娘亲。

    儿行千里母担忧,一送再送仿佛想要跟随一起远游。又是青阳镇十里外,苏昀和商武各自阻拦自家内人。

    叹息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跟在我们身边风餐露宿的,真不如去学院享受一下童年。”

    苏母商母知道自家的打算,故而明白其中道理。不做任何反驳,只是低头哭泣。

    一黑一白两位男子,对视一眼无奈苦笑。随后异口同声:“小家伙今天该行动了吧?”

    青阳镇后山,刑真一直在风雪中站立。看不到城门确仍然遥望。

    和四大学院长老见面时,便以知道每个人的归宿。刑真一直铭记在心。

    “苏清漪在龙兴州的凤鸾学院,季冷在龙腾州的纵横学院,大将军在龙起州的天罡学院,商洛奇在龙跃州的神跃学院。“

    “祝你们安好,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

    刑真一直站立在原地,大雪没过脚踝覆盖全身,刑真如同雪人一般纹丝不动。直至天色昏暗,路上本就稀少的行人,更加的寡淡。

    刑真自问自答:“为何事出拳。”

    “公道。”

    “为何人出拳。”

    “大将军、季冷、苏清漪、商洛奇。”

    “出拳对与错?”

    “讨回公道天经地义,他官府不仁不义,我便自己来取。”

    少年行走在暮色中,踏在雪地上沙沙作响。脚印留下没多久,便会被重新覆盖。

    少年孤身行走,没有人远送。只有茅屋、雷击木和一弯在冬季依然如春般的嫩芽,在默默相送。

    少年孤身行走,暗自嘀咕:“大将军他们走了,没人能在报复到他们。我和铁匠铺子、私塾都撇清了关系,我的行为我自己做主,不会连累他人。”

    风雪冬天不能上山打猎,也不能下地劳作。青阳镇居民大多在家休息。各种娱乐场所随着人口激增,而雨后春笋般的落地。

    皮影戏的茶馆,每章桌子聚拢了七八个人。一条长凳最少坐三人,多则坐四人。可见其爆满程度。

    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确是有一位胖朔的华丽棉袍少年,独自一人占据一张桌子。嗑着瓜子和花生,喝着茶水好不惬意。

    周围站了六位彪形大汉,跟一堵墙似的,只给少年留了前方观看皮影戏的空挡。

    少年孙浩,四大家族孙家长孙。瞥了一眼四位大汉,满脸的不屑,心底暗自嘀咕:“一群乡野泥腿子,残废的残废有啥可怕的。弄这么些个大汉,看个皮影戏都不尽兴。”

    此时皮影戏正到精彩时候,满堂喝彩声不断。没心情看皮影戏的孙浩,扭头怒喝:“看个皮影戏不能安静会,有点素质没。谁在乱叫唤把你们扔出去。”

    扭头的孙浩在彪形大汉战立的缝隙中,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声不响的朝他走进。

    孙浩不以为意,反而出声讥讽:”穷小子刑真在哪偷的钱,最近一段时日经常来看皮影戏。“

    随即站到桌子上指点四方:“喂喂喂,你们回家都看着点,别让刑真把你们家钱偷了看皮影戏。”

    “我说话你们没听到吗?怎么不乐。”

    六位彪行大汉先是苦笑,满堂观众随后装笑,一个个笑容跟哭似的。

    刑真径直临近后,一个冲刺猛然跃起双拳连出,拳头间隐隐有罡风吹拂。两拳击中背对的两位大汉后脑,随之倒地不起。

    落地后踏前一步,一个勾拳自下而上。速度极快如同鬼魅一般。

    发现事情不对刚欲转身的大汉,下巴被击中倒底不起。

    剩余三位围拢过来,面对十三岁的黝黑少年,丝毫不敢大意。刑真却原地起跳落至桌面,拎起双腿发软的孙浩,抽出黑色断刃驾到其脖颈。

    冷喝一声:“在动一步立刻放血?"

    三位大汉不肯被威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继抽出腰间佩戴的长刀。

    不曾想,此动作刑真没有言语,孙浩却帅先破口大骂。

    “妈个巴子的,你们几个废物,刚才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抽刀,想害死小爷我吗?”

    “今天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回去让父亲抽你们的筋,拔你们的皮。还不赶紧把刀给我放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又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替人消灾。三位大汉已经看出刑真身手不凡,绝非易于之辈。

    早已心生退意,抽刀时的动作就已经看出。若真心想保护孙浩,定然会在变故第一时间抽刀,又何必对视一眼后在先后亮出兵器。

    被孙浩喝骂,正和三位大汉心意。好不犹豫扔出长刀。

    三位大汉估计此时想法一致,冤有头债有主,要杀杀她孙浩去。

    刑真冷和:“你们三个转过身躯。”

    三位大汉倒是聪明,后退三步后才转过身躯。如此一来不至让刑真背后出刀,即使出刀也会有声音可寻。

    刑真连续踢出三脚,花生盘子,瓜子盘子和茶壶先后飞出。分别击中三位大汉后脑,随后倒地不起晕死过去。

    孙浩结结巴巴求饶:“刑、刑真,我已经让他们按照你的话做了,接下来该放了我吧?”

    刑真拎着孙浩跳下桌子,找了一条长凳紧邻想坐。吃了两颗瓜子两粒花生,反问道:”我有说过会放了你吗?“

0050 恶终有恶报 善有善人照

    刑真话语刚落,孙浩立刻察觉到不对。却被刚刚刑真的行为所震慑,没什么勇气反抗。

    哭丧着脸哀求道:“刑哥饶命,要多少钱开口便是,我回家给您拿。”

    刑真捏了捏孙浩肥嘟嘟的胳膊,又问:“多少钱能接上断掉的骨头?”

    孙浩汗毛倒竖,全身肥嘟嘟的肉囊颤抖的相当有频率。说话时上下两排牙齿不断碰撞:“刑哥,有话好说。”

    刑真面无表情,捏住孙浩的手掌突然间用力。只听嘎巴一声,随后整个皮影戏茶馆,便一直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吼叫。

    茶馆内一众看客无不倒吸冷气,只有刑真镇定自若。面无表情的起身后缓缓离开。

    临行前扔下一句:“这条胳膊是还给季冷的,还有四根肋骨,钱宇命大跑得快,以后会还上。”

    青阳镇泰和酒楼,因常年搭台唱戏,吸引了不少的看客。门庭若市生意兴隆,即使价格比其他酒楼贵上一些,仍然每天客满为患。

    喝着小酒看着大戏,凡俗者人生几何不过如此。刑真最近经常留恋此地,只不过桌子上点的食物清淡许多。

    往往是一盘花生米足矣,自己喝着腰间破烂葫芦里的清水。躲在角落里自娱自乐,不惹他人也不被他人注意。

    今日依旧如此,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幽灵。总是不惹人注意。

    戏台的表演跌宕起伏,时而荡气回肠时而催人泪下。看客们则是高兴了喝口酒,潸然泪下也喝一口白酒。酒苦也,酒甜也。

    不经意间,刑真在旁边走向戏台。戏子们一个个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刑真自顾自无所畏惧站到戏台中央。

    至于下面人群的唏嘘怒骂,刑真面皮黑看不出脸红,而且也足够厚,没当回事。

    刑真面无表情缓缓开口:“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可以狠心下手打断一个九岁孩童的腿。我想亲口问一下,良心何在,晚上做梦是否会惊醒?”

    看台第一排中间位置,十五岁的少年。一身绫罗绸缎尽显富贵。听到刑真话语后,立马心中明了事情始末。

    大喝一声:“不许让他胡言乱语,给我上打残废了。哼,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学院长老在青阳镇时,家里叮嘱不能胡作非为。”

    “现已听说今日一早长老们都已离开,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护着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只见第一排的五张桌子的看客,全部起身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或长剑。蜂拥而上冲向刑真。

    难怪刑真没有像对付孙浩一样突然下手,这个刘哲小心谨慎得多。每日出行随从二十余人。

    刑真没有能力瞬间将他们打到,所以选择以硬碰硬。

    看台上的少年不动如山,继续喝问:“在你们眼里有公平吗?在你们眼里他人的生命可有价值?”

    十三岁少年比成人矮上接近半个身子,行动起来却是迅疾如风。鬼魅一般避开长刀,一拳将对面家丁轰飞。

    "为虎作伥该有此报。”

    真拳拳把式展开,闪身避过立劈而下的银色大刀。身体半转,胳膊弯曲以肘撞飞身后的刘家家丁。

    “为富不仁当有此报。”

    每打倒一名家丁,刑真便会给出一句点评。

    “善有善始,恶有恶终,当有此报。”

    “行若善,天尢怜。行若恶,天不报,我来报。”

    刺啦一刀,从刑真肩头划至后心。少年面无表情,回身一脚将行凶者踢飞。胸骨顿时传来碎裂声响。

    “世代为农安分守己,到你这代卖身为奴,当有此报。”

    又是一拳,硬碰对面的大汉。后者手骨顿时碎裂。常年打铁力气不是白炼的,又有呼吸吐纳辅助,加之真拳如虎添翼。十三岁少年,在二十多位成人围攻中,虽有伤但不败。

    “受刘家欺压,不懂反抗,卖女为妾,换取自身荣华,当有此报。”

    一条板凳结结实实砸在刑真后背,少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木头板凳当即四分五裂。

    少年借势倒地,翻滚下戏台。单手撑地身子跃起,凌空一脚踢飞迎面男子,面部扭曲变形,倒地哀嚎不已。

    “帮助恶人欺压乡里,当有此报。”

    刑真快步向前,无视身后再中两刀。一拳击碎刘哲扔出的椅子,拳势不减重重砸在后者胸口。刘哲噔噔蹬后退十余步方才站稳身形,扔下家丁仆役撒腿就跑。

    “只要你腿,其他部位算作买赠。”

    刑真顺手抓起旁边的桌子扔向后方,三名家丁被砸翻在地。三步并两步追上逃跑的刘哲,一脚重重踏出。

    咔嚓一声,刘哲脚踝部位呈现90度直角。紧接着刑真拎起瘫软在地的刘哲,拿出短刀横放在其脖颈。

    “在动,你们主子先死。”

    听闻其语,剩余十余位家丁无一敢上前。

    刑真继续威胁:“找来绳索自负手脚。”

    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最后集体看向为粘板鱼肉的刘哲。

    后者铁青着脸,颤抖着面庞:“还想什么,照他说的做。”

    刑真又说:“掏出银子给酒楼赔偿。”

    刘哲相当的听话,一切照做。

    伤口没有包扎,刑真后背的刀伤一直在流血。走出酒楼时,双唇已经微微泛白。

    刺骨寒风轻易打透阴湿的衣衫,透过伤口直达骨髓。当真是寒风刺骨,冰冷又无情。

    孤单身影走在夜色中,好像随时会被寒风吹倒。踉跄的脚印中,有点点鲜红尤为醒目。

    满身血呼啦的少年,大摇大摆走进青楼。最后一个目标,赵家的赵欢。

    偷摸狂青楼本就被家族中反对,理所当然没有家丁仆役跟随。故而刑真大摇大摆走进。

    随手拉住一位低眉顺眼的龟公,抛出一个准备好的银元宝,问道:“刘欢在哪?”

    面对一个小孩,龟公并不害怕,这样血淋淋进入青楼,影响太坏。本想着将其赶走,可是当厌恶的表情看到银锭后,瞬间换做嬉皮笑脸。

    “小得不知道,请公子见谅。”

    嘴上说着不知道,眼角一直瞟向二楼的春字房间。

    刑真早就在家将此番情景演练过无数次,也考虑到因刘家的威慑,没有人敢告知实情。

    见到眼下情况,当即心底暗喜。龟公想要银子又害怕得罪刘家,才会由此作为。这也正是刑真演练时,最好的预料结果。

    将银锭抛给龟公,刑真在一众怪异眼神中,独自登上二楼。当然其中有人已经跑去告官,黝黑少年并不在意。

    刑真所在意的是银子没了,对此在心底疼痛不已,暗自安慰自己:“银子没了可以在赚,行大事不拘小节。”

    这次青楼之行快上许多,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这样寒冷的夜晚,最美好的事情不外乎吃个火锅,或者睡个热炕头。

    当府衙响起鸣冤击鼓声时,正吃火锅的葛束人被呛得不清,一口老酒差点喷对面素衣师爷的脸上。

    怒骂着:”娘了个腿儿的,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大半夜击鼓鸣冤。“

    素衣师爷道:“老爷还是去看看吧,在乡邻乡亲留点口德。毕竟现在青阳镇人口少了,上面已有风声传出,准备撤掉这个县衙。”

    葛束人不情不愿:“好好好,咱俩去大堂看看。”

    来人正是刑真,对今日所做之事供认不讳。陈词过后,站在堂下的刑真拱手抱拳。

    “请县令大人明察,一人做事一人当,刑真愿承担所有责罚。”

    葛束人一听,这还了得。财神爷家的孩子,你也敢给打残废。今日若不严办了你刑真,以后我颜面何存,还怎么指望四大家族继续送银子。

    猛然拍响惊堂木,大声喝道:“来人呐,刑真罪大恶极,速速将其拿下,明日午时问斩。”

    问斩令牌随即抛到地面,衙役立时便要上前将刑真拿下。

    站在旁边的素衣师爷,低头提醒:“启禀老爷,刑真只是把人打伤罪不至死。按照律法顶多流放。”

    许久以来,师爷第一次在公堂对案子判决上提反对意见。葛束人好奇的同时夹杂着一丝不满。

    “师爷,这可不是你平日的作风?”

    师爷继续道:“小人所说属实,刑真的确罪不至死。何况他是为朋友报仇,错也是四大家族有错在先。于情于理都不该判处死刑。”

    又一次被顶撞,葛束人怒气愈盛:“我如何断案,难道需要你一个师爷指手画脚吗?平时和你关系好,对你照顾,不等于你可以防碍本官公务。”

    葛束人心底更是恼火:“该死的师爷,今天被鬼上身了吧?四大家族的钱你也收了,虽然是小份,但仍然够你丰衣足食。”

    “今日怎么不上道,判处刑真死刑,回头又有大把银子可以拿。你他娘的,难道是嫌银子多咬手了?”

    没想到这次素衣师爷坚持己见:“小人是依照书水国律法,担心大人误入歧途深陷泥足不能自拔。”

    啪得一声,葛束人重重拍响桌案,啪得一声响彻公堂。随机这位葛大人搓着手咒骂:“真他娘的疼。”

    “师爷,现在收回你的话,本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你要想明白,我是这里的县令,我说了算。现在迁就你,无非是想给你一个台阶。”

    师爷依旧坚持己见,反过来威胁道:“大人您也要考虑清楚,四大学院的长老,本就对青阳镇发生的事情不满。因大人是官府人员没有过多责问。”

    “可是长老离开前曾一在叮嘱,如果大人再有逾越法制欺压百姓的行径,他们一定会管上一管。”

    葛束人冷哼一声:“哼,学院长老已经走了,你拿一群不存在的人来威胁我?”

    素衣师爷一直保持着低身姿态,却全然不顾葛束人的威胁。镇定自若一语直击要害。

    “学院长老临行前,留下了四个传讯竹筒。正放在小人身上,只要大人有逾越行为,小人可以自行发出信息。”

0051 青阳夜风云 城外降雷云

    平日间跟在身边温顺的像个小猫,今天居然敢威胁自己。葛束人又惊又怒,心底想到了各种折磨师爷的办法。

    只是现在有把柄在人手,不得不暂时虚与委蛇。葛束人自己也明白,学院长老连自家派遣的高手都处分,按理说不会放过他这个小小县令。

    只不过是碍于分别处于不同势力,不好直接插手罢了。有理由相信,胆敢再次违逆学院长老的意思,后果不堪设想。

    当即,葛束人放低姿态轻声询问:“依师爷意思,该如何处置刑真呢?”

    师爷思索片刻:“依小人看,刑真所犯罪过,应该发配流放。”

    葛束人不情不愿点头:“好吧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将刑真发配到书水国和大隋王朝边境,以戴罪之身抵御外敌。”

    师爷躬身回应:“老爷英明。”

    葛束人冷冷道:“没你英明。”

    随后葛束人大喝:“老张老赵,你们二人辛苦一下,今夜便将刑真送走。”

    师爷又在旁出言:“刑真伤势不清,风雪夜赶路不合适吧。在有老张和老赵,可是四大家族的人。这样做是否有些……”

    葛束人当即冷喝:“李儒你够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你,别蹬鼻子上脸。本官所作所为合乎法理,不用你在旁边指手画脚。今日刑真有伤在身,便不再大刑伺候。好让他可以继续赶路。”

    “此事到此为止,休得再议。”

    被冷落良久的刑真,总算是有了结果。少年对此并无意义,很是配合连夜出行。

    仍旧是结满血咖的脏衣服,后背的刀口仍在,衣物破碎不堪根本没有任何防寒御冷的功效。

    少年行走在寒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官府却丝毫没有同情之心。成人的厚重枷锁抗在少年的肩膀,远远看去几乎看不到少年的身影,完全被枷锁覆盖。

    刑真稍微慢上一点,便会招致老张和老赵的拳打脚踢。少年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犯的过错,自己需要承担。

    刑真离开青阳镇,却并没有带走小镇的所有恩怨。

    府衙内最为热闹喧嚣,葛束人带领二十余衙役,将素衣师爷住处围堵得水泄不通。只等一声令下,衙役们便会冲入房间缉拿师爷。

    吱嘎一声房门被轻轻打开,青衫素衣师爷缓缓走出房间。面带微笑犹如春风融化冰雪。

    师爷深深作揖:“有劳大人亲自前来,未能远迎还望见谅。”

    葛大人没这么好的脾气,直呼其名:“李儒,你可知罪。”

    师爷回道:“在下不知。”

    葛大人冷哼一声:“好,拿下你后自会招认。”

    师爷随即回以冷笑,笑容一直挂在嘴边,没有丝毫的做作。

    突然一柄闪烁银芒的本命飞剑凭空出现,在夜色中大放光明。飞剑自师爷眉心处一闪而逝,下一刻剑尖抵住肥胖的葛大人双眉中间。

    葛束人牙齿打颤,倒不是因为寒风太冷,葛大人的衣服御寒防风绝对没问题。完全是因害怕所致,哆哆嗦嗦问:“你、你、你居然是神修?”

    同时又叮嘱所有衙役不得妄动。

    反观素衣师爷好整以暇,拍了拍手掌缓缓走到葛大人身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潜伏在你身边?”

    后者连连点头,动作幅度不敢太大,怕被飞剑划伤。小心翼翼哆哆嗦嗦。

    师爷直言不讳:“因为你爱钱,我们需要钱。”

    “本来只是想要钱,不过你数次欺辱我家少主,现在想要你的命!”

    葛大人强自镇定:“你、你、你不能乱来,我是朝廷命官。书水国虽小,但是也有王法有规矩。”

    师爷没有理会,哈哈大笑走向院门:“葛大人您放心,所有钱财我暂时收走了,算是你为我们的大业添砖加瓦。”

    “我也通过自己的关系上报书水国,揭发了您这位父母官在青阳镇的所作所为。不过您放心,毕竟相处甚久,我不会置你于死地。只是简单回报了您八年来的一些小错小误。估计不久后会有朝廷来人,给您换个不像青阳镇一般清闲的地方。”

    青衫师爷缓缓消失在夜色中,银色飞剑也缓缓移动。在呆若木鸡的葛大人脸庞轻轻滑动,眼角至嘴角缓缓有鲜红流出。

    飞剑没有取葛大人姓名,在其脸上留下狰狞伤疤后,径直飞离。

    葛大人身体肥胖胆魄却不大,飞剑走后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虽劫后余生却通体冰寒,甚至忘记擦拭脸庞的血水。

    良久后葛大人猛然醒悟:“坏了,老张和老赵有性命危险。”

    随后葛大人又暗自叹息:“自己都小命难保,又哪来的心思搭救他人。”

    同样热络的还有四大家族,半个时辰内先后被一位黑衣人光顾。正是铁匠铺子的商武。

    健壮沉闷的汉子,进入四大家族如入无人之境。往往是一拳过后罡风吹拂,管他四大家族的家丁是一百还是八十,全部掀翻在地哀嚎不已

    商武不见血也不杀人,单单是把所有人打翻,把所有值钱建筑砸毁,以及带走四大家族所有金银细软。

    临走时会扔下一句:“迫害私塾和铁匠铺子,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半个时辰的光景,决定了四大家族没落的开始。不久的将来,青阳镇原有的四大家族,先后退出历史舞台。

    商武走后,四大家族人员先后有所觉悟。青阳镇外近日来被摧毁的所有分部,全部是刚刚离去的男子所为。

    原来一直自以为是的尽在掌握中的幕后人,在他人眼中,不过是等待秋后算账的蚂蚱。

    流放途中的刑真,即使手脚被冻得僵硬,依然不吭不响默默前行。

    就算这样,好似依旧不能让老张和老赵满意,各种理由的拳打脚踢相加。像是在苦闷的黑夜中,以次做乐。

    青阳镇十里外,秋天的一场大火烧光了附近所有的草木,凉亭却奇迹般的没有倒塌。

    只是被浓烟熏烤得乌黑,不过仍然可以供人躲避风雪。老张老赵本就不愿半夜出行,碍于葛大人面子和家族的事情要办,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接受任务。

    有凉亭暂时歇脚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不过对刑真仍然没什么好脸色。命令其站在凉亭外等候。

    老张老赵穿的厚重棉衣,狗皮帽子棉手闷子一应俱全。躲在凉亭下面即可以放松,又不会挨冻。

    衣衫单薄的刑真,后背还被开了口子,冷冽寒风长驱直入。脑袋手脚凉在外面早已冻得僵硬。

    不断行走身体散发热量,还能勉强在寒风中坚持。可是一停下来,少了这份热量。身体轻快了,却更加冰冷难熬。

    身体冰冷双唇紫黑,刑真头晕目眩。唯有心底一抹意志在坚持,不能倒下,倒下会有危险。

    因为刑真一路上不忘观察二人的表情,看得出来老张老赵对他怀有杀心,所以刑真一直在戒备。

    刑真几近僵硬的身体突然紧绷。原因无他,侧身站在凉亭边缘,眼角偷瞄着两位衙役。

    视线中的二人带着狞笑缓缓起身,手掌分别握住腰间的刀柄。 此等行为在明显不过,饶是刑真木讷,也能看出其中门道。

    刑真一力承担错误,不等于会白白把性命交给他人。刑真坚定认为,罪是有,但不至死。

    眼看着老张老赵正在临近,刑真双手束缚于枷锁中。双脚有铁链子捆绑,根本无力反抗。

    刑真不会放弃生命,不在顾及沉重的枷锁和铁链的牵制。拔腿就跑,不在吝啬丝毫体力。

    刑真不知道能跑多远,毕竟身上太多的约束,速度远远慢于老张老赵。但是刑真不想放弃也不愿放弃,能跑多远是多远,希翼着奇迹出现。

    风雪中小小身影发足狂奔,身体上传来铁链的哗啦作响。

    身后的衙役拎着明晃晃的长刀,不紧不慢在后跟随,带着戏谑的心态看戏。

    一刀下去可以轻松解决这个少年的性命,老张老赵也就不再着急。抬起刀背敲打枷锁,老张讥讽道:“快点跑快点跑,跑慢了扑哧一刀砍下头颅。血溅三丈能融化冰雪。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你小子要试试不。”

    老赵不耐烦:“解决掉算了,回去交差拿了赏银,咱哥俩去酒楼找两个妞快活一下。”

    老张点点头:“的确的确,兄弟此话有理。没必要在这里喝冷风。”

    不及多想,老张猛然抬起明晃晃大刀,面无表情立劈而下。

    刑真心生警兆,突然回头观望。不看还好,这一看便是绝望。长刀在眼中急速放大,正是劈向自己头颅。这一下子过后,估计就像切西瓜似的,一分为二。

    刑真仍然不想放弃,双腿勉强发力,一个前扑倒在地上。可是少年忘记了自己肩膀的枷锁。

    倒地后并没有趴下,而是被枷锁擎在离地一寸处。预料中的翻滚动作根本无法做出。

    身后确是传来老张的讥讽:“哈哈哈,你倒是跑啊,倒是滚啊?”

    刑真真的绝望,回头看了一眼二人。惊骇中发现长刀并没有因说话而减慢分毫,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做出其他动作。

    少年唯有仰天长啸:“我不甘。”

    似苍天有眼,似天道鸣不公。一道雷霆坑突在风雪夜中降临,直直劈中挥刀预取人性命的老张。

    咔嚓一声过后,长刀碎裂两段,老张通体焦黑,口鼻冒着青烟。身体抽搐后倒地不起,青烟消散后七窍中乌血流出。

    老赵惊吓过度,扔下手中长刀,再也顾不得砍杀眼前的少年。

    普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作揖大声哀嚎:“天老爷饶命,小得知错,小得不敢为非作歹。”

    寂静无声没有回应,唯有寒风呼呼吹拂。

    老赵试探着问了一句:“天老爷,您没有怪我?只是偶尔发发威,或许打个喷嚏误杀了老张?”

    仍然是没有回应,老赵壮着胆子起身,猛然踢了一脚刑真。

    怒喝道:“起来赶路。”

0052 惩罚是何用 知错而改错

    老张壮着胆子左右四顾,见没有异常发生。又架不住此行任务的赏赐太过丰厚。老赵已亡正好可以独吞。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加之虽然知晓风雪天降下雷霆太过诡异,但是不会想到是眼中的神仙所为。

    常年作恶更不会想到所谓的因果报应,一切只得归功于老赵点子不好,兴许真是老天爷打喷嚏。

    归根结底还是金钱的诱惑太大,老张不顾一起猛然挥刀。

    咔嚓又是一道惊雷,老张为自己的愚昧和恶行付出代价。

    刑真四处张望,觉得诡异的惊雷很是眼熟。突然间有所明悟,在山中遇到野狼时,偷小红被大鸟追杀时。它们头顶升腾的青烟,和现在的雷霆如出一辙,只不过是规模大小的差距罢了。

    刑真心有所感,将视线放远。目及之处一袭白衣缓缓临近。寒冷的冬季吹拂着冷冽寒风,仍然手持破烂羽毛扇。

    来者正是苏先生,背个行囊穿着棉袍。冬天扇动着羽毛扇。看得刑真这叫一个汗颜,难道不会冷吗?

    苏先生微笑临近,先是蹲下身在两名衙役尸身摸索一番,找到钥匙后,为刑真解开枷锁和脚链。

    将之扶起后,在行囊中拿出药物和崭新的棉袍。帮助刑真包扎,然后换上新衣。

    衣物等应该是苏阿姨准备的,从里到外,鞋帽手套一应俱全。苏先生一个大男人,不会想得这般周到。

    刑真直到今天方才明白,从小到达一直都是苏先生在暗中保护。自己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因先生认识山匪而有意疏远。

    特别是近些时日,和苏先生愈发的有隔阂。甚少有交谈往来,学塾也许久没去。想得越多愧疚越大。但是心底仍然有疑问,苏先生为何会认识山匪呢?

    苏先生好似明白刑真心中的想法,摸了摸刑真小脑袋安慰:“你心底有别人种下的心湖种子,有此心结实属正常。最好的办法是找到问题根源所在,将心结彻底打开。”

    刑真先是真诚弯身作揖:”谢谢苏先生一直以来的照顾,有错就要承认,刑真不会逃避。“

    随后有问:“敢问苏先生,应该如何解决心结呢?”

    苏先生轻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很是实际的问题。

    “闹腾一晚上了,饿不饿?”

    刑真羞赧得摸了摸肚子:“的确饿了。”

    苏先生似早有预知,在行囊中拿出了四个冒热气的大肉包子,递给刑真。

    “早就准备好了, 拿去吃吧。慢点吃,噎着了就喝两口水。你的小葫芦里面应该有才对,冬天不会结冰。”

    刑真道谢后,拿过肉包子开始狼吞虎咽。偶尔喝上一口破烂小葫芦里面的清水,身体开始暖洋洋的热流涌动。

    苏先生在旁略有严肃:“下次做事要想的更加周密,这次葛束人看不上你的小破葫芦。换做其他人心生歹意,强行夺去你的小葫芦,怎能对得起你过世娘亲的嘱托。”

    刑真放下手中的包子,郑重其事:“谢谢苏先生教诲,刑真记下了。”

    后者轻笑:”到凉亭里坐会,吃饱了再聊。“

    四个包子下肚,刑真很没形象的打了几个饱嗝。楚记包子铺的肉包子货真价实,个大皮薄馅足,刑真有点撑着了。

    随手摸了摸嘴边油脂,刑真问:“我这次所作所为,还是会连累私塾和铁匠铺子吧。”

    苏先生欣慰一笑:“谈不上连累不连累的,应该谢你才对。把大将军他们送走,我们这边也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的事情。”

    刑真疑惑:“苏先生和尚叔叔,难道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苏先生解释:“等你解开心湖种子后,自然有机会了解更多。眼下就别多问了。“

    “我能告诉你的是,今晚商武会带着家眷离开青阳镇。随同会带走于清露父母,和方子成以及方子成一家。”

    “我随后会接上于清露,然后与商武回合。你暂时别问我们将要去哪里,将会做什么?”

    “你现在当前要做的事情,是打开心结。不然会在你以后的成长中,像个不定时的雷团,随时会炸开伤及你自身。”

    刑真很早就在夕若贝那里听说过关于心湖种子的事情,此时对苏先生的话深信不已。

    “我该怎么去解开心湖种子呢?”

    “很简单,去认识这伙山匪,了解这伙山匪。”

    “可是我现在已经被发配,要去边境服役。”

    “傻孩子,葛束人根本就没想给你活路,也就没有把你服役的事情通报给边境,去了也是白去。”

    “可是我的确是犯错了,需要接受惩罚。”

    苏先生悉心教导:”惩罚的宗旨在于知错改错,你已经知错也知道改错。再加以惩罚意义不大。“

    刑真似懂非懂,迷迷糊糊点头静等下文。

    苏先生看着刑真继续道:“如果你打我一拳,作为惩罚和赔偿,我在打你一拳。如此一来你又成为受害者,是不是应该还回一拳。”

    刑真迷迷糊糊,隐隐觉得有些道理。同样对视着苏先生轻轻点头。

    苏先生会心一笑。继续说:“这样一来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可能会因为一拳而发酵至上百上千拳。成百上千拳又会要了人的性命,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刑真机械性的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说,惩罚与赔偿,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有过之人死去活来受苦受难,无过之人高枕无忧。”

    ”所谓的惩罚,目的是要让有过之人知错改错,不在犯错。让无过之人,懂的谅解和放下,不要执着于仇恨。“

    “当然惩罚也分很多种,就像四大家族仗着有钱有势冥顽不灵的。即便将他们满门打得骨断筋折,也不会想到自己错在哪里,为何会被惩罚。”

    “反而会想着如何报复,如何利用财力权势,收买一些在黑暗中的力量,报复他人让自己得到最大的满足。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身体上的惩罚起不到相应的效果,最好的办法是打断他们的财力,让他们没办法继续欺负他人。”

    刑真迷迷糊糊小声回答:“好像懂了一点。”

    苏先生反问:“现在还执意去边境服役吗?”

    刑真摇摇头:“不去了,苏先生已经说了,去了也没用。既然不去服役,就应该想办法打开心湖种子了吧?”

    “我该如何打开心湖种子呢?难道真要像您所说,去认识山匪了解山匪。”

    苏先生道:“是的,不但要认识他们,还要加入他们。和山匪一起生活一起打拼,仔细的看,用心的看,是不是所有的山匪都是恶人。”

    刑真面露为难:“如果山匪逼迫我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呢?”

    苏先生摇头:“不会的,你不相信山匪,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刑真:“苏先生的确可以相信,可是山匪,实在没办法相信。”

    苏先生继续轻声劝解:“你放心好了,我的确认识山匪。而且和他们打过招呼,不会为难你,不会强迫你去做一些自认为是错误的事情。”

    刑真扬着小脑袋:“好的,既然苏先生这么说了,我就听您的,去试试看。”

    随机苏先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好像有点不怀好意。看得刑真激灵灵打个冷颤,吞吞吐吐问:“苏先生没骗我吧?"

    后者明白其会意错误,立时解释道:“想哪去了?听说你最近在练拳。山匪当中有精通武道的高人,我会请他帮忙指点你一二。”

    刑真甚是不解:“这是好事啊,可是苏先生的表情为何有点幸灾乐祸?”

    后者干脆不在掩饰,爽朗的哈哈大笑。

    “这位精通武道的高人,教人的时候比较严厉。怎么说呢,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得疼中疼,才能武道成。”

    刑真顿时明白怎么回事,感情是要吃苦受罪。少年并不害怕,反而斗志昂扬。

    “我不怕吃苦也不怕疼痛,相信刑真能坚持住。”

    苏先生没有直接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而是饶有深意说了一句。

    “到时候自己挺着吧,我和商武远在万里之外,没办法帮得到你。”

    刑真黑着小脸不服输:“我能行。”

    “行行行,你什么都行。赶紧干路吧。再走一个时辰左右,前方有个小镇,找间客栈睡上一晚。”

    刑真顿时夸着脸:“我没钱了。”

    苏先生差点被气笑;“你个小兔崽子,又没说让你花钱。我这里带好了。”

    刑真:“又要苏先生破费了。”

    一白衣先生,一青衫少年,并排行走在风雪中,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刑真所来无事,又关心青阳镇的事宜,所幸打破砂锅为到底。

    “你们走后,私塾和铁匠铺子怎么办?”

    苏先生一一解答:“四大家族今晚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私塾会搬回城镇原来的地方。暂时决定留给许浩然管理。他年纪不小了,读的知识也不少。”

    “许家父母为人也可以信得过,他们帮忙招聘新的先生,许浩然则一边读书识字,一边帮忙打理。”

    “铁匠铺子决定留给宋县哲,这个孩子打铁技艺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又喜欢打铁,给他一次机会,也给宋家多些赚钱路子。”

    刑真反问:“他们真的行吗?”

    苏先生道:“刚刚不是说了吗?要懂得放下和谅解,更要让他们知错改错。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刑真连连点头:“苏先生所言甚是,解开了我许多心头的疑惑。”

    苏先生突然给了刑真一个板栗:“你是不是想问,后山茅屋怎么办?有没有人打理,刮大风下大雨倒塌了又该如何?”

    被人揭穿老底,刑真黝黑的脸庞开始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某。

    苏先生转而一笑:“放心吧,我已请求楚家夫妇二人,让他们帮忙照看茅屋。”

    “并且告诉他们了,后山没有所谓的诡异。只要别去招惹雷击木就行。我在他们面前展露了一些术法,也就是你们眼中神仙的仙术,他们二人自然会相信。”

    “苏先生,您是说雷击木有诡异?真的吗?”

    “我不清楚,看不透。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坏事。”

0053 老人冤大头 红红又火火

    水泊山,位于书水国和大卢王朝交界处。山峦起伏连绵不断,占据两国交界线十之**。

    群山依水,背靠涯水江。大江宽千余丈,水流湍急迅猛,滔滔江水汹涌澎湃。舟船难以横渡,大多在争渡中沉没。

    也因涯水江天险,保住书水国没有被兵强马壮的大卢王朝覆灭。大卢王朝大规模渡江,容易被书水国探子发现。江中沉寂一半,剩余士兵疲累,在被书水国水军阻击,将会成为大陆王朝的噩梦。

    两国山水为界,山归属书水国,水归属大卢王朝。倒也不是没有任何往来,断崖江有一座浮桥,没有记载是何年月修建。

    渡桥宽不到两丈,可以供商人车马路过。两国交恶但是仍有交易往来。

    浮桥的岁月久远,每次只能允许五十商队及货物通过。过往商人或者镖师,全都深知其中利害,因此没有任何一个团队敢强行通过,否则丢掉别人性命是小,丢掉自己性命是大。

    两国商队以及个人来往,多年形成的默契。彼此各通行一只队伍,轮换着交替通过。以确保相安无事,见渡桥有人便不会强行上桥。

    至于黑天视力不能及,渡桥便没人经过。有偷渡者,也是为数不多,安全问题可以保障。

    条件限制无法大量官兵涌入,更无法通过攻城器械。大卢王朝也就没有打这座浮桥的注意。

    有利就有弊,水泊山天然地势,隐匿当中有足够的纵深逃窜。导致一些亡命之徒或者逃犯,为了躲避官府缉拿。大多隐匿在连绵大山当中。

    积少成多视为匪,又名山匪。占山为王逍遥快活,官府又无力统统剿灭。一来二去水泊山便成了书水国的无法之地。

    如此一来恶性循环,一些书听多了,故事信以为真的江湖人士。自以为大碗吃肉大口喝酒便是英雄气概,主动上山落草为寇。久而久之水泊山的山匪愈发猖獗。

    水泊山正面多为贫瘠的沙漠,只有一座不大的郡县,名为山梁郡。书水国有兵士常驻山梁郡。

    因数次水泊山剿匪,书水国劳民伤财又不能建功。故而对此地山匪听之任之不管不顾。留有少量士兵,常年驻守山梁郡,保护一方水土安全即可。

    山梁郡城门日间会开放,可供商人或者个人通过。夜晚则会关闭,不允许任何人等出城或者入城。

    苏先生带领刑真,进入山梁郡时已是夜幕时分,不在适合出城。

    刑真本以为会找家客栈暂住一晚,没想到被苏先生带到了一家铁匠铺子。

    苏先生没有敲门,熟门熟路带领刑真径直走入铁匠铺子的锻造室。

    余山铁匠铺子掌柜的余老,是一位高大健壮的老人。

    身穿灰色夹袄带着些补丁,一看就是位朴实人家。人老底气却壮,开口说话时声如洪钟。

    想想也是,常年打铁为生,体力自然比一般人强健许多。

    余老见到苏先生,当即放下手中正在敲打的铁具。张开双臂大大方方来了个拥抱。

    “稀客稀客,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先生,怎么有时间光临小店。”

    声如洪钟一点儿不为过,初次见面的刑真。听闻说话耳内嗡嗡作响,似有气流横冲直撞。

    苏先生爽朗回应:“老哥声音小点儿,这里还有孩子呢。”

    随即为刑真介绍了余老,又为余老介绍了刑真。老人听到刑真名字时,一闪而逝的诧异。看了一眼少年腰间的破葫芦后,又释然。

    刑真懵懂不知所以,只得回以尊重的轻笑,而后站在旁边聆听二人相互问候。

    无非是一些,老商最近可好?听说铁匠铺子和私塾有点麻烦,可曾解决?大将军季冷等人近来可好。

    苏先生一一解答,也询问了一些余老铁匠铺子的一些事情。听其交谈,余老是一位孤身老人,无亲无故无儿无女。

    在旁的刑真对此并不感兴趣,好奇点却是在于,原来商叔叔也认识山梁城这边的人,就是不知商叔叔是否也认识山匪。

    无奈之余开始打量铸造室,室内不大,除去余老空出的一个熔炉。还剩三口,其中一口正在叮叮当大敲敲打打的是熟人于清露。

    这家伙性格没变,仍然是闷葫芦。问了一声苏先生好,给了刑真一个微笑。然后便继续打铁锻造,好像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打铁没有其它。

    剩余两位打铁工匠,一位是膀大腰圆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个出体力的汉子,而且想性格和于清露有点相似。

    见铁匠铺子有熟人,回头看了一眼不认识。便再度打铁锻造,颇为的认真卖力。

    另外一位看体格,有点和打铁汉子格格不入。不算瘦弱也算不得健壮。铸造室温度高,都穿的短衫,唯独余老兴许是年老活力差,穿的夹袄。

    这位男子短衫下露出的胳膊,虽然不细。但是看不出肌肉的文理,敲打铁具时,也不像老师傅一般娴熟。

    这些细致的差距,逃不过观察仔细又熟悉打铁锻造的刑真。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开口多问。

    苏先生和余老看样子关系不一般,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会开怀大笑一会黯然伤神,旁边的刑真相当的汗颜。

    刑真的伤势在路上修养的差不多了。站一会倒是没什么,可是刑真穿的是崭新的棉袍。在这高温的铸造室内,没多久便大汗淋漓。

    似心有所感,其实更多的是为了照顾刑真,毕竟苏先生是神修,不会在乎这点炎热。

    热聊中的苏先生突然话风一转:“我说老余,大冷天的我和刑真又饿了一整天,你不会让我们一直在这里站着吧?”

    余老恍然大悟后一拍额头,双手抱拳:“罪过罪过,是我一个大老粗失礼了。咱们现在就去吃饭。”

    苏先生道:“去哪里,不在铁匠铺子吃?难道你个铁公鸡要拔毛?”

    余老略带羞愧:“这不是赔罪吗?”

    苏先生饶有深意道:“怕是我要借刑真的光了。”

    似乎被揭穿老底,本就有歉意的余老更加羞愧难档,脸上微微泛红。

    “你吃不吃吧,不吃省一份。”

    苏先生立马反驳:“干嘛不吃,正好饿了。”

    余老挥手招呼众人:“停工了,把火熄灭出去吃饭。今晚犒劳大家,吃火锅。”

    也许余老平时当真精打细算,没给这些伙计太好的伙食。这也是预料之中,一个老人家能做饭就不错,别想着做什么丰盛美食。

    听到火锅后,正在打铁的三人欢呼高喊:“余老英明”。

    灭火收拾家伙事的速度,比平日至少快上三倍。没吃过火锅的刑真又汗颜了,真有这么大吸引力吗?一会必须好好品尝。

    苏先生适时开口:“难得余老大方一次,干脆就大方到底。这次地方我来选。”

    余老一听,比要了自己老命还难看,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不行不行,有得吃就行,不能太浪费。”

    苏先生斜着眼睛看向刑真,打趣道:“你看你看,我可是带着刑真来的。”

    余老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满脸紫茄子颜色。

    苏先生哈哈大笑,牵着刑真帅先走出余山铁匠铺子。

    “带你去山梁城最大的酒楼,让你小子开开荤。”

    看似对刑真说话,实则更多的是气余老。果不其然,后者在屋内吹胡子瞪眼,跳着脚的大骂:“苏昀你个臭不要脸的,下次我去青阳镇,一定宰回来。”

    话说苏先生还真不客气,领着刑真熟门熟路直奔一座气势恢宏的酒楼。名为贵有所值老字号。

    后面跟随的余老,鼻子差点儿没气歪,心头血不知流了多少斤。转头商量跟来的三个伙计。

    “我看你们三个先回去等会吧,我这边快点吃完,回去给你们做饭。今晚做红烧肉,在加个鱼。”

    三位伙计,包括于清露,装聋作哑不接余老的话。各自加快脚步走在余老前方,紧随苏先生进入酒楼。

    落在最后的余老不断嘀咕:“苏昀你个没良心的,你们三个没良心的,全他娘的没良心的。”

    选了一个包间,四角桌子,余老和苏先生各占一边相邻而坐。刑真和于清露临近占据一边,剩下二位占据一边。

    小二上菜功夫余老为大家一一介绍。体格健壮的男子名为李二狗,是山梁郡当地人士。人如其名憨厚老实。

    体格消瘦一点的名为封多智,同样是山梁城本地人士。看样子是个心思活络之人,只是这一路行来几乎没有开口说话。

    酒菜上齐,各自身前有一酒杯,唯独刑真没有,而是一杯清茶。

    余老抱怨道:“怎么不给刑真来一杯酒,冬天喝酒暖身子。”

    苏先生连忙摇头:“刑真太小不宜喝酒。”

    余老嘟囔::于清露不是照样喝了,读书人就是讲究多。差一岁有什么区别。“

    苏先生道:“一岁也不行,于清露马上就要十五了,现在喝酒只不过是提前两个月而已。刑真则不同,等于提前一年零两个月。”

    余老不耐烦:“行行行,最怕和你们读书人讲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

    "来,咱么您先走一个。”

    他人喝酒刑真清茶,也就没心思也不好意思一同举杯。所幸把目光放到所谓的美食上,这个火锅,的确勾起少年不少思绪。

    当低头一看自己身前的小碟子时,刑真顿时额头惊险细密汗珠。红呼呼的一层,没猜错的话是辣椒。刑真以前没这么吃过,心底有点儿没谱。

    放下酒碗的于清露,难得开口一次:“我第一次吃的时候感觉狠辣,吃几次就好了,还特别享受。”

    余老附和:“没事没事,一点不辣,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李二狗子嘿嘿一笑,封多智较为外向,更多的是拍老板马匹。

    “不辣不辣,真的不辣。”

    苏先生最为理智:“少沾点慢慢适应。”

0054 送行送到尾 入山入至深

    刑真挑选了一颗青菜,试探着去少沾一点。结果余老一把按住刑真的手臂,来了个满堂红。

    老人玩闹,刑真不可翻脸,也不能驳了老人的兴致。黑着脸将通红一片的青菜放入口中。

    冬天凉意瞬间消散,像是口含流动的火焰。在七窍间不断来回流窜。特别是舌头,如同被开水浇灌。

    刑真满脸涨红,黝黑的肌肤再难遮掩。顾不得任何形象,端起清茶一饮而尽。然后伸出舌头喘着粗气。

    搞得满桌哄堂大笑 ,就连苏先生也不在护着刑真,跟着一起幸灾乐祸。

    良久后,刑真方才能开口说话,埋怨道:“老先生,您这也太、太、太”

    本想说太坑来着,可毕竟是人家破费,看样子要花不少银子。又是和苏先生平辈相处的好友,坑字终没好意思说出口。

    余老玩的尽兴,不在为难刑真。拿起没用过的筷子,又拿了一个空碗,给其夹些羊肉,羊肚。

    “慢慢吃别着急,很快就会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刑真点头:“谢谢余老。”

    苏先生撇嘴:“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过,厚此薄彼不过如此。”

    余老哈哈大笑:“你们文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君子之交什么什么?”

    封多智接口道:“君子之交淡如水。”

    余老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来,感情在酒里,咱俩继续喝。”

    苏先生鄙夷:“是不是想喝醉了赖账。”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余某人了。”

    “好,就冲君子之交淡如水,陪你喝一碗。”

    封多智在旁赔笑:“二位好雅兴,应该在多喝几大碗。”

    于清露和李二狗子,看到余老拼命喝酒。则闷头大口剁顾,看样子是真担心余老喝多了赖账。

    苏先生和余老,招呼众人各自吃,不用担心没银子。二人则自顾自开怀畅饮。

    于清露和李二狗子本来就一直偷摸低头猛吃,自然乐得二人发话,由低头吃转为抬头吃。

    封多智则时不时的举碗配合,也不管是否打扰二位正主。眼睛滴流乱转,偶尔还能插上一句半句。

    刑真长教训后,老老实实听于清露的话。少量沾取慢慢适应。一口过后,第一次吃火锅的少年,差点大呼出声:“好吃。”

    然后也没心思顾及苏先生和余老说什么了,学着于清露和李二狗子埋头苦吃。

    沾取辣椒数量由少变多,最后不用余老帮忙,自己将肉片裹满辣椒。不过吃完之后还得喝茶。

    酒香菜美情深,少年吃的不亦乐乎。其他人亦不亦乐乎,特别是余老,三巡过后舌头开始打卷。苏先生则清醒得多,只是面色稍有潮红。

    余老大着舌头还不忘劝酒:“喝喝喝,再来几碗。”

    一直适当插话的封多智,感觉已经比较熟稔,开口问道:“敢问苏先生和刑真小兄弟是来自哪里,将要去往何处。”

    苏先生习惯性的摇动扇子晃着脑袋:“说不得,说不得。”

    余老突然清醒,狠狠瞪了一眼封多智,语气不善:“你和苏昀很熟吗?不该问的别问。”

    后者连忙道歉:“怪我怪我,自罚三杯。”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总体来说各自进行。也正如苏先生先前所说,余老当真喝的大醉伶仃。

    酒足饭饱后,余老被李二狗子和封多智抬回余山铁匠铺子。结果钱是苏先生付的。

    第二天一早,苏先生便带着刑真离开。余老没怎么醒酒,摇摇晃晃坚持送二人出城。

    对此苏先生并未反驳,笑着说:“老余体格好着勒,这点酒没事。”

    这位饭局喝多赖账的余老,经过纺市时,一反常态突然大方起来。买了烧鸡腊肉,甚至还有生肉和活鸡。大包小包将苏先生和刑真身上挂满。

    刑真打第一眼见到这位余老,便觉得是那种性格豪爽的老爷子。吃饭喝酒时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当时便对余老的感官不错,加之吃火锅时的玩闹,何尝不是为了拉近关系。刑真木讷想不到这点,但是能感觉到老人并无恶意。

    他人都说余老小气,老人自己也大大方方承认。可是这纺市的花销购物,可是丝毫看不出小气在何处。

    尽挑选一些新鲜的分量足的,可着贵的来。不见余老有半点的心疼。

    刑真对老人的感观,又好上几分。

    临近城门以不能再送,余老方才止步。

    苏先生拍拍刑真肩膀说:“记得,虽然是我出银子付账,但余老的心意不能忘。欠余老一顿火锅。等过了十五岁能喝酒了,一定要回请,并且陪着余老畅饮一番。”

    刑真认真点头:“好的,刑真记住了。”

    余老则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再说了火锅钱是苏昀出的。”

    三人相视一笑,大男人间没有拖拖拉拉。告别后各自离去。

    余老突然转身喊道:“苏昀,别忘了路过山梁郡把于清露接走。否则回去后,商武能跟你拼命。”

    苏先生不止对山梁郡熟悉,对城外的这片水泊山同样熟悉。轻而易举甩开一同出城的队伍,带领刑真沿小路没入山林。

    爬山对于刑真来说没什么难度,即使身上大包小包,也是家常便饭一般。苏先生同样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比刑真看上去还要轻松。

    苏先生一再叮嘱:“老余是个好人,以后记得多去找他喝酒。没有老婆没有亲人,无儿无女挺可怜的。”

    刑真道:“苏先生放心,刑真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多去看望余老。”

    “嗯,我相信刑真说道做到。”

    “苏先生放心,刑真一定说道做到。”

    苏先生,我们还要走多远才能到达目的地。这片山脉连绵不绝,比青阳山要大多了。

    苏先生给出的答案,差点让刑真吐血。

    “我也不清楚,他们会不定期更换地点。要先找到我记忆中的据点后,根据线索寻找。”

    刑真试探着问:“好找吗?”

    苏先生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怕在这大山中找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吧?放心吧,不会的。”

    刑真能说啥,只得默默跟随。这一走就是两天,第二天午时,方才找到一处破败的寨子。

    房屋都已被烧毁,而且看样子烧毁的时间不短。积雪中能看到黑炭上长有枯草。

    刑真叹息白走一遭,苏先生却笑道:“距离找到他们不远了。”

    刑真也终于知道,为何余老会给他们带上这么多吃食。回头细想,应该不单单是给苏先生与刑真准备。还有山匪的一份,至少生肉是给山匪们带去的。

    只见苏先生这边,在树林中兜兜转转到处踅摸,终是在一颗大树上,找到一个凤鸟的图案。是用刀子刻在树上,线条简单凤鸟却炯炯有神。

    苏先生带着刑真,顺着凤尾的方向边走边寻找。每隔千余丈,便能发现相同的图案隐匿在树干中。

    刑真一直在帮忙寻找,也知道大概相隔千余丈会有一只凤鸟的规律。可始终找不到图案所在,所有的线索,都是苏先生一人寻到。

    少年暗自嘀咕:“我是木讷不是笨才对,到了这水泊山怎么连眼睛都不好用了?”

    苏先生笑着解释,这些图案的排列,是以八卦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方式排列。如果按照这些图案的方位,刻印到一刻树干上,会组成八卦图形。“

    刑真恍然大悟:“难怪总是苏先生帅先找到。”

    后者继续解释:“不仅如此,还有上三下二左四右五的规律。也就是在相对位置,会比上一颗树干移动固定距离。”

    刑真佩服道:“好聪明的法子,这样就不会被他人轻易摸索到规律了吧?”

    苏先生道:“是的,别以没有官府围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山匪与山匪之间的厮杀,比官府围剿更加惨烈。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整个寨子灭亡。”

    “如果对手是穷凶极恶的山匪,老弱妇孺一个也不会放过。”

    刑真悻悻然:“苏先生带我寻找的山匪,不会也这样吧?”

    苏先生毫无征兆给了刑真一个爆栗:“不许胡说,和他们接触久了。你会发现,有些事有些人,和书上讲得不一样。”

    刑真懵懵懂懂。小声嘀咕:“但愿如苏先生所说,否则我绝对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突然,苏先生一把摁住刑真,使得少年无法前进半步。

    后者大吃一惊,认为说错话苏先生要责罚他。结果诧异中发现,缓缓低下身子的苏先生,在雪中找出一条白线。

    在刑真看来,白线和地上的积雪本是一体。没有丝毫破绽能够看出机关的存在,可偏偏苏先生就能找出白线所在。

    刑真佩服得不行,诚恳到:“苏先生厉害。”

    苏先生说:“以后刑真会比先生更厉害。”

    刑真倒是实在:“不可能的,我反应慢,永远也赶不上苏先生。”

    后者反驳:“据我所知,刑真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

    少年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路程,就要慢得太多。第三天午时过后,饶是苏先生这位样精通的存在,也要小心翼翼的寻找。

    刑真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始抱怨:“他们是不是小心过头了,这样严密的陷阱布置,就不怕自己人误入其中反受其害吗?”

    苏先生摇头:“你要记得,生活在漫山遍野都是敌人的环境中。千万千万要小心驶得万年船。稍有不慎,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他人一起遭殃,而且十之**是生命的代价。”

    黝黑少年不敢在大大咧咧,当即郑重点头:“刑真记下了,请苏先生放心。谢谢苏先生的教导和关心。”

    苏昀说:“教导和关心你是应该的,以后你会知道原因。现在嘛,还是小心翼翼寻找陷阱吧。”

    刑真心底暗道:“苏先生对我,和对待苏清漪没有任何差别。亲生儿女不过如此,我却在怀疑先生,刑真的错。”

0055 养老的山寨 地瓜的诱惑

    0056 养老的山寨 地瓜的诱惑

    刑真如是想,愈发觉得苏先生认识山匪。对也好错也好,不该他刑真去评判深究。苏先生对他有大恩,行大善。

    刑真有点儿悔恨自己的执拗,便想着深鞠一躬以表歉意。缓缓后退两步。

    突然脚下一轻身子一沉,整个人迅猛下坠。伸手随意抓刨,空荡荡的别无它物。低头一看,明晃晃倒插的刀尖马上便会刺穿身体。

    少年所做唯有双眼一闭蓦然承受,眼不见为净。至于后悔留恋等各种情绪,根本没时间去思考。

    身子又是一轻,预料中的乱刀分身并没有出现。身子也在徐徐上升。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又是苏先生救了自己。刑真诚意道:”谢谢苏先生,又是您救了我。”

    后者没有责怪的意思,安慰道:”小心点。”

    刑真已经睁开双眸,发现自己被苏先生单手环抱。距离地面一丈远。脚下是方圆两丈的圆形深坑,底部的刀尖锋芒依稀可见。

    心有余悸的刑真不禁好奇:”苏先生为何不带着我直接飞往目的地。”

    后者摇头:”此乃大忌万不可行。驭空飞行相当于窥探水泊山全貌,等于窥视山脉中大大小小千余山寨的秘密。秘密被发现,山寨也就等于濒临灭亡”

    ”所以这些山寨早已达成共识,若有人胆敢在水泊山驭空飞行,必然会被山脉中所有强者联手击杀。”

    随后苏先生补充了一句:“除非有足够的实力震慑群雄。有你在身边,我不能乱来。”

    刑真悻悻然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其实我现在不太想了解山匪的秘密。我已想明白,苏先生对刑真没有恶意,只有恩情。我不该忘恩负义去怀疑苏先生。”

    后者摇头反对:”事不怪你,你还小想不了那么周到。况且心湖种子专门催发心底负面情绪,成人尚且无法自控。你一个孩童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刑真:”可是我现在心结已解。”

    苏先生一语道破:”你解的是对我的心结,还有一个山匪的结未开。仍然无法根除心湖种子,这趟山匪之行势在必行。”

    ”好吧,全听苏先生安排。咱们落地继续赶路吧。”

    ”不用了,这里应该离目的地不远。触发机关惊动了他们,马上会有人前来接我们。到山寨后切记听从训练安排,尽快让自己变得更强,能适应这片没有法制的地方,懂的如何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活下去。”

    ”好的,刑真听先生安排。”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时间,便有一行人前来迎接。为首之人是一位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矮小老头。瘦瘦弱弱得好似一阵寒风就能吹翻。

    老头和苏先生也是熟人,见面后没有多余客套。直接接下苏先生的行囊,剩余的其余人等分别接过。

    老头儿哈哈大笑:”来就来嘛,带什么礼物。害得山寨又要破费酒水。”

    苏先生也没留情面:”庞大哥自作多情了,这些礼物是老余买的。”

    被叫做庞大哥的老头儿,面皮比身体厚实多了。丝毫没有介怀苏先生的打击,自我安慰道:”一样一样,有礼物就行,管它谁送的。寨子里的兄弟们可以提前过年,值得高兴。”

    有人领路,行进速度快捷许多。至少不用担心碰触机关。

    这一路上刑真又想不明白了。书上的山匪不都是彪形大汉吗,为何来迎接这些人,年龄最低的也在四十开外?和书上不一样啊!

    本以为可能是老弱负责外围放哨,健壮的都在山寨。可是到了山寨,刑真大跌眼镜。大大小小的二百来号山贼,平均年龄四十开外。刑真真真的无语。

    不仅年龄偏高,身体更是一水水的皮包骨头,和彪形沾不上一点儿边儿。刑真差点误以为来到了一个老年人颐养天年的世外桃源。

    所见之人都是男人,大多年过古稀。自然没有细心人带着刑真观光介绍。

    庞老头儿非但不是什么放哨的外围人员,而是山寨最高权利者。山寨比较特殊,没人叫大哥,却是称呼庞老头儿为千夫长。这让刑真小小汗颜一把。

    山寨中唯一的两名女子正在厨房做饭,一群大老爷们没谁心细能顾及到刑真感受,

    刑真更是被送往刚刚收拾好的住处,先熟悉一下环境。结果两个大男人把刑真送到地方,说了一句。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然后便离开。

    独自一人留在房间中,刑真感叹不已:“住房升级了,茅屋变成木屋。而且房屋中有炭盆,档次不低。”

    木屋收拾的还算干净,空间却不大。一个床铺,墙边一张桌子,三条板凳。桌子上放有水壶和水杯。

    房屋中央火盆中木炭烧的通红,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看样子这些大老爷们粗中有细。

    少年早已可以自力更生,无需他人照顾。既然答应苏先生留在山寨,就要好好的去了解山寨,这个木屋以后也会长久陪伴。

    自己一人闲来无事,正好取下行囊整理衣物。其实没几件衣物,而且都是破旧不堪。片刻功夫便整理妥当。

    摇晃一下腰间葫芦,已经空荡荡了。遂而走到桌子旁,想着倒杯清水喝。

    沉重的水杯不像是空的,可是仅仅倒出几滴后便断流。刑真好奇下打开壶盖,原来里面的水已经结冰。

    看样子房间很久没人居住,火盆也是刚刚升起。少年不禁对山寨的热情,多了几分认可。也只是几分认可,心中芥蒂仍然存在。

    当、当当、突然传来敲门声。

    整个山寨认识的只有苏先生,若是他人也不用问是谁。反正问了也不认识。刑真脱口而出。

    “进来吧。“

    脚步声很轻,踩在地板上仍然会发出轻微咚咚咚声响。刑真定睛一看,进来的是一位十来岁小姑娘,高高吊起的马尾辫,走路时左右摇晃。看样子应该和商洛奇差不多大。

    小姑娘黑瘦黑瘦,肌肤泛黄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对水汪汪的眼眸,倒是显得可爱至极。

    双手捧着一碗烤地瓜,快步走到刑真身边。

    “给你,娘亲怕你饿,送点儿烤地瓜先充充饥。”

    刑真笑着接下瓷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笑着问:“谢谢小妹妹,你也是山寨的人?”

    小姑娘使劲点头:“嗯嗯嗯,我就出生在山寨。

    刑真暗暗叹息:“这么小的女娃,出生在山寨一定很孤单,没有多少玩伴。”

    排斥山寨不等于排斥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女娃。刑真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山寨生活孤单吗?”

    久居山寨的马尾辫小女孩,并不害羞。大大方方摇晃着脑袋,马尾辫随之左右摇摆,甚是灵动。

    “不孤单啊,好多大伯伯老爷爷都会陪我玩,还有卜侍哥哥,也很照顾我的。”

    “哦,对了,我叫问东西,寨子里的伯伯们都喜欢叫我东西。大哥哥如果喜欢,也可以叫我东西。”

    刑真“哦”了一声:“小东西今年几岁了?”

    马尾辫小女孩顿时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叫我东西,不要叫我小东西。”

    刑真尔一笑:“好好好,东西最可爱。可爱的小东西。”

    眼见马尾辫小女孩双眼喷火,刑真立马改口:”不对不对,是可爱的东西。“

    刑真意识到语误,想了半天,不知如何改换词语。最终只得苦笑着指了指桌子上面的瓷碗,转移话题。

    “小妹妹饿不饿,咱俩一起吃怎么样?”

    马尾辫小女孩眼角余光一直没离开过瓷碗,听闻后气呼呼的小脸蛋儿顿时眉开眼笑。

    “真的可以吗?”

    刑真笑意更浓:“本来就是你东西送来的,有什么不可以。”

    说话时,刑真已经拿起一个烤地瓜,剥掉外面考黑的硬皮儿,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地瓜心。

    送到马尾辫小女孩儿眼前:“给,吃吧。”

    小家伙又确认了一遍:“我真的可以吃吗?娘亲说是给大哥哥的。”

    刑真指了指桌子的瓷碗:“这不还有吗,咱俩一起吃。”

    “嗯,谢谢大哥哥。”

    “慢点,别烫着。”

    “大哥哥你也吃呀,别只看着我吃。不然被娘亲发现会生气的。”

    “好好好,咱俩一起吃。”

    正在两人吃的正欢时,房屋外传来吱嘎吱嘎踩雪的急促脚步声。声音临近后,匆匆忙忙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人未进屋声音以至:“东西你在干嘛呢?送个地瓜要这么久,西阿姨怕你到处乱跑,叮嘱我到处找你呢。”

    跑进来的是一小男孩,十来岁的样子,应该和东西差不多大。同样瘦瘦弱弱的,倒是有些孩童虎头虎脑的精气神。

    看到正在大口吞咽的小东西,当即瞠目结舌。随后又大声呵斥:“这不是西阿姨给新来的大哥哥的吗?你怎么吃起来了。”

    马尾辫小女孩光顾着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刑真在旁立刻解释道:“是我让东西吃的,到时我会和西阿姨解释的。”

    小男孩胡乱抹了把口水,眼睛也离不开瓷碗了。

    刑真打断东西的埋头苦吃,问道:“他是谁?”

    后者快速说了一句:“他就是刚刚说的卜侍哥哥。"

    小男孩要略微懂事一些,意识到自己失利。自我介绍:“我叫崔卜侍,今年十岁。”

    刑真好奇:“不是?怎么会会起这样的名字。”

    崔卜侍解释:“听账房先生说,是占卜的卜,侍郎的侍。也是账房先生在我出生时占卜得出,我有做大官当侍郎的命。”

    刑真恍然然后问道:“你也想吃烤地瓜?”

    这次马尾辫小女孩抢着回答:“是的是的,听娘亲说今年地瓜收成不好,所以冬天没吃几次。尽吃些白菜土豆了。”

    刑真笑着说:“一起吃吧。”

    崔卜侍也不缅甸,手麻脚利挑了个大个的。

    刑真心底则在嘀咕:“山寨不是天天大鱼大肉吗?怎么会吃白菜土豆。"

    再看看两个消瘦的小家伙,当即释然了。

0056 山寨初始日 先生踏行归

    苏先生在山寨人气颇高,为了给先生接风。特别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聚餐,整个山寨200多人齐聚一堂。

    刑真自然也在其中。只不过是与崔卜侍和问东西,三人坐在一张小桌子上。菜品倒是一应俱全,和其他桌面完全一致,碟子稍微小点而已。

    至于菜色就不敢恭维了,每桌半个烧鸡,刑真的三人小桌只有三块鸡肉。

    纵观一应菜品,素菜占据一大半。炖萝卜、白菜炖土豆、白菜炖土豆干。这些平日间的素菜,桌子上全能看到。

    对此刑真不会挑剔,本就过惯了苦日子,压根儿也就没想过什么山珍海味。

    不过对于山寨的一众称呼,刑真相当的无言。特别是苏先生一桌人等,除却千夫长的余老头。还有百夫长的奎山和曲成。

    以及粮草官金三多,也就是东西口中的账房先生。

    200多人中,刑真还看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杨老头儿。后者很是热络,坐在三人的小桌子边上问东问西尽是一些关怀话语。

    只是一直没停过的大烟袋锅子,把这三个少年呛的头晕眼胀。

    苏先生被一群四五十岁的老大不小男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称呼各异,有叫苏先生的,有叫大学士的,还有直呼其名苏昀的。

    刑真这边的三人小桌,也迎来的不少大人过来热闹。

    百夫长奎山,是位腰佩大刀的魁梧男人。仔细端详刑真良久,临走时来了一句。

    “听苏昀说你一人打废四大家族的三个孩子,又一人承担所有罪名。小小年纪是条汉子,一定要把这种精神牢记。”

    另一位百夫长曲成,发丝掺杂少许白色。腰杆子挺得笔直,走路虎虎生风。

    捏了捏刑真的胳膊沉声道:“身子骨不错,是个苗子。”

    账房先生金三多,身着儒杉摇头晃脑:“黑脸黑发黑眼睛,小手小脚小葫芦。龙精虎胆义气重,山寨后起顶梁柱。”

    说完不忘自夸:“好诗好诗。”

    随后引来哄堂大笑,一直调侃:“账房先生又忍不住做打油诗了?

    这位儒杉男子全然当没听到,自顾自的夸赞自己:“年岁大了容易忘,回头得拿本子记上。”

    一位叫做姬大成的男子,拍了拍刑真肩头,说了句:“山寨就是你家,谁欺负你,记得喊上山寨的老兄弟们给你找场子。”

    自称是尖刀队长的郑夜郎,看了看刑真咂咂嘴:“小身板子太瘦了吧?长大后一晚上折腾不了几次,这可不行,得多补补。”

    手里摆弄着两个鸡蛋大小的石骰子,名为赔老底。最为的热情,坐在刑真身边不停打量。

    先是问是否喝酒,又问菜够不够吃。最后盯着刑真手掌连连称赞:”这双细嫩小手儿,一看就带能摸好牌的仙气儿。“

    刑真叫苦不迭,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观赏品,好似每个人都想来仔细瞧一瞧。

    狼吞虎咽过后,赶紧灰溜溜跑路。回到自己热乎乎的房间,关上房门倒头就睡,远离外面的喧嚣。

    这一路走到水泊山。即使身上有伤,仍然没间断过拳把式的淬炼。来到陌生地方,同样坚持。

    山寨静悄悄,偶尔有鼾声传出。刑真一人在安全区域找了一块空地,双腿微微分开,拳把式落成。

    拳出脚动行云流水,带动起的雪雾在周身弥漫。重重踏在积雪上扑哧作响。

    拳真式一共三十六拳,现在刑真已经可以全部打出。拳式变换间自然而然,看不出丝毫的做作。

    不仅如此,在冷冽寒风中挥洒拳意,非但感受不到寒冷的存在。反而全身暖洋洋的,甚至有微微汗珠浮现。

    特别是刑真每次按照兽皮人体经脉线路进行感受。都会发觉自身好似身处火炉旁,暖意充沛不说,力气也比平时强大许多。

    远处一位满身补丁的老人,周身青烟缭绕。自刑真出现时,便一直在暗自观察。

    时而微笑点头,时而皱着脸咋舌。实在看不下去刑真的出拳,便狠狠猛吸一口烟袋锅子。

    浓烟随之扩散,好似把老人和风雪隔绝。却又不见烟雾碰触老人衣角。

    终是安奈不住寂寞,老人缓缓走向刑真。后者闻到淡淡的咽未,同样有所察觉。

    停止练拳躬身抱拳:“老人家早,没有打扰到您把。”

    杨老头摆摆手:“没有没有,你继续练,我在旁看着就行。”

    远处观察还好一些,看到不对自己生气。来到刑真身边,杨老头忍不住性子了。

    看着刑真的拳法,气急败坏道:“不对不对,拳架稀松底盘不稳,这种拳头是打人的还是打蚂蚁的?”

    刑真无奈至极:“夕若贝就是这么教我的,感觉不错啊。”

    不说还好,一说杨老头儿更气,连带着远在万里之外的夕若贝一起骂上:“一群不懂武道的小王八羔子,不懂装懂就算了,还不知道谦虚。拳头要握紧,出拳要直。”

    “这里这里在分开些,这个出拳高抬一寸。”

    “停停停,还有这拳,出拳慢收拳要快。我说你这拳速怎么都一样,要改要改。”

    刑真被支配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却发觉杨老头儿所说不无道理,比之以前自己摸索时更加顺畅。

    见刑真已经大汗淋漓,杨老头儿喊停:“苏昀有没有告诉你,谁是你的教拳先生?”

    刑真摇摇头:“没有。”

    杨老头恨铁不成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刑真木讷劲上来了,真去望向天边。被杨老头儿一巴掌下去,刑真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刑真干笑:“有劳老先生多多教诲。”

    杨老头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哪来这么多文绉绉的。以后我教你练拳,教你在这水泊山如何生存。你呢教卜侍和东西读书识字。”

    “你小子来得挺及时,在晚些卜侍和东西长大了,在读书识字就晚了。山寨子就一个会做打油诗的账房先生,教孩子实在没耐性。所以先委屈你了。”

    刑真拱手抱拳:“一定认真教习。”

    杨老头儿气得不行:“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现在回去吃早饭,然后带上卜侍和东西,一起来我这里训练。”

    说话间,杨老头儿指向远方一处独立的木屋道:“看到没,我就住在那里,你们直接去找我就行。”

    刑真不解:“卜侍和东西这么小,也要跟着一起受训?是不是太早了。”

    杨老头翻白眼:“在这片水泊山,没有本事就等于死亡。诺大的水泊山,只有你看到的山寨这一隅之地是安静祥和的。”

    “你要记住,这里是无法制的地方。这里是山林野兽横行的地方,稍有大意便会丢掉性命。”

    刑真刚欲再次作揖,见杨老头儿瞪眼,行至一半的动作立马收回。

    “晚辈受教了,谢谢老先生。”

    杨老头:“不用一口一个老先生,叫我杨老,杨老头儿,杨爷爷都行。”

    刑真汗颜:“还是叫杨爷爷吧。”

    杨老头看看天色:“速去速回,限时半个时辰,带上两个小家伙找我。不然有你们苦头受的。”

    刑真一声:“遵命。” 一溜烟小跑儿没影。

    山寨人已经陆续起床,所有人对刑真都很热情,不像是对待一个新来的孩童。

    这也给刑真带来不少方便,轻松的找到崔卜侍和问东西。这两个小家伙一听去见杨老头儿,跟耗子见猫差不多,没到木屋双腿便开始打颤。

    吃过饭的刑真,情绪低落心不在焉,无心理会两个小家伙满脸的哀怨。伸长脖子遥望山下。

    情不自禁又拿出来一张白纸,半个时辰内已经看了不下五次,刑真依然连连不舍。

    上面是苏先生的嘱托和期望。不想看到离别时的伤感,故而一早便悄然离开。

    一位老人和一位白衣先生缓缓远离山寨。

    苏先生道:“好好照顾刑真,让他在这段日子有足够的成长,并且能够接受你们。”

    庞老拍着胸脯:“没问题,苏大学士放心便是。凤羽有一人或者,便会誓死保护刑真的安全。”

    “庞老言重了,只是要刑真成长并且认可你们罢了。或许很久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来这里,刑真就交给庞老了。”

    “你们决定离开青阳镇了?”

    “是的,刑苏季大商这五个姓氏在一起太明显了。本来隐匿在青阳镇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刘宪突然出现。回去后一定会详细说出,以崇虎的聪明,必然会想到是我们。”

    “好吧,尽早远离。你和老商还有李儒,一定要注意安全。接下来打算去哪?”

    “北凉,地处漠北民风彪悍,又不在大卢王朝控制。适合我们发展壮大。“

    “可惜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不能随你们一同征战。人生遗憾。”

    “余老说哪里话,心往一处拧,力往一处使。早晚会成功。”

    “苏先生下山后转告一下老余,山上近来一切安好,不用记挂。一个人在山梁郡,多注意安全。别被官府抓到把柄。”

    “下山后正好去铁匠铺子接着于清露,庞老放心一定转达。前几年送来的那头白狼,生了没有?”

    庞老露出一脸的匪夷所思:“奇了怪了,怀崽几年不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最近白狼行动的区域有点儿不太平,时常传出嘶吼。不只是白狼自己的声音。”

    苏先生道:”这头白狼有点门道,可多注意观察。当年在青阳山不知被何物袭击,我与商武恰巧碰到重伤的白狼。“

    “担心白狼再次被袭击,便送到水泊山。一晃几年过去了,不知白狼现在是否认得我等。”

    庞老道:“白狼灵性甚高,一定会记得苏大学士的。这次来得匆忙,下次带你去看看。”

    苏先生突然停步,深深作揖:“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已经距离山寨十余里地了。庞老请止步吧。水泊山山匪众多,庞老单独一人太过危险。”

    庞老头儿回礼:“既然如此,庞某便不再远送。”

    苏先生最后叮嘱了一遍:“一定别告诉管老头刑真来了,也别让他知道刑真身份。不然就他那张嘴,没什么秘密可言。刑真太小知道太多不好。”

    庞老正色:“苏先生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白衣身影渐行渐远,老人站在山腰一直遥望。

0057 外有机关险 内有故事危

    房间内杨老头儿发给每人一个沙袋,绑在小腿处。命令三人睡觉时也要绑着,不许摘除。

    刑真的最大,崔卜侍的小上许多,问东西的最小。

    随后吩咐三人站到一排,杨老头儿煞有介事来回巡视一番。

    “小小年纪哈气连天的,要不要给你们浇盆冷水。”

    三个小家伙连连摇头,同声说:“不要。”

    杨老头儿挠挠耳朵:“没吃饱吗?我听不清。”

    三人精神头瞬间饱满大声高喝:“不要。”

    杨老头儿满意点点头,自问自答。

    “在水泊山生存,什么最重要?”

    “活着。”

    “如何才能活着?”

    “小心翼翼的活着,走路要小心翼翼,吃饭要小心翼翼,睡觉也要小心翼翼。”

    “水泊山什么最危险?”

    杨老头儿不在自己回答,而是看向三位孩童,问道:“有知道的吗?可以说说看。”

    问东西答道:“没有食物饥饿最危险。”

    崔卜侍答道:“山林猛兽最危险。”

    刑真想到的答案被抢先说出,一时语塞。苦死良久方才开口:“人最危险。”

    杨老头儿满意点点头:“其实你们三个的回答都对,处境不同看到的危险不同。不过对于成年人和水泊山的大环境来说,刑真的回答最正确。”

    “人心隔肚皮,的确是人最危险。”

    不等刑真暗自高兴,杨老头儿话锋一转:“但是,对于你们这些小屁孩儿来说。机关陷阱最危险。”

    “水泊山延绵万里,机关陷阱就延绵万里。有食物的地方会有机关陷阱,没食物的地方也有机关陷阱。”

    “有人的地方、没人的地方。有山林猛兽的地方,没有山林猛兽的地方。总之,所有意想不到的地方,都是有可能出现机关陷阱。”

    “接下来,先从辨认机关陷阱开始。”

    三个小家伙一脸的兴致缺缺:”不是教打拳吗?怎么变成辨认机关陷阱了。“

    杨老头儿冷笑:“走都不会就想学跑了?立刻绑上沙袋,开始出山寨辨认机关陷阱。”

    杨老头儿在山脉中的经验,比苏先生要强太多了。刚刚出山寨没多久,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树干。

    “刑真,你去折三根树枝,当行山杖用。试探积雪的深浅。”

    刑真不假思索,小跑着前去完成任务。刚刚碰触树干,以双脚为圆心,方圆一张内积雪翻涌。

    转瞬间一张大网自脚下升起,措不及防的少年,被套个结结实实束缚在两个大树中间。

    杨老头儿领着崔卜侍和问东西,走到刑真下方。抬头讥笑:“刚刚说的人最危险呢?转眼儿功夫就忘记了。”

    刑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一课上的突如其来,又不无道理。

    接下来,杨老头儿带着三个小孩,在山脉中穿行。亲自破坏掉一处又一处的陷阱。

    三个少年无不震惊,即震惊杨老头儿的眼力高超。又震惊于山寨外面的大山,机关陷阱之多超乎想象。

    防不胜防,稍一粗心大意,有可能就会丢掉性命。

    雪下有丝线有陷阱,树上有倒刺和木桩。就连结冰后平滑的湖面,也有被切割过的冰块。

    行人若不小心睬上,十之**会掉入冰窟窿。严寒冬季满身湿漉漉,走出个百十丈元便会结冰。普通凡俗根本无法存活。

    三个孩童没出多少力气,刚开始,还带着兴奋。这趟出山寨不枉此行,见识了太多的隐秘陷阱,知晓了太多的暗藏凶险。

    时间久了,孩子们开始叫苦不迭。刑真还好,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石头,照样可以翻山越岭。

    吹卜侍和问东西就没这样的能力了,捆绑在小腿的沙袋,感觉比刚刚佩戴时重上几倍。

    又是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比走平常的土路和石路更加艰难。两个小家伙开始粗气连连,不停的求饶。

    杨老头儿好似没看见一般,依旧带着三个孩童继续赶路。谁速度慢跟不上队伍,脑袋立马会吃一烟袋锅子,当时就肿起个大包。

    搞的崔卜侍和问东西,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临近正午,杨老头儿一声令下回家吃饭:"回家吃饭"

    三个小家伙如释大赦,牵着手围成一圈蹦蹦跳跳呐喊:"终于不用吃烟袋锅子了。"

    杨老头儿指向前方:"这条路没有机关陷阱,放心大胆的走吧,热乎乎的饭菜已经准备好。"

    顿时传来三声肚子的咕咕叫,一位少年两位孩童牵着手撒欢。回去时下坡路,跑累了索性坐到雪地滑行回山寨。

    后面的杨老头儿抿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听前方噗噗噗传来三声撞破雪堆的声响。

    杨老头儿哈哈大笑走进,看着被雪淹没的三个小家伙。吸了一口畅快淋漓的旱烟,毫无同情心道:"再给你们上一课,什么叫乐极生悲。"

    原来是地面的沟壑,被大雪覆盖。又经寒风吹拂积雪抚平,看起来是一马平川。三个小家伙滑至上方,积雪承受不住重量,纷纷掉入雪坑。

    雪本柔软,不会磕磕碰碰伤到刑真他们。积雪没有经过碾压,蓬松轻柔透气性还不错,短时间不会令刑真他们有窒息感。只不过顺着领口灌入衣内的雪花,冰冰凉凉酸爽自知。

    刑真最先爬出雪坑,又先后拉出东西和卜侍。三个小家伙愣愣得看着杨老头儿的背影,满脸的不愤。同时心底又有所明悟。

    杨老头所说不错,眼下有老人照顾可以开玩笑称之为乐极生悲。

    倘若三人独自行走在水泊山脉,粗心大意后又有谁照顾。恐怕就算有人在身旁,也未必有足够的时间救援。危险往往就在一瞬间。

    崔卜侍轻轻拉了拉刑真衣袖,略带羞赧道:"谢谢刑真哥帮忙将我和东西拉出雪坑。不过以后能不能,能不能……"

    后半句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马尾辫小女孩抢着道:"刑真哥以后喊我们名字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姓。"

    指了指正在害羞的少年:"他叫崔不是。

    又指了指自己脑门儿:"我叫 问东西。不能连一起叫不是东西。"

    刑真顾左右言其他,摸摸肚子说:"真饿,我要先回山寨。我先走了。"

    抬腿跑向山下,沿着杨老头儿走过的路。边跑边嘀咕:"不是东西,挺顺口的。"

    声音不大,但是身后的两个小家伙听得一清二楚。二人咬牙切齿扬着小拳头。

    "刑真,我跟你拼了。"

    机关陷阱千奇百怪,非一朝一夕能够认识记清。刑真年龄大些,又善于观察,眼力异于常人。学习掌握比之卜侍和东西要快上许多。

    杨老头儿颇为满意,只是依然板着脸。烟袋锅子更是敲上瘾,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力道也在不经意间加重。

    以前是只敲脑袋,现在则随性而为,顺手就行。不过没有可以强求卜侍和东西两个小家伙,毕竟年龄在那,急不得。

    上午认识机关陷阱,下午刑真带领两个小家伙读书识字。三个臭皮匠,错了也不知。

    刑真每日坚持早起练拳,说也奇怪,练拳的地方一直没人打扰。又不知何时,练拳的地方竖起了一排排木桩,刑真则被要求站木桩练拳。

    起初木讷少年有过反对,在挨了不知多少烟袋锅子,脑袋大包此消彼长后。刑真放弃了执拗,乖乖得站到木桩子上。

    每天从不同的方向出发,走不同的路。今日返回时,杨老头儿没有故弄玄虚,大大方方走在全面,浓郁得青烟随风飘向后方,呛得几个小家伙咳喘不断。

    结束雪地中前行,是刑真等人每日最高兴的时候。今日卜侍和东西一反常态,情绪低落闷头前行,与以往的欢天喜地天壤之别。

    刑真好奇的问:"你俩怎么了,好像山寨有大老虎似的。"

    卜侍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今天山寨不好玩。

    东西泫然欲泣:"比大老虎还要可怕。"

    刑真不会相信山寨有大老虎,二百多人的山寨,大老虎敢闯进去。没任何机会吃人,反而大老虎自身有可能变成人们的盘中餐。

    又架不住好奇,出言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东西窃窃低语:“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去管老头儿那听故事。来来回回的几个故事反复听,无聊死了。”

    “不去不行吗?”

    “不行,不去听故事,娘亲晚上不给饭吃。”

    听故事应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才对,刑真不明白两个小家伙为何这般痛苦。可能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知道,眼前嘛倒是有点憧憬。

    午饭过后,马尾辫小女孩儿神秘兮兮扯住刑真和卜侍的衣角。

    “咱们今天不去听故事了吧,找个地方偷摸玩儿去。”

    卜侍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东西你疯了,不去听故事晚上不给饭吃。饿肚子很痛苦的,难道你忘了。”

    马尾辫小女孩儿气鼓鼓得:“你才是小东西,你不是东西。”

    一旁的刑真汗颜:“这俩家伙骂架真有意思,自己骂自己。”

    随后尔一笑。眼看着小东西左右踅摸一番后,在怀中鼓捣出三个白面满头。

    笑盈盈道:“早有准备,不会挨饿。”

    崔卜侍弱弱的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河东狮吼:“小王八羔子,敢偷馒头。晚上告诉你爹,看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整个山寨只有两名成年女子,一听便知声音是东西的娘亲西柳。

    中年妇人五官端正,只是消瘦后额骨突出,使得美感上略有瑕疵。

    身材倒是没得说,跑动的时候,隔着棉服能看到波涛汹涌。

    脾气嘛就没看上去如此顺眼了,一手拎着小东西的耳朵,一手摊开伸向前方。

    “小兔崽子,把馒头给我交出来。不然晚上回家挨皮鞭。”

    小东西哭哭啼啼交出馒头,委屈的小眼泪儿悄然落下。

    见妇人仍未解气,拎耳朵的手愈发不客气。

    刑真拱手抱拳:“阿姨见谅,是我们没有看住小东西,使得她犯错误。我同样有过,请阿姨责罚我吧。”

    妇人悻悻然收回手掌,怒气未消:“这次看刑真的面子放你一马。下次再犯看我能饶了你。”

0058 南凉民不生 重剑女做主

    管老头大冬天晒着太阳,也不知是冷还是暖洋洋。躺在竹制太师椅上,闭着双眼悠然自得。

    耳朵蠕动两下,听到临近的脚步声。悠悠开口:“今天怎么多来了一个听故事的,是谁啊?。”

    黝黑少年临近后拱手抱拳:“晚辈刑真,叨扰老先生了。”

    老人惊讶:“姓刑,来自什么地方。”

    刑真也同样惊讶,这位老人是唯一没有在酒席看到的山寨人员。

    “来自青阳镇。”

    管老头儿有些失落,自我嘀咕了一句:“只是巧合吧。”

    然后挥挥手:“没事没事,难得有人听我讲故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呢。”

    老人家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板凳:”你们各自坐下吧,今天给你们讲的是南凉的故事。“

    卜侍和东西两个小家伙,脸上写满了哀怨。心底默念:“快些讲快些讲,千万别太仔细。”

    刑真颇心奇,南凉第一次听说,有点小期待。

    管老头儿娓娓道来。

    “想我老管头就在南凉土生土长,那是一个天高皇帝远。官老爷就是土皇帝的国中小国。”

    “南凉又是土地贫瘠干旱地带,收成较其他地区差得很。朝廷为了安抚百姓,特赦减免赋税。“

    “发榜挨家挨户分发土地,待朝廷特使前脚离去,官府随后撕掉榜文,一切就跟没发生过似的。”

    听到这,小卜侍和小东西欲哭无泪,感情完蛋了。这次刑真来了第一次听,管老头儿是打算精雕细琢了。

    刑真倒是无所谓,正襟危坐仔细聆听。

    管老头儿眼睛压根就没睁开过,自然没看到三位听众的各自表情。自顾自的细说慢绘。

    “狗屁的土地分发,全部土地都攥在官府手里。每年要租金还要交税银。而且三天两头各种税收,每次数目都不小。”

    “一些靠种地为生的农民,好年头收成丰。上缴过租金后,剩下的将将巴巴够年吃年用。”

    “各种苛捐杂税就像是压在心头的重石,百姓们就算偶尔吃上大鱼大肉也乐不起来。今日有的吃,明日不知怎样。”

    “当时我正直年少意气用事,看不惯这种欺压百姓的事儿。组织乡里前去官府闹事,结果你猜怎么着?”

    卜侍和东西,在这寒风中小脑袋一上一下,显然是睡着了。无法回答老人的问题。

    刑真一时间想不出答案所在,诚实答道:“不知道。”

    结果把管老头气得必行,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后,又兴致高昂的继续述说。

    “狗屁的官府和驻军勾结,没多久来了一堆身穿盔甲手持长毛的大兵。对我们这些老百姓出手那叫一个狠,当场刺杀了六名前方带头的汉子。”

    “幸亏我机灵,看到官兵后偷摸跑到后面,捡回一条小命。即使这样仍然被下了大牢,还是家里卖了一头牛才把我赎回来。”

    “他娘的想想就来气,家中唯一的劳力黄牛为了救我被卖掉。返回家中老子就取代了黄牛的位置,差点没累吐血。”

    "不过想想老子当年还算运气,有比我牛逼的家伙。组织了一群人公然和官府对抗,结果全被官兵镇压。“

    “当场镇杀了一半,剩下一半全部秋后问斩,一个也没逃得掉。为了南凉有足够的人口给他们上税交银子,没有牵连家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从那以后没人再敢反抗,私下里想方设法偷摸逃走。点子好的,逃出去算逃出去。点子不好的被抓回来可就惨喽。”

    “先是游街示众,然后在大日头下曝晒,冬夏一个做法。不砍也不打,就是不给吃不给喝,活活熬死。”

    “连带着亲朋好友受罪,但凡认识逃逸者。赋税翻倍不说,行动自由被严加监视。稍有不轨或者苗头不对,立马抓起来挂在城头活活吊死。”

    刑真听到此处感慨颇深,黑暗的官府太多了。自己不就遇上了葛大胖子这个混蛋吗,自己所遭遇的不公还没有找回。

    管老头越说越起劲,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能咬下恶人的血肉。

    “穷人家走投无路卖女儿换钱,导致了妇人产子后,生的是男人受冷眼吃冷饭,生女儿是大功一件。你想想看,别的地方哪有这样的,不都是想着生个带把的传宗接代。”

    “富人家妻妾成群,玩够了就在侍女中继续挑选差不多大的。往往越是长得水灵的小丫头,越早被富人家看重。十二三岁就要伺候老爷。”

    “你说可恶不可恶,恨人不恨人。”

    行者义愤填膺当即回答:“可恶,着实可恶。官府和欺压百姓的富人都有罪,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管老头儿连拍巴掌,大笑道:“好好好,小家伙有骨气有血气,老头子喜欢。”

    刑真抱拳:“谢谢老人家夸赞。”

    刑真心有同感,听得来了兴趣,不禁追问道:”请问老先生,后面怎么样了?“

    管老头赞赏道:“还挺懂礼貌,不错不错,可惜了是来自青阳镇而不是南阳。”

    太师椅内侧老人家身旁,居然噎着一个茶壶。老人自顾自端起茶壶喝了一口,失望至极说:“如果是酒多好,该死的老庞,太抠门了。前些日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好心送来的一壶酒。可是太少了不够喝,啥时候能在送来一些。”

    刑真立刻明白怎么回事,应该是为苏先生接风那日,给老人家送来的。

    刑真没说破,管老头也不会猜得到。润了嗓子后,有力气继续诉说。

    “后来啊,庆幸老天爷开眼。给我们南凉送来了一位救世主。是一位高大女子,带领四位护从。私下里走访民间,可谓是不留余力。就连山上的独自一人居住,躲避赋税的猎户也探查访问。”

    “还想的特别周到,记得当时到我家询问后,要了口水后,不忘命令护从把水缸打满。”

    “我老父母难得见到这么好的贵人,心生好感后,再三劝阻留下来吃饭。当时穷困潦倒的,没什么好吃的。”

    “留住人家吃饭后,老父母犯难了。开始后悔多此一举。没想到高大女子一眼看穿我父母的心思,当即派人去纺市买了足够的酒肉。”

    “也不知道是我家请客,还是这位女子请客。花钱的是人家女子,我们一家三口吃的满嘴流油。”

    “女子临走时,还偷偷摸摸留下了一个银锭。记得父母发现后,跪在院落中朝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三叩九拜。嘴里一直念叨神仙下凡救苦救难来了。”

    “真被我家老父母言重了,没过几天,这位高大女子带领四名护卫。直接杀进府衙。”

    “当时我在场,你是没看到啊,仙人之资猛的一塌糊涂。”

    “护卫递给女子一柄黑色重剑后,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威武侠客。”

    “四名护卫站着没动,一女子一重剑独战四十名衙役。看得我哦眼花缭乱。舞剑就跟跳舞似的,好看极了,人美动作也美。”

    老人说道这里时面色有些微红,陷入回忆停顿良久,这里一度寂静无声。

    刑真暗想:“该不会是这老头儿喜欢这重剑女子吧。”

    似知道刑真所猜,管老头儿厉色:“别胡思乱想,我可配不上那样的人儿。只是崇拜尊敬别无他想。当时啊,就想着能跟随这位女子。哪怕做个打杂的也行。”

    "你小子可别小看我,在咱们南凉,只要见过这位女子的男人。上到八十岁的老头,下到十四五的少年,都跟我一样的想法。一样得尊重和崇拜。“

    “只不过俺老管运气好,有幸加入主人麾下,随着一起征战沙场。回家探亲的时候,街坊四邻羡慕得不得了。”

    “汗汗汗扯远了。话说主人一人独战四十壮汉,白衣不沾血。看着就像是随意玩耍一般,将四十人全部拍翻在地。”

    “主人将官府老爷至衙役全部俘获,当场开门审案。犯过罪行的立刻问罪,该斩的斩,该打板子的打板子。一众老百姓欢呼叫好,由衷的佩服主人果断为民除害。”

    提到女子时,老管头始终得意洋洋。不忘笑着纠正。

    “当时还不是俺老管的主人,后来我才加入麾下。叫习惯了,你就对付着听吧。”

    刑真暗想:“高大女子都是好人,娘亲也是高大女子,娘亲也是好人。”

    老管自顾自继续讲故事:“审理完衙门事宜后,民众们纷纷劝说主人离开。告诉她官府和驻军勾结,一会就会有大量军士杀来。”

    “主人古井无波,耐心劝说民众暂时离开,免得官兵来了受到牵连。”

    “我当时偷摸躲在远处墙角偷看,主人带领四人就站在府衙门口等着官兵。一个个腰板挺的笔直,老有气派了。”

    "主人雪白长裙,站在四人前方。重剑在前剑尖向下抵住地面。主人双手扶住剑柄,一点儿没有畏惧的样子。“

    “浩浩荡荡来了三百多官兵,为首的将军全身盔甲,举着一杆战戈,指着主人喝问:”是你杀了本地官老爷?“

    主人淡淡的回了 一句:“是我。”

    “你当时没看到,给这个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

    怒喝:”大胆刁民敢私自杀害朝廷命官,罪不可赦。“

    主人丝毫没把这个将军放在眼里,反而威胁将军:“你若是仔细询问,我会配合全部说出。你若是和此地官府勾结狼狈为奸。来此只是为了兴师问罪报仇杀人,别怪我不客气,送你去和他们见面。”

    将军骂了一句:"臭婆娘找死。“然后挥手命令军士出击,斩杀四男一女。

    “当时的阵势老吓人。那些驻军驻守边塞,常年厮杀身上带着血腥气,一拥而上时气势就能杀人。”

    “当时我躲在远处 差点吓尿裤子,也为主人捏了把汗。怕归怕,不过咱老管不是见事不好就跑的主,在地上捡起个大石头就冲上去了。”

    “可能也是这次的举动,主人才特许我加入她的麾下。”

0059 重剑女子威 少年亦独立

    刑真哀怨:“管老,您倒是讲重剑女子的故事。听得正来劲,怎么换成您自己耀武扬威了。”

    半躺得老人晦气道:“吹嘘吹嘘自己还不行啊?你小子听好了。“

    “当时我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见白影一闪。嘭得一声过后,将军衰落马背,重重得砸在地面。

    “胸口的铠甲凹陷出一个大坑,可想而知,里面的骨头不知碎了多少。看着都疼。“

    “三百多士兵当时傻眼,被惊得一愣一愣的。估计没几个人看到是谁出手如何出手。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等待半死不活将军的命令。”

    "再观主人已经身在人群中,剑尖抵住铠甲将军脖颈。“

    问道:“谁派你来了。

    "你是不知道,威风凛凛的主人,说话时温柔的跟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丁点儿的涟漪。“

    “盔甲将军差点吓尿,问的回答了,没问的也啵啵全盘脱出。”

    “是此地驻军都督派我来的,饶了小得,小得只是个跑腿的。是都督和官府勾结欺压百姓,与小得无关。”

    “主人环顾一圈,看到了拎着石头的本人我。招招手让我过去,问以前见过这个将军没,见到他欺压百姓没。”

    “以前我见到驻军将军吓得屁滚尿流,远远地躲开生怕得罪他们。那天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这个甲胄将军是恶人。”

    “只见主人二话没说,一剑轻松刺破甲胄将军喉咙。”

    管老头说累了,自顾自停歇。

    刑真跟热锅上的蚂蚁,焦急问:“后面怎么样了,重剑女子走了吗?”

    管老头儿骂了一句:“走了还怎么做我主人。”

    随后老人家黯然失色:“听街坊说,主人此次前来带领了五万官兵。在南凉城外和驻军干了一架。轻轻松松将他们击溃。”

    “随后主人率领五万军士,收编以前驻军的残余败兵。从新组建驻军镇守南凉。”

    “可惜这些我没看到,后来啊官府来了新老爷,给老百姓分发了土地。真的不要赋税,而且还放粮救济。”

    “官府说这些全是主人的意思,要感谢就感谢新人女都督。”

    “无奈我们这些老百姓哪敢去军营,只得去寺庙烧香拜佛,或者去道观礼敬,为主人祈福。”

    话说崔卜侍和问东西这两个小家伙,时间掐得刚好。在管老头说完时,纷纷睁开眼睛。

    嚷嚷道:“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吧?”

    管老头儿骂了一句:“两个没良心的,赶紧滚蛋。”

    两个小家伙丝毫不推辞,起身拉着刑真便要离开。

    后者略有为难,觉得如此离开不算恭敬。

    没成想管老头儿挥挥手:“一起走吧,今天的故事到此为止。”

    小卜侍和小东西一跳老高欢呼雀跃,刑真拱手抱拳:“辛苦老先生了,下次刑真还来听故事。”

    刑真说的是心里话,感觉重剑女子和娘亲有些地方相似。爱屋及乌,也想知道更多重剑女子的故事。

    三个小家伙走出不远,管老头儿叮嘱道:“下次刑真自己来听吧,不是东西两个小家伙来了也不听。就不用来了,有一个听众就行。”

    刑真回了一句:“好嘞。”

    两个小家伙小声嘟囔:“是崔卜侍和问东西,不是不是东西。”

    嘀咕归嘀咕,听到不用继续听故事,心情美得不行。藏不住心思的俩个小家伙,溢于言表。

    随即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尽快远离讲故事的大凶之地。没事绝不出现在这里

    刑真苦笑:“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随后小跑着跟上。

    刑真问:“管老人家怎么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啊?”

    卜侍说:“管爷爷其实挺可怜的,他是个瞎子,眼睛睁不开。而且双腿残疾不能走路,所以要躺在太师椅上。”

    刑真叹息:“原来如此,是个可怜之人,没想到山寨会收留这样没用的人。”

    东西抢着道:“不仅如此,还有专门人轮流伺候管爷爷。按时送饭送水,按时抬出屋子晒太阳透透气。”

    随即小姑娘羡慕不已:“照顾管爷爷比照顾我都要精细多了。”

    刑真无奈拽了拽马尾辫:“不许攀比,毕竟管爷爷身体不便。”

    “知道是怎么瞎的?怎么残疾的吗?”

    卜侍道:“山寨人都不说,管爷爷自己说眼睛是被箭刺的,眼球没有了。腿是被马踩的。”

    刑真释然,难怪会要求有人听故事,原来是管爷爷太寂寞。想有人陪着聊天,陪着分享他的过去。

    不见天日双腿不能动,换做常人早就发疯。即便不疯也会脾气反复无常。老爷子眼下还不错,脾气不算太好,可也不坏。

    刑真一时间想不到是有大毅力,大乐观之人才能这样。但是依旧在心底佩服这位老人家,做到如此很了不起了。

    如往常一般,每日出山寨观察机关陷阱。一行四人风雪无阻。

    未出得山寨,是安全区域,不必太过紧张。

    行走的杨老头儿随口问道:“刑真最近练拳有没有感觉到特殊的地方。”

    后者想了想如实答道:“感觉经脉中微微发热,不在像以前断断续续。而是每次练拳时,经脉会随着拳动而不断发热。”

    扬老头笑着点头:“做得很好,继续努力。多观察经脉中的变化。”

    刑真回了一句:“好嘞,请问杨老先生,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了解山寨呢?不会是让我一直练拳、观察机关陷阱和读书听故事吧?”

    杨老头儿冷不丁得敲了刑真一烟袋锅子。

    “着什么急,想要了解山寨。就要跟着山寨队员一起出去行动,不然只是呆在寨子里面,你能了解到什么?"

    刑真道:“的确如此,寨子什么时候会有行动呢?”

    杨老头啧啧道:“猴急猴急的,你认为你现在的本领,出了山寨能活下来吗?记得我说过,在水泊山生存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刑真道:”记得,最重要的是活着。杨老说的有理,我现在出了山寨死路一条。“

    卜侍和东西在旁边偷摸拽了拽刑真衣角,意思是:“别再问东问西,别把杨老头儿惹生气,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扬老头儿突然再次开口,给两个小家伙吓够呛,缩着脖子躲在刑真身后。

    杨老头见状冷笑一声。抽了口烟袋锅子,狠狠享受一下后说道。

    “你们观察机关陷阱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

    “别以为我会出言提醒,全靠自己生死自负。”

    看到卜侍和东西皱着脸,杨老头继续淡淡道:“没有人能照顾你们一辈子,山寨的这些老家伙早晚有入土的一天。”

    “你们这些后生终究要长大,要独立。不能万事依靠别人。今天就是你们独立的第一天。”

    两个小家伙不情不愿嘀咕:“好吧,反驳也没有,还得吃烟袋锅子。”

    刑真拱手抱拳:“杨老所说不假,刑真听命。”

    出了山寨,刑真很有风度和大哥哥的榜样。命令卜侍和东西跟在自己身后,黝黑少年则一人走在前方。

    没有杨老带路,速度要慢上太多。刑真小心翼翼,这也实属无奈,稍有大意便会有生命危险。陷阱可以再挖,生命却不能从来。

    刑真注视前方,脑袋不断缓慢上下轻点。既要观察高空树木间的异常,也要小心脚下积雪中的危险。

    眼里极好的刑真,发现远处树干的枯枝格外繁多。立时发觉事情不对,伸开双臂拦住身后的卜侍和东西。

    卜侍和东西不明所以,但是知道事情不对。没有冒失出言询问,以免刑真分心。很是乖巧停在原地。

    杨老头儿双眼泛着精光,轻轻的暗自点头。

    刑真注视观望,视线亦在缓缓移动。先是找到一条线索的脉络,随着脉络寻找根源所在。

    不多时,刑真对身后摆摆手,示意止步原地等待。自己则小心翼翼缓缓向前,走出十多步。

    慢慢蹲下身,双手轻轻的剥开积雪。不一会,便看到一条白色细线,隐藏在积雪当中。

    随后示意后面人,现在已经安全,可以继续前进。待卜侍和东西临近看到细线后,纷纷竖起大拇指。

    “刑真真行。”

    杨老头儿大煞风景得来了一句:“行个屁,接近十步才发现。如果有仇家追杀,早就死翘翘了。”

    “破解机关的速度同样废物得不行,自己算算,花费多久方才找出细线。”

    刑真生怕惹怒这位老头吃烟袋锅子。没多言语。带着卜侍和东西继续行走。

    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阳光照射下,雪花闪烁着七彩晶莹,给这片雪白的单调世界,增添几分活力。

    枯树逢冬,绿意早已不复存在。厚厚击积雪压的树枝弯曲,貌似随时都会折断。

    寒风拂过,打垮雪块在树枝上掉落。噼里啪啦砸向地面,树干周围出现一个有一个黑色小坑。

    只有等待再次飘雪,或者是持续寒风,才能重新抚平地面的小坑。

    刑真突然又止住身后众人。因为刚刚树杈积雪掉落时,亲眼看到十丈开外的积雪。大约方圆两丈的一处圆形内,整体微微震动几下。

    震动极其轻微,换做常人根本无从发觉。也就刑真观察细腻,眼里特殊,方才看到这细微的变化。

    身后的卜侍和东西,就没有发现此处的异常。杨老头儿就不用说了,他老人家若是没有发现,这一行四人早就埋骨冰天雪地中了。

    老人家微笑着道:“绕开那里继续前行。”

    与其说是锻炼三人独立能力,不如说是锻炼刑真自己。卜侍和东西,一直跟在黝黑少年身后,帮不上任何忙。

    刑真对此毫不介意,反而乐见其成。小孩子嘛,照顾一下是应当的。何况这两个小家伙,在山寨里面和刑真关系最为莫逆。

    已然将刑真当做最好的伙伴,偷吃烤地瓜,偷摸拔庞老的胡子,全部带上刑真。

    当然,受罚的时候,刑真也难辞其咎。

0060 男人当兵梦 徒留沙场魂

    刑真第三次抬手挡住众人,自身站在原地。凝重的望向前方,闭口不言调整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卜侍和东西也看出前方危险,前者瞧瞧拉扯刑真衣角。后者小声劝慰:“刑真哥哥,不行就算了吧。”

    杨老头儿看到刑真仍然注视前方,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后,气定神闲的吞云吐雾。

    刑真双腿微微弯曲,突然发力向前冲刺。脚步沉稳有力,脚底雪花四溅。十余步后猛然跃起一丈多高,落地后积雪炸开,像是盛放的白色花朵。

    刑真则被包裹在花朵当中,身后是地面突然串出的一排削尖的栅栏,尖刺朝上与刑真腰部齐平。

    木讷少年落地后脚步未停,继续冲刺跃起一气呵成。简直是一个人形大石,不断砸入雪中崩射起白色花朵。在弹跳而起,冲向下一个目标。

    整整连续弹跳十次,身后出现了十排销尖的栅栏。第十一次跳跃,刑真忽然改变高度和身体姿势。

    落地后双腿发力鲤鱼鱼打挺一般,跳起半丈多高。身体擦着凸起的栅栏不足一寸,身上同样是不足一寸,削尖的竹排。

    刑真在上下空隙间穿插而过,时间和距离掌握的恰到毫厘。看似凶险异常,却衣不碰尖刺安全着陆。身后上下两排尖刺,撞到一起后怦然炸碎。

    刑真落地后原地翻滚两圈,紧接着跃起小弧度向前倾斜。迅速出手抓住高空落下的竹排,身体随着竹排一起下坠。

    少年手臂用力跳上竹排背面,马不停蹄脚尖轻点身形再度腾空。少年身影刚刚离开竹排,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尖刺对撞到一起。

    木屑夹杂着雪花在空中飞舞,少年回头咧嘴一笑。拍了拍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心有余悸说了一句:“好险。”

    迫不及待的小卜侍和小东西,跳跃着冲到刑真跟前。特别是小东西,挂在刑真身上竖起大拇指嚷嚷道:“刑真哥真棒。”

    卜侍就要缅甸得多,站在一旁跳着脚起哄。

    就连动辄就辣手摧残花朵的杨老头儿,也破天荒的收起烟袋锅子,跟着孩童们一起拍手叫好。

    看着三个小家伙怪异的望向自己,杨老头儿发觉失态。当即收起笑容板着脸打击道。

    “别太得意,今天只不过是运气而已。下次带你们去更危险的地方。”

    见三个小家伙无动于衷,杨老头终是不忍心过多苛责。

    “得得得,今日到此为止,早日回去休息吧。”

    傍晚时分,刑真厚着脸皮到小东西娘亲那里要了两个鸡蛋。一个人偷摸溜到管老头的屋子。

    山寨没有外人,刑真轻轻敲门后。便被召唤入屋。管老头儿听出是刑真声音后,兴奋异常。

    年老体衰一身残疾,昨日讲故事太多,说话底气不是很足。而且嗓音沙哑声音不大。

    “怎么,小子没听够故事,又来找老头子了?“

    刑真笑着应承:“嗯,老爷爷讲的故事很精彩,一定是亲身经历过。”

    只见管老头儿干瘪的眼缝,在轻轻颤动,却仍然是干巴巴的。

    “很好很好,终于有人相信老头子了。来来来,我继续给你讲。”

    刑真宽慰道:“管爷爷莫要着急,我去厨房要了两个鸡蛋。先剥壳给您吃,吃完了再讲。”

    管老头连连点头:"好好好,小子不错,知道关心老人。“

    其实老人并不缺鸡蛋,可是格外珍惜刑真送来的两个。一口一个囫囵吞枣似的,塞得嘴巴里面满满登登。

    鸡蛋干燥,如此吃法必然噎得不轻,管老头儿咳喘不止。刑真一手拍打老人家后背,一手摘下腰间小葫芦。

    “我这葫芦里面的清水格外甘甜,给您老人家倒上一碗喝喝看。”

    管老头儿:”咳咳咳、好好好。“

    一杯水下肚,老人家回光返照般面带红光。惊呼道:“这是什么水,喝完后我的双腿居然在冒汗。”

    刑真诧异:“难道管爷爷不喜欢葫芦里面的水?”

    管老头儿摇头:“不是不是,非常喜欢。我感觉长期喝这水,双腿能复原。”

    刑真笑道:“好的,我给管爷爷倒上一壶,以后每天晚上回来一次从新续满。”

    管老头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说说。只是感觉奇异而已,这双腿已经残废二十多年了。不可能治好了。”

    刑真好奇问道:“管爷爷,我有一事想说,还请您老人家别介意。”

    “好说好说,有话直说。”

    “今晚我不想听重剑女子的故事,我想听听管爷爷自己的故事。还有您的眼睛和双腿的故事。”

    管老头儿干笑:“我哪有什么好故事,无非是一些小人物的家长里短罢了。”

    刑真坚持:“没事的,大人物有大人物的风采,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多姿。”

    管老头拍手:“好好好,你小子喜欢听,老头子就给你讲。”

    “我啊当年本是村子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看到主人的风采后被风采震慑。就想着跟随主人。“

    刑真汗颜,不得已打断老人家的话语:“管爷爷,咱说好了这次是讲您自己的故事。”

    管老头儿不耐烦:“小娃子,这么没耐性吗?不得让我慢慢说下去。”

    ”听人说主人接管镇守南凉都督一职,我啊就突然冒出去当兵的念头。说来也巧,原本报名的时候被差官拒绝,因为我痞里痞气不适合军营氛围。    “恰巧遇到主人路过,记得我当日举动。点头同意我参加军营。”

    老人说道这里是光彩格外照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自豪道:“那次是我距离主人最近的一次。”

    刑真无奈插嘴:“不是说重剑女子是您的主人吗?难道不是经常跟随。“

    老人哀叹一声:“只是我自相情愿的主人罢了,和她说过的话都没几句,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的风采,即是敬畏又是敬仰。”

    “喂喂喂,你小子咋就突然没礼貌了。在打断我讲故事,看我不给你两巴掌。”

    “参军后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终于知道男人要有事做,男人不能游手好闲。”

    “别的不说,单说和其他士兵生死相依的那份情感,能吹着一辈子的牛皮。”

    “日常有吃有喝,而且顿顿有肉。这种生活在当时南凉,属于富家的奢侈了。可是在主人管理的军营下,每天如此。“

    “闲暇时吹牛皮谈女人,喝喝酒耍耍牌斗斗嘴。啥事儿不往心里搁,那叫一个快乐似神仙。”

    “上了战场厮杀拼命,兄弟们抱团远远看着主人身影,更是受主人的风姿影响。一群大男人跟喝了鸡血似得,拼了命的嗷嗷往上冲。“

    “在军营是兄弟,上了战场还是兄弟。彼此照应。不过战场终归是战场,伤亡在所难免。”

    “我这腿看到了吧,就是为了救老兄弟。将他推开后被战马踏折。”

    说道这里,老人家语气愈发沉重。话语中带着哽咽。

    “那是我最后一次参加战场,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主人的背影。”

    “我们一群整天吃喝打骂的兄弟,可能只有我活了下来。不是因为不勇敢,是兄弟们拼了命救下的我。”

    “就是我刚刚说到,在马脚下被我捡回一条命的老兄弟。为了报恩,用身躯挡住了两只箭羽。”

    “箭羽穿透力极强,射穿老兄弟心脏透出前胸。老兄弟倒下后,透出的少许剑尖不偏不倚刺破我的两个眼球。”

    老人家的声音越来越慢,断断续续。

    “是老兄弟有意这样做,不让我看到后面的战事,不让我看到身边一个个兄弟倒下,不让我看到主人下落不明。”

    管老头已经无法在继续说下去,抬起干枯的手掌擦拭着没有眼球没有泪水的双眸。

    随后叹息:“有酒多好,我可以和老兄弟们一起畅谈。”

    第二天,刑真见到杨老头儿的第一句话就是:“杨老,我想赚钱。”

    后者嗤笑一声:“有你吃有你喝的,要钱做什么?”

    刑真坚定回答:“有很多事要做,再说我也不能白吃白喝山寨的。”

    杨老想了想道:“你会铸造,回头我让人弄个熔炉,给山寨多打造一些兵器吧。”

    刑真立现为难神色,纠结良久后决定开口:“我不想为山寨打造兵器,我不想打造出来的兵器去残害无辜。”

    杨老毫不客气的赏了一个烟袋锅子。

    “大冬天都在山寨子里面老实呆着,你看到有人出去打劫吗。年关前会出去打猎,没兵器会死很多兄弟。”

    刑真恍然:“原来这样啊,那好,我决定为山寨打造兵器。不过事先说好,我的兵器不能沾染老百姓的血。”

    又是一烟袋锅子,砸得行者呲牙咧嘴。

    “行,没问题。”

    青阳镇一夜风波过去后,主事人先后销声匿迹。小镇的太平却没有回归,依然动荡不安。

    收到极度惊吓的葛束人,依然没有改掉贪得无厌的毛病。第二天便将四大家族的所有人等,全部赶出各自府邸,天地房屋全部归官府查收。

    四大家族家丁奴役早就做鸟兽散,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本家。就这样成了头上无瓦的流浪儿。

    这些本打算离开青阳镇的落寞之人,祸不单行。还未出得了城门,又被官府衙役拘押。

    原来是葛束人察觉强行收取四大家族的房屋地契有些不妥,会被青阳镇百姓病诟。在如今的风口浪尖上,这样的事情越少越好。不然会成为自己的夺命刀。

    对四大家族知根知底的葛束人便心生一计。翻出来陈年旧账,以行贿残害乡里的罪名,将四大家族人员全部拘押等候发落。

    至于所行贿的财务,全部一揽子推到该死的素衣师爷身上。无凭无据的,全凭他葛束人随意的心口开合。

    再说了,银票以及之前的金银细软等,本就被该死的师爷李儒全部拿走。可谓是雁过拔毛挖地三尺,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然葛束人也不至于如此急不可耐的敛财钱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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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破拂晓介绍:
如果失败是成功之母,那么失败就是刑真的亲生爹娘。 木讷少年用坚韧的毅力证明自己可以。 江湖朋友竖起大拇指:刑真真行。 仙神道友竖起大拇指:刑真真行。剑破拂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破拂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破拂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