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威镇锐士
按照着安排,锐士营的各位正副统领又各自兼任了几支小队的领队,麾下直辖有一队锐士。每队锐士直接受命于各小队的领队,几位领队又受命于统领。
每队锐士的代号直接以领队的名字命名,带弃麾下锐士小队代号便是“弃”字队。其他各锐士小队则分别为“野”字队,“智”字队,“渊”字队,“好”字队,“裕”字队。
自此之后,锐士营便成为了公子负刍麾下护卫精锐之中的精锐。
其余几位同列前十的强者,则被安排了各种其他的职司,那公孙发因武艺高强且身怀宝剑,更是被委以重任,协助那司冲,专司秘密行动。
那路方因为人谨慎,则被安排为府中的总护卫长,负责府内的一应安全防卫。
田豹和白铨,则作为了公子负刍出行时的随身护卫长和副总护卫长,轮流贴身保护公子负刍。
从此,带弃便在公子负刍府中安顿了下来。
次日一早,公子府中的演武场上,入选新组建锐士营的数百名护卫们首次聚集在了一起。
这是锐士营组建之后的首次集体正式亮相,当日需要现场重新编配队伍。
当带弃领了花名册匆匆的赶至场中时,便诧异的发现,一众护卫东一群、西一伙,正在那里嘻嘻哈哈的议论纷纷。
而项野,熊智,颜渊,姜好,邓裕五位副统领则呆呆的站在人群前的高台下,傻傻的望着眼前那乱成一团的数百护卫直发愣。
“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没有列好队。”微微皱了皱眉头,带弃望向了一旁的姜好诸人。
“不知道,或许他们暂时还不清楚各自的具体队列吧。”一旁的邓裕认真的答道。
“既然花名册已领,不如,现在便开始整理队列吧。”定定的望着带弃手中的名册,姜好一阵坏笑。
闻言,带弃点了点头,随手翻开了手中的名册,望着面前那数百武士,高声道:“诸位同袍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统领带弃!今日是我们锐士营成立的首日,能够成为精锐中的精锐,锐士营中的一员,我感到非常的自豪,相信大家也有同感!”
“听说我们锐士营的统领是本次比武的第一强者,看你长得如此瘦弱,年纪又轻轻的,莫不是浪得虚名?”
此时,场中的一位护卫插口质疑道。观其服饰形貌,应该是由府中筛选出来的那两百精锐护卫中的一员。
“据说那位新任统领武艺十分高强,要不要给大家露上一手,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
前面那人话音刚刚落下,另一位武士又起哄道。
带弃闻言,也不开口,只是以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看他那副小的身板,估计连我都打不过,不如让我来做这统领得了。”人群之中,一位精气内敛,身强体壮的青年眼见带弃默不作声,以为其心存畏惧,便开口嘲弄起来。
观其神情气势,应该是那两百精锐护卫中的顶尖人物。
“好,既然你们那么急迫的想让我露上一手,那么,我便活动活动筋骨。对了,我看,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此际的带弃心内十分清楚,如果眼前不将府中那一众旧卫的嚣张气焰彻底打压下去,以后统御起来将会非常麻烦。于是,索性挑明了让他们一起上,以免之后再多费手脚。
随着带弃话音落下,之前那位青年急忙使了个眼色。
随后,其身旁的几位护卫便摩拳擦掌的朝着带弃围了上来。
这几人明显也是那两百精锐护卫中的人,看情形,是想给初来乍到的带弃一个下马威,好让其知道知道他们的厉害。
见此情形,带弃心中冷笑了一声,当即凛然不惧的迎了上去。但见其只是随意的伸展了几下手脚,便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几人统统的击倒在地。
击倒了那几名挑头之人,望着面前蠢蠢欲动的一干护卫,带弃豪气干云的道:“之前我便说过了,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说完,当先朝着那数百护卫大步行了过去。
一旁经历过前些日子擂台对战的新晋护卫们,自然知道带弃的神勇,当下纷纷避让了开来,一个个退得远远的,深恐殃及池鱼。
唯独那从府中另行筛选而来的两百精锐护卫,在隐于暗中的那几位首领人物的撺掇鼓噪下,渐渐的合围了上来。
项野,熊智,颜渊,邓裕四人见状,担忧带弃会吃亏,便欲上前劝解。
却见一旁那姜好淡淡的道:“你们放心好了,带弃统领是不会吃亏的!他这样做也是在帮助我们打压打压那些所谓精锐的嚣张气焰。让他教训教训这批府中旧卫也好,否则,今后我们可不好统辖他们。”
闻得姜好此言,心中又细细推敲了片刻,四人顿时回过神来。于是,又止步静立,认真的旁观带弃接下来将如何独战那两百精锐。
只见,带弃脚下踏着那鬼神难测的天罡步法,又施展出习自朱英的古怪拳法形意自然拳,一会似猿猴般飞腾而起,一会如苍鹰般扑击而下,下一刻,又犹如下山的猛虎。
孤身闯入那两百精锐之中,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地,只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击倒了对方十数人。
偶尔遇到了有几分身手的强者,也只是随意的施展出那尚未贯通的神意拳地字纲中的七势拳法。随着一式式拳势迅猛的击出,皆是一招放倒对方,全无一合之敌。
足足打斗了数盏茶时分,此际,场中大部分的府中旧卫皆已躺倒在地。
眼见此景,带弃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又紧紧追着余下尚还站立着的诸人而去。
到得后来,但凡是还站立着的,他便要上去追打,直打得一众护卫们主动卧倒在地,再也不敢起身。
最后,随着那几名在暗中唆使的首领人物也被带弃打得鼻青脸肿的趴伏在地,所有两百精锐护卫统统被其放倒在地,无一例外。
随后,带弃冷眼望着那满地的身影,徐徐登上了一侧的高台,高声喝道:“大家都起来吧,此次拿你们练手,我下手是极有分寸的!”
闻声,那满地的身影纷纷羞愧不已的站起身来。
他们也不想躺在地上,只是在方才那样的情形下,只要敢于站在地上就会遭到带弃的无情追打,迫于无奈,他们只得强忍着耻辱,静静的躺在地上装死。
见那几百人都已站起身了,带弃转头望着台下的项野,熊智,颜渊,姜好,邓裕,淡淡的道:“几位副统领也去众人前面站好吧,待会也方便编排列队。”
于是,那五位副统领怀着感激与钦佩的心情走到了那群护卫身前,并按照着一定的间隔分别站定。
原本那出身将门世家的项野心中对带弃还隐隐有几分不服,此次大开眼界之后,便彻底的心悦诚服、自愧不如了。
经过那一番较量,接下来,带弃便开始按照手中的名册顺利的点名分队。
当日,整个锐士营便编配好了各支小队,以及各小队里具体的行动小组。
在演武场中的那一场混战之后,锐士营的诸般事宜皆推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从此以后,带弃白日里便带领着一众锐士在演武场中操演诸般武艺,习练各项技能。闲暇时分,也常与府中的一众门客互相之间交流切磋。
几位正副统领之间也是越来越熟稔了,那姜好与带弃也更是越来越接近。
安居于公子负刍府邸之后,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只要稍有空闲,带弃便会换上夜行装束潜入到王宫之中查探楠儿下落。
只是,前前后后去了十数次,也只是大概的摸清了宫中部分区域的防卫与地形,关于那楠儿的消息却始终是一无所获。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便过去了月余。
却说王都中的最大帮派结义社,自刘一斗身故之后,便由其遗孀临官氏暂时主持一应帮派事务。
那令尹李园,意图谋夺结义社那遍布王都及附近区域的庞大产业,于是暗中扶持了结义社的二号人物李义明,收买纠集了一批帮中新秀,日日吵囔着要分家当。
由此,结义社随后隐隐分做了两派人马,一派主要是帮中的一众元老,紧紧凝聚在临官氏周围,坚决不同意分家放权;另一派则以那李义明为首,率领着一派新锐帮众,意欲分家夺权。
这一日,两派人马齐聚于总部大堂议事。
李义明重提分家之事,自然被包括了临官氏在内的一众帮派元老反对。
期间双方起了激烈的争执,最后引发两方人马当场殴斗。
因总部所在为一众帮派元老的地盘,李义明一方当日去的人少,当即吃了个大亏,包括李义明在内的许多人被当场打伤。
灰溜溜的逃出总部之后,李义明当即召集了一众骨干头目商议。
议定之后,当夜便调集了属下的一众精锐,连夜针对着元老一派展开了一系列的血腥刺杀。
待到次日天明之后,元老一派的一应骨干头目已死伤大半,至此元气大伤。
此后,元老一派又在临官氏的亲自主导下,对李义明一派展开了一系列疯狂的报复行动。
随之,双方人马相互之间开始了激烈的刺杀与反刺杀行动,整个王都随即陷入到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随着双方地下战争的持续进行,有令尹李园暗中扶持的李义明一派渐渐的占到了上风,之前暗地里的刺杀行动也逐渐走向了明面上的群体对战。
受了令尹李园的暗示,负责王都治安的各类官府机构对双方的战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迫不得已偶尔需要出动时,也主要针对的是临官氏一方人马。
受此打压,本已陷入到颓势的临官氏一方更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第三十二章 喋血长街
那日下午,因当日锐士营的训练结束得比往日要早些,性格豪爽的项野便提议由他做东,邀请带弃等几位正副统领去外间的酒楼喝酒。
诸人这段时间日日忙于训练新组建的锐士营,已有许久没有相聚饮酒了,闻言自是欣然赞同。
于是,匆匆换去身上的一应制式服饰,五人齐齐的出了府,缓缓踱着步,一路有说有笑的行到了繁华的街道上。
刚刚转过一处街角,诸人便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呼中夹杂着惨叫的嘈杂声。
待凝目细细一望,却见沿街不少商贩路人纷纷夺路而逃。
等到一众平民百姓远远的散开之后,便见那处有两方人马在当街厮杀。
其中的一方人马有四五十人,人人手执着长枪大刀等王都之中严厉禁止的武器。
另一方人马则只有十数人,个个手持着匕首铁棒等防身之物,此际已被对方团团围住。
随着诸人渐渐走近,便听得人多一方一位貌似头领的青年男子大喝道:“王麻子!老子尊你一声前辈,也敬你是条汉子,如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投靠我们,要么今日便横死在这大街上。”
青年男子话音刚落,被围众人中,一位满面麻子的中年汉子怒骂道:“呸!老子才不稀罕你们,一群忘恩负义的卑劣之徒,也配与老子为伍。”
随后,又望向了身旁那些已是伤痕累累的伙伴,振臂高呼一声:“兄弟们,上!今日与他们拼了!”
随即,中年汉子挥舞着手中一条大铁棒,率先冲了上去,其余十数人见状,也纷纷紧随着杀了过去。
激斗了片刻,人少的一方虽然悍勇,奈何手中武器差了许多,兼且人手又不及对方一半,虽然打死打伤了对方不少人,最终纷纷倒了下去。
见对方已然全部倒下,之前那位青年男子又朝着余下一众人马吩咐道:“你们再细细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装死的,无论如何,必须斩尽杀绝!”
于是,一大群人又争先恐后的朝着那一地的尸身猛扑了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那些尸身各种补刀。片刻之后,眼见那些尸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才纷纷停了下来。随后,在那位青年男子的率领下,呼啸一声便闪得无影无踪。
带弃众人一直静静的伫立于一旁观看,眼见那群人如此凶残,颜渊轻轻叹道:“这应该是两大帮派在抢夺地盘吧,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在这长街之上厮杀起来了,这段时间王都怎么变得这般混乱了。”
一旁那项野出身楚国将门世家,似乎知道些内情,幽幽的说道:“之前那两方人马皆是结义社之人,前段时间不知何故,竟起了内讧,这段时间便一直在这王都之中惨烈厮杀。王都的治安一向良好,如今这般光景,必然是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插手了。”
闻得眼前这场惨烈的厮杀是结义社起了内讧,似乎又有了不得的大人物插手其中,带弃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令尹李园的身影。
离开那处长街,又前行了片刻,诸人走进了一处闻名于王都的豪华大酒楼。
那项野似乎是此处的常客,甫一进入,便有几位男女侍者热情的迎了上来。
待项野仔细的问询了一阵,便由一位年轻的女侍引着诸人来到了三楼临街的一处幽静雅间。点好酒菜,诸人一面喝茶等候酒菜,一面闲聊了起来。
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的对话,带弃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长街中。望着某处商铺内几条窈窕年轻的身影,心中不禁又想起了楠儿,顿时情不自禁的轻叹了一声。
“咦,统领大人一个人在这里长吁短叹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一旁,一直静静的关注着带弃的姜好,闻声好奇的问道。
犹豫片刻,带弃正想着如何措辞解释,突然猛的起身,凑近到窗边,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长街上。
见此情景,诸人也急忙起身围了过来,纷纷举目望向了窗外。
几息之后,便见远处的街中,一辆马车在十数骑护卫的簇拥下,朝着此处急急的冲了过来。其后,正有数十骑人马在衔尾急追。
一前一后两路人马沿途所过之处,街中的路人小贩纷纷紧急的退避向两侧,顿时在长街上掀起了一阵阵鸡飞狗跳。
此时,但见马车中的门帘微微掀起了一角,一位年轻貌美的妇人探头出来,匆匆的向马车旁的几位骑士交待了一番。
随即,由两位骑士继续护卫着马车夺路而逃。另外几位骑士则高喊一声,率领着其余的骑士返身朝着身后那几十骑迎面冲了上去。一面奋力疾冲,一面纷纷掣出了兵刃。
几息之后,一场只有在战场上才得一见的激烈马战,在王都之中的长街上公然的展开了。
随着那位妇人探头出来,目力非凡的项野不禁惊呼道:“嗯,这不是结义社刘一斗的遗孀临官氏吗,今日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闻言,带弃认真的回忆了一番,旋即发现,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妇人,果然是当日送殡时在刘一斗墓前所见之人。
正在带弃回忆确认之际,那辆马车已朝着酒楼所在急急的驶了过来。
堪堪经过酒楼之时,从两旁的各处商铺之中突然迅速的蹿出了十数道气息不俗的身影。甫一现身,旋又将马车的去路严密的封堵了起来。
观其情形,那些人却似之前便已埋伏在了此条长街之上。
那车夫身为临官氏的亲信死士,面对此危急时刻,竟不顾自身已彻底暴露在对方埋伏人员攻击之中的危险,奋力扬起手中马鞭,狠狠的抽在前面两匹马的马股上,全神贯注的驾着马车便欲加速强行硬闯过去。
与此同时,一旁那两位骑士也掣出了兵刃,欲护着马车疾冲过去。
就在马车加速狂奔之际,从旁边忽然亮起了数道夺目的剑光。
随着那数道剑光疾疾闪过,马车上的车夫身体一歪,随即掉落了马车,一头栽倒在地。那两位马上的骑士,甚至手中兵刃尚还未来得及充分展开,便纷纷坠马仆地。
恰在此时,马车前方突然诡异的现出了一道身影。
但见那道身影只是探出双手轻轻的一抓一带,之前那两匹狂奔中的马便嘶叫一声,纷纷人立而起。
随着马车停顿下来,之前那十数道身影当即缓缓的围了上去。
“临官氏,事已至此,还不出来束手就擒吗?”
眼见马车内的人已然成了瓮中之鳖,之前那道力挽奔马的身影淡淡的讥讽道。
话音甫落,马车内突然暴起一道非凡的气势。
随着那道气势的翻腾汹涌,整个马车车厢猛然炸裂开来。随即,无数碎裂的木屑破布纷纷扬扬的飘洒于那处长街的半空之中。
待到浮尘散尽,便见一位柳眉星目,琼鼻细口的貌美妇人,气势凛然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只见,其一手执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手牵着一位垂髫童子,身后还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埋伏在此拦截我们孤儿寡母。莫非,是被那李义明所收买的江湖浪子,又抑或是那位大人物门下的杀手刺客。”望着面前那群面目陌生却又个个气息不俗的武者,临官氏双眉微微一蹙,淡淡的问道。
此时,随着几乎遍及天下各处的战争此起彼伏的发生着,许多传承了悠久岁月的士族、国度纷纷败灭。
因此,不少流亡的王公贵族以及之前依附于门下的武者便开始流落于江湖之中。
其中,一些人如之前青丘之山的那群人一般,沦为了盗寇;也有一些手段强横之辈,则干脆做起了刺客杀手的买卖;另有一些人,则介乎于前两者之间,专门收钱替人办事,被称之为江湖浪子。
但是,江湖浪子行事没有前两者凶残,一般处理各项事宜都能做到适可而止。
见身份被对方隐隐揭穿,一道似乎是领头之人的身影轻轻调笑道:“不错,我们正是江湖浪子。如今收了那李义明的钱财,自然要将你们母子拿下交差。看小娘子长得如花似玉、生得细皮嫩肉,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否则,待会动起手来,不小心将你衣裙划破了,或是将那小孩儿刺死了,那就大为不妙了。”
随即,那群武者纷纷狞笑着,手持各式兵刃缓缓的进逼了过去。
酒楼上,眼睁睁的看着临官氏母子被一众武者团团围住无法脱困,一直对那刘一斗心存感佩与愧疚的带弃,心内不禁挣扎了起来。此际,又见其被对方言语轻薄威胁,再也按捺不住,顿时发出一声暴喝,身形径直跨出窗外,从酒楼中落了下去。
待在长街中站定,冷冷的望着那群武者,带弃淡淡的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什么跳梁小丑,竟敢在王都之中当街拦路、杀人抢劫!”
闻言,一众武者纷纷将目光转向了突然横插一杠的带弃。
眼见带弃气息不弱,又气势非凡,对方那为首之人一时看不出带弃的深浅,随即客客气气的道:“不知兄弟尊姓大名,若非追缉那对叛逃的母子,青天白日的,我们也无意在这大街上胡来。此乃我们结义社内部之事,还请兄弟不要插手的好。”
察觉到对方已有几分示弱之意,带弃更是神情不屑的斥责道:“结义社?哼!结义社又算什么东西,结义社的人便可以当街杀人抢人吗?你们还是速速散去吧,否则,休怪在下出手无情了。”
第三十三章 孤儿寡母
那位首领正欲接话,忽然听到一旁的酒楼上又传来几声大喝。转首一望,便见几道气息不弱的身影纷纷从一旁的酒楼中跳落,旋又朝着此处急急的行了过来。
原来,雅间内,姜好见带弃匆匆的跳了下去,随后又与那群埋伏的武者隐隐的对峙了起来,发觉对方那群人个个身手不俗,担心带弃单人匹马的会吃亏。情急之下,急忙招呼了诸人一声,便当先跳出了酒楼。
一旁那颜渊与邓裕、熊智,见状也相继跟随着跳落了下去。
略知此事内幕的项野,原本不想牵扯其中,稍作犹豫,终是顾念着同袍之情,纵身跃了下去。
五人急急的奔到带弃身边,齐齐的躬身行了一礼,又异口同声的道:“统领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见带弃众人似有相帮之意,临官氏急忙牵了那垂髫童子疾步行了过来。
走到诸人近前,又指着那群埋伏的武者,对着带弃等人说道:“还请几位大人为民女做主!之前,我们母子二人在一众忠义仆从的护送下,途经此处,不料被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群强人拦住了去路,几位仆从也被他们当街杀死。”
望了望地面上那三具死尸,一旁的颜渊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居然胆敢在王都之中当街行凶杀人,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颜渊话音刚落,侧方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原来,却是之前那群衔尾而追的骑士在灭杀了那十几骑护卫之后,已朝着此处疾驰而来。
远远的望见带弃等人隐隐已将临官氏母子护在了中心,一众骑士不问青红皂白,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呼啸着朝着此处迅猛的冲杀了过来。
见此情形,带弃双眉微微一蹙,对着身旁诸人说道:“颜渊和姜好护卫好那对母子,其余人跟我上前迎战。”
随即,脚步一迈,当先迎着那群骑士直冲而去。
闻言,颜渊与姜好将临官氏母子紧紧护住,项野、邓裕、熊智三人则紧随在带弃身后急冲了上去。
那群马上骑士虽然悍勇,但实力比起锐士营的普通锐士都还差了许多。
而带弃诸人中,除却带弃武道境界不明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已达武士之境的高级武者。
虽然一个个赤手空拳,但此际却如虎入羊群一般,一个个飞身跃上了马背,展开架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消片刻功夫,便将那几十骑人马杀了个人仰马翻。
眼见带弃等人施展出来的身手果然不凡,再望了望那遍地躺卧、惨呼不已的数十位无马骑士,那群埋伏武者的首领一时不敢动手率众上前。
遥望了酒楼中的某处一眼,但见那处一道人影似乎轻轻点了点头,那位首领便硬起头皮对着带弃等人说道:“今日之事,看在诸位朋友面上就此罢了。只是,恐弟兄们回去不好交差,还请朋友将身份示下,来日当另有他人寻朋友们了结此事。”
诸人此际已然明白,对方显然是大有来历,各自犹豫着要不要坦然告知。
一旁那邓裕到底是少不更事、年轻气盛,当即呛声道:“怎么,你们还打算事后寻仇吗?不怕告诉你们,我们乃是公子负刍府中锐士营的正副统领,这位便是我们的统领带弃大人。”
闻言,旁边那项野双眉紧皱,暗暗叹息了一声。刹那之间,心中已打定主意,之后尽量与诸人保持适当的距离。
知道了带弃等人的身份,那位首领冲着众人抱拳一礼,不顾一众躺卧在地的骑士,径直领着那群武者匆匆离去了。
待那群武者远去,诸人也不理会那满地的伤者,以及那暗中窥视着的密探,请了临官氏母子一起进入酒楼。又嘱托酒楼掌柜支使伙计为外间战死之人收尸,便重又进入到之前的雅间之中。
只是,在经历了此番波折之后,一众人已失去了之前的兴致,变得沉默了起来。
只有带弃,偶尔陪着临官氏母子说说话。
待到酒菜上齐,众人推杯换盏起来,气氛才渐渐的热络了起来。
席间,望着眼前显得兴奋不已的幼童,带弃夹了个鸡腿给他,笑问道:“对了,小朋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能告诉叔叔吗?”
听带弃问起,幼童悄悄扭头望向了一旁的临官氏,见其微微点了点头,当即眨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挺了挺小胸脯,稚声稚气的说道:“叔叔,我叫刘帮!父亲大人之前说过,男子汉大丈夫顶立于天地之间,要有安帮定派的壮志,于是便给我取名为刘帮。”
望着小家伙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席间众人都一阵大乐。
片刻之后,望了望窗外已渐渐恢复了往常喧闹的长街,又将目光投向静坐一旁默然不语临官氏,带弃径直问道:“不知刘夫人之后有何打算?恐怕此际外间早已布满了对方的密探。”
“想必诸位都十分清楚,如今的结义社早已分裂,帮中的一众亲信元老,此际已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王都之中到处布满了对方的杀手刺客。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孤儿寡母还能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不得待会一出酒楼便会横尸街头。”见问,临官氏眼中涌起一片泪花,神情黯然的说道。
带弃心道,此事自己既然已经牵扯进去了,如今也不能见死不救,不如便将好事做到底。随即认真的道:“刘夫人如不嫌弃,可以随我到公子府中暂避一时。只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方才妥当。”
“如此,暂且麻烦这位兄弟了。”见带弃愿意收留,临官氏急忙起身施了一礼,随后又疑惑道:“不知兄弟之前是否与先夫有什么交情?”
对于此事带弃心中存有难言之隐,一时不好回应,便轻轻的点了点头,以示默认。
见此情形,一直心存疑虑的姜好等人随即恍然。
不多时,一旁那颜渊不禁问道:“纵使结义社如今已然分裂,对方何至于如此穷追不舍,此中恐怕是另有内情吧?”
沉吟了片刻,临官氏坦然道:“此事十之**是出于王都的某位大人物之手,小妇人思来想去,其目的不外乎想谋夺结义社之前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庞大产业。”
“对方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其势力想来非常强大。你们孤儿寡母的,想要保全住性命或有可能。只是,那庞大的产业恐怕是保不住了。”此时,略知内情的项野忍不住提醒起来。
所谓的当局者迷,听了项野此番言语,临官氏猛然惊醒过来,旋又忿忿道:“事情的确是如此,只是,将一应产业拱手送于那贼子,小妇人实在是心有不甘。”
“对方什么背景,居然有如此强大?难道整个王都就没有人能够制止他们吗?”回想起之前太过孟浪,一直沉默不语的邓裕突然插口问道。
“公子负刍或许有此能力,只是,不会为了我等小民强行出头。”略作思索,临官氏无奈的应道,随后又竖起手指轻轻朝上一指,解释道:“此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今的楚国,恐怕只有一人能够阻止得了对方。”
仔细想了想,项野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即便有人愿意强自出头,并能够对付得了对方,万一对方届时给你们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只怕是不好应付。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沉吟片刻,姜好眼神一亮,提议道:“既然对方乃是楚国之人,想必楚王能够对付得了,那便去找大王好了。不如,将那一应产业全部进献于王上,如此,一来可以不遂那人的愿,二来也好为将来对方的欲加之罪尽早洗脱。”
顿时,在场众人一阵拍案叫绝。
稍后,待冷静下来,临官氏又愁眉不展楚楚可怜的道:“只是,小妇人此际已然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之前先夫结识的那一干高官权贵,如今避之唯恐不及,却如何能够上达天听。”
想到此处关节,众人皆是一愣,场面一度沉寂了片刻。
片刻之后,出于将功补过之心,一旁那邓裕又自告奋勇道:“此事包在在下身上,待回去之后,连夜我便去寻惠施师叔商议。”
想想惠施乃是公子负刍心腹亲信兼门下首席谋士,众人遂心中大定。
与此同时,令尹李园府中的那间书房内,李园正聚集了一干亲信议事。
仔细听完关于之前截杀临官氏母子一事的详细经过,望了望角落里的一人,李园冷冷的道:“如此说来,是你等不敢上前动手了?”
面对诘问,那人头上脸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急忙起身辩解道:“公子府那几位什么锐士营的统领,手底下确实很硬,属下等人实在不是对方敌手。当时,计然先生就在酒楼上,也看到了那一幕,对此一清二楚。”
一旁那计然此时也出声附和道:“的确,对方那几人实力强悍,至少已达到了武士之阶,如非宗师之境的强者,确实难以对敌。”
“好了,你可以滚出去了!明日起,自己带着属下那群人去吴郡那边看顾生意吧。”有计然为其开脱,李园没有继续责罚,而是将其调离了身边,打发到了偏远之处。
“谢谢大人不罪之恩!”那人急忙拜谢道,随即转身匆匆退出了书房。
待那人离去,李园又喃喃低语道:“看来,底下那些人实力还是不够看啊。”
“无妨,只需多耗费些钱财,遣些得力之人在江湖上招揽一些宗师之境的强者前来即可。”计然轻轻笑道。
环视了房中众人一眼,李园淡淡的道:“那刘一斗的遗孀此际已躲进了公子负刍府中,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方才妥当?”
第三十四章 约战浮桥
“不如,安排一些武艺高强的刺客直接摸进去,悄悄的将人绑了出来。”房中一角,一位孔武有力的粗壮汉子提议道。
“胡说八道!公子负刍何许人也,王上的兄长,以其强大的势力,以及背后盘根错节的宗室力量,此际我等岂可为了些许小事便轻易去触碰。再说了,据密探所报,其府中新近组建的锐士营实力不可小觑。只怕到时候人没有劫出来,自己却先折损了。”闻言,计然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受了计然一番斥责,再转念细细一想,之前那粗壮汉子便低垂着头,再也不敢出声妄言了。
房中沉寂了片刻,李园眉头一皱,又道:“硬来不行,难道只能日日夜夜派出人手围在外间守株待兔吗?”
轻轻喝了口茶,计然不急不缓的道:“或许,我们可以以结义社李义明的名义,给那什么叫带弃的锐士营统领下一封生死战书。届时,不怕他们不出来。不过,听闻此人武艺高强,乃是公子负刍府中此次护卫选拔的第一强者,普通强者恐怕对付不了。”
“此计可行!只是,结义社根本就没有什么强者,此际府中的那些武者也都是一些普通的武士之阶的强者,如果出战,该派谁去呢?”李园认真的道,心中当即暗暗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在江湖中多多礼聘一些宗师之境的强者。
“我们可以请那位素有王都第一人之称的大刀李炳出山,恰巧他也姓李。传言之中,只差一步他便可以成就宗师之境了。另外,我们再选好一处地点,派出一应精锐设下埋伏。如此双管齐下,届时,还怕对方翻得了天吗。”旁边一位门客徐徐说道。
闻言,另一位门客疑惑的道:“众所周知,自那事以后,大刀李炳便已退隐江湖,结庐于其妻坟冢之畔,终日里陪伴左右,恐不会轻易出山吧?”
“无妨,届时,我们只需以其妻的遗骨相挟,不怕其不肯就范!”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厉芒,之前那位门客阴笑道。
“好,明日便依此而行!”轻轻点头,李园当即拍板道。
随后,一众人又秘密的商议了一应具体事宜。
却说带弃一行人待席散后,欲返回公子府之时,甫一行出酒楼便被数道身影远远的盯上了。
或许是顾忌着一旁的带弃等人,对方始终未曾动手,一路紧紧相随,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进入了公子负刍府中。
当夜,带弃安排临官氏母子住进了自己的居室之中,自己则在一旁的花园内随意寻了棵大树栖身。
次日一早,带弃亲自领着临官氏母子到府中食府用罢早饭,便匆匆去了演武场操练麾下一众锐士。
待到临近中午时分,便见一位在府门处值勤的护卫急急的跑进了演武场中,直接将一封战书亲手交与了带弃。
随手接过,带弃当即展开,待细细一看,只见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段文字,落款处,则为结义社李义明。
其中,言及他因帮派内务与临官氏已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如今临官氏受带弃庇护,他一时无力亲手报仇,便邀了族中一位远房堂叔大刀李炳代为出战。届时,将与带弃一决生死。时间便定于当日酉时一刻,地点则为王都西门外的渚江浮桥上。
午饭时分,趁着众人聚集在一起用饭之际,带弃取出了那封战书,以征询一众人的意见。
随即,众人一面慢慢进食,一面认真传看,待饭毕,已全部看遍。
只见项野神情郑重的道:“那位大刀李炳与李义明根本不是同一宗族,乃是王都之中久负盛名的第一强者。想不到对方居然请动了此人,据说其距离那宗师之境只差了一线,手中一柄斩马大刀使得出神入化,带弃统领千万不可小觑。”
此时,一旁那临官氏也真诚的劝阻道:“之前,小妇人也曾听说过此人。据先夫昔日所言,此人神勇,一般普通些的宗师强者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带弃兄弟千万不要为了我们母子二人以身犯险,且再忍耐几日,待我师兄庆卿赶至,想来便没有什么大碍了。”
“什么?大侠庆轲是你师兄?!”
闻得临官氏此言,旁边项野与熊智异口同声的道。
原来,这庆卿便是庆轲,出身于齐国,乃是一位天下闻名的大侠客。
“正是,师兄早已踏入了宗师之境。三年前路过王都之时曾约定会再来一趟,届时,将领了犬子随他往齐国习练武艺。认真的算算时日,应该便是最近这几日了。”临官氏认真的应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无论如何,今日之战我是去定了。其一,对方指名道姓约战的是我,如若不去,今后如何在这王都之中立足。再者,只要对方不是大宗师之境的高手,我都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其二,只有如此,方能争取一点时间从容挫败对方的图谋。届时,等到那位大侠庆轲赶至,刘夫人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正了正颜色,带弃缓缓解释道,随后又望向一旁的邓裕,问道:“邓副统领,昨夜议定的那件事安排得如何了?”
见问,邓裕急忙应道:“昨夜在下已与惠施师叔紧急商议了一番,师叔答应今日便去着手办理,最迟后日便会有结果了。”
“那今夜怎么办,大家一起去么,要不要调集锐士营?”一直静坐不语的姜好此时开口问道。
“调集锐士营恐有不妥,一来锐士营毕竟是公子私兵,公然出动名不正言不顺。二来,此事纯属私人恩怨,要调锐士营必须禀报公子。今夜,我们几人前去便足矣。”闻得姜好竟想调集锐士营,旁边颜渊急忙阻止道。
眼珠一转,姜好随即附和道:“有道理,今夜就我们几人前去会一会他们吧。”
随后,邓裕、熊智二人纷纷表态参与其中。
眼见诸人皆摩拳擦掌的准备当夜大干一场,心中权衡再三,项野终是艰难的道:“今夜恰逢一位义兄庆生,请恕在下无法奉陪了。”
当日下午,几人早早的结束了一应锐士的操练,齐齐聚于带弃的居室内。细细的商议准备了一番,便急急的离开了公子府。将幼童托付于一位年长的女侍,临官氏也随着带弃诸人一起出发了。
来到街中,众人随意寻了处酒楼,胡乱点了几个方便易熟的菜。也没上酒,饱餐了一顿,便朝着王都西门匆匆赶去。
由于不便因私骑乘公子府的车马,众人一路步行,总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待匆匆寻至那渚江附近,已是申酉交接之时。
因诸人皆不清楚那浮桥位于上游还是下游,遂又分头寻了片刻。待遥遥望见上游的某处一片灯火闪烁,方才急急的奔了过去。
来到那处,却恰巧是酉时一刻,只见对方已出动了黑压压的大片人马。足足有一两百人高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位身形瘦长、面目阴鸷的中年男子,正守候在一处山石堆砌的码头前。
码头的一侧,一道漆黑的浮桥,宛若一条巨蛇,向着江面中心处蜿蜒而去。在桥头的左右两侧,已各自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
“临官氏,想不到今夜你也敢来?”冷眼望着众人渐渐走近,阴鸷男子狞笑一声,朝着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
“哼,李义明,休要得意!”圆睁了一双杏目,瞪了那位阴鸷男子一眼,临官氏轻轻一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得了李义明指使,那人随即取出一道烟火,并迅速的点燃。顿时,伴着一声炸响,一道红色的火箭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了开来。
几息之后,从浮桥中央处缓缓升起了一盏巨大的灯笼。只见那灯笼升高到一定位置便不再上浮了,只是静静的悬在那半空之中,如一轮巨月,将浮桥与江面的中心处照得一片明亮。
随着灯笼升空,从那处传来了一道滚滚如雷的声音,“久仰锐士营带弃统领的大名,在下楚都大刀李炳,现已恭候多时了。”
闻声,带弃疾步行了过去。
身旁那姜好等人意欲跟随,却被那群人拦阻了下来。
只听得那阴鸷男子淡淡的道:“今夜乃是带弃大人与大刀李炳的生死决斗,其他人等请勿靠近,也不得搅扰。”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猛然蹿出了几条气息强大的身影,隐隐追在带弃身后在浮桥入口处站定,将浮桥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为防对方手执的是宝刀,带弃今日特意从府中的武备库内取了一杆浑身由镔铁打造的长矛。此际便拖在桥面上,一路急急的朝着静候于浮桥中心处的大刀李炳行了过去。
早在踏上浮桥的刹那之间,凭借着玄元虚空诀的超强感应之力,带弃便发现,在浮桥两侧的水面下,已埋伏了不少武者。心中冷笑一声,也懒得去点破,只是外松内紧的谨慎穿行。
待带弃行到浮桥中心处,便见一位身高体长的中年男子,拄着一柄以织锦紧紧包裹住刀刃的长柄大刀,静静的立在那处,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我的斩马大刀,重七十八斤,长九尺八分,刃三尺二分。自打造之日起,至今,共斩杀武士之境武者百余人,宗师之境强者三人。自三年前封刀退隐之后,此刀便未尝饱饮人血了。今日,我大刀李炳迫于无奈重入江湖,少不得以你之血祭此刀!”
中年男子淡淡的道,一面轻轻的解开一层层紧紧包裹在刀刃外的织锦,一面将冰冷的目光投注在带弃身上,仿若望着一位死人一般,眼神之中,夹杂了几分癫狂与一丝恨意。
第三十五章 大刀李炳
感受到大刀李炳目光之中透露出来的隐隐恨意,带弃随即联想到了什么。目光凛然无惧的与其对视着,单手轻轻的提起了镔铁长枪,将握枪的手藏在腰后,又以枪尖斜指向了对方的眉心之处。
考虑到对方已在浮桥下埋伏了不少武者,岸上又布置有一两百人马,担忧临官氏与姜好诸人的安危,又感应到李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比之前的朱英还要强上一线,已与江上偶遇的那位白发舟子相差无几,带弃神情渐渐郑重起来。
斟酌片刻,带弃心中暗自盘算,待会,甫一接战便直接施展出传承自上宇天工殿的战戈五击。
片刻之后,李炳已将包裹在刀刃之外的织锦层层解下,面上现出一片**肃穆之色,以双手轻轻抓住长长的刀柄,又缓缓扬起,突然暴喝一声,举刀朝着带弃狠狠劈去。
随即,一道刚烈如雷,又轻柔若风的刀势疾疾的划向了带弃。
那刹那之间亮起的刀光,令夜空中那盏灯笼所散发出来的那片明亮也为之微微一黯。
就在李炳发出那雷霆一击的同时,带弃那一记战戈五击之破击之术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发了出去。
顿时,一点极精极纯、无坚不摧的枪意,一路摧枯拉朽的破灭了那道刀光,又余势不减的轻轻点在大刀李炳的眉心之处。随即,在对方的眉心之中留下了一点细微的红印。
双目瞪得浑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大刀李炳如醉酒般缓缓的倒毙在桥面上。此时,其外面看起来并无丝毫伤痕的头颅内,已被之前那点枪意击得一团粉碎。
缓缓呼出一口长气,眼见此情此景,带弃也有点意外。
那大刀李炳十分强大,比之前其对战过的那些所谓的强者简直高出了一个层次。本以为会大战一番,谁知道一记破击之术便将对方一举格毙。
几息之后,待缓过神来,带弃却猛然发现,手中的那杆镔铁长枪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原来,就在方才,带弃那一记破击之术击出的瞬息之间,整杆长枪便承受不住的碎为了一堆铁屑,纷纷扬扬的洒落在桥面上、江水中。
轻轻的拾起桥上大刀李炳所遗留的那柄斩马大刀,带弃挥舞着适应了片刻。
随即目光灼灼的瞪视着浮桥之下,大喝一声,“埋伏的人都出来吧,不必再躲躲藏藏了,大刀李炳已战死了。”
几息之后,数十条身影急急的从浮桥两侧的水面下蹿了出来,旋即,沿着那又窄又长的浮桥排成了一条长蛇。
甫一站定,就着半空中那盏灯笼所散发出来的那片明光,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浮桥的中心处。呆呆的望着桥面上那具倒毙的尸身,一众人面上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有诧异的,有震惊的,也有惊惶与骇然的。
之前,二人的生死大战没有爆发出众人想象之中的剧烈动静。若非带弃主动出声,直至此刻,他们都不知道二人之间爆发过战斗,也不知道战斗已然结束。更不知道,被他们视为王都第一人的大刀李炳,此际已死在了带弃手里。
“杀啊!”
“冲啊!”
“杀了他!”
片刻之后,待一众人回过神来,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各式兵刃,分做前后两路,围着中间的带弃凶悍的冲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其中一人又迅速的发出了一道代表着李炳已战败的紫色火箭。
轻轻舞动着手中的斩马大刀,一阵急速的前趋后退,带弃与一众埋伏的武者大战了起来。
“砰!”
随着那道紫色火箭在夜空中炸响,远处的江岸上,之前聚集在码头处的那一两百人在李义明的率领下,缓缓的朝着留在岸上等候带弃的临官氏与姜好等人围了上去。
其中,又有十数位一马当先的武者,一个个气息不弱,明显不是结义社之人。
眼看形势非常不利,但见姜好轻轻一笑,镇定自若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事物,又迅速的朝着空中奋力一抛。随即,一团夺目耀眼的蓝色花朵在夜空中静静的绽放了开来。
伴随着夜空中那蓝色花朵的绽放,从岸上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急急的蹿出了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影。粗略估计,足足有两三百人。
原来,当日下午,趁着带弃等人不备,姜好悄悄的召集了锐士营各个小队中的一众行动组长,将当夜带弃与大刀李炳的约战之事坦然相告。
并再三说明,此乃私人恩怨,纯属个人行为,愿意到场相助的是人情,不愿意出场相帮的则是本分,不必强求。
谁知道,待一众行动组长回去私下里一阵分说,绝大部分的锐士都摩拳擦掌的表示自愿前往助阵,以壮带弃声威、不坠锐士之名。
于是,最终便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少顷,随着那数百锐士迅速的聚集在姜好诸人身旁,两路人马便渐渐的接近了。
因此次锐士乃是私自出动,姜好也不好鼓噪他们主动发起攻击。而对方李园府中的那位领头门客与结义社的李义明,眼见此际姜好一方人多势众且一个个气息不凡,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双方便骑虎难下的在这江岸边的码头上隐隐的对峙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阵雄浑豪迈的歌声从江面上突兀的传了过来。
闻声,双方人马纷纷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去。
在远处半空中那盏灯笼的余光映照下,只见,一条铁塔般的魁伟壮汉,足下踏着一段粗大的树木,肩上扛着一柄巨大的铁锤,正急急的乘风踏浪而来。
只听得其口中高声唱到,“梦里思东海,花时别岱宗;长亭、咫尺人孤零,愁听、阳关第四声;且行且慢且叮咛,踏歌行、人未停。”
待接近到江岸边,壮汉举目望了望不远处灯光映照下的浮桥,洒然一笑,自嘲道:“原来那处便现有一座浮桥,之前却是多费了一番手脚。”
随即足下轻轻一踏,整个身形便如大鸟般迅速的掠上了江岸边的码头上。
定定的望着那铁塔般的壮汉逐渐的走近过来,一直静立那处的临官氏突然神情激动起来,满面委屈的道:“庆卿师兄,你终于来了!”
闻声,壮汉急忙定睛细细一看,随即阔步奔到临官氏身前,连珠炮般的问道:“嗯,小青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在约战吗?”
话落,双眉一竖,瞪起一双怒目,霸道无匹的望向了对面结义社的一众人,旋又将之前扛在肩上的大铁锤轻轻的提在了手中。
对面那李义明方欲开口,一旁李园府中的那位门客急忙悄悄制止,随后又硬起头皮冲着那壮汉抱拳一礼,语气诚恳的解释道:“原来是庆轲大侠到了,失敬失敬!今夜乃是我们王都第一人约战那公子负刍府中的锐士营统领带弃,我们这些人只是前来观战的。”
此时,经过一阵刀光剑影之后,带弃已一鼓作气的将一应之前埋伏的武者悉数杀败。浮桥上、江面中,处处是一片片、一滩滩刺目的猩红,以及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遥遥望见江岸上的双方并未发生大战,带弃终于放下心来,轻轻提着那柄斩马大刀,昂首阔步的跨过浮桥,朝着对峙的人群徐徐行了过来。
定定的望着带弃手提着大刀逐渐的接近过来,那位门客急急的扯了李义明一下,冲着铁塔壮汉高呼一声,“庆轲大侠,如今双方胜败已分,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随即,急急匆匆的领了李园府中的一应武者当先撤走了。
眼见大势已去,李义明也急忙率领了结义社的一干人马,灰溜溜的退走了。
待到带弃缓缓走近,那壮汉紧紧盯着其手中的那柄斩马大刀,诧异的问道:“这不是那大刀李炳的吃饭家伙吗,如今怎么落到了你的手上?”
“师兄,这位兄弟唤作带弃,乃是公子负刍府中的锐士营统领。此次,乃是为了我出头应战那大刀李炳。”见问,一旁的临官氏急忙为诸人介绍了起来,“带弃兄弟,这位便是我师兄,庆轲!”
“久仰久仰!”
“失敬失敬!”
随着相互之间匆匆的见过礼,又寒暄了一阵,一众人便浩浩荡荡的移步到了江岸上的那片树林中。
接下来,一大群人又燃起了十数堆巨大的篝火,围坐在一侧热络的攀谈了起来。
“特么的,堂堂一国令尹,竟是如此卑鄙阴狠的奸诈小人,待老子前去斩了他!”
篝火旁,静静的听完了临官氏的详细叙述,庆轲不由得一阵勃然大怒,当即便欲潜进王都连夜刺杀那令尹李园,却被旁边诸人急急拉住。
待平息下来,庆轲对着带弃感佩道:“兄弟年纪轻轻,便具了一副忠肝义胆。一身武技又如此高强,甚至连那久负盛名的大刀李炳都饮恨败北,在下空负大侠之名,却是自愧不如啊。”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适逢其会,偶然帮手,庆轲大侠才真正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客!”闻言,带弃急忙一阵谦让。
随后,庆轲又谈及那大刀李炳,众人不禁唏嘘不已。
原来,那大刀李炳年轻之时便素有侠名,为人也是慷慨仗义,一身武艺更是闻名于楚都,被誉为王都第一人。
三年前的某夜,大刀李炳静坐于密室之中练功时,其妻误入,并无意间触碰到大刀李炳,遂被其内气反震致死。二人素来夫妻情深,悲痛欲绝之下,大刀李炳从此便封刀退隐。
当年,庆轲途经楚国时,慕名特意转道王都,便是想与之一会,顺便切磋一番武技,岂料竟发生了此番变故。随后,庆轲又在王都之中偶遇了师妹临官氏,遂定下了这三年之期。
细细想来,此后那大刀李炳一直未曾继续修习武技。否则,凭其实力天赋,当早已踏入了宗师之境。此次,令尹李园寻到其隐居之所,又不知施以了何种手段,居然将久不问世事的他给硬生生的逼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与子同袍
众人感慨了一阵,带弃又急忙传了几位麾下锐士,前往那处浮桥,好好的为大刀李炳收敛尸身。只待次日天明再运回王都内,与其妻合葬。
几位锐士在踏上浮桥之后,望着沿途那一具具残尸,不由得一阵阵惊惧。待到得中心处,细细看过那大刀李炳的尸身,更是震骇不已。
之后,随着此次浮桥决战的内情在锐士营中悄然的散布开来,带弃在一众锐士的心中顿时有若神明。
众人围着篝火一直叙话到了天色微明,估算着城门即将开启,方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准备进入王都。
到得西门外,天色尚未大明,守护城门的一众军士目瞪口呆的望着带弃等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纷纷惊疑不定的严阵以待。
此时,姜好急忙上前,取出了公子负刍府锐士营的副统领腰牌,旋又解释说,锐士营昨日奔赴城外野训了一番。随即,一众军士方才如释重负的先行放了众人入内,既未盘问庆轲,也未询问大刀李炳的尸身。
进入王都,遣了几位锐士扛了那柄斩马大刀随着庆轲前去安排大刀李炳后事,其余人马便一路径直回到公子府中。
在演武场中操练了一上午,待到午饭时分,庆轲也来了。
众人聚在一起,那邓裕便言及临官氏进献结义社产业一事已由其惠施师叔办妥,只待王宫来人传达王上的谕令。
诸人一面进食,一面又细细商议起来。最后议定,届时便由庆轲陪同着临官氏一道前去办理此事。旋又约定,当夜由带弃做东,宴于当日与临官氏相遇的那处酒楼。
果然,下午时分,从王宫中来了一位使者,府门处当值的护卫早已得了吩咐,遂直接将其接引到演武场中。待那位使者传达完王上谕令,庆轲随即与临官氏一同跟随着那位使者前往王宫,当面拜见王上并进献一应产业属权契书。
待到傍晚时分,带弃诸人结束了当日的操练,便一同携着幼童前往了那处酒楼,项野借故没有随同。待来到酒楼,便有一机灵的侍者迎了上来,直接将众人引入了楼上的一处雅间。原来,却是庆轲与临官氏先来了一步。
进入雅间,言谈欢笑间,众人获悉事已办妥。
只是,恰逢李太后携了一少女驾临王上的渚宫,二人没有机会晋见王上,倒是远远的望见了李太后与那位娇媚少女。虽然未曾见着王上,临官氏却被王上赐下了一道免罪腰牌。
随后,带弃问及临官氏今后打算,临官氏便直言,将携着刘帮随庆轲定居齐国。
因有大侠庆轲陪同保护,临官氏又得了王上所赐的免罪腰牌,当夜席散之后,便由庆轲陪着临官氏母子在街中临时寻了处客栈安顿下来。至此,带弃方才得以回返居室歇息。
次日一早,庆轲与临官氏便携着幼童,来到公子府中拜谢并辞别带弃众人。一阵依依惜别,随即离开了王都,径直前往齐国。
那夜,令尹府中,一众人等又聚集在李园的书房中商议诸般事务。
静静的听完眼前一位门客的叙述,李园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一顿,怒道:“什么,那临官氏已将结义社的一应产业悉数进献于王上了,此际已由大侠庆轲保护着离开了王都。废物,统统是废物,一群废物!”
“禀报大人,事情功亏一篑,主要是由于那公子负刍府锐士营的统领带弃横加干涉,此人武艺十分高强,连极负盛名的大刀李炳居然都不是其对手。”眼见李园发怒,一位自始至终参与了此事的门客急忙忐忑不安的辩解道。
“据查,临官氏此番乃是通过了公子负刍府中的关系上达天听的。”此时,一旁那负责情报收集的门客补充道。
闻言,李园咬牙切齿的道:“公子负刍!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此等小事便跳出来与我作对。如此也好,既然选择了不与我为友,那便是我的敌人!”
一旁那计然淡淡的道:“公子负刍或许并不知晓此中内情吧?如此人物,怎肯为些许小事便冒着得罪大人的风险强自出头,定是其身边的几位亲信擅自做的主。再说了,公子负刍势力强大,楚国的宗室力量也还在,且十分团结,大人切不可为了此等小事轻举妄动。况且,经历此事之后,已然暴露出了我方实在是大而不强。当务之急,便是在江湖之中速速招揽一应宗师之境的强者。”
“嗯,不错,此事应当加急办理!”闻言,在场的一众门客异口同声的附和道。
静默了片刻,始终是耿耿于怀的李园双目一眯,恨恨不已的道:“带弃,一个不入流的小小统领也胆敢坏我李园之事,速速派人查探出此人的详细底细。另外,此事既然已了,那结义社和李义明也已无存在的必要了。”
“是,小人即刻办理!”旁边那位专门负责此类事务的门客急忙起身应道,随即匆匆的行了出去。
临官氏母子走后的某日深夜,带弃在修习那玄元虚空诀时,无意中感应到神识内出现了一片非常奇异的空间。
初时,只是微微察觉到那处存在着一片神秘的虚无。因感觉似乎与之前所感知的黑暗存在着些许差异。好奇之下,带弃便引导着意识不断的深入其中。
在穿过一片茫茫的虚无之后,在那道意识之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灿烂星空。
随着意识的继续探入,星空深处又出现了数条璀璨无比的星光之河。一条条星光之河,一端聚集于一团用言语无法表达的虚无之云中,并以此为中心,徐徐的旋动着。
一路顺利的抵达那团虚无之云附近后,任凭那道意识如何竭尽全力,却始终无法进入其中,无奈之下带弃只得暂且放弃。
意识到这或许便是精魂之前所提及的虚无伏藏,自此以后,每到夜深无人之际,带弃便会凝聚起意识竭力的深入其中,并认真探索。
终于,在经历了连续十数夜的尝试失败之后,某夜,带弃的意识终于成功的探入到了那片虚无之云内,但也只能在边缘处徘徊而已。
此后,又经过了连续数夜的不断探索。那夜,带弃的意识骤然发现了游离在虚无之云边缘处的一朵小小星云。随后,又引导着意识成功的探入其中。
就在那道意识探入星云内的一刹那间,一段神秘的意识突然自动的涌入到带弃的脑海之中。随即,带弃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喜。
原来,那是一篇顶级的神通功法,其名为挪移神通。
在修炼初成之时,施展此神通即可瞬间移动数百米之距;若将其修炼至小成之境,一经施展,便可以于刹那之间消失在数十里之外;待得修炼到了大成境界,千里之外或瞬息可至;倘若是修练到了极致之境,更可以无视普通的空间界壁阻隔,眨眼之间直接跨越空间传送。
此项神通乃是逆天的大术,在危急时刻不但可以凭此及时的抽身而退,而且修行此术也利于平时的长途跋涉。
当即,带弃便开始皆尽全力的认真修习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其目前境界过于低微的缘故,抑或是暂时缺乏了相应的契机,努力的修习了大半个月,始终无法将其习练成功。
那日黄昏,饭后无事,带弃缓步踱入居所附近的花园之中,不知不觉来到前些日子曾经栖身的那棵参天古树下,一时童心泛起,便攀纵了上去。
来到树上,又随意寻了根粗壮的树干静静的坐着,望着天边那片绚烂无匹的红霞,以及那轮缓缓落下的斜阳,心中不禁忆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哼出了那首古老苍茫的曲调。
“带弃兄,难得有如此雅兴。”
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却见那姜好已缓缓的步近了树下,想必也是饭后散步,进入了此处的花园内,“请问,小弟可以上来吗?”
“姜好兄弟请便。”带弃不置可否的道。
“你刚才哼的那是什么曲子,很好听。”轻轻的攀上大树,待在带弃身边坐好,姜好便好奇的问道。
“那是一首流传自远古的战歌。”带弃淡淡的答道。
“那是首什么战歌,之前却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定定的凝视着带弃,姜好紧紧追问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无衣?”
“你怎么知道?”
“曾经听别人唱起过,问过之后便知道了。”
“对方是什么人?莫非是墨门中人?”
“你怎么知道,对方正是墨门之人。”
有了那首远古战歌起头,二人便坐在这大树上热切的攀谈了起来。
越聊越是投机,直到月过中天,二人才依依的惜别。
回到居所后带弃也不去休息,立刻换了身夜行衣服,悄悄的潜出了公子府,径直向着王宫所在行去。
岂知,刚刚潜出府邸,其后,便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了。
只见,那道身影怔怔的望着带弃逐渐远去的背影,静静的立在那处,一阵若有所思。
这一夜,经过一番兜兜转转的胡乱探查之后,带弃依然是一无所获。
第三十七章 义结金兰
次日,待得夜深人静之时,不甘放弃的带弃便又潜了出去。
与此同时,昨夜那道身影则遥遥的紧随在带弃身后,也朝着王宫悄悄的潜行而去。
潜入王宫后,带弃回想到以往所探查的那些处所都是一些防备不甚森严的侍者居所,始终是一无所获,今次或许应该做出一番改变,探探那王上所居之渚宫。
打定了主意,带弃便一路向着之前探听到的渚宫方向悄悄的隐匿而去。而那道身影遥望着带弃所去的方向,沉思了片刻,最终也遥遥的跟了过去。
沿途之中,越是靠近到渚宫所在,防卫越是森严。
除去一些在关键路口守卫着的军士外,尚有一队队往来巡行的护卫。一路上,带弃小心翼翼的一一绕了过去。
在经过一番曲曲折折的不断前行之后,带弃终于潜行到了一处大院内的寝宫之前。
望着眼前唯一亮起了微弱灯光的那一角偏殿,带弃误以为那是一间书房。几个跳跃腾纵间,身形便如一只大鸟般,轻轻飘落到了那角偏殿之顶。
院子里,望着带弃扑向了那角偏殿,后面那道一直远远跟随着的身影面色不禁变得铁青了起来。只见其狠狠的踢了踢藏身处那棵大树的树干,口中又不清不楚的低声私语着,似乎是在一阵咒骂。
却说那带弃,此际正俯身轻轻趴在那片殿顶上,待小心翼翼的揭开了几片殿瓦,便凝目向下望去。
籍由殿内那片隐隐绰绰的灯火,视野之中,只见一道曼妙玲珑的女子身影,正缓缓的步向了殿内中央处那一泓热气腾腾的清汤。
但见那女子一面缓缓的前行着,一面又轻轻的褪去了身上所着的衣物,观其身形,却不似楠儿。待到其步入那泓清汤之时,身上已脱得一丝不挂。
带弃却是初次见此情景,心中只感到一阵愧怍,旋即手忙脚乱的盖上殿瓦。心慌意乱之中,却不小心弄出了点轻微的响动。
“啊!”
随着那声响动,殿内那女子随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尖叫。
闻得尖叫声响起,原本就羞惭不已的带弃更是一惊,顿时吓得连滚带爬的跳落地面。一阵陡然而起的惊惧之中,那一直难以领悟透彻的神意拳法地纲惊势由此悄然贯通。
情急之中,旋又成功的施展出了之前久久未曾习练有成的挪移神通,身影缈如一道青烟般的,一闪便消失不见。
随着那道清脆的尖叫声在宁静的夜空中荡漾开来,顷刻之间,大群大群负责当夜守卫巡行的护卫便从四面八方涌入了院内,并直接朝着那座偏殿围拢了过来。
之前那道一直在带弃身后遥遥跟随的身影,望着带弃急急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一时间心怀大畅。
此时,眼见许多的护卫涌进了院中,并四处搜索了起来,便轻轻的攀伏在树上的枝叶繁茂处,惟妙惟肖的学着狸猫叫唤了几声。
“喵呜!喵呜!”
闻声而来的一众护卫武士们,在经过一阵紧张的搜素后,毫无发现。此时听见了狸猫的叫声,顿时误以为方才只不过是狸猫在作怪,互相招呼一声,随后便各自散了开去。
回到了府内的居所,带弃低垂着头,默默的呆坐在房中,认真的反思着方才的失误之处。
不安之际,心中暗暗想着,如果能弄到一副王宫的详细地图就好了。那么,今夜就不会发生之前的那种事情了,越想心中越是觉得一阵阵羞愧难当。
“带弃兄睡了吗?”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闻声,带弃急忙起身打开了房门,却见姜好提着两坛酒站在门口,遂压下心事,笑道:“原来是姜好兄弟,快快请进。”
“带弃兄一人待在房中啊,方才来找你喝酒,并未看见你,还以为你跑去哪里偷香窃玉了。”轻轻放下酒坛,又自顾自的落下座来,姜好口中轻轻取笑道。
闻得偷香窃玉四字,刹那之间,带弃面上涨得一片通红,想到先前之事,心中不禁又翻起一阵羞惭。遂垂下头,嚅嚅嗫嗫的道:“方才,方才有点事,出,出去了一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目光直直的望着带弃面上那副傻傻呆呆的神情,心中似乎又想起了某些极为好笑的事情,姜好忍不住捂着肚子一阵大笑。
原本带弃心中便感到非常不安,此时更觉羞愧难当,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了下去。
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带弃一番,姜好强忍住笑意,促狭的道:“漫漫长夜,端的十分无聊。不如,咱们兄弟一起出去溜达几圈,去偷看那美女沐浴!”
隐隐听出了姜好言语之中的嘲弄之意,带弃顿时以手捂脸,低垂着头,半响不敢做声。
突然之间,带弃醒过神来,猛的抬起头,双目定定的盯着姜好,幽幽的说道:“方才,你一直在暗中跟踪我?”
面对着带弃的诘问,姜好也不回避,双目坦然的对视着带弃的目光,语气诚恳的说道:“方才,不经意间遥遥望见带弃兄换了一身夜行装束神神秘秘的潜出府外,小弟好奇心一起,便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这两晚我一直在跟着你,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一再的潜入王宫?”
仿佛生怕引起带弃的误解,姜好旋又认真的解释道:“是在寻什么东西吗?还是在找什么人?恰巧这楚都王宫内的详细地形分布以及各种宫殿的具体规制我都比较熟悉。”
望着沉思不语的带弃,诡异一笑,姜好旋又循循善诱的说道:“或许,我可以帮助你,毕竟,咱们是兄弟嘛!”
闻得姜好熟悉王宫内的各种规制分布及地形,带弃不禁一阵大喜。
心内暗暗思忖,自己这边刚刚有所求,那边立刻就有了眉目,真是运气!再说,同袍已有一段时日了,与姜好也日渐熟悉了起来,特别是经历了之前结义社临官氏之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如今已可以说是情意相投了。
况且,姜好本身的武艺极为高强,且又熟悉王宫内的规制分布,却正是探查楠儿下落的最好臂助。
心中打定了主意,带弃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倾述了一遍,只是稍稍的漏去了有关于自己出身的一些隐秘。
姜好只是静静的端坐于一旁仔细聆听,一时也不插话。不知是因此事深涉令尹李园而感到纠结,抑或是其他因素,面上的神色只是一阵阵的变幻不定。
末了,带弃热切的拍着姜好的肩膀,真诚的说道:“姜好兄弟既然愿意如此的鼎力相助,带弃一定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当厚报。”
顿了顿,望着依旧默然不语的姜好,带弃心中一动,继续说道:“既然你我情意相投,不如今夜便结为异姓兄弟吧?!”
望着带弃那热切期盼的诚挚眼神,姜好面上神情又是一阵变幻,良久,心中暗暗一叹,终是强做欢欣的答应道:“如此,甚好。”
当下二人便交换了生辰八字,带弃年长那姜好半岁,为兄,姜好年幼则为弟。随后,二人便在房中设下香案歃血为盟。
待到盟誓之时,二人对着天地下拜,带弃声音清亮的道:“皇天后土在上,今日我带弃与姜好结为异性兄弟,不求福祸同当,也不求同生共死,惟愿兄弟之间赤诚以待,互相之间竭诚护持!”
反观一旁那姜好,却是低声呢喃轻语,也不知其究竟立下了一些什么誓言。
仪毕,二人当即举起酒坛,对月狂饮起来。
次日一早,带弃所属的锐士营便接获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最近,在王都附近的云梦大泽中,活跃着一群凶悍的盗寇。具体人数有千人左右,经常出来骚扰掳掠沿途经过的商贾。
王都具体分管治安的高官曾数次派遣大军前去围剿,却因其内部的地形十分复杂,大军屡次进入其中,甚至连那群盗寇的踪影都寻不到,尽皆无功而返。
那位分管的官员于日前听闻公子负刍新近组建了一支悍勇精锐的护卫部队,无奈之下,便亲自前来公子府中求助。
因那位官员历来从属于公子负刍的宗室一系,兼且公子负刍也想借此机会检验检验麾下锐士营的真实战力,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接获密令后,带弃便紧急召集诸位领队兼副统领细细的商议了一阵。随后,传令集合了整个锐士营的三百精锐人马。又悉心的整理准备了一番,便打着前往野郊训练的名义,全副武装的朝着王都之外急急的开拔而去。
待到离开了王都十余里外,带弃便传令锐士营在一处依山畔水的密林之中安营扎寨。旋又召集了项野,熊智,颜渊,姜好,邓裕五人,在自己的营帐中紧急的商议了起来。
“诸位兄弟,详细的情况大家早已了解了,不知大家对此次具体作战有何良策?”笑望着在场诸人,带弃的态度显得非常诚恳。
此时,出身儒门的颜渊胸有成竹的说道:“以在下之见,我们不妨先派出一些善于隐匿的精锐人员,潜进去细细的探查一番。待明确了盗寇的巢穴所在,内部的具体地形分布,以及对方的详细布置之后,再相应的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
一旁,那出自名家的邓裕也随声附和道:“不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可以顺便探查清楚那群盗寇的真实人数,以及具体的战斗力如何,再做下一步的具体安排。”
“好!那大家各自准备一番,之后,就依此而行吧。”见颜渊所言比较合理且妥当,带弃从善如流的拍板道。
随即,诸人又仔细商定了探查任务的具体分配,以及一应擅长潜伏刺探人员的详细调配事宜。
第三十八章 锐士扬名
待得午饭过后,按照着之前商定的计划,项野,颜渊,邓裕三人便各自挑选了麾下四五位擅长隐匿刺探及情报分析的锐士精锐,临时组建了几个特别行动小组。
在做了一番乔装改扮之后,又携带了一些简单易携的特殊装备,悄悄的离开了营地,朝着云梦泽进发。
几个行动小组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云梦泽之内,待匆匆用过干粮,已是夜幕低垂。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过了一团沿途的一应明岗暗哨,就着天空中明亮的星月之光,十数人又在群山之间细细的搜索了半晌,终于在一处大山谷内发现了盗寇的巢穴。
随后,项野,颜渊,邓裕三人又聚集在一起临时商议了片刻,随即各自领着所属的行动小组悄悄潜了进去。大半个时辰之后,待摸清了巢穴之中的各种状况,又纷纷退了出去,开始连夜返回。
直至次日临近中午时分,三人才领着各支行动小组陆陆续续的返回到了营地。休息了一下午,待到晚饭过后,带弃等几位锐士营的正副统领又连夜就所探查到的情况进行了一次紧急商议。
次日中午,匆匆用过午饭,除留下了少许负责看守营地的人员以外,带弃与其他几位领队,各自率领着麾下那队已经过一番乔装改扮后的锐士。分散着步出了营地,化整为零,纷纷朝着云梦泽方向汇集而去。
有了之前所获得的情报,经过一路有的放矢的疾行,到得夜幕降临之时,所有的锐士便全部聚集在了云梦泽内一处隐蔽的小山谷中。
翻过此处小山谷外的一座大山,存在着一处更为庞大的山谷。此刻,在那处大山谷中,无数的盗贼正围坐在一堆堆巨大的篝火旁,喝酒吃肉,载歌载舞。
小山谷中,待所有人静静的用过干粮后,带弃便开始分配具体的作战任务了。
其中,项野,熊智二人,各自率领着麾下所属的小队锐士,负责堵住那处大山谷的前后两个出口。颜渊,邓裕二人,则率领所属锐士,潜进山谷内四处放火,以制造混乱,最好是能够引起对方互相之间的残杀。
而带弃和姜好,将率领本部小队,突入到山谷营地内的核心之处。然后,再由姜好指挥着两小队锐士执行包围拦阻,带弃则负责在第一时间内斩杀掉盗寇的魁首及那一众头目。
待所有人都明确了各自的行动任务后,便开始休息起来,以静待子时出发。按照着作战计划,预计将于丑时正式发起攻击,届时,将会以火箭为信。
当晚正是月中之时,天空中万里无云,一轮圆月高高的悬于夜空中,又有无数星辰相伴,照得四野一片明亮。
堪堪将到子时,各队的先遣精锐们便纷纷开始提前行动了。他们的任务是,务必要在后方的大队人马到来之前,完全的清理掉盗寇们散布于各处的明岗暗哨,以避免大部队有暴露的风险。
子时一到,余下的所有锐士开始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子时一刻,全体锐士开始出动。
到了子时三刻,所有的作战人员均已抵达了大山谷外,开始了最后的潜入布置。
待到了丑时,带弃和姜好所属的两支小队已成功的潜进了那处核心营地。
片刻之后,带弃便悄然的来到了一处格外华丽的营帐外,从其中传出来的呼吸声可以判断出,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发出那道雄浑悠长呼吸的显然是位武道强者,带弃不敢怠慢,在第一时间内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弓箭,循着那道气息朝着那处接连发出了九箭,然后提着一杆长矛,悍然冲了进去。
随着带弃的九箭射出,营帐内的那位强者已被惊醒,只听得其一声怒吼,急忙扯过了身旁尚还在熟睡中的女子,挡向了那射来的九箭。
紧随其后,那位强者迅疾的起身,方一站定,身躯又是一震,随即圆睁了双目,低下头来,不可思议的望着不知何时已穿胸而过露出来的一截长矛。
在成功的刺杀了那位盗寇首领后,带弃身形毫不停留,迅速的闯进了其他相邻的营帐内,展开了一系列的斩首行动。
仅过了短短的盏茶功夫,附近区域的大小营帐内已再无活口。
静静的立在一处营帐之外,带弃朝着姜好打出了一个手势。随即,会意过来的姜好,按照着之前的约定发出了一道红色的火箭信号。
片刻之后,山谷四处纷纷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个个锐士依靠着复杂地形与各种事物的掩护,如游走在黑夜之中的恶狼,不断的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失去了一众大小头目的指挥,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盗寇更是一片混乱,整体战斗力也随之大幅降低。只过了半晌,便已死伤无数。
此时,整个山谷内四处都燃起了冲天大火。厮杀声,惨叫声,哭喊声,混作了一团。一些机灵点的盗寇,纷纷寻找机会冲出山谷,却不知两处谷口皆设有埋伏,自然是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如肉包子打狗般有去无回。
战斗从丑时起,一直持续到了天将黎明。待到大战结束,天色大明之后,入目处,整个山谷内都被盗寇们的鲜血染红了,处处都是一具具横七竖八的盗寇尸体。
望着眼前那惨烈的场景,皱起双眉,颜渊不住的摇头叹息着。一旁,姜好的脸色也变得有点煞白。
此战,锐士营将那群盗寇一举歼灭,包括男女老幼在内,总共有一千多人,除去因投降被俘虏的三百多人外,其余皆尽被杀,无一人逃脱。
而锐士营的一众精锐,除却少数几人因倒霉被流矢意外射中要害战死之外,只有数十人负了轻重不等的伤。
当锐士营将那群被虏获的盗寇押解回王都时,整个王都震撼了。以区区三百人马,对付官府之前数次出动大军都难以剿灭的千余凶悍盗寇,竟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绩。
……
令尹府内的书房中,李园正与一众心腹聚集在一起。
只听得其中一位门客痛惜的说道:“大人,此次我们可谓是损失惨重,好不容易在王都附近建立了一处据点,不料竟毁于一旦。”
“那也只能怪他们行事过于嚣张,一个个拖家带口的,身处王都附近,居然还敢出去四处劫掠商贾。劫掠商贾也就罢了,行事既还如此张扬,以致于暴露了老巢。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白白的浪费了大人的几分心血与无数资源。”另一位门客则痛心的说道。
闻听了之前两位门客的议论,李园只是呵呵一笑,对着眼前的几位心腹语重心长的说道:“据点没有了可以再建,势力损耗了也可以继续补充,关键是我们的实力要不断的变得强大起来。想不到公子负刍麾下这个新近组建的锐士营竟然如此强悍,公子负刍此次还真是大出风头啊。找个机会仔细打探一下,最好能够将他们的人拉几个过来。”
“那新进公子负刍府中的诸人之中,有一位名唤公孙发的,乃是齐国方仙道领袖邹衍大宗师的弟子。在下之前与其有点交情,或许可以试试看。”闻言,一位门客认真的道。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仿照着他们的方式,建立起一支精锐人马。”一旁的计然此时提议道。
“是啊,如果之前我们有如此精锐在手,对付那区区在野的春申君怎么会耗损如此严重。”另一位门客接口说道。
又一位门客疑惑道:“只是,公子负刍的锐士营乃是经过王上特批建立的,可以光明正大的设在府中。我们则不同,不宜大张旗鼓,这营地又当如何安排。”
“依我看,营地干脆就继续放在那云梦泽吧,只要平时注意严格保密,行事不过于张扬,那里倒是一处比较合适的隐匿之地。而且,经过此次之事,想来外人也不会再去关注那里。”计然断然的说道。
权衡了再三,李园双眉一掀,一锤定音的说道:“好,那就这样定了,一应具体事宜就拜托给计大师了。”
……
在完成了此项剿寇任务之后,带弃等人又稍为清闲了一些。
这日,带弃与姜好二人吃过晚饭便聚在带弃的居室中细细的商议起来。
“据你之前所述,这楠儿小姐与王上和太后都有瓜葛,但其既不是王后又不是公主,此际应该不在渚宫,倒很有可能是在太后宫中。今晚我们就去一探,如何?”经过一番仔细的分析之后,姜好提议道。
“也好,之前那些外围的侍从居所,我基本上都已探查过了,依你所言,今晚我们就去探那太后的兰台宫吧。”带弃欣然同意道。
待得夜幕降临,二人换过了一身夜行装扮,不久之后,便出现在了楚王宫之中。
当晚,由姜好在前面引路,带弃则紧随其后。
夜色之中,只见一前一后两条黑影不断的绕开沿途之中一道道岗哨和一队队巡夜的护卫,一路径直向着兰台宫的所在不断的接近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抬眼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一片灯火通明的宫殿群落,带弃心中不禁既紧张又激动,还略带了几分兴奋。
回头望了带弃一眼,姜好暗自叹息一声,无声无息的绕开了几道岗哨,身形迅速的闪入了一处殿角的阴影内。
带弃则在所栖身的大树树枝上用脚轻轻一点,旋即,其身形宛如一只大鸟般在夜空中悄无声息的掠过,落入了姜好所在的那片殿角的阴影中。
二人沿途不断的掠过一座座大殿,不知不觉已深入了其中。
望着眼前那座已逐渐接近的主殿,带弃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莫名的不安,随即向着前方正扭头回望的姜好打出了一个小心的手势。
第三十九章 神秘高手
得了带弃的提醒,姜好更加小心翼翼的潜行着,带弃则干脆停驻在原地,极力运转起玄元虚空诀,默默的感应着周遭的一应事物。
“喵呜!喵呜!”
稍后,随着几声狸猫的叫声轻轻响起,带弃展开身形,宛如一道青烟般的向着前方飘了过去。
此时,姜好回首做了个手势,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大殿。
得了姜好的提示,带弃急忙躬身一蹿,身形如箭般的朝向着那处大殿电射而去。
方一靠近,便听见殿内一道温婉中略带威严的女子声音响起,“楠儿那丫头今夜怎样了?”
“启禀太后,楠儿小姐今夜的状况很好,已不再哭闹了,在奴婢来此之前便已早早的就寝了。”此时,另外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轻轻响了起来。
听其语气,想来应该是位宫女。
随后,又闻之前那女子一声悠悠叹息道:“那就好,莫再让那丫头再受苦了!”
听了那太后与宫女的一番对话,带弃已能够确定楠儿此际便在这兰台宫之中。
大喜之下,心中不禁一阵激动,心神恍惚间,腿脚竟一个不小心带到了殿外长廊上的一株盆景,弄出了一些极为轻微的响动。
似乎被带弃所弄出的细微动静惊醒,突然之间,一道极其强大的气息从不远处的某座深宫中缓缓升起。随后,一道清幽的剑光划破了漆黑的夜幕,遥遥的向着带弃所在之处急急斩来。
惊觉剑光乍现,带弃顿时一阵骇然,急中生智的一脚勾起那株盆景迎向了那道剑光,随即又飞身急退。一面急退,一面向着隐匿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的姜好打出了一个立即撤退的手势。
顷刻之间,随着那道剑光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只见长廊中,那坚石铺就的地面上现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而之前的那株盆景却早已悄无声息的化作了飞灰。
震撼之下,带弃急忙施展出天罡步法,几个闪身后毫发无损的立在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梢处,与不远处出现在半空中的那道神秘身影默默的对峙了起来。
遥遥相对中,二人皆是一阵沉默不语。
约摸过了数个呼吸的时间,预计姜好此时应该早已远离了此处,带弃施展出神意拳法,向着不远处半空中的那道神秘身影凌空击出了一记刚刚无意之间悄然贯通的地字纲喜势。随即迅速的发动了挪移神通,身影一闪间便消失无踪。
只见远处半空中那道神秘身影轻轻拂袖,击散了落在其身前那只余下了一丝半点喜意的拳势,旋又惊异的望着带弃的身形突然间消失于视野之中,不禁喃喃低语道:“莫非,这便是那仅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的瞬移神通?倒是有趣。”
静立于半空之中,默然了半响,那道神秘身影便徐徐飘落,随后也一闪消失不见。
待带弃回返到居所之中时,姜好却早已坐在那处静静的等候了。
“方才你居然弄出了些许响动,莫非今夜有所收获?”望着急急蹿入房中的带弃,姜好好奇的问道。
“是的,此际已经能够确定,楠儿就在那兰台宫中。”
坐下来倒了杯茶匆匆灌下,带弃双眉微微蹙起,对着姜好一阵后怕的说道:“那道突然出现的神秘身影好厉害啊!”
仔细回忆了一番,姜好认真的分析道:“观之前那道剑光色呈清幽,应该便是那传说之中的越王勾践剑了。昔年,越王无疆亲率大军侵袭楚国,之后,被楚国大军大败,越王无疆身死,越国就此灭国,此剑便失去了踪迹。今夜此剑惊鸿一现,原来却是落入了楚宫之中。只是,却不知那持剑之人到底是谁。”
带弃也细细的回忆了一遍,心有余悸的说道:“观那人的气势剑法,其境界至少达到了大宗师之阶,应该是天下间威名赫赫的顶级高手。”
“接下了大宗师一剑,还能从容的退走,带弃兄果然高明!”闻言,姜好双目直直的盯着带弃,幽幽的说道。
“方才我只是仗着身法迅速,及时的闪避了开来而已。不过,如果有可与之抗衡的神兵利器在手,或许可以勉强一战。”缓缓展开双眉,带弃神情坦然的说道。
随即,心中又暗暗想到,如若方才取出神兵破灭战戈,再施展出战戈五击与那道神秘身影对战,胜负或许是五五之数。只是,自己的目的乃是寻人,而非与人好勇斗狠。
撇开了天下间的武道境界而言,在经历了与大刀李炳的对战之后,带弃对于自己的真实战力又有了些更清晰的认识。
“只是,天下如此广阔,岁月如此悠远,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却又有多少呢,”缓缓站起身,姜好淡淡的道。
之前等候在此,只是担心带弃负伤,如今眼见带弃无事,便自告辞回去歇息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带弃又接连率领着麾下的锐士营,替公子负刍运送了几趟重要的货物。那姜好始终跟随在左右,却是其得力臂助。
那日,锐士营的一众正副统领刚押送完一批货物返回到王都,旋又被公子负刍召去大殿议事。
原来却是那越国被灭之后,其之前所属的那一应旧士族始终不甘被楚国所统治,趁着当今的楚王继位不久,年纪尚幼,便联合起来发动了叛乱。
不久之前,在南方的浔阳,拥立了前越国王子无诸为王,号称闽越王。
为了此事,经过一番廷议,楚国决定遣出数万精锐大军前往平叛。
此次统军的大将军乃是楚国名将项承,其家族中人世代为楚国大将,项家也因此成为了楚国赫赫有名的名将世家。那锐士营的副统领项野,正是其亲侄。
那项承与公子负刍素来私交颇深,因之前锐士营在剿灭云梦泽那一群盗寇时展露出了非凡的实力,声名远播之下,便慕名前来借调。
而藉由着此次大军平叛的机会,公子负刍将府中门客仲由宗师也一并推荐了出去,以期未来凭借着战功将其一举推入楚国的朝堂之中。
经过了一番细致的商榷,双方议定,此次便由仲由宗师出任大军的副将一职,单独统领一路兵马,作为先锋大军。而公子麾下的锐士营,届时则会归入那路先锋大军之中。
待到带弃诸人回府之后,又经过了一番细细的商议,当日,带弃便作为了先锋大军的副统领兼锐士营的统领,率领着麾下所属的锐士营并入了仲由宗师的先锋大军之中。
次日,大军离开王都匆匆开拔,带弃的锐士营随着先锋大军当先朝着南方的浔阳方向进发。
不日,仲由宗师所统领的那路先锋大军率先与叛军的前锋大军遭遇,带弃的锐士营作为精锐中的精锐、先锋中的先锋,每支小队的各个行动小组纷纷组成一个个攻守严密的战阵,冲锋在前,作战勇猛,斩杀无数,一时所向披靡。
眼见战局对敌方的叛军不利,混战之中,突然从敌方的主力大阵中闯出了一员黑袍红马的年轻勇将。此人手持着一杆丈八蛇矛,其沿途所过之处,周围的叛军中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只见那黑袍勇将执矛策马,领着一队精悍骁勇的黑甲骑士,甫一冲出大阵,便威风凛凛的朝着锐士营所在的那片战场直直的冲了过来。
原来却是叛军一方的高层将领在观战中深刻的感受到了锐士营的强大,唯恐其凶猛的冲杀会引发己方在整个战场的颓败之势,遂直接派出了麾下最精锐的力量,一队重骑。意欲将锐士营率先一举击垮,以挽回己方逐渐失利的战局。
一直分心密切的关注着战场整体态势的带弃,遥遥望见那黑袍勇将率了一队黑甲骑士杀气腾腾的冲来,急忙驱策着胯下战马,挺起手中双矛,单人单骑的独自迎了上去。
少顷,黑袍勇将已当先冲近,只见其一声大喝,借助战马疾驰的前冲之势,手执着长矛朝着斜次里拦截过来的带弃狠狠刺了过去。
见状,带弃单手持矛将马首微微一带,便侧转了马头迎面朝着黑袍勇将疾冲而去。随后,于二马交错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手执矛一举格开了对方那凶猛一击,另一手迅疾的一提,随即将所持长矛斜斜的扎进了对方的身体。
其后,又是轻轻一挑一甩,便将那黑袍勇将挑落马下。
此时,那队黑甲骑士已纷纷接近,眼见作为了头领的黑袍勇将被带弃一招刺毙,顿时纷纷大惊失色。一些人急忙拔马避让,另一些人则干脆掉转马头转身就逃,只有少数悍不畏死之辈,一面高呼着欲为黑袍勇将报仇,一面挥舞着手中兵刃,策马加速冲来。
孤身面对着叛军那群黑甲骑士的围杀,带弃凛然不惧,双手执矛,左右开弓的迎击而去。在一阵快逾闪电的刺、挑、抽、砸之下,便将那群黑甲骑士一一格毙当场。
稍后,已有项野、姜好众人,各自率领着麾下的锐士纷纷赶了过来,随即紧紧的围绕在带弃身周,奋勇前冲。
顿时,以带弃、项野等人为首的锐士营,如一柄利刃般,狠狠的插入了叛军主力大阵的纵深处。
接下来,又在带弃精准的指挥下,对着叛军大阵中的一干中高层指挥将领展开了重点斩杀。
随着带弃率领锐士营数进数出的不断冲杀,敌方大阵内的一众中高层将领大部分被当场击杀。渐渐的,叛军的整座主力大阵也因失去了一众将领适当的的指挥调整而慢慢的崩溃。
见此情景,远处后方大阵中静观战场局势的仲由宗师,不失时机的指挥着先锋大军发动了总攻。战不多时,便将叛军前锋大军一举击溃。
第四十章 西海祭拜
在击败了叛军的前锋大军后,一路上,又势如破竹的取得了接连几场大胜,仲由宗师所统领的先锋大军已先期抵达了庐山脚下。
此时,距离那叛军主力盘踞着的浔阳城已是不远。
却说带弃,随着大军甫一进入到庐山附近区域,心中便涌起了一阵阵莫名的悲恸。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遂传令麾下锐士收集关于庐山的历代资料记录。待相关资料呈上,便开始仔细的查找翻阅起来。
花费了大半日的功夫,在一段段的资料记录被一一排除之后,带弃发现,其中只有两条记录与自己或有关联。
按其中第一条记录所述,故老相传,远古时代,战神蚩尤曾在此山中炼器。其中第二条记录则记载着,就在十数年前,虎方的末代之王昌淦,于国灭后携夫人与幼子逃亡至此。最后,夫妇二人皆亡于西海,其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最终不知所踪。
当看到昌淦这个爷爷在幼时曾经无数次提及的名字时,带弃终于确定,自己便是当年那幼婴,国破身亡的昌淦夫妇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随后,带弃又认真的求教于仲由宗师。
此后方知,在隐秘的传说之中,虎方之国属于九黎之民,乃是远古时代战神蚩尤所传下的嫡系血脉。言谈之中,仲由宗师所提及的有关于虎方之国的一些图腾徽记,却隐隐的与带弃怀中那本薄册中的某些图案印记相互符合。
因前方已临近叛军主力大军最后盘踞的据点浔阳城,仲由宗师的先锋大军正静待楚国主力大军的到来,近期内并无战事。当即,带弃决定次日便去寻那昌淦夫妇最后的殒命之处,好好的拜祭一番,以尽孝道。
次日一大早,带弃便向仲由宗师告了个假,又悄悄的备好了一应香烛祭品,便默默的独自离开了大军扎驻之地。
一路上,借助了当地百姓的指引,带弃不断的朝着西海方向行进。
大战之际,先锋大军所在的区域附近时有叛军的密探刺客频繁出没。仲由宗师不放心带弃孤身一人行走于混乱之地,遂遣了姜好,由其另点了数名精锐的心腹锐士,于暗中尾随护卫。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不知不觉间,已完全放开了心神的带弃凭借着心中一点灵明,不由自主的来到了昔日幼时与父母分离的那处树林之中。
默默伫立缅怀了良久,随意的望了望摆在面前的几个方向,凭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直觉,带弃毫不犹豫的依照着当年昌淦夫妇引开追兵的那个方向,朝着西海缓缓行去。
终于,来到了西海边上,只见带弃神情肃穆的点起了香烛,又认认真真的摆好了一应祭品,恭恭敬敬的向着西海拜了三拜,遂匍匐于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远处跟随着的姜好见状,急忙向身畔那几位锐士护卫打出了个止步的手势。随后,便轻轻的走到了带弃的身后,静静的立在一旁默默的陪伴着。
“昌淦大人应该便是带弃兄的父亲吧。”良久之后,眼见带弃起身,姜好轻轻的问道。
“是的!”毫不掩饰心中的悲哀之情,带弃语气低沉的应道。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当年,正是那越国灭亡了虎方。如今,带弃兄又反过来准备灭亡越国残余。”
一声叹息之后,姜好点起了剩余的香烛,口中念念有词的向着西海方向恭谨的拜了几拜。
二人又静静的缅怀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已然不早了,终于,姜好出声打破了沉默,“回去吧,带弃兄。”
“好,我们走吧。”转过身来,带弃神色一片平静的应道。
数日之后,项承统帅着楚国的主力大军终于抵达了庐山附近。
随即,仲由宗师的先锋大军会合了主力大军,一路毫无阻碍的挺进到了浔阳城下。
接下来,经过军中一众高层将领的一番认真商议协调后,最终的作战计划被确定了下来。在最后的总攻发动之时,仲由宗师所部的先锋大军被安排攻击浔阳城的南门。
那日,待得诸部大军一切准备停当,随着空中那道代表着总攻开始的火箭讯号发出,带弃亲自带领着姜好,项野,熊智,颜渊,邓裕,以及麾下的锐士营,混杂在仲由宗师的先锋大军之中,朝着浔阳城的南门发动了猛攻。
此时的锐士营,上至带弃,下至一众麾下的普通锐士们,人人身披一套包裹住全身的厚重铁甲,悄悄的混杂在负责掩护的盾牌大军阵中徒步而行。
“咻!咻!咻!”
沿途之中,伴随着身周的一个个普通军士纷纷中箭倒下,只见带弃一面顶着叛军从城墙上射落下来的密集箭雨,一面凭借着手中所持的特制强弓朝着城墙上的叛军奋力反击。随着带弃每一箭的射出,城墙上方必有敌方的一人扑地毙命。
渐渐的,大军慢慢接近到了高大厚实的城墙之下。
“轰隆!”
“咻!咻!”
一时间,上方一阵阵巨石、滚木、热油、乱箭,纷纷急如雨下。
此时,已有后方军士推动着一座座庞大的云梯车搭上了上方的城墙。
随后,又有一队队精锐军士纷纷踏梯,悍不畏死的披石冒矢,奋勇而上。
双方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之后,一部分敢死军士终于成功的踏上了城头。随即与守护在城头上的一众叛军,在阵阵短兵相接之中,展开了一场异常激烈的争夺战。
此际,城墙下方的带弃,率领着麾下一众锐士,已成功的接近到了城门口处。
到达那处之后,带弃迅速的接过了由后方军士递过来的一根粗壮巨木,冒着从上方墙头上纷纷落下的箭矢乱石,猛然发力,朝着面前的厚重城门狠狠的撞去。
“咚!咚!咚!”
终于,在接连撞毁了三根巨木之后,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才成功的将那堵厚实的城门给撞了开来。
淡定的望着面前已碎为一堆破烂木片的城门,带弃迅速的脱下了身上的重甲,身先士卒的率领着一众麾下锐士冲进了城内。
随着带弃麾下的锐士营精锐涌入了南门,只花费了不到盏茶功夫,便迅速的清理掉了南门城门附近以及上方城头上的叛军。于是,先锋大军由此源源不断的蜂拥而入。
先锋大军甫一进城,为了整个战场大局着想,仲由宗师旋又指令带弃与姜好,各自率领了本部的一队锐士,以及另外两部协助的兵马,冲击相邻的东门与西门。力求扩大战果,迅速的占领东门与西门,将城外的楚国主力大军统统放进来。
“我去东门吧!姜好,你带人去西门,一路上小心一些!”
“好!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仔细的观望感应了一阵后,带弃主动的选择了叛军实力更雄厚的东门。随即手持着双矛,亲自当先开路,一路上自是当者披靡,不多时,便冲到了东门附近。
越国的残余势力十分顽固,在仲由宗师的先锋大军进入到城内后,便遭到了一阵阵猛烈的抵抗与反击。
最终,随着战况的持续胶着,双方在南门附近的街头巷尾展开了一场极其惨烈的街巷战。
到了此刻,叛军中的不少杀手强者假扮作了城中的普通平民,混杂在一群群因居处被毁而四处逃散的普通百姓之中,乘着混乱之机,不断的刺杀着先锋大军中具备了一定指挥权限的重要目标。
一阵混战之中,从某处街角的废墟内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声,恰巧就在颜渊附近。
正指挥着麾下锐士分头进击的颜渊闻其哭得十分凄惨,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恻隐之心,于是便急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待赶至那处,随即发现,一数月大小的幼婴仰面躺于一满身是血的妇人身畔,正手舞足蹈的嚎啕大哭。低叹一声,颜渊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当即疾步行了过去,俯身便欲将那婴儿抱起。
就在颜渊俯身抱起幼婴的那一刹那之间,先前那似乎已倒毙在地的妇人突然活了过来。
只见其猛然起身,以手中所执的那柄黯淡无光的锋利短剑,迅疾的刺向了颜渊的心口之中。猝不及防之下,颜渊随即被刺了个正着。
望着颜渊那茫然不解的目光,妇人面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迅速的拔出短剑,又继续向其狠狠的刺去。短短的数个呼吸间,已不知刺了多少下。
“脑子有毛病!估计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战场之上,还讲什么妇人之仁!”
随着颜渊浑身浴血的无力倒下,嗤笑一声,妇人一把掠起了地上那仍在啼哭之中的幼婴,急急的向着另一处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此后不久,相隔不远的另一片区域内。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之声响起,正在附近指挥作战的邓裕,一如之前的颜渊那般,动了恻隐之心。内心艰难的挣扎了片刻,待一枪将对手刺死,便循声举步朝着旁边一处拐角的废墟中行去。
此刻,那幼婴正斜靠在一位妇人怀中放声啼哭。那妇人一动不动的躺卧在地,观其浑身之血已然干涸,想来已倒毙多时。
犹豫片刻,邓裕方欲走近过去,恰巧被刚刚追到附近与敌对战的仲由宗师远远望见。
当下,仲由宗师怒吼一声,“当心有诈!”
那邓裕也算机敏,闻声随即警醒止步。
躺倒在地上装死的妇人眼见狡计已被识破,却仍然不肯甘心。只见其猛然甩手,将怀中的幼婴奋力向着邓裕抛了过去。
与此同时,又迅速的跃身而起,另一手持着一柄掩饰了光华的锋锐短剑狠狠的刺向了邓裕。
就在此时,从侧方的一堵残墙后又闪出了一道持弓的身影。此身影甫一出现,便朝着邓裕接连射出了数箭。
惊慌之中,急中生智的邓裕,连忙将手中的长枪投向了残墙后那道更为机动、更为危险的持弓身影。
危急时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不远处的仲由宗师用脚迅速的勾起了地上一扇破烂门板,朝着那射向邓裕的连珠数箭急急的挡了过去。同时,又猛然抢过了身旁敌方一位军士手执的长枪,向着那道躲藏在残墙后的身影大力投去。
有了仲由宗师的从旁相助,迅速镇定下来的邓裕,一面以手轻轻接住了迎面而来的幼婴,一面飞起一脚踢向了那妇人持着短剑急急刺来的手。
“铛!铛!铛!”
“噗!噗!”
“啊!”
随着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不但连珠箭被那扇破烂门板挡了下来,在仲由宗师和邓裕两大强者的联手投枪之下,残墙后那道持弓的身影当即被两杆长枪击杀当场。
眼见刺杀无功,还折损了己方一位强者,那位妇人转身便想逃离此处。
堪堪奔到半途之中,前方街角处旋又转出了一位魁梧壮汉,赫然却是项野。
只见其一手拖着一柄开山长刀,一手紧紧的抱着颜渊那已是猩红一片的尸身,冷冷的望着妇人手中的那柄黯淡无光的锋锐短剑,阴森森的说道:“老子这位兄弟是你刺杀的吧?”
话音落下,手中长刀迅疾扬起。
刹那之间,随着一道雪亮的刀光一闪即逝,那位妇人尚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身形便被斜斜的斩为了两截。
如此这般,双方的大军在此片街巷之中又激烈的混战了大半个时辰,仲由宗师麾下的先锋大军才将南门区域的叛军基本肃清。
而此时,带弃与姜好各自率领的所属军兵,早已成功的占领并打开了与之相邻的东门和西门。源源不断的楚国主力大军,随之从三处城门潮水般的涌进了浔阳城中。
城破之后,眼见大势已去,闽越王无诸便匆匆的率领着各士族的核心高层人物,以及一应心腹亲信,抛下了尚在奋死拼杀的叛军主力,惶惶如丧家之犬般的开始了亡命奔逃。
第四十一章 折翼而返
伴随着一应高层人物的逃离,城内的叛军主力因失去了有效的指挥调度,顿时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
面对着各自为战的叛军主力各部,楚国平叛大军趁机集中优势精锐,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在浔阳城中迅速的展开了全面清剿战斗。
之后,双方的激战只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楚国的平叛大军便彻底的掌控了浔阳城。
在全面的占领了浔阳城之后,大将军项承一面遣出一应精干人手着手整顿安抚城中残留下来的百姓,一面又派出一路精锐兵马继续衔尾追杀闽越王无诸等一众逃亡的叛军核心人物。
此次的攻城大战,一直冲锋在前并首开城门的锐士营,不但痛失了颜渊这位副统领,另外又战死了近百锐士。残存着的那些锐士,除去带弃等少数实力强悍的头领人物以外,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许多或轻或重的伤势。
破城之夜,大将军项承召集了诸军正副统领以上将领,在城中一处尚还保存得比较完好的大殿内,设下了宴席以欢庆大捷。
但因颜渊之意外折损,带弃等锐士营的诸头领,乃至作为了大军副将、先锋大军统领的仲由宗师,如霜打的茄子般,纷纷无精打采。
除却大将军项承亲自敬酒,整个宴席期间,众人皆是一阵默然不语。既不互相之间以酒致意,也不与旁边一应兄弟部队的将领们推杯换盏,只是各自不停的狠灌着闷酒。
宴后,一众公子府出身的将领们又聚集在一起细细商议了一番。
对于之后存在着的楚国官方封赏,众人一致同意,待返回王都之后,便将其集中分发予一众战死的同袍家属,以及在大战之中因伤致残需要退出行伍的锐士们。
休整了数日之后,带弃与姜好、熊智、邓裕,率领着所部残余的锐士先行开拔返回楚都。仲由宗师作为大军副将兼先锋大军统领,暂时留在了浔阳城中。而那项野则有意留在军中效力,因而并没有随着带弃等人一同离去。
却说带弃率领着麾下锐士残军返回到楚都,又修养整顿了一番,待得空闲下来,却已快到年节时分。因颜渊的战死,项野的离去,在为锐士营重新补充了一批精锐护卫后,公子负刍又将白铨调入了锐士营,担任副统领并兼任了一支小队的领队。
此时,锐士营虽然保持着三百人的规模不变,却因领队的缺失,由之前的六支小队调整为了五支小队。
就之前在兰台宫中出现的神秘高手,在此期间,带弃与姜好也认真的四处打探了一番。
大宗师级的人物整个天下间也是寥寥无几,在楚国,赫赫有名的大宗师级人物有且只有一个。此人乃是宗室血脉,名唤屈原,有隐约的传闻,说其师从道家的大圣者伯阳先生。其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已久久不曾在楚国公然出现过。
这一晚,带弃与姜好二人正待在带弃的房中商议再入王宫探查之事,却有侍者前来通传,公子负刍有要事紧急召见众人。
待二人急急的来到议事大殿之后,才发现此际仲由宗师也已回来了,此外,公子府中一应相关的重要人物也悉数在场。
众人匆匆的寒暄了一阵,便见公子负刍缓缓的迈入了大殿。
“此番召集大家前来商议,乃是因为年节将至,宫中的庆典之事。”
在居中之位落下座来的公子负刍,以目光缓缓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又认真的解释道:“太后新近收了一名义女,太后和王上俱都对她十分宠爱,准备届时将其赐封为公主。”
原来,公子负刍此番召集众人,却是商讨宫中年节庆典暨赐封公主之事。
少时,一众人商议完毕。
最终议定,是日,公子负刍将亲自前往道贺。因其余众人另有要事在身,届时,将由仲由宗师,带弃,公孙发,姜好忝作护卫伴其一同前往。
末了,公子负刍独独留下了惠施、仲由宗师、带弃三人,另有要事相商,其余诸人则各自散去。
待得众人散退,公子负刍望了带弃一眼,徐徐说道:“带弃,你出身于吴郡,昔日当是出自春申君黄歇大人的门下了。”
闻言带弃心中猛然一惊,默然了片刻,旋即坦然承认道:“在下当日正是寄身于春申君黄歇大人门下,昔日,春申君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不知公子却是如何得知。”
“此事只需稍加打探便可知悉,倒是之前春申君大人其实是死于令尹李园之手,这个秘密情报却是花费了我不少的代价。”公子负刍微微笑道,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试探性的望向了带弃。
“不错,那令尹李园正是杀死春申君大人的幕后真凶!”
闻言,带弃面现戚然之色,语带悲愤的说道:“当日,那贼子买通了庄园内的柳大管事诸人作为内应,又假借结义社之手,聚集了诸国破灭之后的流亡之民充做青丘盗贼。里应外合之下,攻入庄园,遂将春申君大人与许多门客一并谋害了。”
公子负刍闻言一怔,其之前并不清楚结义社也参与到了其中,随后又联想到了青丘盗寇的离奇解散,沉思一阵,随即大笑道:“哈哈,原来,事后在春申君大人的庄园内杀灭一应叛徒的少年果然是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位杀散一众青丘盗寇的天涯侠者也是你吧。”
眼见事已暴露,带弃只得苦笑一声,神情郁闷的承认道:“不错,那天涯侠者只是在下胡诌出来的一个名号而已。”
又细细的思索了片刻,公子负刍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结义社居然也勾连其中,之前倒是意想不到。不过,如此倒也说得通了,想来你定是从刘一斗的口中获知了那令尹李园便是幕后真凶吧。思来想去,刘一斗应该是因你而死,难怪此后你如此尽心竭力的维护那刘一斗的遗孀临官氏。难得带弃兄弟如此忠肝义胆,本人实在是感佩!”
待听完公子负刍的一番推测,带弃心中一阵大骇,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公子负刍与他的称呼已悄然的起了一些变化。
心内只是暗暗想着,那公子负刍心思竟然如此缜密,想来浮桥之战姜好鼓动锐士营出场助威,以及惠施为临官氏将结义社产业进献楚王一事出手,等等,所有事情必然都瞒不过他了。
此时,旁边一直静坐不语的惠施突然插口转移话题道:“那李太后新近所收的义女,想必便是春申君大人之女楠儿小姐吧。”
“极有可能。”带弃此际心中虽然有所揣测,但依然不能确定。
“令尹李园既然是此事的幕后黑手,那为什么又偏偏要留下春申君大人之女楠儿小姐呢?难道他们就不怕日后会因此而败露吗?”闻言,仲由宗师疑惑不解的问道。
“在下偶然听到那李园与计然密议,似乎他们此前曾也想过要斩草除根,但似乎担心如此行事会刺激到宫中的李太后,因此作罢。”一时间也不明白此中关节,带弃只得如此解释道。
“原来如此,春申君黄歇大人昔日似乎与李太后有恩。”惠施随即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令尹李园原本是赵国人,昔年携其妹李嫣嫣奔楚,投靠了春申君黄歇。后因楚王熊完无嗣,春申君便将李嫣嫣送入了王宫。此后,李嫣嫣为楚王熊完所宠幸,被封为王后,又为楚王产下一子,亦即当今的楚王熊悍。其后,那李园便凭借着妹妹李嫣嫣的关系,在楚国一步步的飞黄腾达了起来。
此时,公子负刍笃定的说道:“如此说来,那令尹李园所行之事,恐怕李太后和王上,甚至那楠儿小姐俱都蒙在鼓里。”
“想必正是如此!”仲由宗师义不禁愤填膺的说道:“春申君黄歇大人一向对楚王忠心耿耿,又为楚国立下过赫赫功勋,不能死得如此的不明不白!”
“那令尹李园如此胆大妄为,其罪当诛!”惠施斩钉截铁的接口说道。
“如此,我等还须继续细细的谋划一番,”深深的望了惠施一眼,公子负刍缓缓的说道。
于是,众人又是一番密议。
时光流逝,转眼便到了庆典之日。
那日,公子负刍早早的便领了仲由宗师,带弃,公孙发,姜好四人,又携了一份厚礼,匆匆的赶往了王宫。
来到王宫,在宫门外落下了车马,四人紧紧的跟随在公子负刍后面缓步而行。
一路上,望着沿途戒备森严的护卫们,众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宫中的道路上。带弃和姜好二人虽然此前数度出入于其中,却尚还是首次如此堂而皇之的于光天化日之下进入到王宫之中。
想起之前的数度偷偷摸摸,姜好心下不觉好笑,忍不住冲着带弃做了个鬼脸,旋又使了个眼色,带弃非常默契的回之以一笑。
趁此良机,二人沿途仔细的探看起了所经之处四周的详细情形。
不知不觉,众人已行到了李太后所居住的兰台宫外,随即被一队全副武装的护卫拦截了下来。
待得公子负刍上前交涉,稍后,又经过了护卫的一阵紧急通传,在确认了准予放行之后,一行人才得以进入其中。
许是公子负刍身份尊贵,又前行了片刻,诸人径直来到了当夜被那道神秘身影所发觉的那座大殿前。在向几位轮值的护卫通报了之后,又奉上了所携厚礼,公子负刍留下了四人在原地等候,独自随着一位前来迎接的宫女缓步进入到主殿内,觐见太后。
第四十二章 兰台相会
待公子负刍进入殿内后,四人便老老实实的站在殿前静静的守候着。
静候之际,姜好不住的向着四周张望,似乎欲要寻出那夜那位神秘高手的藏身之所。一旁的带弃,则仔细的回忆着当夜那一剑的轨迹,认真的体会着其中的角度与力道。
突然之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处轻轻的传了过来。
初时,带弃只是闻声随意的张望了一眼,随后却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见身旁的带弃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痴痴呆呆的,好奇之下,姜好顺着其目光望去,却见几位宫女正簇拥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盛装少女向着众人所在之处缓缓的行了过来。
只见眼前那少女肤如雪凝,发如云,柳眉如烟,明眸皓齿,姿容绝美。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目,其内似乎蕴藏着一片初春的烟雨,顾盼之间充满着千般柔情万种风情,却正是带弃魂牵梦绕的楠儿。
眼看着身旁的带弃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姜好心头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恼怒,脚下便不由自主的踹了过去。
带弃挨了姜好那一脚,却浑然不觉,依旧是傻傻呆呆的木立在那处,目光只是直直的望着那袅袅娉娉、徐徐而来的娇俏少女。
却说旁边那仲由宗师一时不明所以,看着带弃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呆望着面前缓缓行来的娇美少女,顿觉似乎有些失礼,遂有意提醒一下,不由低声唤了声,“带弃小友!”
那行人恰好已行至近处,中间那位绝色少女闻得仲由宗师的那声轻唤,不由得举目望来。
少女这一望,便如带弃一般,再也挪不开目光了。此刻,二人就如同一双木偶一般,呆呆伫立在那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周围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如此举动,一时间也都傻了。
顿时,一群人都傻傻的木立在原处,没有丝毫的举动,没有任何的言语,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打断了那份莫名的默契与那段片刻的静逸。
“哼!”
良久之后,实在是忍受不住的姜好从鼻中轻轻的哼出了一声。
随即,那一旁的公孙发目现异色,重重的推了带弃一把,高声大喝道:“带弃兄,王宫禁地,切不可失礼!”
对面那少女闻声猛然间惊醒了过来,旋即侧首轻移莲步匆匆而去。待行到那大殿门口处时,又回首深深的凝望了带弃一眼。随后,其窈窕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重重宫闱之中。
此时的带弃,依然痴痴呆呆的木立着,直直的望着少女那逐渐消失的倩影,面上神情一阵怅然若失。
见此情形,姜好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又狠狠的踹了带弃一脚,附耳轻声问道:“瞧你那出息,大庭广众之下,魂不守舍的,真是丢人现脸,方才那人就是那位吗?”
顿时,带弃被姜好这脚踢得痛醒,当即龇牙咧嘴的脱口应道:“嗯。”
待得那阵脚步声彻底的消失,四人重又陷入到了之前那片沉默的氛围之中。
只是,此时各人的心境与之前已是迥然有异。
时间过去了很久,随着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再度响起,一位年轻的宫女缓步从殿内行了出来。只见其径直来到四人身前,恭谨的问道:“请问诸位,哪位是带弃公子?”
说完,便静静的候在一旁。
闻言,带弃挠了挠头,急切的回应道:“在下正是带弃!”
“我们主人要见你,带弃公子,还请移步随我前去一会。”闻言,宫女朝着带弃盈盈一礼,旋又作出一个邀请的姿势,便转身当先引路。
急忙答应了一声,带弃随即欣喜的紧随宫女而去。
望着带弃随着那位宫女离去的背影,余下三人此刻却是神情各异。仲由宗师是一阵若有所思,公孙发则是面露阴笑目现诡异,而姜好却是神情复杂,面上有忧虑,有欣慰,不一而足。
却说带弃紧随那位宫女一路左转右拐,好半晌后才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宫殿门口。
“我们主人就在里间相候,公子请进去吧!”
至此,宫女方才止住了步伐,在礼貌的示意带弃独自一人进入其中后,便匆匆转身离去了。
待宫女转身离去之后,带弃凝望着脚下的那道门坎,足下似有千钧重般,一步一步缓缓的挪了进去。
入得殿来,便见面前一道清丽的身影闻声转过身来,四目初相对,竟一时无语。
“弃!真的是你!分别之后的那段日子,我好想你啊。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脑海之中每时每刻出现的都是你的身影。”
二人对视良久之后,娇媚少女一声轻呼,率先朝着带弃狂奔了过来。随后便紧紧的抱住了带弃,再也不肯放手。
激动之中,带弃紧紧的拥着眼前的娇媚少女,轻轻嗅着少女头上青丝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喃喃的低语道:“楠儿,我也很想你!真是对不起!之前,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说着说着,二人情不自禁的相拥轻泣。
“楠儿,你是如何进入宫中的?”相拥许久,带弃轻轻的问道。
“那日,我回去收拾行囊,却被父亲大人发现,随后便被软禁了。不久之后,恰逢庄园内有贼人混进来四处放火,我趁乱跑出来,被大管事救了下来。再后来,一群盗寇攻入了庄园内,所幸不久之后又被李园舅舅率人赶来击退了。随后,便发现父亲大人已被盗寇们杀死,当场我便哭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出现在一驾马车内了。接下来,便随着李园舅舅来到了王都之中,不久之后,又被送入了王宫。”
少女慢慢的述说着,末了,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对了,弃,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妈妈了。原来,李太后便是我的亲生母亲,当今的王上熊悍便是我的亲弟弟。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闻得如此惊世骇俗的隐秘,带弃心内只感到一阵震惊,随即神情郑重的应允道:“好,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接下来,又将青丘盗寇、庄园失火、春申君黄歇之死的真相,以及此后自身的一番经历一一和盘托出。
待细细的听完了带弃的一番详细叙述,少女顿时咬牙切齿、恨恨不已的道:“原来此事的真相却是如此,想不到李园那贼子竟隐藏得如此之深,行事如此歹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后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必报此仇!”
旋又深情的凝视着带弃,感动不已的道:“谢谢你,弃哥哥,难为你之前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事!”
“我们正计划向太后和王上密报此事,务必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竭力铲除此奸佞,为春申君大人报仇!”轻轻捧起少女的脸,带弃神情坚毅的说道。
随后,又向少女稍稍透露了公子负刍的计划,只是,许多不便告知之处便暂时保留了不说。
二人久别之后重逢,自是有诉不尽的相思之苦、道不完的缠绵情话。期间,又有宫女几次三番的前来相请,楠儿却始终是不管不顾。
最后,却是由李太后的贴身宫女亲自前来殿外催促,二人方才依依惜别。
当带弃再回到那处大殿之外时,仲由宗师等三人依旧静静的立在那处守候着。
只见姜好努起鼻子轻轻嗅了嗅,随即狠狠的瞪了带弃一眼,口中怒道:“我们三人在此处站着傻等,你倒好,一个人跑进殿内,软玉温香,真是没有义气!”
带弃闻言也不好开口辩驳,只得低垂着头,慢慢走到三人身侧立定,一阵默然无语。
那姜好见带弃沉默不语,依然不依不饶的凑了过去,欲待继续出言讥讽。
此时,却见公子负刍从殿内急急的行了出来。原来,却是眼看着吉时将至,欲带着四人赶往那举行庆典仪式的章华台。
于是,众人又是一路疾行,匆匆的赶往那章华台。
此时,只见道路的两侧已列满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执守护卫,沿途的各处也已然布置好了无数色彩斑斓的锦帜,待诸人到得章华台前,此处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不已。
由于公子负刍身份比较特殊,众人在一应宫内侍者的安排下,在章华台下一处比较靠前的位置站定。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便见一队队身披重型铁甲、神情彪悍的武士们,手执着锋锐的长戈大戟,列着一个个威武的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的行了过来。
带弃凝神认真一看,顿时揣测对方乃是楚国闻名天下的精锐之师,虎贲之士。
虎贲营盛名在外,带弃却尚属首次得见,心中一番细细对比,便发觉其整体实力比之公子负刍府中的锐士营可以说是毫不逊色,甚至还要略强一些。
待到虎贲营过去之后,便是一群身着玄衣、手持着各式仪仗的宫中侍者,排列成了齐齐整整的两列,徐徐的行了过来。
紧随其后,伴随着一阵悠扬悦耳的礼乐之声响起,又是一队队身着彩服的乐伎奏响了各式乐器,一路吹吹打打的接近到了台前。
几列队伍过去之后,只见一位头戴平天冠,身着青色蟒服,腰悬羊脂玉珏,剑眉星目、面貌英俊的魁伟少年正龙行虎步的慢慢踱来。其右手,又牵着一位明眸皓齿、身披盛装的绝色少女,在身旁一众护卫随侍的簇拥下,更是显得意气风发。
此少年正是当今的楚王熊悍,而其身畔的少女,却正是其亲姐姐黄楠。
第四十三章 金风玉露
望着那携手楚王袅娜而来的娇艳少女,带弃诸人又是神色各异。
公子负刍双目之中闪过了几分若有所思与一丝惊艳之色,仲由宗师则面露一阵惊奇与几分恍然之色,而一旁那公孙发却悄悄斜视了身旁的带弃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嫉恨之色。
唯有带弃与姜好,似乎早已知晓了内情,此时面上的神色却是一片淡然。
“拜见楚王陛下!”
随着少年少女二人的逐渐走近,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恭恭敬敬的礼敬参拜之声。
楚王熊悍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免礼,便携了少女,在身后众人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高台。而那令尹李园,此时正紧紧的跟随在二人身后的不远处,混杂在一群楚国的高官之间,一起慢慢的步上了高台。
少时,在经过了一系列隆重的礼仪之后,主持此次晋封仪式的司礼大声宣读了此次赐封的告谕。至此,楠儿正式成为了楚国的公主,封号为楠公主。
待到礼仪完毕,因楠公主此际正暂居于李太后的兰台宫中,各色人等又纷纷赶去那兰台宫进献一应所携的礼品。而此时的兰台宫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并定于当晚在宫中赐宴一众道贺的宾客,以示欢庆。
带弃等人随后也随着公子负刍重又返回到了兰台宫中,到得那处,看看天色,离那晚宴时间尚早。公子负刍便依照着早先所议定的计划,寻了个空当,带着仲由宗师悄悄的寻那楚王熊悍去了。
带弃和公孙发,姜好三人,只得继续留在原地耐心等候。
没过多久,却见先前那位领着带弃入殿的年轻宫女又匆匆的寻了过来。在人群之中仔细的寻了半晌,方才发现因嫌人多嘈杂而移步角落之中的三人。
这次,却是唤了三人一同前去殿内歇息喝茶,想来却是那楠公主爱屋及乌,怕他们待在这里,人多拥挤,辛苦劳顿。
旁边其他的一众人等却只能呆立在原地苦等,对于他们三人的如此际遇自是暗暗羡慕不已。
行不多时,三人便随着那宫女进入到了另一座偏殿之中。那位宫女待安排好三人坐下,又沏好一壶热茶为诸人一一放好,便匆匆的退了出去。
“能够在此端坐着品茶,倒真是托了带弃兄的福啊。否则,在那人堆里不知要苦候多久呢,只怕到时候整个人都要变成一条臭鱼干了。”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姜好依然不忘调侃带弃一番。
公孙发此际倒是正襟危坐于那处纹丝不动,既不插话,也不饮茶,只是诧异的望了姜好一眼。
少时,又有另一位美丽的宫女缓步进入殿内,轻轻唤了带弃出去。原来,却是楠儿随侍的贴身宫女。随后,那位宫女便一路引着带弃直接去往了楠儿的寝宫。
“公子还请稍待片刻,楠公主尚在沐浴更衣。”请带弃落好座,又为其沏好茶,捧上了几碟鲜果点心,那宫女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大清早随着公子负刍进入王宫,一直水米未进,带弃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当即双手齐出,抓起了一旁几案上的各式糕点水果便大吃了起来,不消片刻功夫,便将其统统一扫而空。
又过了片刻,先前那位美丽的宫女轻轻的走了进来。呆呆的望着眼前几案上已是空空如也的一应盘碟,忍不住掩口“扑哧”一声轻笑了起来。
一时间,旁边一本正经端坐着的带弃不由得一阵大窘。
“公子还请移步,随我去沐浴更衣!”
好半响,那宫女方才忍住了笑意,随即催促着带弃前去沐浴更衣。
一路上默默的跟随在宫女身后,带弃心中暗道:“莫非楠儿知道此刻的我饥渴劳顿,又是水果点心又是沐浴更衣?”
少时,带弃便随着宫女来到了旁边的一角偏殿外。定定的望着那似曾相识的形制布局,带弃突然醒悟过来,原来,王宫之中对那专用于沐浴的宫殿布局是有着具体的形制规定。
步入殿内,带弃驾轻就熟的慢慢行至中央那处清池边。只见池中飘洒着许许多多的各式花瓣,一阵阵芬芳的香气从中慢慢的弥漫而出。
望着眼前那泓热气腾腾的清汤,带弃又侧首望了身旁的宫女一眼,见其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马上想到了什么,随即神色腼腆的道:“烦劳姑娘之前引路,此际你可以先出去了。”
闻言,那位美丽的宫女微红着脸,垂下头低低的应道:“之前,楠公主早有吩咐,此次便由奴婢服侍公子沐浴更衣。”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有劳姑娘了!”见果然不出所料,带弃丝毫不为所动的坚持道。
过了片刻,望着依然静立不动的宫女,带弃不觉双眉微微一蹙,面上神情也渐渐变得冷淡起来。
“既然如此,公子请便!”
眼看着带弃面色渐渐转淡,宫女只得委屈的告了个辞,旋即轻轻的退了出去。
待得宫女渐渐远去,带弃便迅速的脱去了身上的衣物,如欢快的鱼儿一般,猛的跃入了一侧的水池中。
头枕在水池边缘的木条上,带弃微微闭上了双目,放松心神,畅快的洗濯起来,一面洗着,一面又轻轻哼起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洗着洗着,旁边突然探出了一双芊芊玉手,如夏夜的晚风,轻柔的抚在了带弃已被热气蒸腾得微微发红的肩膀上。
受此一激,带弃下意识的骤然一惊,猛然圆睁了双目,双手迅捷的一抓一带。随即,一条纤细的身影“扑通”一声落入了水池之中。
“啊!”
随着一道熟悉的轻呼声响起,带弃急忙定睛一看,发现眼前之人却正是楠儿。
几息之间,楠儿便迅速的从水池中爬了起来,只见其如出水芙蓉一般,婷婷玉立于水池的中央处。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已完全打湿,身上那一袭华丽长裙此际已然全部湿透。
此刻,正瞪圆了一双杏目,含怨带嗔的凝视着带弃。
惊艳之间,带弃呆呆的看了半晌。稍后,待猛然醒悟过来,一时又感到一阵大窘,急忙上前一把将其紧紧抱住,附耳轻声致歉道:“楠儿妹妹,对不起啊,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一双明若秋水的美眸狠狠的白了带弃一眼,楠儿轻嗔道:“弃哥哥,你好坏,刚刚分明就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责怪带弃将她拖入了水中,还是嗔怪带弃直直的盯住她看。随即,双手不依不饶的对着带弃的肩膊便是一阵急急的捶打。接下来,干脆将池中清水劈头盖脸的浇向了带弃。
带弃一面继续耐心解释,一面抬手轻轻抵挡。到得后来,也嘻嘻哈哈的反击起来。
于是,二人便在这花香沁人的清清水池中嬉闹了起来。直到水温渐渐转凉,因担心楠儿受寒,带弃才强自按捺住心中那份莫名的躁动,急忙携了其起身更衣。
匆匆更罢衣,楠儿便轻轻牵了带弃的手,一路径直向着一旁的寝宫而去。
待到得寝宫,二人便彻底放开了身心。
只见,楠儿如玉的双臂此刻已紧紧的挂在了带弃的脖颈间,玲珑起伏的娇躯近近的贴住带弃,双目微微闭着,口中吐气如兰的道:“弃哥哥!楠儿好想你!”
带弃此时也已紧紧的搂住了楠儿,软玉温香之际,轻轻嗅着少女脖项之间的那一抹雪白,一股淡淡的幽香从鼻间直扑心田。
刹那之间,又化作了一点天火,直直的坠落下来,最终落在腹下。顿时,一股烈焰从带弃身下熊熊的燃起,一路迅猛的冲过胸腹间,一直燃烧到了脑际。
头脑一片火热之际,带弃双手轻轻一抄,随即一把横抱住了少女,一步步朝着房内一侧行了过去。
久别重逢之后,二人心底压抑许久的种种情愫,已在此刻彻底的引燃了。
时间缓缓流逝着,不知不觉,殿内深处,一对小情侣已缱绻缠绵了许久。
“楠儿,时候好像已经不早了,待会你还要出席晚宴的。”目光直直的望着楠儿那略带着几分粉嫩的肌肤,带弃柔声劝道。
“嗯!”
扬起那张容光娇艳的俏脸,媚眼如丝的望着带弃,楠儿口中轻声的呢喃着,双手却依然将其紧紧抱住,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更没有起身更衣的打算。
随后,二人又如孩童一般,赖在那处轻声细语了良久。
期间,楠儿的那位贴身宫女已前来恭请了数次,自然被楠儿一一推脱了。
“启禀楠公主殿下,晚宴即将开始了。”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位贴身宫女又来到了门外,并轻声催促道:“太后陛下此刻已派了人亲自前来,恭请公主出席。”
闻得已惊动了太后,楠儿只得不情不愿的缓缓起身。
“嘶!”
突然之间,但见楠儿脸色陡然一紧,口中轻轻的倒吸了口凉气。
闻声,带弃急忙神情紧张的望向了已是黛眉微蹙的楠儿。那焦虑不安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关切之意与一丝隐隐的疑惑不解。
感受着带弃那道目光中的关切,楠儿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甜蜜与温馨。
旋即,以那如烟似水般的目光,迷离的瞥了带弃一眼,又伸出一截纤纤玉指轻轻的戳了戳带弃的前额,语带娇羞的附耳轻声说道:“弃哥哥,都怪你,你这个坏蛋。如今我已起不来了,怎么办?”
语毕,又抱住带弃轻轻一吻,灼热的双唇温柔的印在带弃的脸颊上。
闻得楠儿言语之中的怪责之意,糊里糊涂的带弃不禁一阵愕然。待认真的思索了好半晌,方才恍然醒悟过来。旋即爱怜的紧了紧怀中的楠儿,珍而重之的回以一吻。
冥思苦想了片刻,带弃目光一亮,轻轻的提议道:“楠儿,你就解释说,之前不小心感染了风寒,今夜的晚宴已不便出席了。”
稍后,楠儿果然对着殿外那位宫女高声说道:“请转禀太后陛下,方才在沐浴时我不小心受了些凉,今夜的晚宴恐怕是无法出席了。”
那位宫女闻声急忙道了声诺,随即匆匆的转身而去。
第四十四章 暗流涌动
待到宫女的脚步声已渐渐的消失,想到公子负刍等人也还在等着自己出席晚宴,带弃连忙起身。
随即,在楠儿那略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注视下,仔细的穿上了一旁楠儿此前早已为他备好的崭新衣物,又依依不舍的与其拥吻作别。
独自循着来时之路悄悄的退了出去,带弃匆匆的赶到了举办晚宴所在的巨宫。
此时的大殿内,一派喜庆的气氛。无数大红的宫灯高高挂起,殿门口两侧、殿内四周的角落里,处处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花团锦簇。
无数青春俏丽的宫女,轻轻扭动着曼妙的身姿,满面喜意的穿梭往来于密布殿内各处的宴席之间。布置各类餐饮用具,以及接待一应宾客。
唯恐碰撞到沿途旁人,带弃小心翼翼的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目光不住的张望向殿内四处,仔细的寻觅之前同行的姜好诸人。
“带弃小友,我们在此!”
不多时,殿内上方的某处角落中,那仲由宗师远远的望见了探头探脑正四处张望着的带弃,遂起身挥手招呼。
循声望见了仲由宗师正遥遥的对自己挥手致意,带弃连忙绕过了沿途一处处拥挤的人群,七拐八弯的缓缓行了过去。
来到了众人的所处之席,只见姜好霍地起身,睁大了双目,直直的瞪着此刻面上已是容光焕发,浑身更是焕然一新的带弃。
“带弃小友,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又换了一身装扮?倒有点,有点像是新郎一般!”立于一侧的仲由宗师不知其中缘由,见此情景,轻轻拍着带弃的肩膀,神情疑惑的问道。
一旁那姜好闻言更是一阵勃然大怒,忍不住讥讽道:“某人之前恐怕还真是去做新郎了呢,还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哼!简直就是重色轻友!”
望着带弃走近并在身旁落下座来,公孙发端坐于一旁不发一语。
倒是那聪明绝顶的公子负刍,略一思索,便揣测到了其中的关节,急忙微笑着转移话题道:“晚宴即将开始,不知待会是否有幸敬那楠公主一杯,以略表本人心中对春申君大人的崇敬之意。”
原来,李太后新收的义女楠儿乃是春申君黄歇之女的消息此际已然公布。也正因为如此,楚王赐封李太后的义女黄楠为公主,才更加显得理所当然而又名正言顺。
随着公子负刍亲自开口,众人才渐渐的沉默下来,都静静的安坐在那里不动,只待晚宴正式开始。
期间,不断的有各色人等前来与公子负刍见礼,连带着其身畔的带弃等人也收获了不少敬仰的目光与一片片溢美之词。
过了半晌,待到宴席正式开始,众人劳顿了一整日,早已是饥肠辘辘,也顾不得饮酒,只是埋头大吃。
宴席之中,只有那些素来长袖善舞之人,以及一干平素亲近熟稔的至交好友,彼此之间方才觥筹交错个不停。
期间,一应好酒好菜流水似的上个不停。
但是,席中一众贺客们左等右等,那作为了晚宴正主的楠公主却迟迟不见现身。
到得后来,待那李太后亲自出席,并敬酒致辞,席间一众道贺的宾客方才知晓,楠公主因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却不便出席今晚的宴席了。
“真是可惜,楠公主居然感染风寒了!”
“哎!不知道要不要紧,许是方才册封大典之时受了外间的寒气侵袭。”
一时间,席间的一众宾客们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闻听着周遭一众宾客们的议论纷纷,带弃心中只觉一阵忏愧,急忙垂下头来默默的大吃大喝。而其身旁的姜好,则一面斯条慢理的吃吃喝喝着,一面又不依不饶的对着带弃各种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
待得众人吃饱喝足,公子负刍又与宴席中其他相熟的宾客们略为招呼寒暄了一阵,便携了诸人匆匆的打道回府了。
回到居所之中,房门也忘记了带上,带弃只是呆呆的坐于房中,满脑子都在回味着白日里那些旖旎缠绵的画面场景。
片刻之后,当姜好轻轻的走进房内时,居然都没有丝毫的察觉。
望着呆坐在那里一阵痴痴傻傻的带弃,姜好不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慢慢走近,俯下身去,突然轻轻的问道:“见到了?”
“嗯,见到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带弃木然的回应道。
“那你们有没有那个?”竖起双眉,狠狠的瞪了带弃一眼,姜好怒道。
“那个,嗯,那个,”傻不愣登的摸了摸头,带弃突然醒悟过来,涨红了脸道:“什么那个?没有那个!”
“重色轻友的家伙!”自顾自的落下座来,姜好忿忿的道。
到了此刻,带弃已然彻底清醒了过来,傻傻的望着端坐于一旁的姜好,神情疑惑的问道:“咦,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门又没关,我就是这样走进来的啊。”给自己倒上一杯冷茶,轻轻的啜了一口,姜好神情坦然的道。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发觉?”又挠了挠头,带弃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的魂魄都已经被狐狸精给勾走了,又怎么会发觉。”重重的放下茶杯,姜好板着脸冷冷的说道。
“狐狸精?什么狐狸精?”闻言,带弃双眉一皱,面上神情渐渐转淡,言语之中略带了几分生气的问道:“谁是狐狸精?!”
“你自己慢慢想吧。”
见带弃面上神色似乎有些不善,姜好猛地站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好困,我要去睡觉了。”
说完,姜好便径直离开了,独留下带弃依旧在那里细细遐想回味。
……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与此同时的令尹府中,一众高层人物正聚于书房中密议。
一阵阵阴寒冷冽的北风呼啸而过,顿时,房门檐上的几串灯笼也随之摇摇晃晃了起来,连带着整个房内口处一阵明暗不定。
此时,房内的四处,已升起了几盆熊熊的火炉,滚滚翻涌的热气顿时烘得房内一片温煦如春。
静静的听完了一位门客的汇报,李园轻轻捻着颔下胡须,若有所思的道:“你说什么,带弃便是当日事后斩杀了春申君庄园内那一干内应的少年。如此说来,那群青丘盗寇之前并没有去清理庄园内遗留的一应未了事务。”
“据查,那群青丘盗寇就在那几日突然之间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神秘侠客杀散,时间上非常凑巧。再结合那结义社刘一斗的离奇身亡,以及此后带弃如此尽心竭力的帮助结义社临官氏之事来看,极有可能,前前后后这一系列的事件当中,都存在着带弃的身影。”一旁的计然淡淡的道。
“大人,另据安插在王上身边的密线传来的紧急消息所述,今日公子负刍曾携了其门客仲由宗师前往渚宫拜会王上。三人神神秘秘的细谈了良久,期间,王上还发怒摔碎了一个茶杯。”
旁边的暗影之中,一位门客开口说道:“极有可能,二人与王上密谈了些什么不太好的机密之事。”
“什么,那公子负刍今日与王上密会了。”李园满面狐疑的道。
“莫非,是那带弃发觉了些什么?又或者,是公子负刍私下里探听到了一些什么风声?”闻言,一旁的计然抬手轻轻捋了捋颔下长须,若有所思的说道。
“带弃!”李园顿时一阵咬牙切齿,随后又恶狠狠的道:“意想不到那楠儿丫头没有成为祸根,倒出了带弃这么个祸害。”
“之前,公子负刍与施惠、仲由宗师、带弃三人曾经有过一番密议,或许便是商议对付令尹大人之事吧。”此时,一道阴沉的声音从一旁阴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
“如此说来,倒是极有可能。”李园认真的揣测道。
“带弃只是区区一介匹夫,倒是容易对付些,”那计然又缓缓说道:“公子负刍就不太好对付了,先王庶子,王上兄长,在楚国朝野乃至宗室之中都素有威望,其自身又颇具势力。况且,在楚都之中,我们也不太好动手。”
“不如,先暗中布置一些强者,设下埋伏将那带弃斩杀,如此一来,也算是断了那公子负刍的一条膀臂。”阴暗的角落中,那道阴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言语之中,隐隐夹杂着几分嫉恨。
微微皱了皱眉头,李园淡淡的道:“带弃乃一介匹夫而已,早晚可以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至于将其斩杀,目前尚还不是重点,稍缓再议吧。我们可以先在楠公主的身边安下一条眼线,以密切监视其有无异常举动。另外,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那公子负刍。”
旁边的计然眉头骤然一紧,待沉思了片刻,忽然计上心来,当即附耳向那李园低声细细的说道:“我有一计,想来,之后,我们倒是可以如此这般……”
“当真是连环妙计!”待得那计然将心中计谋详细说完,李园不禁拍案大喜道:“计然兄真乃国士也!”
当下,围绕着计然所献之计,众人细细密议了一番,商定了一系列周全的计划。
第四十五章 连横之计
姜好走后良久,终于静下心来的带弃,在努力修习那玄元虚空诀时,意念再次进入到了那片奇异的空间之中。
随着意识不断的深入,径直穿过了那片灿烂星空,跨过了星光之河,继续突入到了那片庞然的虚无之云内。
此前的一段时间,虽然其意念也曾多次突入过,却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于之前的那种小星云,偶有所遇,那些星云却过于庞大,以带弃现时的能力还无法成功的突入其中。
此刻,带弃那稍嫌弱小的意识依然在那片神秘的虚无之云的边缘处徘徊。
直到过去了许久,才发现了一团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小小星云,恰如平静的湖面上的浮萍,随着被风吹过之后荡起的涟漪缓缓飘来。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带弃控制着那道意念小心翼翼的探了进去。
随着意念探入到那团小小星云之内,又是一团神秘的意识突兀的呈现在带弃的脑海之中。
回春之术,修习此术可以加速愈合身体乃至神魂所遭受到的创伤。
修炼初成之时,修习者可以凭此术加速治愈身体体表的各类创伤。
待修炼有了小成之后,修习者即可凭借此术加速治愈身体体内所受的脏腑创伤。
待到修炼到了大成境界,修习者不但可以加速愈合各种体内外各种创伤、断肢重生,还可以凭借此术治愈神魂所受之创伤。
而一旦将其修炼到了极致之境,修习者不但可以凭借此术加速治愈自身身体内外以及神魂所受的创伤,甚至还可以为他人加速治愈身体内外以及神魂上的各种创伤。
此术初学倒是极为简易,短短的大半个时辰之后,带弃便已经将其基本的弄了个清楚明白。之后,只需平时多加练习,即可修炼成功。
因此术十分实用,此后,带弃特意又分出了大部分的时间来修习此术,以求快速的将其习练成功。
数日之后,恰逢楚王会见齐国使者。
次日,朝堂之上商议派遣使者回访齐国,以协商联合抗秦之策。
君臣众人正斟酌具体的使者人选之时,某位少宰声言为了显示楚国的重视,因当由王上庶兄公子负刍出使较为恰当。
因朝堂之上的大多数人早已受了令尹李园的暗中勾连,当即支持者众多。
随后,那令尹李园借势又议起那魏国请求联姻之事,并郑重提议,将新近册封的公主楠嫁于魏景王和亲,加强楚魏两国关系,以便于今后联合抗秦。
此项提议一经李园亲自提出,当场更是无人反对。
因秦国的实力近些年来飞速膨胀,已隐隐有吞并六国之势。以上两件事情关系到诸国连横大计,又获得了在场的多数大臣支持,随即被楚王当场点头通过,只待数日后下达正式谕令。
尚在城郊一处庄园内拜访某位宗室长辈的公子负刍,于当日晚宴之后才获知了确切的消息,当即连夜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临时叫开了城门进入王都,甫一返回府中,不顾已是三更半夜,便紧急召集了府中的一众亲信高层,以商议应对之策。
大殿之中,被从睡床上叫醒的一众高层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疑惑之间,一阵阵面面相觑,又不好相互询问。随着沉寂的笼罩,整个殿内的气氛便如那殿外数九寒冬的天气,一片冰冷肃杀。
待公子负刍进入殿内落下座来,语气沉重的将消息详细的公布了出来,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事已至此,公子负刍随后索性将之前设定的意欲对付令尹李园的机密之事也一并抖露了出来。在场的许多府中高层之前并不知情,此时乍闻其中秘辛,一时间纷纷面色大变,随即又陷入到了一阵惶惑之中。
“余以为,今日朝堂之上的这两件事,可以说是与我等休戚相关。”
众人沉默了良久,一旁的惠施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莫不是之前我们欲对付那令尹李园的计划出了什么纰漏。”
早已是面罩寒霜的公子负刍,闻言悄悄的望了带弃一眼,淡淡的道:“莫非是之前带弃与楠公主走的太近,不慎落入到了某些有心之人的眼中?”
“如若单单如此的话,那派遣公子出使齐国,却又做何解?”淡然一笑,惠施又道:“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我等应准备一个万全之策。”
“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子不若托病婉拒,在这楚国王都之中,难道那令尹李园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霍然起身,仲由宗师双目一睁,朗声说道。
“此事变数甚大,我等还是细细商议,寻一万全之策为妥。那李园门下有一门客,唤做计然,胸有城府,智计无双,素闻其有国士之才,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那惠施淡淡的看了一眼仲由宗师,又神情严肃的提醒道。
神情渐渐放缓的公子负刍,目光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冷静的鼓励道:“事情已无可转圜,大家还是群策群力的畅所欲言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惠施淡定的道:“事到如今,反正公子免不了要出使齐国。依在下之见,我们不如以退为进,将所有的势力隐藏起来,或者干脆一同随了公子前往齐国,静看对方还有何后招。”
“不行,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李园等人口实,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散布流言,说公子心中有鬼,意图不轨,因害怕事情败露不可收拾,所以干脆借此良机倾巢而逃。”仔细一想,仲由宗师猛然摇头,大义凛然的当先反驳起来。
“既然如此,依仲由宗师之见,却又应该如何安排。”望了公子负刍一眼,惠施微笑道。
沉思了片刻,仲由宗师神情郑重的道:“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精选一批真诚可靠的主力精锐跟随着公子出使齐国,另一路则挑选一应干练之人留守府中,以收集情报、静观其变。当然了,留驻在王都的人或许将会面临着很大的风险。”
“不是或许,而是极有可能会面临不可预测的风险,如今那令尹李园是摆明了要对付公子。既然对方是有心要对付我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无所不用其极。所以,鄙人之前所提议的,也是想为公子尽可能多保留一点实力。”轻轻一叹,施惠语气诚恳的解释道。
随着二人的深入交谈,公子负刍愈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当即神情凝重的向着众人说道:“之前仲由宗师所言极有道理,大家还有什么不同见解吗。”
过了半晌,见无人开口,施惠笑道:“既然都保持沉默,想来大家对仲由宗师的提议应该是没有什么异议了,只是,今后由谁来留守王都呢。”
此时,作为该建议的提出者,仲由宗师慷慨起身,当仁不让的道:“此议案原本便是由本人所提出,且本人又一向负责与楚王的联络事宜。此际更是不便离开楚都,不如,就由本人负起留守之责吧。”
听着诸人的议论,一旁静默不语的带弃面色越来越是沉重。
想到之前费尽了千辛万苦,历经了诸般波折,此际好不容易才将楠儿重新寻到,却被那李园狡计破坏,顿时胸腹之间一阵恨意滚滚翻涌,不知不觉将那神意拳法地纲恶势悄然贯通。
随即,又不甘的想到,此番前来王都原本就是为了寻找楠儿,此刻二人已然重逢,怎能就此离去。
想到此处,带弃不由自主的望向了身侧的姜好,却见姜好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一直默默关注着带弃的姜好此时见带弃望来,心中细思到,既然此际既然已经牵扯到了楠公主联姻魏国之事,想来带弃自是不肯就此匆匆离去,看来,今后只能继续留在楚都了。
随即,冲着带弃微微一笑,又轻轻点了点头,那神情分明是说,我知道你会留下来,放心吧,我们是结义兄弟,自然坚定的会站在你身旁。
见姜好点头示意,带弃莫名的心中一安,面上现出坚毅之色,高声道:“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与楠公主关系匪浅,其实,能够来到王都,并结识大家,便是因为寻找楠儿。如今事已至此,自然不会轻易离去。接下来,我将留在王都静待事态发展,别的不敢胡乱承诺,但只要我人在王都,必竭力协助仲由宗师。”
早预料到带弃会留下,一向与其焦不离孟的姜好也道:“在下早已与带弃统领结成了异性兄弟,虽不敢妄言生死与共、福祸相依,但此时自是义不容辞的依旧紧紧追随!”
随后,那位素来热衷名利的公孙发不知何故,居然出人意料的坚持要留下来,并慷慨激昂的表示要与仲由宗师一起共克时艰,让在场众人好一阵感动。
随着留守之人最终确定了下来,一众人针对着之后如何具体的分派事宜又进行了一番细细的商议。
最后终于议定,待公子负刍出使齐国之后,便由仲由宗师全面负责主持府中的诸般事务,带弃,姜好二人各领本部的锐士负责留守协助,公孙发则总领府中此后的一应情报收集事务。
其他的一干核心人物,以及包括了其余锐士在内的府中一众精锐护卫,除去少数自愿离去之人,以及那部分老弱病残,全部跟随着公子负刍出使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