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0【好尴尬】
桑塔纳轿车内---
汽车在泥泞的雪地上慢慢行驶。
赵金宝和宋海明说着话，车后面，挨着坐的田晓丽胆大地把宋志超的手捂在自己心口上，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真心和悔恨。
倘若宋志超是个没经历过情感波折的菜鸟，恐怕此刻早被田晓丽这楚楚动人的模样给糊弄住了，但宋志超是什么人，对于这种一看都能看透的情感，他嗤之以鼻。
所以，面对田晓丽这样的纠缠，宋志超只是冷冷一笑，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捂在胸口，然后闭上眼，一声不吭。
用沉默和冷静，应对一切。
见宋志超根本没反应，田晓丽没辙了---她毕竟还是要脸皮的，既然宋志超雷打不动，她也不能真厚着脸把他的手捂在心口不放---姿势太暧昧了，万一被赵金宝看到，那就不得了了。
所以，田晓丽就一声不吭地又把宋志超的手松开，然后老实地坐好，轻轻叹口气，眼睛看向外面白雪皑皑的天地，一脸的哀怨。
……
当赵金宝开车汽车，载着宋志超爷俩来到他们居住的村子时，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三点钟了。
这时候，村中基本上没什么人，外面天寒地冻的，家家户户男女都猫在屋子里看香港电视剧《绝代双骄》。
这部戏是香港大明星梁朝伟和吴岱融主演的武侠剧，改编自古龙小说，情节跌宕起伏，很是精彩。
这个年代，像南都市这种小地方，往往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一些公司企业的大老板就会赞助地方的电视台，播放一些精彩的香港电视剧，从下午二点开始，一连播放四集，让广大群众看个过瘾。
当然，在开播之前，往往电视片头会有“某某企业友情赞助”，或者“某某老板鼎力赞助”等字幕，讲真，这也算是一种很不错的在地方宣传企业和自身形象的一种好方法。
这一次的《绝代双骄》，就是南都市卧龙酒厂友情赞助的，在片头，卧龙酒厂的董事长拱手抱拳，用土得不能再土的家乡普通话，说：“恭祝全市人民，新年快乐！卧龙酒厂成立于1985年，如今扎根这片沃土已经有八年的历史……”
正因为如此，当在这个年代超级拉风的桑塔纳小轿车驶入村子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平静，村民没有半点反应。
滴滴滴！
赵金宝故意按了按喇叭，可是还没见有人出来。
赵金宝没享受到那么被人瞩目的待遇，有些不高兴，回头看一眼宋志超，却见宋志超不知道何时醒来，正在瞪着自己，就忙说：“这村子挺大的，路也不好走。”
宋志超没开口，宋海明就说：“我给你指路，前面左转，再右转，有一个小湖泊，不过现在冰冻着了---那附近就是我家。”
赵金宝忙说：“你说慢点，我照你指点的路走---”
后面，田晓丽见赵金宝忙着开车，就压低声音对宋志超说：“我和你的事儿，你爸不怎么清楚，你妈可是清楚的很---等一会儿怎么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宋志超。
当初宋志超跟田晓丽一起去南方打工的时候，他老妈王金凤可是很清楚他俩关系的，为此，田晓丽的父母还专门找到王金凤，说他儿子把他们家女儿拐走了，非要让王金凤赔偿不可。
王金凤就忙着丈夫宋海明，把自家包谷地里摘的玉米卖了，带了卖玉米的一百二十块钱去了一趟田家，好说歹说，才平复了田晓丽父母的心情，算是把这事儿给拦了下来，没有闹大。
也正因为如此，王金凤一直都把田晓丽当成了是自家板上钉钉的儿媳妇，如果这次宋志超带着她回去，被老妈王金凤看见，他该如何解释？
见宋志超一脸愕然。
田晓丽第一次像狐狸般笑了起来，像是抓住了宋志超的小辫子：“原来你也会有紧张和惊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处变不惊。”
“说真的，阿超，现在的你好有魅力，好吸引人，我想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被你迷倒，恨不得能和你上床---”田晓丽一边说着，一边用小腿去蹭宋志超的腿。“可惜当初我眼光不好，没有守住你，反倒便宜了其它的女人。可是现在……”田晓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宋志超，“你该怎么解决我和你的关系？对你阿妈如实相告？还是继续隐瞒她，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个年？”
宋志超：“……”
第一次被这种烂事儿难住了。
见宋志超不语，田晓丽就更得意了，抿嘴偷笑起来，瞄了一眼还在开车什么都不知道的赵金宝，对宋志超说：“要不要我帮你？”
宋志超：“……”
“女人都是很好骗的。”田晓丽说，“只要我稍微说一些利于你的谎言，就能把这件事儿圆满地瞒过去。”
“有什么条件？”
“条件？当然是要你配合了。”
宋志超笑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以前的你很纯真。”
“是吗？那现在呢？”
“现在的你，我已经快不认识了。”
“是吗？”
“现在的你，已经和我认识的那个田晓丽不一样了---以前的你，纯真，善良，虽然有时候爱慕虚荣，却还能保持农家女儿的模样，但是现在呢，你看看你自己……”
“咯咯咯！”田晓丽笑了起来，“你不是也变了吗？如果你不变，我离开你就没错；可是你变了，让我成了大傻瓜，成了失败者，成了一个爱慕虚荣，最后却被打脸的女人！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让我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是你，没错的，就是你！”说完，田晓丽竟然趴在宋志超身上嘤嘤哭了起来，毫无顾忌，丝毫没考虑到前面还在开车的赵金宝宝，才是她的男朋友。
不用说，这样大的动静，就算宋志超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了，赵金宝和宋海明听到哭声一起回头。
好尴尬的场面。
宋志超看着赵金宝。
赵金宝也看着宋志超。
宋志超等待赵金宝的质问---
没想到，赵金宝却突然笑了，说：“这傻丫头，估计又是看琼瑶小说看多了---动不动就掉眼泪！”
631【田晓丽的反击】
宋志超家门口---
滴滴滴！
滴滴滴！
赵金宝在门口按了按车喇叭。
房间内，一个破旧的印着“鲤鱼起跃”花图的洗脸盆，燃烧着火柴---火柴都是那种老朽的木头，噼里啪啦作响，没有什么烟雾，却生起很红的篝火，把整个室内烘得热乎乎。
宋志超的妹妹宋雨晴正在和老朋友杜春梅，以及杜春梅的两个弟弟在里屋看电视。
宋家的电视是彩色的，银幕又很大，杜家的却是黑白电视，当然要在这里看了。
此时，电视上正在演着《绝代双骄》，小鱼儿刚从恶人谷长大，把恶人谷给折腾的乱七八糟。
宋雨晴她们几个就指着上面的“小鱼儿”，笑得前仰后合。
老妈王金凤坐在旁边，一边看电视，一边纳鞋底，一针一线，手法熟练。
听见外面有动静，王金凤就对女儿宋雨晴说：“小晴，你出去看看谁来了。”
宋雨晴眼睛不离开电视，嘴里道：“这么冷的天谁会来---搞不好是我爸和我哥回来了。”
“你去看一眼死不了。”王金凤说。
“不嘛，少看一眼，我会死的！”宋雨晴说完，被电视上面的情节逗得哈哈大笑。
王金凤摇摇头，又对杜春梅说：“春梅，你出去看看，是不是你们家人在找你？”
“来这里玩我说过的……”然后杜春梅就招呼弟弟，“小弟，你去看看。”
两个小男孩就你推我，我推你，舍不得放弃看电视，谁都不愿意出去，最后还是杜春梅骂了他们几句，两个小家伙剪刀石头布，输了那个才恋恋不舍去外面。
到了外面，小家伙见大门在拴着，外面滴滴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就挠着头，去开院子的门。
房间内，王金凤还在纳鞋底子，就听见小家伙狼叫般地闯进来，指着外面说：“车！车！外面来了一辆小汽车！”
屋内人全都一怔，不明白小家伙说什么。
小家伙就猛地咽口唾沫，这下说清楚了：“王婶，你家外面来客人了，开着小汽车来的---可拽啦！”
王金凤：“……”
印象中，自家可不认识什么有钱人，还开着车过来，这大下午的，也不像是来走亲戚呀---走亲戚都是早上走的。
这一下，宋雨晴率先坐不住了，直接招呼杜春梅：“走，咱们出去看看！”一听有小轿车来自己家，也顾不得看《绝代双骄》了。
……
宋雨晴一伙人喜滋滋跑出屋，立马就看见自己老爸宋海明和老哥宋志超正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小轿车上下来。
“哇，老爸，你们怎么坐车回来了？”宋雨晴当即围着那车转悠起来。
“宋叔，志超哥，你们坐车回来的呀？坐车舒不舒服？”杜春梅也好奇地问。
宋海明惦记着车屁股后头塞着的自行车---这辆二八飞鸽可是他的心头肉，丢了可就糟了。
宋志超却拉住他，意思是不让他动手。
赵金宝识趣，立马从车上下来，说：“叔，我帮你卸下来，你先进屋去---这外面冷，里面暖和暖和！”
宋海明是个老实人，人家赵金宝送自己回来不说，又不是自己家的佣人，怎能能让人家劳累---再说了，这都到自家门口了，远来是客，作为主人哪有这样招呼客人的。
于是，宋海明就不顾儿子宋志超反对，跟赵金宝一起在后面卸自行车。
宋志超摇摇头，回身正要往院子里走，老妈王金凤却出来了。
宋志超立马快走几步，截住她道：“妈，没什么事儿，进去吧，外面冷。”害怕王金凤看见车内坐着的田晓丽。
王金凤见儿子挡住自己视线，就探头过去，嘴里说道：“是有客人来了吗，怎么不让人家进屋坐坐？”
宋志超：“只是顺便捎我们回来---人家立马就走。”
“走这么匆忙，连口茶也不喝。”王金凤过意不去，就把宋志超推开，亲自去招呼赵金宝，“我说，进屋喝口茶吧！大老远过来的！”
赵金宝刚把宋海明的自行车解开绳子，从车屁股后的后备箱卸下来，见王金凤有问，就想开口答应---能够进去套近乎，这机会多难得，可是一看宋志超看自己的眼神，立马就改口道：“不用啦，婶子，我还有事儿，下次再来！”
王金凤：“啥叫下次，来了就来了，快些进屋坐坐！”热情周到。
赵金宝心说，不是我不愿意进屋坐，是你儿子不乐意呀，嘴上道：“我真的有事儿，下次吧！”说完，就准备打开车门，上车离开。
这时候---
嘎吱一声，车门打开了。
一个声音冲王金凤道：“王婶，几年不见您老还好吗？”
宋志超心说糟糕，最怕的一幕出现了。
原来，自从回到老家，宋志超就绝口不提自己和田晓丽的事情。
老爸宋海明无所谓，他基本上不太清楚自己儿子和田晓丽的关系。老妈王金凤就不一样了，她可是早把田晓丽这丫头当成了儿媳妇。
现在，宋志超回来了，田晓丽却没回来，王金凤就问过宋志超，是怎么一回事儿。宋志超的回答很干脆，她还在南方打工，没回来。
可是现在---
眼前，田晓丽笑吟吟地从车上下来，此刻正在主动向王金凤问好。
王金凤：“……”盯着田晓丽，一时半会儿还没认出她，毕竟离开家去打工的时候，田晓丽还是个不怎么会打扮，淳朴清纯的小姑娘，现在站在她眼前的却是一个留着时髦波浪卷发，穿着名贵红色羽绒服，涂着眼影，抹着口红，打扮得妖艳无比的大美女。
“你是---”王金凤指着田晓丽有些狐疑。
田晓丽就咯咯一笑，露出一丝甜意：“咋的了，婶子，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晓丽呀，田晓丽！”
王金凤：“……”
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阿超，不是说你还在南方打工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田晓丽：“是吗？”眼神笑吟吟地瞥向宋志超，“他有说我还在南方？”
632【家丑不可外扬】
宋家院内---
不知何时，天空又开始飘下雪花，一片一片的，慢悠悠从天而降。
王金凤一脸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田晓丽，突然，她高兴起来，招呼田晓丽道：“原来真的是闺女你呀，看看，现在越发漂亮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田晓丽笑着，没说话，只是又瞟了宋志超一眼。
宋志超转过身，走到老妈王金凤身边，正要开口解释，田晓丽却说了：“我本来是要跟阿超一块儿回来的，还给您老买了礼物，只是阿超回来的早了。”
说话间，就见田晓丽从车上取下一个包装袋，亲手递给了王金凤。
王金凤不疑有他，还以为田晓丽和自家儿子还是一对儿，立马掏出来一看，却是一件白色的鸭绒袄，心里头乐开了花，嘴里却说：“这颜色太亮了，我一大把岁数穿不了！”拿了鸭绒袄，在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未来儿媳妇买的，她能不高兴吗？
这时候宋海明还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就说：“小田怎么会给你买衣服？这要多少钱，我给！”说着，就要回屋里头拿钱给田晓丽。
王金凤去一把拉住老公，笑着说：“给啥呀给！晓丽是志超的女朋友，她买给我的衣服，我当然能穿了！”
宋海明：“……”
顿时，一脸愕然。
忍不住回头看向赵金宝，意思是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吗，怎么又变成了我们家阿超的？
赵金宝苦着脸，不说话。
无奈，宋海明只好又看向自己儿子。
宋志超也苦笑一下，就走到老妈王金凤面前，说道：“妈，事情是这样的……”
还没等宋志超解释自己和田晓丽已经不是男女朋友，已经在番禺分手，就听田晓丽说道：“婶子，是这样啊，我和阿超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并且我也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喏，就是他！”田晓丽指向站在桑塔纳旁的赵金宝。
王金凤：“……”
她被搞迷糊了---自己儿子的女朋友难道甩了儿子，跟了那个胖子？
看赵金宝白白胖胖，还开着车，王金凤立马就明白了，显然是田晓丽“嫌贫爱富”，找到了更有钱的男人。
顿时，王金凤的脸色就不好看了，瞪着田晓丽说：“晓丽，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婶子，那么我就希望你能把事情讲清楚---我们家志超有哪点配不上你，你怎么能……”指了指赵金宝，“怎么能又找了别的男人？”
被王金凤这么一指责，田晓丽立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露出一副委屈模样说道：“是，是我不好，当初不应该和阿超分手，可是……可是我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王金凤质问。
宋海明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聚集了一些人，这些人都喜欢看热闹，见外面比电视还精彩，就冒出来了。
“不如大家先进屋说---外面冷。”宋海明招呼大家，免得被外人看笑话。
王金凤也意识到在这种地方是不能讲这种事情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自己儿子被人甩了这种糗事。
于是就忙开口，张罗大家进屋。
……
宋家客厅内---
大家全都正襟危坐，严肃的不得了。
赵金宝和田晓丽坐在一起，神情忐忑不安。
王金凤瞪着他们，身边坐着儿子宋志超。
老公宋海明想要起身倒茶，却被王金凤喝止，然后吩咐女儿宋雨晴去倒茶。
宋雨晴面对这样的阵势，不敢吵着要去看电视，只能斟茶倒水。
茶水倒好，大家全都安静地坐着。
赵金宝感觉很尴尬，伸手想要端起茶水喝一口，这时候，王金凤开口了，赵金宝立马把送到嘴边的茶水放下。
王金凤说：“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扫视宋志超和田晓丽一眼。
挨着她的宋海明：“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志超你什么时候和晓丽谈恋爱了？”
王金凤闻言，感觉老公碍事，就瞪老公一眼。
宋海明立马闭紧嘴巴，再不吭声。
田晓丽不给宋志超说话的机会，掏出手帕，擦拭眼角泪水，说道：“婶子，事情是这样的，不能怪志超，他也是有苦衷的。当初我们在厂子里一起上班，一起工作，相处的很好---可是渐渐地，志超看不上厂里头那点工资，就辞职离开了场子，开始在外面创业，我呢，就继续在玩具厂打工。”
宋志超：“……”
这丫头还挺会编故事。
“可是随着志超在外面越混越好，先是在歌舞厅做了主管，然后又和一个玩具厂的女厂长打得火热---这一来二去，他对我就冷淡起来。”
宋志超：“……”
这丫头不仅会编故事，还懂得心理战。
刚想拆穿对方，田晓丽就又说道：“现在呢，志超更是番禺那边鼎鼎有名的大老板---说了你们别不信，他现在可是开了好几家公司，有搞外贸的，还有搞娱乐的……”
“咳咳咳！”是宋海明剧烈咳嗽起来。
“呃呃呃！”是王金凤忍不住喉咙痒痒。
开公司，还好几家，骗谁呢？
“你们可别不信，现在的志超真的是大人物，”田晓丽梨花带雨，“连番禺那些政府要员都盼望着他能成为坐上贵宾，还有啊，他去了香港，在香港那边听说也很厉害，身边总是有一群女明星和女模特跟着……”
宋海明：“……”
王金凤：“……”
连带负责斟茶倒水的妹妹宋雨晴：“……”
瞪大眼，全都一副难以置信模样。
啪地一声，茶杯碎裂，却是宋雨晴倒茶的时候太激动，一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她想起来老哥宋志超问自己的那句话，“你愿不愿意去香港上学？”当时她以为老哥是在讲笑，现在一想，难道是真的？
众人被打碎的杯子吓了一跳，见女儿打碎杯子，老妈王金凤就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快点扫一扫。”
宋雨晴去拿扫帚和灰斗。
王金凤看着田晓丽，指着自己儿子宋志超：“晓丽，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家阿超，现在也是大老板？”
田晓丽抹着眼泪，点点头。
赵金宝更是使劲儿点头，“不仅是大老板，是超级大老板！”一脸的羡慕与崇拜。
这时候，田晓丽补充了一句：“是的，就是成了超级大老板---所以，我再也配不上阿超---他不要我，也是应该的！”说完，眼泪汪汪地看着宋志超，一副受了委屈，人见犹怜模样。
宋志超：“……”
日了狗。
633【表面菩萨，暗里罗刹】
王金凤一直都是一个很传统的农村女人---什么叫传统女人，就是简单，善良，眼里容不下沙子---什么事情都要分清楚是非，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王金凤的性格也决定了她最是喜欢看《包公案》《铡美案》之类的戏剧，嫉恶如仇，最恨那些抛妻弃子的陈世美---认为男女都要从一而终，女人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男人也要一颗丹心，洁身自爱，决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可是今天，她却从田晓丽嘴里听说自己儿子宋志超也是个大大的陈世美---有了钱，就踹了田晓丽。
顿时，王金凤火冒三丈，恶狠狠地看向儿子。
宋志超没想到田晓丽会来这么一招，知道此刻就算自己张口解释也没用，看王金凤的脾气，恐怕已经到了拍案而起，大爆发的临界点，只要自己一开口，就等于点燃了火药，于是，他就闭嘴。
果然，宋志超这一举动很聪明。
王金凤用眼瞪着儿子，就等宋志超开口的时候好大骂他一顿，奈何儿子不接招，甚至一声不吭，反倒一副任你处置模样。
老爸宋海明毕竟是护着儿子的---再说，他也不知道宋志超和田晓丽是一对，对田晓丽没啥感情。不像王金凤，可是去过田晓丽家，还拿了卖玉米的一百二十块钱当了礼钱，现在一想起那么多钱，还有些心疼。
宋海明就帮儿子宋志超说话道：“孩子他妈，你先别生气，也许事情并不是这位田姑娘说的那样---”
“宋叔叔，你的意思是……刚才我在骗你们咯？”田晓丽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海明张嘴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男人啊，都一个德性！”王金凤骂了老公一句。
宋海明讪讪然，没想到帮儿子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
王金凤骂完丈夫，转向矛头冲儿子宋志超道：“阿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志超很冷静，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没有直接回答老妈的问题。
他在寻思，寻思田晓丽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很显然，自己和她是不可能再在一起，就算她使用谎言争得了老妈这个筹码，最终，她和自己也是覆水难收。
其次，往远了想，因为这事儿得罪自己，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毕竟他宋志超现在身份非同小可，很多大人物都要看他眼色行事，何况像田晓丽这样一个农村丫头。
忍不住地，宋志超把目光看向了一旁模样如坐针毡的赵金宝。
赵金宝见他看来，忙捧着茶杯，假装喝茶，把目光躲了过去，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见赵金宝这般神情，宋志超瞬时间了然于胸---他，笑了。
……
按照常理来讲，很多男人都是容不得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有所纠缠。
可是赵金宝不一样，对于他来说，恨不得自己的女朋友能够和现在的宋志超纠缠不断---谁让现在的宋志超是百亿大亨，身份显赫，只要吹口气，就能让鸡毛飞上天。
可是谁让赵金宝是宋志超的情敌，还挖了宋志超墙角，现在宋志超身份特殊，不好意思对他下手，反而还因为田晓丽的缘故，没有对他赵金宝赶尽杀绝，但是赵金宝心里忐忑啊，像宋志超这样的大人物心思不可揣测，今天看来更是那种喜怒不定之人，万一宋志超哪天想起以前的仇怨，对自己下手，那可怎么办？
自从赵金宝姐夫程发达被宋志超“清洗”之后，玩具厂也被收购，赵金宝等于是覆巢之下那仅剩的完卵---他这个完卵怕死呀，于是就要想办法，来消除宋志超内心隐藏那份对他的恨意。
……
“王阿姨，宋叔，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赵金宝突然说话了，憋着脸，模样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是我撬了宋先生墙角，用卑鄙下流的手段，从宋先生身边抢走了田小姐。”
“是的，都是我的错，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我没有人格！为了爱情，我自私自利，凭借自己在潘禺的优势，最终酿成了现今这样的惨剧！”
啪啪啪！赵金宝竟然使劲儿打脸起来。
王金凤：“……”
宋海明：“……”
全都看傻了，没想到赵金宝这个大老板会把错误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还使劲儿扇自己嘴巴。
啪啪啪！
扇得又狠又准，一点不带虚的---赵金宝知道，自己只有打得越狠，宋志超那边才会越解气，日后自己的生日才会更好过。
看着赵金宝使劲儿打自己，田晓丽翻了一下白眼，不忍再看，扭过脸去。
她很清楚赵金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要让宋志超解气。
而田晓丽此刻也知道了，自己和宋志超真的是不可能再回头。
无论自己怎样做，怎样说，她和宋志超之前已经隔着一道天堑---不可逾越。
宋志超看着赵金宝扇巴掌，显得很淡定---在他面前自己扇自己巴掌的人多了，这种苦肉计，还真心打动不了他。
自以为演出这样一幕，以前的一切就都能一笔勾销？这个赵金宝想得也太天真了。
没错，宋志超在程发达倒台之后，是没对赵金宝赶尽杀绝，不过也仅限于此---日后，不管赵金宝怎么努力，即使离开潘禺，只要他宋志超有能力，就都会打压他，让他永远不能翻身。
准确地说，从宋志超“原谅”赵金宝那一刻开始，实际上已经给赵金宝套上了“限制器”---赵金宝这一辈子就算再努力，再奋斗，顶多也就这样了，做个小老板，别想再出人头地。
即使，赵金宝真的很逆天，靠着本身能力打破宋志超给他下的限制器，成就百万千万大富翁，未来，宋志超也会亲自动手，送他重新回到“原点”。
一句话，就算不弄死你，也要玩死你。
这才是宋志超“睚眦必报”的心性---
表面菩萨，暗里罗刹！
634【我想做你老婆】
啪啪啪！
啪啪啪！
赵金宝还在冲自己狂扇巴掌，脸肿了，嘴角流血了---甚至“噗通”一声，最后跪倒在了宋志超面前。
面对赵金宝这种“自残”，宋志超捧着茶杯，抿着茶水，无动于衷。
他无动于衷，作为他老爸老妈的宋海明和王金凤可是看不下去了。
作为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这种情况他们见过---在电视上见过，例如《白毛女》上面，那个杨白劳就是这般跪在黄世仁面前哭诉的。
可是现在---
他们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端着茶杯，抿着茶，翘着腿，还真就和地主老财有的一比。
当即王金凤就怒了，“志超，你怎么能这样呢？看看人家都成什么样了，你难道是铁石心肠！”说着话，就要搀扶赵金宝起来，嘴里道：“俺们家一辈子都是贫农，从没让人跪过---可不能搞封建主义那套！”
见赵金宝不起来，宋海明也帮忙搀扶。
宋志超见此，知道这个赵金宝算是戳中了老人家的软肋---心软。
见赵金宝一脸鼻涕眼泪还不肯起来，宋志超这才放下茶杯，慢悠悠说了句：“好了---一笔勾销！”
别人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赵金宝却是明白的很，当即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擦着眼泪，鼻涕，嘴里不住地说着谢谢，实在是太谢谢啦。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宋志超才算是真正“原谅”了他---这让赵金宝怎么能不高兴？
看着自己的男人自己扇脸，给自己的前男友下跪，那种求饶求原谅的场面，让田晓丽再没了一丁点么的“高傲”。
如果说，之前田晓丽主动勾引宋志超，还存在一丝幻想的话，那么现在，那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看着赵金宝，她发觉，自己和赵金宝本质上都是一类人---怪不得两人能够走在一起。
再看宋志超，田晓丽只觉得越看，越感觉高山仰止。
所以，当赵金宝拉着她离开的时候，田晓丽基本上都保持着沉默，一句话都没说。
甚至在赵金宝强烈要求把外面那辆桑塔纳轿车留下来给宋志超使用时，田晓丽也没开口反对。
反倒是宋海明和王金凤夫妻俩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二十万的小轿车他们怎么用得起？
万一搞丢了怎么办？
没想到宋志超却点头，表示接受了赵金宝的这个好意---主要是这边天气太冷，出入不方便，尤其这大过年的走亲戚什么的，有辆车的确是舒服很多。
见宋志超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赵金宝差点喜极而泣，拉着田晓丽，啥也不说，直接开走---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脚深一脚浅，反倒觉得这样回去比开车还舒服。
是的，宋志超虽然性格睚眦必报，但也是那种有恩必还之人，单单赵金宝把车留下来这个举动，日后就能从宋志超这边获得很多好处。
赵金宝带着田晓丽走了。
宋家又恢复了冷清。
但那些原本看戏的村民却大不一样，开始看宋志超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准确地说，赵金宝和赵金宝那辆车，从侧面坐实了宋志超的身份和地位---虽然他们大家具体还不太清楚宋志超多有钱，多有能耐，但在这个年代能开上一辆小轿车，单凭这一点，就非常牛逼。
于是，大家就忽然变得对宋家很客气了---不要说那些平时和宋家关系好的邻居，就连平日里和宋家闹过别扭，因为一些琐事，搞得关系不太好的，此刻也都主动上前问好，对着宋海明递烟，说好话，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宋志超就更不用说了，一大群人围着他问东问西，问他现在做什么，开了什么大公司，又说自己孩子快毕业，找不到工作，能不能去帮宋志超云云。
一时间，宋家大门口像开“茶话会”一样，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宋志超不太喜欢这种场面，就找借口进了屋子，留下老爸单打独斗，有心也进屋去，却怕村里人手脚太坏，弄花了那辆桑塔纳小轿车，于是就坚持着，时刻提醒大家伙离车远一点，那可不是我们家的。
……
宋志超这边刚躲进屋子里，还没等他喘口气，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宋志超扭头一看，却是自己妹妹同学杜春梅那小丫头。
“什么事儿？”宋志超问她。
杜春梅把门关好，背靠在门上，模样显得很扭捏，一只手把玩着花棉袄的衣角，咬着红润润的小嘴唇，不吭声。
无奈，宋志超只好又问了一句：“到底有什么事儿？”
杜春梅这才扭捏地说了：“志超哥哥，你真的和那个叫田晓丽的分手了？”
“你关心这个干吗？”
“我，我……”杜春梅用指头缠绕着衣角，又扭捏起来。
宋志超好笑，“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杜春梅这才大胆地抬起头，用一双干净而又明亮的眸子看着宋志超，说道：“那我能不能和你交往？”
宋志超：“……”
小姑娘害羞了，红着脸，羞涩地看着宋志超：“志超哥哥，我喜欢你---我想做你老婆。”
宋志超：“……”
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你才多大呀，还做我老婆。”
“我今年十六，再过两年就十八---十八岁就是大人了。”杜春梅挺着胸脯说。
宋志超伸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好好读书吧，丫头！现在还不是你想那些事情的时候！”
“我脑子笨，读不了书的……不跟雨晴一样，她聪明---不过我也没啥追求，唯一的追求就是想做志超哥哥你的老婆。”
宋志超还没张嘴驳斥，杜春梅又说：“这可是我最大的愿望，我十岁的时候就想做你老婆了。”
宋志超：“呃---你十岁，那时候我多大？我十七岁是吧。”
杜春梅猛点头，“是的是的，就是你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喜欢志超哥哥你了。”
这丫头难道早熟？
宋志超看了杜春梅一眼，还别说，才十六岁这身体发育得很有料。
宋志超忍不住笑道：“那么这样吧，首先你还小，我呢，也还年轻，还不想娶老婆---不如你好好学习，等到你考上了好高中，又上了好大学，如果那时候我还没结婚，我就考虑你，你看怎么样？”
杜春梅：“……”傻乎乎地看着宋志超，“你说真的？”
“嗯，是真的。”宋志超一本正经。
“可是，我只想做你老婆，给你洗衣服，晒被子，还给你生孩子---我不想读书。”杜春梅噘着嘴说。
宋志超就伸手摸了摸她脑瓜，“傻丫头，要做我的老婆，就要学习很多很多的知识---毕竟你超哥哥我现在是大老板了，万一以后娶了你，你连算账都不会，那谁来做我的管家婆？”
听宋志超这么一说，杜春梅就“嘿嘿”笑了，“那这可是你说的哦，以后我读好了书，你就娶我做老婆---不许赖皮！”
宋志超：“嗯，不赖皮。”
“我们拉勾勾。”
“有这需要吗？”
“有！”
“那好，那就拉钩钩。”
宋志超与杜春梅拉勾勾，小丫头这才高兴地蹦跳着离去。
宋志超吐口气，感觉这一天好累。
难道是自己帅的缘故，怎么沾惹这么多桃花运？宋志超拿起穿透的鹅蛋圆镜，对着镜子照了照。
傻笑了一下，放下镜子，宋志超又有点羡慕杜春梅这种年纪的敢爱敢恨---那么纯真，那么干净，那么的无畏无惧。
年少轻狂，自己也曾经有过。
可是现在呢，只有羡慕的份儿。
宋志超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却不知道镜子中的自己也才二十三四岁，同样有着让很多人羡慕的“青春”。
635【踏破门槛】
宋家，大年初二---
早上八点钟。
乡下人一般过年的时候都会起很早，一是上地劳动留下来的习惯，二是过大年走亲戚必须要早起，不能睡懒觉。
所以当宋家那只留着赤红大鸡冠的大公鸡咯咯打鸣的时候，宋海明和妻子王金凤已经起来，生火造饭。
小妹宋雨晴也不怎么赖床，一早起来描眉画目，哼着歌打扮起来---过年对于她们这些女孩子来说，就是快快乐乐，呼朋唤友，聚在一起有吃有喝又有得玩。
宋家人都很勤快，唯一赖床的人则是宋志超。
对于宋志超来说，他非常讨厌大冬天这么冷的天气，还出去走什么亲戚，即使赵金宝把车留给他，宋志超依旧喜欢呆在被窝里---听着窗户外面风声呼啸，宋志超越发感受到呆在被窝里的可贵之处。另外，他真的有点想念香港，想念潘禺，想念那边温暖如春的天气。
老爸宋海明还以为昨天的事情让宋志超“受到了打击”，就没喊他起床。
老妈王金凤又是一个心疼儿子的主儿，何况现在的宋志超跟以前不一样，是大老板了，大老板当然要享福了，于是就让老公宋海明一个人去走亲戚。
刮着风，寒气逼人，眼看着外面停放着的那辆有暖气的桑塔纳，宋海明却只能干看---他不会开呀，也不敢去开。
心里只能暗自做做美梦---自己儿子开了车，载着自己走亲戚，一路威风凛凛，从东拽到西的样子。
王金凤把走亲戚用的礼品全部用大麻袋捆绑后，老样子，拴在自行车屁股后头，然后叮嘱宋海明一路小心，不要翻车---车可以翻，人可以摔着，这些礼品却却不能摔坏了，尤其那些罐头，可贵着呢！
宋海明翻白眼，觉得自家婆娘心太坏，宁可担心那些罐头，也不关心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儿。
这时候，王金凤却拿了新织的粗围巾，一圈两圈三圈把宋海明围成了大脖怪，嘴里说了句：“别冻着！”
宋海明：“……”
心里“嘿嘿”一笑，老婆还是疼自己的。
就在这时，一片冰凉的东西飘落到他的头上。
宋海明抬头一看，天空不知何时又开始扬起雪花，一片一片的，悠悠飘下。
于是，宋海明就故意冲着儿子的房间大声说：“哇，又下雪了！今年这雪也太多了！这路老不好走了！”
可惜，没动静。
宋海明有些失望，看看自行车上托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看看外面停着的那辆覆盖着白雪的小轿车，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这时候，女儿宋雨晴打扮好，穿戴好，麻雀般跑出来说，自己想跟宋海明一起去走亲戚。
宋海明扫女儿一眼，穿着小花袄，扎着孔雀般的发型，还涂着眼影，打扮的更漂亮---当然明白她心思，搞不好是想去弄些压岁钱---农村人都很朴实，很多时候孩子十五六七，还能收压岁钱。
宋海明就说，该去的不去，不该去的非要去---不愿意带女儿去，觉得带她去要压岁钱丢脸。
宋雨晴就不依不饶，缠着老爸，又是晃肩膀，又是撒娇。
老妈王金凤就从屋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来，打开，是一些准备好的压岁钱，都是二块，五块的，一股脑塞给宋海明说，“带她去吧---在家里呆着更麻烦，啥也不做，只会看电视！”
“谁要是给了她压岁钱，你就看着人家的孩子还回去，这样谁也不吃亏！”
宋海明接过荷包，嘴里说：“那要是人家没孩子呢？”
“死脑筋！那你不会把钱塞在礼品里，就说东西买少了，这些是添补的！”
“哦！”宋海明觉得妻子说的都对---不对也对。
收拾好一切，宋海明就让女儿宋雨晴也骑了一辆自行车，却是上学用的那辆女式小车---这辆车是宋海明从城里亲戚处花了五十块钱“打包”来的，牌子很不错，是凤凰牌的，虽然很旧，却被宋海明包养的很不错，银白色的车梁更是擦拭的一尘不染。
父女两人各自推了自行车，刚要出门口，宋志超那边起床了，披着衣服，从屋子里出来，然后冲老爸宋海明喊道：“下雪了---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说完，亮了亮手里的车钥匙。
宋海明还没开口，宋雨晴已经雀跃起来：“哦，有车坐喽！”
老妈王金凤心疼儿子，“你咋不再多睡一会儿---不用管他们，他们冻不住。”
“不了，躺床上也睡不着。”宋志超说，开始洗漱，擦脸。
老妈王金凤又端了汤饭给他。
宋志超简单地吃了几口，这时候老爸宋海明和小妹宋雨晴已经飞快地把走亲戚的礼品全都装到了车上---宋雨晴更是坐在车上不肯下来，说车里头暖和。
宋志超准备齐毕，老妈王金凤又塞了一件衣服给他，知儿莫若母，说：“你怕冷，就多穿一件衣服。”
宋志超就把衣服穿了，然后告别母亲，开了车门，坐上去，准备发动着汽车，陪老爸和小妹一起去走亲戚。
可是还没等汽车发动，就见不远处过来两个人，骑着摩托车，大老远就朝他们招呼，“宋老弟，过年了，我们来给你拜年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准备再过过车瘾的宋海明定睛一瞧，却是昨天刚刚见过面的宋建国和宋建军兄弟俩。
按道理，他们辈分高一些，应该初三初四才来的，怎么今年这么早就来了？
还没等宋海明从车上下来招呼他俩，就又听一个声音道：“海明啊，我们也来给你拜年了！”
再一看，另外一路自家四舅爷带着儿子也来了。
“还有我们，我们也来了！”北头，一辆三轮车哇哇开过来，车上坐着的是宋海明的三伯父也来了！
“你们都挺早啊，我们爷俩也来了！”再看南头，宋海明的大姑父也来了。
这一刻，东西南北，宾客云来。
宋家大门口立马热闹起来。
反倒是东家主人宋海明傻了眼，本来是他要走亲戚去看这些长辈的，怎么回事儿？这些长辈们怎么都跑来看自己了？
拜年，不是这个顺序呀！
636【宾客云集】
临近中午时分---
外面雪花飘飘，宋家炊烟袅袅。
谁也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人气的宋志超家，竟然一口气来了七八波亲戚朋友。
这些人都是来给宋海明夫妇拜年的，全都拿了很贵重的礼物。这让一直以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宋海明夫妇受宠若惊。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这些人之所以会抢先来这里拜年，目标不是他们夫妻二人，而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宋志超。
原来，经过昨天在宋太公家拜年那一幕之后，这些宋家的亲戚，基本上都被宋志超惊人的身份给震慑住了。
尤其宋建国和宋建军兄弟俩，更是像做了一场梦，在宋志超答应帮他们建厂，创办玉器加工企业之后，他们一整夜都没合眼。
今天一大早，起床之后，两人就凑一块儿合计，宋志超答应这事儿不是敷衍的吧？怎么说办工厂也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这个宋志超能拿得出来吗？
虽然有那个大老板赵金宝拍胸部担保，但他毕竟是外人，万一只是说两句大话，拍屁股走了，他们找谁理论去？
要知道，办工厂可是全村人的期望---打了水漂，他们老宋家可就在宋家村抬不起头了。
想到这里，兄弟俩就着急了，恨不得飞过来看看，再探一下虚实。
至于其它人，则是抱着“早来早烧香”的念头前来给宋志超家拜年的。
不管宋志超是不是真发达了，早来这里一步拜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况，万一宋志超真发达了，他们这样做，绝对能给亲戚关系上面加分，以后托人帮忙办事儿也方便的多。
可以说，这些都是小农民式的聪明---狡黠中带着一点朴实。
……
宋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亲戚拜年，这可苦了宋海明和王金凤夫妇俩。
一来家里头地方小，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二来屋里头也没准备那么多饭菜。
虽然说过大年，家家都备有酒菜之类的，但宋家因为一直都是小门小户，基本上都是宋海明他们去别人家走亲戚，来他们家拜年的人不多。
可是现在---
看着一屋子坐着的十七八人，宋海明盘算着去哪家借碗筷，王金凤算计着去哪里做酒菜。
小丫头宋雨晴更是忙得不得了，提着茶壶，东边一会儿，西边一会儿，完全成了镇茶倒水的小丫鬟。
相比之下，宋志超也没闲着，他可是风暴中心，被大家围着问东问西。
宋志超知道他们的来意，为了不再被他们骚扰，当着他们的面儿，保证开办玉石厂和珠宝公司的五百万款项会在这两三天打过来。
这个年代的汇款还没那么方便，两三天实际上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很多时候，巨额汇款往往要拖上十天半个月---不过让大家惊诧的不是这些，而是宋志超口中所说的五百万。
五百万？
那是个怎样恐怖的数字？
对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小农民来说，不要说五百万了，就算是五万块也是个巨大的数字。
“咳咳，不是三百万吗？怎么又……又多出了两百万？”大半天，宋氏兄弟才问出了个问题。
然后他们就猜想，宋志超是不是在胡诌啊，一会儿三百万，一会儿五百万的，满嘴放大炮。
对此，宋志超只是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淡然一笑，说：“那两百我打算拿来修路。”
“修路？”所有人一怔。
“是的，就是修路---要想富，先修路，我打算把这里，还有其他村子的道路全都修一遍。”宋志超回答的很轻松，
其他人却你看我，我看你---在他们的意识里，修路这种事儿都是政府做的，哪有私人拿钱修路的？
这是冤大头呀，这是！
……
对于这些人的小民意识，宋志超一笑置之。
眼光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的，也不是随便说两句，就能搞懂的。
宋建国，宋建军这些人只看到修路需要花钱，并且是花很多很多的钱---却没看到修路的好处，除了能够真正地帮助老百姓走出村子，走出农村之外，还能够获得政府的首肯和嘉奖，这些才是无形的财富，对于未来立志在家乡做事业的宋志超来说，这些可都是拿钱都换不来的“通行证”。
……
大年初二就这么热热闹闹过去了。
本来宋海明以为，一切会恢复如常，从初三开始，让儿子宋志超开车带着自己去走亲戚，坐了车，好好地拽一下，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初三，初四一直到初五，眼看年都快过完了，他还没能坐上车---因为，来他们家拜年的人，越来越多！
为什么这样？
因为宋志超拿出五百万投资办厂，以及修路的事情竟然比这大冬天的西北风还厉害，早已传遍了村里村外。
于是乎，原本安静的宋海明家，原本无人问津的宋海明家，成了无数人踏破门槛的宝地。
尤其在大年初六的时候，那些闻风而来的人就更多了---亲戚朋友来了，不管是远的近的，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了---连带宋海明厂里的老领导也来了。
“海明啊，多年不见呀！”
“海明啊，没忘记我们吧！”
“海明啊，好好干，厂里正准备提拔干部，你很有希望！”
这些都是前面一半话，后面还有一半话。
“海明啊，多年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们家阿超了，听说他现在很能干，简直是年轻有为，来，快让我们见见！”
“海明啊，没忘记我们吧---我是你大舅爷七姑奶奶侄子家的邻居，小时候你还偷过我们家桃儿……听说你们家志超现在可有本事了，我想给我们家三儿子安排个工作。”
“海明啊，好好干，厂里正准备提拔干部，你很有希望---不过厂里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作为厂长我也是心急如焚，有意扩大厂子的业务规模，可是上面这资金总是拨不下来，坐吃山空是不行的，我们必须好走出去……听说你们家儿子宋志超很有能力，准备投资兴办玉器加工厂，还有珠宝公司，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与我们肉联厂合作，开发一下我们肉联厂的业务？”
宋海明：“……”
前面那些他还都能理解，唯独这“肉联厂”和“玉器珠宝”有鸟的关系。
奈何，对他说这话的是他的老厂长，宋海明只能硬着头皮说：“我试试看。”
这名肉联厂的老厂长姓陈，大名叫“陈宝国”，和大陆那个主演武侠片《神鞭》的男演员重名---个子不太高，矮胖，敦实，红光满面，做事情更是很麻利。
“试什么试？我看还是让我和你儿子亲自说一说！”老厂长气魄十足，带着工厂的一帮手下，一挥手，随手把送来的拜年礼---一只肥乎乎的大猪头，交给了王金凤，让她饬着弄点酒水，自己则在宋海明的带领下，去见他们儿子宋志超。
637【举步维艰】
宋家客厅内---
“阿嚏！阿嚏！”宋志超非常难受地拿出纸巾擦着鼻子。
没错，他又感冒了。
这该死的天气。
宋志超觉得自己对冷空气太敏感，尤其像这样的，即使足不出门，也有些吃不消。
再加上这几天不断地有访客来到，也让宋志超忙于应付。
此时宋志超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承诺开办玉器厂，承诺拿出五百万办厂和修路。
宋志超高看了这边人民的朴素---因为对他太过感激，基本上每天都有人过来送礼。
“谢谢你啊，听说你要给俺们村修路，我们也没啥好吃的，这些柴鸡蛋请务必收下！”
“去年，俺奶奶生病，因为路太坏，耽误病情去世了---这路啊，一定要修，我也没啥好表达的，这是我们家养的老母鸡，给你补补身体！”
“要想富，先修路！这话太对啦！就凭你这一句话，我泡的三年药酒给你喝了---一定要收下！”
群众的热情，乡亲父老的感谢，让宋志超措手不及。
“阿嚏！”一阵冷风从外面吹来，宋志超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缩缩脖子，把大棉袄紧了紧，然后伸手往火盆上烤火。
这时候，一群人噪杂着进来，带进来一大片雪花。
“阿超，这是我们厂的老厂长，还有这位是刘主任，孙科长！”老爸宋海明抢先一步上前，开始给宋志超介绍。
宋志超本来是懒得起身的，不过一听是父亲的厂长，就很给面子的起了身，迎接。
对于老厂长陈宝国老说，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年轻，何况对方的父亲又是自己厂里的普通职工，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托大。
“你就是海明的儿子宋志超吧，看起来很年轻嘛。”陈宝国语气有些轻视。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刘主任和孙科长也一起说：“就是，太年轻了一点---”心里却想，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也不知道之前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就他，还能投资建厂，拿出上百万修路？不会是吹牛逼吧！
面对三人的轻视，宋志超倒显得很淡定，主动伸出手，与他们一个个握手寒暄，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实际上，宋志超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又岂会在意这些人。
宋志超的反应，却让陈宝国等人诧异了一下，年轻人不骄不躁，还稳若泰山，就这气度……嗯，还算有点意思。
……
讲真，这次陈宝国陈厂长带着厂里骨干屈尊降贵地来给宋海明这个工人“拜年”，也是迫不得已。
最近几年肉联厂生意不好，经营不善，连年亏损，尤其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下，厂子要是再走不出一条克制续发展路线，单靠杀猪卖肉，冷冻储藏来过日子，这家大型的国营企业，迟早要关门。
肉联厂位于南都市市中心，准确来说，也算是市内国营企业中的龙头企业，和南都市棉纺厂，以及南都市色织厂，还有南都市玉器厂，号称南都市四大龙头。
可是如今，棉纺厂经营越来越好，玉器厂稳扎稳打，色织厂力求上游，唯有肉联厂那是举步维艰。
究其原因，现在国民经济提高了，很多小企业，小公司，还有大酒店等等，都有私人的储藏设备，再不济也有电冰箱，冷柜什么的，因此储藏这些新鲜东西，就不会靠肉联厂的大型冷库了。
再加上，为了能让人民群众吃上肉，政府开放生肉生产，储藏和加工业务，不让肉联厂继续搞业务垄断，算是彻底打破了肉联厂的“金饭碗”，搞得厂子生产效益一年不如一年。
现如今，偌大的厂子七八百号人，全都张着一张嘴等着发工资吃饭，可这工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厂子年年亏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国家要补助，可是补助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不能这样年复一年地补助下去。
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国家政策也一样。
于是，上面领导就对陈宝国说了：“老陈啊，政府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总不能帮衬你们一辈子---肉联厂是个大企业，大企业就要有大企业的担当，从今往后啊，就要靠你们自己找出路了。”
“可要是找不到呢？”
“那就没办法，裁减人员，让工人下岗，再不济，那就彻底申请破产---破产好过这样病恹恹地拖着，长痛不如短痛！”
听完这番话，老厂长禁不住有些自责。
他为人虽然官僚主义了一些，不过对待工作却是很负责的，在他看来，是自己工作没做好，才搞得厂子快要破产，工人快要下岗。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找出路，带领职工在改革开放中杀出一条血路。
陈宝国这段日子可以说很煎熬，别人过年都是欢天喜地，只有他是愁眉苦脸，连他老婆子都说他，“家里跟死了人般丧气！”
就在陈宝国愁眉苦脸找出路的时候，偶然听到自己厂子宋海明的儿子宋志超变成了大款，还答应给他们村办厂修路，并且一口气就拿出来了五百万。
这可把陈宝国给惊呆了。
五百万啊，可不是个小数目，自家厂子一年的收益也达不到这个数目。
所以就觉得这是有人在吹牛，再说了，宋海明是谁他做厂长的能不清楚，如果他儿子真的这么有钱，他还在厂子里干什么，早回家享福了。
可是对于老厂长陈宝国来说，这是一次机会---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抓住。
……
作为肉联厂的衣长之主，虽然现在厂子的日子不好过，需要来手下家里“拜年”，但陈宝国架子还是很大的，毕竟领导七八百号人，习惯了颐指气使。
三人在宋志超的邀请下坐下，宋志超的老爸宋海明也准备坐下。
这时候，老厂长陈宝国看了他一眼，那刘主任更是对着宋海明咳嗽了一声，意思是要讲分寸，要有大有小，虽然我们来你这里坐坐，但不要忘了，你只是个工人。
见此，宋海明的屁股立马就悬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坐，毕竟人家是厂长，自己只是技术工人，这样平起平坐不好吧？
没等宋海明想明白，宋志超已经拉着他一起坐在了陈宝国身边。
刘主任见此，就有些不乐。
陈宝国则顺口道：“海明坐下也好，一些事情你也听听，给点意见！我们要相信群众，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那位孙科长就接口道：“陈厂长说得对，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要允许职工参与进来，共同解决问题。”
陈宝国点点头。
刘主任翻白眼。
就在这时，宋志超说话了，“陈厂长是吗？不管你这次来我们家是单纯的坐坐，还是有事要办，请你直接了当地说---我这人有个臭毛病，不太喜欢那种官僚主义！”
陈宝国：“……”
刘科长：“……”
还有那位孙主任：“……”
全都瞪大了眼，没想到宋志超会这么干脆，一点面子都不给。
竟然骂他们官僚主义？
这还了得！
638【没大没小】
作为宋志超的父亲，宋海明一直都在肉联厂工作，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从没想过有一天厂长等领导会来这里看望自己。
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敢当着自己的面儿，给这些大领导难堪。
要知道，这些领导在肉联厂可都是有实权的，让你升官你就升官，让你转正你就转正，你要是得罪了他们，可是会被穿小鞋。
尤其最近几年，厂子经济效益不好，大家都听说上面正在商议要不要裁人，到时候那些刺头，闲人，还有得罪了领导的，十有**都要下岗---宋海明可不想这种事儿轮到自己头上。
此时的宋海明早忘了自己儿子是大老板，自己床底下还藏有十万块钱---工人阶级的淳朴思想，让他有些害怕得罪老厂长这帮人。
当即，老实巴交的宋海明就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用手指着儿子训斥道：“志超，你这是怎么和老厂长说话呢？什么叫官僚主义？你才读了几年书，连东西南北都不认识了？真是没大没小！”
说完，又忙转头，欠着腰，对陈宝国说：“对不起啊，陈厂长，我儿子他还小，不懂事儿，刚才那些都是瞎说---您可别往心里去！”陪着笑，还递上了烟。
陈宝国的脸色变了又变，忽然笑起来：“没关系的，小孩子说话没分寸，可以理解！”
说完，还伸手拍了拍宋海明的肩膀，让他安心坐下，又道：“何况这次我们来这里还真就是有事情有求与你们，应该拉下身份的，不能搞官僚那一套。”
随即看向宋志超说道：“怎么样，小朋友，我这样说还过得去吧？”
宋志超笑了：“陈厂长，我爸是个老实人……你说这些他听了没关系，但对我来说，既然你是有事要求我，那么就该有些诚意。”
没想到自己儿子还这么不依不饶，宋海明就朝宋志超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再胡说。
陈宝国闻言，却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宋志超说道：“你啊你，人小鬼大！好吧，既然你非要我拉下脸，我就拉下脸---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个有求于人的客人，也不再装什么大领导了……海明啊，你也放开些，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指出我们的错误，我们才能进步嘛！”
说完，陈宝国看向宋志超：“你看，现在我有没有诚意？”
宋志超，笑了。
……
客厅内，双方变得互相客气起来。
陈宝国算是尝到了宋志超的厉害，直来直去，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把如今肉联厂面临的困难，还有工人快要下岗，厂子快要破产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宋志超说道：“现在我也是没辙了---厂子的具体情况你老爸比我还清楚，厂子几百号人都快吃不上饭了，听大家说你是有能耐的人，也见过世面，现在只希望你能出手帮一帮我们。”
旁边，那个刘主任和孙科长也都同声附和，“是啊是啊，厂子太穷了，工人太苦了---我们这些做领导的，都不好意思在厂里呆着，如果再找不到出路，我们也只好集体辞职了。”
听他们这样一说，宋志超点点头。
说实在的，现在的宋志超真的不想再管什么烂摊子，办厂，修路已经够他烦的了。
但这件事儿毕竟牵涉到自己老爸，好歹自己小时候也是吃肉联厂的饭长大的。
记得小时候，他还跟着老爸去冷冻厂的冷库里，偷吃过那里的大苹果，很甜，很冻牙。
脑子转了几转，宋志超却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毕竟这里是南都市，不是潘禺，如果是南方，大可以借助内地蔬菜肉类供给给香港这一条出路，帮忙扩大冷冻厂的冷冻储藏业务；但这是南都市，而现在的南都市肉禽储藏和买卖都已经开放式了，不再被肉联厂垄断，这样就等于断了厂子最大的业务量。
怎么办？
眼看那个陈厂长，刘主任和孙科长，正在笑眯眯地就看着自己，貌似在等着看笑话。
宋志超第一次犯了难。
如果不帮他们解决吧，恐怕会被这些人看轻，认为之前那些都是宋家人在吹嘘。
如果真要解决，貌似这个问题也不是简单地拿钱出来就能搞定。
一时半会儿，宋志超竟然有些卡壳。
……
嘟嘟嘟！
滴滴滴！
一阵汽车鸣笛，还有喷气的声音。
就在宋志超为解决肉联厂的事情发愁的时候，门外面又传来一阵喧哗。
“大家快看，来车了！”
“呀，真是小汽车，还一下来了三四辆！”
“这些人是来找宋的吗？太气派啦！”
听着外面的嘈闹声，宋志超怔了一下，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爸宋海明。
宋海明也是一脸懵逼，这都大年初六了，谁还会来？并且还开着三四辆车，这架势可不一般呀！
于是就招呼老厂长陈宝国他们一声，亲自出去看看。
陈宝国他们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宋家面子这么大，大年初六了竟然还有客人，并且还是开着车来的。当即也坐不住了，好奇心驱使下，也跟着出了去。
反倒是宋志超，深呼一口气。
他没有起身，拿起火柴棍拨弄了一下盆内的炭火，刺啦一声，炭火大旺，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
三辆黑色的，一辆红色的小轿车慢慢地停靠在了宋志超家附近，三辆黑色的是桑塔纳，那辆红色的是奔驰，周围那些邻居们也都闻讯出来，等着看热闹。
说实话，一开始看到宋家有轿车来的时候，大家还都很兴奋，很好奇，可是随着这几天不断有人来宋家，开车的也不在少数---比如说今天，陈宝国他们就开了一辆夏利过来，使得这帮邻居的眼界变高了，从惊讶，吃惊到表情麻木，对于很多村民来说，这一辈子见到过的小汽车，也没这几天多。
不过一下子来这么多辆小轿车，还是吸引了村民们过来围观。
男村民有的叼着烟，有的揣着手；女村民有的手里打着毛衣，有的嗑着瓜子；孩子们则嘻嘻哈哈，围着那些小轿车绕圈子。
这时候宋海明，陈宝国他们已经从院子里出来。
一看这么多车，宋海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来了，更不知道该上前迎接哪辆车。
他旁边的陈宝国言看到这阵势，也忍不住惊讶了一下，想不出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大人物来宋家。
但他毕竟是国企干部，见多识广，一看那些车辆的架势，就指了指最气派的红色奔驰，让宋海明却迎接那辆车里的主人。
宋海明也顾不了许多，心想自己的领导绝对不会骗自己，就忙上去迎接。
果然，这辆红色奔驰正是这群人的正主儿，因为其他车辆的车门此时早已打开，从上面径直走下来一帮人，穿戴全都显得很严肃---大冬天的，竟然全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西服，还打着领带---也不怕冷。
这帮人走到那红色轿车前面，这才打开车门，等候车上的人下来。
啪地一声，一只黑色的皮鞋，踏在了白色的雪地上，一人从车上派头十足地下来。
639【五百万】
宋家大门口---
当那人从红色奔驰车上下来的时候，迎接他的宋海明禁不住一愣。
为什么？
不认识啊。
这人是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子，留着大背头，也穿着西服，派头十足，一看就是那种大人物造型。
宋海明正在寻思对方是谁，该怎么上前打招呼的时候，本来站在他后面看热闹的老厂长陈宝国看见来人之后，却猛地一愣。
有些不相信地揉揉眼睛，等看清楚对方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了，越过宋海明，跨步过去，语气迟疑地说道：“请问……您是……方国庆，方部长吗？”
高个中年人看了他一眼，“你是……”
陈宝国一听这话，可以肯定了，对方就是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个大人物，忙激动地伸手道：“我是南都市肉联厂厂长陈宝国呀！去年，你还来过我们工厂考察，您老人家忘了？”
高个中年人略一沉思，脸上露出笑容：“哦，原来是陈厂长，是你啊，我记得---对你，我印象很深嘛！”
两人握手。
与陈宝国一起出来看热闹的刘主任和孙科长此时也认出了来人，也是一脸的惊愕和激动。恨不得能主动上前也和领导握握手，沾沾贵气。
再看陈宝国，此时激动的不得了。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可非同小可，在南都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员，上次去肉联厂考察工作也是顺便，平时想要邀请都邀请不到。
握完手，陈宝国也没忘了帮宋海明介绍，回头就对宋海明说道：“海明啊，你还快些邀请方部长进去---方部长过年能来你家，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宋海明还在懵逼，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架子很大的方部长是谁。
陈宝国也看出来了，原来宋海明和方部长根本就不认识，也不知道方部长这样大的人物，怎么会屈尊降贵来这里，当即就充当介绍人，给宋海明介绍道：“海明啊，你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咱们南都市发改委的主任，也是招商引资部门的一把手---你称呼方部长就行了。”
宋海明：“……”
他一辈子没当过官，在肉联厂只是个普通技术工人，哪里知道这个发改委主任，招商引资部门一把手是个几品大员？有市长大吗？
也就宋海明不知道，陈宝国等人却是清楚地知道，发改委的实权有多大，像这种市一级的，足以左右一地之经济，再加上招商引资部门的加持，那在公司企业方面的权力就更是逆天。
那位方部长似乎看出了宋海明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职能，于是就笑了笑，也不在意，反而主动朝宋海明伸出手道：“宋海明同志吗，我叫方国庆，你叫我老方就好了---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给你们家拜年的！”
宋海明还没什么，旁边陈宝国，刘主任和孙科长等人一听方国庆这么说，轰地一声，脑袋都快炸裂了。
什么，方部长来这里给宋家拜年？
这宋家何德何能？
是不是搞错了？
还没等陈宝国等人诧异完毕，老实巴交的宋海明抓抓头，就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好像不认识你！”
轰地一声，陈宝国，刘主任和孙科长三人都快闭上眼，不忍看了。
还有这样的傻子？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就算心里头这样想，也不能说出来呀！
原本这下方部长可就要发火了，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笑了笑，“是呀是呀，我们本来是不认识的，我带人这样过来，也实在是有些冒昧，嗯，先给你道个歉，还请宋同志你原谅则可！”
陈宝国：“……”
刘主任：“……”
还有孙科长：“……”
瞪大眼，张大嘴巴难以置信---方部长竟然给宋海明道歉？
怎么可能！
宋海明总算明白点什么，显得很不好意思---别人越是客气，他就越不好意思，忙挠着头，请方部长进屋里去，说外面太冷，不能让贵客冻着。
方部长就迈步往里走。
宋海明想要走在前面，却被屁股后的陈厂长扯了扯衣服，意思是要懂规矩，不能走在领导前面。
宋海明哪懂这些，还以为陈宝国有话对自己说，就扭头问：“你要说什么？”
陈宝国：“……”
尴尬啊，只能强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家有没有好茶叶---没有的话，我车上有。”
“有，咋能没有呢---信阳毛尖，可好啦！”宋海明笑道。
陈宝国：“……”
呵呵，只能傻笑。
……
进了屋子---
“阿超呀，快点，来贵客啦！”宋海明还没进屋，就冲宋志超大叫道。
这几天贵客不是一般的多，宋志超早已习惯了，也就没怎么起身，以及拿了烧火棍，在拔拉盆中那些炭火---刚才老妈王金凤丢了三个红薯进去，这会儿也不知道熟透没有。
见儿子没反应，宋海明觉得没面子---在家里连儿子都使唤不动，那还怎么是一家之主？
“阿超，我说来贵客了---你出来迎接一下，人家可是发改委的主任，还是啥招商的一把手，你出来啊！”宋海明实在搞不清楚对方的职衔，就避重就轻，大声喊道。
跟在他屁股后的方部长有些脸红---估计这是第一个没搞清楚自己职位的人物。
“咳咳，不用那么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进去就行了。”方部长毕竟老练，用平易近人的拉近距离。
宋海明很受用，你看看，人家方部长都说跟我是一家人，这可是大官呀---至于有多大，他却弄不明白。
老爸宋海明的这番话多少起了效果，因此当方部长他们刚进门，宋志超就迎面过来，伸出手，笑眯眯地说道：“你们好，我叫宋志超。”
方部长笑了，不过却没有直接伸手和宋志超握手，反而对着属下示意了一下。
只见对方把一样东西递给了方部长，方部长笑着接过去，然后把那东西递给宋志超，笑道：“我这次专程来，除了给你们拜年，就是来跑腿儿的！这个，你可收好了，丢了，我可不负责！”
宋志超看了一眼手中之物，莞尔一笑，吐出两个字：“有劳！”
那是一份转账汇款的单据---正是宋志超为地方兴办工厂，还有修筑道路所需要用到的五百万！
640【大丈夫】
接过手中五百万汇款单据，宋志超显得很淡定，没有多少激动或者喜悦之色---也是，如今他身家上百亿美金，而这区区五百万人民币，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没必要那么高兴。
方部长方国庆观察着他，见宋志超模样淡定，心中禁不住诧异了一下。对于宋志超，他禁不住再次刮目相看。
原来，这次宋志超为了顺利地把款项汇过来，就走一条“海外投资”的捷径，而这条捷径恰恰要经过方国庆招商引资部门的“审核”。
像这样巨大的数额，在这个年代单纯走银行转账或者汇款，会很麻烦，反而走“投资”路线会很快获得批准，批准之后就可以直接汇款过来。
方国庆一开始也没在意，虽然五百万金额很大，但他做招商引资部门的一把手，什么样的数额没见过，倒也不觉得大惊小怪。可是等他看清楚这笔款项的“投资”项目之后，就不淡定了。
五百万竟然拿来兴建玉器加工场，还有修路。
前面还好说，毕竟投资都是要赚钱的，不赚钱，谁来这里投资？可是后面那个“修路”，就让方国庆有些摸不准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赚钱，做好人好事儿？
铺桥修路一向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可是方国庆知道，这样的大好事一般都是政府带头来做的，偶尔会有一些私人企业也搞一搞，不过也是为了给企业做宣传，可是这一次……看清楚宋志超上面的说明，竟然是私人投资，跟企业无关。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这次修路的钱完全是宋志超自己掏出私人腰包来做的，没打算把自家的公司或者企业扯进来，混个好名头，给企业扬名。
这就让方国庆诧异了。
作为招商引资部门的一把手，虽然是优秀党员，方国庆一直都笃信“天下皆为利往”的信念，尤其现在全国改革开放，更是一切向钱看，经济大发展，经济效益高于一切，而那些来南都市投资开厂的，基本上和方国庆商谈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一年能赚多少钱，多久投资才能回本。”
这样的人方国庆见多了，这样的话，方国庆也听多了，以至于耳朵根子都生茧了---在他看来，那些凡是打着“帮助南都市发展”，“响应国家号召兴工建厂”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把人腿毛都能数得一清二楚的商人，像宋志超这种拿出几百万修路的，少之又少。
于是，方国庆就好奇了，对宋志超充满了好奇。
好奇心一起，方国庆就想见一见这个肯白白掏出几百万帮助村民修路的“慈善家”，当然，除此之外他来这里还有其它的目的。
……
双方坐下，宋海明让老婆王金凤赶快倒茶。
宋志超信手把那张五百万的汇款单据交给宋海明。宋海明还在懵逼，不知道给自己的是什么，就拿在手里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陈宝国也忍不住斜眼去看，这一看不得了。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五个零，六个零！
他们吓住了。
六个零，前面还有个五---五百万？
一哆嗦，宋海明差点把单据掉到地上。
一直以来他已经够高看自己儿子了，以为他在南方做老板，顶多手头有个几十万，已经够厉害。
而之前宋志超说要办厂，修路，还以为这是儿子的随便说说---到时候拿不出钱，自己就把藏在床底下的十万块拿出来用。
好歹十万块也不是个小数目，可是---可是现在，五百万呀，天啊！
宋海明脑子嗡嗡响，像是被铜钟撞了似的。
旁边，刚才乜斜一眼的陈宝国等人此刻也是脑袋嗡嗡。
之前，陈宝国他们不是没有猜测过宋志超的能力---不过当听说宋志超拿出五百万建厂修路的时候，他们还是笑了。
怎么可能？宋家是什么情况他们哪能不知道，宋志超的老爸宋海明还在肉联厂上班，一个月拿一百来块0的死工资，他们家要是能拿出五百万，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虽然不相信宋志超能拿出那么多钱，不过陈宝国他们还是来到了宋家，在他们看来，宋志超认识什么大老板也说不定，毕竟在南方打过工，在香港也上过学---到时候，宋家牛皮吹破，他们就建议宋志超做做中介人，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他背后真正的大老板。
这些原本就是陈宝国等人的想法，可是现在---、
刚才那五百万，彻底击碎了他们的想法。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此刻，陈宝国，刘主任还有那名孙科长，看宋志超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四个字---高山仰止！
……
客厅内---
陈宝国等人原本是座上宾的，这时候也只能变成了陪座，不过他们毫不介意，准确地说，在见证了那五百万，在见证了宋志超的实力之后，他们对于今天能够来这里，已经欣喜若狂，至于坐在什么位子，早已不考虑了。
相比这些陪客，作为宋家男主人的宋海明还在发呆中---神情呆滞，很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见老爸这副模样，宋志超就不得不主动开口，询问方国庆等人来此作何贵干。
方国庆倒也干脆，首先说自己很是好奇，宋志超为什么要拿出上百万帮忙修路？毕竟这么多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免费修路这种事儿，也只有观音菩萨那种善人才肯干。
对于这个问题，宋志超回答的也很干脆。宋志超问范国庆可知道七一路的十五小。
方国庆就笑着说，当然知道，那可是咱们市里的重点小学。
宋志超又问，那么十五小学是谁出资建造的？
方国庆微微一怔，懂了点什么，回答说，是香港的邵逸夫先生，因此那所小学也叫“逸夫楼”。
宋志超点点头，说正是如此。然后看向方国庆再不说什么。
一切都在不言中。
有时候有钱人做事情是不求回报的。
像邵先生这样，前世在内地捐赠高达40亿，项目超过6000个……这种人，又岂会在意那一点蝇头小利？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是也！
641【烤红薯】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方国庆对宋志超还稍微有些怀疑，那么现在，听了宋志超这些话，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如今国内改革开放，国家大力扶持各地区的政府部门一心一意发展经济，让老百姓吃饱肚子，也因此，各省各市，甚至每个县镇都在积极响应中央号召，努力招商引资，实现经济发展大战略。
但是，招商是那么好招的吗？
这就像是家里头有个女儿，要招上门女婿一样，你本身条件不够，谁会过来给你倒插门？
南都市位于中原腹地，虽说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但是作为内陆地区，又不属于交通枢纽地带，内外都太封闭了，即使有好的资源，好的矿产，也走不出去。
作为招商部门的一把手，方国庆对此可谓深有感触。
尤其最近几个招商项目，都因为交通不方便，最后告吹，那帮港澳台的侨胞，还有国外的投资商人，基本上都是来这里吃吃喝喝，吹吹牛，然后就拍屁股走人，一分钱没留下，反倒是让招商部搭进去不少钱。
如今，省内的各大城市都在搞招商“大比拼”，尤其在过完年之后，就要开始省内评选，看看到底哪个城市的招商效益和成绩最好。
方国庆等人凑一起一研究，完蛋了，今年南都市的招商成绩竟然是负数。
这是什么概念？
就是你没为老百姓办实事，带来实惠，反而让政府亏了不少钱---说难听点，就是干吃饭，不办事儿。
方国庆头大了。
这可怎么办？不是他们不努力，是那些外资企业还有华侨太狡猾了，人家看不中这里，怎么拉人家投资？
如今，卷子都快要交了，分数还是负数，到时候自己挨批不算，估计还会影响上峰对南都市的印象，搞不好拨款搞基建什么的，都会推迟。
就在这时候，方国庆无意中看到了宋志超的“投资汇款”，然后，他的心思就开始活络了。
……
“大致原因就是这样。”方国庆对宋志超说，“目前我们市内的招商项目乏善可陈，甚至可以说没有，大家都不愿意在南都投资，搞得我们这招商部门形同虚设---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这次的答卷不合格，未来很可能会影响南都市的建设和发展，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可就成了南都市的罪人。”
方国庆一声叹息，脸色露出难堪和羞愧。
宋海明听不懂这些，只顾着给他们斟茶倒水，使唤老婆王金凤，让她去准备一点酒菜，等会儿和领导们喝一杯---毕竟都快大中午了，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去。
王金凤是很朴实的农村妇女，当然不会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家，当即就招呼女儿宋雨晴跟自己一块去厨房忙活。
宋雨晴不乐意，就嘟着嘴---她还盼着找杜春梅她们玩呢，不愿意被赶进厨房帮忙。
这边，宋志超听了方国庆的话没吭声，因为他知道，这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给对方一个错觉，那就是自己要揽这摊子事儿了，万一到时候自己没办妥，那就可就自己打脸，因此在没计较之前，稳妥间还是先装聋作哑，不予答复为好。
方国庆他们这次本来来宋家，就是希望宋志超帮忙的，准确地说，是来求宋志超---奈何，一开始他们和陈宝国一样，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架子摆的太大。
宋志超这个人没什么毛病，可就是看不惯别人摆架子---管你是什么主任，部长，管你是什么几品大员，既然是来求我帮忙，那就把身份摆低些，不要拿官威来压我，老子不吃这一套。
见宋志超拿了烧火棍拔拉盆中炭火，沉默不语。
方国庆不禁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番“演讲”已经够神情并茂了，没想到还是没能说动对方。
这时候跟在方国庆身边的手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口对宋志超说道：“宋同志，我们方部长是很少亲自求人的，更别提亲自来给你们拜年---这些可都是诚意十足呀！”
宋志超抬头看了那人一样，是个戴着金丝眼镜，模样像秘书般的男子。
“诚意十足？”宋志超笑了笑，用烧火棍在炭火中拔拉了几下，把之前老妈王金凤丢进去的三个烤红薯拔拉出来，然后拿起一只最大的吹了吹，递给方国庆道：“来，吃红薯。”
方国庆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那被炭火烧烤的黑漆漆的烤红薯。
要知道，他可是招商部的负责人，一般接待的都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外资企业，或者港澳台来的大商人，进出的场合都是很高级的大酒店，贵宾厅，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喝的也都是茅台五粮液---倒不是他本身爱吃爱喝，主要是招待那些外宾还有侨胞，总不能让人家吃糠咽菜，在街头小吃摊凑活一顿---那样还怎么招商引资？
也正因为如此，方国庆的生活可以说是“锦衣玉食”，哪里吃过烤红薯这种食物，所以当宋志超让他吃烤红薯的时候，他有些愕然---要顾忌自己形象啊，满嘴乌黑地啃红薯，传出去多难看。
方国庆犹豫着，他旁边刚才说话男秘书忍不住站出来帮忙解围道：“这红薯烤的不错，不如让我吃了吧！”
说完，男秘书就要伸手去接宋志超拿着的那只烤红薯。
宋志超手一缩，对方接个空。
男秘书：“……”
什么意思，看着宋志超。
宋志超笑了笑，说出一句话：“你不配！”
男秘书顿怒：“你---”
要知道，他跟在方国庆身边许久，虽然身份只是秘书，但别人见了他没敢小看他的，反而都对他恭敬有加，深怕得罪他，在方国庆面前打小报告，可是眼前宋志超却丝毫不给他面子，怎能让他不生气？
眼看气氛凝固，陈宝国在一旁也不好开口劝解，毕竟一个是方部长的秘书，一个是自己要求的人，都不能得罪。
反倒是宋海明这时候添水过来，见男秘书和儿子在争抢一只红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大气地说：“大家不用抢，也不用争，这红薯多的很，大不了我再给大家多烤几个---这火很旺，一会儿就好！”
方国庆：“……”
男秘书：“……”
陈宝国等人：“……”
连宋志超都差点被老爸这一嗓子逗笑。
方国庆毕竟是官场中人，懂得把握时机和分寸，当机立断，伸手对宋志超说：“好久没吃过烤红薯了---记得小时候常吃，不仅吃红薯，还有生的玉米棒子，当然，最困难的时候还吃过桑葚叶，甚至树皮---做人要懂得忆苦思甜，拿来吧，也让我好好回忆一下过去那种艰苦苦难的日子！”
宋志超笑了，把烤红薯递给了他。
方国庆接过烤红薯，旁边男秘书忙递上手帕，示意他用手帕包着红薯，不要把手弄脏。
方国庆摇摇头，反而用手拍拍红薯上的黑灰，揭开皮儿，也不嫌脏地就啃了一口，然后看向宋志超，笑道：“真甜！”
642【有算计】
宋家客厅内---
“饭菜来了！大家都别坐着烤火了，过来尝尝我做的家常便饭！”王金凤说道。
小妹宋雨晴和老妈王金凤一起搬桌子，摆椅子，然后端菜，上筷子。
宋海明见此，就招呼大家赶快去坐，这大冷天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国庆笑呵呵地说：“你们先去坐---这红薯很好吃。”
男秘书不吭声，守在一旁。
陈宝国，刘主任，还有孙科长三人屁股欠了欠，也坐下不动。
宋海明见大家都没动静，就又招呼道：“大家别客气呀，当这里是自己家---快，都上座！”
陈宝国等人你看我，我看你。
男秘书看着自己的领导方部长。
方部长则笑眯眯地看着对面淡定而坐的宋志超。
宋志超终于起身，扔掉手中烧火棍，拍拍手说道：“上座吧！”
方部长方国庆这才把烤红薯塞给身边男秘书，拍拍手，说声：“好勒！”
大家这才行动起来。
……
酒桌上---
大家显得都很拘谨。
因为饭桌太小缘故，只有方部长，陈宝国，刘主任，孙科长，以及宋海明和宋志超六个人。
男秘书去一旁自己解决温饱---王金凤给他端了饭菜。至于王金凤和女儿宋雨晴两人，则在厨房里面随便吃点。
酒桌上，宋海明不断地招呼大家喝酒吃菜，但大家心中都有事情，谁也不能放开怀。
宋海明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他嘴巴也不太会说，只能不断地“吃菜”“喝酒”，要么就是“喝酒”，“吃菜”。
忽然---
宋志超伸手拿出一枚煮熟的茶鸡蛋，在桌子角磕碎，一边剥皮儿，一边对方国庆说道：“方部长，不知道刚才你吃烤红薯，想到了什么？”
方国庆正端着茶水，想要饮上一口，闻言一怔，笑道：“当然是忆苦思甜喽。”
“我说的不是这个。”宋志超打断他的话，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你今天不找来我帮忙的吗，那么就说说看，你吃烤红薯想到了什么？”宋志超很认真，很仔细地用指甲轻轻地把茶鸡蛋的皮儿剥落，露出白嫩的肉来。
方国庆没想到宋志超会突然考较自己，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一般都是他来考较和考验别人的，那遇到过这种情况---何况对方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子。
“这个嘛，还真不好回答。”方国庆有些脸红，自己堂堂一介高官，竟然回答不出这样的问题，在别人眼里，岂不是只懂得吃喝，什么都不会做？
宋志超却没有讥笑他的意思，反而举起自己刚刚剥好的茶鸡蛋，用两根手指捏着，示意方国庆道：“现在呢，看到这茶鸡蛋，还有刚才你吃的烤红薯，又有什么感想？”
方国庆：“这个---”
不仅仅是脸红了，是头大。
这问题也太刁钻了，让人怎么回答？
一咬牙，回答说：“嗯，它们都是食物。”
宋志超笑了，点头道：“对，说的没错，它们都是食物，比如这盘凉拌牛肉，还有那盘甜丝丝的水果菜，却是罐头来着！”
宋志超这句话让宋海明老脸一红，忙解释说：“不好意思啊，家里头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做，所以就拿这罐头……”“凑数”两字是在说不出口。
原来，这几天宋家不断有人过来，表面上是拜年，大多数都是来打探消息，或者说是来看宋志超的。
人家来了，这大过年的中午总不能赶人家回去，这不得准备点好吃的，什么鸡鸭鱼肉准备上，好吃好喝款待一番，不能弱了自家的名气。
如此以来，宋家原本准备过年的年货就慢慢消耗光了，甚至连米缸的米都快见底了。
这里是乡下，不是什么大城市，一般来说，每逢过年大家都会采购足够的年货备用，那些店铺呢，就直接关门，直到过完年再开门营业。
不像以后那样，商店和超市遍地开花，不管过不过年想买啥就买啥，随时都可以大采购。
如今这餐桌上的鸡蛋和牛肉，都还是王金凤向邻居杜春梅家借的。就这，还差几道菜，幸亏王金凤虽然是农村妇女，脑子还算灵活，“菜不够，罐头凑”，随便开几罐鸭梨罐头，苹果罐头，就成了一盘素菜。
宋海明也是上了菜之后才知道，一想到要让陈厂长和这个什么方部长吃这种“菜”，他就心虚。
方国庆的心思却没在这上面，忙问宋志超道：“小宋同志，你就不要和我打哑谜了---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指了指鸡蛋，牛肉，还有那盘水果菜。
宋志超微微一笑，说道：“很简单，这些都是食物，我们这里又地处中原腹地，最是物产丰盛，但问题就是走不出去！”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方国庆点头说，“所以我才头疼啊，这就是手中有粮却换不成钱，干着急，没用处！”
宋志超将手中鸡蛋放入碗中，说道：“要想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卖给附近省市，如何？”
方国庆猛摇头：“谁缺这个？咱们周边的省市基本上也都是以农业为主，都不缺这些！”
宋志超笑了，“那么，要是卖给国外呢？”
“呃？”方国庆一怔，“哪里？”
宋志超吐出三个字：“俄罗斯！”
“前苏联？”方国庆一怔，然后又猛摇头，“别开玩笑了！卖给前苏联，相隔万里，那么远的路程，到时候别说这鸡蛋了，就连这牛肉，都要发臭了！”
宋志超拿起筷子敲了敲，那盘罐头菜，笑眯眯地说：“所以需要全部做成罐头呀！”
方国庆：“……”
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又摇头道：“牛肉还可以做成牛肉罐头，可这鸡蛋呢，还有其它食品，怎么办？”
宋志超看向肉联厂的陈宝国，“这就要陈厂长帮忙和了……”
陈宝国见大家全都朝自己看来，一脸懵逼状，“你们别看我呀，看我做啥？”
宋志超微微一笑，用筷子夹了那只刚才剥好的鸡蛋放入陈宝国碗中：“当然是需要你帮忙啦！”
陈宝国：“……”
643【全都疯了】
实际上，不要说陈宝国听了宋志超的一脸不懵逼，连带方国庆其实也不太明白宋志超的意思---只是猜测和冷冻食品有关。
果然，陈宝国愣了一阵子之后，说道：“那个，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帮忙冷冻储藏这些食品，但是我们的冷库是在南都啊，又不是在咱中国去俄罗斯的路上，总不能把冷库给搬走吧。”
“是啊是啊，肉联厂的冷库虽然能够储藏食物，但也仅限于在本地，俄罗斯距离咱们那么远，总不能搞个流动冷库吧！”坐在陈宝国旁边的刘主任附和道。
宋志超笑了，对刘主任说：“不错，你的建议很有建设性---流动冷库，也不是不可能。”
刘主任：“呃……”
“现在去俄罗斯的运输一般有两种，从北而上的火车，从南方入海，北上的海运。我们完全可以在船运和火车运输上装上冷冻设备，如此以来，就不怕长途跋涉了。”宋志超侃侃而谈，“当然，陈厂长的冷冻厂也非常重要，第一，需要提供冷冻方面的人才，第二，各种食品在南都粗加工之后，需要暂时在冷冻厂储藏。”
“粗加工？”方国庆等人皱眉，不太明白。
宋志超就笑着指了指那茶鸡蛋，“比如这个，完全可以真空包装，搞成袋装小食品；还有这牛肉，可以切成片，做成撕开就能够食用的五香牛肉干，对了，还有这个---”宋志超指了指那烤红薯，“相比大家都吃过的，薯片---在美国很流行的，尤其油炸甜薯片，味美之极！”
宋志超对着那些食物侃侃而谈，一桌子的饭菜，倒有一大半都成了他口中的袋装小食品。
他们不太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懂得这么多，对食品加工怎么如此清楚？
他们哪里知道，作为过来人，宋志超可是从小食品泛滥的年代过来的，那个时代袋装的泡椒凤爪，麻辣鸡腿，还有什么话梅干，葡萄干，洽洽瓜子等等，基本上在超市随处可见。
而现在是什么年代，九十年代初，大陆很多小学生还在路边吃吹糖人，啃萨其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薯条，什么是辣条，什么是鸡腿汉堡。
宋志超现在的计划很简单---他的物流外贸帝国可是和俄罗斯有着很重要的生意来往。
准确地说，现在宋志超的贸易公司，是最大的一家为俄罗斯提供生活用品，比如衣服，酒水，食物等物资的外国企业。
如今，俄罗斯的政局渐渐稳定，俄罗斯人民也从生活必需品匮乏，变成了生活必需品渐渐充足---俄罗斯人民的需求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准确地说，对于一些更加好吃，和奇特的商品才有兴趣。
宋志超看过最近万达外贸的出口数据---
年营业额从最早的30亿港币，直接下挫到了如今的18亿港币。
尤其在外贸物资方面，衣服，面包之类的，基本上已经大幅度缩减，甚至面包之类的，缩减了一大半---食品类的，除了酒水之外，其它的基本上已经无利可图。
宋志超不愿意放弃俄罗斯这样巨大的市场，尤其在食品方面。
吃，是任何民族都抵抗不了的诱惑。
而吃的利润也是最大的。
面包可以填饱肚子，但不能为俄罗斯人民提供美味的享受，但五香牛肉干，五香茶鸡蛋，还有泡椒凤爪之类的小食品，却可以让这些战斗民族好好地领会一下我们大中华的传统美食。
因此，宋志超才会突然萌生了这样的念头，把南都市建成成一个庞大的小食品加工基地。
理由：物产丰富，原材料十足；处于中原地带，可以上北下南，多方面运输；中原美食容纳南北，口味兼容八大菜系；最后，很重要的一条，劳动力低廉。
宋志超是个生意人，不是大善人。
也许在方国庆眼里，他算是个慈善家---毕竟拿出上百万为老百姓无偿修路，这不是慈善是什么。
但是现在，宋志超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的这个构思成型，不但能够帮助南都人民发家致富，还能够让外贸事业逐渐疲软的万达公司起死回生。
救人也是自救，这才是高招。
……
酒宴期间---
宋志超很痛快地就敲定了投资计划。
由宋志超个人出资1000万元，南都市政府出面，并购南都市的三家大型食品加工厂，变成万达食品有限公司---这些食品厂生意不好，大多快要倒闭，因此并购起来很是简单。
然后，宋志超采购新型的食品加工和包装设备，主要是“真空包装”设备，这在南都市还是第一次购入，对生产出来的食品进行真空包装，方便长途运输。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修路！
这些食品做出来想要走出去，就必须修建高速公路，修建高速公路可是吞钱的大项目，初步估计，最少需要2个亿，而如今南都市财政紧张，是不可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的。
这时候宋志超再次站出来，他表示，自己旗下的万鑫国际投资公司可以投资这个高速项目，但高速修建好以后，每年收取的高速费用，需要有五成交付给万鑫国际公司，并且年限是三十年。
如此重大的项目把招商一把手方国庆也给吓住了，投资2亿，这可不是小数目，而支付五成利润的三十年年限，更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主。
所以，在接受了宋志超的这个提议后，方国庆就急匆匆离开---他要找市政府的领导班子具体汇报这次重大招商事件，主要两项，一是吸引外资1000万投资创办万达食品公司，二是吸引外资2个亿修建南都高速公路。
……
方国庆带着手下走了，来的从容，走得却异常匆忙。
时间不等人，现在对于他来说，简直争分夺秒---虽然他现在还不能断定宋志超承诺的那些是否都是真的，1000万和2个亿，毕竟不是小数目。
但是，作为招商部门的一把手，如果事情成了，他方国庆就天大的功臣，是南都市的大恩人---即使事情最终搞砸，被证实是宋志超在吹牛，在说大话，他方国庆也敢一力承担，因为他记起了宋志超的那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陈宝国他们也走了，几乎和方国庆他们是前后脚---如果万达食品厂真的建造起来，那么他们的肉联厂，无疑会成为南都市乃至整个中原地带最大的冷冻储藏场地，到时候就不是裁员，让职工下岗了，估计还要扩大规模招工。因此，他要赶紧刚回厂里，把即将下发的职员下岗名单给押后。
……
看着这些大人物一个个离开。
老爸宋海明和老妈王金凤还跟做梦一样。
之前的500万，已经让宋海明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刮目相看”了又“刮目相看”。
现在的1000万，还有两个亿---宋海明和王金凤夫妇俩有一种想要“脑溢血”的冲动。
做梦吧？
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自家儿子是不是在和那些人讲笑？投资1000万建厂，又投资2个亿修高速？
疯了吧！
嗯，不是他疯，就是我们疯了。
睡觉！
洗洗睡觉！
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就都变回原样。
644【酒中英豪】
1994年，三月初十---
刚刚过完年，整个南都市还沉浸在年末那种淡淡的懒散氛围之中。
但是对于南都市最大的食品加工公司---南都第一食品厂来说，刚过完年，整个厂子已经迎来了最大的机遇。
此时，工厂内，两个身穿工作服，带着白帽子的女职工从外面走了进来。
“厂长还在那儿怄气？”圆脸女职工问道。
“都快气出前列腺炎了！”一名很胖的男职工回答道。
跟着来的另一个瓜子脸女职工：“大客户马上就到了！找到今晚上陪酒的人没有？”
胖职工旁边一个瘦子说：“听说是俄罗斯来的，没人敢和他们拼酒呀。”
圆脸女职工叹口气：“俄罗斯人喝酒太猛，听说他们吃捞面条还就着伏特加！这要是和他们拼酒，还不直接喝死啊！”
胖职工：“要不你们俩去吧---好歹你们是女的，那老外估计也不会欺负你们！”
瓜子脸不乐意了：“说得啥，你们这么多大男人，叫我们俩女的去陪酒，你脑子让驴踢了吧！”
胖职工：“反正我不去。”说完，转身就走。
圆脸女职工：“走走走，全都走！没一个管用的，那咱们都等着挨训吧！”
……
厂长办公室内---
一脸阴沉的赵铁柱赵厂长看着手中的资料，沉默不语。
旁边，作为他心腹手下，也是厂里负责外事招待的小王走到他身边，轻声对他说：“赵厂长，客户半个钟头前已经到南都火车站，现在已经被我安排在了附近的国际酒店---饭店的包间我也查看了，弄得很气派，除此之外，烟酒也都准备好了，烟是咱们地方的群英会，酒是卧龙玉液，都很有地方特色，不管吃喝都不会丢咱们厂子的人。”
赵厂长点点头，目光从资料上收回，看向小王说道：“这些都很好，你干的不错---不过今晚谁陪客户喝酒，这人数定了没有？”
小王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厂最能喝的刘班长昨天被狗咬了，现在打了狂犬疫苗，医生说最近这段日子不能喝酒。”
“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不敢整---因为听说这些俄罗斯人很能喝---去年还传出俄罗斯人在南都宾馆把人喝死的事情。”
赵厂长怔了一下，想起来了。
去年，南都宾馆招待外宾，来了一帮俄罗斯人，最后找了三个陪酒的，其中两个陪完酒去医院打吊针，另外一个直接心脏病发作，当天晚上就挂了。
原本是心脏病的缘故，一传十，十传百，却被传成了喝酒喝死了，搞得最近很多企业一遇到陪外宾喝酒，尤其陪俄罗斯人，就弄得人心惶惶。
赵厂长不吭声了，说道：“这次事情不一样……咱们厂生产效益不好，好不容易市政府牵头，给咱们搞了一个合作项目，成立万达食品有限公司---公司出口的食品都是运往俄罗斯的，现在，俄罗斯那边的人要来验收，你说，咱们咋办？”
见众人不吭声，赵厂长就语重心长地说：“抓住机会就要上，抓住机遇就要不留情---现在我们只剩下最后一关，就是搞定这帮俄罗斯人，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陪酒这种事儿，我要是一个人能够应付，还用得着你们？”
这时候，小王说道：“不如咱们喝汽水，我一个人能够喝七八瓶。”
赵厂长怒了：“你是个傻逼吧，你咋不让他们喝健力宝？”
“实在不行喊上咱们厂的老张头，他的酒量大的很。”
“喊他丢人现眼？他喝多了上树拉都拉不住！这客户对咱厂多重要，你们不知道？”赵厂长愤怒地把椅子踢翻。“现在咱们厂的生产效益不好，就等这些外资企业来揭锅---人在江湖走，不可能不喝酒；人在江湖漂，不可能不喝高。你不醉，我不醉，那么宽的马路谁来睡？只要合同签，陪他喝一天！只要能打款，两腿喝到软！”
说完这些，赵厂长坐下了，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知道厂里有多难，以前咱们工资一百五，现在的工资二百五---能发五十都不错了。”
看一眼小王等人，“所以这次接待俄罗斯贵宾的事情一定要办妥，能喝不能喝，全都要上阵---一句话，生的伟大，喝死光荣！”
众人不语，似乎看到了今晚推杯换盏，饮酒鏖战的状况。
这个年代，想要和外资签约，真的要拿命来拼。
……
当天晚上八点半，
南都市，国际饭店---
作为南都市最有名的招待外企贵宾的酒店之一，国际饭店在南都市可是很出名。
国际饭店挂名四星级酒店，拥有整个南都市第一家保龄球馆，第一家游泳馆，并且拥有整个南都市最正宗的西餐厅。据说西餐厅的服务员都是大学毕业，都会一口流利的英语。
作为南都第一食品厂的厂长，赵铁柱第一时间和厂里的领导班子，在酒店门口等着迎接从俄罗斯远道而来的贵宾。
按照赵铁柱得到的资料，这次南都市食品厂大改革，三家最大的企业合并成一家，成为万达食品有限公司，为此，外企将会注资1000万港币，折合人民币那就是上万千人民币，绝对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现在，另外两家食品厂已经经过验收，达到了合格的标准，就剩下南都第一食品厂了，如果也能够通过这帮俄罗斯人的检验，那么就可以顺利完成企业合并，到时候企业职工的工资就有了保证，自己这个厂长也就能坐稳位置。
赵厂长虽然读书不多，却很爱听评书，什么《兴唐传》，《飞龙传》，还有什么《大明英烈传》……隋朝，元朝是怎么灭亡的？还不是因为人民吃不饱肚子，民不聊生？
现在第一食品厂的状况和这些末代王朝一样，工资发不下来，职工下岗又不愿意，如今整个厂子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能不能翻身，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这次了！
就在赵厂长赵铁柱带领着一帮属下在国际饭店门口忧心忡忡的时候，不远处，三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缓缓驶来。
随着几声鸣笛，只见那三辆轿车慢慢地停靠在了酒店门口。
俄罗斯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