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玄甲羽翎
……
朱翎自己都不敢相信,当这条死亡军令传入耳畔时,
本能第一反应竟是立即将手中的利刃刺入了那名在自己眼前跳舞的异族少女胸膛……
当一抹热血喷到自己脸上,看着那异族少女满脸震惊的神情,朱翎只觉的自己脑海一片空白,他发誓自己仅存的意识里是绝对不想杀她的,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握刀、拔刀、挥刀,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熟练的就向一个职业的刽子手,一刀正中她的要害……
他无法解释这一切,也没时间去细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想不通这一切的远远不止他一人,很快整个牧场之内就响起凄惨地哀嚎声……
牧民那凄厉的哀鸣声依然在朱翎耳边回荡,绵绵不绝久久无法宁息,纵使最为无情残酷的杀戮已经结束,他依然无法完全适应过来。
“呕~”
一想到自己双手沾满了这些牧民的鲜血,朱翎胃里刚压抑下去的那股翻腾再次排山倒海的涌上胸口直扑咽喉,他忍不住再次俯在一旁干呕起来,一只漆黑的蝎子刚好在被他套有铁网的手套拍入松软的草地,化为一滩浓稠的汁水……
“朱翎,你还好么?”
一阵沉稳的颤音在朱翎耳边回响,他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甲长王鹏绪正面色苍白的望着自己,他也同样是第一次杀人,表现不比朱翎好到哪里去,只是年岁稍长的他必须要尽到一名身为上司的责任去安慰自己的下属……
朱翎胃里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干呕一阵过后,喘着粗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同时将脑海里那血腥的一幕幕尽数抛开,待感觉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这才抬头对王鹏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王鹏绪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朱翎啊,这就是战争,军士就该服从命令,这一天是迟早的事,避不开的……”
朱翎漠然地点点头,轻声问道:“甲长,你说这些牧民如此热情好客,将部族为数不多的粮食都拿来招待我们,为什么还要将他们斩尽杀绝呢?”
王鹏绪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哪知道,反正上面让我们干啥就干啥,一切服从命令就对了,而且我相信那位……霍将军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卓副指挥使这么明白事理的将军也没有说什么,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朱翎点了点头,将头深深埋在膝间,轻轻抽噎起来,显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唉……”
王鹏绪拍了拍他的后背,叹息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么和他一起坐在他地上,凝神望着到牧场上这片血腥的地狱……
另一边族长大帐之内,下令屠灭该部族民的“罪魁祸首”霍青,则是仔细的打量着手中刘策赐予自己的八面汉剑,望着剑锋点点曾经激战过后的缺口,脸上神情是万分的肃然。
“呼哧~”
大帐的帐帘忽然被人拉开,一道刺眼的视线将帐中的黑暗尽数驱散,身为副指挥使的卓少云一袭灰色征衣轻扬扬,一脸刚毅地踱步来到霍青落座的主案前。
“都处理干净了?”
未等卓少云发话,霍青率先就开口问道。
卓少云点点头,恭敬地说道:“回禀霍指挥使,族八百七十三人,已经全数歼灭,你所言的活口也已按你的吩咐偷偷放走了……”
“很好……”霍青闻言,眼眸瞬间一亮,一把收剑回鞘,望着卓少云问道,“军中将士可有什么怨言和不满?”
卓少云回道:“除了亲卫营和督军卫两部,其余军中将士大都气势低迷,无法理解霍将军所为……”
“那你理解么?”霍青双目看向卓少云的眼神变得炯炯有神,“你是不是觉得本将军是一个无法理喻的嗜血魔头?”
卓少云微微一愣,然后拱手说道:“霍将军,末将不是愚钝之辈,自然明白您不是滥杀无辜之辈,这么做定是有您的道理,请放心,无论此次出塞将军作何决定,末将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
卓少云身为羽林卫的副指挥使,全军地位仅次霍青的存在,自然是要站在主帅身边,将帅不合乃兵家大忌,他当然是把这层关系处理的万分谨慎。
霍青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卓少云一旁坐下后,才对他说道:“卓将军,你身为羽林卫麾下副指挥使,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和你解释清楚比较好,本将军之所以要屠灭全族,事实上是有充分的理由,
第一,自从我们进入这片牧场以来,此地的族长和牧民表现的却是异常的热情,主动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粮食全数拿出来犒劳我军,这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对他们起了防范之心,
其次,与族长就餐对话时,我向他问及了王庭的位置,不想他想都没想马上就给我指出了方向和距离,你觉得这又符合常理么?饭后我特意亲自去他所指的方位察探了一下,结果那条路入眼尽是杂草丛生,根本就没人丁牲口走动过的迹象,显然他是在撒谎,
最后,当我偶然见到那族长趁我大军歇息之际,派遣了几名族人向西北面策马扬长而去时,已然确定了这个部落定是依附与呼兰王庭的部曲,既然这样还留着这个祸害干什么?索性让我麾下的将士先见见血,也好为来日的大战提前迈过心理那道坎……”
卓少云听完霍青的话,心中是万分的佩服,这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上司虽然武艺方面不算出众,但在领军统兵的经验上,却要比自己高出不少,自己要向他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只听霍青接着说道:“至于那几个活口,既然我已怀疑他们是呼兰人的奸细,自然就要做好更深一层打算,放他们离开不给一点干粮和水,他们必定会向附近的部落前去传递我军到来的消息,正好为我军寻找下一个人烟稠密的部落做好准备,
到时我大军沿着他们马蹄痕迹一路追踪,相信马上就能找到下一个部落补充所需的物资,就不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瞎转悠,也许还能借此从那些胡奴部落族民口中问出王庭的确切位置呢……”
卓少云闻言起身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末将这就去召集全军将士,准备起营出击!”
霍青点点头,也起身说道:“是时候了,兄弟们差不多也休息够了,是该带着他们继续走动走动了,走吧,一起去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话毕,他和卓少云一前一后,踏出了大帐……
“呜~~”
犀利的号角在整座牧场上空悠扬的响起,纵使这些羽林卫将士精神萎靡,闻听这阵号角还是本能的迅速肃立列成阵型,等待着霍青前来和他们说话。
不多时,霍青和卓少云在身边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羽林卫将士的阵前,只见霍青一脚踏在一辆染血的平车之上,纵身一跃上得车身,望着满是羽翎飘扬的画面,长吸一口气。
“兄弟们,你们做的很好,对本将军的命令没有半分犹豫,倒是令我感到有些意外,你们用这份决然救了自己的性命,也拯救了中原的百姓,你们立下了出征以来的第一个赫赫奇功!”
霍青的话让这些原本心里有些抵触的羽林卫将士齐齐一怔,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孩童也算奇功?也算拯救中原百姓?这到底怎么回事?
霍青大手一扬,指着牧场西面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大声对他们说道:“你们知道你们所杀的都是什么人么?是不是以为他们都是无辜的?是不是为他们的死感到内疚?
毕竟他们之前可是热情的款待着你们,把你们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如今却恩将仇报把他们赶尽杀绝,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无耻?”
霍青一语道破了羽林卫将士心中所想,的确,他们对自己所做所为,心中都充满了深深的罪恶感,也许一辈子都会在内心深处挂上一层阴影……
“错了!你们做的一点没错!”
蓦然,霍青一声沉喝如同一记梵雷将让他们身心为之一颤,驱散了些许罪恶感……
“你们若不这么做今天我们将会全部死在这里!你以为你们是在和人打交道么?错了!这个部落是呼兰人的依附者,他们狡诈阴险,用表象将你们全数迷惑,
然后趁你们放松警惕不备之时,会将沾满我中原子民鲜血的弯刀割断你们的咽喉,无情的刺入你们的胸膛,如果你们不杀他们,那么这顿饭就是你们生前最后一顿饭!
不要怀疑本将军的话,本将军所言句句属实,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听,愿不愿意理解,这就是事实,现在有几个漏网之鱼正在向远处跑去前去求救兵要来歼灭我们,
本将军想问一句,你们甘心被胡人毫无意义的杀死在这片草原上么?甘心还没建功立业就离开人世么?甘心自己的亲人为了你们无辜枉死而流泪哭泣么?回答本将军!”
“不愿意~”
“不愿意~”
“不愿意~”
三声怒吼,震天动地,飘扬的羽翎再次在这片天地之间不停簇动,低迷的士气、萎靡的精神,在这一瞬间彻底被激昂的呐喊声代替。
听完霍青的言论,朱翎和周围将士的眼神变了,从之前的惶恐不安,变成了无比的坚定自豪,心中那股屠戮妇孺的罪恶感如潮水般退去,剩下的是无边的信念!
“那就跨上战马,随本将军一道,将胡奴的鲜血全数放干,我要他们知道,玄甲羽翎所经过草原各地,将会六畜不衍,寸草枯竭,兄弟们,跟着我霍青,一起将你们头顶的羽翎插遍塞外每一寸土地吧,出发~”
“嗷嗷嗷~”
三声齐喝,在霍青的带动上,羽林卫将士的士气再次达到了顶点,最后在霍青的带领下,跨上战马,在一阵清亮雄壮的角号声响之中,向着前方茫茫草原,飞速疾驰而去。
转瞬间,牧场就恢复了一片宁静,只有染成血色的青草、遍地无声的尸体和空无一人的毡包,孤零零的立在牧场之间……
一零七 懂得宽恕吧
……
六月初五,狼琊王庭,晴天……
“打死你个下贱的胚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爬到我头上来了?告诉你,这是呼兰人的草原,你们中原女人就是最卑贱的奴婢,还不快把地上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王庭一座牛皮毡包之外,一名长相粗野的异族妇女,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原女人不停地鞭笞着,只因她不小心打翻了盛满有半罐马奶的瓦罐……
藤条制成的鞭子虽然没有马鞭打在身上皮开肉绽那么可怖,可依旧是万分的痛苦,中原女子跪伏在地,任凭藤鞭落在自己瘦弱的身躯,咬着牙关不断用手上的毛巾稀释着落在地上的马奶,然后将它用力拧到一旁的木盆之内。
这些中原女子逆来顺受的性格让这些在草原上成长起来的异族女人气势更加的嚣张,虽然他们的身份在自己男人眼里同样的卑微,同样的低贱,然而唯独在这些跪在地上的中原女子面前,却能体会到身为女主人该有的气势。
当然,让这些草原部落长大的女人对这些中原奴婢如此刻薄的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她们的出现严重危害到了自己在男人面前那微不足道的地位。
由于生长环境的不同,中原女子大多肌肤娇嫩,无论身段相貌都要甩开在塞外苦寒之地长大的异族女子,纵使抓来为奴,也深受呼兰男子的青睐。
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必然的选择,既然女人在这里同样作为容器,有条件自然会选上一个更好更舒心的发泄了……
久而久之,这些异族女人就开始对草原上那些中原奴婢产生了强烈的敌意,虽然她们的地位只比奴隶高上那么一点,但这就足够了,加上中原女子软弱可欺,逆来顺受,便开始趁家里的男人不在变向加倍的折磨她们来满足自己那份扭曲的自尊心……
那名呼兰女人的喝骂跟鞭笞声一直在牛皮大帐之前回荡,周围路过的牧民对此情景没有任何的回应,这种情况几乎每天都会在王庭甚至草原各部落内发生。
奴隶,最低贱的生物,哪怕被打死,他们心里也不会产生一丝的波动,更别提有什么罪恶感了。
而在呼兰女人鞭笞中原奴婢的牛皮毡包之外,两名五六岁的孩童,正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从他们稚气未脱不停嬉笑的脸庞可以看出,他们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也是整个呼兰王庭的政策,就是要在这些年幼的呼兰少年心里种下中原人软弱可欺的形象,只能被高贵的呼兰人奴役和驱使,哪怕眼前被鞭笞责打的中原女人是他们的生母也同样……
只因他们体内流着的是父辈的血液,而自己的父亲就是呼兰草原之上最伟大的种族,而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成为父亲那样的男人,可以尽情的挥握皮鞭抽打那些奴隶。
“够了,别再打了,请宽恕她吧,她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声音在牛皮毡包之外响起,那呼兰女人闻言望去,立马丢掉手中藤鞭跪倒在地,脸上挂满了惶恐之色,与之前的趾高气扬判若两人。周围的牧民和奴隶见此,也纷纷跪了下来,神情是万分的尊重。
只见不远处,一袭高贵华丽的胡服映入众人眼帘,一步一步地向牛皮毡包靠近,一双带有灵气的蓝眸瞳仁目不转睛地落在那被鞭笞而强忍着痛苦的奴婢身上,这女人,便是可汗王罕的大阏氏,拓跋月……
“尊贵无上的大阏氏,您的仆人向您问好……”
呼兰女子匍匐在拓跋月脚前,哆哆嗦嗦的向她请安。
拓跋月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走到那浑身都在发抖的中原女子身边,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搀起,随后温和地对她说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惹的你女主人要如此责罚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中原女子吓的连忙退后两步,再次屈膝跪在拓跋月面前对她恭敬地说道:“大阏氏,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打翻了盛有马奶的瓦罐,应该受到这样的责罚,奴婢叫阿兰……”
拓跋月听完,摇了摇头再次将阿兰搀起,挽着她的手来到那呼兰女人身边说道:“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
呼兰女人闻言,顺从的从地上爬起,低着头站在拓跋月的侧边,不敢直视与她。
拓跋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那呼兰女人说道:“你身为这座毡包的女主人,丈夫出征在外,你理应要尽到一名女主人的责任,你这样如同泼妇般因为这些细微小之事在王庭之内大发雷霆,对的起你丈夫对你的信任么?”
“大阏氏教训的是,您的仆人听从您孜孜不倦的教诲……”
呼兰女人恭敬地对拓跋月深深鞠躬行礼,神色是异常的紧张,拓跋月可是草原圣皇拓跋宏业的掌上明珠,又是可汗王罕的大阏氏,这种巨大的身份差距,让她根本不敢有半点忤逆之言。
训斥完呼兰女人之后,拓跋月又望向阿兰,只觉握着的手在不停抖动,显然阿兰心中依旧是万分的恐惧……
“你别害怕,下次注意点就是了,累的话就好好跟你的女主人说,我相信我们草原的女人是能理解你们的痛苦,不会总是这样对你的……”
拓跋月不住安慰着害怕至极的阿兰,令她心里不由浮现一丝久违的温暖,竟落下了激动的泪滴。
少时,沉浸在温馨之中的阿兰才发现自己逾越了,连忙跪在拓跋月跟前拜服了下去:“大阏氏,您的身份尊贵无比,怎能用你那双尊贵的玉手,触碰一个下贱的奴仆?还请大阏氏恕罪,今日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理该受此责罚……”
拓跋月登时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对阿兰说道:“起来,不准跪,抛开那层身份,你我都是女人,何苦如此战战兢兢?”
然而,任凭拓跋月怎么说,阿兰就是不愿意再起身,在这里,他们的身份是最为卑贱的,不单要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还要服侍那些丑陋矮壮的呼兰男人,时不时要忍受女主人的欺压,唯独怀孕的那段时间,日子才会稍微好过一些,直到孩子诞下那一刻起,再次回到了原来的身份……
才二十五岁的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那两个孩子却不属于自己的,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被过继到女主人的身边,她也不能与他们相认,孩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卑贱的中原女子,自己的命运依旧是一片迷茫,看不到半点希望……
拓跋月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后望向那呼兰女主人对她说道:“我不希望看到你再随意鞭笞责罚你的仆人,她们,也是草原上的一份子,希望你能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再做出让呼兰族民,让王庭丢脸的事来……”
呼兰女子闻言,连声说道:“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大阏氏……”
拓跋月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那中原女子,随后神色黯然地转身,在侍卫和仆从的簇拥之下,向王庭金帐走去。
“哎,好想要有个朋友一起说说话,太寂寞了……”想到以后就要在这陌生的草原过上一辈子,拓跋月心中如是叹道。
毕竟拓跋月今年才十七岁,身份再怎么高贵也不过是个花季少女,沉稳端庄的外表下,其实压抑着一份活泼放荡的热情,只是身份的特殊让她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愿大地之母的光辉照耀着你,我们的大阏氏……”
呼兰女主人对着拓跋月离去的身影,恭敬地鞠躬行了一礼,然后神色一变,一双冷眼扫向了跪在地上的阿兰,顺便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藤鞭。
感受到女主人眼神中射来的寒意,阿兰是大气都不敢喘,只是静静地继续拿毛巾稀释起地上的马奶,同时等待着藤鞭再次落在自己伤痕累累地躯体……
“好了,别干了,起来吧!”女主人高喊一声,将手中藤鞭收起,对着阿兰说道,“既然是大阏氏替你求情,这次就放过你,帐篷里需要的燃料不多了,你现在就去牧场上捡一些牛马粪回来吧,竹篓就在毡包后面,赶紧背过前去吧,记得早些回来给孩子做饭……”
阿兰呼了口气,对女主人俯身一躬,随后到毡包后面背起竹篓取过两根长长的竹钳,向王庭外围的牧场走去。
……
王庭外围牧场,除了牧民之外,随处可见一些各族女奴背着竹篓在地上捡取牛马粪的情形,尤其在放马的地方,更是人群簇动……
煤炭不是没有,但是对草原各族部落来说,是可怕又神秘的,都不敢触碰,认为那是魔鬼留在人间的血肉,是要被它夺走性命的,曾经草原上就有人因为把煤炭做燃料导致整个毡包的人被毒死的事情,经那次事件后,他们对煤炭更是敬而远之。因此某些牲口的粪便和柴禾依然是草原各族部落的主要燃料……
阿兰也跟在这些奴隶之中,不断用竹钳夹起遗留在地上的牲口粪便,往背后的竹篓里丢,不一会儿功夫就装满了小半筐。
“呼……”
入暑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让阿兰浑身都是汗水,她忍不住挺起酸麻的腰背,呼了口气想要休息一下。
蓦然……
远处地平线……
一道黄沙凝成的浪潮,正在缓缓向自己这边逼近……
不一会儿,阿兰感觉自己脚下所立的土地开始轻微震动了起来……
“那是……”
当那阵黄沙逼近散去之后,阿兰眼神迅速放大,瞳孔之中只有……
“好美的羽翎啊……”
……
一零八 蜕变的羽翎(十更毕)
……
“咯哒哒……咯哒哒……”
“唏律律……”
“呀~嗬~”
“白雪纷飞看那战场,谁愿意孤独留在中央,铁马金戈空自辉煌,马儿我能往何方……”
铁蹄铮铮,排笛清响,嘹亮雄壮的精卫营战歌在狼琊山脉的牧场之上悠悠回荡,马背上的骑兵脸上写满了风霜,干裂的嘴唇彰显出这一趟旅程是多么艰辛不易。
现在,是收获果实的时候了,历经一千多里的行程,他们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王庭。
当远处那高大的金帐映入自己眼帘的那一霎,他们的眼神变得异常的灼热,异常的残忍,异常的贪婪。
他们变了,只在短短数日之间,沿途行来,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蜕变,头盔顶端的羽翎,随着胯下战马疾驰不停轻扬,仿佛在向世人昭示,从今天开始,一支铁打的坚韧之师,将会开启一段血腥的传奇……
阿兰和周围的奴隶,以及正在放牧的牧民,闻见到那片骄艳的羽翎和激昂的歌声逼近,早就已经吓的魂不附体,甚至都忘记了逃跑,就这么怔怔地瘫坐在草坪之上,眼睁睁看着那歌声和铁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那种可怕的气势让阿兰胸膛不停的起伏,远比呼兰骑兵带给自己的压迫感要重,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想要转身逃跑,但身体却又不受控制的被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噌~~”
精卫烈鸟大纛之下,策与马背上的霍青猛地抽出八面汉剑,遥指着前方满是牛羊遍地的狼琊牧场,干裂的嘴唇洞开大声厚道:“兄弟们,十几日的奔波,终于让我们找到了立下赫赫战功的契机,把你们这些日子以来对本将军的怨气,尽数化作怒火,发泄到王庭之内的呼兰人身上吧!”
“吼~~”
“吼~~”
“吼~~”
七千羽翎齐声厉喝,声浪此起彼伏,排山倒海,仿佛能把天地都给震穿,这种气势已经远远超过了十几日前的初征起誓……
到底是什么让这群新军将士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这只有霍青自己知道,暂不细说……
“咯哒哒……”
“唏律律……”
沉重的马蹄轰鸣,粗重的马鼻息响,已经清晰无比的传入了阿兰和牧场上所有人的耳畔,直击脑海,阿兰甚至能看清羽翎胯下的战马吐出的浊气……
“啊~~大地之母在上,原谅你的仆人吧~~”
阿兰大喊一声,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丢掉手中的竹钳,整个人都趴在草坪之上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双眼,咬着牙关不敢动弹……
“咯哒哒~”
“酷噜噜~”
铁蹄践踏的声响,和战马的呼喝声,不断在阿兰耳边绵绵不绝地响起,震得她身躯不停的颤抖,恐惧如同毒草一般在心头蔓延开来……
仿佛过来一个世纪之久,轰鸣的铁蹄声终于渐渐远去,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宛若置身梦境一般,只见周围女奴都是和自己一样,匍匐在地不敢动弹,唯有扬起的尘埃和身畔草坪的马蹄印记告诉自己刚才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情景……
铁骑所过,一片狼藉,凡是跪伏在地的人都侥幸逃过一劫,但那些站立的牧民却没这么幸运了……
“砰~~”
一声巨响,牧民勒秋成为了羽翎铁骑在狼琊牧场之上的第一个牺牲品。
在羽林卫奔驰而至的时刻,他本可以避开这场悲剧,但是呼兰人骨子里的骄傲和对大地之母的虔诚,让他硬着头皮矗立在汹涌的骑浪之前……
然而,大地之母并没有因为他的骄傲而眷顾于他,反而因为自己的愚蠢丢掉了自己宝贵的性命……
当一匹马脖挂有圆盾的战马撞在他身躯的刹那,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感受那蔚蓝天空带给他的奇丽景色,就重重的坠入草坪之中,被无数双疾驰的铁蹄踏成了一片肉泥……
“噗呲~”
“突~”
一骑羽翎错身霎那,将手中精致沉重的环首刀轻轻划过一名呼兰少年的身躯,马速带来的冲击破坏,瞬间将那异族少年的胸膛撕裂成一片血肉细雨,精致的寒芒带起一道完美的血弧扬长而去,少年甚至来不及凄喊一声,就被汹涌而至的骑浪淹没,化作一团血雾弥漫在牧场之上。
“哞~”
“吁~”
“咩~”
牧场上的牛群、马匹、绵羊感受到了那可怕的杀意笼罩,是纷纷凄鸣不止,四下乱窜,一副如临末日的景象……
“叮叮叮~”
“呜~~”
从阿兰地方回到金帐准备用餐的拓跋月,刚端起仆人倒好的葡萄酒,就被一阵急促的金鸣角号给打断了……
“发生什么事了?”
拓跋月美目一敛,细致的脸庞流露出一丝疑问。
吉罗拉虎闻听那阵钟鸣角号,顿时大惊,忙对拓跋月说道:“大阏氏,请您在这里稍待,哪儿都不要去,在下去去就来……”
话毕,吉罗拉虎转身一脸凝重的向金帐之外走去,只留下了拓跋月和几名侍女……
拓跋月心中是焦虑不安,当即对侍女说道:“把父皇赐予我的宝刀拿来,随我一起去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毕她转身步入了卧室,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身轻甲戎装,取过刀鞘镶嵌与她眼眸相同色彩蓝宝石的弯刀,英姿飒爽的向金帐之外走去。
草原之上的女子没有中原那么多礼数,可以随意的抛头露面,身为蒙洛帝国圣皇拓跋宏业的爱女,拓跋月更是如此……
一出金帐,立马就有轰鸣的马蹄声在拓跋月耳边回荡,马背上的呼兰骑兵戳弓持枪,是一脸的恐慌,四周毡包前,竟是祈祷哀鸣的牧民,与之前的祥宁气氛仿佛是两个世界……
“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拓跋月心中疑惑更深,猛地拦住一名年轻的呼兰士兵,凝声问道。
那呼兰士兵此刻是紧张万分,一时情急忘了对拓跋月施礼,而是颤声对她说道:“敌袭,是敌袭,中原的骑兵杀到王庭来了,为了保护王庭的孩子和女人,我们必须要与他们血战到底……”
说完,那呼兰士兵跨上战马向王庭之外疯驰而去……
“中原骑兵?那些懦弱的中原男人居然杀到王庭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那呼兰士兵的解释,拓跋月心中更加的疑惑了,立马牵过十六岁生日那年,拓跋宏业送给自己的那匹西域汗血宝马,纵身一跃,撇下侍女也向王庭之外疾驰而去……
当她冲出王庭,望向对面肃立的羽翎骑阵时,美丽细致的脸庞瞬间浮上一丝震惊的神色……
“那是中原的骑兵?”
感受着一里之外那些骑兵身上散发的浓烈杀意,拓跋月登时感到心神一怔……
吉罗拉虎一见拓跋月出现在围栏之外,顿时大惊失色:“大阏氏,你怎么在这里?请速速回金帐,这里由我吉罗拉虎和骁勇善战的呼兰勇士在,保证能让你安然无恙……”
拓跋月冷眉一蹙,对吉罗拉虎说道:“吉罗拉虎,你老实告诉我,呼兰草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些骑兵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是王罕的大阏氏,我有权力知道真相,请你务必不要瞒着我!”
吉罗拉虎闻言,忙道:“大阏氏还请你速速回金帐吧,现在没时间跟您解释了,这些中原骑兵不过是群跳梁小丑,我很快就能将他们全部消灭干净的……”
不想,拓跋月立刻反击道:“跳梁小丑?吉罗拉虎,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跳梁小丑能不惜千里奔袭到我王庭之外的牧场,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势不输我蒙洛王庭的八幡勇士,难道说我蒙洛帝国的八幡也都是跳梁小丑么?”
吉罗拉虎面色万分难堪,刚要开口解释,忽然对面一骑纵横,向着自己阵中疾驰而来。
“呵……”
不想,那一骑还未至阵前,自己这边的呼兰骑兵齐齐低吟了一声,显然内心深处对对面这支骑兵有着很深的恐惧。
吉罗拉虎和拓跋月抬头凝望,良久,吉罗拉虎策马踱步来到阵前,等待那来使的交涉。
“吁……”
“唏律律……”
距离阵前一箭距离,前来交涉的王鹏绪借助马镫猛地喝住胯下战马,头顶两支羽翎立刻剧烈的抖动片刻,随后扫视了一眼足足有上万人马的呼兰人,用流利的胡语沉声说道。
“前军都督刘策麾下,羽林卫指挥使霍青,霍将军命属下前来告诫你们,念在羽林卫初建的份上,请你们王庭之高过车轮的男丁全数自尽,女人全数跪伏等候驱策,否则,铁骑一过,六畜不息,族丁不存!”
“嘶~”
王鹏绪的话,让吉罗拉虎、拓跋月,以及听到这番话的呼兰士兵齐齐怔住了。
他们见过来使劝降,也见过使者献降或者威胁,但唯独没见过有使者直接劝人举族自尽的,这真的还是第一次听闻。
“咯叻叻~”
吉罗拉虎的拳头捏的是寸骨皆响,王鹏绪那嚣张至极的气焰令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发誓,他一定要将这支中原骑兵的头颅全部砍下来做成尸观以雪耻辱,他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原人明白,呼兰人依然是远东的霸主,不容这群绵羊侵犯!
而拓跋月也是冷眉凝蹙,动人的双眼微微睁大,望着王鹏绪那嚣狂的气焰,也是恨不得立马抽刀将他砍成两半。
吉罗拉虎见己方势头有些压抑,立刻大声回道:“哈,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霍青,想开战那就来吧,我呼兰人绝不会怕你们的!”
“嗷嗷嗷~”
周围的呼兰人闻言,齐齐狼嗥起来,他们当然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自尽而死了,一时间上万人的嘶吼在整片王庭的上空不停围绕起来……
“哼……”
王鹏绪见此冷笑一声,随后策转马身飞速向自己大营回报。
“呜~~”
很快,羽林卫进攻的号角吹响,肃立的羽翎再次飘动起来,缓缓向守卫王庭的呼兰人扑来……
“勇士们,守卫王庭是你们的责任,想想你们身后的孩子和女人,想想可汗给予你们的荣耀,让我们用手的利刃告诉对面这群绵羊,呼兰人是不可战胜的,勇士们,随我杀~”
“杀啊~”
“杀光这些周狗~”
“胆敢侵犯狼琊圣地,简直找死~”
“大地之母,保佑我们能砍光这些绵羊的头颅~”
上万呼兰士兵嚎叫着挥动马刀弯刃,在吉罗拉虎的激励下,向对面的羽翎骑墙齐齐杀了过去……
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一零九 血戮
……
呼兰王庭,传闻中大地之母赐予呼兰人的神圣宝地,尤其以座落在狼琊山脉的王庭为甚,极盛之初更是多到可以容纳百万人在此栖息;此地水草茂盛、密林丛生,到处都是奇珍异兽是天然的巨大牧场,可供骁勇好斗的呼兰男子狩猎提升自己的骑射本领;狼琊牧场更是天然促就的庞大牧场,可容纳数之不尽的牛羊马匹在此繁衍生息,养活了无数呼兰健儿……
呼兰人也因为这块风水宝地而迅速壮大崛起,统治了呼兰草原长达三十余年,在这三十余年里,呼兰人击败了无数反对自己的敌人,狼琊王庭更是从没有被任何反对部族的势力攻陷过,草原各族没有,中原人……
那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话罢了……
可是,就在今天,这个笑话却即将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狼琊牧场之上,七千羽翎玄甲,带着一股吞噬寰宇的气势,纵骑踏入了这片只属于呼兰人的神圣土地。
“卑贱的周狗,吃我一箭!”
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呼兰少年策与马背之上,在距离羽翎骑阵百步之距,怒吼一声,取下背后的犀角弓开弦满圆,瞄准了前方滚滚沙土,狠狠的松开了搭在弦上的狼牙箭……
“咻~”
狼牙箭镞带起一阵破空轻鸣,直扑骑浪而去……
“突~”
然而角弓力尽,崩弦而起的箭矢在飞驰五十步的距离后,还是无力的钉在了一处草坪之上……
“轰~~”
铮铮铁蹄无情的踏过落在地上的箭矢,箭尾处抖动的白羽随着大地的震动不停颤动着,似乎在见证这一场残酷的战役……
“放箭~~”
吉罗拉虎一声怒吼,周围呼兰骑兵纷纷将手中的角弓呈斜角对准了羽翎骑阵,随后开弦一松,霹雳惊响,崩射而出的狼牙箭镞宛若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地向羽林卫的骑兵扑来……
然而,传统印象中的溃退并没有在吉罗拉虎的眼中出现,面对箭雨侵袭,那一片片洁白的羽林依旧一往无前的向自己疾驰而来……
“叮叮叮……”
“笃笃笃……”
“突突突……”
箭矢落入骑阵之中,响起一片金属相撞的轻响,伴随着羽林卫骑兵就势俯在马背之上,背后悬挂的圆盾立刻插上了一排抖动的箭羽,但更多的狼牙箭矢却是落入了松软的土地之中,落入地面的寥寥数骑很快也被同袍的铁蹄淹没,化作一滩黄土……
“面甲~”
四十步距离,最前列一千人组成的紧密羽翎骑阵忽然松散而开,每骑间距至少可以容纳两骑通过,同时马背上的骑兵拉下了头盔上的修罗面甲,将自己脸上的情绪彻底掩盖起来……
吉罗拉虎顿觉不妙,因为这太过反常了,敌人如果要冲阵,应该是以紧密骑阵为好啊,为何会在这关键时刻散开呢?
不过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散开的骑阵左右间距处,猛然出现一队队将投枪举在肩上的骑兵,只见他们身子齐齐离开马鞍起身(马镫作用,呼兰人不懂),正做出投掷的动作,脸上挂着一丝贪婪狰狞的神情……
“嘶,不好~散开,快散开~”
发现夺命危机的吉罗拉虎撕心裂肺的大吼起来,试图让麾下的将士避开,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呼~~”
足足一千条粗重的投矛奋力的从骑兵将士手中投掷而出,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巨蟒,直扑呼兰骑兵的躯体而去……
“噗~~”
“吁~~”
“啊,不~~”
“呃,不要~~”
呼兰骑兵阵中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声,策马与最前列的呼兰士兵立刻被粗重的投枪洞穿了躯体,将体内的鲜血和内脏尽数喷溅在虚空之中,随而倒腾着被掀落马下淹没在了骑流之中。
呼兰骑阵之内一片人仰马翻的情景,甚至阻碍了后列骑兵的推进……
“噗呲~”
之前朝羽林卫射出第一箭的呼兰少年同样没能在这一轮的投枪攻势下幸免于难,只见一支粗重的投枪从十步左右距离向自己射来,无情的洞开了他胸前的皮甲,将他整个身体都给穿透,巨大的贯穿力量甚至将他整个身子都掀飞到了半空之中,最后落在身后不远处一名呼兰骑兵的身上,露在后背的半截投枪枪刃也将他同伴的心脏捅碎,二人就这样倒在了牧场之上,共赴黄泉……
还有一名呼兰骑兵,手持牛皮包裹的圆盾,在投枪攒射那一霎,立刻举盾护在自己胸前。他对这面圆盾是有着充足的信心,战场上自己能无数次活下来全靠它的帮助。
然而这一次,他错了……
“笃~噗~”
沉重无比的投枪轻而易举的将他手中的牛皮圆盾从左上方一角破开,漆黑的矛刃并未因为阻力而有所停歇,而是依旧匀速的向前探去,直至将那呼兰骑兵的左胸穿透为止……
呼兰骑兵猛吐一口鲜血,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落入马下,未及呻吟就被一双铁蹄踢裂了头颅,当脑髓飞溅的刹那,他的痛苦也随即得到了解脱……
在马速加持下的投枪,威力比在地面上助跑还要大的多,凡是被投枪射中的呼兰骑兵,纷纷都被巨大的贯力掀落到了马下,甚至直接掀飞了出去,这一轮投枪攒射,至少带走了三百骑……
不过,投枪的攻势也到此为止了,因为双方的骑兵,已经逼近到了短兵交锋的位置……
“噌噌噌~”
最前列的一千羽林卫骑兵,在身后投枪攒射出的刹那,齐齐握住了挂在马鞍前沿的一条铁链,在距离呼兰人仅四五步距离的时候用力一抽。
“砰砰砰~”
“啊~”
“呃~”
“吁~~”
印象当中那锋利的寒芒并未出现,一千先锋骑兵手中抽出的却是真正的铁链,在他们抽出铁链的瞬间,挥舞而起的弧线尽数朝对面近在咫尺的呼兰骑兵的身上砸去,瞬间响起一片剧烈的震晃之声……
一名疾驰之中的呼兰骑兵一时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只觉得的脑袋一沉,随后就眼冒金花的翻落马背……
另一名呼兰骑兵挥着弯刀在与眼前的羽林卫骑兵错身一霎,只觉得自己咽喉传来一阵巨大的阻力,等他伸手想去抓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都被拉离了马背,在落地之际只闻耳边传来一阵“咔嚓”的声音,便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之中,缠在他脖颈上的铁链活活将他的咽喉绞碎了……
“吁……”
“砰……”
还有一名呼兰骑兵,凭借自己精湛的骑术,在马背上左闪右躲,接连避开夺命的铁锁,准备挥刀饮血之际,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前蹄下蹲,将他整个人向前倾翻出去。
在他就势一个打滚从地上一跃而起准备夺马再战之际,一把尖锐的钉头椎却在他眼前越放越大……
“噗呲……”
尖锐的钉椎狠狠的凿入那呼兰人的右眼,立刻迸溅出一道爆裂的血质,随着马势向前一冲,钉头椎将他右边半张脸连同半个头盖骨也一并尽数掀飞,挥洒的浓浆洒满在整片牧场之上……
“噌……”
铁链旋风带起的屠戮并未结束,只见左右两骑相互之间挥出手中的铁链,最后接住,十人一排,形成一道长长的“铁索”阵,向前方疾驰而至的呼兰骑兵扑去……
“呀啊~”
“砰砰砰……”
“不,呃~~”
铁索所过,尽数都是惨叫着翻落马下的呼兰人,偶尔有几名呼兰人俯身躲过这一劫,也很快被后列的羽林卫将士格杀在当场……
屠杀,彻头彻尾的屠杀,只是短短一接触,至少上千呼兰人如同秋收的麦子般被人放倒在地……
吉罗拉虎望着战场上的王庭卫士被这么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中原骑兵单方面虐杀,简直是眦目欲裂,他不敢想象往日高高在上的呼兰人,现在居然被一群卑贱的中原人单方面虐杀?惊人的伤亡比例,让他越来越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道中原人才是草原的子民?只是被大地之母遗忘了?
“勇士们,跟着我,吉罗拉虎带你们去击败那群周国绵羊!”
挥去心头不安的想法,吉罗拉虎大手一扬,领着剩余未动的呼兰骑兵向前方那片染血的羽翎疾驰扑杀了过去……
“左右两翼,出击吧~”
一直在羽林卫后阵用窥镜注视着战场变化的霍青,见呼兰人最后的骑兵也出动了,立刻下达了新的军令。
策马立于一侧的卓少云,点了点头,带有铁网手套的左手高高扬起,随后拉下了自己头盔上的面甲,取下戳与马鞍一侧的四米长槊,一踩马镫带着督军卫疾驰而去,给予敌人最后的打击……
“呜~~”
旗牌手不停挥动手中的各色旗帜,很快亲卫营中响起一阵犀利的角号声响,早就占据高地列与两翼的两千重骑兵立刻对牧场之上的呼兰骑兵展开了包抄打击……
列阵而战的重骑兵,根本就不是轻骑兵能比拟的,骑射在优良的铠甲面前,毫无用武之地。更何况这是王庭重地,一旦那些呼兰人退却或者展开游骑战术,那么他们最为重视的神圣宝地将迎来灭顶之灾,王庭内四十余万人丁将会成为这些来自中原征服者的战利品,呼兰人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ps:小白真的从未觉得火器成熟前,轻骑兵或者无甲骑兵能打赢重骑兵,试想一下重骑兵胯下的战马品质会差么?轻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力,但这一点重骑兵同样可以做到,不然历代王朝包括少数民族和西方建立的王朝为什么都有一支强大的铁甲骑兵做后盾呢?不要迷信什么骑射,那只是对付无甲的步骑和骚扰士气低迷的部队用的,还有蒙古征服欧洲靠的是高达40%的重骑兵,而不是什么骑射,当然这是小白个人意见,不喜勿喷哦)
一一零 颤抖的王庭
……
“唏律律……”
“喝~”
“砰~”
马鼻息啸,铁蹄轰鸣,激烈的呐喊声响和血肉碰撞交织回荡在整个狼琊山数里王庭之外的牧场之上。
帕拉哈提,侍奉了两代王庭可汗,年轻时因为骁勇善战被册封为勇士,任千夫长一职,时过境迁,如今的帕拉哈提已经是个年近五旬的老人了,他为王庭几乎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四个儿子的性命。
大周历370年夏季,刘策领军出塞,呼兰草原草之上燃起了熊熊烽火,一个又一个部落的在这场烽火之中覆灭,就连神圣庄重的达兰盛会,也被那支来自中原的军队无情的破坏殆尽……
狼烟四起,王庭震动,当时身为可汗的董狸立刻意识到这支军队的不同之处,帕拉哈提至今脑海里回荡着前可汗董狸带着王庭大军出征前的话:这支来自中原的部队,如若不能将他们消灭在草原之上,那么将来会给我呼兰草原的族民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结果,董狸的话应验了,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一场汹涌的天河翻涌带走了十万呼兰男儿的性命,也带走了自己四个儿子和董狸可汗(董狸死于陈庆伏击,族民不知)的生机,呼兰草原由此盛极而衰……
瘟疫的蔓延,病痛的折磨,远东军督府乐此不疲的发动战争打击,彻底将呼兰人昔日的辉煌给彻底湮灭了……
帕拉哈提不甘心呼兰人会就此沉沦,哪怕现在身处绝境,他也要奋力一搏,他恨刘策夺走了自己儿子的性命,恨刘策杀死了自己最为敬重的可汗,恨刘策断绝了大地之母赐予的达兰盛会,恨刘策的一切一切……
“啊~”
满腔的恨意化作无边的怒火,帕拉哈提策与马上,手持厚重的马刀,带着麾下仅剩三百骑兵扑向前方疾速逼近的铁索连环……
“砰~~”
“啊~~”
“哐啷~”
一声震响在牧场之上回荡,伴随着铁链剧烈的晃动,帕拉哈提所部三百骑兵与铁索阵交错刹那就被尽数掀落到了马下,铁蹄扫过,凄厉的嘶鸣连绵不绝地在狼琊山圣地回荡……
“呃~”
帕拉哈提最终没能逃过岁月的折磨,在他催马逼近一道铁索,正欲俯身挥刀将对面马背上的骑兵砍飞之时,由于用力过猛,加之马匹的颠簸,他的腰忽然扭了一下,令他忍不住直身呻吟了一声。
“咯叻~”
偏偏就是这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葬送了他的生机:那道他本可以避开的铁索,无情的横贴在他的脸颊之上,随着战马的疾驰,帕拉哈提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离开马背向后仰去,倒腾了三四圈,最后脑袋朝地,重重的陷入草坪之中,他的腰早就在落马瞬间就断裂了……
就这样帕拉哈提以最为“亲密”的方式去见大地之母和前可汗董狸了,他死前最后的意识究竟是什么,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毕竟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
“羽翎卫~”
“喝~”
两翼上坡方向,早已准备就绪的两千重骑兵,在左翼卓少云的一声咆哮下齐吟一声,随后策马扬刀,踏动沉重的铁蹄,带着劈山分浪的气势,向下方已显混乱的王庭骑兵,无情的席卷而去。
“不好,两翼,注意两翼~”
吉罗拉虎望着俯冲而来的又一片羽翎,惊得的是胆寒心裂,要知道,正前敌军方这三千铁骑已经快让自己抵挡不住了,若让那两翼骑兵从侧翼切开阵型然后再配合正面骑兵突击的话……
吉罗拉虎顿感冷汗浸透全身,不敢再想下去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唏律律……”
卓少云胯下的西域良驹喘着粗重的气息,他冰冷的面甲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眼孔里射出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向自己冲来的呼兰骑兵身上,随后手中长槊高高扬起,指挥着身后督军卫和七百新军羽翎前进,随后一马当先加速俯冲了下去……
“噗~”
“砰~”
“砰~”
卓少云借助地势之利与呈“品”字阵型的三名敌骑错身刹那,手中长槊一挥,长达九十公分的矛刃立刻带走左侧一名呼兰骑兵的头颅,还未来的及看无头尸体是否倒下,力道未减的长槊顺势砸在正中呼兰骑兵的太阳穴上,只见那骑兵登时七窍蹦血,整个人侧翻两圈跌落马背,随即又借助右手手腕处的铁护腕一记勾拳“贴”碎了右侧呼兰人的咽喉……
瞬息之间,三骑狼骑尽数断绝生机,卓少云连头都没回,再次向前方敌阵策马杀去,身后一千羽翎将士感同身召,士气大盛,更加紧紧的跟在卓少云身后疾驰而去。
“呃,顶住,顶住,那个人,射箭,射死他,快啊~”
卓少云一骑当千,勇武难挡,与他错身的呼兰骑兵无一人在他槊下走过一个照面,铁蹄所经之处,到处都是凄盐的殷红,惊得吉罗拉虎是胆寒心裂。
“飕飕飕~”
几十支锋利的狼牙箭惯空向卓少云以及他身后的骑兵落去,然而卓少云却是不闪不避,手中长槊一挥,扫落一片箭枝后,任凭狼牙箭镞往自己的胸甲钉来……
“叮叮叮~”
水力锻锤锻造的整甲,做工用料皆为精良之选,呼兰人飞驰的箭矢只带起一阵金属摩擦撞击的轻响,便纷纷被弹开了……
“怎会,那怎么可能~”
吉罗拉虎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只见为首那名羽翎冷面的铁骑在箭矢的攻势下居然毫发无损?他身上穿的是什么鬼东西?
“快,拦住他,快啊,快~~”
恐惧,这一刻在吉罗拉虎的血液里开始蔓延,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冷静,疯狂的命自己身边的下属前去阻挡那名骑兵的逼近,至于另一侧的骑兵攻势,他完全已经顾不上了……
“杀啊~”
卓少云的悍勇也引起了那些呼兰骑兵的注意,只见十余骑兵挥动虎枪,舞动马套,亮出弯刀,满脸狰狞的向他策马迎去。
“呼~”
“唏律律~”
策与马背之上的卓少云和胯下坐骑同时呼出一口浊气,从面甲视线孔内,卓少云看到了十余骑呼兰人从远处向自己嚎叫着扑来……
他缓缓拉开了脸上的面甲,露出那张英武不凡的脸庞,随后长槊横戳鞍前,从马身一侧取下一张五石铁胎弓,又从另一侧的箭匣内夹出三支羽箭……
“咯勒勒……”
五石(一石力30公斤)铁弓,三箭搭弦,开弓满圆,发出一阵刺耳的弓臂扭动轻响,卓少云聚精会神,不顾胯下战马奔驰带来的颠簸,紧紧凝视着前方逼近的呼兰骑兵,久而久之,他和手中的弓箭似乎融为了一体……
“少云,弓术第一要领,凝神聚气,不要被周围任何事物干扰,以你的天赋,总有一天会赶超我白悦的,努力吧,少云……”
“嘣~~”
“飕~~”
崩弦惊雷响,箭出化惊鸿,三支羽箭,三点寒光,宛若流星赶月,直扑数十步之外的呼兰骑兵……
“噗噗噗~”
“呃~~”
三声破躯轻响,三点血珠飞溅,三声轻吟,三条鲜活的生命同时因为咽喉被冰冷的箭镞洞穿而彻底终结……
“飕~”
“噗噗噗~”
“呃~~”
又是三点寒芒带起三声哀鸣,鲜活的身躯哀嚎一声,痛苦的翻落马下,卓少云的箭术犹如神助一般,惊得周围呼兰骑兵是目瞪口呆,心惊胆颤……
“飕~”
“噗~”
又是一支羽箭侵袭,一名在马背上呆立的呼兰骑兵回身刹那,他的脸颊就被五石力射出的箭镞绞成粉碎,旋转的箭镞顺势将他的后脑勺整个洞开,带出一股黄白色的脑髓飞溅……
神乎其技的箭术,无可匹敌的悍勇,卓少云过人的手段让这些昔日草原上的雄鹰感到深深的恐惧,胆怯在这一刻开始在全身上下蔓延……
“跑……”
“吁~”
剩余前去堵截卓少云的呼兰骑兵齐齐拨转马身,疯狂的向后方逃窜,卓少云那可怕的武艺让他们彻底丧失了自信心……
游牧种族的劣根性在最为危难的时刻展露无余,在面对前所未有的绝境面前,所有的血勇尽数化为胆怯和懦弱,他们面色疯狂的不住催动胯下坐骑,不管不顾的向远处逃窜,试图脱离那些飘动的羽翎带给自己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
“不准逃,给我回去,顶回去,顶回去~”
吉罗拉虎眼睁睁看着那些呼兰骑兵,一个个面目扭曲呐喊着将心中恐惧传递到阵中其余同伴身上,心头的绝望感是更加的浓郁……
“啊~”
“轰~”
忽然,整个战场上响起一片凄厉的狂啸,吉罗拉虎心情一沉,明白这是王庭大军炸营了……
但见战场上的呼兰人,在另一侧羽翎冲入阵中的刹那,立马策马四处乱窜,马匹相撞,铁蹄踩踏,无数呼兰人就这么毫无意义的因为恐惧而惨死在自己同伴的手中,整个狼琊牧场宛若末日地狱一般……
“肮脏卑鄙的周狗,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吉罗拉虎望着战场上的呼兰大军一片混乱,羽林卫的骑兵列阵驰行,不由怒极沉喝一声,随后拔出腰间的弯刀,向卓少云催马杀去。
“呼~”
“噗~呲~”
见吉罗拉虎逼近,卓少云手中长槊侧身挥舞,引起一阵飓风旋扫,在与吉罗拉虎错骑霎时,带出一阵血色旋风,沸腾的血液在旋风之中化成了一团血雾……
吉罗拉虎的生命终结在了三十七岁这年,他的身躯连同胯下的坐骑,一起被卓少云手中的长槊分成了两半,随后被疾驰的羽林卫铁骑踏成血色齑粉,落的死无全尸的下场……
“全军听令,出击!”
霍青见两翼骑兵成功与正面突击的骑兵形成合围之势,立刻拔出八面汉剑,大吼一声,对王庭发动了最后的的攻势……
“喝~”
“呜~”
立于霍青身后的两千骑兵齐喝一声,在犀利的角号声下,向前方混乱的敌阵呼啸而去,沉重的铁蹄仿佛把整个王庭都给震的颤抖起来……
“那些,真的是懦弱的中原人?伟大神圣的草原勇士,居然被那些头戴羽翎的玄甲骑兵给击败了?”
拓跋月立在王庭围栏之外,遥望着牧场上发生的一切,满脸的不可置信,她那迷人的娇躯因为恐惧而住不住轻微颤抖着……
一一一 盛气凌人
……
“噗呲~”
“呃~”
“呼~”
牧场之上,当最后一名翻落在地的呼兰士兵被锋利的环首刀割开咽喉,喷溅的血液染红他身下土地上草木后,随着尸体前一名浑身浴血的羽林将士呼出一口粗重的浊气,这场王庭问鼎之战,终于分出了胜负……
但见牧场之上,残骑裂甲,尸横遍野,浓重的血腥充斥着眼鼻,青绿的草原早已变成一片殷红的的修罗场,无主的马匹在四处游荡,成群的牛羊早已逃亡王庭方向,唯有那数百来不及离去的奴隶蜷缩成一团,惊恐地望着眼前一切,身子不停瑟瑟发抖……
“嗷~~”
一阵极为野性的呼喊在战场之上炸雷般的响起,震的整个狼琊空谷回声悠扬,成片羽翎迎空飘扬,马背上浴血的身影奋力呐喊着,嘶哑的嗓音响彻整个苍穹,仿佛要把这老天天也给震聋……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狂欢,是属于勇者的激昂,是属于初建仅数月的羽林卫将士……
他们赢了,打败了东部草原不可一世的霸主,那个给远东百姓带来无数磨难和屈辱的呼兰人,更是直捣王庭之外。
当然,代价却是惨重的,一千羽林卫将士倒在了这片牧场之上,他们年轻富有朝气的生命,火热的心脏在义无反顾的冲锋之中永远停止了跳动,许多将士甚至尸骨无存,被沉重的马蹄踏成粉碎,根本分辨不出他本来的模样……
有战争就会有死亡,冷兵器时代残酷魅力在这片诗画般的蓝天白云之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如此惨重的伤亡换来的成果却是异常丰盛,七千多名呼兰骑兵的鲜血,染透了整片牧场,永久的沉眠在了这里;数里之外,通往王庭的道路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如同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失去了裹身的屏障,引诱着这群胜利者前去临幸……
“咯哒……咯哒……”
“唏律律……”
激昂的呼喊声中,霍青一脸肃然的策马来到那群捡取马粪的奴隶丛中,最后在中原奴婢阿兰跟前停了下来。
阿兰因为恐惧,连意识都感觉模糊了,只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体外,当粗大的马蹄浮现在自己眼帘,马鼻呼出的粗重息热拍打在身上,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是中原人?”
就在阿兰闭目自衬必死无疑之际,马背上响起一阵沉稳的声音,让她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息,要知道那句“你是中原人”,可是自己的母语,很多年都没听到了……
“回,回这位勇士的话,阿,阿兰,是,中,中原人,请你,不要,不要杀,杀我……”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害怕,亦或是母语已经很久很久没说了,阿兰是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把语言组织清楚表达给霍青知晓,然后继续拜伏在战马之前将整个头都埋在草地里不敢动弹……
“噌~”
一声轻吟的剑刃出鞘传入阿兰的耳畔,让她刚有些平复的心绪再次起伏起来,死亡的阴影在今天第二次笼罩在了自己的头上,让她的身躯又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阿兰已经清晰的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触碰到了自己蓬乱的发丝,然后缓缓向自己背后移去,一股窒息的压抑感不可遏制的在她脑海浮现,紧握草木的手心里已被汗水浸透,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终结那一刻即将来临……
“突~”
一声轻响在阿兰左肩响起,她顿觉后背一松,装有半筐马粪竹篓的绳索被凌厉的剑锋轻挑而断,竹篓内的马粪立刻随着竹篓一道翻落到了一旁……
霍青收剑回鞘,对阿兰沉声说道:“既然是中原子民,那就先起来说话吧,不要跪着了……”
阿兰却依旧不敢起身,只是颤声问道:“勇士?你,你当真不杀我么?”
霍青说道:“只要你不与我为敌,我为何要杀你?起来吧,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阿兰闻言,终于安下心来,但在起身瞬间,望着遍地的马粪,本能的又想要弯腰去捡取,但刚迈开脚步就被霍青喝斥起来。
“怎么?你奴隶还没当够么?如今这片王庭已是我中原王师的地盘了,你已经不再是奴隶了,而是这里的主人,你有权让那些曾经欺压你的异族人匍匐在你的脚下,这是我霍青,更是军督大人给你们的权力,现在开始,一切听我吩咐行事!”
霍青的话吓得阿兰再一次跪了下来,对着他不住的磕头认错:“勇士,别动怒,别动怒,如果这么做的话,王罕可汗回来会把为喂狼的……”
“什么可汗!”霍青沉声大吼一声,“你记住,现在的草原已经变天了,只有军督大人才是这片草原的新主人,他才是你们的可汗,现在马上给我站起来,不准跪!凡是军督大人治下,中原男女除了天地和父母,不向任何人屈膝下跪!”
阿兰当然不知道霍青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军督大人又是谁,甚至不知道草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只知道眼前的这支军队击败了凶名赫赫的呼兰铁骑。
阿兰顺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默默地站到一边,等候马背上那位骁勇的将领发话,但眼角的余光依然瞟向那些散落一地的马粪,显然她根本没有适应自己身份的变化。
“抬起头来……”霍青见阿兰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便沉声一喝。
阿兰闻言缓缓抬起已经低伏许久的头颅,入眼所见,只见一名羽盔飞扬,英姿飒爽的年轻将领如神明一般落座在马背之上,一双坚毅的双眸紧紧锁定在自己脸上。
阿兰下意识的避开霍青的眼神,生怕自己亵渎了少年的面容。曾几何时,她也憧憬过与马背上这样英武的少年郎相伴一生,然而命运却和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霍青冷眸订了他一阵,然后扬起手中马鞭指着四处跪在地上的女人问道:“我问你,这里的奴隶你都认识么?”
阿兰点了点头,回道:“回勇士的话,这里所有人都是王庭的女仆,奴婢自然认识……”
霍青说道:“那好,你把这些奴隶之中的大周子民全都找出来,然后和他们一起驱策剩余的异族奴隶,将走散的牛羊都带到王庭待命,能做到么?”
阿兰沉思一阵,颤声说道:“听从勇士的吩咐,只是……”
说到这里,阿兰怔了怔,显然是心有顾虑。要知道在草原之上,奴隶之间也不可能和睦相处,中原女子体弱性子又温和,也经常遭到那些异族女奴的欺负,阿兰私下里就被那些异族女奴挨打过好几次。
“拿去……”
霍青一眼看穿了阿兰的顾虑,一把将手中的马鞭丢到她跟前。
“谁敢不听你的话就给我狠狠地鞭笞他们,我身后两名士兵就跟着你一同前往,如有必要,格杀勿论!驾~”
话毕,霍青一踩马镫,策马向着将士们欢呼的方向驰行而去,留下阿兰一个人和两名充满肃杀气息的羽林卫骑兵留在原地……
等霍青走远之后,她才木然的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那条马鞭,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身份居然会如此快的转变……
“嗷嗷嗷~”
激昂的呐喊仍然在继续,直到霍青到来,大手一挥,这才渐渐平息了震天的欢呼……
霍青扫视了周围一圈身上染满敌血的羽林卫将士,随后抽出八面汉剑大声对他们说道:“兄弟们,在永安出征前,我就跟你们说过,富贵要靠自己去获取,而不是祈求别人的施舍,今天,你们各个都立下了盖世奇功,回去后都将富的流油,让所有人都羡慕你们所拥有的富贵,你们满意了么!”
“霍将军~威武~”
“霍将军~威武~”
“霍将军~威武~”
三声发自内心的呼喊,回应了霍青的话,这一刻,他终于真正得到了羽林卫全体将士的拥戴,昔日的不满和怨恨,尽数化为了对这位年轻桀骜的将军无边无尽的敬意。
霍青眼眸微颌,伸手止住了他们的呼喊,然后继续说道:“现在,你们想干什么?”
“杀入王庭~”一名羽林卫将士疯狂地呐喊起来。
霍青笑了笑说道:“是的,是要杀入王庭,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今天就让你们好好饱餐一顿,但是,精卫营的军令绝对不能触犯,
不准污辱妇孺,不准私藏财物,不准滥杀无辜,尤其王庭内的中原子民,只要他们不与我军为敌,皆不可以另眼相待,明白了么~”
“明白~~”
羽翎将士大吼一声回应着霍青的问话,边军的军规军律他们每日都要谢谢,已经深入自己骨髓之中,就算霍青不说,他们也不会去违反。
霍青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剑指王庭,对羽林卫将士大声说道:“好了,留下一旗将士收敛将士遗骸,其余人,随本将军,一起入主王庭~”
“哈~”
一声大喝,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那围栏后密密麻麻的毡包牛帐,不少人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开裂的嘴唇,将嘴边的胡血舔干,眼神里露出一缕饿狼一样的光芒。
他们,确实饿了,身心都饿了……
“唏律律……”
“轰~~”
滚滚铁蹄轰鸣而起,踏过染血的土地向这王庭围栏飞速疾驰而去,雄浑的歌声再次响彻在旷野之上……
“嚯嗬~嚯嗬~嚯嗬~”
“白雪纷飞看那战场,谁愿意孤独留在中央,金戈铁马空自辉煌,马儿我要去何方~”
“嚯嗬~嚯嗬~嚯嗬~”
战歌起,排笛扬,踏歌而来,踏歌而去,羽翎卫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一一二 动容
……
染血的羽翎,催动着胯下战马,无情的撞开了那形同虚设的围栏大门,轰鸣的铁蹄声在整个王庭围栏之内回荡而起,属于呼兰族民的噩梦,开始了……
“阿妈~”
“孩子,我的孩子~”
在一个毡包之前,一对异族母子硬生生被两名面色冷酷的羽林将士分开,那异族妇女一把拉住怀抱自己孩子的那名将士的大腿,哭喊着用胡语哀求着什么,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脚被无情的将他甩开,眼睁睁看着那片羽翎夹着孩童扬长而去。
“我和你们拼了,把弟弟还给我……”
另一处牛帐前,一名十五岁的异族少年手持一条马叉,疯狂的扑向掳走自己十二岁弟弟的羽林卫士兵,但是他刚跑出两步路……
“噗呲~”
一名疾驰的骑兵与持叉异族少年错身刹那,将手中冰冷的环首刀从他胸膛前划过,那少年被飞驰的刀锋带起一抹沸腾的殷红,霎时双足离地,身体斜转两圈,将边上装满干草的平车一起撞翻,结束了他短暂而又年轻的生命……
“不要,这是我的家,我家啊,我丈夫回来如何跟他交代啊~”
另一处看上去比较豪气的皮帐内,三四名羽林卫将士不请自入,二话不说就开始搬运帐内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同皮毯、粮食也未放过,身为女主人的异族妇女,哭喊着求他们不要这么做……
然而,羽林卫将士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被吵的烦了,其中一名士兵立刻丢下手中的刚抱起的马奶酒罐,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不顾哀嚎倒拖着将她赶到了帐外……
“啊~~”
异族妇女闻听大帐内传来瓦裂瓷碎的疯响,顿时无助的大声哭喊起来,而帐内两名中原女仆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只是跪在一角哆哆嗦嗦地望着四名头盔顶端插着鹤羽的铁甲士兵一阵翻箱倒柜……
“不,不要拿走,这是我的孩子在远东各地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遗产,你们不能拿走啊,大地之母会惩罚你们的~”
一名年过花甲的异族老人,不顾一切的趴在装满丝绸布帛以及金银玉器、肉干茶叶的骡车上,大声用胡语祈求那些来自中原的征服者留下这些财产。
“滚开,老东西~”
暴躁的士兵毫不留情,一拳将异族老人从车上砸落,然后推着车子,在一阵车轴的刺耳转动声响中,滚滚离去,留下那老人趴在地上,张开被砸的满是鲜血的大口在地上捶胸顿足,大声哭泣起来……
“大地之母啊,你开开眼吧……”
老人泣喊不止,在整个毡包周围凄厉的蔓延开来……
“中原贱狗,休想让我下跪,呼兰男儿誓死不降~”
一座灰色的毡包内,一名三十多岁的呼兰壮年,面对冲入自己帐中全副武装的羽林卫士兵,一脸傲气,毫不示弱的用生硬的中原话谩骂。
“成全他,将他四足砍断,舌根拔起,钉在帐外木桩之上……”
呼兰人傲气的话语没有得到羽林卫将士半分尊敬,为首的将官面无表情的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对他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按在地上用环首刀柄上的细链勾住他的头发拖到了帐外,很快就传来一阵如同恶鬼般的凄嚎声……
而帐内身为那男人的异族女人,和三个女奴却是默不作声的跪在一旁,脸上除了惊恐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杀戮、哭喊、嘶鸣、恐惧、无助,昔日呼兰部落加在中原子民身上的痛苦,今日全数返还到了他们的身上,整个王庭到处充斥着无助的哭喊声,几座毡包甚至燃起了熊熊烈火,浓密的黑烟直冲蓝天白云,伴随着凄厉的残嚎声绵绵不绝,永无停歇……
羽林卫入王庭前,霍青所谓的约束部下不胡作非为,其实那是有对象的,奸**女这一点是必须遵守,这是铁律,而其他的一切都是针对中原子民百姓的,他们可以享受精卫营的优待,至于那些异族人,但凡对羽林卫士兵所做一切胆敢反抗的,一律杀无赦……
“咯哒哒~咯哒哒~”
一队血色铁骑来到了一列毡包之前,为首一名血迹未干的骑兵对着毡包之外呆立的牧民和奴隶大声吼道:“你们都给我听着,霍将军有令,在场所有中原人,无论男女,一律到金帐之前集结,日落之前若不赶到,后果自负~吁~”
话毕,铁骑滚滚离去,前往下一列毡包去传达霍青的军令了,留下一地茫然的牧民奴隶,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所措。
“那是……怎么会这样……”
在羽林骑兵护送下,指挥那些中原女子赶着牛羊群回到王庭围栏内的阿兰,目睹王庭内发生的一切景象,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女主人……”
到了这种时候,阿兰脑海里第一个担心的人依旧是那个刻薄尖酸的呼兰妇女,多年的女奴生涯已经让她习惯了被人驱策奴役,意识里失去了主人自己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方向,根本还未适应自己已经是自由身的事实……
……
王庭金帐之内,遍地都是跪在地上哭泣的身影,连同从蒙洛帝国跟随拓跋月来到王庭的侍女,此时听闻金帐外发生的一切,早已是吓得花容失色,泪流成河……
唯独拓跋月,一袭绒装加身,手握华丽的宝刀,端坐在内室豪华色绒床之前,等待着接受自己命运的来临……
事实上,严格来说,无论草原部落的士兵还是大周各地军队,本质都是差不多的,破城之后都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对自己人如此对外也是如此,唯一区别就是大周士兵大部分时间只能对自己同胞下手,而草原部落则是内外齐手,但本质都是一群一路货色,所以五十步笑百步,谁都不用嫌弃谁。连同精卫营其实也是如此,当然它的目标都是锁定在外敌身上的,基本不会对中原百姓下手……
而城破之际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妙龄少女,都成为乱兵身下一具具发泄**的容器,其实是最为无辜的一个群体。
身为蒙洛帝国拓跋宏业的女儿,拓跋月当然知晓眼下自己所面临的是怎样的境况,那些凶残的中原骑兵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的,现在她心中只想着用自己的外貌迷惑住几个正在金帐外狂欢的中原人,然后趁其不备用手中的金刀和他们同归于尽……
拓跋月有着自己的骄傲,她绝不能让那些昔日心目中懦弱的中原男人玷污自己的清白,她是只属于王罕的大阏氏,虽然至今为止她还未见过这座金帐主人的真面目……
就在拓跋月闭目沉思之际,内室之外忽然传来一片甲叶铮晃的轻响,金帐内哭泣的声音更加急促了,而她握刀的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就连呼吸也开始紊乱了……
“全给本将军叉出去,看着心烦……”
霍青望着帐内一片凄哭的景象,二话不说就坐到属于王罕的汗位之上,挥手示意属下将她们全赶出去。
等帐内安静下来后,他才将腿伸到前面的帐案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勾勾手指让一名亲卫靠近一些。
等亲卫俯身后,霍青才小声对他说道:“这里是王庭,可汗的地方应该不会寒碜,立刻给我去找几个厨艺不错的厨子做顿好吃的给我送来,这几日膻味的羊肉我都快吃吐了,明白么?”
亲卫闻言,嘴角一瞥,随后笑着应声离去,霍青这才惬意的靠在椅子之上不停地抖动双腿……
“将军~”
就在霍青困意席卷想闭眼小寐一会儿的时候,一名亲卫沉声呼喊将他的睡衣卷走。
“何事?”霍青睁眼问道。
亲卫拱手说道:“内室之中发现一名异族女子……”
“异族女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叉出去送入女俘营看押,这点小事,还要本将军教你怎么做么……”霍青闻言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随后又打算眯眼休息一会儿。
亲卫忙道:“将军,属下觉得这女人身份不简单,应该是这座王庭什么重要的人,要不你亲自去看看再做决定?而且也不像是呼兰草原上的族民……”
霍青闻言不耐烦的睁开双眼,对亲卫说道:“废话,金帐之内的异族人非富即贵还用你提醒么?
不过现在本将军才是这座王庭的主人,除了军督大人和我姐姐之外,对我来说还有什么重要的人?叉出去叉出去……”
亲卫见霍青一脸嫌弃的神情,再次劝道:“将军,您还是去见见吧,最好问清楚再处理也不晚……”
“真是麻烦……”霍青嘀咕一声,起身说道,“前面带路,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什么女人让你如此重视……”
话毕,霍青在亲卫的带领下,迈开步子向金帐内室走去……
到了内室门口,亲卫指着青色丝绸制成的门帘一道模糊的身影说道:“将军,人就在里面,属下就在外面等候……”
“嗯……”
霍青轻吟一声,随后一把拉开门帘走了进去。
一进内室,清淡的胭脂和檀香混合迎面沁入霍青心扉,不由令他冷眉一蹙,随后定睛向内室望去,当他的目光落在豪华卧榻上的倩影时,猛地瞳孔一缩,竟然有一丝失神的窘态……
而端坐在卧榻之上的拓跋月从霍青进入内室那一刻起,就低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宝刀,当她鼓起勇气抬眼望去之时,刚好与他四目相对,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这个女人,我霍青要定了,我要她做我的妻子~”
霍青看到拓跋月那一刻,就明白自己陷入了感情的漩涡,她那精致的脸庞以及迷人的蓝瞳和身上散发的那股不输男儿的傲气,深深的吸引住了他。
……
一一三 像极了爱情
……
“这个男人,就是这支打败呼兰勇士骑兵的主帅?怎么可能会这样年轻?”
在霍青打量拓跋月的时候,拓跋月也同样在打量着霍青,此时见到霍青真容的她,心中也是万分的吃惊。
适才在内室之外,亲卫跟霍青的对话她都听到了,从那亲卫对霍青的态度以及皇而堂之的出现在金帐内来看,她心中已经笃定眼前这人就是在牧场上那支戴有羽翎的中原骑兵主帅。
拓跋月无数次想过这支军队主帅长什么模样,是个跟自己叔叔拓跋玉海一样铁骨铮铮的硬汉,又或是白发苍苍的沙场老将,唯独没想会是这么一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郎。
“喂,你会说人话么?”
霍青激动之下张口就来,但话甫一出口,就顿感汗颜,把“会说中原话”的意思给说叉了,现在只能祈祷那胡女听不懂自己说的什么……
不想,拓跋月闻言顿时气的面红耳赤,立马用流利的中原话反击道:“你才不会说人话,我自小学习中原语言、西域语言、瀛洲语言、就连难懂的野人语言和西洲语言都略知一二,比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懂的多了!”
霍青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你懂的很多嘛,既然你听的懂中原话,那咱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哼……”拓跋月对霍青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报以一声冷哼,随即问道:“我问你,你想怎样待我?”
霍青一听,乐道:“先别急,本将军还不知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金帐之内,慢慢讲,本将军有的是时间陪你……”说着,霍青一屁股做到了一张虎皮大椅之上,换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
拓跋月见霍青这幅模样,心中一阵不快,随后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就怕吓破你的胆……”
“哈哈哈~”霍青闻言,大笑着打断拓跋月的话,戏谑地说道,“我还真没见过有谁的胆是被吓破的,你见过么?没见过可别胡言乱语哦……”
“哼……”拓跋月嘴角一瞥,没理会霍青的态度,只是闪烁着蓝色瞳仁对霍青说道,“我可是蒙洛帝皇拓跋宏业的女儿,也是这座王庭的女主人,可汗王罕的大阏氏,拓跋月,怎么样,怕了吧?”
说着拓跋月挑衅的望了霍青一眼,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惊惧,然后暴怒而起将自己砍死,也免受临死前的百般折磨,只是不知为何,拓跋月此时面对霍青却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心里反而感到异常的轻松……
不想霍青听完拓跋月的话,只是微微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唉,先不说你所言是真是假,就算它是真的罢,那什么拖把红叶居然让你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男人,真是如军督大人所言一般,妄为人父,禽兽不如……”
“你,不准你这么侮辱的父皇……”拓跋月被说中了心事,不由横眉冷眼气鼓鼓地对霍青说道,“就算这样,王罕也比你们懦弱的中原人强百倍千倍不止……”
“噗嗤,不行了不行了,实在太好笑了,抱歉,我平时是不怎么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哈哈哈……”
霍青听完拓跋月的话,顿时被她的单纯天真给逗的再次憋不住笑岔出声,最后夸张的仰面躺在虎皮大椅上大笑起来,惹得拓跋月是更加的不满。
“喂,你笑够了没有?有什么好笑的!”
见霍青似乎没有停止大笑的意思,拓跋月终于忍不住怒斥出声了。
霍青起身挥挥手,努力止住笑意对拓跋月说道:“好了,好了,大阏氏,我不笑了……”
然后,他平复了下心绪又开口继续说道:“大阏氏,你难道不知道整个王庭都被本将军的羽林卫占据了么?你仔细听听,那些牧民都还在我大军劫掠之中不断哭泣呢,如果他们真的懦弱,又怎么会不惜千里之外将这座王庭践踏在铁蹄之下呢?狼琊牧场上的血腥味还没散去呢,现在整座王庭就是我说了算,你说你适才这话可笑不可笑……”
拓跋月紧紧握着手中弯刀,眉头紧皱,望着眼前这个少年郎一脸嚣张的神态,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和他来一场生死搏斗。
不过,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毕竟她是亲眼看着王庭骑兵被这支中原骑兵给一边倒的碾杀,王庭内现在到处充斥着罪恶的气息……
良久,拓跋月说了一句自己都怀疑的话回复了霍青:“等王罕回来,你就死定了,他一定会将你和你的军队全部碎尸万段,到时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哼……”
霍青一听,顿时好奇起来,身子向前凑了凑颇有玩味又带着一丝正色,向拓跋月问道:“我说大阏氏,你真的对你自己的男人这么自信么?那王罕究竟长什么模样?”
拓跋月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才刚来到王庭十几天,还没见过他……”
霍青顿时眼前一亮:“这么说你现在还不是王罕的妻子喽?”
拓跋月见霍青眼中异样闪烁,立马将手中弯刀按在胸前紧张地对他说道:“你这眼神几个意思?想要干什么?”
却见霍青对拓跋月的举动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一本正经地和她说道:“别激动,本将军先跟你分析一下,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王罕是你要嫁的男人没错吧?但现在你还未过门,那你就不算是他妻子,还有王罕现在四十出头,你才……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过几年他就是个老头了,你却还年轻,你忍心跟着一个糟老头子过一辈子?
当然这算好的,如果王罕运气不好死了,那你会落得什么下场?他的儿子会将你霸为己有,你又要服侍他的儿子,啧啧啧,你想想你愿意过这种日子么?到时候你跟王罕的儿子到底是什么辈分?是夫妻,还是母子?嗯?”
霍青说出了拓跋月心中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的确如同霍青所言一般,自己的命运没准就是和他所言一模一样了,事实上她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浪费了青春年华,只是身为皇室的儿女,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略带一丝慌张的话语一出口,拓跋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向眼前的“敌人”求教这个问题……
“简单……”霍青大手一扬,无比自信地说道,“另外再找一个呗,这世上年轻有才华的男子多的是,他王罕怎么配得上你呢?”
“你说的倒是轻巧……”拓跋月黯然地说道,“要知道父皇的命令就如同蔚蓝的碧空,就连大地都不能违背,我又岂能做出这种事来……”
“那如果王罕死了呢?在你和他大婚之前?”霍青一脸坏笑地说道,“那是不是就不算违背你父亲的命令了?”
拓跋月眼眸一亮,但瞬间又黯淡下来:“哪有这么容易,王罕身为王庭可汗,为人聪明绝顶,父皇都没把握能顺利杀死他……”
霍青闻言,立马起身豪气干云地说道:“只要你做我的女人,当我的妻子,我保证让他死的万分凄惨……”
“你,你说什么?当你的妻子?”拓跋月大吃一惊,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霍青,“你在胡说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你别无选择!”
霍青猛然上前一步,一双冷眸死死盯着拓跋月精致的面容,如同一头饥饿的苍狼一样,让拓跋月心中不由一阵紧张。
只听霍青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王庭的由我来主宰,这里的一切包括是你都是我的战利品,我有权力支配这里的一切,你还是认清现实,答应下来比较好……”
霍青那骤然而变的气势和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让拓跋月心中是万分的紧张,不敢在直视他眼瞳里的**……
不知过了多久,拓跋月才呼了口气对霍青说道:“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妻子,但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才行!”
霍青闻言收敛了气势对她点点头:“说,只要我能办到!”
拓跋月说道:“第一,不准你伤害王庭的牧民,不管他是不是奴隶,请你立刻命令属下停止那无休止的杀戮,尤其是对女人和孩子……”
霍青眼眸微颌,回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呼兰人除外,剩下的只要他们不跟我作对,我就不杀他们……”
拓跋月叹了口气,知道霍青所言很现实,呼兰人跟中原人的仇恨不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改变,他这么说反而让她觉得很诚恳了,与是继续说道:“第二,如你所言,王罕必须死,而且要快,一个月时间之内,否则你就别想当我的丈夫了,还是一刀杀了我比较干净……”
霍青笑道:“我答应你,十天之内,王罕首级会呈现在你面前,还有吗?”
拓跋月吃惊地问道:“你,你当真这么自信能办到?”
霍青轻笑一声:“我说能,那就能,说出接下来的条件吧……”
拓跋月想了想,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宝刀,起身来到霍青跟前,抬头注视那张英俊的脸庞,良久脸上一抹红霞浮现开口对她说道:“第三,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就可以先得到我的身体,但我的灵魂和心暂时还不能交给你,想让我爱上你,就要看你如何让我动心了……”
霍青闻言,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佳人,随后伸出手掌轻抚了她一下细腻的脸庞,叹道:“你们草原的女儿都是如同你这般豪爽直接的么?”
拓跋月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触感和温度,感觉自己脸颊火烫一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哈哈哈……”忽然霍青松手再次笑道,“等着吧,你的身心和灵魂总有一天我会一次全得到的,现在本将军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饱餐一顿,我未来的夫人,如果你在这里呆的寂寞无聊,可以来前厅跟我和我的将士们一起共进晚餐~在下霍青,你的男人,你的夫君!”
说罢,霍青豪爽的转身离开了内室扬长离去,只留下拓跋月一个人幽怨的站在卧榻之前久久无法回神,这一次的邂逅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霍青,我的男人?”
一一四 无能狂怒
……
六月初七,祁连山脉,郅支王庭外郊百里之地……
“唏律律……”
在一片蜿蜒曲折的戈壁滩上,一处极为隐秘的埋伏点,五千呼兰骑兵匍匐隐蔽,顺便将马身按在地上,一双双野狼般的冷眸死死盯着远处黄沙弥漫的地平线上,似乎在等候着猎物的出现……
“呼……”
一阵轻风吹过,带起一片黄沙拍打在这些肌肤干燥的异族骑兵脸上……
“呸……”
一名呼兰骑兵不小心被黄沙灌满眼鼻,顿感一阵麻痒刺痛,眯上眼睛挤出几滴泪水,忍不住吐了一口口水,又抹了抹自己的眼皮才堪堪让自己好受一些,随后将胸前的布纱遮在口鼻之上阻挡沙尘侵袭,继续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
“哈……”
为首一名部落族长由于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忍不住哈口气移动了下健硕的身躯,同时又拍了拍身边即将仰起的马脖,努力将它安抚下来……
连着三天,他们就在这片干燥的戈壁滩上埋伏,等候着此行猎物的出现。
据斥候来报,傅云骁的骑兵部队正在向祁连山脉郅支王庭疾速赶来,五千骑兵奉王罕之命在此对这支三千骑兵部队予以毁灭的打击。
面对白袍骑兵,他们真的已经被打怕了,甚至心理都有了阴影,但是,面对“骁”字营,他们依然有着无比的自信能将他们全部葬送在这片被大地之母遗弃的戈壁滩上,只不过可能要付出些沉重的代价罢了……
面对冀州边军,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阵远东其余各行省地方军的那种优势,再想要出现那种以一敌百战绩是绝对不可能了,哪怕以三换一都很难做到。
在刘策治理下的边军,士兵装备精良程度和数量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呼兰人,而且有系统性的练兵规划也远非呼兰人可以相提并论,更何况战略要地冀州已失,呼兰人又失去了大量人力的补充,久而久之就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而且这种差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
当然主要的是,现在的远东边军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不仅仅只限于守在玉阳关内抵御草原各部的袭击,而是开始主动出塞寻求战机。
在刘策施行的顺昌逆亡铁血政策之下,一个个草原各族部落纷纷屈服在边军的铁蹄钢刀之下,更是大大压缩了呼兰人在东部草原上的生存空间,直接落到了现今这种落魄的局面……
打,自己打不过,和,军督府又坚决拒绝,现在的呼兰人就如同是一只被拔掉了牙齿和爪子的猛虎,仅仅只剩下余威罢了……
“三天了,情报是不是有误,为什么敌人还没出现?”
三天的等待,那名长相粗放的族长显然已经逐渐失去了耐性,望着远处地平线上迟迟未出现的人影,终于忍不住起身冷喝了一声。
另一侧同样是部落族长按着马身的呼兰人见那族长起身,立马劝道:“照日格巴图,冷静点,也许下一刻,那些该死的中原骑兵就会汹涌而至,若被他们知晓我们的埋伏地点,那这几天所做的一切,就彻底白费了,我们将会迎来灭顶之灾的……”
照日格巴图闻言,不屑的呼出一口浊气,对那说话的族长说道:“那顺巴依尔,我看那些中原人早就发现端倪,转道回去了吧,要不然怎么至今还未出现呢?”
那顺巴依尔将一根青草叼在嘴边笑着说道:“照日格巴图,凡事要冷静些,想想以前在祁连山狩猎的时候吧,为了等待一头雪狐之王的现身,我们可以趴在草丛中等待一个月,如今才几天时间就沉不住气了么?”
照日格巴图回道:“可你别忘了,那些中原人可是远比祁连山的雪狐还要狡猾百倍,甚至比猛虎要凶残,如果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将我们撕成粉碎……”
那顺巴依尔闻言摇摇头:“好了,别发牢骚了,那些中原人不是雪狐,更不是猛虎,好好守在这里等着他们到来吧……”
照日格巴图听后忽然说道:“那顺巴依尔,你跟我说实话,就算那支中原骑兵如情报所言出现在这片戈壁滩上,你觉的我们这五千人能将他们击败么?会损失多少人?”
“你想听实话么?”那顺巴依尔吐掉口中的青草,撇了撇嘴说道,“事实上,即使那些中原骑兵出现在这里中了埋伏,我们这五千人也未必可以取胜,主要还是靠在二十里外的另外一万伏兵和我们一起,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才有胜算,在此之前,我们光拖住那支骑兵,就要损失半数人马啊……”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照日格巴图闻言一惊,“为什么不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我部中男丁已经不多了,再也经不起大的伤亡啊……”
那顺巴依尔回道:“那你能怎么办?难道想背叛可汗的命令么?那可是会成为整个呼兰草原的敌人的……”
“屁的可汗!”照日格巴图大声吼道,“我可从没认王罕是可汗,这次只不过是为了我们呼兰人要对付共同的敌人才勉为其难与他合作的,若王罕真的把我们跟图塔一样当炮灰,我绝对不会答应!”
那顺巴依尔点点头,然后示意照日格巴图俯下身子后,又对他说道:“好了,在这里发牢骚有什么用,王罕也听不见,还是安静地等候那些中原人出现吧……”
“哎~”
照日格巴图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匍匐在马匹身边闻着浓烈的马骚味,继续将视线锁定在远处地平线之上……
“咯哒哒~咯哒哒~”
突然,后方飞驰而来一骑,带起滚滚黄沙蔓延,不由让埋伏在戈壁滩上的呼兰骑兵精神崩到了临界点,不由齐齐一怔,连呼吸声都小了很多。
“两位族长~可汗有令,收兵回转王庭~”
当胡语在整个戈壁滩上回荡的时候,五千埋伏在此的呼兰骑兵这才齐齐吐出一口浊气,来的是郅支王庭的斥候……
“回转王庭?王罕在搞什么?”
精神放松下来的照日格巴图和那顺巴依尔同时为这道奇怪的命令感到万分不解,不过好在终于不用面对那些可怕的中原骑兵,也算暂时保住了自己部落的实力。
于是一声尖锐都是天鹅哨在整个戈壁滩前悠扬的响起,五千人马立刻一阵涌动,扬起一阵长长的黄沙弥漫,像郅支王庭呼啸而去,转瞬间戈壁滩上只余下践踏的马蹄印记……
为什么王罕会突然改变主意,放弃伏击傅云骁的骑兵部队?只因为一天之前……
王罕大帐之内,挂在大帐正中的骨架屏风上,挂着一幅羊皮拼凑的巨大地形图,虽然在刘策的精卫营看来,这地图是异常的粗糙,很多重要的山川河流都没有绘上,但却也把东部草原的轮廓划出了一个大概……
只见王罕指着羊皮地图一角对周围的呼兰各部将领和族长说道:“斥候来报,这一路探索我王庭的杨又怀所部因为遇到沙尘暴,已经原路折回贝湖了……”
“赞美大地之母~”
帐内的几名部落首领和族长闻言立刻做出祷告的手势,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王罕不屑地咂咂嘴,然后又指向地图上另一条线路说道:“这一路的封愁年所部与沿途的草原各部正在进行厮杀,而且路线也远远偏离了郅支王庭……”
王庭话未说完,额尔敦哈立马大笑出声:“哈哈,太好了,现在我们应该安全了!”
“为时尚早……”王罕冷漠地打断了额尔敦哈的情绪,“那两路中原部队虽然基本能确定不会对我王庭造成威胁,但这一路不得不防备……”
说着,王罕右手指向正中的一条线路:“傅云骁出自庆字营,虽然只有三千人,但人马装备精良,与白袍骑兵所差无几,一旦让他通过戈壁滩,难保我郅支王庭不被其打乱阵脚!”
额尔敦哈闻言嘴角撇了撇,满脸不服地说道:“不是已经命人在戈壁滩前埋伏好了么?王罕何必再担忧呢?”
王罕冷眼望着额尔敦哈说道:“能不担忧么?不要小看这区区三千人马,傅云骁也是刘策麾下出了名的善用骑兵,三千人在他手中可当三万用呐,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额尔敦哈被王罕一顿奚落,心下很是不服,刚要准备反驳,忽然帐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随后一名浑身是血的呼兰人不顾一切的闯入了王罕大帐,跪在了正中……
“可汗,出大事了~”
“俾茂,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王罕一眼就认出那呼兰人就是狼琊王庭守卫的一员,顿时心下一惊,厉声问道。
俾茂满眼泪水,俯身哭着说道:“王罕,狼琊王庭,被中原人攻破了,一万两千呼兰勇士,仅剩三千余骑了,而且他们现在各个浑身是伤啊……”
“你说什么!”
不单王罕,就连其余各部首领闻听这个惊人的消息也是齐齐大喊起来。
只见王罕一把提起俾茂,瞪大双眼,恶狠狠地说道:“狼琊王庭距离玉阳关一千多里,而且地势隐蔽,怎么可能被找到,还被攻破呢!本汗在王庭可是留足了上万勇士啊!”
俾茂哆哆嗦嗦地说道:“可汗啊,是真的,勇士们已经奋力抵抗了,但还是没用啊,那支骑兵实在太可怕了,牧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刺鼻的血腥充斥着整个战场……”
仿佛会议起两日前那可怕的一幕,俾茂神情变得是惊惧异常。
“说!到底是谁干的,你快说啊~是不是陈庆,是不是白袍军!”王罕此时神情如同一头发疯的雄狮,不断摇晃着俾茂的身躯。
俾茂摇摇头颤声说道:“不是白袍军,那支部队清一色的漆黑铁甲,最瞩目的就是每人头盔之上都插着一片羽翎,他们为首的将领,好像叫霍青……”
“羽翎?霍青!”王罕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一把甩开俾茂,然后再次大声咆哮起来,“告诉我!这个霍青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没人回答王罕的话,整个大帐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狼琊王庭失陷,他们心里也万分的惊惧……
猛然间,王罕忽地来到地图前,伸出手指指着陈庆大营到狼琊王庭的距离……
良久,王罕阴沉着眼眸,大声说道:“厉害啊,穿越一千里茫茫草原,缺少补给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打败我留在王庭的一万两千呼兰勇士,你们都给我牢牢记住这个人吧!
刘策麾下不单单有陈庆的白袍死神,还有这个霍青的玄甲阎王,我们面对的早已不是一群绵羊了!而是一支强大到让人窒息的虎狼之师,传令下去,让埋伏傅云骁的勇士全部撤回来,先消灭霍青的人马,夺回狼琊王庭吧!”
……
一一五 青月
……
“启禀傅指挥使,前方戈壁滩发现大量马蹄印记,属下又在各处易于埋伏的地点察探到人马遗留的痕迹,据属下分析,不久之前这里应该有大量人马埋伏,只是不知是何原因撤走了……”
“速带本指挥使前去仔细察探……”
在照日格巴图跟那顺巴依尔两部骑兵离开不久,傅云骁的三千“骁”字营铁骑便滚滚而至,错过了一次鹿死谁手的厮杀。
在得到派出的斥候打探戈壁滩的情报后,傅云骁立马命令全军原地警戒,自己带着数十亲卫和斥候一道进入了戈壁滩内……
仔细观察过地形和地上遗留的大量马蹄印记后,傅云骁眼神如炬,稍一思索就确定此处这些遗留的痕迹就是呼兰为了埋伏自己准备的……
“观地上马蹄印记和现场遗留的痕迹,这里至少不下五千骑兵,看样子王庭的位置应该也算是找到了,可我该不该继续前进呢?”
傅云骁一方面想立功,一方面又怕自己所带的兵力不足以应付眼下的局面造成太大伤亡……
最终经过仔细斟酌,傅云骁还是做出了谨慎的决定:“命人继续前行打探,另外,速派人回去通知陈总使,就说呼兰人的王庭有眉目了……”
斥候恭敬地执行了命令,分别按照傅云骁的指示开始分头行动……
殊不知,傅云骁的这个决定让他错失了一次立下盖世奇功的机会……
……
六月初八,狼琊王庭,阿兰昔日主人毡包之内。
阿兰此刻浑身都在颤抖,因为现在自己正身穿整洁亮丽的干净胡服,端坐在毡包内原本属于呼兰女主人的位置上,手中握着一条马鞭。
而在阿兰跟前,正跪伏着自己昔日的女主人,如今是衣衫褴褛,和数日前的自己完全对调了一个身份……
她,成为了这个毡包唯一的主人,而那名呼兰少妇,却成了自己的奴隶,可以任凭自己鞭笞责骂……
这种身份的转变让阿兰至今未能适应过来,望着跪在地上的呼兰女人,足足两天时间她都没有挥动一下手中的马鞭落在她身上,甚至根本不敢开口让她做些什么,多年的奴隶生涯,早就将“呼兰人是自己永远的主人”这个理念给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当日,霍青命人将所有在王庭沦为奴隶的中原子民集中在金帐之前,然后命人挨个儿发了条马鞭,告诉他们这片王庭从今天开始就是中原人的领地,他们可以任意鞭笞他们昔日的主人,若他们敢反抗,可以来找羽林卫求诉,羽林卫就是他们背后的靠山,会将被举报的异族人格杀当场,这是羽林卫给中原子民的权力,更是军督府给的权力。
然而,纵使如此,阿兰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那尖酸刻薄的异族女人跪在自己面前颤声恳求自己饶恕昔日对她所犯的罪孽时,她甚至吓得当场跪下来磕头……
不想这一举动被经过的一名羽林卫士兵见到后,立刻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是对着那呼兰女人一阵拳打脚踢,临了还亲自将阿兰扶起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怕,对她们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顾及太多。
但是,阿兰依旧没有狠心对昔日的女主人鞭笞过一下,甚至连毡包内的工作都是本能的依旧自己在干……
结果她这举动又引起了巡逻的羽林卫士兵注意,就在刚才,那群羽林卫将士气势汹汹的冲入毡包,手持明晃晃的利刃将那呼兰女人要拖出帐外斩首示众……
面对昔日女主人凄厉的哭喊声,阿兰心一软,连忙上前拉住士兵的手苦苦哀求,接下来她听到了其中一名士兵对她说的话。
“只要你说一句她是你的奴隶,我们就立马放她回去,你决定她的生死!”
这句话如同一支利箭,射中了阿兰的心脏,望着已经惊吓的面容扭曲的昔日女主人,她终于开口说道:
“她是我的奴隶,你们把她放回来,我会安排她干奴隶该干的活儿……”
说完这句话后,羽林卫士兵立刻放开了那名呼兰女人,对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扬长而去。
现在,这个昔日女主人正浑身颤抖的跪在自己面前等候着自己发号施令。
良久,阿兰终于胆怯地对那呼兰女人发出第一道命令:“你,你去,挤一些马奶来,顺便,把,把饭都做了吧……”
“遵命,主人……”
呼兰妇女闻令立马恭敬地应声前去按照阿兰的吩咐干活了,而阿兰在呼了口气的同时,突然感到心中一股异样油然而生,在胆怯恐惧的同时竟产生一丝解气的快感。
望着呼兰女人远去忙碌的背影,阿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马鞭。
“也许,这样也不错……”
那股舒心的感觉越来越浓,竟将体内的怯懦慢慢驱散大半,阿兰发现,或许自己的命运真的改变了也说不定……
金帐之内,正厅餐桌上……
“不错,这些厨子你从蒙洛草原带来的?烤的羊肉一点膻味都没有,外焦里嫩,不错,很和本将军的胃口……”
霍青将一条羊腿用银盘摆在自己面前,然后手持拓跋月那把贴身防卫的弯刀,一片一片将羊腿上的肉割下,然后送入自己口中,吃的是万分的舒心。
拓跋月坐在霍青侧面,手托下巴,一双有灵性的蓝眼睛怔怔地望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张嘴,乖……”
只见霍青又从羊腿上切下一块肉,平放在刀尖伸到拓跋月嘴边,沉声命令道。
拓跋月瞥了眼刀尖上滑而不腻的羊肉,立马闭上眼睛,亲启朱唇等着霍青将羊肉送入自己嘴中。
“骗你的,哈哈哈……”
见拓跋月真的按自己说的做了,霍青忽然将刀尖收回,把肉送入了自己嘴中边嚼笑着对她说道。
发现被耍的拓跋月,立马鼓起腮帮,一拍桌子对着一脸自得的霍青说道:“霍青,你别太得意忘形了,惹恼了我,小心把我父皇的八幡调来灭了你们……”
“什么八幡九幡的……”霍青又割下一块羊肉塞入嘴中含糊不清地说道,“只要敢来惹我,我霍青就能让他们有来无回,全部变成招魂幡……”
“哼,吹吧你……”
拓跋月当然是满脸的不信,毕竟蒙洛帝国可是这片大陆的王者,还从未被人击败过。
“别不信……”霍青闻言,边吃边对拓跋月说道,“就算你那什么八幡不来找我,总有一天我也会带兵去你们蒙洛人的领地亲自会会他们,到时候打的你爹拖把红叶抱头鼠窜……”
拓跋月摇摇头,然后正色对霍青说道:“好了,大话先省下吧,这几日我仔细打量了下你的军队,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不碰女人,难道他们各个都是铁打的么?”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霍青饮下一口葡萄酒,随口解释道,“军督大人明令,凡边军将士绝对禁止奸**女,一旦发现,无论任何人任何理由,一律斩立决!”
“任何时候都会遵守么?”拓跋月闻言,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霍青点点头,坚定地说道:“印到骨子里的条例,谁敢违背?”
“难怪啊,呼,那我就放心了……”
拓跋月登时舒心地笑了起来,看的霍青是直摇头。
忽然,拓跋月又问道:“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杀王罕?”
“那是你亲夫哎,你那么想他死么?”霍青闻言一怔,随后笑意挂上脸颊,伸出手掌贴上拓跋月细腻的手背,窃笑着问道,“是不是急着想当我霍青的女人了?”
拓跋月努力把手从霍青手掌挣脱出来,没好气地说道:“想的美,我只是不想未来既伺候王罕,又要服侍他儿子,现在仔细想想这个草原礼制真的太恶心了,是应该改一改……”
“是该改改了……”霍青放下手中弯刀,然后接过边上亲卫递来盛满各种水果的盘子放到桌子上,摘下一个香蕉剥皮后一口咬下半截,继续对拓跋月说道,“放心吧,王罕已经赶来送死的路上,就在这几日,我会将他的人头送到你面前,到时得胜回关,我先带你去见我姐姐,等军督大人忙完事务再让他俩为我们准备婚礼,放心,嫁给我霍青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是么?”拓跋月狐疑地望着霍青,“你不怕我接近你然后趁你不备一刀杀了你么?”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霍青吃完香蕉,随手将皮丢在桌上,然后拿起杯石榴压榨的果汁递到拓跋月眼前,无比自信地说道,“我要是连一个女人都征服不了,就枉费旗团指挥使之职!我相信你会离不开我的!”
“你就那么确定我能爱上你么?”拓跋月接过饮料好奇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就凭我是霍青!”霍青语气异常坚定地盯着拓跋月的脸说道,“如果我在回师之前不能让你爱上我,那我就放你自由,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拓跋月惊道:“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开?没在和我开玩笑?”
霍青反问道:“你觉得我霍青像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么?”
拓跋月闻言,仔细望着霍青的脸,随后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像……”
“好吧,既然你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差不多了……”霍青取过一块布帛擦了擦双手,随后起身说道,“吃饱了,喝足了,这些天也歇够了,下面,该准备准备去继续收拾残局了……”
说完,霍青离开餐桌丢下拓跋月,一脸镇定的和亲卫一道大踏步向金帐之外走去。
……
一一六 夜黑风高
……
六月初九,夜,大风……
“酷噜噜~”
“呼~~”
在回援狼琊王庭的半道之上,三万呼兰骑兵顶着呼啸的狂风,将战马集结一起围成一圈,以阻挡风沙的侵蚀,远远望去,到处都是一堆堆战马俯身的场景……
羊脂火把上跳动的火焰在狂风呼啸声中不停摇曳,有几支甚至呈一个方向横摆不停,看上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熄灭……
足足赶了一昼夜路程的呼兰人,哪怕这个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族群,如今也都疲惫躺在自己的座骑身畔,头枕马鞍,身裹羊毯,不时发出粗重的鼾声在夜空下此起彼伏的回荡,任凭狂风大作,也阻止不了他们与大地之母之间的神交……
另一边,在上千战马围绕的阵中间,王罕和其余各部几名首领也靠在自己卧倒的爱马身上闭目养神……
额尔敦哈早就陷入了梦香之中,不时侧转身子抓几下自己粗糙的脸颊,嘴里好像不住在嘀咕着些什么……
“呼嗬……”
“飒飒飒……”
一阵大风吹过,带起地上尖长的草坪一阵细娑轻响,在夏夜的塞外草原上,显的格外宁静祥和……
“噌~”
忽然间,王罕睁开狼眼,猛地抽出腰上的弧刀,一脸紧张的向四野望去……
“什么事?”
王罕抽刀的轻吟很快惊动了周围沉睡的呼兰各部首领,他们齐齐拔出身上所携带到底兵刃跟着王罕一起四下望去,见一切没有异样后,对王罕面带疑色地问了一声。
王罕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他们说道:“别说话,你们听,是不是有声音,是人的声音……”
众人闻言也开始侧耳倾听周围的一切,可惜,除了风声,鼾声,和马匹粗重的响鼻声外,什么都没发现……
额尔敦哈立马不满地对王罕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听见,太疑神疑鬼了,难道还怕那霍青来夜袭不成么?”
王罕手一挥,竖着耳朵一脸凝重的说道:“不,本汗听见了,听见我王庭的族民正在不断哭泣,不会有错的……”
额尔敦哈还有照日格巴图跟那顺巴依尔等各部族长顿时眉头一皱,在火把点缀下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显然都对王罕的精神问题感到顾虑,自狼琊王庭被霍青攻陷的消息传来后,王罕对周围事物总是抱着一种疑神疑鬼的态度,类似这样的情况一天之内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在额尔敦哈还在犹豫要不要安抚一下王罕情绪的时候,王罕忽然从地上跳起大声呼喊道:“起来!全都起来!本汗听到了,是王庭的族民在哭泣,他们正在向这里靠近,不要再睡了……”
凄声嘶喊在狂风大作的旷野上四散回荡,将周围沉睡中的呼兰士兵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帘,一脸呆滞地望向王罕……
“王罕,你冷静点吧~”戴铎实在看不下去,和两名族人上前一把将王罕按倒在地上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不好,王庭被最卑微的周人占据了,我身为呼兰人也同样很难过,你想要最快速度前去复仇,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乱了自己分寸啊……”
王罕闻言,一把抓过戴铎的衣襟对他说道:“戴铎,你是不是也觉得本汗疯了?但是,本汗明确告诉你,本汗现在清醒的很,是真的听到有人在呼唤我们,你知道的,本汗的听觉自小就异于常人,就在前方,不出五里路,你会发现我们王庭的族民在不停的哭泣,赶紧去救他们吧……”
戴铎见王罕神色凝重,当即蹙眉思虑他所言是否属实,但还未及开口,王罕却忽然一把将他推开,翻身跨上自己的坐骑,一甩马鞭朝着王庭前方疾驰而去……
“快,赶紧跟上,别让可汗出意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戴铎一时措手不及,连忙呼唤周围呼兰人起身追去,一下子整片旷野都响起了马鸣嘶啸的息响和呼兰族民不满的喝声。
“真是让人不得安生,追上去看看吧……”
额尔敦哈见四野因为王罕的举动大乱,暗骂一声后,当即也策马带着族呼兰人跟了上去,毕竟名义上王罕是呼兰草原上的可汗,还是要照顾些许颜面的,更何况现在和他翻脸的话自己无法独自应付那些可怕的远东边军。
……
“吁~”
“酷噜噜……”
数万呼兰铁骑在月色笼罩下,驰骋在茫茫草原之上,不少患有夜盲症的呼兰人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抓紧缰绳,双腿死死夹住马腹,以防自己跌落马下被身后的铁蹄践踏……
“停下~~”
为首的王罕忽然大声止住了骑军驰骋,取过身边呼兰骑兵手中的羊脂火把定睛向前方黑暗处照去。
蓦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浪浪隐隐可闻的哭喊呻吟,伴随着呼啸的狂风蔓延到了整个呼兰骑兵阵中……
这一下,处在最前列的呼兰骑兵全都听的清清楚楚,这才相信王罕没有骗自己,之前怀疑王罕可能疯了的额尔敦哈等人也不由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同时暗道这王罕的耳朵和嗅觉简直比草原上的血狼还敏锐……
当王罕确定耳边所闻的哭喊呻吟声是来自王庭的族民后,立刻对戴铎下令道:“速把他们给本汗接引过来~”
戴铎闻令立刻带了近千骑兵向前方黑暗处人声鼎沸的地方疾驰而去,不多时,马蹄轰鸣连同那片惊惧的哭喊越来越近,无数从狼琊王庭中逃出来的异族牧民哭喊着跑到王罕大军跟前跪在地上不停哀嚎……
“嗯?这是什么味?羊脂?松油?”
刚要向这些牧民开口询问关于王庭情况的王罕,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脂味,不由让他眉头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缓缓升起……
就在这时,满地跪伏的牧民之中忽然有一人猛然起身对王罕大声吼道:“可汗~快离开这里~那些中原人是故意放我们出来的,他们早就已经埋伏……”
“呲~”
那异族牧民话还未说完,忽然胸膛露出半截带血的刀尖,他的躯体被身后一名冒充成呼兰人奴隶的羽林卫士兵活活捅穿了……
“呃……”
“哈……”
“嘶……”
这极其震惊又不可思议的一幕让目睹这一切的王罕、戴铎、额尔敦哈等人难以置信……
“胡奴,你们的死期到了!”
那士兵趁王罕等人愣神刹那,一把将气绝的牧民朝地上一丢,轻吟一声,随后从身上迅速取出一支竹筒对准了尸体的夜空……
“不好阻止他……”
“飕~”
“噗~”
“轰~”
王罕一声厉喝,一支冰冷的狼牙箭洞穿那名士兵的咽喉同时,竹筒的引线也被拉开了,只见竹筒爆开之际,发出一阵轻微的轰鸣声后,散发的火星立刻扑到了地上的牧民尸体中,那具尸体瞬间被窜起一阵火焰,照亮了黑暗的旷野,一阵风逝吹过,火势竟向王罕以及麾下骑兵方向窜动蔓延,将地上的枯草慢慢燃起……
“不好~赶紧散开~”
“吁~~”
王罕当即意识到了夺命的危机袭来,撕心裂肺的咆哮狼嗥,想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就连他胯下坐骑都受不了他的拽扯,不停嘶吼起来,然而……
“动手~~”
在火势燃烧到底一瞬间,隐与这些异族牧民身后的羽林卫士兵立马重重掷出手中燃烧的火把,直扑前方跪伏在地的牧民身上。很快,那些身上早就涂满可燃液体的牧民瞬间腾起一团赤色火焰……
“可汗~可汗啊~”
“不~救我啊~”
“大地之母~饶过你的信徒吧~”
凄厉的嘶吼声在这片夜空之下,这阵狂风之中,这块燃渐渐烧的土地之上,迅速传遍旷野整个角落之内……
“撤,快撤~”
风助火势,草坪很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王罕和额尔敦哈这些最前列的呼兰贵族,但见额尔敦哈身子整个俯在马背之上大声下令让自己部族族民撤退,可场面却已经变得异常混乱,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杀啊~”
眼见计谋得逞,三百名羽林卫士兵,立刻狂啸一声,一刀结果身边的异族牧民,扬起手中利刃,借助火势,直扑混乱不堪的呼兰骑兵前阵……
“噗呲~”
“啊~”
朱翎此次也混在冒充牧民的突击队中,在发起进攻之际,一刀将一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呼兰骑兵腹腔洞穿,在拔刀一刹,那呼兰骑兵望着自己体内的肠子涌出体外,顿时痛苦的嘶吼一声,滚落了马下……
“吁~”
无主的马匹刚要离开战场,就被朱翎一把牵过,随后纵身一跃,跳到了马背之上。
“单边马镫,真不习惯,不过,好在在羽林卫这几个月也适应了……”朱翎脑海的想法瞬息而过,便策马开始寻找另一个的猎物了。
昔日霍青对羽林卫的操练方式,在这一刻再一次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三百先锋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夺过敌人手中的马匹,混入了呼兰骑兵丛中……
“咯哒哒~咯哒哒~”
“杀~~”
就在这时,霍青和卓少云带领的四千羽林铁骑踏着轰鸣的马蹄声,出现在了火势逐渐蔓延开来的草原之上……
一一七 业火红莲
……
“卓将军,你我分兵迂回从两翼包抄,借助火势一举将击溃他们~”
“霍将军放心,末将在敌军后阵与你合兵~”
“好~将士们,杀~”
霍青持剑一声令下,和卓少云分兵从两翼向前方被火势侵袭的呼兰人扑了过去……
“噼里啪啦~”
猛烈的大火在风势助攻之下,迅速在旷野之上蔓延开来,所经之处化作一条火龙,将土地上的草坪尽数点燃,最终变成一片火海将呼兰骑兵包围,疯狂的吞噬着他们的性命……
“吁~~”
“啊~~”
“不~”
火海之中,一片人马凄喊的嘶鸣,但见无数浑身冒火的呼兰人惨叫着四处奔跑,受惊的马匹横冲直撞,将昔日自己的主人尽数践踏掀飞,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
一名呼兰人身上的兽甲燃起了一片火焰,甲上未曾处理干净的兽毛在火势熏烤之下,散发出一阵刺鼻难闻的异味。
那呼兰人一边神情惊恐地惨叫,一边用尽浑身解数去解自己腰间固定兽甲的系带,然而在精神极度紧张恐惧之下,他怎么都解不开那条已经变成死结的系带,最后眼见身后火势逼近,大吼着向反方向跑去,结果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大,最终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注定化为一堆焦炭……
“吁~”
“砰砰砰~”
一声嘶厉的悲鸣划破漆黑的苍穹,但见火光滔天的旷野上,一匹草原良驹身上的马鬃点点幽火轻缀,受惊之下猛地将自己背上的呼兰人给顶到马下,然后四蹄踏溅,癫狂的将前方一切所见的呼兰人给撞飞出去,粗重的铁蹄不时将躺在地上挣扎呻吟的“火人”踏的是血肉模糊……
浓烟弥漫,火势滔天,悲鸣凄喊,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宛若地狱修罗场,就连夜空之上的那轮明月也不忍直视,堪堪避到了乌云之后……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暂时避开夺命危机的王罕,望着旷野上火海翻腾,人马激乱的场景,不由呆滞的嘀咕起来,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霍青,是霍青!”忽然,王罕仰天长啸起来,神色变得格外狰狞,“一定是他干的,本汗要将他的头骨做成酒杯,将他的皮骨全数凿烂,再将他的血肉喂给草原上最为凶残的血狼!本汗以大地之母的名义起誓,来日定要将霍青和他麾下的那群屠夫强盗全部以最为残忍的方式处以极刑!”
最后,王罕是歇斯底里的发出狼嗥般的狂啸,火光之下整张脸都变得极度扭曲……
“不用等来日了,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狼嗥刚息,右侧没被火势包围的黑暗处,乍然响起一阵沉喝,但见为首一名持槊将军,领着上千铁骑,带着无边肃杀朝王罕所在位置呼啸而来……
“唏律律……”
“吁~~”
王罕所在阵列刚宁静下来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各骑兵胯下的战马响鼻之声不绝于耳,显然也是被这股浓浓杀气给震慑住了……
戴铎一见,连忙对王罕说道:“不好,可汗,速速离开这里,危险啊……”
王罕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了,只见他指着卓少云所部铁骑大声嘶吼道:“慌什么,卑微的周狗敢来送死,那就把他们身上的血全部放干,勇士们,让我们一起把这群入侵者踩踏成肉泥,杀啊~”
“嗷嗷嗷~”
两千死里逃生的呼兰骑兵在火光冲天的草原旷野上,发出最为凄厉的绝响,在王罕鼓动下,齐齐策动胯下战马向迎面而来的羽林卫铁骑杀了过去……
“唉~罢了~”戴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一脸决然的拔刀紧随王罕而去。
……
“砰~噗~”
朱翎策马驰骋,迎面撞翻一名落地的呼兰骑兵,只见那呼兰人惨叫一声,矮壮的身躯高高腾起,最后翻入了燃烧的火焰之中,化作一堆焦土……
“死~”
“噗呲~”
另一处,甲长王鹏绪挥动手中沉重的长殳,对准一名地上被浓烟熏的睁不开双眼的呼兰人脑袋,借助坐骑的速度,将他如同瓜果一样轰开,那只剩下半张血肉模糊的脸在呼兰人躯体无声的摇晃几下后,轰然倒下……
“呀~”
一名呼兰人大吼一声,扬着手中马刀侧与马背之上面目极其狰狞的向王鹏绪扑来。
“啐……”
王鹏绪不屑地吐出一口口水,挥动手中长殳,冰冷的瞳孔中,那名呼兰人的身影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砰~”
“呃~”
生死只在一瞬,在呼兰人和王鹏绪错身霎时,一声剧烈的轰鸣在二人耳边回荡,待坐骑减速之后,王鹏绪依然傲立与马背之上,而那名呼兰骑兵,在胯下坐骑又疾驰一阵后,终于松开了紧夹马腹的双腿,侧翻落到了马下……
只见他双眼翻白,血泪满面,胸前的护甲早就在钝器重击之下,四裂凹陷,连同他的胸膛也被凿成一个陷坑,将体内的器官尽数轰裂……
“撤,快撤,离开这里……”
照日格巴图万分惊恐的指挥部族将士撤退,此时他的脸早就被浓烟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头上的铁盔也早就不知遗落到了什么地方,一头散发还带着点点烧焦的异味,已不复一名呼兰族长该有的气势……
然而,混乱的战场岂是照日格巴图能掌控的了?到处都是惊声尖叫的呼兰人和马匹,面对滔天烈焰的侵袭,这些平日里不惧生死的呼兰人瞬间变得跟普通人无异,在绝望面前,他们彻底崩溃了……
“呼~”
“哧~”
“啊~”
就在照日格巴图努力指挥部下撤离这片火海的时候,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呼啸而至,当下贯穿了他的胸膛,冰冷的箭镞立刻将他体内的热量尽数化作寒意浓浓的雪水……
照日格巴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迅速被黑暗包围起来……
“冷,呃,好冷,火,我要火……”
照日格巴图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只余下狂风呼啸的剧动,眼眸中的生机潮水般退去,一双大手死死抓着草地上一片泥土,似乎在与死神做着最后的抵抗,最终他呻吟了一声,被刺骨的冰寒气息给包围,步入了轮回之中……
“别过来,我是天马部落高贵的族长,额尔敦哈,你们这些卑贱的周狗休养靠近我……”
额尔敦哈瘫坐在草地上,望着霍青所部铁骑滚滚而来,惊恐地冲他大声喊叫,甚至报出自己名号试图让他们害怕不敢靠近,同时身体不住向后挪移着……
不是他不愿意起身,而是他的双腿在混乱之中被马蹄齐齐踩断了,草地上留下两条他匍匐过后长长的血痕……
“唏律律……”
额尔敦哈的恐吓威胁没有受到半分的效果,当粗重的马息声响在自己耳边清楚地回荡之际,他感觉体内灵魂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咯叻叻~”
“噗~”
铮铮铁骑没有因为地上的额尔敦哈而有半点怜悯,在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的同时,将他整个人都翻腾着带了起来,轰鸣的马蹄淹没了他的惨嗥,绵绵不绝的骨裂寸断声如同凄色弥音在草场之上微微回荡,最后随着一声血肉迸溅的刺响,额尔敦哈的躯体被震天骑浪撕成了碎片,尽数化作了血雨铺天盖地的洒落在烈火平原之上,真正的变成了死无全尸……
“继续前进,杀~”
“嚯~”
马背上的霍青满脸的肃杀气息,手持八面汉剑一声令下,身后一千五百骑兵立马沉喝回应,继续策动着麾下战马向前方混乱不堪的呼兰人分波裂浪般凿了过去。
……
“噗呲~”
“呃~”
一声破甲轻音骤然响起,戴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现在的他正急速向后方倒退而去,耳边回荡着凄厉的嘶喊砍杀声,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
他的胸膛被一条长槊一矛贯穿,粗重的槊肝甚至将他整个人都带离了马背,就这么挂在槊刃之上随风摇摆……
在戴铎眼前,是一名异常年轻却又十分冷酷的少年将军,黑暗中他盔顶的羽翎是那么的耀眼瞩目……
“砰……”
最终,戴铎被重重摔倒在了满是同伴尸体的草坪上,与他们一同拥入了大地之母的怀抱中……
“那个少年,厉害……”
这是戴铎脑海里的最后一抹意识,卓少云纵骑所过之处,前去抵挡的呼兰勇士竟无一人在他槊下走过一个回合,而自己也不例外,闭眼之前他除了恐惧之外,就是被卓少云的武勇深深折服……
“杀~”
卓少云脸上不带一丝情感,继续指挥骑阵排山倒海地向前方凿了过去,而对面的呼兰骑兵……
却早就已经放弃了抵抗,齐齐跪在地上高举手中武器,哭喊着祈求活命……
目睹战场上连做梦都没想到的一幕,王罕神情疯癫,扬刀策马,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喊声:“呀啊~我呼兰草原的男儿怎么能向这群绵羊卑躬屈膝~周狗,给我纳命来啊,我是呼兰草原的可汗,谁敢杀我,驾……”
“可汗?嗯?”
听闻那扑来的异族人自称是可汗,卓少云眉头一蹙,稍一沉思立马倒横转长槊戳与马鞍之前,随后取下一条长长的铁链挥舞起来……
“砰……”
卓少云与王罕两骑错身之际,卓少云奋力一甩手中铁链,缠住了他挥刀的手腕,最后狠狠一扯,将他拉倒了马下,一路拖了起来……
“啊……放开我,放开我……啊……”
王罕健硕的躯体被卓少云的坐骑一路拖拽,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不住在夜空之下四下蔓延……
……
一一八 报捷
……
“啪~”
一记马鞭狠狠甩在那顺巴依尔的身上,他裸露在外的粗糙肌肤立马皮开肉绽,留下一道血色鞭痕,但见他被烟熏的黑透的脸庞不时抽搐了下,抬头望向马背上的骑兵,眼中充满了怨毒……
“敢这么看着我,啐……”
骑兵见他敢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立马一口浓痰吐到他脸上,恶心粘稠的液体顿时顺着他的脸庞慢慢下淌着……
“还不快走,再磨蹭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骑兵目露凶光,狠狠的吐出一句,戴有铁套的手掌不时按向马鞍边的环首刀柄……
那顺巴依尔心头一怔,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颅继续开始赶路,在他身后左右,全是卸去兵甲的呼兰俘虏,一夜的鏖战,足足有一万一千名呼兰人成为了羽林卫将士的俘虏,现在正押送着他们前往王庭与守军汇合等待霍青下一道命令……
很快,狼琊王庭的轮廓就朦胧的出现在了行进人群的眼帘中……
“啊,王庭啊……”
一名浑身伤痕累累的呼兰人见到那高耸的金帐,顿时哭喊一声,忍不住跪伏在地膜拜起来,一时忘记了他手脚和其他俘虏都捆缚在了一起,他这一跪,登时成片的呼兰人都被他扯到了地上一起哭泣起来……
另一处,全身被包的跟粽子似的王罕,深沉的眼眸望着这片熟悉的土地,心里是百感交集,这才多久,代表权力象征的王庭就这么被昔日自己认为是最卑贱的中原绵羊占据了?这简直就是在做梦一样,可偏偏他就是真实的发生了……
“喂……”
一声轻喝打断了王罕的沉思,他木然的向声音来源方向望去,当看到那张年轻富有朝气的脸庞时,眼中登时燃起不可遏制的熊熊怒火,那个人就是带领这支军队将自己杀的一败涂地,甚至成为阶下囚的主将,霍青……
只见霍青一脸自得的指着远处狼琊王庭,好奇地对王罕问道:“那座金帐是不是你的家?我把你家占了,你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哼……”
王罕冷哼一声别开脸去,这种时候他不能去理会霍青的风凉话,否则怕是肺都要被气炸了……
霍青见此,继续嬉皮笑脸地对王罕说道:“那金帐之内所有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包括整片王庭都是,还有,你那未过门的大阏氏,也是属于我的了……”
王罕闻言,登时吃惊地望着霍青:“你说什么?我的大阏氏,月氏公主?她也已经到了王庭?”
霍青一脸错愕,随后摇摇头说道:“怎么?你连你自己的妻子到了你家中都不知道?难怪你会被我击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从今以后,拓跋月就是我的妻子了……”
“放肆!”王罕沉声一喝,对霍青恶狠狠地说道,“月氏公主是什么身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她可是蒙洛大帝拓跋宏业的掌上明珠,你这个卑微的周狗怎么有资格当她的丈夫?”
霍青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对王罕说道:“可就是你口中卑微的周狗将你们呼兰人杀的尸横遍野,成为了阶下囚,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还不是捆着在跟我说话?”
王罕一时语塞,霍青的话字字句句直刺心扉,让他无言以对,他所言的确是事实,现在的自己正五花大绑的被捆缚在马背之上,遍地的呼兰人和战马都成为了这些来自中原骑兵换取功绩的战利品……
“更重要的是……”见王罕震惊的表情,霍青微颌双眼又神秘地对他说道,“拓跋月,很润……”
“呀,我要杀了你~月氏公主是我的女人,是我王罕的大阏氏,是蒙洛大帝赐给我的礼物,你这个混蛋竟敢玷污她,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王罕再也受不了霍青言语刺激,大声咆哮着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将眼前这个一脸得意的少年郎撕成碎片,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霍青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砰~”
“大胆,你个胡狗,不准对我家将军不敬!”
就在王罕失去理智发狂的时候,边上一名看押他的骑兵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
王罕顿时从口腔内吐出两颗被崩裂的牙齿,满嘴是血的望着霍青,正待再要辱骂,却见霍青缓缓举起手中插有八面汉剑的刀鞘,望王罕身上轻轻一戳,王罕身形就势一个不稳,翻落了马下。
“既然这位伟大的可汗觉得在马匹上不舒服,那就托着他走吧……”
霍青玩味地丢下一句话,随后策马向前奔驰而去。
“霍青,回来,你给我回来!霍青,霍青~~”
王罕努力蠕动被捆缚的身躯,望着霍青纵骑离去的身影,不住的大声嘶吼起来,然而任凭他如何呼喊,远去的身影根本没有半点停留的迹象……
就在霍青和身边数名亲卫向王庭纵骑驰骋之际,王庭牧场之上,忽然出现一袭娇艳似花的身影,在胯下赤色汗血马的策动下,飞速向霍青靠近,那袭娇艳的骑影身后,紧随着十余骑飘扬的羽翎……
霍青见到那道身影,顿时眉开眼笑,忍不住拉动马缰迎了上去……
来人自然是拓跋月了……
仅和霍青分开短短一日一夜时间,拓跋月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不知为何非常挂念霍青,如同悬着一块大石般沉重,脑海里满是他那玩世不恭和果断自信的面容。
今日一大早,她就早早守在狼琊王庭之外守候眺望,到底在守候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当她看到远处牧场出现人流浮动地时候,心中顿时一阵荡漾,再也忍不住策马疾驰迎了上去……
当二人在牧场上相遇的那一刻,霍青和拓跋月四目相对,不发一言,只是策马来回打转。
最终,拓跋月心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王罕死了么……”
这句话出口,其实已经等于是变向在告诉眼前的男人,自己已经心属于她了,也许拓跋月自己都没有察觉……
霍青闻言,微微一笑着,摇了摇头,边策动马身边对拓跋月说道:“没有……”
拓跋月登时脸上浮现一丝焦虑之色,忙道:“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能将他的头颅送到我跟前么?看来你们中原男人都不守信用……”
霍青洒然一笑:“我仔细想了想,你没见过王罕模样,我要把他的人头拿你面前,难免会让你耍赖,说我随便找个人头敷衍你,所以,还是将他活捉过来亲自交你处置发落喽……”
“你,你真的抓到了王罕?”拓跋月闻听霍青的话,脸上流露出一丝震惊的神态,“当真没有骗我?”
霍青指了指身后远处哭喊的人流,然后对拓跋月豪气万千地说道:“你没看到么?那些呼兰人现在都是我的战利品,他们都被我彻底给击败了……”
拓跋月顺着霍青手指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真没想到,东部草原的霸主居然真的被你们中原人击败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嘿嘿……”霍青窃笑一声,继续对拓跋月说道,“一起先回王庭吧,激战一夜,本将军也饿了,待会儿王罕就会送到你跟前让你验明身份,走吧,吁……”
话毕,霍青策动胯下战马率先向王庭围栏呼啸而去……
“奇怪的男人,驾……”拓跋月嘀咕一声,然后也拨转马身紧紧跟着那道对她而言极具魅力的男人。
……
“带上来……”
王庭金帐之内,王罕、那顺巴依尔等各部落被俘虏的首领在凶残的羽林卫士兵鞭笞下,带到了霍青跟前跪好。
只见霍青正端坐在摆满山珍的餐桌之前,手捧一杯葡萄酒,一脸玩味地看着那些跪在地上昔日高高在上的呼兰贵族头领,边上一侧落座的拓跋月则是一袭清淡色的胡服,将她那魔鬼一样的身材展现的更加诱人,难以抗拒。
“喏,那就是你本来要嫁的男人,怎样?和我一比是不是特别失望?”
霍青指着那个满身血污的王罕,十分自恋的对拓跋月说道。
拓跋月瞥了王罕一眼,当真觉得以后要跟这么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折磨,不由轻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不过,霍青却是又想到了法子来刺激王罕,只见他饮下一口葡萄酒,然后对王罕说道:“王罕,你也看到了吧,你未来的大阏氏现在跟我坐在你昔日的王庭金帐之内一起就餐,然后看着你落魄的模样,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王罕闻言,脸颊是不住的抽搐着,被马匹拖拽磨破皮的手掌,狠狠捏成一个拳头,紧咬着牙关就是不发一言。
不想霍青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王罕再也忍不住,只见霍青一把将拓跋月从位置上拉起,落入自己怀中……
拓跋月也被霍青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怔的有些失神,一双蓝色的瞳仁呆呆地仰望着霍青的脸庞……
“啊~混蛋~”
望着二人亲昵当然举动,王罕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试问对男人来说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拿命换来的财富被对手夺了,然后自己的对手,坐在自己的家里享用着自己的食物,当着自己的面和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头顶铺上一片大草原,这他妈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王罕也不例外……
周围的亲卫见王罕异动,一把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公主,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是什么,大草原圣皇的公主,怎么能和这么一个屠夫刽子手呆在一起,耻辱啊,这是整个草原的耻辱啊……”
事到如今,王罕想用身份来压住拓跋月,让她认清自己的处境……
不想拓跋月闻言,反而伸手楼主霍青的脖颈,不屑地对王罕说道:“草原女儿皆是以自己的丈夫为重,哪怕是与我母国为敌,我也会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男人身边,你身为董狸的四子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王罕闻言,神情变得更加疯癫,冲着霍青和拓跋月二人大声吼叫道:“耻辱,真是耻辱啊,霍青,我恨你,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我愿把自己的灵魂献给魔鬼,咒你英年早逝,霍青,霍,唔……”
边上的亲卫见他越说越难听,立刻用布将他堵上,然后在霍青挥手示意下,连同周围瑟瑟发抖的俘虏一道,全被带了出去。
等金帐恢复平静之后,拓跋月立刻对霍青说道:“喂,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霍青闻言笑着说道:“好像是你在搂着我吧,我已经松手了……”
拓跋月脸上立刻飞上一抹红霞,连忙松手离开了霍青的怀抱,捂着自己滚烫的脸颊,一言不发踱步跑回了内室之中……
“呵呵……”
霍青笑着看拓跋月离开,然后收敛神情,对亲卫说道:“速去召集将士到帐外集结,本将军要给他们记功,顺便派人前去通知陈总使,告知这里的情况,等候他的指示……”
一一九 同舟共济
……
六月二十六,收到羽林卫大破王庭生擒王罕的陈庆,立马集结各旗团将士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狼琊王庭与霍青所部汇合,当庞大的王庭浮现在众将眼帘的时候,不由都是感叹不已……
“末将参见陈总使,见过各位将军……”
早已在王庭外恭候多时的霍青一见到众将到来,立刻神采奕奕地迎了上去,和他们一一拱手打过了招呼。
“好小子,你这简直就是立下惊天战功了……”封愁年激动之下,不时拍着霍青的肩膀连声赞道,“等军督大人剿贼回来,你就等着高升吧,哈哈哈……”
杨开山也是连连点头,对霍青赞不绝口:“算起来不过一年时间而已,霍兄弟就屡屡立下不世战功,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啊……”
“好了,先别说了……”陈庆笑着打断周围众人对霍青恭维,一脸和色地望向霍青说道,“霍兄弟,茫茫草原无边无际,你是如何找到王庭,观这牧场痕迹想必也是经过一场旷世大战,你又是如何办到的?”
霍青闻言,笑着对陈庆和其余将领拱手说道:“陈总使,诸位将军,先进王庭歇歇吧,末将到时再跟你们好好细说,请……”
众人闻言一拍脑袋,这才激动之余只顾说话了,与是一起跟着霍青步入了王庭之内……
在王庭金帐之内,霍青详细的和陈庆他们述说了攻克王庭,生擒王罕的经过后,不由各个都是震惊不已。
击败呼兰人在他们意料之中,毕竟在刘策带领下接连战胜胡奴,远东边军将士早已从心理上克服了对塞外异族的恐惧,只把他们当成自己换取前程的军功而已,如果这么一个早已被打的半残的异族部落都收拾不了,就别提什么乱世呈祥,还是洗洗早些睡吧。
只是没想到,霍青第一次亲自领一支组建不过两个多月的军队出塞立下如此赫赫奇功,让他们大感意外。
以近一千六百人伤亡的代价,歼灭四万呼兰骑兵,还是在如此短时间内两次主动进攻,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羽林卫真的是新军?太他娘的悚人听闻了,七千人中真正精锐老兵的就只有亲卫营和督军卫一千三百人啊,他们面对的不是乱兵流贼,也不是旧军,是东部草原的霸主啊……
这时,陈庆忽然对霍青问道:“霍将军,你老实告诉在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这些新军将士如此悍勇无畏的?方才我进王庭时特别留意了一下,你麾下那些将士的气质和一个月前完全两副模样,如此短时间内让他们发生这种惊人蜕变,在下除了见过军督大人有这份能耐外,你还是第二个……”
陈庆的话也是金帐内各级将领想说的话,他们也各个一脸期待的希望霍青能说出其中缘由,也好回去在自己军中效仿……
霍青闻言,笑着对陈庆众人拱拱手,然后解释道:“末将岂敢跟军督大人相提并论,有今日这些也不过都得益与从他所写兵书心得中受到启发,
其实很简单,末将带着羽林卫沿途追查王庭踪迹时,遇到几个部落,顺手就把他们全灭了,也锻炼下将士们的心境,早日熟悉战争的残酷,然后将部落内得到的食物先拿来自己享用,只让他们吃个半饱继续行军……”
“霍将军,你在开玩笑吧?”杨又怀闻听霍青这种说辞,立马打断他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将士们沿途造反么?”
霍青看了杨又怀一眼,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当然不担心造反,因为我和麾下将士达成了一个协议,有了这个协议,我的羽林卫就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他们为什么要造反呢?”
陈庆顿时来了兴致,忙对霍青说道:“霍将军,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是什么协议呢?”
霍青说道:“我跟他们说,凡是我羽林卫因为出征伤亡的兄弟,任何一人都能从全军获得战功封赏中得到一半充作家眷的抚恤,但前提就是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必须听我指挥……”
这话一出,整个金帐一片哑然,军功赏赐属于个人财产,就算是一军主将也无权剥夺,给阵亡受伤的同袍家眷送金银完全凭自己自愿,霍青这么做不是在强迫他们么?
见金帐之中陷入沉默,霍青又和他们解释道:“当然了,我也跟他们说了,如果不同意我的条件,那也不勉强,战后就自己拿走所有封赏,但他也就只能离开我羽林卫了,结果他们全部答应了下来,包括末将在内也要履行这个协议,当然升迁和土地是不能分享的,不然军督大人非把我皮扒了不可……”
这时,傅云骁开口说道:“霍兄弟,也得亏你这次立下如此惊天战功,斩获颇丰,光按律分下来三成物资也是足够军中将士做梦都得笑醒了,只是以后若立不了这么大的功,你麾下将士该怎么办?毕竟金银拿惯了,只拿铜钱串子,换谁心理也不好受啊,就不怕以后战力大打折扣么?”
霍青闻言自信地说道:“傅营使多虑了,我霍青要么不立功,要立就立惊世奇功,我羽林卫以后只会愈来愈富有的……”
“呃,真是爱说大话……”
傅云骁闻言,被霍青的自信噎的是哑口无言,最后只能酸溜溜的嘀咕一句,不过他也知道,霍青现在有资格说这种话,毕竟人家这次出征的战绩就摆在这里呢……
而陈庆却仔细思索着霍青所言这个协议,顿时觉得这个方式往深了想会有更深层的意义,也许霍青自己都不会想到。
霍青这种做法能提升军队士气个战斗力不假,将士家眷生活有了保障就能更无所畏惧的冲锋陷阵,也能对霍青和这支军队有了归属感,这只是其一……
第二点就是人性方面分析了,只要是人就有劣根性,人最怕是什么?死亡!最贪婪的又是什么?荣华富贵!谁也不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用命拼来所获得的一切拿出去与人一人一半的分享,兄弟手足都是如此,更何况半路袍泽呢?为了让自己独享富贵和荣华,必定不会希望他人去死,也不希望自己死,久而久之在利益趋势下,这支军队的凝聚力将会前所未有的强大,伤亡率也会大大降低,成为一支可怕的铁血之师……
当然,这也是陈庆的遐想,前提是这支军队必须能再屡立奇功才行,不然这种做法很快就会宣告失效甚至起到反效果作用,他也不打算提倡在羽林卫外的军队使用霍青这种鼓舞军心的作风……
然而后来事实证明,陈庆心中的分析完全正确,羽林卫,真的成为了一支铁骨铮铮的军队……
两日后,大军起征回转玉阳关,随行的王庭呼兰贵族足足装满了六十辆马车,王庭之内一万多名呼兰俘虏以及身高过车轮的男丁尽数杀戮一空,连同那顺巴依尔也无一例外死在了其中,王罕因为事关重大,这才暂时躲过一劫被囚禁到了平车之上……
同行的还有二十多万异族女人和昔日的中原奴隶,经过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终于逐渐接受了自己身份的改变,在边军将士的守护下学会了如何以主人的身份鞭笞指挥昔日自己的主人……
“走快点,赶紧把加快脚程,快些,不准偷懒……”
阿兰一身洁净的胡服抱着自己和以前跟毡包男主人生的两个孩子一起坐在马车上,不住对两名驾马车的异族女人指使着,现在的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主人的身份,不但夺回了自己的孩子,还开始很自然的指使起昔日虐待自己的呼兰女人,现在的他,身边已有四名女奴可以任意驱使了……
这种感觉,真的会上瘾,阿兰这才体会到这种滋味的美妙,原来能做主任比做奴隶的感觉居然会是相差如此之大,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会是这么的令人着迷,她已经深深的沉醉其中了……
等周围的女奴按阿兰的吩咐战战兢兢开始忙碌后,她又对自己的两个孩子训斥道:“今天开始,你们如果想活命,就忘掉自己是呼兰人,现在我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今天开始必须学会说中原话,还有你们的名字也要改改了,知道了么?嗯?”
两个懵懂年龄的孩子,幼小的脑袋里根本不明白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很好奇,为什么眼前这个昔日在毡包内干活的奴隶却突然变成了自己的阿妈,而阿妈却对这个奴隶变得格外温顺……
“叫我一声娘……”阿兰抱着一个较小的孩子对他沉声说道。
那孩子看到阿兰的神情怯生生喊了一声:“阿妈……”
“啪~”
孩子话音刚落,阿兰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恶狠狠地说道:“叫错了,叫娘,快点……”
“阿……”
“啪~”
孩子刚开口又是被阿兰一巴掌扇了过去,顿时大哭起来,连着边上另一个岁数稍大的孩子也止不住吓得一起哭了起来。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赶紧叫娘,我是你们的亲娘,今天开始必须要好好学习中原话,不然,不然娘也救不了你们了……”
阿兰这么对自己就是因为要保住自己这两个孩子的命,那些军士和自己说了,由于自己孩子父亲是呼兰人,按理是必须要送到劳力营干一辈子重活,但念他们年纪还小,就给阿兰三年时间,三年内若不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还不能认同中原文化的话,那就只能依法办事将他们从自己身边带走了,所以阿兰才会如此苛刻的对待自己的孩子,让他们早日适应新的身份……
“霍青,我要离开了……”
另一边王庭围栏之外,拓跋月一袭粉色修边的紧身胡戎,策与自己的汗血马上对霍青做告别的姿态……
一二零 窘迫的殿前司
……
“真的要走么?”
霍青深吸一口气,望着拓跋月精致的容颜,神情略带失落的问道。
拓跋点了点头:“你答应过我的,在你离开前,没让我爱上你那就要放我离开的,你该不会食言吧……”
“呵呵……”霍青面色苍白的干笑一声,“我霍青向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你的事,那就会按约定履行,你打算去哪里呢?”
拓跋月说道:“茫茫草原这么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这样么?”霍青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一副洒脱的姿态对拓跋月拱手说道,“好吧,那预祝你一路顺风,有什么难处就来冀州找我,只要到玉阳关前报上我霍青的名号,沿途的边军将士就会带着你来找我的……”
拓跋月神色一凝,贝齿轻咬下唇,默默注视着霍青的脸庞,良久才轻启朱唇说道:“那,我走了……”
霍青眼眸微颌:“珍重……”
“驾~”
“吁……”
拓跋月一蹬马镫(马镫技术已经被慕容敛普及到了整个蒙洛帝国中),拨转马上呼唤一声,胯下汗血马立刻发出一阵犀利嘶鸣,带着背上那袭娇艳的身影向远处疾驰而去……
“真的走了……”
霍青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顿时有些失神落魄。
“真是失败,罢了,好男儿何患无妻……”
努力平息了下心中的情绪,霍青闭目给自己随便找了个理由,长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带有七分中原女子特征的倩影用力挥去,然后睁开眼正准备跨马随大军一起回转冀州,却发出周围的羽林卫将士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你们这都什么眼神?”霍青轻喝一声,“立下这么大的战功,都打起精神来,别哭丧着一张脸……”
卓少云闻言,策马上前一步对霍青说道:“霍将军,大家还不是都担心你么?怕你心情不好……”
“哈哈哈……”霍青闻言大笑出声,望着卓少云和周围关心自己的将士,努力保持平和的心态对他们说道,“你们看本将军是这种会被儿女情长左右的人么?现在以我的身份和家业,想当我霍青妻子的女人能组建一个旗团呢,别这么看着我了,速速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
卓少云和羽林卫将士见他这么说,这才稍稍放宽心下来,准备向玉阳关方向行进……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羽林卫大军正要起征出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卓少云的眼眸瞬间一亮,不停对霍青兴奋的使了个眼色。
“吁~~”
一阵马鸣嘶啸在霍青耳边悠悠回荡,让他眉间一蹙,拨转马身望去,顿时也呆住了……
只见拓跋月猛拉着马缰,胯下血色宝马前蹄离地,整个马身直立而起,将马背上那袭娇艳衬托的是更为英姿飒爽。
马蹄落地后,拓跋月对一脸震惊的霍青大声说道:“霍青,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既然想要我当你的女人,那还不快来追我啊~”
话毕,拓跋月再次拨转马身,扬长而去,留下一脸失神的霍青以及强憋着笑意的羽林卫将士。
少时,霍青大声对拓跋月的身影吼道:“拓跋月,你给我站住,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了~驾~”
语毕,霍青策马紧追拓跋月疾驰而去……
“嚯哦~”
羽林卫将士看到这一幕,立刻齐齐发出一阵嬉笑打趣的声音,一时间是笑语连连。
卓少云也笑着冲霍青大声吼道:“霍将军,我带军先走一步,你和拓跋姑娘早些赶来啊……”
茫茫草原,蓝天白云,美如诗画的旷野上,两骑前后追逐,带起阵阵涟漪情长……
“哈哈哈……”
“哈哈哈……”
霍青和拓跋月纵横在大草原上,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刚毅不失风趣的霍青,豪爽水灵的拓跋月,最终在一片湖泊之前齐齐止住了马蹄……
只见拓跋月望着湖泊周围除了霍青外,再无他人之时,笑着对他说道:“霍青,你当真要娶我为你的妻子么?”
霍青用力点点头:“当然,我霍青当然愿意娶你做我妻子!”
拓跋月问道:“你真的不怕?我可是拓跋宏业的女儿,他要知道的话,一定会报复你的……”
霍青反问道:“那么如果我和你父亲为敌,你会帮谁?”
拓跋月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日在王罕面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按你们中原的话说叫嫁鸡随**,我自然会站在我丈夫身边!”
霍青说道:“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那便宜岳父要敢来找麻烦,我是不会放过他的,军督大人也不会放过他!”
“好!”拓跋月望着霍青,异常坚定地对他说道:“那从现在开始,你,霍青就是我拓跋月的男人,你,已经得到了我的身心……”
话毕,她脸上微微一红,莞尔一笑,立马拨转马身继续向前疾驰而去。
霍青闻言,无比自豪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早知道了……驾……”
两骑再次在湖泊边纵横疾驰,笑声传遍整片湖泊,渐渐地两骑越来越近,奔腾的马蹄声慢慢平息,然后并肩缓行……
“卧嚯~~”
等霍青和拓跋月赶上回转冀州的大部队时,众将再次爆发一阵喝彩的口哨声……
只见霍青和拓跋月竟是共乘一骑而来,神态显的是十分亲昵,已然是一对处在热恋之中的情侣……
“哎~”
目睹这一切的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傅云骁说道:“你率部继续去扫荡附近零散的呼兰人部落,带好罗盘别迷了路,我已经命韩旗团使配合你了……”
“遵命~”
傅云骁恭敬的领命离去,毕竟大战虽然结束,但草原上仍有残余对军督府抱有敌意的异族部落需要收拾,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
在冀州边军豪气万千的定鼎东部草原这个时候,关内河源的局势却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不可控制……
……
六月初七,河源……
“吸溜溜……”
蔡州城郊,一座庞大的军营内,无数士兵正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手中海碗里的面片,整座营地到处充斥着筷子和瓷器碰撞或吸食面条的声音。
“呼……吸溜溜……”
主营大帐之内,一名面相儒雅的年轻将领此时也是端着一碗面玩命往嘴里塞,在他身后一侧,挂着一面已经皱巴巴的“史”字大旗。
这支部队,正是奉命前来驰援河源的殿前司,而这年轻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史宗杰……
而此时的史宗杰,头上发丝凌乱,脸上神情憔悴,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宁城之时的那股潇洒气态,变得如同一头饿鬼般不断喝着碗里面汤,扒拉着面片……
“呼……酥噜噜……哈……”
史宗杰吹了吹碗里冒着热气的面汤,然后凑到嘴边咕噜一口全给灌到嘴里,最后等碗里的汤和面全都吃空后,才哈了口气,不断舔着碗里的残羹……
“还有么?再给我盛一碗……”
显然,史宗杰还没有吃饱,将手中海碗递到边上一名亲兵眼前,露出一抹渴望的眼神……
亲兵见此,连忙一口将碗里的面汤喝空,起身不发一言的接过史宗杰手中的碗,快速抬腿迈出帐外去看看还有没有剩余的面条。
待亲兵离开后,史宗杰咂了咂嘴,拿起放在桌案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本牛皮封裹的小册子放在了眼前。
只见他翻开小册子,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史宗杰出征河源以来,记下的私人行军见闻日记。
史宗杰出生与显赫的江南史家门阀,喜好吟诗作对的他,自小就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写日记,会把每天的见闻和所获心得全都记下来,十几年如一日,基本未曾停歇过,哪怕在行伍之中也是如此,从二月下旬领兵出征河源开始到现在,一天都没断过。
史宗杰翻到一页未曾着墨的白纸上,然后提笔开始记录今天发生的事情:
六月初七,如鸢吾爱,今天,是吾进入河源蔡州境内的第二十五天,就在适才,吾和麾下殿前司将士终于吃到了一顿像样的饭食,我从未曾想过清水煮面居然会是这般美味可口,顾监军与赵元极总督的交涉总算有了进展,他答应会为我大军提供军饷,以后我和麾下将士应该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就在史宗杰奋笔疾书,落款写下“思念汝之史郎”,将心中所想尽数付诸在笔墨中时,监军顾谦却一脸沉声的步入了帐中。
“顾大人,您来啦……”史宗杰连忙掷笔起身对顾谦笑脸相迎,“这次能让赵总督发饷让将士们饱餐一顿,顾大人真是功不可没……”
“哼……”顾谦闻言只是不屑地轻哼一声,然后拱手对史宗杰说道:“讨逆将军,准备准备吧,明天就要开赴前线攻取五梁镇了……”
“什么?”史宗杰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为何这么焦急,我大军长途跋涉,现在人困马乏,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啊……”
顾谦脸色一冷,看着史宗杰略带惊恐的神色,继续说道:“如果不去的话,赵总督将拒绝为我大军提供粮草,这次本官前去交涉,带来的粮草只够我八万大军吃三天,三天内若战事再无进展,他将拒绝为我大军再提供一粒粮食,讨逆将军,你自己看着办吧。”
史宗杰顿时不知所措,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要上战场了?自己真的准备好了么?
古来男儿志在沙场,建功立业只争朝夕。
这句话说的容易,也是慷慨激昂,学子儒生在诗社酒楼借此纵情抒怀,但真到了诗句中的这一天,又有几个人不会退缩、心惊胆颤呢?
理想和现实是两回事,有时必须要理性区分开来,口号喊的再响,你不去做是没用的……
史宗杰现在内心正在激烈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