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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六 战阵、弓箭、投枪

    ……

    祖蔽的大军在峡道之上蜿蜒绵亘十余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密密麻麻的人群正蹒跚的行走在前往悬谷关的道路上。

    军中粮草早已耗尽,加上许文静散布的谣言,导致连续几日行来再也找不到一粒粮食,燕军士兵都是空着肚子走路,饿的是两眼发直,两条腿如同踩在云端一般虚浮不定,阵列更是狼狈不堪,毫无半点章法可言。

    “噗通~”

    一名士兵在走了几步后,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了路边就再也没起来,边上的同伴没有去扶他,也没力气去扶,只是持着手中的长枪强撑着身体从他身上漠然的经过。

    这一路行来,已经倒下好几千名饿晕饿死过去的士兵,此刻的他们人数虽众,却是一群毫无战斗力的绵羊,各个脸上都挂着一副麻木疲惫的神情,若在这里遇到有支敌方军队拦路,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他们全数击溃。

    “前面就快到悬谷关了,进了关大家好好歇息歇息,赶紧走,快些……”

    祖蔽一身金色铁甲策与马上,望着七倒八歪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很是不满的嘱咐道。

    其实祖蔽对这些征召而来的青壮也是万分苛待的,战死的士兵家属从来没有过一分银子的抚恤,受伤的士兵嫌他们麻烦要么命人偷偷暗杀,要么就将他们抛下任其自生自灭,完全就是在当奴隶驱使,久而久之,其实这些士兵心中早就有了怨言,只是顾及自己家人都在祖蔽手中做为质,才会任凭祖蔽驱使卖命。

    “喝~~”

    忽然,一阵雄壮的齐喝声在大军正前方悠扬的响起,令祖蔽和行在前阵的燕军士兵大吃一惊,连忙定睛望去。

    只见正前方百余步之外的斜坡上,一片粗长的长矛耸立与云端,整齐肃穆的三个千铁甲战阵牢牢把住了自己必经的道路。

    “敌袭,敌袭,列阵,快列阵迎敌!”

    祖蔽顿时大惊失色,虽然不知道这支军队什么来头,但从他们身上传来的气息让他明白来者不善,是敌非友,连忙命令大军结阵迎敌。

    但是,早已精疲力尽,饥肠辘辘的燕军士兵哪还有力气和精力列好阵列呢?在见到前方这支进队的时候,立刻乱做一团,纷纷推搡着向后挤去,场面变得十分的狼狈混乱。

    战阵,指望饿着肚子的士兵组成战阵?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自古以来冷兵器时代想以军阵对敌的部队,无论东西方,想要做到这些,最基本一点就是温饱必须解决,一旦连这最基本的东西都做不到,还是学学明末各地军官的家丁制度吧,至少还有些用处的……

    “哼,乌合之众,不堪一击,除了人数众多,一无是处!”

    从窥镜内看到燕军混乱情景的孙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最后扬了扬手……

    “呜~~”

    “喝~~”

    犀利的角号在孙承军中响起,传遍整个拥挤的山谷之中,但闻散发浓浓杀意的喝声再次传入祖蔽军队的耳膜时,不少士兵早已吓的瘫坐在了地上,余下的也都是瞪着双眼不停向后退缩。

    角号、喝声止住后,原本屹立不动的左右两侧长矛战阵开始缓缓向祖蔽大军移动起来,那在云端上轻微晃动的四米长矛上的矛刃闪烁着点点寒光,以及铁靴踏在地上发出整齐一致的步伐,带给燕军士兵的,只有窒息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结阵迎敌,他们只有几千人,你们可是十几万,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们都淹死了!上啊,给朕杀光他们,否则朕就杀了你们全家!”

    祖蔽的威胁总算有了些许效果,为了自己家人的性命,前阵不少士兵咬了咬牙,强撑着体内最后一口血气举起两米长枪和刀盾,排成数列歪曲的阵型,试图抵挡孙承所部的兵锋。

    “长矛手!”

    “喝~~”

    “吡~~”

    两支战阵的指挥官同时大声下令,阵中立马响起一片尖锐的铜哨呼啸声,下一刻,刀盾手身后的两列长矛手齐齐压下竖立的长矛,如同一片乌云压顶,震的对面燕军士兵是胆寒心裂,浑身发抖。

    “弓箭手准备~~”

    行进至五十步距离的时候,严密的军阵忽然有了一丝松散,一队队弓箭手手持步弓站到军阵散开的空隙处,扬弓开弦,搭上一支箭矢瞄准了处于下坡的燕军士兵。

    “我们的弓箭手呢?还不准备~”

    祖蔽和尚有德闻听对面军阵开弦之声,顿时面红耳赤的也下令自己军中的弓箭手准备。

    可惜,饿的眼冒金花的燕军弓箭手根本没力气拉开步弓的弓弦,颤抖的手搭在弦上吃力的拉着,却怎么也使不上一丝劲。

    “放箭~”

    “飕飕飕……”

    燕军这边还未准备好,可孙承那边却不会跟你讲君子礼仪,直接下令准备就绪的弓箭手进行第一轮的抛射,但见两支军阵四百弓箭手松弦一刹那,漆黑色的羽蝗带着点点寒星追星赶月般向数十步距离的祖蔽军阵呼啸着扑来。

    “噗~”

    一名持枪的燕军士兵,被当头贯落的一支羽箭洞穿了脑门,锋利无比的锥型破甲箭镞无情的撕裂头盖骨,带出一道四散的血珠和淡黄色的浆液,那士兵甚至连凄喊声都没有发出一声,就仰面倒了下去,当即陷入黑暗,死时双目睁的大大的,脸上满是恐惧的神情……

    另一名燕军长枪手亲眼看着一支羽箭的箭镞在自己瞳孔里越放越大,但双腿就是无法挪动半步避开,最后只能轻轻一侧脖子,试图躲开那致命的一箭,但梭刃的箭镞却擦过他的左侧的脖颈,活活将他脖子上的动脉切断,只见他脖子出蹦出一片殷红地血痕,挥洒在空气之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噗噗噗~”

    三声箭镞入躯的轻响,三名弓箭手分别门面、胸膛、腹腔,各自中了一箭。

    那名被射中门面的燕军弓箭手立刻丢下手中步弓,死死捂着已经被箭镞割裂的创口张大嘴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此刻他根本就没办法发出声音,因为箭枝已经莫入到他咽喉处,只有混合了唾沫的血丝,缓缓从口中流了一地……

    而胸膛中了一箭的燕军士兵,只是仰面躺在地上,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似乎在努力驱散钻进自己血液中的的那抹无尽的冰冷……

    腹腔中箭的弓箭手,靠在一具同伴的尸体上,死死咬着牙关,握着腹部箭枝的手狠狠往外拉去,只见那留在体内的箭枝慢慢的向外移动,每拉出一寸,鲜红色的液体就从自己腹腔涌出一滩,脸上表情是万分的痛苦,当他长啸一声终于拉出那支箭矢之后,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被带了出来,定睛望去,竟是自己的肠子挂在箭镞的倒刺之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飕飕飕~”

    “啊~~”

    又是四百支羽箭从五十步之外的孙承战阵之中抛向燕军军阵,刹时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祖蔽旷野峡道之上回荡起来……

    “噗噗~”

    “呃~”

    正在观战的尚有德一个不慎,被两支羽箭洞穿左胸和大腿,只闻他轻喝一声,捂着自己左胸满脸不可置信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很快,他眼中的景色逐渐变成了灰白色,最后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他努力想要驱散他们,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左胸一箭射穿了他的心脏,最终在急促的呼吸声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丞相”的使命。

    “叮~”

    “废物~”

    祖蔽一剑扫落射向自己的箭矢,回头瞥了一眼尚有的尸体,怒骂了一句,随后又开始大声下令道。

    “冲过去,不想被射死的就向前冲,将他们的阵形打乱!别让他们再射箭!”

    “嗷嗷嗷……”

    为了活命,这些饥饿的士兵爆发出一阵狼嗥,疯了一般扑向前方整齐的战阵……

    “呵呵,当真不怕死啊……”

    一直在后阵用窥镜观察战场变化的孙承,见敌军士兵开始慌不择路的冲阵,脸上冰冷的笑意更浓了。

    “如此散乱不堪的阵型就想要凿破长矛军阵?那就让精卫营给他们好好上一课吧……”

    孙承的自信是发自内心的,精卫营当初就是靠长矛起家,从一支百十人的竹枪方阵慢慢演变到如今的混合阵型,将长矛阵发挥的简直就是炉火纯青,任何想要冲破精卫营长矛军阵的敌人,无论是流贼还是乱军甚至胡奴的铁骑,全部宣告失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眼前的那些燕军士兵,也是同样……

    “投枪~”

    “放~”

    “呼~”

    十五步距离,肃立的长矛战阵窜出一条条黑色的“巨蟒”,仿佛把四周空气都给撕裂一般飞向靠近的战阵的燕军士兵。

    “噗噗噗噗……”

    十五步距离内,一连串的破躯嘶鸣此起彼伏,凄厉的惨叫声混合着激荡的血液绽放在这片残酷无比的土地之上,沉重的投枪毫无怜悯的收割着眼前那些已经走投无路的燕军士兵的生命。

    血雾在阵前弥漫,已经看不清前方的场景,只闻一具又一具倒落的躯体翻滚着落下斜坡,峡道之上留下的只是一道道长长的血痕,眼前一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非要有,只有四个字……

    阿鼻地狱……

七十七 长矛、地狱、崩溃

    ……

    王大牛,三十九岁,岭南地界某个庄园内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靠着给庄园地主家种地所获微薄的收入,养活着一家老小五口人,日子虽然过得苦,但有家人的陪伴,他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这样的生活却在一个月前被打破了,王大牛依稀记得那天早上,自己在田里挥着锄头,不时和同在地里劳作的村民打趣侃天。就在大家聊的正乐的时候,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兵来到了自己劳作的田地,将刚长出幼苗的庄稼踩的稀烂,让田里正忙着农事的村民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领头的官兵横着脖子冲田里的村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大手一挥,那队士兵二话不说就将王大牛和其他几十个村民给抓了起来,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后来,王大牛才知道,这是“大燕国”国君祖蔽为了讨伐“大义国”而在进行征兵,自己这个村庄内的青壮都被选中了。

    当王大牛握着那杆被士兵强塞手中锈迹斑斑的长枪时,心中是百感交集,甚至还来不及跟家人道别,就被带上了骡车向岭南城外的出征大营集结了,这一走就再没和家人见过一面……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王大牛对家人的思念就如同山泉一样涌向自己的脑海,他真的想再回家见一面自己的妻女和瞎了双眼的老母亲,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去,不管用何种办法都要活下去。

    带着这股执着,涿河江面冒雨渡河之战中,他被迎面而来的船只撞入了江中,奇迹般的游回了燕军大营,望着被染成血色的江面,他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第二天就又被派去强修浮桥,冒着“义军”箭雨侵袭,同去的伙伴都死了,唯有他却又坚强的挺了下来,终于挨到了燕军兵败撤退的时分,他认为自己的命真的保住了,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不曾想又遇到了更为强大的敌人……

    但是,这一回,幸运女神没有再眷顾与他……

    “噗~”

    “不……不……呃……”

    一支沉重的投枪呼啸着向王大牛疾驰而至,王大牛情急之下,一把拉过边上的同伴,将他挡在身前。一个多月以来,残酷的军伍生涯让他对即将发生危险有着异与常人的敏锐,好几次都能化险为夷,万分幸运的活了下来……

    可是,这一次,他判断失误了,因为对面那支铁甲战阵之中窜出的不是羽箭,而是长过一米五的投枪……

    当王大牛身前的同伴被投枪透穿胸膛的时候,他来不及松手避开,就感觉自己右肺传来一阵冰凉的寒意,随即一阵剧烈的绞痛令自己额前的神经暴起,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和之前被自己拉来垫背的同伴一起仰面倒了下去……

    “回……家……呃……噗……”

    这是王大牛生前最后的意识,当他从嘴里艰难的嘀咕出这两个字后,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脸上挂着的依然是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眷恋,他还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战争就是无比残酷和现实,只要你持起兵器踏上战场,就要有面对死亡的觉悟,冰冷的杀人利器不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同情怜悯自己……

    “长矛阵,前进~”

    “喝~”

    “喝~”

    “喝~”

    投枪攒杀过后,两支千人战阵之中的指挥官齐声一吼,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狼嗥,黑压压的长矛随着整齐的步伐来回晃动,铁叶声、铁靴声、戚刀敲击撸盾发出的回荡声,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冲阵的燕军士兵那脆弱的神经……

    “呀~”

    “噗呲~”

    一名燕军士兵的精神已经崩溃,举着满是缺口的腰刀奋不顾身的扑向撸盾之后探出的长矛,三步距离,一声破躯轻响在阵前响起,他燕军士兵的面颊被冰冷的破甲三棱锥形矛尖边刃切破了腹腔,登时鲜血和肠子“哗啦啦”的落了一地,还未来的及呼喊,就被移动的铁甲战阵给迅速淹没……

    “噗呲~”

    “砰~”

    又是一声轻微的破躯轻响,一支长矛贯穿了一名来不及逃跑的燕军士兵后背,劣质的皮甲在长矛贯穿一瞬间,发出一阵帛裂撕扯的声音,冰冷的矛头长驱直入,将燕军士兵的内脏尽数捣碎破坏……

    一击得手的“承”营老兵,一脸漠然的将探出的长矛往回稳稳一拉,卡在那尸体体内的矛刃,连同那具尸体一起向战阵扑来,最前列的撸盾手及时抬盾一顶,直接将尸体撞开,长矛老兵手中的阻力顿时一减,微微将长矛向上一调,稳住身形的同时,长矛也和那尸体的躯体分开,喷出一滩艳丽的血花飞溅在周围空气之中,与刀盾手配合的是天衣无缝……

    “噗噗噗噗……”

    一连串梭子般的刺耳破躯声在缓缓移动的战阵前蔓延响起,凡是企图冲阵的燕军士兵无一不是身上被洞开一个个血色窟窿,惨叫着倒在阵前被带刺的铁靴淹没,地上到处都是贯落的人体器官,血腥而又恐怖。

    长矛阵踏过的路面,遍地哀鸿,留下一片殷红的土壤,从高处眺望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顶上去,顶上去啊,你们在干什么!何茂才,你在哪里?给朕滚出来!”

    上万人面对两千人居然一触即溃,目睹一切的祖蔽心惊同时,更是撕心裂肺的怒吼起来,不停的命令身边的燕军士兵前去冲阵,阻止他们紧逼。

    但是,经过先前弓箭投枪的打击,再加上亲眼目睹长枪阵从高处一路逼来,任何妄图前去冲阵的士兵都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时,祖蔽大营的军队早就已经乱成一团,各自嚎叫着向后跑去,也将恐惧传递给了身后毫不知情的同伴,局面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就这样,逼上去,逼上去……”

    一直在后阵默默注视长矛阵挺进的孙承,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两千对阵十几万,回去足可以在杨帆、郭涛跟前吹嘘一阵了……

    “噗~”

    “呲~”

    “饶命~啊……”

    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对阵疲惫不堪毫无士气的杂兵,就如同战国魏武卒以一当十,南梁陈庆之的七千白袍军所向披靡,根本不是靠人数就可以弥补的,冷兵器时代地对决,同样有着质的差距……

    长矛依然无情的从刀盾手身后探出,收割着眼前可见的生灵,任凭他们如何跪地求饶,这些老兵就是无动于衷,没有收到命令,凡是阻挡在自己眼前的,一律皆是敌人,自己要做的就是把胆敢阻挡自己前进步伐的任何阻碍全部踏平就是了……

    祖蔽望着自己混乱不堪的军阵,耳边到处充斥着燕军士兵凄厉的惨叫和粗重的喘息声,再望向不远处慢慢逼近的铁甲长矛阵,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止的同时,知道现在必须要先暂避锋芒才行,于是马上开始思索附近可坚守的地段。

    “观敌军这战力,应该就是传闻中刘策的边军精锐,可恶,我军现在人困马乏,再战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找个地方养精蓄锐,再待机而动,北面山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如暂且率大军先去那里避避锋芒吧……”

    想到这里,祖蔽忙对边上亲兵吩咐,让全军向北面山谷撤退。

    亲兵闻令刚要去下令,不想后阵方向忽然爆发一阵惊恐的呼喊之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发生什么事了!再敢喧哗,力斩不赦!”祖蔽的神经都快磨成铁条了,望着后阵大军一片狼藉的情景,忍不住暴喝了一声。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燕军士兵的哭喊声:“田陀杀过来了,田陀杀过来了,大家快逃命吧……”

    “嗡……”

    祖蔽顿时耳边响起一阵轰鸣,脑袋变得一片空白,这才想起自己后阵还有一个捡便宜的丧神在追赶,自己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数千敌军,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快撤,快撤……”

    事到如今,祖蔽也不管不顾了,保命要紧,他惊慌失措的下令撤退后,率先策马向北面山谷而去,至于到时身边有多少人跟随,以后又该怎么办,他也没时间去考虑了那么多了……

    “看样子是田陀那蠢货的队伍杀到了……”从窥镜中望着前方祖蔽大军混乱不堪的情景,孙承立马做出了正确的判断,随即眼神一冷,暗暗说道,“既然来了,那也一并留下吧……”

    只见孙承冲自己的亲兵勾勾手,俯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亲兵眼眸也瞬间变得阴冷无比,随即点头离去了。

    亲兵离开后,孙承当即又对探马说道:“你速回转悬谷关通知军督大人此处战况,言敌军已经被逼入死谷,接下来如何行动,还请他来定夺……”

    “遵命!”探马得令,立刻跨马向悬谷关而去。

    孙承想了想又说道:“全军听令,守住峡道,未得军令,只守不攻!另外再调一个千总守在峡外,以防万一!”

    “遵命!”

    一切交代完毕后,孙承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举起窥镜望着混乱不堪的战场,心中是无比的自信……

七十八 四面“楚歌”

    ……

    “可恶,田陀这厮居然和刘策勾结置我与这般田地,等朕渡过这一劫回到岭南城,非要将这二人碎尸万段不可!”

    祖蔽现在披头散发,领着数万残兵败将慌不择路一头躲进北面无名山谷之中,此时望着遍地狼狈的燕军士兵,心中是恨极了刘策和田陀,誓要将二人生剥活剐方才能泄自己心头怒火。

    “朕有些饿了,厨子呢?让他赶紧给朕做饭~”

    一路狼狈逃窜,好不容易暂时安全下来躲过危机的祖蔽顿觉饥肠辘辘,依旧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对边上的侍从官下令做饭。

    那侍从官闻言,一脸为难地说道:“皇上,哪还有厨子和粮食啊?数日前军中就已经断炊了……”

    “没用的东西!”祖蔽喝骂一声,指着侍从官的鼻子大声说道,“那你还不快去给朕找些吃的来果腹?难道想饿死朕么?”

    侍从官滚动了下自己的喉结,拱手说道:“皇上,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找吃的去啊?何况敌人现在又封住了峡谷出口,暂时也出不去啊……”

    “噌~”

    侍从官话音刚落,祖蔽忽然抽出腰间悬挂的宝剑,指向他,阴狠的说道:“怎么?朕说的话不好使么?你是不是想造反?”

    那侍从官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连声说道:“皇上息怒,下官不敢,万万不敢呐……”

    “滚~找不到吃的,朕立刻砍了你脑袋!”

    祖蔽大声咆哮了一句,侍从官是连滚带爬逃也似的向远处山头跑去寻找能吃的东西了……

    而这一幕,一直被不远处正在石块后休息的何茂才看在眼里,不由冷哼一声摇摇头暗道:“这个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岭南城里那个作威作福的皇帝么?

    如今这什么狗屁的大燕国已经大势已去,老子也得给自己找条后路,可不想跟着你陪葬,嗯,看来得找个机会将他生擒带到刘策那里换条生路……”

    想到这里,何茂才看向祖蔽的眼神变得格外的阴沉,脑海里开始思索起如何擒下这个“大燕国皇帝”的计策……

    夜幕降临,见山下的刘策军队没有进攻的迹象,祖蔽和数万燕军士兵悬着的心也暂时放了下来,经过一整天的折腾,连同祖蔽在内也都是身心疲惫,忍不住阖上眼帘,沉沉的昏睡过去。

    就在祖蔽迷糊之间,耳边隐隐传来一阵悠悠的歌声,令他从昏睡中慢慢醒转过来。

    抬眼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星光点点,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逸宁静,可是耳边那阵歌声却是变得愈发的清晰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梦中,猛地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小溪伴着小村庄,老的与少的插秧忙,一边浇水一边擦汗,从来不觉日子难呀难~”

    “一口一口粗茶香又香,一家一家忙着去做饭转又转,一碗一碗亲口尝一尝,吾的家,吾的郎,一天一天地盼啊盼~”

    山脚之下,数万妇孺老少的唱着当地歌谣,在钟乐伴奏下悠扬的在夜空之上响起,将自己对儿郎的思念之情尽数传递到山上的士兵耳中,瞬间让那些燕军士兵的情绪剧烈波动起来。

    “我要回家,娘,我听到我娘在喊我了,我要回家~”一名年轻的燕军士兵闻听歌声,立马泪流满面的哭喊起来。

    另一名士兵更是捶胸顿足的大声凄喊道:“我根本就不想当兵,是被他们抓来的,我婆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家里的地还没种呢,我想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也是啊,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仗?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我也不干了,投降吧……”

    山下百姓的歌声成了压倒这些燕军士兵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纷纷哭喊着丢下手中兵器,要向山下走去,就连祖蔽亲卫军中不少士兵也是被歌声渲染,不顾一切的要下山和刘策投降。

    “你们干什么?都给朕站住!”祖蔽见势态不妙,立刻跳到一块大石上大声吼起来,“国难当头,你们都想当朕的反贼么?敢下山者,全部诛杀九族!”

    祖蔽的话立刻让周围的士兵安静了片刻随后都一脸阴沉的望着他,眼中都充满了冰冷的寒意……

    “干什么?你们都想干什么?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把耳朵都闷上,别受敌人的蛊惑,都听清楚了没有!”

    祖蔽没有认识到眼前事态的严重性,把这些士兵依旧当成自己的奴仆看待,殊不知连日来压抑的怒火早就已经在这些走投无路的士兵体内攒动着,就等着一点火星将它彻底引燃。

    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在夜空下大声响起:“我的孩子还有我娘都在家里等我回去呢,我不管了,我要回家,成天跟着你打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打么?”

    祖蔽闻言,顿时瞪大双眼,举着剑向,用眼神寻找这阵声音来源,同时大声说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朕面前这么说话?给朕站出来,朕要杀了你!”

    然而,任凭祖蔽如何气急败坏,任凭他如何的咆哮,周围的士兵依然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同时因为极度的愤怒,整个人都在不停的轻微抖动。

    “给朕出来,敢这么和朕说话,你们都想造反对么!”

    祖蔽依旧没完没了的咆哮威胁着这些燕军士兵,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干柴在往火堆里丢。

    “哐啷~”

    “哐啷……”

    这时,但闻一名士兵忽然取下腰间的佩刀猛地甩在地上,紧接着周围无数士兵也都丢下手中的兵器,齐齐瞪了一眼祖蔽之后,转身向山下跑去。

    “回来,给朕回来……”祖蔽见士兵不听号令如此忤逆自己,登时怒火攻心,对身边的亲兵大声喊道,“你们这群饭桶,还不把快去他们给拦下来,站在这里干什么!”

    可是,身边十几名亲卫却一动不动,射向祖蔽的视线也是阴冷无比,有两名亲卫甚至不由自主的按了按挂在腰间的刀柄,似乎随时会出鞘砍向他的脖子。

    “你们,难道你们也想造反么……”祖蔽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心中立马“咯噔”一声暗道句不妙,颤声对他们说道:“朕,朕可是一国之君,你们,你们要听朕的话……”

    “什么狗屁一国之君!”

    祖蔽的话说完,一直在不远处注视这一切的何茂才忽然跳了出来戏谑的吐出一句,以一副同情的姿态望着祖蔽。

    “何茂才!你说什么!”一见逢喜出现,祖蔽顿时明白自己被这家伙卖了,“你敢背叛朕?”

    何茂才冷笑一声说道:“祖蔽,你辜负圣上所托,行大逆不道之举,今日,我逢喜定要将你这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绳之以法,交由大周前军都督处置!”

    “何茂才!你当真敢背叛朕!”

    “乱臣贼子安敢胡言乱语,来人,把祖蔽拿下,去见军督大人!”

    何茂才一声令下,祖蔽周围亲兵登时一把将祖蔽按倒在地,用早已备好的麻绳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祖蔽被按在地上不停的挣扎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放开朕~你们才是乱臣贼子~朕是大燕国开国之君,你们这群贱民安敢如此待我,快放开朕,朕要诛你们九族!”

    “砰~”

    就在祖蔽大喊大叫的时候,何茂才当即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脸上,登时祖蔽那本还算干净的脸面立刻变得臃肿不堪,鼻孔里渗出了丝丝血条……

    只见何茂才脚掌踩在祖蔽的脸上,将他死死按进泥土之中,面带狠戾的说道:“祖蔽,老实点吧,也好少受些苦头……”

    祖蔽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何茂才的脚掌压的他脸颊是万分难受,但他依然以责备的语气质问道:“何茂才,朕待你可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对朕……”

    “呸……”

    何茂才闻言,立刻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大声说道:“不薄?死到临头了还有脸说这话?军中兄弟们饿着肚子给你卖命,你倒好,断粮这些日子你可有少吃一两肉么?你真的把我们当人看了?

    还有,上次涿河之上死了几千兄弟,你有慰问过一句话么?还想杀老子?做梦去吧,祖蔽,你有今日纯属咎由自取,来人把他的嘴堵上,送到山下换条活路走走!”

    “何茂才,你……唔……”

    祖蔽听完何茂才的话,刚要破口大骂,猛然间一阵恶臭传入嘴鼻,只见一名亲卫拿着不知是谁遗落的臭袜子揉作一团硬生生塞进了他的嘴中,熏的他是急欲作呕,恶心的差点晕死过去……

    “带走~去见军督大人~”

    何茂才大手一挥,祖蔽身体立马被一杆长枪架住,四脚朝天的被人抬着向山下走去,如同一头野猪一样,不时发出“呜呜”的嚎叫……

    ……

    山下,被“歌声”招唤前来投诚的燕军士兵围在几堆篝火前,狼吞虎咽地啃着红薯杂粮,篝火之上还架着一口铁锅,里面冒着丝丝热气,里面煮的是翻腾着气泡的浓粥。

    连日来断粮的他们此时能吃到一顿热呼呼的饭菜,不时激动的落下泪来,从悬谷关内被带来“劝降”的百姓此时都充当着杂役,不时对这些士兵嘘寒问暖,当中也有不少这些士兵的家属相见,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惹得其余众人也是烟圈泛红……

    而孙承和他的主力两个千总兵力则等候在漆黑的峡道之上,静待田陀的到来……

    当黑暗处闪现出火把的光亮时,孙承咧着嘴终于笑了……

    “收拾完了一个,下一个该你们了,军督大人说了,凡是在涿州称帝称王的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七十九 千里送人头

    ……

    “来者可是颉城的朋友?”

    “正是,敢问你们可是前军都督麾下的队伍?”

    “自然,军督大人命我们在这里恭候颉城朋友多时,顺道向你们的国主奉上崇高的敬意,不知恒国的国君可否也在军中,能否带本将军前去瞻仰……”

    “我们的皇上自然是在军中,只是暂时不能出来见你们而已……”

    田陀的军队一出现在孙承所部面前,两军将士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以防中了对方诡计,只是以话语相互接触试探。

    孙承闻听田陀所部充满戒心,立刻接过火把冲他们大声喊道:“对面的兄弟听好了,在下此营指挥使,孙承,特奉军督大人之命在此围剿逆首祖蔽,现如今祖蔽已然被擒,也多亏了恒国诸位兄弟朋友的帮衬,孙某就先在此谢过,

    各位想必也还未吃饭吧?正好,军中刚煮好米粥,先趁热喝上几碗吧,待会儿孙某便带你们去见军督大人,军督大人可是特意吩咐在下,要好生的在此招待你们呐……”

    一番诚恳的表演下来,恒国士兵紧张的情绪顿时也收起不少,不过孙承身后那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的成片寒衣铁甲还是令他们感到心头不安。

    “诸位莫要紧张……”孙承见田陀所部士兵依旧是一副紧张的神情,连忙出声解释道,“祖蔽逆军新降,人数众多,所以将士们才这般全副武装严加防范,并不是刻意针对友军的……”

    听完孙承的解释,田陀所部的士卒也觉得有道理,更何况如果人家真的要对自己动手,就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废话了,光看人家身上那铁甲金戈,怕是自个儿早就被杀的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里,这些远道而来的恒国士兵,最终心中的警惕又卸下了几分,只听为首一名恒国将领笑着拱手对孙承说道:“不好意思,孙将军,咱皇……咱田大人吩咐了,不得不小心行事,更何况军督大人手段我等也是皆有所闻,就怕他一个误会……唉……见谅啊……”

    孙承闻言,笑着摇摇头对那将士说道:“小心为上,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我都是初次相见,不过这位将军你这话有些不对,军督大人对自己的敌人的确是不择手段除之后快,但对自己的朋友却从来都是两肋插刀,鼎力相助的,莫非,你们不把自己当成是军督大人的朋友?”

    恒军将领闻言,连忙摇头挥手说道:“孙将军切莫误会,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军督大人威震天下,我等是舍命不及其万一,又岂有资格当他的朋友呢?总之,田大人和在下是真心愿意跟军督大人合作的……”

    “哈哈哈……”孙承笑着说道,“好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都过来先喝碗粥吧,待会儿一起商议下怎么处理那些俘虏,走吧……”

    “不急……”那恒国将领回道,“末将先回去禀报田大人,还请将军稍待片刻……”

    孙承点点头:“嗯,应该的,去吧,我等你……”

    那恒国将领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回转后军阵中好一阵子,这才满头是汗的回到了孙承面前说道:“还望孙将军前面引路,有劳了……”

    “嗯……”

    孙承应了一声,随后拨转马身带着队伍向炊烟升起的地方率先走去,恒国士兵也是紧跟而上……

    当这些恒国士兵跟着孙承所部来到炊烟升起的地方,喝到热气腾腾的米粥后,心中仅有的最后一丝戒备,变的欢声笑语起来。

    恒国一名侍从官接过一碗米粥,来到暗处用随身携带的银针甄别碗中情况,确认无毒之后,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立马向一座不起眼的军帐跑去,不想这一幕早已被一名蛰伏在军中的情报司人员看在眼中,在侍从官离开不久之后,也悄悄的跟了上去……

    “皇上,下官试过了,米粥无毒,请放心食用吧……”

    在一座帐篷之内,乔装打扮成普通士卒的田陀,听闻米粥无毒之后,一把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刘策虽然给了田陀邓琪所部两万人一月的军粮,但田陀此次追击祖蔽并没有携带过多的粮食,将士们平均一日只食一顿,加上今日一场血战过后体力耗损巨大,本就不多的粮食也更加的稀少,也已处在断粮的边缘,迫切需要拿到卫稷答应给自己的两月粮草才行……

    很快,一碗热粥下腹之后,田陀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热量,随即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对侍从官问道:“怎么样,刘策的人没怀疑吧?”

    侍从官忙道:“放心吧皇上,不会有人知道的,而且下官见那刘策的军队虽然表情严肃,却各个彬彬有礼,完全没有传闻中那种嚣张跋扈的的气焰,皇上不如找个机会见一见刘策,和他说明下自己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都是祖蔽石奎咄咄逼人才会如此下策……”

    “小心使得万年船啊……”田陀用筷子敲着手中空碗自嘲的说了一句,“刘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朕可不知道,但试想一个从弃卒爬到今日地位的人是个省油的灯么?与这种人打交道,必须得小心的不能再小心才行啊……”

    侍从官咂了咂嘴又问道:“既然皇上对刘策这么不放心,又为何要跟他合作呢?下官很是不解,如若缺粮,可以找唐瑞和邹元他们啊,只要恒、郑、唐、炎,四国齐心协力,一样可以跟祖蔽、石奎死磕啊……”

    田陀摇了摇头:“四国齐心协力?唐瑞和邹元之间同样水火不容,眼下虽然罢兵言和,但不难保刘策一走再次会陷入争端之中,到时我们帮谁?无论是帮唐瑞还是邹元,都会逼另一方加入祖蔽或石奎的阵营,

    要想在涿州彻底立稳脚根,祖蔽和石奎必须死,能最快解决这两人的,只有刘策的军队能短时间做到,如今祖蔽已经被生擒,我们的威胁就小了很多,石奎再一死的话,那局面就会彻底扭转,到时朕就能获得大片土地和人口,对盘踞在顺安、北洛两处的唐瑞和邹元采取最后的动作……”

    “皇上英明,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实在是妙……”侍从官听完田陀的话后,连忙拍着马屁恭维起来,“常言刘策手段阴狠,麾下抓牙许文静更是毒计百出,然而终究都是庶人能有多大见识,如何能跟士族出身的皇上相提并论,见多识广呢?就怕刘策小儿现在被皇上利用尚不自知呢?”

    “唉……”田陀叹口气,忽然眼神变得格外阴冷,“只是没想到那卫稷居然如此贪得无厌,胆敢私吞军粮向朕敲诈勒索,要不是眼下涿州已经斗米秤金的地步,朕又怎么会做出拿出一百多万两银子换军中两月粮草的事来?

    终有一日,朕要让卫稷这头肥猪把吃我的拿我的都十倍百倍的还来,哼,真是欺人太甚……”

    侍从官忙安慰道:“皇上息怒,金钱不过身外之物,只要皇上的大恒国能崛起,还怕没有多少金银么?卫稷小儿财迷心窍,不足为虑,皇上无需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多费心神,若大周皇室皆如同卫稷一般,那才叫好呢……”

    “好了,闲话休提……”田陀把碗筷递到侍从官手中,“再给朕盛一碗,朕手中有怀王的亲笔画押信,也算是一道保命符,若有个万一,也好拿出来逼卫稷救朕一命,刘策纵使胆大包天,想必也不会不给皇室的颜面吧?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余下的粮食运回去才行……”

    “遵命,下官这就去……”侍从官接过碗筷欠身倒退着步出帐外继续前去添粥了……

    而等侍从官一走,帐侧立马浮现数名乔装打扮成恒国士兵的情报司人员,几人用眼神和手势交流一阵后,立马围向田陀大帐四周,随后一下子制服了守在帐外两名恒国士兵,将他们嘴巴堵上课,双手反捆丢在帐篷边上,然后两名腰跨短斧的士兵阴沉着脸掀开了帐帘,……

    田陀一见来人,登时起身惊声吼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朕……正准备睡觉的营帐之中……”

    “没什么……”但见一名情报司人员取下腰间的手斧,不时来回把玩着对他说道,“当了几个月皇帝,这滋味应该很爽吧?不过,有些人命薄,受不得如此福分,会折阳寿的……”

    田陀大惊失色:“你们居然知道朕的身份?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另一命情报司人员眼眸一寒对自己同伴使了个眼色说道:“老年,别和他废话了,贾大人说了,只要砍下田陀的人头,就给你我一人十两黄金,快点……”

    “贾大人?哪个贾大人?”

    两名情报司人员的话立刻让田陀大吃一惊,那贾大人莫非就是自己的侍从官,这怎么可能?他的忠心可是无可挑剔的……

    “动手~”

    “不,等等~朕给你们双倍,不,十倍……”

    “噗~”

    情报司人员沉喝一声,立马挥斧向田陀扑去,田陀刚要开口大声求饶,就被锋利的斧刃劈开了自己的脑袋,脑髓混合着血浆回荡在整座营帐之内……

    “恒国”堂堂“国君”就这样还未来得及施展自己的“满腔抱负”,就被人脑袋开花丢了性命,成为了涿州第一个千里送人头的“君王”……

    “离开……”

    田陀一死,情报司人员脸上神情没有半分的变化,只是收起手斧回到帐外挥了挥手,和周围望风的同伴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那几个被捆缚的恒国卫兵,似乎被人遗忘了,但适才帐篷内的对话他们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当那贾姓侍从官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发现倒在血泊之中面目全非的田陀时,顿时惊的丢掉手中的热粥大叫了起来……

    “不好啦,皇上,皇上被人害啦……”

八十 闹剧

    ……

    田陀的死引起“恒军”之中一阵不小的骚动,当那两名被情报司制服的卫兵获救后直接把矛头指向贾姓侍从官时,那侍从官真的是有口难辩,最后只能寻求昔日与自己关系稍好的将领司徒鹤庇护,一时间,整个恒军大营顿时分为两派乱做了一团……

    “诸位,你们仔细想想,若真是我害的皇上,又何必雇佣杀手呢?直接在他吃的饭里下毒即可了,何必如此麻烦?还有这么大的事会留活口么?”在质疑声中,贾侍从躲在司徒鹤身后不停的替自己辩解着。

    那几个之前被制服的卫兵闻言忙道:“要是下毒而死,不就告诉人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至于我们几个为什么能活着,定是潜伏的刺客弑杀皇上后,惊慌之下急于脱身,才堪堪捡回了一命,更何况皇上在这里的秘密就我们几个知晓,那些杀手刺客怎么会这么巧说出贾侍从你的名号呢?”

    “一派胡言,我还想说是你们勾结刺客杀了皇上,然后反咬一口……”贾侍从怒道。

    “岂有此理,我们几个就是小卒,哪有这胆量干那种事?贾侍从,你就承认吧……”那几个卫兵也是不依不饶的反驳道。

    双方各执一词,两派人都吵作一团,大有大打出手火拼的迹象……

    “够了,别吵了……”司徒鹤知道及时止住了双方的骚动,随后说道,“皇上殡天已成事实,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至于谁是凶手,日后定会水落石出,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仔细想想由谁继承皇位吧?”

    司徒鹤一番话,让周围争的面红耳赤的双方士兵都冷静了下来,齐齐转头望向司徒鹤。

    事实上周围大部分恒军士兵对所谓的恒国都没什么归属感,只求一日两餐果腹,不管谁当皇帝和自己都无关,之前闹成一片纯属是凑热闹的心态。

    但是司徒鹤的一番话立马让恒军之中不少将领感觉到事态很“严重”,自己现在可是在“周国”大军之中,一旦被刘策所部知道田陀已死的消息,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与是,很快双方从“到底谁杀的国王”转进到“到底谁能当国王”之中来了……

    想到这里,一名满脸胡须的恒军将领当即开口说道:“还用说吗,既然皇上驾崩了,就应该从三个皇子之中挑一个继承皇位呗……”

    话音一落,另一名将领马上说道:“本将军觉得大皇子田野知书达礼,大有国君风范……”

    “我反对,大皇子太过妇人之仁,怎能堪任一国之君?”还有一名将领立即说道,“本将军觉得二皇子田战久经沙场,为最佳适合人选……”

    但很快,人群中反对的声浪再次响起:“二皇子品行不端,且生性残暴,绝不是国君的最佳人选,倒是三皇子田彀深得我心……”

    “反对,三皇子年幼更是不堪重用,还是大皇子……”

    “我支持二皇子……”

    夜幕之下的峡谷,人声鼎沸,恒军大营出现这么一幕奇异的景象:田陀的尸体就这么孤零零躺在一边用白布遮住,而另一边,双方将领为谁继承“大统”吵的是不可开交,俨然就是一出闹剧。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本以为田陀的死多少会引起恒军士兵一阵暴乱的孙承,在命令麾下将士严密防范过后,却发现恒军大营之内吵嚷不休,顿时心中一阵错愕,不知他们唱的是哪一出……

    “发生何事?”

    就在孙承不知所措之际,他身后响起一阵沉稳熟悉的声音,立马下意识的站的笔挺,来人除了刘策还能是谁?

    只见刘策一袭军绒缓缓从幽暗的火光之下步出,一双冷眸中透着不可言喻的寒意,左侧全身铁甲的韦巅正扛着一对铁戟紧紧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最右,右侧跟着的则是那“愿与燕国共存亡”的董禄,此时他一脸的谦卑,望向刘策的眼神中满是谄媚讨好之意,而刘策身后两队近卫军护卫更是全副武装,警惕的守在他的周围,防止岭南街头那一幕再次重演……

    “末将见过军督大人!”孙承对刘策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将自己受许文静所托,和情报司人员合作,暗杀田陀的经过轻声说与他知晓。

    “田陀死了?”刘策闻言眉头一蹙,随后摇摇头冷笑道,“这倒是出乎本军督的意料,本军督刚到就送我这么大一份惊喜,本以为他能活过今夜的,不过死了也就死了,这种下作货色死不足惜,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孙承闻言回道:“启禀军督大人,末将怕敌军因为田陀的死迁怒我军,所以特命人在此严加防范,可是,现在……”

    说着,孙承望了眼乱哄哄的敌军大营,然后又对刘策为难地说道:“现在末将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按理说田陀一死他们无非就是自乱阵脚或者对我军发难,可是两者似乎都不是,好像在吵着什么……”

    刘策沉思片刻,嘴里不由冷哼一声,然后开口说道:“进恒军大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随本军督进去看看吧……”

    孙承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军督大人三思,敌军现在情况不明,属下怕万一……”

    “不是说两者都不是么?”刘策瞪了一眼孙承,“进去看看吧,现在我们都是‘友军’,更有你承字营大军守候在这里,本军督不会有事的,走吧……”

    孙承实在拗不过他,也只好带着士兵跟着刘策他们进入了恒军大营之内……

    恒军大营内各将依旧在不停的喧闹着,传入刘策耳畔,令他明白了实在“立储”而争,不由摇了摇头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随后望向营中在火光照耀下显的面色麻木的恒军士兵,便悄然向他们走去。

    踱步来到一名坐在地上的中年士兵跟前,刘策半蹲下身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位大哥,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愿意当兵打仗呢?”

    那恒军中年士兵见刘策询问,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什么身份,但见四周围着一堆全副武装的将士,再傻也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与是连忙直起斜躺的身体对刘策恭敬地说道:“这位将军,小的今年四十三啦,打仗?谁愿意啊?只是上官让咱干啥咱就得干啥,忤逆不得的……”

    “哦……”刘策点点头,又问道,“老哥,你有孩子家人吧?不想他们么?

    “哎~能不想么?”中年士兵见刘策神情和蔼,与是叹了口气诉起了苦,“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我家人了,儿子下个月就要当爹,我都快当爷爷,真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孙子(孙女)呐,可是上官们不让,说什么擅离军阵要按通敌罪处置的,哎,没法子哟……”

    刘策再次点点头,对那中年士兵指了指围成一圈吵闹不止的人群说道:“你们那什么皇帝现在已经死了,你现在不就能回家了么?”

    中年士兵闻言忙道:“将军,没这么容易,军中那些将领怎么会放我们离开呢?皇上死了,还有皇子继承呢,我们还是要继续替他们卖命的……”

    刘策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你们想回家,是没人能阻止你们,老哥,这日子还没过够么?这些个蠢货根本不会放你们离开的,只会拿你们当炮灰使唤,不如趁现在他们在选谁当皇帝这个空儿,丢下兵器回家和家人团聚吧……”

    “不成,不成……”中年士兵吓的连忙摇头,“就算现在跑了,回头他们也会把我们几个都抓回来的,到时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将军,你的意思小的自然懂,但没办法,那些士家子弟都有钱有权,我只不过一个平头百姓,又没人给我们撑腰,如何斗的过他们啊……”

    刘策闻言沉默片刻,然后起身不再和那中年男人废话,这些被士族阶级压迫的连逃跑胆量都没有的士兵,令他内心感到一丝莫名的悲凉。

    “锵~”

    军绒转身刹那,悬与腰间的军刀顺势出鞘,刘策冷若冰霜的向司徒鹤等人争执的所在走去,边上的韦巅等人立刻紧紧的跟了上去。

    近卫军士兵粗暴地推开阻挡在刘策跟前的人群,为他清出一条直通的道路。

    “都别争了,恒国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开始,你们,全都受本军督直接监督,若有异议,尽管提来!”

    当刘策将手中军刀插在吵闹不休的两阵正中篝火上,引起火星四溅,厉声喝止住了双方喧闹,而闻听刘策此话的将领登时是瞠目结舌,暗道这年纪轻轻家伙莫非想要借机发难么?若真是这样,自己恐怕根本无力阻挡……

    “有异议没有?”刘策扫视了一圈场上众人,随后系与肩上的披风一扬,沉声说道,“没有的话,本军督就暂且接管这支军队了,这场闹剧该收场了现在开始,胆敢违抗军令者,一律按军法从事!”

    话毕,刘策微颌虎眸,冷冷的扫视着眼前的“友军”……

八十一 恒国覆灭

    ……

    “你,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刘策的忽然出现让喧闹不止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司徒鹤望着那袭火光中骄艳的身影,鼓着勇气问道。

    “你耳朵聋了对么?本军督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三息时间做出选择,接受还是反对?接受,站到本军督身后,反对,原地勿动!”

    肃杀的气息从刘策身上四散而出,仿佛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传入这些恒军士兵耳中,只觉得体内有一股说不出的冰凉,直刺自己的神经和心扉,令他们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三……”

    孙承适时的喊出了一个数字,让那些本来就心里打鼓的恒军将领更是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不停吞咽着口水,互相观望起来。

    而刘策则立在篝火旁,闭上双眼,双手环胸,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的臂膀,脸上神情是万分的镇定……

    “二……”

    孙承阴冷无比的语气继续悠悠的在篝火周围回荡,让这群之前还为“皇储”争吵不休的恒军将领更加的恐惧,投降还是反抗,死亡还是生存,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么一道选择题……

    “一……”

    “我听他的……”

    “我也是……”

    “算了,不争了……”

    孙承的“一”字刚响起,立马就有十几名大小不一的将领受不了那股窒息的压迫感,站到了刘策身后乖乖待命……

    司徒鹤本能的也想站过去,但还是强忍着站在原地,只因为他心中对权势的眷恋已经超过了自己该有的理性,同时脑海里有一阵声音不停的在回荡,告诉自己眼前的年轻人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绝对不可能会真的对自己动手……

    很快,刘策身后已经站了二十多名恒军将领,剩余十几人包括贾侍从在内都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刘策缓缓睁开眼帘,冲身后归附的将领扫视一圈,随即跟他们说道:“明智的选择,你们都给自己找了条活路……”

    听完刘策的话,这些归附的将领齐齐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至于你们,哼……”刘策回头望了司徒鹤几人一眼,轻哼一声后,虎眸浓烈的杀机瞬息展露无疑,“既然这么忠心耿耿,那就去陪你们的‘先皇’吧,韦巅、孙承,送几位忠君爱国的将士上路……”

    “喝~”

    “哈~”

    刘策话音一落,韦巅和孙承等人齐齐暴喝一声,立马挥动手中兵刃向尚在诧异中的司徒鹤等人扑了过去……

    “噗呲……”

    “呃~啊~”

    韦巅手中数十斤重的一对铁戟毫无怜悯的对着一个发愣的恒军将领当头劈下,只闻一声血骨尽碎的摩擦轻响,那名恒军将领的双臂从双肩齐齐被削了下来,沸腾的热血顿时化作血雾弥漫,溅了司徒鹤等人的一脸,等那恒军将领反应过来的时候,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凄声嘶吼起来,脸上神情变得是异常的扭曲可怖……

    “你,你真的敢对我们动手……”回过神来的司徒鹤,抹了把满脸的鲜血,望着同伴被残忍分尸的场面,指着平静如常的刘策颤声说道,“居然不讲信用,你,你们前军都督人呢?”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这位就是我们军督大人么?啧啧啧,没脑子的蠢才,去死吧~”

    孙承左手持盾右手持戚刀,面带阴狠的扑向司徒鹤。

    “原来他就是,等等……”

    “晚了……”

    “叮~”

    当得知那下令的便是大周前军都督时,司徒鹤这才反应过来想要求饶,但孙承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稍一愣神功夫锋利的戚刀寒芒已经逼入自己眼帘,只能抽出自己佩刀挡下那致命一击。

    “噗呲~”

    “噗~”

    随行的近卫军士兵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贾侍从惊慌失措刚要准备逃离的时候,转身刹那,忽然后心一凉,随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往自己胸口死命的挤来,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筋骨血脉似乎都被活生生切断了,等看到自己胸膛探出半截刀剑的时候,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意识逐渐和这漫漫夜空融为了一体……

    “呼~呼~”

    “叮~”

    孙承的刀势沉稳有力,每一刀砍落必定带起一阵火星飞溅,逼的司徒鹤只能横刀咬牙死撑,司徒鹤手中那把同是精铁打制的腰刀刀锋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缺口……

    “砰~”

    司徒鹤连续承受了孙承十几刀挥砍,手臂是酸麻难忍,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身形不稳向后倾斜了一步,孙承抓住时机左手的盾牌猛的一甩,正中他的胸膛,带起一阵甲叶剧烈的晃动,随后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给老子死来!”

    在孙承挥刀欲结果司徒鹤的性命之际,韦巅手中双戟交错一并,带飞两颗人头之后,咆哮的扑向司徒鹤,在到他跟前之时,手中双戟猛地向他门面砸落。

    “妈呀~”

    “砰~”

    司徒鹤只觉迎面一股带有血腥味的劲风横扫而至,惊的大吼一声,就势一个狗趴,狼狈地避开了这极为震撼的一击,只见方才就身形所在地方一块大石在韦巅手中铁戟攻势之下,顿时四分五裂,扬起一滩齑粉,看的周围众人是魂胆俱裂……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刘策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呐,还不快动手!”

    司徒鹤虽然避开了夺命一击,但死亡阴影依旧在头顶笼罩,从韦巅戟下捡回一命后,立刻对麻木的望着眼前一切的恒军士兵撕心裂肺的求救起来。

    恒军士兵闻听司徒鹤的呼救,这才直起身子想要加入战斗之中。田陀麾下的将领都对恒国没有什么归属感,更何况这些被强征入伍的恒军士兵呢?从刘策下令对自己上司斩尽杀绝开始,他们都一直默不作声,麻木的看着昔日对自己打骂的上司军官被刘策的近卫军削去了脑袋……

    “结阵,保护军督大人~”

    眼见恒军士兵似乎有异动的迹象,孙承立马下令结阵迎敌,同时取出手中的竹筒信炮,随时准备招唤附近的精卫营将士前来驰援……

    “喝~”

    三百近卫军将士一声齐喝,以刘策为中心,结成圆形铁甲盾墙,将刘策死死守在正中央,而孙承入营所带的五百“承”营将士则齐齐列好长矛战阵,火光下沾有敌血,尚带暗红矛尖冰冷的对准了周围的恒军将士,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紧张……

    恒军士兵何曾见过如此肃穆的战阵,望着眼前不停晃动的铁甲浪潮,心中的恐惧变的更为炽盛了……

    “噗噗~”

    两声轻响,韦巅结果了最后两名不愿听从刘策命令的恒军将领,现在除了司徒鹤外,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叛将尸体,残肢断臂混合着人体内脏在火把点缀下,显的额外触目惊心……

    “嘿嘿……”韦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带有敌血的下唇,冷笑着步向司徒鹤所在的位置,显然杀的是不过瘾。

    韦巅那铁塔一样的身躯每移动一步,恒军士兵就手持兵器面带惊恐的退后一步,刚才他一人狂风骤雨般虐杀八人的场面早就让他们心胆俱裂,生怕被他抓住也是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够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刘策步出战阵一声沉喝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只见他站在韦巅身边面色阴沉的对眼前正在轻微发抖的恒军士兵说道。

    “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还想为田陀这篡逆陪葬么?放下兵器,本军督可以赦免你们的死罪,若继续执迷不悟,今夜你们将全部死在这里,一个也别想活下去,反之想要回家的就放下兵器听从本军督调度,自己选择吧,同样,三息时间!”

    刘策的话依然充满寒意,同样是三息时间,八百精锐对阵一万叛军,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刘策口中传出却是充满了异常的自信,让这些本就失去战心的恒军士兵更加的犹豫不决……

    司徒鹤见军中士兵被刘策以相同耽误方式蛊惑,不由大声劝道:“诸位兄弟,你们别听他的话,刚才你们也都看到了,无论降还是不降,他还是会把我们杀光的,他们就八百人而已,大家别害怕……”

    “二~”

    这时候,刘策双手依旧环胸,嘴里却蹦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来。

    “什么?这,三还没数呢,怎么直接二了?”

    剧烈的恐惧在恒军士兵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再望向刘策以及他麾下那八百杀气腾腾的铁甲将士,顿觉脚下灌了铅似的一动不敢动,连灵魂都紧张的颤抖起来,刘策身上散发的气势远比韦巅和孙承还要令他们感到沉重,压的他们各个都透不过气来……

    “哐啷……”

    一名恒军士兵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一把丢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断喘着粗气。

    “哐啷……哐啷……”

    有了第一人带头为榜样,其余恒军士兵也就放下了心中那份可笑的“忠诚”,纷纷丢掉了手中兵器,学着第一人的样子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一瞬间恒军上万人尽是一片弃甲场景,最后仅余司徒鹤一人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完了……”司徒鹤知道自己最后的依仗已经没了,望了眼手中满是缺口的刀刃,叹了口气也丢在了地上,跪在地上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罪将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恕罪,司徒鹤愿降……”

    但是,司徒鹤话音刚落,耳边就回荡起刘策那冰冷的骨子的话音:“本军督说过你能活么?已经给过你机会自己却不珍惜,今日若留下你,则显得本军督言而无信,韦巅,诛!”

    “遵命!”

    “军督大人,饶命,饶命啊……”

    “哈嘿~呲~噗~”

    司徒鹤闻听刘策的话大惊失色,刚开口求饶,就感觉自己左右胸膛一阵裂骨剧痛,但见韦巅这个恶汉手中的两支铁戟狠狠的贯穿了自己的身躯,随后一声怒吼,双臂向外一展,竟将他活活从左右分成了两半,鲜血如细雨般洒落在四周恒军士兵的身上,血腥的画面吓的不少人当场大小便失禁,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就是跟本军督作对的下场!”

    对于这种场面,刘策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轻轻握紧了拳头,嘴角扬起一道邪魅的弧线……

    对于敌人,刘策从未表现出过一丝一毫的怜悯,甚至比许文静更加可怕,化敌为友?这不是刘策的作风!更不是精卫营的作风!他就是要从精神和躯体两重夹击摧毁敌人的意志!

八十二 两帝同归

    ……

    五月二十二,涿河以北四十里,琼訾……

    邓琪和田陀按之前的约定,分兵追击祖蔽和石奎残部,邓琪的郑军目标自然锁定在石奎大军身上,毕竟他认为祖蔽撤退时麾下依然有十几万大军紧随,并不容易对付,与是选择了石奎,认为石奎麾下也就剩两万多精疲力竭的士兵,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消灭。

    同时,邓琪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击杀石奎后,趁势进占淄安,这样自己的地盘也就能扩大不知多少倍,也不用跟田陀一起挤在颉城出现两帝并城的尴尬局面,也能一举跳开对刘策的依赖……

    但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干的,田陀的死讯还未传来,自己却陷入了与石奎大军对峙的局面。

    邓琪还是太轻视石奎了,毕竟石奎身为“涿州双雄”之一,且又是军伍出身的老将,岂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眼见自己被邓琪追的太紧,索性半道反戈一击,郑军一时来不及反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双方各自付出数百人伤亡的代价后,邓琪这才放慢了追击的步伐,开始变得畏手畏脚,最终双方在一个叫琼訾的地方摆开了阵势,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

    然而,数日过去,石奎却不得不与邓琪要展开决战了,只因,自己军中所携带的粮草已经严重不足,郑军拖的起,自己实在拖不起了,若再这么僵持下去,败的肯定先是自己……

    就这样,双方在琼訾丘坡、平野之上相聚一箭距离摆开了阵势,大战一触即发。

    只见石奎踏马出列,对同在阵列前沿的邓琪大声喊道:“邓琪,你为何对朕如此苦苦相逼?”

    邓琪闻言,大声回道:“逼你?石奎!你以前是如何对待朕的都忘了?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要不是你跟祖蔽咄咄逼人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么?总之,今日朕就要一雪昔日之耻!”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言了,咱们战场上见吧!”

    石奎见邓琪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疑,拨转马身退回到了阵中。

    “哼……”

    邓琪冷哼一声,同样回到了阵中。

    “呜~~”

    “咚~咚~咚~”

    犀利的角号和沉闷的鼓号在“正义”两军阵前悠悠响起,传入云霄回荡在战场上所有人的耳畔之中,宣示着一场新的战事即将来临……

    “杀~~”

    “冲~~”

    “嗷~~”

    邓琪和石奎同时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两军将士登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齐齐向战阵上的敌人扑去……

    “放箭~”

    “飕飕飕~”

    石奎在看到邓琪大军进入一箭之距后,立马命令后列两千弓箭手对敌阵开始进行抛射……

    “噗噗噗噗……”

    “啊~~”

    当两千支羽箭划破天际,化作箭雨落入奔跑冲阵的邓琪所部时,立马响起一片甲碎肤裂的轻响,数不清的士兵顿时如同麦子一般被割倒在地,整个军阵到处都充满了凄厉的哀鸣声响,回荡在凄烈的战场之上……

    “飕飕飕~”

    “咻咻咻~”

    双方相聚百步距离,箭雨再次腾空而起,这次不同的是,邓琪这边也终于反应过来,用箭雨予以了还击,一时间双方阵中是哀嚎四起,箭雨无差别、贪婪的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砰~”

    “哈~”

    “喝~”

    疾驰的两军士兵,终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甲胄接触刹那,一片人海翻涌,最为激烈的短兵相接开始了,已经杀红眼的士兵高高扬起手中兵刃,不停的挥砍在挡在自己眼前的“障碍”之上,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之中,随着风逝迅速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

    ……

    “快点,都快点!”

    另一边,张烈带着麾下三千将士和归附的两万叛军士兵,跨过涿河之后火急火燎的直扑琼訾战场而来,他立功心切,不住催促着两万降卒加快脚程……

    这两万叛军士兵都是从祖蔽降卒之中自愿征召而来的,只因为刘策答应他们,打完这一仗不但放他们回家,还会给予每人五斗米的报酬。

    要知道涿州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五斗米够自己和家人撑上一段时间,运气好还能挨到下一季粮食成熟收割,而人命在这片乱世如同草芥一般不值一文,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这两万名士兵索性豁出去再走上这一遭了……

    只是,张烈所部行军速度实在让这些常年忍饥挨饿缺乏训练的祖蔽旧部无法适应,实在太快了,一日行军足足近百里,让他们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是吃尽了苦头,连续几日每次一到宿营时分,这些祖蔽旧部士卒各个都是上吐下泻叫苦不迭……

    不过,好在张烈并没有虐待他们,一日三顿管够管饱,这才让他们保持住了一定体力,不至于落下队伍太远,不少人因为吃的太饱,半夜不停的跑肚拉稀,都是肚子里缺少油水导致的……

    “张将军,前方就快到琼訾了,探马来报,两股叛军已经厮杀在一起,杀的是难解难分,我们是不是趁势将他们一网打尽……”行至訾琼不足十里之外,传令官来到张烈身旁小声请示道。

    “继续打探~”张烈说道,“顺便派人传信给邓琪,告诉他援军就快到了,务必让他要顶住石奎的攻势!”

    “遵命~”

    传令官离开后,张烈回头扫了一圈累的气喘吁吁的降卒,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一群酒囊饭袋,与我军督大人麾下的边军一比,简直就是……就是……”

    思索良久,张烈就是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形容眼前的军队,忍不住挠了挠头,随后只能以一句“不堪入目”带过。

    “不过,这些人摇旗呐喊,助助军威还是可以的,指望他们上战场,怕又是一触即溃,还不如跟远东胡奴麾下的奴隶军呢,还是跟鞑子真刀真枪得到干舒坦啊……”

    从隶阳到涿州,一路开战至今过于顺利,顺利的令张烈有些目空一切,花进败亡、生擒祖蔽、田陀遇刺,精卫营以极小的损失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战绩,让张烈这个昔日沐府奴仆对大周各地的士家官兵变得十分轻视……

    “等石奎和祖蔽一死,回到远东后,我就能获得足够的赏赐,到时候去远州把洛儿从沐琳裳这个贱妇手中赎出来!”张烈回想着以前同在沐府为奴的洛儿,心中暗暗的发誓。

    ……

    “杀~”

    “噗呲~”

    “叮~”

    琼訾战场上,邓琪、石奎两部士兵数万人依旧在激烈的搏杀,狂热的喊杀、刀枪破开躯体、金属碰撞的轻响,汇聚成一连串“悦耳”的声线,如同奏响了来自地狱的乐章。

    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兵握着已经卷刃的腰刀,来到邓琪跟前,跪在地上拱手对他说道:“皇上,我们快顶不住了~”

    邓琪闻言,眼神一敛,无比自信的说道:“撑住,朕收到密报,刘策和田陀已经率大军来驰援我等了,就在十里之外,只要等援军一到,就能彻底击溃石奎,吩咐下去,全都不准退,凡取下石奎首级者,朕赏黄金十万两,加封他为公爵,继续杀~”

    “遵命!”

    士兵大声领命立刻前去下达邓琪的旨意了,正在节节败退的郑军士卒听闻援军即将赶来的消息后,立马士气大振,继续玩命的跟石奎所部厮杀起来。

    “砰砰砰~”

    三声轻响,三名郑军士兵就被一条漆黑铁鞭砸碎了脑袋,只见石奎双手持两条长过一米周身带刺的铁鞭,每一次挥动必定带走一名敌军士兵的性命,直到自己手中铁鞭的颜色也因为血液凝固变成了暗红色,他身上的铁甲,早就被鲜血浸透,周围横七竖八躺满了面目全非的尸体。

    只见石奎高举铁鞭振臂一呼:“兄弟们,敌人已是强弩之末,随朕一鼓作气,破开中阵,取下邓琪的脑袋,杀啊~”

    “嗷嗷嗷~”

    上万义军士兵齐齐狼嗥长啸,紧随石奎一道,直逼对面邓琪所在大纛本阵。

    “不好,结阵死守!”

    邓琪眼眸一寒,瞬间知道了石奎的意图,立刻下令周围一千亲兵结成盾阵御敌,同时心中不住的祈祷刘策和田陀的援军赶紧赶到。

    仗打成这样,邓琪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领兵作战的天赋,在如此有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要面临被反杀的局面,也远远低估了石奎大军反扑的能力,这让他情何以堪呢?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死撑下去,等待着后方援军的到来……

    而此时,张烈所部已经来到不远处山丘之上,俯视着下方交战的人群,嘴角挂上一丝淡淡地微笑。

    眺望了片刻之后,张烈对身边亲卫说道:“命令全军准备就绪,先派一万人去堵住石奎退路,千万不能让他离开琼訾回到淄安,

    另外再遣五千士兵前去冲阵,将他们的阵型捣乱,最后命令剩下的五千人将火油都抬上来,等大势一成,就让这两波叛逆彻底覆灭!”

    ……

八十三 两帝灭

    ……

    “杀啊~”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哪冒出来的?”

    “哈哈,朕的援军到了,将士们,随朕一道,诛杀石奎!”

    当五千祖蔽降部出现在郑、义两军战场上的时候,石奎和邓琪各自露出不同的神情:石奎震惊,邓琪兴奋……

    尤其邓琪,见到汹涌而来的五千士卒,立刻拔出腰间宝剑,长指当空,下令全军向石奎本部突击,本已经在崩溃边缘的郑军士兵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呐喊着重振士气向石奎大军杀了过去……

    “叮叮叮……”

    “噗呲~噗呲~”

    刀剑枪戟交错,利刃破躯断筋,凄厉的嚎叫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三方士兵接触一刹那就毫无章法的混战在了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兴奋不已的邓琪和本就忧心忡忡的石奎更加的懵逼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短暂的错愕之后,邓琪终于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朕明白了,这是刘策的阴谋,那些人根本不是田陀的部从,他们,他们都是祖蔽的人,可恶,中计了~撤,快撤回颉城~”

    但是混乱的战场上,双方将士的厮杀声早已掩盖住了邓琪的呼喊,他的命令根本就无法传递到整个己方士兵耳中……

    “不对,赶紧撤退!”

    石奎也敏锐的发现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是冲自己和邓琪而来,虽然什么原因还不得知,但他当即下令自己的士兵退出战场准备向淄安城方向逃窜,现在自己麾下这些精疲力竭的士兵根本无法阻挡那数千人的攻势……

    “不好了皇上~”

    就在石奎下令大军撤退之时,不远处石奎身边的亲卫一路惊叫不断、披头散发的跑到他身边大声禀报起来。

    石奎一把拎起亲卫沉声吼道:“慌什么,出什么事了?给朕讲明白些!”

    亲卫咽了下口水,满脸焦急地对石奎说道:“皇上,前往淄安的官道被人给堵住了,看这数量,足足有一万多人呐……”

    “什么?一万人!是谁干的?你看清楚了么?”石奎闻听来报是大惊失色,如果自己后路被人切断,那就是大事真的不妙了,今天不单这两万人要全部折损在这里,怕是自己的性命也要栽在这里了……

    “回皇上的话,小的不知是谁干的,还是想想办法突围吧……”亲卫嘶声哀求着,他现在哪还会在意是谁堵住大军退路,早就已经慌了神。

    “废物!”石奎怒吼一声,一把甩开亲卫,随后手中双鞭一扬,大声下令道,“全军听令,速速向邓琪所部靠拢,跟着朕一道,杀出去~”

    话毕,石奎跨上战马,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吃痛的嘶鸣一声,踏出四蹄,快速向邓琪所部长驱而去……

    另一边的邓琪则是冲战场上厮杀成片的士兵大声吼叫着:“别再打了,都停下,随朕回转颉城,快撤啊~”

    “噗呲~”

    但是任凭邓琪撕心裂肺的咆哮,回应他的却是金属洞开胸膛的声响和飞溅的血液四处蔓延……

    遍地的残肢断臂已经分不清敌我双方的身份,战场上已经被迸溅的鲜血给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入眼所见,满目的殷红,只有凄厉的喊杀之声在尚能站立的士兵耳中不断回荡……

    “这群狗娘养的死不足惜,传我军令,吹响号角,让进去捣阵的人都出来,还有,火矢准备!”

    一直在不远处山丘之上密切关注战局演变的张烈,见时机已到,放下了手中窥镜,面带阴沉的下令对混乱的战场予以最后的一击。

    “呜呜呜~”

    上百支号角犀利的在张烈军中响起,闻听号角之声的祖蔽旧部,立马放弃与敌厮杀,齐齐向张烈本部潮水般的退来……

    “嗯?怎么退了?”

    一路策马杀到半途的,石奎顿时被眼前祖蔽旧部退却的情景给怔住了,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与此同时,郑军和义军士兵也停下了兵戈之争,木然的望着那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军队这么快就退去的情景,也都是疑惑万分。

    “不对,不对……”

    祖蔽旧部的退却并没有让邓琪感到些许安慰,反而令自己的本就紧张心绪更加的焦躁不安,直觉告诉他这种反常背后,会有更加危险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投石机准备完毕~”

    “弹丸装填完毕~”

    “发射~”

    “咯吱吱~”

    “轰~~”

    果然,邓琪的预感是准确的,但见山丘之上,四台安装完成的投石机齐齐发出一阵齿轮摩擦的刺耳声响,长长的臂杆随着操作手松开固定在地上绞盘抛绳一刹那,高高的竖起,下一刻,四道黑色的烟幕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重重的向旷野上呆立的两支叛军坠落……

    “那是……什么……”

    郑、义两军将士从未见过投石机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他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望着半空中冒着黑烟的巨石慢慢向自己落下,竟是一时忘记了逃跑,就这么怔怔的立在原地。

    “轰轰轰轰~”

    涂满火油的弹丸落入地面瞬间,立刻传来四声轰鸣巨响,混合了黏土草灰的石弹登时四裂炸开,燃起一团巨大的火焰迅速把周围的士兵吞噬,同时巨大的气浪将士兵齐齐掀飞半空之中,一时间,战场之上冒起了浓浓的黑云……

    “呼……”

    “啊,救我,救我……”

    炸开的碎石击中士兵的身体,立刻将他们的衣物点燃,异界火油的特性十分粘人,一旦被它粘上,想要扑灭变得是十分的困难。

    这些倒霉的叛军士兵嚎叫着四处乱跑飞奔,但是风助火势,自己身上的火势越来越猛,很快到处都是一个个“火人”乱窜,他们的同伴则是吓得不断后退,免得被火人给波及。

    最终火焰将这些着火耽误士兵尽数包围,两军士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慢慢变成一具焦炭……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邓琪和石奎望着战场四处燃烧的情形,吓得的面色苍白,他们都难以置信,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杀人利器存在,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轰~~”

    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战场上所有人抬眼定睛望去,只见又是四道浓烟从远处山丘之上缓缓向所在的方向扑来……

    “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战场上两军士兵登时转身就跑,在见识过那投石机的“天火”威力之后,这些士兵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嚎叫着向四周逃窜,誓要远离这片地狱,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混乱,至于自己长官,皇上的命令?滚你x的吧,命都没了,还管你谁是谁?

    “轰~”

    “吁~~”

    一颗弹丸在石奎身边不远处炸开,灼热的气浪顿时让石奎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随后连同石奎一道被掀了出去,足足飞出半丈距离,连人带马重重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之上。

    “噗~”

    落地刹那,石奎只觉得的后背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刚开口想要呻吟一声,一口鲜血就猛地吐出了口腔,下一息,浑身上下开始止不住的发冷……

    “朕……护驾……来人啊……护驾……噗……”

    石奎微弱的呼喊声不断在战场之上回荡,每说一个字,就有一口鲜血喷出口腔,但此时谁还会在意他的存在?那如同蚊子般的声音跟乱窜的脚步声和四周此起彼伏的呼救声相比,显的毫无一丝一毫的存在感……

    “朕不想死,朕的抱负还没施展……”

    当半空中,一块燃烧的碎石在自己眼中越放越大的时候,石奎万分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声……

    “呼~”

    碎石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石奎的脸上,登时击穿了他的半边脸颊,同时碎石上的残火点燃了自己凌乱的长发,立刻腾起一阵黑烟,皮肤烧焦的异味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变得异常诡异难闻,石奎人生中最后的动作,就是自己双腿微微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动弹分毫,就这样被烈火给吞噬殆尽了……

    “投降,朕愿投降……”

    而邓琪此刻早就已经吓的是心胆俱裂,跪在地上不停摇着白旗,脸上满是烟熏的痕迹,黑一块,紫一块早就没有了身为“帝王”的沉稳形象。

    他周围的亲卫和士兵也是有样学样,不停挥舞着一切能找寻到的白色布条,以求能活下自己性命……

    “全军出击,凡是不愿放下兵器者,不愿跪地求饶者,一律格杀勿论,随本将军杀下去,冲~”

    从窥镜中见到场上战况的张烈,登时扬起手中蛇矛,跨在从草原呼兰人身上缴获的黑色战马之上,兴奋的呼喊起来。

    “喝~”

    “喝~”

    “喝~”

    三声齐喝震天动地,三千“烈”字营将士带着无边的气势,在张烈的喝令声下,结阵直扑琼訾战场,这种场面对这些经历过去年冀州大战的新军将士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不过是自己收获军功发家致富的来源罢了……

    五月二十三日,张烈大破郑、义两军,生擒伪郑君王邓琪,当场击毙伪义君主石奎,闹剧般的“正义”两国连同“燕恒”两邦,在刘策入境不到一月时间内,尽数覆灭,涿州局势基本平定,就只剩下唐瑞和邹元了。

    但是,原定的计划,因为许文静的擅作主张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当许文静抵达北洛那一刻开始,邹元、唐瑞就注定走向了灭亡。

    许文静为何如此忤逆刘策的意思,冒然单身涉险?除了他对权势的热衷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

    “名家,脱胎与儒、墨、道、兵以及纵横学说自成一脉,为所事君国利益而竭尽所能不择手段,它理应堂堂正正立与阳光之下受世人尊崇,而不是被冠以下九流的存在,我,许文静,一定要让名家进入庙堂之上,崛起与朝野之间!”

八十四 许文静的往事

    ……

    五月二十六日,涿州北洛,唐明宫……

    “来人,给朕将这乱臣贼子叉出去,弃与菜市口以儆效尤!”

    “皇上,末将冤枉啊,末将无罪,真的冤枉啊……”

    大殿之上,年过四十的“唐国国君”太祖唐瑞一声令下,殿外守候的两名禁卫军士兵就将跪与正殿之中的一名将领给拖了出去,任凭那将领发出绝望的呼喊,也无动于衷……

    只见唐瑞望着被拖出去的身影,不屑地冷哼一声对满朝文武轻蔑地说道:“哼,这黄思尧勾结炎逆,企图加害与朕,如今证据确凿,还敢大呼冤枉?真是死不足惜,各位爱卿要引以为戒,如今我大唐初立不久,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切记要时刻遵守身为臣子的本分呐……”

    “吾皇英明……”

    唐瑞话音一落,殿中文武立刻恭敬的对他行以君臣之礼。

    “众爱卿平身吧……”唐瑞大度的挥挥手,示意他们都起身说话,脸上是红光满面,随后看向左侧位置上一名官僚,更是龙颜大悦,当着众官的面夸赞道:“此次多亏了许宁,要不是许爱卿揭破黄思尧的阴谋,否则朕的江山可就要毁于一旦了,许爱卿,你真是功不可没啊……”

    那许宁闻言,立刻步出官列,低着头冲唐瑞鞠躬谦虚地说道:“一切都有赖皇上鸿福,微臣岂敢居功,世上有皇上这样的明君,相信不用多久,天下百姓定皆归心与我大唐,微臣不过尽了些身为臣子应尽的微末之事罢了……”

    “哈哈哈,许爱卿说的好,说的好啊……”唐瑞闻言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不住的夸赞道,“朕能得到许爱卿辅佐,犹如鱼的水,何愁大事不成?我大唐威仪又岂能止步与区区涿州一隅之地?”

    说完又扫了一圈满殿的文武百官,正色说道:“诸位爱卿,你们要多和许爱卿学学,多为朕,为我大唐尽一份心力,看看许爱卿才刚到我大唐区区几日就替朕扫平了一切弊端,尔等也要守好自己的职责,莫要步黄思尧等不忠之臣的后尘……”

    百官闻言,连忙再次跪下对唐瑞说道:“吾等谨遵皇上教诲,定当尽心尽责,替我大唐稳固基业……”

    唐瑞心中十分的快意,但却依旧表现出一副从容的姿态对百官说道:“稳固基业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踱步不前,应当想方设法开疆拓土,将我大唐威仪辐射在整片神州大地之上!”

    许宁闻言,立马带头跪下膜拜起来:“吾皇英明,我大唐基业必定千秋不衰~”

    百官也再次拜了下去,学着许宁的话大声说道:“我大唐基业千秋万载,永世不衰~”

    “嗯……”

    唐瑞望着满殿撅着屁股的身影,最后眼神落在许宁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立马扯着尖细的嗓音喊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百官一片“万岁”声中,唐瑞起身离开龙椅向后宫走去,最近他新纳的妃子还等着自己临幸呢……

    “就当唐瑞是刘策吧,我不过提前跪在真皇面前罢了,你个姓唐的也配让我下跪,怕你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目送着唐瑞离开,“许宁”眼神中一丝阴狠稍闪即逝,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策麾下首席军师,许文静。

    “许大人,我等告辞了……”

    散朝后,百官起身呼了口气,不少人都和化名为许宁的许文静彬彬有礼的作揖道别,倒不是他们对许文静有多大的好感,只是许文静来到北洛之后,一跃成为了唐瑞身边的宠臣,又连着诛杀了十三名当朝臣功,一时间整个北洛城内变得是风声鹤唳,没有人敢得罪他,讨好都来不及呢。

    “各位大人慢走啊……”

    许文静微笑着拱手和他们一一道别,心中却暗道这群蛇鼠之辈岂配与我同伍,若惹得自己不满,不介意再杀杀你们的锐气。

    出得大殿,许文静一路向自己的府邸走去,在经过菜市口时,一声凄厉的哭喊令他眉头微微一皱,不由止步向不远处围观的人群挤去。

    只见菜市正街一名三十岁的妇女,抱着黄思尧的尸体泣不成声,边上还有一名六七岁的男童抱着自己妇女的背肩不停哭泣……

    “夫君,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该如何是好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围观的平民不由潸然泪下,这些百姓都认识那妇女名为娘,与黄思尧的结发夫妻,自小非常的恩爱,黄思尧甚至为了她没有纳一房妾室,这已经足以令人称道不已了,如今黄思尧身死,可怜这对孤儿寡母又该何去何从,不由小声议论起来,为娘和他孩子未来命运感到担忧……

    许文静听着人群的议论,又望着快哭死过去的娘,心里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随后强自镇定冷哼一声暗道:“哼,女人都是下作之辈,今日在大厅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摆出一副贞洁模样,指不定哪日是不是会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真情?可笑,这辈子我许文静就没见过几对什么真情的夫妻……”

    想到这里,许文静快步挤出人群,继续向家里赶去,但娘那伤心欲绝的神态却一直浮现在自己脑海之中,怎么都挥之不去,令他心神是一阵烦乱。

    一回到唐瑞“御赐”的府邸之内,与管家打过招呼后,便把自己锁在房中,本想拿本书看看,但翻开书页,眼前浮现的依旧是娘母子凄苦的场面……

    “唉~”

    良久,许文静放下手中书本,起身踱步来到窗台前,一向阴沉无比的脸庞此时却难得浮现一丝温柔。

    “当年,是你背叛我而去的,当年要不是你,我许文静也许也不会变成如此这般模样,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许文静闭上双眸,尘封心底的往事一幕幕如同潮水般袭上自己的脑海中……

    那一年,许文静十六岁,脸上的神情是阳光灿烂,没有现在这样的阴沉无比,自己的心也如同十六弱冠之年一般,洒脱逍遥。

    许文静出生在江南泸州商贾之家,自小家境殷实富裕,虽为庶民,但所拥有的财富就连不少士族子弟都无法比拟的,且当时的许文静性格豪爽,喜好结交各地士绅,同时也乐善好施,人际面在整个泸州都是非常的广,无论士庶都对许文静的印象极佳。

    原本许文静的人生轨迹已经定好了,以他的聪明才智和人脉注定会接替父业四处从商,但这一切都在十六岁那年改变了……

    许文静有一个自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红颜知己,名唤乔漪萱,也是商贾世家出生,在许文静行完冠礼,乔漪萱及笄之礼完成后,两家自然而然的定下了亲事,约定许文静在十八岁那年成亲。

    一次,许文静在山间游走之际,救下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先生,那先生见许文静人品才智俱佳,注定不是一名凡人,执意要将自己生平所学倾囊相授。

    许文静本就是好学之人,见那老者信誓旦旦,便答应了下来,本想将他接回家中,可不想老者言必须到他家中才能教授,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所学的知识。

    思索良久,许文静点头答应了下来,那时候的许文静还是一个一言九鼎的少年郎……

    当许文静告别家人,夜晚约乔漪萱出来说出要出趟远门求学的时候,他依稀记得那一晚的情形:“文静哥哥,萱儿知道你好学,临行之前也别无他赠,萱儿愿把自己献给你,望你学成归来切莫辜负萱儿……”

    当时的许文静表现可比昔日刘策在姜府房中面对姜若颜献身还要紧张,唯一不同的是,许文静一时把持不住与乔漪萱偷吃了禁果……

    清晨时分,许文静望着靠在自己身边的佳人,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与她长相厮守,永不分离,试想一个女子未成人妇就不顾世俗偏见将最宝贵的贞操给了自己,许文静又怎么会辜负她呢?

    带着对乔漪萱深深的眷恋,许文静踏上了求学之路,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后,许文静学业初成归来,满心欢喜的要去见乔漪萱尽诉相思之苦,不想等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乔漪萱,嫁人了,还是一个本地堂堂的士阀之家,至今许文静都记得那士阀家族姓周……

    当许文静在湖畔亭子边偷看到乔漪萱依偎在那周家士子怀里满脸幸福的模样,那一刻开始,许文静感觉自己的心……

    彻底碎了……

    从此,许文静变了,变得荒唐无稽,经常挥霍钱财出入风花雪月之地,与风尘女子逢场作戏,靠酒色不断麻痹自己,变得日益消沉。也是在那时起,许文静染上了好色的毛病,同时对天下女人全都充满了怨气和不屑……

    带着这份怨气和消沉,十七岁那年的许文静再次踏上了那位授学先生的住所,等十八岁再归来之时,他开始热衷与追名逐利,期望能登入庙堂之上一展所学。

    可是,士庶阶级分明,几年过去了,许文静都没能如愿以偿步入仕途,士族的傲慢无礼和虚与委蛇令许文静的心彻底凉了,同时心中那股怨气和不平更为加重了,最终他决定想要推翻士族把持的大周王朝,重新立下一个新的秩序。

    之后,许文静在远州城外向刘策毛遂自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用,离自己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不,我得感谢你,乔漪萱,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许文静,你给我等着,等我位极人臣站在你面前那一天,看你如何面对我,我会让你为昔日背叛我而后悔终身!我要当着你的面将你口中的周郎碎尸万段!”

    再睁眼时,许文静瞳孔中的火焰似乎在熊熊的燃烧……

八十五 声东击西

    ……

    “许大人,外面有个自称是您昔日同窗好友想要拜见您……”

    陷入回忆中的许文静猛然被管家的一声呼唤拉回神来,他不动声色的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房门外的管家大声问道:“同窗好友?本官祖籍江南,在涿州哪来的同窗?他姓甚名谁,问清楚了没有?”

    管家闻言,忙道:“回许大人的话,您这位好友自称姓金,叫金卯韧,号竹锦居士,与您在苏州府八里湖亭相识,还是两年多的同窗生涯……”

    许文静闻言,顿时眼眸一亮,立马说道:“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他,速速让他去前厅好生伺候,我换身衣裳就来……”

    “是……”管家闻言应声离去。

    “没想到,军督大人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行踪了,这情报司当真是无孔不入,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许文静苦笑着叹息一声,随后摇摇头,换了一身衣裳,回想着管家的话。

    “金卯韧,韧同为刃,合起来就是个刘字,竹锦,再合个八不就是个策字么?两年多同窗生涯,暗示军督大人与在下相识两年多,相互之间也经常彼此交流,也算是同窗了,

    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成想他这么快就找到在下了,哎,罢了,既然来了,也正好打听下关于祖蔽石奎等一群臭鱼烂虾的情况,不过这时候能派人找来,足以说明涿州其他地方的动乱已然平定,就差唐瑞和邹元这两个蠢货了,看来我得抓紧时间结束涿州乱局……”

    想到这里,许文静大步踏出了房门,慢悠悠的向前厅步去……

    “许学君,久违了~还记得在下么?”

    许文静一到前厅,一名体型富态,肥脸留着八字须的华衣中年男人立马起身对他作揖笑道。

    “金卯韧!哈哈哈,真没想到啊,你也来到涿州啦,几年不见你这身形是越发的臃肿了,怎么,这次不在苏州府呆着,跑这里干啥?”许文静是何其的精明之人,见那八字须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毫无拖拉的演起戏来,毕竟这府邸管家在许文静看来十有**是唐瑞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甭提啦~”八字须闻言摆了摆手,对许文静说道,“在下在苏州赌钱把老头子娶小妾的钱都赔了进去,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老头子知道后提着刀是追了我足足四条街一顿狂砍,沿途四个街的商铺都被砍烂了,在下这条命也差点丢了去哦,

    这家是没发呆了,只能找了个空溜出来清静清静,听闻许宁兄你在这里高就,特意前来看看你,顺便想问你借点回家的盘缠使使,离家多日,在下心想这老头子气也该消了,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许文静闻言,脑海里飞速的过滤起八字须方才和自己所说的话,转瞬间就明白过来涿州四帝局面已经被刘策平息,而且听出了刘策对自己擅作主张不告而别的行径很是生气,同时又让自己赶紧掂量掂量能力,如果不行的话,就立刻找机会脱身,按原计划进行……

    明白意思后,许文静以责备的口吻对他说道:“金兄,你怎么又赌钱了?之前和你同窗的时候你就好赌,这两年来咋一点都没变呢,刚才你说那四条街的商铺,可有我家产业呢?要知道在下也有两家商铺开在苏州城里啊……”

    八字须喝了口水摇摇手回道:“许兄说的哪里的话,咱俩啥交情,会波及你家开在北街的商铺么?当初要不是我机灵,趁老头子不备,一头钻进你家店铺,这会儿你看到是在下的灵位了……”

    许文静略一思索,明白刘策这是在告诉自己,做事考虑下后果,别把唐瑞和邹元的事搞砸喽,还有别以为自己那些手段能瞒的过他的双眼,只是顾及自己的面子没有让自己难堪而已。

    “哎……”许文静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金兄,你也真是的,大老远跑涿州多危险啊,打算啥时候回去呢?要多少盘缠?”

    “不急……”八字须笑着说道,“好不容易见到许学君,又听闻你在这里当了大官,也正好在这里歇息几天再走,哎呀,这一路跑来可把我累坏了……”

    许文静闻言,脸色一拉:“金兄,在下这里可不是收容你的地方,不如我给你些银子你自己去城里找家客栈暂时先住下,我好为你凑些回家的盘缠如何?”

    “好你个许宁!”八字须一听,顿时面带不快,“我大老远跑来找你,你居然给我下逐客令?一点同窗情分都不讲的么?如今你当大官了,看不起在下了是么?”

    许文静冷笑着回道:“金兄,不是在下不讲昔日情面,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实在令在下失望……”

    “不就输了点钱么?又不是输你的,你操个什么心?”八字须十分不满地说道,“再说了,就算不肯收留在下,你好歹请我吃顿饭总可以吧?”

    边上的管家闻言,连忙对许文静说道:“许大人,老奴这就去准备午饭接待您的朋友……”说完,弓着身子要退出府厅……

    然而管家一只脚还未踏出门槛,就被许文静给喊住了:“回来,谁让你自作主张了,吃什么饭,不准去,给我在这里待着别动!”

    “是……”被许文静一通喝斥之后,管家恭敬地站到一旁,不敢再有所动作。

    八字须“气”的是浑身发抖,指着许文静鼻子狠狠地说道:“行,许宁,你有种,我金卯韧今天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一个得势小人,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好,这顿破饭我也不稀罕,走了,真是扫兴!”

    说完,一甩袖子就向府厅大门外走去,许文静脸上似笑非笑的对八字须背影说道:“金兄慢走,许某公务繁忙,就不送了啊,听说西街庙楼那的饭食又便宜又好吃,只要十三文管饱,要是再添一文的话,加一份草食白斩肉保你吃的眉开眼笑,你要缺银子的话就去那儿等着……”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

    八字须丢下一句话后,忿忿不平地离开了许文静府邸。

    一出府邸大门,八字须迅速扫视了一圈府邸周围,确定没人跟踪后,立刻按照许文静的指引向西街走去,同时脑海里立刻分析起许文静传递给自己的情报。

    “十三文吃饱,说明军师已经除去了唐瑞麾下十三个核心人物,厉害,不愧是军师大人,添一文眉开眼笑,说明还有一人需要借我情报司的手除去,此人定在西街庙楼之内,可是这人是谁呢?

    草食白斩肉?等等,庙楼怎么会卖肉?草食……草食……曹氏!那白斩肉又是什么?白斩肉无味清淡,需要蘸酱才能下饭,一般以酱油为佐料,而制作酱油的原料……明白了,唐瑞麾下丞相,曹源,曹源喜欢吃豆腐花,很好,哼哼,

    还有那银子不够叫我等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顺路还要再除掉一个前来西街的人么?军师,你果真鬼才一个,难怪军督大人会对你的劣迹百般容忍,厉害,真是厉害……”

    八字须明白过来后,不由心里对许文静佩服一声,便大踏步向西街走去,在路过一个卖油伞的摊位时,不小心撞了一下,捂着腿对摊位老板怒骂道:“没长眼睛啊!在这破地方摆摊,疼死老子了……”

    不等卖油伞的老板说话,八字须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什么人啊这是……”油伞摊位老板望着八字须远去的背影,不满的嘀咕了一句,随后立刻收起摊位摇头叹道:“做个屁的生意,两天了一把伞都没卖出去,老子都快喝西北风了,真是倒了血霉,妈的,不做了,亏大发了……”

    收完摊位后,那老板推着车子也跟在那八字须身后向西街赶去……

    一时间,蛰伏在北洛城内所有情报司人员迅速开始行动了起来……

    而在许文静府邸……

    “管家,速速替本官更衣备车,我要进宫面见皇上……”许文静回到屋内,连声对自己的管家说道,脸上神情显得额外焦急。

    管家替他换好官服,却不解其意问道:“大人,不是刚从皇宫回来么?为何又要火急火燎的进攻面圣呢?”

    许文静说道:“本官忽然想到有一件要事事关曹丞相的性命,必须要进宫让皇上出面保护他才行,还不快去准备……”

    管家闻言忙去安排车马事宜了,而许文静此时面目却变得阴冷无比:“本来还打算迟些日子再动手,不过,既然有情报司暗中相助,今日就可以顺利执行了,嘿嘿,大唐?这么点破地方还有脸称大?我呸……”

    唐明宫御花园之内,唐瑞和新纳的妃子一番**后一起在后宫之内赏花,平息着激情过后那躁动的情绪,只见园内百花争艳,美不可言。

    在唐瑞身后一侧,一名仪表不凡的带刀侍卫静静的守候在唐瑞身边,他名唤纪镶,对唐瑞是忠心耿耿……

    “报~启禀皇上,许宁许御史求见~”

    一名侍卫的呼喊打破了这美好的气氛,让唐瑞和妃子面色略带不悦。

    不过当唐瑞听闻是许宁求见后,紧皱的眉目这才缓缓舒展开来……

    “原来是许爱卿求见,速速带他来御花园见朕……”

    “遵命~”

    侍卫闻令立刻转身离去,唐瑞身边的妃子见此忙对唐瑞说道:“皇上,既然您有公事需要处理,妾身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唐瑞无所谓地说道:“爱妃不必拘礼,这许爱卿可是帮朕处理了不少大事,正好一起见见他吧……”

    不一会儿,许文静蹒跚来到御花园内,一见到唐瑞,立马跪下说道:“皇上,事情紧急,微臣得到密报,有人要加害曹丞相,请皇上速速派人去西街保护曹丞相吧!晚了,可就迟了啊……”

八十六 名家,阴谋家?

    ……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竟欲加害我大唐丞相?许爱卿速速与朕细说……”

    曹源的安危由不得唐瑞不紧张,这曹源不但是“大唐”丞相,还是自己结发正配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自己能有今天地位都靠曹源在背后鼎力支持……

    许文静焦急的说道:“没时间解释了皇上,请您火速派人前去西街庙宇保护丞相大人吧,晚了可就一切都迟了!”

    唐瑞见许文静面色万分焦急,当即也不再多想,正色望向身侧的纪镶,开口说道:“纪镶听旨!”

    纪镶闻言,拱手说道:“末将在!”

    “命你速带宫中两队侍卫,前去西街庙楼保护丞相大人,不得有误!”

    “这……”纪镶闻言顿时犹豫了,思虑片刻无不担忧地对唐瑞说道,“皇上,在下离开的话,您的安危……”

    唐瑞龙颜微怒:“朕就在皇宫之内,有什么危险?你还不速去西街保护朕的国丈!国丈要有个三长两短,朕拿你是问!”

    “末将遵旨!”

    纪镶只能听从唐瑞的命令,立刻转身向御花园外走去,殊不知,在他离开后,许文静的嘴角浮起一道弧线,有一丝阴谋得逞的味道……

    纪镶走后,唐瑞忙上前搀扶起许文静宽慰道:“许爱卿,辛苦你了,起来和朕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您是如何得知国丈有难的?”

    许文静暗中掐了掐时间,然后对唐瑞说道:“是这样的皇上,微臣今日遇到昔日同窗好友来府上做客,一番细谈之下,微臣才发现此人已经成为了刘策的爪牙,

    这次来涿州的目的就是要刺杀我大唐的重臣,又试图拉微臣作为内应,被微臣言辞拒绝后,便夺路而逃,事发突然,微臣见他向西街而去,担忧曹丞相的安危,这才进宫向皇上禀明实情……”

    “竟有这等事?”唐瑞闻言心中大惊,随后心中疑惑为何安插在许宁身边的眼线没来及时向自己禀报?也许如许宁所言一般事发突然太急了吧……

    “许爱卿,朕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唐瑞拉着许文静的手激动万分,“你来大唐,是朕的容幸啊,短短数日时间就解决了朕心中的难题,如今更是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之与朕,朕心里实在是……说吧,许爱卿,你想让朕赏赐你什么?但凡朕有的,朕一定赏赐与你,只求你能对朕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

    “皇上抬爱了,许宁能得皇上垂青委以重任,实在是微臣三世修来的福分,定当竭尽所能,将大唐打造成令人瞩目的帝国!”

    许文静双眼含泪,表现的是受宠若惊,令唐瑞心中十分的舒服,但脸上却依旧以一副关爱下属的表情对许文静继续说道:“许爱卿,朕不赏赐些你什么,朕这心里确实是十分难受,能得到你这样的大才相助,朕相信大唐总有一天能问鼎天下……”

    “恶心……”

    许文静听着唐瑞措辞激昂的规划着美好未来,胃里是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令他感到一阵反胃。

    但他表现的确实依旧一副十分恭敬地模样,对唐瑞谦逊的说道:“皇上,微臣前几个月游历北方各地的时候,偶得一枚白虎丹,其效用嘛……”

    说着,许文静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唐瑞边上的妃子,露出一丝谄媚地笑容对唐瑞说道:“皇上你懂的,而且对身体无半点伤害,只要服下,三年之内生龙活虎一般……”

    “当真?”

    唐瑞其实本质也是一个色中饿鬼,称帝自立后,后宫宫女就多达两千多人,一时兴起方便自己临幸,但毕竟已经年过四十,精力也没以前旺盛,全靠药物在维持,但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终究也不是办法,如今见许文静有这中灵丹妙药,不由来了兴致。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前来禀报,破坏了眼下的气氛:“启禀皇上,纪侍卫长已调拨两队人马出宫而去!”

    “去就去了,禀报什么,还不快退下……”唐瑞不耐烦的将侍卫打发离开。

    等侍卫离开后,唐瑞又对许文静问道:“许爱卿,这白虎丹在何处呢?朕不白拿,愿以万金与你交换……”

    许文静一直等着侍卫通知纪镶离去的消息,见时机成熟,当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唐瑞面前,笑着说道:“皇上,白虎丹就在微臣手中,微臣不要金银,权当是皇上对许宁知遇之恩的报答……”

    “许爱卿,你……”唐瑞心中是万分的感动,没想到眼前这个许宁竟是这般的“无私”,倒是令他这个当皇帝的有些自惭形秽,于是忙推辞道,“不行,许爱卿,这等贵重的东西,朕岂能白要,说,你到底需要什么?尽管说来……”

    许文静说道:“皇上,微臣也确实有所相求,但请皇上先收下白虎丹再让微臣向您禀明所求之事……”

    “哈哈,这就对了嘛……”见许文静这么说,唐瑞这才笑着收下了白虎丹丸,打开盒子望去,但见内中有一颗白色拇指大小的药丸静静躺在盒中。

    “这就是白虎丹?”唐瑞拿起药丸狐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许文静十分肯定的说道,“此药存世绝不超过十颗,在下偶然得到却无福消受,特意等候献给皇上……”

    “那如何服用呢?”唐瑞闻言心中一阵狂喜,却依旧表现的十分淡定。

    许文静说道:“皇上只需混着茶水一道饮下即可,不过药力需要等候三个时辰后才会发挥作用……”

    “三个时辰,那么久?”

    唐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一想到许文静适才所言,长达三年生龙活虎时,也就释然了,毕竟这药对自己龙体没有伤害,那比什么都重要,或许灵丹妙药就是这种效果吧。

    思及此处,唐瑞当即端起石桌前的茶碗就着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蠢货,你死定了……”

    许文静见唐瑞吃下药丸后,心中是不住的冷笑,随后他开口对唐瑞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件礼物请皇上过目……”

    唐瑞放下茶碗,或许是心理作用,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力量,笑着对许文静说道:“哦,爱卿还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朕啊,快拿来与朕瞧瞧……”

    许文静闻言,起身对身后的侍卫拍了拍手,然后就见一名侍卫捧着个密封的铁盒子来到许文静跟前,许文静冲侍卫微颌了下阴沉的眼眸,侍卫心领神会,将铁盒放在唐瑞和妃子落座的石桌之前。

    “许爱卿,这是什么?”唐瑞好奇地问道。

    许文静面色阴沉地回道:“皇上何不自己打开看看呢?”

    “许爱卿还喜欢跟朕卖起关子来了?”唐瑞闻言,笑着摇摇头,随后缓缓打开了盒子……

    “啊~~”

    盒子打开一刹那,唐瑞望了一眼盒中之物,吓的惨叫一声,同时受惊的还有他身边的妃子,只见她花容失色,全身是冷汗直冒。

    因为盒子之中,是一颗带血,死不瞑目的人头,正狰狞地望着自己,正是唐瑞安插在许文静身边的那名管家……

    “你,你……”唐瑞满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许文静说道,“许,许爱卿,你这是何意?”

    “呵呵……”

    此时,许文静终于撕下了伪装的面容,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冲唐瑞冷笑了两声,那笑声绝对令人感到头皮是一阵发麻。

    “皇上,这份礼物还满意么?这管家在我身边第一刻起,在下便知道他是你派来监视在下的眼线,可惜啊,他本不该死的,谁让我许文静看他很不爽呢?”

    闻听许文静所言耽误唐瑞是大惊失色:“许文静,原来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刘策麾下最为很辣的军师许文静!你……啊……朕的肚子……那药,你到底给朕吃了什么!”

    唐瑞只觉的自己腹中如同一团火在燃烧,仿佛要把自己肠子都烧断一般。

    许文静一脸无辜地说道:“皇上,微臣不是跟您说了么?是白虎丹,又叫蚀肠散,食用后的效果会让你三个时辰之内痛不欲生,亲自感受体内的五脏六腑被侵蚀融化,这可是皇上您亲自向微臣讨要的啊……”

    “你……来人……护驾……护驾……”

    唐瑞吐出一口黑血,用尽全身力气大声求救起来……

    但是,周围的侍卫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冷眼看着唐瑞在痛苦之中不断挣扎。

    “别喊了,唐瑞……”许文静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轻轻一掀,石桌上的酒水茶碗尽数侧翻,将酒壶茶碗中的液体洒的满桌都是,“这些侍卫早就被在下收买了,你在宫中唯一对你忠心的护卫又被你派往西街庙楼送死,现在整座皇宫,整座北洛城都已经在我许文静的掌控之中了……”

    “原来……一切……都是你……说……为什么……让朕去的明白……”唐瑞自知今日必死无疑,只想在临死前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许文静悠悠地说道:“唐瑞,从你开始登基的那天开始,你就该知道自己该有这种下场,我许文静来到北洛就是来对付你,替军督大人惩戒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为了除掉你,就必须先剪除你身边的羽翼,正巧你身边那些对你真正忠心的人,你却对此大加防范戒备,甚至欲除之后快,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索性将计就计,顺着你的意思一步一步将他们全部从你身边除去,

    最后,你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的麻烦就是你身边的纪镶让我颇费心思,不想今日军督大人的情报司到来,让我茅塞顿开,何不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加快动作呢?反正你也早晚都得死,不如就趁今天吧,不想你却如此轻易就上钩了……”

    唐瑞此时已经七窍流血,指着许文静说道:“为什么……朕如此真心待你……你为何要对朕这般……”

    许文静面带不屑地说道:“因为我,许文静,是名家的传人,又或者是你们这些饱读儒学圣书却做伪君子之事酸儒口中的阴谋家!

    既然是阴谋家,必定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又何须跟你这种人讲什么信义呢?

    对了,唐瑞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报酬么?那我现在就回答你,需要借你的人头一用,让最后一个叛逆邹元伏诛,您不会介意吧,哈哈哈哈……”

    “呃,噗……”

    听完许文静的话,唐瑞毒火攻心,一口黑血吐出之后,彻底一命呜呼了……

八十七 涿州乱局终

    ……

    “死了?不是说这药效持续三个时辰么?唐,你怎么信誓旦旦跟我保证的?居然这么不靠谱?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今年的随军医师资格你就别想通过了,哼……”

    见唐瑞气绝身亡,许文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军中医士唐配的毒药非常不满,毕竟自己的话(逼没装完)还没说完啊……

    “算了,死就死了,接下来……”

    许文静望着吓得早已瑟瑟发抖的妃子,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

    那妃子见许文静的眼神望向自己,吓的立马跪下来颤声求饶道:“大人,求,求你饶,饶妾身一命,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都没看到……”

    许文静冷哼一声,随即以“温和”的口吻挥挥手对妃子说道:“娘娘放宽心吧,我许文静不是那种嗜杀之辈,更不会杀女人,只是奉命行事,如今任务完成,自然就不会牵扯无辜之人,趁现在宫里还没其他人发现,你赶紧离开吧……”

    “多,多谢大人……”

    妃子闻言心中放宽不少,随后拜谢起身哆哆嗦嗦的向御花园外走去,她的腿实在是不听使唤的一路抖动着。

    许文静望着妃子离去的背影,随后跟一名侍卫勾了勾手指,那侍卫立即来到许文静跟前等候指示。

    只见许文静眼角余光瞟了眼那妃子,然后伸出手掌,缓缓伸到自己脖颈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侍卫心领神会,眼神瞬间变得异常阴冷,然后悄悄跟在妃子身后,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在一个转角处一个箭步冲到妃子身后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将手中尖刀从后背狠狠地捅入了她的心脏……

    当侍卫浑身是血的回到许文静身边时,许文静阴冷地笑了起来:“我许文静不杀女人,不代表我不会指示他人去杀,更何况只要跟唐瑞有关系的就不是什无辜之人,我也不算食言……”

    “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侍卫回到许文静身边拱手问道。

    许文静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银子丢在侍卫手中轻描淡写地说道:“宫殿之内所有跟唐瑞有关的人,全数诛杀,一个也不要留!立刻执行,这是赏给你们喝茶的,等局势平定,还有重赏,当然了,这宫里头除了活口,你们有什么瞧的上的就尽管拿走吧……”

    “遵命,多谢大人!”

    侍卫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立刻兴奋的谢过,随后召集宫中所有侍卫疯狂的向后宫扑去,见人就砍,刀刀见红,瞬间整个皇明宫处在了腥风血雨之中……

    而许文静对此充耳不闻,静静地望着唐瑞的尸体,随后褪下身上的官袍,厌恶的丢在地上:“邹元,下一个该你了,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莫要执迷不悟啊……”

    五月二十六这天,北洛城内接连发生剧变,先是黄思尧被弃市街口,紧接着侍卫长纪镶在西街庙楼之上被人用乱刀砍死,与其同时,丞相曹源活活被人勒死在喝豆花的摊位前;当夜,皇明宫忽然燃起熊熊烈火,唐瑞和宫中一千宫女,三十七名妃子和皇后以及十三个儿子外加一些太监奶妈全数葬身火海之中,这种恐惧的巧合令人感到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时间是全城人心惶惶……

    五月二十七一大早,许文静出面安抚百姓,言皇宫发生一切皆是纪镶玩忽职守,导致宫内走水,让那些宫女家属节哀顺变,为此他还硬生生的挤出了两滴泪水……

    而同时间,装有唐瑞脑袋的盒子在情报司人员护送下,飞快向邹元所在属地疾驰而去。

    当邹元收到唐瑞脑袋后,震惊的无以复加,同时在人头边上附上了一份许文静写给他的信件。

    邹元看完那封信后,神色变得十分落寞,当即将信件撕成粉碎,最后在自己宫殿内宣布“炎朝”解散,令满堂文武大吃一惊……

    “皇上三思,我大炎王朝初建,尚未立足与天下人尽知,怎能如此草率收场啊?”

    “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做出如此决定?可否告知与微臣,让微臣为皇上分忧……”

    “皇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皇上,请你收回成命……”

    大殿之上,百官不停的劝说邹元收回成命,嘈杂的声音令邹元脸颊一阵不停的抽搐。

    “好了!都安静!”

    终于,忍无可忍的邹元一声怒喝让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

    邹元扫视了一圈殿上百官,随后谭了口气对他们说道:“诸位,这些时日来,我邹元仔细想了想,你们觉得我是那块料么?皇帝?哼哼,挤在这一亩三分地自己称王称霸算什么狗屁皇帝?

    连个小小的涿州都出不去,谈什么福泽天下?说出去不怕丢人么?不,现在已经不是丢人了,再这么闹下去就是丢命了!诸位,认清现实吧,别一错再错,最后连自己活命的机会都给错过了……”

    邹元的话令众官一头雾水,不由静静地望着邹元,期望他能把话解释清楚……

    “行了,都结束了……”邹元深吸一口气,抚摸着座下龙椅的椅把,眼神中带着一丝眷恋,一丝恐惧,一丝不舍,随即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曾经我也觉得自己非常强大,畅想着有一日能君临天下,但是,我们都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啊,你们知道么,与我们一直作对的唐瑞,已经死了,他的人头还在我邹元的手中呢……”

    此话一出,满殿震惊,这时一名官员站出来忙开口说道:“皇上,这是一个好机会,唐瑞一死,北洛必乱,我们正好可以一举发兵夺下城池,以扩展我大炎领土,又怎能这般意志消沉呢?”

    “那你们知道唐瑞是怎么死的么?”邹元苦笑着说道,“是被大周前军都督,刘策麾下首席谋士许文静杀死的,就连那人头也是他命人送来的,而且刘策之前已经平定了祖蔽、石奎、田陀、邓琪四个势力,现在唐瑞也灭亡了,我们还会远么?

    想想吧,刘策进入涿州才二十几天,就把涿州所有人都搞定了,这种实力我们能与之相提并论么?人家压根就没将我们放在眼内,只有我们自己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真是可笑啊,呵呵……”

    邹元的话彻底让满殿鸦雀无声,心道如果整个涿州就只剩自己这一方的势力,那这“大炎”还真就没必要继续负隅顽抗下去了……

    “都走吧,回去以后,本本分分过日子去吧,不要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了……”邹元仿佛在和殿内百官交代遗言一般,语气是异常的平静……

    一名大臣忍不住站出来大声说道:“皇上,我们大炎国还有三万敢战将士和五十万百姓,怎能屈服在刘策淫威之下?微臣愿意领军与刘策死战到底!”

    邹元抬眼望了那说话的大臣一眼,摇摇头苦笑着说道:“祖蔽治下四百多万人口,兵士数十万尚且被一战而殁,我治下这些人马够刘策看的么?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今日开始,撤去国号,恢复大周礼制,祈求刘策宽恕吧……”

    “皇上,我们都走了,可是您该怎么办啊……”又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臣出列流着泪向邹元问道。

    邹元万分落寞地说道:“我罪大恶极,只能以一死谢罪,许文静来信说了,只要我死了,你们,还有我邹家族亲都不予追究,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好了,都散了吧……”

    “皇上……”

    邹元话音刚落,满殿的官员齐齐下跪,或真情或假意,都是泣声抽噎起来,良久之后,才陆续步出了皇宫大殿,很快整个大殿之内就只剩下邹元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黄金打制的龙椅之上……

    “哎……”

    望着空荡荡的皇宫大殿,邹元重重叹息了一声,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小瓶装有鹤顶红的毒药,捧在手心怔怔地望了许久,脑海里回忆起初两个月前登基时的那份意气风发……

    “都怪自己太贪心,别人登基自己也跟着瞎掺和,邹元你就是一个小小的略城守备而已,哪有什么帝王之相?这两个月所拥有的一切,不过就是黄粱一梦,黄粱一梦呐……”

    邹元叹息过后,一把扒开鹤顶红的瓶塞,仰脖将毒药尽数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啪啦~”

    饮下毒药后,邹元一把砸碎了手中瓷瓶,静静感受着毒药流入自己五脏肺腑,渐渐的腹中胸膛一股火烧般的灼热感传遍全身上下,令他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现在……这梦……该醒了……呃……噗……”

    邹元最后吐出一句话后,头一歪,倒在了龙椅之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涿州六帝,经过刘策和许文静阳谋阴谋双管齐下一番折腾,在讨贼大军进入涿州不到一个月时间内,就全数覆灭了。

    这种骇人听闻的战绩令事后知情的大周朝野举国震动,后来有人问及刘策涿州之事时,他却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

    “一场闹剧而已,没什么值得可以炫耀的……”

    正如事后刘策所言一般,隶阳涿州七帝虽然覆灭了,但真正的动乱还远没有结束,甚至说才刚刚开始,这所谓的七帝不过就是引爆乱源的导火索而已……

八十八 适当退让

    ……

    五月二十八,岭南城,皇宫……

    在许文静“单刀赴会灭两国”的这段时间里,刘策也没有闲着,趁田陀、邓琪伏诛之际,亲率麾下两千近卫军直取后方空虚的颉城,颉城守将见到刘策大军的阵容后,立即献城投降,刘策兵不血刃的取下了“郑恒”老巢……

    同时,张烈所部带着石奎的大纛直逼淄安城下,淄安守军对张烈的到来毫无准备,最终内部发生一阵混乱的厮杀之后,守军士兵带着城头守将的头颅也献城投诚,轰轰烈烈的义国也就此消亡……

    涿州动乱平息,刘策却表现的异常平静,如今待在岭南昔日“燕国皇宫”之内,对着正中一桌的沙堆蹙眉沉思。

    良久,他伸出手掌轻轻将桌上细沙层层叠叠向两侧堆砌,眼睛不时瞄向边上的一张地图,脸上神情十分的专注……

    “啊欠……”

    韦巅望着刘策在沙堆中来回忙碌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不时的推翻重砌,再推翻再重砌,如此来来回回十几次后,顿觉无聊透顶,搞不懂这位边军主帅在玩什么把戏,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这时,一名传令官进入殿中对刘策拱手说道:“启禀军督大人,张昭通张指挥使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刘策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依旧将注意力集中在沙堆之上。

    “遵命!”传令官闻言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昭通大步来到了刘策身边,只见他此时满面春光,十分的得意,刚拱手准备对刘策说话,却见刘策正在津津有味的“玩”着沙子,便把到口中的话活活咽了下去,然后也装出一副凝重的神情,仔细端详起刘策桌上的沙堆,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完工……”

    终于,刘策停下了手中动作,拿起地图对照了圈桌上沙堆堆砌的形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张昭通见刘策发出声音,于是悄声问道:“军督大人,请恕末将冒昧问一句,您这是在做什么?”

    刘策拿起桌边的茶碗喝了一口水,平静地说道:“沙盘……”

    “沙盘?”张昭通闻言有些错愕,又仔仔细细观察了桌上的沙堆一阵,依旧不解地问道:“军督大人,可否细说这沙盘究竟有何用途?”

    “自己拿去看看……”刘策没有直接回答张昭通的话,而是将自己绘制的一张地图塞到他手中,“对照一下图上的标记和沙盘上的地形,是不是有什么相通之处?”

    “哦?”

    张昭通立刻仔细对照起来,果然发现这沙盘竟是把地图上标记的一切山丘河道完美的呈现在了自己眼底,不由令他眼光放亮,心中对刘策更是佩服了几分……

    刘策又喝了一口水,随即跟张昭通问道:“对了,你来找本军督有何要事?”

    张昭通闻听刘策问及,这才将眼神从沙盘上收了回来,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末将想问下,那祖蔽和邓琪打算如何发落?”

    “这两人还没死?”刘策闻言眉头一蹙,这才想起来岭南大牢里还关着两个“皇帝”,自己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张昭通说道:“没有军督大人发落,末将等人又岂敢随意处置呢?要不要末将命人将他们带上来,听凭……”

    “不必了……”刘策挥了挥手说道,“这种人渣本军督见了还怕污了自己法眼,就交由你处置发落吧,本军督没有任何意见……”

    “遵命!”张昭通兴奋的应了一声,然后神情变得阴沉地嘀咕道,“我一定让他们两人比苏敬山几个死的更惨,嘿嘿……”

    “哼哼……”刘策听到张昭通的嘀咕,冷哼了几声,又开口问道:“还有其他事么?”

    张昭通忙回道:“启禀军督大人,城中那些降卒又该如何处置呢?”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该放的都放了吧,马上就要六月了,让他们回家务农去吧,再晚些,怕是饥荒要控制不住了……

    既然本军督答应他们只要助本军督平定涿州局势就放他们回家,那本军督就应该守信,这些士兵本就是被祖蔽胁迫利用的无辜百姓,本军督犯不着再跟他们计较以前的罪孽,况且我们能留在涿州的时间也不多了……”

    “还是军督大人想的周到,末将这就去办……”张昭通恭敬的领命退出了宫殿。

    张昭通刚离去,传令官就又进来禀报道:“启禀军督大人,楚子俊,楚营使求见……”

    刘策应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楚子俊步入大殿对刘策拱手焦急地说道:“军督大人,我们当真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涿州么?”

    刘策点头说道:“隶阳和涿州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大军还有两个省的路程要走,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军督大人,这涿州百姓怎么办?难道要弃他们与不顾么?”楚子俊不解地问道。

    刘策回道:“涿州的事,本军督已经安排好了,子俊无需操心……”

    “嗯?”楚子俊闻言顿时疑惑道,“军督大人,您是如何安排的?”

    “别问了……”刘策望着楚子俊的眼睛说道,“总之,先去准备继续开赴河源的事宜吧?其余的事,本军督会尽量处理妥善的……”

    楚子俊见刘策这么说,也不再多问,他相信刘策的能力应该会把涿州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于是向刘策告辞退往殿外……

    “子俊……”

    就在这时,刘策唤住了刚要踏出宫殿大门的楚子俊。

    楚子俊转身恭敬地问道:“军督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刘策缓缓步到他面前,伸出手替他抚去肩上的灰迹,语气温和地对他说道:“新婚不久就让你和娇妻分开,随军出征河源,怨不怨我?”

    “军督大人言重了!”楚子俊连忙行礼郑重地说道,“能随军督大人一起荡平乱世,久经沙场,那是子俊的荣幸,子俊又岂能被儿女私情给困扰踱步不前?”

    “还装……”刘策戏笑一声,然后说道,“好几次都见你拿着婉儿的绣帕独自发呆,却在我面前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楚子俊闻言沉默了,他的确思念新婚娇妻婉儿,但也热衷与在战场之上厮杀立功,面对刘策的“责问”,一时间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拿去……”忽然,刘策将一块紫玉水晶翡翠塞到楚子俊手中,笑着说道,“入关前就听说婉儿有喜了,一时匆忙也没什么准备,今天就借花献佛拿这缴获的宝贝算是随礼,到时回去补办满月酒记得叫上本军督……”

    “多谢军督大人……”

    楚子俊嗓音有些哽咽,一直以来刘策对自己相比其他老营将士,那是额外的照顾,私下里就没把自己当外人看待过……

    “回去早些准备准备,再过两天就继续起征,早日消灭流贼,咱就早日回家!”

    刘策双手重重拍着楚子俊肩上,目光坚毅的安慰道,楚子俊望着刘策投来的眼神,也是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了。

    楚子俊一走,传令官又进入殿内禀报道:“启禀军督大人,军师回来了……”

    “让他滚进来!”刘策闻言,立马沉喝一声。

    传令官打了一个哆嗦,赶紧退了出去,当他来到许文静跟前时,冲许文静叹口气,摇了摇头,示意他刘策现在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和擅作主张依旧很不满。

    许文静思索片刻,随后正了正自己衣冠,面不改色的向刘策所在宫殿走去,一进宫殿还未等他说话,就闻听刘策的戏谑声音在大殿之内回荡开来……

    “哟,这不是堂堂大唐御史大夫许宁许大人么?今日前来找本军督是有何指教啊?”

    许文静闻言,连忙拱手作揖对刘策笑着说道:“军督大人真爱开玩笑,许宁是许宁,许文静是许文静,两人完全不搭边嘛……”

    “哼……”见许文静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刘策也不再和他说笑下去,而是正色说道,“唐瑞、邹元的事,本军督不予计较了,你算干的不错应该给你记上一功,不过你手段真是狠的有些过头了,唐瑞宫中两千多人你居然一个都没放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许文静无所谓地说道,“唐瑞不知天高地厚,从他登基自立就要有这觉悟,更何况在宫里的宫女太监哪个不是为利而生存的?属下不觉得自己手段有多卑鄙!”

    “确实不卑鄙,还很高尚呢……”刘策嘴角一撇,“反正你许文静的为人本军督也算是彻底了解了,再多废话也没什么意义,涿州事情基本已了,接下来该继续为出征河源做准备了,至于涿州后续处理,既然你回来了,就先看看这个……”

    说着刘策将一封信递到了许文静跟前,许文静接过拆开取出信件端详一阵后,面带疑惑地望着刘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军督大人,你这是打算跟上陵总督裴济合作了么?”

    裴济拥兵自重,以许文静对刘策的了解,他认为刘策是铁定要对上陵用兵的,来时路上也想好了应对上陵的几个方案定略,结果没成想刘策居然选择了妥协,这实在令他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很意外对么?”刘策见许文静露出这副表情,平静地说道,“是不是以为本军督一定会把上陵搅的天翻地覆?说实话本军督之前是有这个想法,但自从收到上陵总督府的来信后,本军督不得不对自己妥协了,你也看看吧……”

    说完,刘策又递出另一封信交到了许文静手中……

八十九 至刚易折

    ……

    “这,这怎么可能?”

    许文静望着信上的内容,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意外。

    因为信上内容主要是:高阳失陷,卫怏被俘,雷霆直属军团伤亡惨重,五梁镇守将宗盛和朱嵩率部献降,蔡州城岌岌可危。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许文静有些不知所措,努力适应后,他折起信件对刘策问道:“军督大人,这件事……”

    “本军督没跟任何人说起,你还是第一个知道……”刘策打断许文静的疑问,继续关注起桌上的沙盘,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你该明白本军督为什么会想跟上陵裴济合作了?”

    “属下自然知晓……”许文静点头回应一声,随即跟在刘策身后围着沙盘边绕圈边说道,“其实军督大人这么做倒也合情合理,既然裴济派人送来这份信,说明他已对涿州局势已然明了,短短时日之内涿州全境就被军督大人收复,以裴济的性格定是惴惴不安,这才会派人送来信件示好,同时也在试探军督大人对上陵的态度,

    如今涿州虽平,但各地缺粮的局面并没有因此改善多少,既然如此,军督大人可修书一份送到上陵总督府,让他们拨下粮草赈济百姓、稳定民心,也算是跟裴济表明了自己立场,只需配合我大军顺利抵达靖泰即可……”

    “嗯……”刘策沉吟一声,然后抓起沙盘内一把细沙洒在一座堆好的“山包”之上,“军师你所言和本军督不谋而合,本军督已经命人送信前往上陵言明态度,让上陵运粮解决涿州眼下困境,相信再过数日,裴济的人就会抵达岭南,本军督也有意让上陵的人进驻涿州,配合本地士阀一起治理,也好让涿州百姓早日从战火阴影之中走出来……”

    “让上陵的人和涿州本地士阀共治涿州?”许文静闻言一脸的凝重,稍加思索便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军督大人,这样做,两省官员会诚心合作么?”

    刘策轻笑一声,回道:“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无论怎么样,对我大军却没有任何不利影响,本军督平定北方叛乱,已是仁至义尽,总不可能待在这里一直不走吧?

    河源形势岌岌可危,已经没有时间再跟裴济这么耗下去,这次既然裴济主动释放善意,且他也没有称帝自立,本军督又何须再妄动干戈呢?若事情逼的太紧,裴济等人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诬陷本军督蓄意谋反,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我精卫营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至刚易折,得懂得适当的让步才能把事情处理的更好,况且让上陵的士家官僚进驻涿州与本地士绅斗上一斗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上陵的官僚想要在涿州立稳脚跟就必须要先稳定民心,他们带来的粮草就是稳定民心最好的表达方式,可以刺激本地这些蛀虫的心扉,

    本地士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必会做出相应的措施收买人心,如此两派明争暗斗,在胜负决出之前,受益的最终还是本地百姓,虽然这种虚假的政态令本军督作呕,但目前这是稳定涿州局势最好的办法了……”

    许文静听完刘策一番分析,仔细一合计,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却如刘策所言一般,目前这是让涿州免于陷入饥荒的最佳选择,同时对刘策的决定也是万分的佩服。

    “不过,究其原因,还是雷霆军无用,看来我们都对大周朝廷太过高估了,信件上言史宗杰八万殿前司在五月二十四日才堪堪出现在河源蔡州境内,哎~三个多月时间,一千五百里路,呵呵,殿前司果然名不虚传啊……”刘策苦笑着摇摇头。

    许文静欠身说道:“军督大人所言甚是,这事属下也有责任,对河源形势预估不足,原本以为高阳能守个半年,不想这么快河源北部就全部沦陷了……”

    刘策摇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不单河源,眼下就算是靖泰也不安稳,伪昌大将夏侯琼麾下两万多人杀的盘踞在靖泰各地的雷霆军和地方官兵是节节败退,

    从所获悉的情报来看,靖泰与伪昌之间也已经攻守易形,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等上陵的人一到,立即起营出征赶赴靖泰……”

    “军督英明……”许文静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又问道,“不过属下有一事不解,还望军督大人解惑……”

    “嗯,问吧……”刘策应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许文静道:“军督大人,此次在隶阳和涿州各地你所获的海量金银为何也要带在军中,这岂不是增加负担么?属下可不相信军督大人是那种见钱眼开,不顾大局之人……”

    刘策闻言嘴角一撇,瞥了许文静一眼随后说道:“军师,容本军督卖个关子,没准这些金银到时大有用处……”

    “报~”

    许文静还想再问,忽然被殿外的传令官打断,只能把到口边的话再憋了回去。

    刘策抬眼问道:“何事?”

    传令官拱手回道:“启禀军督大人,怀王殿下和焦护卫求见……”

    “哼,看来这位王爷是为焦络求情来了……”刘策瞬间明白卫稷来意,心里一阵肺腑后,开口对传令官说道:“速速有请……”

    很快,卫稷一脸堆笑着迈入大殿,身后全副武装的焦络则红着脸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跟在卫稷身边,他此时的作态跟他那高大的身躯十分的不相称……

    “见过王爷……”

    “军督大人、军师,你们都在啊,哟,这是什么,让本王好好看看……”

    卫稷和刘策、许文静打过招呼过后,随后立马被桌上的沙盘给吸引,眯着眼不住绕圈观察起来。

    少时许,刘策见卫稷似乎问道:“王爷,你找本军督有何贵干?”

    卫稷这才起身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您交代本王的事,本王也给你办了,现在本王想跟你讨个人情,这面子总该给本王吧?”

    “王爷说的哪里话?”刘策笑着说道,“王爷贵为皇亲国戚,谁会不给您几分薄面?更何况您引出邓、琪田陀主力功不可没,说吧何事?”

    “那就是说,本王这张脸还是有些用的喽?那好,焦护卫,还不快过来谢过军督大人……”

    卫稷闻言眼睛一亮,立马把身后的焦络拉到身前,随后扯着他腰间一片甲叶不住向下压,焦络木讷一阵后,连忙跪在地上对刘策拱手,却低着头不发一言。

    刘策眼神顿时一寒,指着焦络对卫稷说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卫稷说道:“军督大人,这回去颉城是凶险万分,一路上都是焦护卫贴身守在本王身边,这才能化险为夷,本王想为焦护卫讨个人情,就让他回您身边继续保护您吧……”

    刘策闻言刚要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韦巅,忽然发出炸雷般的响声在殿内回荡起来:“老子也能保护军督大人,比这家伙靠谱多了!”

    卫稷顿时吓了一跳,瞄了眼韦巅那张狰狞的面容,叹着气摇摇头没理会这个莽夫,继续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本王这面子加上这功劳,应该能答应这件小事吧?”

    “哈……”刘策干笑一声,瞥了眼一脸落寞的焦络,对卫稷说道,“王爷,焦络触犯军法,岂能轻易饶恕,您何须为了这区区小事落下脸来跟本军督讨要情面呢?”

    卫稷侧在刘策身旁说道:“军督大人哟,这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事情也该告一段了吧,您真忍心让焦护卫养一辈子马啊?”

    刘策说道:“王爷,本军督麾下还有一名精卫营老营将领,名叫左朔,就因为擅自做主打乱了整个冀州布局,至今还在马棚养马……”

    “这事本王听说了……”卫稷当即打断刘策的话,然后又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焦护卫所做所为可没有那位左将军严重,他纯粹就是为您分担解忧,这样吧,不如先让他回到你身边复职,一切等河源局势稳定进京面圣之后回到远东再做定夺,到时你想怎么处置他,本王就再也不管了,这总可以了吧?莫非本王这点情面军督大人也不给么?”

    刘策其实心中也早想把焦络调回身边,如今卫稷给了自己一个台阶,当然就顺势而下了,于是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对卫稷说道:“既然王爷您替他求情,这面子本军督又岂能不给呢?”

    然后,刘策又对焦络说道:“念在王爷替你苦苦求情的份上,暂且让你复职,一切等回到远东之后,再和你好好算算账!起来吧!”

    焦络闻言,鼻子一酸,连忙拱手一拜,哽咽地说道:“多谢军督大人……”

    刘策冷声说道:“谢我作甚,该多谢王爷……”

    焦络闻言,连忙向卫稷拜了下去,大声说道:“多谢怀王殿下……”

    “快起来,快起来……”卫稷连忙上前把焦络搀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焦护卫,记得以后可不要再惹军督大人生气啊,他可是替您挨的一百军杖呐……”

    焦络郑重的点点头,流着热泪说道:“多谢王爷,属下对军督大人是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异心……”

    卫稷努了努嘴对他说道:“好了,把泪水擦一擦,还不到军督大人身后守着?”

    “嗯……”

    焦络应了一声,擦干眼角泪水,走向刘策身边,见刘策的眼神冰冷地射自己,不由胆怯的止住了脚步……

    “哼,杵着干什么?是不是不想回来,还想接着养马?”

    见焦络不动,刘策开口喊了一句,焦络闻言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来到刘策身后,与韦巅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金刚一般守在刘策左右。

    “不过,有些人对这件事似乎是心安理得啊……”等焦络复位后,刘策忽然阴阳怪气的嘀咕了一句,不时瞟了始作俑者的许文静几眼。

    而许文静对刘策射来的目光视而不见,一脸淡定地站在沙盘前“研究”这新鲜事物的具体用途,但心中却早已在翻腾起来了……

    “你看不见我,又不是我干的,与我无关,凭啥说是我干的,证据呢,反正我不知,我公务繁忙,早就忘记了……”

    带着内心深处丰富的想象,许文静表现的是越发的坦然自若……

九十 天,能奈我何

    ……

    “啊哈……舒坦……”

    许文静从刘策所在大殿出来后,抬眼望着万里无云,蔚蓝色的天空,随后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没想到,军督大人居然没有大发雷霆?嗯,不错,越来越懂得控制自己情绪,已经具备一名皇者该有的潜质了,嘿嘿……”

    许文静对当初选择辅佐刘策的决定是愈发的自豪,亲眼看着一个新生的势力慢慢走到今天这地步,而且其中不乏有自己的功劳,这种心情不是旁人能体会的到的,许文静为了这支新生势力真的已经付出了自己所有的才华,只为等待着收获果实的那一天……

    怀着万分惬意的心情,许文静悠然踏步向自己住所走去,不想在拐角口见到了一个令他万分不喜的人……

    这个人,就是皇甫翟……

    不知为什么,许文静第一眼见到皇甫翟就对他产生十分的厌恶,就如同此时的皇甫翟,平静地背靠墙角,依旧用布绢没完没了地轻轻擦拭着手中那面光泽的铜镜……

    “哼……”

    许文静冷着脸从他身边错身之时,不由轻哼一声,素面朝天,继续向自己所在住所走去。

    “军师大人,你一次整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就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和自责?还能这么坦然的在阳光下走动?”

    舒缓优雅的声线悠悠传入许文静耳洞,不由让他止住了自己的步伐,面上表情变的极其阴沉。

    皇甫翟继续擦拭着手中铜镜,对许文静说道:“军师大人,你只身入虎穴灭两国,这份魄力在下佩服,身在你的位置以如此迅捷的速度稳定涿州局势,其中的风险在下也能了解一二,唐瑞该死,九族皆诛也不过分,但是,宫中数千无辜之人被你付之一炬,这似乎过于残忍了,北洛局面已落入你控制之中,这多余的杀戮,是不是多此一举呢?”

    许文静嘴角一瞥,头也没回的对皇甫翟说道:“你懂什么?任何人都该为他的行为付出该有的代价,你以为北洛宫中那几千人真的都是无辜么?在我看来,他们跟唐瑞一样,都是为了利益聚集在一起,真的死有余辜!”

    皇甫翟闻言,继续抹着铜镜,慢悠悠地说道:“军师大人,你这话是不是也把自己说进去了?代价?今日你所做一切也会付出该有的代价,你手上染满了太多无辜人的血,终有一天,你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

    “闭嘴!”许文静猛地回头望向皇甫翟沉喝一声,阴沉着脸恶狠狠地说道:“皇甫翟,我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来历,但是你真的令人感到厌恶,你身上散发的那种仿佛看穿一切的气息我许文静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感受过,告诉你,别试图想阻止我,不管他是谁,惹怒我许文静,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算是威胁么?”面对许文静眼中射出的戾气,皇甫翟却是异常的淡定,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是这样,军师你大可放心,在下不会成为你的阻碍,也没那闲功夫与你为敌,在下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还是留点余地较好,其实仔细深究下去,你会发现你这趟北洛之行是相当的凶险,稍有差池军师恐怕现在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哼……”许文静闻言满脸的不在乎,轻哼一声说道,“你能懂什么?北洛之行的计策是我一路谋划而定,我既然敢只身前往,其中涉及的风险自然是了然于胸,你又不再现场,如何能断定我此行风险异常?”

    皇甫翟听完,停下擦拭铜镜的动作,深吸一口起,背离墙面,清明的双目直直注视着许文静的脸庞,良久开口说道:“名家的传人各个都是如此自信么?”

    此话一出,许文静顿觉浑身血液循环加速,心跳也快了几分,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皇甫翟看到许文静脸上表情细微变化后,开口问道:“意外么?你是不是在想在下是如何知道你的另一层身份?其实很简单,这些日子在下在军中已经从将士们只言片语中了解了军师你平日里的所做所为,可谓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虽然历代谋士也与军师相似的经历,但是像军师这般执着且手段出格的人却实在罕见,每一个决断都伴随着腥风血雨,每一个计谋都有无数无辜人被牵连进去,历史上也唯有早已没落消散的名家一脉能做到如此心狠手辣,把事情逼到毫无转圜余地,

    就比如这一次北洛之行,你身为外人如何能在短时间内顺利取得唐瑞信任进入他的心腹,只因你化名为许宁,而许宁却是真实存在的人,更是江南迁徙北方的士族出身,所以才被唐瑞委以重用赶往北洛赴任,至于他现在身在何处,我想军师你应该已经将他料理的干干净净了……”

    “你为何会知晓的这么清楚?”许文静语气变的愈发冰冷,眼中杀机已现,自己是名家传入的身份现在决不能公之于众,虽然自己深受刘策信任,但名家一脉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

    皇甫翟拿镜子的左手负与背后,继续跟许文静说道:“稍微推演一下,并不难理解军师此行北洛的过程,第一步,先是杀死许宁,再假借他的身份进入朝堂之上,这是极其重要的一步棋,若许宁不死,你又如何在如此短时间内能进入唐瑞核心?唐瑞虽然才智不足,但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轻易重用一个毛遂自荐的外人?

    第二步,军师进入朝堂之上凭名家一派的诡辩之学迅速取得唐瑞信任,同时不断扩大君臣之间本就存在的矛盾,最终结果是让唐瑞听信你的话,杀害了十四名他最为依仗的大臣,彻底打破了朝堂维持的微妙平衡,让唐瑞获得最大收益的同时也对你的防范降到了最低,

    下一步,便是收买宫中侍卫作为死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侍卫生活窘迫,眼界狭窄,在重金利诱面前很轻松的就能被你收买利用,为刺杀唐瑞做好了充分准备……

    三步棋定下,彻底将唐瑞逼入死局,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最后你便休书一封携带人头送往邹元的地方,让邹元明白大势已去,以自刎保全家人安危,由此成就了军督府军师一人平两帝的光辉事迹,我说对么?军师?”

    “呵呵……”

    许文静望着皇甫翟那张笃定儒雅的脸庞,干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

    皇甫翟见许文静承认,便继续说下去:“不过,你的每一步棋都有巨大的漏洞存在,几乎各个都是致命的错误,第一步,你冒名进入北洛朝堂,若其中有人见过许宁真面目,暗中向唐瑞禀报,军师你还有命走下一步棋么?

    第二步,只能说唐瑞太蠢,若是唐瑞稍微聪明一些,在杀死那些有矛盾的老臣之后迅速再起用一批新的心腹,军师你觉得你的计划和安排还会得逞么?怕是唐瑞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了,一个野心家会容忍自己身上有污点存在么,定会将你做替罪羊引开各人对他的焦点……

    第三步,你收买侍卫这招恕在下直言,简直就是在刀口上舔血,若其中有一名侍卫暗中向唐瑞告密,军师的下场同样凄惨万分……

    最后一步,如果邹元收到唐瑞的人头后挥兵直扑北洛,做困兽之斗,敢问军师又该怎么办?唐瑞一死,宫中可用之人又被你屠的一干二净,一盘散沙的北洛能抵挡邹元三万大军多久呢?怕是会让军督大人好不容易定鼎的涿州局面向着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发展,

    所以,军师,请听在下一句劝,以后还是莫要如此鲁莽极端的行事了,你这次之所以能功成名就,全取决与天运眷顾……”

    “荒谬!”

    许文静听完皇甫翟的分析,面目狰狞的嘶啸一声,要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在这个书生眼里居然是漏洞百出,不值一提的笑话,这种打击对一向自负的自己来说是根本无法接受的。

    “你们这些文弱书生就知道事后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对成功者冷嘲热讽,难道你不知道任何计谋是不可能十全十美的么,难道不知道机遇与风险并存,更是把一切都归结与摸不到看不见的天运,无视他人努力成果,当真可笑!可笑啊!”许文静几乎是咆哮着对皇甫翟大声吼叫起来。

    皇甫翟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将背负的手伸到自己胸前,开口说道:“军师你误会了,天运,也是成功的一部分,任何计策最终都离不开天运的眷顾……”

    许文静闻言,身上杀机顿现:“天运,天运,既然你那么信天运,那有没有料到你今天和我说这番话后会有什么后果么?你猜你口中所谓的天运会不会眷顾与你?”

    皇甫翟淡淡地说道:“军师大人,收起你身上的杀意吧,我不是你的敌人,况且现在你也杀不了我,因为待会儿军督大人就会命人来找我商议要事,算算时间,人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一名身披铁甲的卫兵向皇甫翟和许文静这边走来。

    “哼,算你命大,不过你不会一直如此走运的,我不信天运一直会这么眷顾着你……”许文静见卫兵走近,只好收敛了身上散发的杀机,丢下一句话愤恨的离开了。

    “天运么?错了,我跟你们不一样,因为……”

    望着许文静离去的背影,皇甫翟闭目轻声嘀咕了一句,一阵轻风吹过,带起了他鬓间发丝飞舞。

    良久,皇甫翟猛地睁眼望向天空,瞳仁中的清明变得异常锐利。

    “至少目前为止,这天,还不是我的对手!”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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