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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七十二 形势乐观3

    ……

    二月十六日,虞州大营……

    凡是符合南征条件的新兵已陆续来到营中集结,开始进行短暂的磨合演练……

    陈庆站在大兴城城墙上新建的望楼上,从高处俯览而下,却见有无数的军帐彼此相连,一眼望不到尽头,好不壮观……

    收起手中的窥镜之后,陈庆忍不住问道:“到目前为止,已有多少人马集结了……”

    副将邓灵说道:“回禀将军,时至今日,虞州大营内合计十八万四千二百二十三名将士,战马四万七千五百匹,

    不过,还有更多的人马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在三月初集结完三十万人足够了……”

    陈庆点了点头,又举起窥镜望了一阵,忽然说道:“我等跟随军督大人起兵至今,已经多久了?”

    邓灵道:“如果属下未记错,将军您是与大周368年六月,高阳沦陷际,与军督大人七月在万家庄相聚共同起事,

    算算今年,也已经有足足八年时间了,而属下也跟着军督大人有七年的光景,将军,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些……”

    “一晃八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陈庆指着城外大营,缓缓说道:“当初,我和军督大人同样,都是雷霆军从流民进攻之下溃退的逃卒,要不是军督大人,我等也怕早已以一介流民身份死与非命了,

    八年前,军督大人领着万庄内百余流民组成军队,不惜和数倍与我们的流贼死战,当时为的就是区区一些果腹的粮食而已,

    那时谁曾想到,我等精卫营居然会发展到如此壮大,更是有了逐鹿中原,稳定天下的雄厚资本,到了今天,更是以北地锐兵剑指京畿,

    看城外的军营,这等气势,天下又有几人可做的到?”

    邓灵叹了口气,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是啊,谁都不曾想过,精卫营会从最初数百人勉强凑出两个旗的兵力,发展到今日这等地步,

    军督大人更是威震塞外震慑胡奴,内压望族,给予寒门庶民上升的通道,更是开疆拓土,将东部草原和骊国全境都纳入了中原版图,

    这可是自大周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壮举!”

    陈庆说道:“军督大人说过,能力越大,所需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既然大周已经失去了民意支持,搞的天下民不聊生,是该到了代周的时机,只不过……”

    说到这里,陈庆顿了顿,却不再开口。

    邓灵眉头一皱,问道:“将军,有何话不能明说的么?”

    陈庆道:“以军督大人现在的威望和势力,仅仅以前军都督一职面世已经不再适合时宜了……”

    邓灵点头笑着说道:“是啊,朝廷册封前军都督,最多只能掌管远东边军,可谁曾想军督大人现在实力会有如此的膨胀,军督和侯爷的身份也确实不符合,但朝廷根本不愿意授予军督大人王爵……”

    陈庆想了想,说道:“为何该要去考虑朝廷的态度呢?其实现在的朝廷号令不出京畿,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将军,您的意思是?”邓灵眼前一亮。

    陈庆说道:“有时候,我们这些最早跟随军督大人的老朋友开口或许能让军督大人下定决心,不过这事得等军督大人抵达虞州后再做定夺……”

    邓灵明白,便不再言语,转而说道:“对了陈将军,城外大军目前的兵甲已经统计出来了,进攻所需的兵刃都十分充裕,而铁甲却达不到甲级军士最低十之有七的标准……”

    “那目前乙级军士的铁甲有多大普及率?”陈庆问道。

    邓灵想了想回道:“按目前来看,怕是只能达到每四人一套铁甲的地步……”

    陈庆沉思片刻,问道:“那虞州几处工匠坊可有生产加工?”

    邓灵点点头说道:“已经吩咐下去了,虞州个工坊正在加班加点,不过,毕竟如此大的缺口,工期又紧,我们是根本无法在一两月内凑齐十几万套铁甲的缺口的……”

    陈庆闻言,来回在城墙上踱步一阵后说道:“远东方面应该会解决部分缺口,我们只需尽力便好,我这就回去给军督大人去禀报这里的问题,希望他能尽快拿出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出来……”

    事实上,如果按大周军中标准来看,刘策麾下莫要说甲营士卒铁甲普及率,就算乙级军士目前四分之一铁甲的普及率,也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大周最鼎盛时期,军中铁甲分布也是每十二人为一副铁甲,其余皆是以皮甲、布甲为主。

    而到了大周后期,因为要应付日益强盛的外族势力侵犯,逐年开始增加军费扩充兵力,兵员素质自不必多说,铁甲的普及率也早已达不到十二取一的标准,大多数军营皆是二十、三十取一甲,有些没节操的地方军甚至直接全营上下无一甲地步,购置甲胄的钱粮都被军官贪污中饱私囊了。

    外加因为人口暴增导致土地资源紧张,地方士族豪门又不顾廉耻对百姓田地巧取豪夺,直接导致府兵制度彻底败坏,最终朝廷改以募兵取代府兵,成为大周最中坚的力量。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维系多久,长时间庞大的军费开销让朝廷的负担日益加重,大周纸面上那一年七八亿白银收入看上去很多,实则除开虚报外,仅在全国各地军费之上的投入,就占到了惊人的60%,再加上对周边异族高额岁贡以及朝廷内部各方面开销,更是严重阻碍了民间经济发展。

    而且由于军中贪污成风缺乏有力约束,在这种情况之下,大周各地的军队的战力是日趋渐下,到后来甚至连饭都吃不饱何来有精力去搞军事改革?

    对于刘策军中这样的甲胄高普及的标准,大周的军队也只能以抱以仰望的姿态。

    可刘策和他麾下的各将领是依然不能满足,他们是致力于打造一支百万“钢铁洪流”,将所有敌对势力一股脑的冲垮。

    而这个目标似乎并不遥远了,因为锻压技术愈发成熟,最迟在明年六月份,远东军工厂能大量生产防护性能更为可靠的锻压板甲取代目前军中普及的扎甲。

    水力锻压技术一旦成熟,传统的手工甲叶时代就会随之而被淘汰,仅远东一间甲胄车间,只要钢铁充足,一月能生产至少两万套胸甲出来,这一年就是……

    怀着对未来那美好的憧憬,陈庆和邓灵都是充满了希望,一旦那胸甲装备到整个白袍军中,他们十分清楚这将足以让全军再次提升到一个全新的档次,塞外的骑射将再也威胁不到自己的骑兵。

    ……

    二月十八,威远城,刘策府邸……

    “琰儿乖,在家好好听你三姨的话,等义父办完事,就接你去大城市住好不好?”

    “嗯,琰儿会很乖的,会在家里听三姨的话,义父不用担心琰儿的……”

    这些日子与蔡琰相处下来,刘策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小女孩,完完全全把她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

    而蔡琰也是十分懂事,知道刘策对自己的好,从不给他添乱。

    蔡琰命苦,自懂事之日起,就被人辗转数次卖到大户人家为奴,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大户还好,顶多就受些白眼,可有些主人的行为就不同了,他们喜欢靠鞭笞、殴打幼女,听她们的哭喊声取乐,蔡琰就是这些可怜少女中的一个。

    不过,她也是幸运的,遇到了刘策,得到了完好的庇护,她身上的伤势也在医师精心呵护之下开始好转,与当初遇到诸葛稚之时,更加的有美人潜质……

    如今刘策临要出征了,心中竟是对这少女十分不舍,或许这就是亲情吧。

    “夫君,只管前去吧……”叶胤将蔡琰轻轻揽住,笑着说道,“就当是为这孩子争一份尊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捷报传来……”

    “嗯……”刘策应了一声,轻轻捏了下蔡琰的小脸,起身离开了叶胤房间。

    刚出门没几步,刘策又和卫瑛差点撞了个满怀。

    “公主殿下……”刘策微微一拱手,尽力避开她投射来的眼神。

    自那晚和卫瑛发生关系之后,刘策就尽力回避与她接触,而卫瑛也很识相的没有前来纠缠,双方对那晚的疯狂都是心照不宣的保持着十分默契的沉默。

    可今天,得知刘策即将起征后,卫瑛则是主动来寻他。

    卫瑛含情脉脉地看着刘策,许久才说道:“军督大人,听说你马上就要继续开征了?”

    “嗯……”刘策又应了一声。

    卫瑛微微叹了口气,尔后上前一步说道:“军督大人,本宫也不想阻止你什么,只是,本宫只有一个要求,军督大人可否答应本宫?”

    刘策颌眼说道:“公主殿下请讲!”

    卫瑛道:“请军督大人念在那晚我们……我们发生那种事的关系上,保全我卫氏一脉可以么?”

    她这么说,其实明白了刘策要代周的行径已势不可挡,所以就退而求其次求刘策保全卫家的宗室,事实那一晚与刘策发生关系,一方面情难自制,也有部分为卫氏身家性命考虑的因素。

    只要刘策愿意,卫瑛相信他绝对能做到的!

    刘策拱手说道:“公主殿下,您说的是哪里话?本军督自然会尽力保全皇室宗亲,就算公主殿下不提,在下也有此意!”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卫瑛美目轻颌,轻点螓首,“去吧,军督大人,把这乱世终结,还天下一个太平,我大周亏欠百姓的,就有劳军督大人来还了……”

    刘策轻呼一口气,重重点了一下头,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看着刘策离去的背影,卫瑛心中悬着的大石也总算是放下了,此刻,放下执念的她,从未有过如此的轻松惬意。

二百七十三 形势乐观4

    ……

    二月二十七,虞州军营之内,从各地赶来的乙级军队基本集结完毕,尚有零散的最迟三月初抵达,整个大营内热闹非凡,彼此寻找着相互聊的来的团体,为出征的事相互交流着自身意见。

    一间行军帐篷之外,上午操练完毕后的王宗嗣,正躺在一张行军毯上,一边吃着领取的饭食,一边翻看着从军校带来的军事笔记,好为出征做好足够的准备。

    类似王宗嗣这样从军校毕业的军官在整个大营内并不少见,他们与普通乙级士兵不同,一到任最少都是队官一个级别,有的更是旗总身份。

    而王宗嗣现在底下掌管着足足一个旗三百人的兵力,由不得他不上心。

    “旗总,不好了~”

    正当他在研究小规模步兵方阵如何有效冲杀敌人战阵的方案时,他麾下一名队官喘着粗气前来禀报。

    王宗嗣合上笔记,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队官喘着粗气,指着来时的方向对王宗嗣说道:“旗总,我们的人被揍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王宗嗣闻言眉头一蹙,立刻从地上跃起,对队官说道:“在哪?前面带路!”

    当队官带着王宗嗣来到出事地点,还未来的及观察情况,就见一群人围成一圈,嘴里不住大声叫好。

    他奋力挤开人群看去,登时怒火中烧,只见自己麾下士兵痛苦的躺在地上呻吟,而闹事的刘虎,正坐在一名倒在地上的士兵身上,极其嚣张的说道:

    “太弱了,你们一伍的人没一个能打的,真是扫兴!就你们这样也有脸随我大哥一起出征,真是不怕丢了他的脸面,还是把名额让出来,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免的丢了性命!”

    王宗嗣忍无可忍,当即冲到刘虎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刘虎,我劝你最好不要太过分了!刚吃记过才几天?难道你想被取消出征资格么?”

    刘虎抬眼望了眼王宗嗣,顿时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当是谁呢,这么霸气,原来是王旗总啊,啧啧啧,看你这人模狗样,当了旗总就是不同凡响,说话架势都与众不同……”

    王宗嗣怒道:“刘虎,我看你今天是冲我来的吧?赶紧把我的兄弟放开!”

    刘虎闻言,窃笑一声,缓缓从那名士兵身上站起,扭了扭脖子,对王宗嗣说道:“王旗总不要误会,我怎敢冲你来啊?我不过是替你检验一下你旗下兄弟的本事,够不够资格上战场……”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几眼,咧着嘴说道:“王旗总啊,你可得加把劲,你的这些个兵都不经揍的,那可不行……”

    “刘虎!”王宗嗣气的拳头捏的死紧,“我告诉你,我麾下的兄弟怎么操练还由不得你说了算~”

    “哎哟,急啦?”刘虎故意闪开几步,夸张的说道,“王旗总你可别动肝火啊,有话可以慢慢说,我大哥说了,都是自家兄弟要相互配合,我只不过来看看你旗下的兄弟够不够资格跟我配合,可惜啊……”

    说到这里,刘虎哀叹一声摇摇头:“这样的兵只会拖后腿啊……”

    刘虎的话让周围王宗嗣麾下的士兵气的是牙痒痒,各个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王宗嗣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要爆发的情绪,盯着刘虎一字一句的说道:

    “刘虎,本旗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你今天就是冲着我来的是么?行,今天我就跟你奉陪到底,想动手是吧?来啊!”

    说话间,王宗嗣解下身后的披风,做出准备格斗的姿势。

    刘虎见此,忙罢罢手,一脸无辜的说道:“别误会啊王旗总,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但下一刻,刘虎脸上一沉,满面阴笑着对王宗嗣说道:“其实,我看只想把你按地上摩擦,或者是被你揍死,当然你要怕的话,跪下叫我一声爷爷,兴许我能考虑放你一马……”

    “滚!”王宗嗣暴喝一声,“刘虎,待会儿你别哭着爬出去!来吧!”

    刘虎当即握了握手腕,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寒霜的瞪着王宗嗣,两人对视一阵,相互绕了一圈后,齐齐虎扑过去。

    “都在干什么!想吃军棍是吧?!”

    就在局面即将失控之际,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声在场上响起,周围围观的士兵闻听这阵声音,立马纷纷退到一旁,王宗嗣和刘虎自然也是停手,站在原地等候那说话的将领到来。

    不多时,孟珙和程不识二人满脸阴霾的来到场上,孟珙虎目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落到刘虎和王宗嗣身上,轻哼一声。

    “就知道是你在惹事!”孟珙指着刘虎鼻子骂道,“好歹曾经是新兵教官,又是军督大人的义弟,怎么就不给他涨点脸?成天在军营里耀武扬威的算什么本事?”

    刘虎低着头,任凭孟珙指骂,完全没有了方才要与王宗嗣斗勇的狠劲。

    说完刘虎后,孟珙又来到王宗嗣跟前,仔细打量他一阵,忽然说道:“你就是王宗嗣?”

    王宗嗣立马拱手说道:“回禀孟将军,正是末将!”

    孟珙点了点头,蹙眉问道:“本将军看过你在军校的文册,各项成绩全是甲等,个人学识素养也在军校属于佼佼者,可怎么一到军营就变得这么暴躁了?他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孟珙是指着刘虎的身躯提高音量的。

    这话立马引来刘虎不满:“孟将军,你教训他干嘛把我也拉上啊,我在军校个人素质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属于乙等……”

    “你给我闭嘴!”孟珙回头一声大喝,止住了刘虎的话,“你还好意思说话?当人不知道你逢人就说军督大人是你兄长么?才来几天啊?整个大营就都知道你背景了!”

    刘虎轻声嘀咕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我大哥刘策当年就是带着我一起马踏连营……”

    “切切切……别开口了,边儿呆着去,待会儿再找你算账……”孟珙挥手让刘虎闭嘴后,又看向王宗嗣说道,“你可不要忘记,是谁把你带上军伍之路的,当初军督大人可是将你硬塞到军校的,就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你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王宗嗣紧闭嘴唇,点头说道:“孟将军,我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孟珙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本将军相信你,你军中还有不少问题需要磨合,抓紧时间去吧……”

    “遵命!”

    王宗嗣大声领命后,转身带着旗下士兵离去了。

    刘虎见状,也准备悄悄开溜,可还未等他走出两步,孟珙立马喊住了他:“本将军让你走了么?”

    刘虎窃笑着回过头对孟珙说道:“孟将军,我也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改,我发誓,您就饶了我这回吧,嘿嘿嘿……”

    孟珙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跟我来……”话毕,便和程不识一道向自己大帐走去。

    等刘虎来到主帐之后,孟珙从主案下取出一个包裹丢到他手中说道:“打开看看吧……”

    “哦……”

    刘虎应了一声,打开包裹看去,却见里面都是一柄柄长约七十公分的环首刀,顿时让他有些诧异。

    只听孟珙说道:“刘虎,本将军知道你在军校就学的时候参与过正规军几次对塞外部落的剿灭战,

    听军校的军官说你每次都是身先士卒,直接冲入敌阵厮杀,哪怕屡次违反军纪,不要军功都在所不惜?”

    刘虎笑着说道:“孟将军,这你都知道啊?说实话,你让我冲锋陷阵没啥好说的,但要让坐镇指挥,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军校战术部署成绩乙等偏下,战略指挥更是丙等不及格,所以……”

    孟珙抢过话说道:“所以本将军就给了你这五把新制环首刀,其中两把是锰钢打造,另外三把是上等精铁打造,够你冲锋陷阵劈砍一阵子了……”

    刘虎闻言大喜:“还是孟将军理解我啊,说实话,军校内的副手武器真的不好用,一场战斗下来,我起码要砍卷刃三把刀,

    早说了钢铁材质不行,他们也不知道改一改,害的我每次都要自备好几把武器,而这环首又贵的很,我只能捡便宜些的斧子充数……”

    孟珙和程不识相视一笑,不由齐齐摇了摇头:“好了刘虎,这五把兵刃是宋夫人私下托本将军带给你的,要谢就谢她吧,

    只是你要记住了,等上了战场就给我拿出你在军校的那股狠劲出来,我会把瀛洲死士队伍拨给你调遣,不要让大家失望啊……”

    “多谢孟将军!”刘虎大喜过望,笑呵呵的告辞离去。

    “唉……”

    等刘虎离开后,孟珙和程不识齐齐叹了口气,对这样的刺头儿,他们觉得还是该特事特办比较合理。

    沉默一阵后,程不识问道:“军督大人过几天也要来巡视军营了,想必新的指挥任命也要公布了,不知孟将军你能不能当选其中一处总指挥?”

    孟珙想了想说道:“无所谓,只要能让天下百姓安定下来,不当又能如何?”

    程不识摇摇头:“孟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一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武指挥使和陈指挥使他们都是极力跟军督大人推荐您当六部指挥使之一,你可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啊。”

    孟珙点点头说道:“随缘吧……”

    其实孟珙心中当然想要获得指挥一个军团指挥权的资格,那是对自己从军生涯的认可,只是孟珙自知在刘策麾下时日尚短,所立的军功在整个军督府治下相比,也并不出彩,想要获取一处军团指挥的权力,又谈何容易啊……

二百七十四 集团指挥官

    ……

    三月初一,刘策赶到了虞州大营,与他一同随行的武将除了焦络、韦巅这两个寸步不离的护卫之外,还有张义潮跟崔谅二人以及最后六千个名额的玄武关边军,文官则是许文静以及邬思道还有郭孝儒和诸葛稚四人。

    陈庆带头出来迎接刘策,各级将领按序列阵,在见过刘策之后立刻陪同他开始视察虞州大营。

    “嗯,不错……”巡视一圈军营操练场后,刘策满意的点了点头,“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安心南下京师,对了,京城有何动静么?”

    陈庆回道:“根据我军安插在京畿各处的情报司传来消息,顾谦已与二月十三日,在朝廷的催促之下,开始带着两万新军向长河一代出发,

    如属下预料不差,现在差不多也该抵达长河开始与黃覆对峙了,而黃覆在庆州各地大肆铸造兵械,并集结了至少五十万大军,怕是最多一个月之内,长河攻防战就会爆发……”

    刘策应了一声,沉思半晌后说道:“看来这次朝廷要用尽最后的国力守住自己这早已风雨飘摇的江山……”

    陈庆点头说道:“军督大人,末将以为,大周的实力根本无法同黃覆的楚军相提并论,长河一战基本已成定局,断无半点取胜的可能……”

    刘策说道:“所以本军督要让你们都做好充足准备,京畿一旦有变,就是我们南下的最佳契机了,走,带本军督去大帐,我有重要任命宣布……”

    “遵命!”

    陈庆应声在前引路,带着刘策和一干众将向自己大帐走去。

    来到陈庆大帐后,望着正中方位摆设着一张巨大的特制沙盘,将神都周遭的情形刻制的一览无遗,尤其几处要点关卡都特意标记了上去。

    刘策观摩一阵后,坐到陈庆的主案上,扫视了众人一眼。

    众将心领神会,立刻排列两侧,等候刘策的任命到来。

    “郭司马,把任命书取出来,念念吧……”

    “遵命!”

    郭孝儒闻言,立刻取出打印好的任命文书,在他摊开那雪白纸张的一刹那,整个大帐都鸦雀无声。

    “第一军团指挥使任命,吕肃!”

    吕肃闻言,当即出列:“末将领命!”

    郭孝儒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瞥向手中纸张上的文字。

    “第二军团指挥使任命,张义潮!”

    张义潮闻言一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最后还是崔谅推了他一下,才立马出列,激动地说道:“末将……领命!”

    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本以为自己此次随军出征也就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不想刘策居然直接任命给自己如此重要的职位。

    那可是足足五万人的军团啊,以前是做梦也不敢想。

    郭孝儒瞥了张义潮一眼,继续念道:“第三军团指挥使,崔谅!”

    崔谅闻言也是一呆,如果张义潮有随刘策夺下雍州之功还算可以理解,那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任何过人功绩,怎么也会被选为军团指挥使重职呢?

    不过,能领一支军团随自己调度驰骋沙场,崔谅自然也是万分激动,哪有不授之理?当即出列拱手大声说道:“末将领命!”

    郭孝儒继续念道:“第四军团指挥使,窦隽!”

    “末将领命!”

    窦隽身为楚子俊麾下得力干将,这些年也凭自己的本事引起了刘策的注意,他自然是会给他一次展现能力的机会。

    窦隽退下后,郭孝儒把目光瞥向陈庆身后的一名文儒将领,尔后大声念道:“第五军团指挥使,辛弃玄!”

    辛弃玄立马出列拱手,激动地说道:“末将领命!”

    辛弃玄的表现有目共睹,每一次大战都是敢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去打硬仗,这几年在白袍军中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将领,这样的将才不该被埋没,更应当给他一个充分发挥的空间。

    等五个军团分完后,就只剩下第六军团还在待定,孟珙和程不识把期盼的目光锁定在郭孝儒手中的纸张上,心情是格外的紧张。

    “第六军团指挥使……”

    最后的任命即将下达,整个大帐内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静的简直是落针可闻,惟有刘策和许文静这群早已知道结果的家伙却是淡定的很,邬思道甚至研究起那沙盘的底色到底是用何种油漆粉刷上去的。

    “孟珙!”

    郭孝儒念完最后一个名额后,顺手将任命文册给收了起来,来到刘策跟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孟珙松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刘策跟前,神情坚定的说道:“末将!领命!”

    集团军分权指挥任命完毕后,刘策起身对那六名指挥使说道:“诸位,此战非比寻常,你们虽然已经就任军团指挥使,但这并不是值得什么高兴的事,

    本军督要提醒你们一句,在这整个集团军列之中,未经战事的将士占了绝大多数,本军督不会分配给你们多余的老兵去安定他们的情绪,你们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

    至于你们这些为将者该如何跟他们磨合,就得看你们本事了,对了,你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京畿有变,本军督要你们无条件出征,做不到的立刻提出请辞,趁现在还来得及,

    当然了,军中所需的辎重器械本军督会给你们尽力备齐,如果出征途中要是出了岔子的话,就休要怪本军督铁面无情了!”

    六名指挥使闻言,立刻齐声抱拳说道:“末将决不辜负军督大人信任!”

    刘策点点头:“好了,都下去准备吧,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出乎意料的,整个大帐竟是无人出帐,众将之间都是相互不停用眼神交流着,尤其许文静不断向陈庆使着眼色。

    “怎么了?你们还有事么?”刘策奇道。

    陈庆咬了咬牙,竟是一扬披风带头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末将代表众将士,斗胆向军督大人进言!”

    刘策面色一沉:“陈庆,你这是怎么了?有话不妨起来说!”

    不想,话音一落,整个大帐内所有将领齐齐单膝跪地,抱拳向刘策行礼,让刘策顿感诧异,唯有许文静却是站在一旁,脸上露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陈庆继续说道:“军督大人,末将自您起势之日就一直跟随在您身边,如今已经过去八年了,精卫营也从当初百余人的队伍发展到如今拥兵百万,雄居一方的铁血之师,

    末将清楚记得您当初带我们前往远东时说过一句话,那就是生在这乱世当真没得选?要想活下去就得换一个活法!

    这句话末将一直牢记在心,现在精卫营的弟兄们各个都已经换了一个活法,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我们靠自己的本事活出了希望,活出了未来,

    而在您治下的军民,生活也都同样在一天天发生改变,这一切都是在您理念倡导之下步步实现的……”

    “陈庆,你到底想说什么?”刘策握紧拳头,瞪着陈庆,有扫向众人,“还有你们,一个个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庆说道:“军督大人,属下就斗胆直言了!”

    话毕,陈庆冲身后一挥大手,立马有两名小校抱着一面折叠好的旗帜进入帐中。

    下一刻,旗帜展开,鲜红的底色映照在整个大帐,十分的炫彩夺目。

    等两名小校拉开旗面,刘策定睛望去,却见旗帜正中印着一个漆黑的“漢”字。

    陈庆继续说道:“军督大人,您责罚属下也好,撤属下的职也罢,但这都是我全军上下百万将士的心愿,

    精卫营现在的规模已实在无法支撑这个营字了,全军上下和北地各军民都迫切希望有个圣明的君王带他们走出困境回到平和的生活中去,

    大周气数已尽,民心荡失,军督大人,您就莫要推辞,就趁今日在此荣登九五之位吧,就算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中原的大好河山,听我等将士一句劝吧!”

    话毕,陈庆俯身拜去,身后的众将也是齐齐跪了下去。

    刘策刚想说什么,许文静忽然走到陈庆身边,以君臣之礼向刘策俯拜,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反啦!”

    不等许文静行完礼,刘策忽然暴喝一声,拿去桌案上的文册一把甩向许文静,打断了他的动作。

    刘策冲下主案,指着许文静怒道:“许文静!我就知道这都是你的主意!你想干什么?嗯?干什么?想权力想疯了么?”

    然后,又走到陈庆和众将领身边,指着他们怒斥道:“还有你们?都想干什么?要陷本军督与不义么?告诉你们,本军督不是赵匡胤,想要逼我就范,门都没有!”

    许文静忙道:“军督大人,这是众将士的一番心愿,您就绥了他们的意吧,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索性就趁现在……”

    “你给我闭嘴!”刘策一声怒斥,指着许文静鼻子说道,“我说你成天就琢磨着这些玩意儿,能不能干点正事?”

    诸葛稚摇着羽扇忙替许文静解围,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事实也不能怪军师大人,若真要怪,那军督大人您自己才是眼下场面的始作俑者……”

    刘策眉头一蹙:“诸葛稚,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诸葛稚洒脱一笑:“军督大人,您待治下的百姓和处理民务的力度远远超过了大周鼎盛时期的极限,

    所颁布的各种措施无一不是针对大周各种陋习弊端,久而久之,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都自然而然的认你为主心骨,

    您就忍心看着治下亿万军民继续在您和大周之间左右摇摆而惶惶不可终日么?所以军督大人,造成今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属你不可,您应该要承受这个结果……”

二百七十五 汉军!

    ……

    “你们……好啊……”刘策气的在帐内来回踱步,转了几个来回后,指着诸葛稚、许文静还有陈庆几人,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这是在威胁本军督是么?如果今天本军督绥了你们的意,天下百姓会怎么看待我刘策?这反贼的骂名是背定了!”

    许文静闻言,却是轻声嘀咕道:“不会,您要登基改朝换代,百姓巴不得拍手称快……”

    “许文静!”刘策沉声一喝,“你在嘀咕什么?大点声说出来!”

    这时,一直不动的邬思道开口对刘策劝道:“军督大人,你就遂了众将士的心意吧,这社稷江山已经岌岌可危,若您不登基称帝,怕是无师出之名啊……”

    刘策眉头一皱:“邬思道,连你也疯了不成么?”

    邬思道回道:“军督大人,邬思道一生所学为道门一脉,信奉的是顺应天命之举措,如今天时人和俱在,军督大人就不要再推脱了……”

    “看样子,本军督今日不答应你们是不成了?”刘策冷冷地问道。

    邬思道拱手作揖:“军督大人,这是众将士也是全天下百姓的愿望,您就担此重任,造福苍生方能功德无量啊……”

    刘策嘴角一撇:“你说的倒是轻巧,动动嘴皮子就代表天下军民了?”

    话到这里,又看了眼满帐跪地的将领,最后目光落到了那面“漢”字大旗上,凝思片刻。

    “既然你们想要跪,就继续跪着吧,本军督不奉陪了!”

    刘策丢下一句,满脸煞气步出大帐。

    不想刚走出大帐,却见整个主帐四周的士兵一见到自己身影,竟也是齐齐单膝下跪,低头一言不发。

    刘策感觉脑海一阵眩晕,只好慢慢退回帐中,甫一进大帐,许文静就立刻迎了上来对他说道:“军督大人,您瞧见了吧?全军将士都是迫切希望你能荣登九五啊,

    试想黃覆这等贼子都能以楚王自居,您堂堂铁血军督又有何不能称帝自立呢?”

    刘策没有回话,而是缓缓来到那面汉旗面前,凝视着他久久没有出声,整个大帐内寂静无声,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良久,刘策开口说道:“邬思道,你不是说本军督占尽天时人和么?”

    邬思道闻言上前一步来到刘策跟前拱手回道:“正是……”

    “那也就是说还少了一个地利啊……”刘策缓缓说道,“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本军督只占其二足以说明此举断不可违……”

    “军督大人……”

    许文静和邬思道齐声想劝,却被刘策抬手制止。

    “九五之位,眼下还不到时机,但既然是将士们的心愿,那本军督就且退一步……”

    话毕一把将那面汉旗从两名小校手中夺下:“且以王自称,待来日地利占据再做定夺,此事就此决定不可再议,都起来吧……”

    众将士闻言,心中好一阵失望,不过仔细一想,刘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先自封为王也等于是一个重大的进步了。

    许文静和邬思道互望一眼,也认可了刘策的意见,便也不再相劝。

    等帐内众人起身之后,刘策踱步回到主案前,将手中汉旗俺在桌上,尔后缓缓说道:

    “陈庆所言也并非无道理,精卫营规模太大,精卫营只能作为军中精神支柱存在,即日起,我治下所有军士统一称之为汉军,百姓以汉民自居,待战事结束,则再行国策!”

    “末将(属下)领命!”

    众人闻言,齐齐拱手称是,最后缓缓步出大帐前去忙碌各自的军务了。

    刘策长叹一口气,望着邬思道、郭孝儒以及诸葛稚,最后目光落在许文静身上,随后咬牙切齿的向他指了指:“你呀,这是逼我在做赵匡胤啊,这简直就跟陈桥兵变如出一辙啊……”

    许文静微微一怔,笑着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赵匡胤和陈桥是谁,属下不知道,但既然听你提及了,想必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刘策摇摇头说道:“只会欺负孤儿寡母的家伙也算大人物么?好了,这事暂且按下,你们立刻命人修书一封送抵京师,告知卫冉本军督已在虞州自封为王的消息……”

    四人闻言齐齐一怔,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刘策的用意,毕竟他们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刘策刻意解释缘由了。

    诸葛稚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这就去准备修写文书……”

    许文静想了想说道:“诸葛总司还有许多情报需要参详,还是让属下亲自跑一趟京城吧……”

    诸葛稚说道:“军师,你身为军师将军,岂能随意离开军营,这等小事,还是有在下代劳便可……”

    许文静笑着说道:“诸葛总司,这事你就不要再争了,这不是离出征还有些许时日么?误不了大事的……”

    见许文静说的如此笃定,刘策便应了下来:“既然军师执意要跑一趟神都,那本军督就应允了,只是军师啊,京畿现在不必大周371年我们初到神都的时候,你万要小心……”

    “属下多谢军……多谢汉王厚爱……”许文静立马改口窃笑。

    刘策摇摇头说道:“军督这个官职也跟随了我多年,以后在军中还是以军督称呼吧,一时改口也很不适应……”

    “是,军督大人……”许文静拱手作揖,随即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这就去准备前往神都的行礼了。”

    刘策点了点头,许文静立马倒退步出了大帐。

    许文静离开后,刘策立马对诸葛稚说道:“诸葛总司,麻烦你要跑一趟雍州西郡,魏闵对我们接受凉州避难的百姓十分不满,

    已陈兵十万与边境,本军督怕白麒和哥舒憾威望甚浅震慑不住局势,由你前去我好安心一些……”

    诸葛稚拱手说道:“既然势态如此紧急,那属下就跑一趟西郡吧……”

    “有劳了……”

    刘策颌眼点头,目送诸葛稚出营之后,起身踱步来到帐外,感受春风拂面的舒畅感,重重吐了口浊气。

    “汉军,本王终与等到这一天了……”

    谁都没发现,刘策嘴角浮现一道若即若离的微笑。

    ……

    三月初五,神都城郊,一处鱼龙混杂的贫民窟内……

    “哎呦,这姑娘真是水灵啊……”

    “啧啧啧,老包头,这些姑娘咋卖啊?我身上有五钱银子不如卖我一个回家暖床吧?”

    只见一队地痞流氓带着一群女子,走在贫民窟那肮脏狭小的胡同内,引来周围一群邋遢男子不断起哄。

    这些女子被绳索捆缚双手连成一串,低着头不停轻声哭泣着,听着周围不修边幅,浑身肮脏的男人,嘴里吐出污言秽语时,吓得身体都不由微微颤抖……

    为首的一个壮汉一把推开一名刚想去拉身后女子的糟老头,随口吐了口痰说道:“都他妈猴急什么?老规矩,等到了蝗神庙按价高者得!”

    说完,他狠狠一拉握在手掌心的绳索,继续带着这群女子向前走去。

    这群女子多是被人贩子拐来的京师女子,其中也有不乏大家小姐,都是因为各种因素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而身为公主的卫璎也在其中,当初她被人贩子绑来后几经辗转,足足过了近两个月时间,最后落到了这老包头的手中。

    其实,卫璎本来是早该被卖掉的,只是人贩子好不容易带着她和其他几个女子出城后,才发现城郊有钱的地主人家都早已跑路了,又不甘心将卫璎这样有贵妇气质的美人贱卖,便就在城外的据点先安置下来。

    这段时日,卫璎可算是吃够了平常未曾经历的苦难,由于她那身为公主与生俱来的傲性,没少挨人贩子的毒打,直到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她才老实下来,开始暗中寻找机会脱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群人贩土匪虽然对卫璎她们没好脸色,却始终没有碰她一下,哪怕有那方面需求也会去烟柳巷找窑姐解决。

    倒不是这群人贩子道德人品有多高尚,只是所谓行有行规,干他们这行的首要的就是要对“客户负责”,不管这些拐来的女人之前生活品性如何,反正到了自己这里,这货物绝对不能是“二手”,不然会被同行谴责的,死后也会堕入阿鼻地狱……

    就这样又渡过了一个月,原来的人贩子找到了贫民窟的地头蛇老包头,卫璎以二两银子的价格被转手卖给了老包头。

    而老包头今天也是带着这些女子打算到贫民窟里当场拍卖,想要把放出的本钱给赚回来。

    卫璎走在人群中,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心里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如此肮脏不堪的地方,与自己以前所居住的环境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甚至不如关押自己的那间小黑屋。

    只见满地的垃圾,到处都是狗屎、鸡屎、猪屎以及烂菜叶子、碎鸡蛋,稍不留神脚下就会“中奖”,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浓臭味……

    “呦昂~~”

    一阵猪叫声传来,卫璎微微一抬眼,却见不远处一头黑猪向自己所在位置冲来,不由紧张的想要躲闪。

    忽然,一个精壮的屠夫光着膀子,挪动肥硕的身躯,一把将黑猪按在地上,麻利的将它四肢捆绑,嘴里不时喊叫着:“叫你跑,你能跑到哪里去?”

    下一刻,屠夫扛起这头两百斤重的肥猪,不顾它死命挣扎,发出凄惨的嚎叫,慢悠悠的向自己肉铺走去。

    卫璎亲眼看到那猪在屠夫肩上不停蠕动之际,还从魄门为止落出一堆猪屎顺着屠夫肩膀淌落到地上,这画面差点让她当场吐出来……

二百七十六 本宫是当朝公主!

    ……

    卫璎强忍着要作呕的感觉,继续跟着老包头一行地痞向前走去。

    在经过一个拐角口时,映入眼帘的一幕更是让卫璎感到恶心……

    只见一间漏风的木质房屋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提着裤子的从门内冲出,然后旁若无人的站到满是垃圾的街道上解开裤带,蹲下当众开始拉屎,随着喉咙里发出一阵“**”的哼声,一阵刺鼻的恶臭醺的卫璎差点当场晕过去……

    这正应了那句你想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一秒钟英雄的烂梗。

    而更恶心的还在后面,那中年男人拉完屎,直接拿手在排泄秽物的魄门抹了抹,便提起裤子系上腰带,回头望向卫璎一行人时,居然用那只沾满粪便的手使劲抠了一下鼻子开始窃笑,露出一整排暴黄的牙齿,让卫璎只感背脊一阵发凉……

    另一边,一名脸上长有颗巨大黑痣的老妇不停鼓捣着马桶,等差不多的时候直接往道路上随意一倒,那马桶里黄灿灿的金汁瞬间淋了一地,溅起的污水还差点沾到卫璎那身已经开始发白的破裙。

    卫璎憋着气不敢呼吸,生怕闻到那股味道后整个人就要崩溃过去,好不容易经过这片街道之际,总算来到了空间稍微宽敞一些的地段。

    这个地段相比刚才那些地方,稍微要好一些,四周都是用黄土围砌的院墙,虽然同样破败脏乱,可见过方才那俩街道上的情形后,反而能让卫璎接受一些了。

    不过,这一片区域同样充斥着脏乱,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到处都是老鼠苍蝇乱窜,这环境同样不容乐观。

    当老包头带着那些女子走过一条河边的时候,兴许赶了许久的路也有些累了,便命队伍停下来先开始歇息,并让那些女子去河边去洗漱一下,顺便喝上一口水解解渴。

    卫璎早就是口干舌燥,她和几名女子迫不及待的赶到河边,刚舀起一掌水准备往嘴里凑去之时,猛然发现对岸几名男童正在往河里排尿,不远处几个妇孺正在岸边拍洗衣物。

    顿时卫璎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忙洒掉手里的水,努力在自己衣裙上不断擦拭干净,身为皇家天娇就算未必有洁癖也受不了这样的情况,这脏水要是喝入腹中就算她不得病也得被恶心死……

    所以,卫璎宁可继续忍着口渴的煎熬也断不会拿这河里的水来清洗自己的脸和解渴。

    当然与卫璎有这样想法的女子有很多,她们大多数都是京师内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自小就享受着不同民间世俗的待遇,自是特别喜爱干净……

    约莫过了一刻钟,老包头从地上起身大声喝斥道:“继续赶路,快点儿,别磨蹭了……”

    于是,在一群地痞流氓的喝骂声中,这群女子又陆续抽噎着开始向蝗神庙赶去。

    当今午时之际,老包头终于带着这群女子赶到了蝗神庙里。

    “包爷,您来了?”一名油头滑脑的地痞见老包头到来,立马迎了上来,不时打量着他身后那群准备拍卖的女子,笑着说道,“这次这些成色可真不错,花了不少钱吧?”

    “废话!”老包头伸手一提袖子,当即坐到一把摇椅之上叫骂一声,“这十几个货可是花了你包爷我二十两银子,还搭进去一个银元,这要不卖出个好价钱,包爷我可要赔大发了,行了,饿了,把饭拿来……”

    地痞不住点头哈腰,贪婪的扫视了一圈待卖到女子,最后在卫璎脸上凝视一阵,微微一蹙眉,便径直去拿饭食了。

    “你们也别站着了,把人都带进来看好,赶紧过来吃饭,吃完饭赶紧把这些货都处理干净,这么多张嘴,我可养不起……”

    站在庙门外的地痞闻言,忙催促着卫璎等女子进入寺庙,找了个角落让她们蹲下蜷缩一团后,留下两人看守就火急火燎的跑去吃饭了。

    卫璎打量着这间蝗神庙,正中的蝗神娘娘象早已经掉漆,案台前供奉用的器皿早已积满了灰尘,显然也是久违见香火了。

    “不行,本宫必须要想个法子逃出去,只要本宫能回到京城,那就绝对安全了……”

    卫璎清楚这片贫民窟的区域离京城只相隔了十里距离,只要想办法逃出去,就一定能回到京城,一旦回到京城自己依然是大周皇室的玉香公主,到时再让卫冉派兵剿灭这里。

    想到这里,她开始努力向四周观望,试图找到可以脱身的方法……

    眨眼间,老包头一行人风卷残云般吃完了午饭,然后打着饱嗝一阵嬉笑叫骂,然后各自找了个地方沉沉的睡去,就连看守众女的两个人也放松了警惕,随便找了个角落开始休息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庙里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见时机难得,卫璎忙对身边的女子们小声说道:“姐妹们,本宫是当朝玉香公主,镇国公李宿温是本宫夫君,你们帮帮我,只要松开绳子让本宫脱困,本宫一定会带人来解救你们的……”

    众女闻言,相互间狐疑的看了一眼,显然都充满了对卫璎的不信任,你堂堂公主殿下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卫璎见此,苦苦哀求道:“姐妹们,相信本宫一次吧,如果现在我们没人出去报信,咱这辈子也就全毁了,观你们也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难道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么?”

    众女闻言纷纷落泪,最后还是一名少女小声对卫璎说道:“就算我们相信你,但等他们醒来若发现你不在,肯定又要迁怒我们了啊……”

    卫璎宽慰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们这里有十多个人,他们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的,只要你们肯放我离去,只消半日功夫,朝廷的人马就会来解救你们的……”

    众女闻言思索片刻,旋即下定了决心,开始吃力的替卫璎解绑。

    不一会儿功夫,卫璎手腕上的绳子被解开了,挣脱束缚的卫璎甩了甩勒的红肿的双手,对她们投去一抹感激的眼神,然后悄悄避开守卫,离开庙门而去……

    从蝗神庙脱身的卫璎一路按记忆中的原路狂奔,等经过一户院门之时,是又饿又累,嗓子渴的直发痛,待确定没有人追来后,梳理了下自己的发丝,敲响了这户人家的院门。

    “有人么?”

    “谁啊?找死啊,大白天敲个破门?真是见鬼了!”

    很快院门内侧有了反应,一名中年寡妇解开围在腰间的围裙,骂骂咧咧的打开了院门。

    一见到卫璎,那寡妇微微一愣,上下仔细打量一阵,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你这是?”

    卫璎行了个万福礼,对寡妇说道:“这位大姨,能不能行个方便给我一口吃的,再借一碗水喝?”

    寡妇闻言,脸上立马挂满了不乐意:“别开玩笑了,吃的?俺都愁着下顿吃什么呢,走走走……”

    说着,寡妇推了一把卫璎,顺手要把院门关上。

    卫璎连忙按住要合上的院门,急切的对寡妇说道:“大姨,我不白吃你的东西,我给钱,你就行行好吧……”

    说着,卫璎从纤细的腰间丝带里取出一颗金瓜子,那可是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没有在被人贩子抓住的时候搜走。

    那寡妇一见卫璎递来的金瓜子,顿时眼睛都绿了,忙一把夺过,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下。

    “常言道,金子摸上去很硬,但放到嘴里咬一下却又软又甜,嗯,今日总算是见到这东西长啥样了,进来吧,别傻站着了……”

    收到金子的寡妇顿时眉开眼笑,对卫璎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热情的将她迎进屋内。

    殊不知,这一幕都被不远处暗中观察的两人全部看在眼中。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问道:“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另一人摇摇头:“不必,先静观其变吧!”

    ……

    “来来来,姑娘,咱家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将就一些啊……”

    卫璎被寡妇热情的迎入屋内,立马给他端来一碗温水,随后从米缸里舀出珍藏许久的一升白米,放到锅里煮了起来。

    卫璎口渴难耐,轻饮一口碗中水,发现确实没有异味后,便顾不得形象大口饮之一空。

    而那寡妇也热情的和她话起了家常:“姑娘,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咱这片的苦哈哈吧?怎么好端端会跑这里来啊?”

    卫璎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彬彬有礼的说道:“大姨,实不相瞒,我是遇到了歹人,被抓到了这里,您能不能帮我个忙,去一趟京城,前往镇……

    前往右骁卫官署衙门,告诉统领向志飞将军前来找我,只要我能回京,一定会重金酬谢您……”

    她之所以恳请她人帮忙,实在是卫璎明白自己的身体无法走到京城大门,见眼前寡妇为人和善,似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便想将这重任委托给他。

    寡妇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笑着说道:“呦,原来是京城的大小姐啊,难怪这气度跟咱与众不同呐,行吧,看你怪可怜的,又听你叫俺一声大姨的份上,俺就替你跑一趟京城吧……”

    卫璎闻言激动的双眼泛红,立刻起身对寡妇行了万福大礼:“多谢大姨,此恩此德,永生难忘……”

    寡妇忙将卫璎搀扶起来:“这是作甚,起来,赶紧起来,这么多礼数的俺们这些村妇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回礼,

    行了,你就先在大姨这好好歇一会儿,等饭煮熟了自己随便吃点,大姨这就动身去一趟京城,你可千万别乱跑啊……”

    “嗯……”

    卫璎含着热泪感激的应了一声,随后目送寡妇出屋,走出了院门。

    “老天保佑,愿本宫能早日回到京师……”卫璎双手合十,激动的不住喃喃自语。

二百七十七 卫璎暴毙

    ……

    等寡妇离去后,卫璎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紧绷多日的神经,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被院门外一阵喧嚣的动静给惊醒,等她刚要起身之际,紧闭的房门被重重推开了。

    卫璎以为来的是官军,刚要起身相迎之际,不由瞳孔一缩,吓得连忙退了数步……

    只见来的人是老包头那帮子的地痞,正满脸怨气的看着自己。

    这时,寡妇从老包头身后窜了出来,冷眼瞥了下卫璎,立马低声下气的对老包头说道:“包爷,您看看,走丢的是这个女人么?”

    老包头点点头说道:“算你识相,回头少不了你好处的……”

    话毕,老包头抬了抬手,他身边的地痞立马挽起袖子要去抓卫璎。

    卫璎吓得连忙后退,在退到身后灶台之际随手摸到一把菜刀,猛一挥逼开来人,大声说道:“别过来,都不准过来!”

    “把刀给我放下!”老包头怒喝一声,“我告诉你,最好不要把我惹毛了!”

    卫璎看向寡妇颤声说道:“为什么要骗我?我到底得罪你什么了?”

    “哼……”寡妇冷哼一声,素面朝天,对卫璎所说的话,只是回以一个不屑的白眼。

    老包头索性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挥手让地痞退到一旁,玩味地对卫璎说道:

    “把刀放下吧,像你这样的富家小姐,老子我可见多了,成天想要寻死觅活的,但在老子这里没用,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老实安分下来,但老子不想这么做,你还是乖乖跟老子走,也好少吃一些苦头……”

    卫璎怒道:“本宫是当朝公主,是镇国公李宿温的夫人,你们如何能这般待我?”

    老包头闻言一怔,起身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谁?”

    “本宫是当朝玉香公主,当今圣上的皇妹!”卫璎大声回道。

    老包头诧异的和周围地痞用眼神交流一阵,然后齐齐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是当朝玉香公主?哈哈哈哈……”老包头笑的合不拢嘴,眼泪都滴了下来,“那老子还是当朝皇帝呢,哈哈哈哈……”

    眼看屋子里没人相信自己的话,卫璎急的面色阴冷:“本宫所言句句属实!尔等岂能这般无礼!真是放肆~”

    老包头憋着笑意,止住众人的笑声,然后摇着头对卫璎说道:“你说你冒充谁不好,偏偏冒充玉香公主?要不是我得知些京城的消息还差点相信了你的鬼话!”

    卫璎继续握刀指着老包头几人,满脸的戒备之色。

    却见老包头说道:“上个月,京城发出丧报,李宿温的夫人,也就是当朝圣上皇妹玉香主卫璎,与二月十四得病暴毙,如果你是玉香公主,那死的是谁?嗯?哈哈哈……”

    “不,不可能的,你骗本宫!”闻知消息的卫璎目露震惊,不停摇头说道,“本宫真的是玉香公主,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老包头轻哼一声:“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如何有假?所以你冒充谁不好,却非要冒充玉香公主?

    行了,这说也说了,乖乖跟我回去吧,看在你颇有几分姿色的份上,老子会把你拍卖的底价定的高些,这样你以后日子也能少受一些苦……”

    卫璎不住摇头,苦苦哀求道:“求你带我回京城好不好,本宫真的是当朝公主殿下,等本宫见了皇兄,一切真相就知道了,而且会给你们很多好处的……”

    “老子看你是疯了!”老包头不屑地说道,“还去见皇上?那皇帝是想见就能见的?不要废话了,赶紧走吧!”

    说完,老包头对两侧地痞一使眼色,那些地痞立刻从身上取出斧子皮鞭等凶器,一脸阴狠的靠近卫璎。

    “啊……”

    卫璎自知脱逃无望,绝望的丢下菜刀,瘫坐在灶台边放声痛哭起来。

    “带走……”

    老包头没有理会卫璎的伤心欲绝,手一挥让两个地痞一左一右架起卫璎就向门外走去。

    等卫璎被带回蝗神庙时,已近傍晚时分,老包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极其不满的对卫璎说道:

    “都是你坏的好事,本来今天就能做成买卖的,害老子还得在这里白养你们一天,明天要是卖不出一个好价钱,就由你受的!”

    说完,老包头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而卫璎却是极其委屈的喊道:“本宫真的是玉香公主!我没有骗你们,我所言句句属实,为什么没人相信本宫的话啊……”

    见没人相信自己,卫璎只能瘫坐一旁痛哭流涕。

    这番话,却刚好被之前那油头滑脑的地痞听到,他看了眼卫璎,略一思忱,随即快步离开了庙宇……

    ……

    三月初五,辰时,贫民窟入口处,一队骑马的人头戴斗笠,风尘仆仆赶来……

    未进贫民窟,他们就被门口几名地痞止住:“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骑拍马上前:“听说你们的老包头今日要出售些鲜货,我家掌柜的特意前来凑个热闹……”

    地痞闻言不耐烦的挥挥手:“凑什么热闹,这事是能随便凑热闹的么?去去去,赶紧走……”

    下一刻,那马背上的人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丢到那说话的地痞手中:“兄弟,行个方便吧,我们掌柜正想着再娶一房小妾,可好几天物色不到合适的女子了,就让他来这里碰碰运气吧……”

    那地痞一见有钱,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忙客气的对马背上的人说道:“既然是想娶一房小妾,那自然是应该的,只是里面脏的很,你们这几十号人,又有马怕会招待不周啊……”

    马背上的人闻言,又掏出一两银子丢到地痞手中:“那就麻烦这位兄弟带我们去卖鲜货的地儿吧,只要让我们掌柜的尽幸满意,回头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地痞握着手中一两银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和周围其他几个地痞打了声招呼,也没怀疑这些人身份,立刻带着他们向贫民窟内行去:“好的,各位爷跟着我来,只是里面道路狭小,这么多马匹不好走……”

    “懂的,你稍等……”

    那起初跟地痞说话的人,立马拨转马身来到身后一名头戴黑色兜帽遮住半边脸颊的人身边,小声说道:“掌柜的,已经谈妥了,咱们这就动身。”

    “嗯……”兜帽下的脸异常阴沉的应了一声,“记住不要节外生枝,等确定里面的情况再做定夺,一切看我脸色行事~”

    “遵……好的……掌柜的……”

    与是,众人就弃马留下数人看顾,缓缓跟着那引路的地痞向贫民窟内贩卖“鲜货”的地点走去。

    依旧是那条狭隘肮脏的小路,只是两侧的贫民见到这一群腰挎刀刃,气势汹汹的来客,都不由自主的避开道路,生怕惹到他们。

    “这路不大好走,几位还请多多担待啊……”地痞嬉皮笑脸的对这些“商客”说道。

    众人没有言语,一路跟着地痞穿过几条街道,又经过一片民房后,忍着恶臭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蝗神庙。

    却见蝗神庙外早就人山人海,入目所见到处都是裙脏乱不堪,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贫民,正在热切的等候着拍卖会到来。

    地痞粗暴的挤开人群,对身后的贵人笑着说道:“几位,你们跟我来,这里太乱,我带你们到一个宽敞的地儿……”

    “嗯……”为首的兜帽男子轻轻应了一声,带着众人继续跟了过去。

    辗转来到蝗神庙一处人不多的石桌前,地痞驱散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贫民后,笑着将几人迎到石桌前:“几位,你们先将就一下,待会儿就到贩卖的点了……”

    说完,那地痞就要离去,忽然兜帽男子开口了:“等等,这位兄弟,你过来……”

    地痞闻言,摸着头来到兜帽男身边问道:“爷还有何事么?”

    兜帽男子从衣袖里摸出一颗五钱重的金瓜子,放在石桌之上:“枚金瓜子重五钱,现在它是你的了……”

    “哎呦,这……这可如何是好……”地痞激动的不住把手放到自己衣服上擦拭数下,顿时眉开眼笑,“今日真是见到贵人了,那就多谢了……”

    说完,地痞伸手要去拿那颗金瓜子,可不曾想刚要摸到金瓜子的时候,一把被兜帽男遮住金子:“不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也免的待会儿出货之时坏了这里的规矩。”

    地痞连连点头:“还是贵人你想的周到,其实这儿也没什么规矩,贵人你既然也是生意人,那么应该知道,所谓价高者得的道理,

    等会儿我们包爷会带着货物到场上一个个给人过目,只要您看上眼的,尽管开口抬价,其实以爷这等出手阔绰的主,全买下来都不在话下。”

    兜帽男子闻言,似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松开遮着金瓜子的手掌,等地痞兴奋的抢过金子,来回观摩一阵后,他又开口说道:“那就麻烦兄弟你待会多多照应了……”

    地痞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不住打量手中那枚金瓜子,不停说道:“这是应该的,包在小的身上,对了几位贵人要不要热水,我这就给您泡一壶来,你稍等啊,马上就来……”

    看着地痞欢天喜地离去,兜帽男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冷笑,默默等着拍卖会展开。

    不一会儿功夫,满脸胡须的老包来到了蝗神庙前临时搭建的一座高台上,凝视一圈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诸位,都静一静,拍卖大会现在开始了,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一文钱一分货,你们都买不了吃亏!好了,不多说了,现在开始吧!”

    “哐~~”

    话音一落,一声铜锣声起,拍卖大会正式开始了……

二百七十八 身价二十五

    ……

    第一个女子在地痞的推搡下,来到了高台之上,她战战兢兢望着台下吹哨打趣的男人,脸上挂满了恐惧与焦虑。

    老包头指着女子说道:“这女子叫小芳,今年二十一岁,大家看看这姿色如何啊……”

    “噢嚯……”

    台下响起成片的唏嘘之声,一群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都露出极其贪婪的目光望向那个叫“小芳”的女子,对与他们来说,这种富家小姐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了。

    台上的女子不停颤抖着身躯,惊恐的看着台下一切,紧张之下,呼吸也开始变的不均匀起来。

    其实这“小芳”完全是老包头给他们取的名字而已,纯粹就是为了方便记住而已。

    老包头嘴角一撇,尔后拍手对众人说道:“好了,多的也就不说了,这姑娘你们也看了,该开始出价了,底价,一两银钱!”

    话音一落,台下很快就活跃起来……

    “我加五十文!”

    “我加六十文!”

    “七十文……”

    “八十文……”

    整个蝗神庙内气氛热烈,变的前所未有的喧闹,许久过后,那名女子被人以二两四钱银子的成交价被一个驼背的老光棍拍下了。

    当那女子被那邋里邋遢的老光棍拉走的时候,眼泪止不住落下,大声说道:“不,我不要跟他走,救命,救命啊……”

    “过来吧你,回家把我伺候好了,不会亏待你的,哈哈哈……”

    老光棍,虽然年纪较大,而且还是驼背,但力气却不小,一把扛起那女子到肩上,在周围众人的打趣声中,炫耀的向庙外走去。

    兜帽男子对此却是一动不动,手握地痞送来的茶水,默默的盯着墙头上,直到那驼背把女子带走后,才让边上一个戴斗笠的男子俯身下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斗笠男子点点头,旋即挤开人群离开了庙宇,兜帽男子则继续观察着台上接下来的拍卖……

    站在兜帽边上的地痞忙对斗笠男讨好似的说道:“贵人,刚才那女子你不满意么?怎么见你一动不动啊?”

    兜帽男没有说话,边上的斗笠男则恶声恶气的对地痞说道:“我家掌柜眼光挑剔的很,这种庸脂俗粉岂能入的了法眼?”

    地痞闻言,点头说道:“也是也是,像贵人这样的商贾有钱人家,自然是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的,不过贵人,容我多插一句嘴,你也不要感到失望,今日这货还有几个上等的,您就慢等吧……”

    兜帽男说道:“那是自然,否则,我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跑一趟这里呢?希望不要让我败兴而归,对了,你们这样当众贩卖妇女,就不怕被官府的人知道么……”

    地痞闻言笑道:“贵人有所不知,这一片几十年来都是如此,住在这里的人多是京畿各处和外来无家可归的流民,

    官府怕他们坏了京城的治安,便特意划分一块地安置流民,这久而久之啊,这里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咱这一片区域都听老包头的话,老包头在这里就是最大的主,他的话就是王法……”

    兜帽男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也就是说那老包头就是这里最大的地头蛇对么?”

    地痞说道:“其实啊,咱老包头只是明面上的主儿,神都郊外像咱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十个,

    每一个区域就有一个代言的,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人,他们都要听命真正的老大,也就是鬼市的现任主人,王直王老爷……”

    “王直?他是何人?还有,鬼市又是什么?”兜帽男顿时眉头一皱,来了兴趣。

    “嘿嘿嘿,喝茶喝茶,贵人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地痞窃笑着撇开话题,赶紧又给兜帽男子添上一杯水,随后就走到他处去了。

    不多时,台上第二个女子也站了上来,也就在此时,之前被兜帽男派出去的斗笠男子回到了石桌边冲兜帽男点了点头。

    兜帽男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静静等着台上自己想要的货物出现。

    第二个、第三个以及后面十来个女子都被拍卖了出去,听着男人的笑声和女子绝望的哭泣声,兜帽男子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却是露出一抹冷冷的阴笑。

    也就在这时,老包头再次走上台,对众人说道:“诸位,下一个人叫小兰,她的姿色可是美不方物,底价十两银子起!”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什么样的女人值十两银子,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正因为如此,大家的兴头也更加的高涨了,纷纷想一睹这十两银子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

    老包头卖足了关子,吐了口浓痰,然后大手一挥,对后面的地痞喊道:“给我带上来!”

    很快,卫璎就在几名地痞的胁迫之下,登上了高台,她一出现,立刻引起台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后,戏谑的口哨声不断响起,人群中爆发一阵野兽般的嚎叫。

    她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感受着台下投来异样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践踏的一点不剩,仿佛沦为一头任人宰割买卖的牲口,任人挑选……

    “爹爹,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卫璎一出现,站在前排一个二十岁出头明显是低能儿的青年,鼻子边挂着黄浓鼻涕,指着卫璎对身边的父亲一脸傻笑撒娇。

    那父亲看着卫璎,默默点了点头,眼中同样露出贪婪的目光说道:“儿啊,你真的喜欢她么?喜欢的话,爹买下来给你当媳妇儿,也好给我老张家传宗接代……”

    “好好好……当媳妇儿……漂亮姐姐……当媳妇儿……”那低能儿拍着手露出极其兴奋的表情。

    卫璎目睹这一幕,额头冷汗直冒,心道如果自己嫁给这么个玩意儿,以后日子可该怎么过?

    老包头安抚住众人,然后命人一敲铜锣,大声说道:“竞价开始,价高者得!”

    “十一两!”

    话音一落,一名杀猪的屠夫大声吼道。

    “十二两!”

    一个腿上长有脓疮的中年男人也是不甘示弱大喊一声。

    “十三两……”

    “十五两……”

    “十七两……”

    很快,人群再次开始喧闹起来,卫璎的身价在短短时间之内就被抬到了二十两,乐的一旁的老包头眉开眼笑。

    站在台上的卫璎痛苦的闭上双眼,这种羞辱简直令她痛不欲生,自己堂堂皇室公主居然会被一群肮脏的庶民如此贱卖叫嚣,让自小锦衣玉食的她如何能接受?

    卫璎想过去死,但终归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没那勇气,只能强忍着委屈等待尘埃落定那一刻到来……

    “二十五两!”这时,那低能儿的父亲老张抬手打喊一声,“我不信有人比我出更高的价!”

    此言一出,不少还想竞价的人顿时偃旗息鼓,其中几个人酸溜溜的对老张说道:“我说张老儿,你都一把年纪了,该不会是想来第二春吧?”

    老张挥手说道:“滚一边去,我是给我儿子找媳妇,给我们老张家传宗接代!”

    “你那傻儿子懂怎么生儿子么?”还有个男人窃笑着说道,“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呆在你家中,你老张头就不会有私通扒灰的念想?给你儿子做顶绿毡帽?”

    老张头刚要说话,低能儿则是拉着老张头的手摇晃着说道:“爹,我要绿毡帽,我要绿毡帽……”

    “哈哈哈……”

    周围人顿时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看着此情此景,卫璎脑海已然一片空白。

    “去去去,滚一边去……”老张挥手说道,“什么扒灰私通,说话不要如此难听,再说就算是也是我们老张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话毕,他转头对台上的老包头说道:“包爷,二十五两银子,你问问还有谁比这个价高的?没有的话,这娘们我就领走了……”

    老包头点点头,然后对台上大声问道:“老张出价二十五两,还有没有比这更高的?”

    台下鸦雀无声,却是二十五两已经超出了他们承受极限,要知道这其中大部分人一年也就赚那么急两碎银子而已,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他们不吃不喝攒上七八年了。

    “最后问一遍,到底有没有比二十五两更高的?”老包头大喊一声,台下依然没有反应。

    “爹爹,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低能儿将拇指放进嘴里,一边吸吮,一边和老张兴奋的嘀咕道。

    “好~”良久见没人再加价,老包头一拍大腿,“老张二十五两,买下小兰!”

    卫璎闻言,娇躯无力的瘫坐在高台上,看着那低能儿拍手叫好的模样,双眼布满了流淌的泪水,最后忍不住大声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本宫,本宫是当朝皇妹,玉香公主啊……”

    然而,根本没人去听卫璎的解释,台下不住传来拍手叫好的声音。

    “多谢,多谢了……”

    老张领着低能儿走上高台,一边作揖,一边笑着来到卫璎跟前,和蔼的说道:“走吧姑娘,咱们回家,以后我就是你公公,放心,只要你能把我们爷俩伺候好,是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又把傻儿子叫到卫璎跟前:“儿啊,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媳妇儿,这是爹花了半辈子积蓄给你买的,

    你打也好骂也好,都由你做主,只是你一定要努力给我老张家延续个香火出来啊……”

    低能儿傻乎乎说道:“爹,怎么延续香火啊……”

    老张忙说道:“回家爹再教你,赶紧先把你媳妇儿抱回家!”

    低能儿闻言摇着身子撒娇道:“不要,我要这漂亮姐姐背我回家,爹,你让这漂亮姐姐背我回家嘛……”

二百七十九 我出十万金!

    ……

    “好好好,背背背……”老张极其疼爱这个傻儿子,对他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等爹把钱结了后,就让她背你回家……”

    安抚住儿子后,老张解下腰间破旧的钱袋,从里面鼓捣一阵,掏出一堆碎银子放在老包头跟前说道:“包爷,您点点,差不多都在这儿了,该有二十五两了……”

    老包头对着那些碎银清算一阵,不由嘴角一撇,跟老张说道:“看不出来啊老张,平日里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居然一口气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老张一脸堆笑:“这给咱老张家续香火的事能马虎么?就算是陪了命也要把这事给办妥了。”

    老包头笑着罢罢手:“好了不多说了,既然你出了钱,就把人领走吧,至于领回去是死是活跟我一概无关,走吧……”

    老张忙道:“那包爷我可就把人领走啦……”

    老包头挥挥手:“去吧去吧,累了一上午,合着包爷我也该歇歇了……”

    老张开心的来到卫璎跟前,眼睛眯成一条黑线说道:“闺女啊,走吧,跟公公回家,晚上就跟我儿子洞房吧……”

    卫璎头摇的跟拨浪鼓:“本宫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伺候你那傻儿子?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老张闻言脸色一沉:“闺女啊,可不要惹我发火,虽然咱都是老实人,但你现在可是我张家的媳妇儿,知道么?”

    “我求求你,放我走吧,只要你能放我离开,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我给你磕头了……”

    事到如今,惊惧交加的卫璎终于放下高冷的架子,跪在老张面前不住磕头。

    可是老张依然不为所动,挽起袖子对卫璎说道:“闺女啊,既然你不愿意自己走,那我这当公公的就用我这把老骨头带你走吧……”

    说着,老张想要对卫璎来个拦腰公主抱,就在卫璎吓得不知所措之际,人群中一声大喊响起。

    “一万两黄金,这女人我要了!”

    此话一出,整片人群为此震惊,众人齐齐向声源方向望去,就连老张也为此一怔。

    说话的正是兜帽男,老包头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人群望去,见那一行人服饰素黑,和周围的人完全格格不入,一见就知道是非富即贵。

    但纵使如此,老包头也一点不慌,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你刚才说什么?一万两黄金买这个女人?”

    兜帽男起身说道:“没错,一万两黄金,买这个女人!”

    “开什么玩笑!”老包头冷笑一声,“一万两黄金有多少你知道么?”

    兜帽男轻哼一声,向高台前挪动了几步,最后从腰间取出一块白帕,擦拭了一下自己嘴角,淡淡说道:“一万两黄金不够,那就出十万两!对我而言这个女人就值这个价!”

    老包头闻言,眼神瞬间一冷:“看样子这位兄台是来找事的?十万两黄金?你拿出来给我们开来眼啊!”

    兜帽男闻言,缓缓拉下遮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了真容,竟然就是前来神都办事的许文静。

    许文静戏谑的看着老包头,然后又望了眼神色呆滞的卫璎,手一抬,身后十几名戴斗笠的男子,立刻抽出腰间的戚刀,对准了老包头一行人。

    老包头见此一惊,不等他说话,许文静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当朝公主殿下你们都敢拿来贩卖,当真是死有余辜,除了主事的,全部格杀!”

    “噗呲、噗呲、噗呲……”

    话音刚落,一阵刀锋破开肌肤的声音响,那些地痞还未反应过来,就成为戚刀之下一具具亡尸。

    突如其来的转变把所有人都给震慑住了,那十几名带着斗笠的人身手十分了得,那些地痞压根就没能拦住他们,登时被杀的是哭爹喊娘。

    “滚开……”

    许文静没有理会周围的环境,带着两名武士,径直来到卫璎跟前,一脚将老张和他那低能儿给踹下高台,随后对着受惊的卫璎拱手心疼的说道:

    “公主殿下,卑职许文静,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许文静,许文静……”

    卫璎喃喃自语一阵,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观现在这形势,自己应该是得救了,这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

    与是忙起身对许文静说道:“你来的正好,速带本宫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地方,本宫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说到这里,卫璎语气有些颤抖,显然是又想起这段时日的遭遇,心中顿感委屈。

    许文静躬身说道:“公主殿下莫怕,卑职今日正是为了救您而来,请公主殿下随卑职而来……”

    “嗯……”卫璎应了一声,但刚走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立马对许文静说道,“这些个人贩子,本宫要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方能解我心头之恨,还有那寡妇,本宫也要她死!本宫这辈子何曾受过这么大的罪……”

    说到这里,卫璎忍不住掩面放声痛哭起来,许文静心疼不已,忙取出白帕递到卫璎手中说道:

    “公主殿下放心,卑职已经安排妥当,这些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活下去,胆敢亵渎公主殿下的,全都该死!”

    许文静的话,让卫璎心下很是满意,点头说道:“先带本宫离开吧……”

    与是,许文静就带着卫璎向蝗神庙外走去,在出庙门前,他特意在一名侍卫身边嘱咐:“把这里的头活着带来,本军师还有些话要问他,其余的,都杀了吧……”

    ……

    一刻钟后,许文静带着卫璎穿过那肮脏的街道,终于来到了贫民窟外的一辆四轮马车边……

    “水,本宫要喝水……”

    卫璎气喘吁吁的讨要水喝,许文静当即拿出自己未喝过的水壶递到卫璎手中。

    卫璎一把夺过,拔开塞子仰脖“咕咚咕咚”的大口灌下,忍不住说道:“这是两个月来,本宫喝的最甜的水!”

    许文静恭敬地说道:“卑职只是在水里添加了些蜂蜜而已,公主殿下若是喜欢,就多喝几口……”

    “呜呜呜……”

    卫璎看着手中的水壶,忽然忍不住坐在车上轻声抽噎起来。

    “公主殿下,莫要伤心,您现在已经脱身,安全了……”许文静宽声劝慰道。

    良久,卫璎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对许文静说道:“本宫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完了,你是不知道,那个傻子……还有那个老东西看本宫的眼神……本宫恨不得把他们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许文静闻言,忙正色说道:“只要公主殿下一句话,卑职这就回去把那对敢对公主殿下痴心妄想的东西全部杀了!”

    卫璎闻言,摇摇头说道:“算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既然已经脱身,就先回宫吧,放心许爱卿,本宫会让皇上好好赏赐与您的……”

    许文静闻言眉头一蹙,恭敬地对卫璎说道:“公主殿下,卑职有一事不明,这些时日卑职收到京城的消息,说公主殿下您……您已染病暴毙身亡,为何如今却……”

    卫璎瞳孔一缩:“你说什么,京城真的传出本宫死讯?”

    许文静点点头:“千真万确,这是您夫君驸马爷亲口确认的,这丧事也都已经办了……”

    卫璎紧张的摇摇头,对许文静说道:“速带本宫回京城,让本宫亲自去面见皇上就能真相大白了……”

    许文静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殿下,如果你选在这时候进宫,怕是要真的得有不测,卑职也很难再救公主第二回……”

    “这是什么意思?”卫璎奇道。

    许文静道:“公主殿下的死讯已昭告天下,如果这时候您突然回宫,您觉得皇家和朝廷的颜面何在,怕是最终也难逃他们的魔掌……”

    卫璎心中一紧,问道:“那该如何是好?莫非,本宫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么?”

    许文静笑道:“公主殿下不要着急,您吉人自有天相,这样吧,不如公主殿下先随卑职去往神都找个清静所在暂避,等卑职进京面圣禀报完要事后再探探皇上的口风,再做定夺如何?”

    卫璎想了想,觉得也只有出此下策了,与是对许文静说道:“那就有劳许爱卿了,对了,不知许爱卿在朝中官居几品?为何本宫对你面生的很,却又似乎在哪里见过?”

    许文静微微一笑:“公主殿下,卑职并非在朝堂任职,不过是地方的小官而已,而卑职数年前曾有幸跟公主殿下有过一面之缘,

    不知公主殿下可还曾记得当初属下所送您的那只碧玉长寿龟么?”

    卫璎闻言,细细回想一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指着许文静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是,是你?就是跟王叔的那个,登徒子?”

    许文静拱手望着卫璎:“正是卑职,不想有缘能再一睹公主殿下芳容,卑职真是三生有幸,多年不见,公主殿下依然是风姿依旧,美若映水桃花,令人魂牵梦绕……”

    卫璎俏脸一红,这样的话就算李宿温都不曾跟自己说过,可许文静却敢当面跟自己诉说,令他一时心乱如麻。

    尤其许文静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就犹如当年那一晚和她的邂逅一般,依然充满了渴望跟炽热。

    卫璎忙别开眼神,故作镇定的说道:“先送本宫回京城,在本宫可以回宫之前,你务必要保证本宫安全……”

    许文静微微一颌眼:“那是自然,公主殿下,请先上车,卑职定会保证您的安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分毫……”

    卫璎松了口气,在许文静的帮助下,踏上了四轮马车,在关上门之际,卫璎又忍不住问道:“对了,有吃的么?本宫这两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

    许文静忙拿出一些干粮递到卫璎手中,关切地说道:“公主殿下,您忍一忍先将就一下,待会儿到了京城,卑职会让人给您换身衣裳,准备可口的佳肴……”

    卫璎点着头一把夺过干粮袋子,打开一看内中是一些炒米,登时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

二百八十 有备无患

    ……

    三月初六,卫璎从贫民窟脱身后,在许文静大队人马的护送下,不到两个时辰就抵达到了神都城下。

    望着那座依然巍峨耸立的九门坚墙,许文静心中感慨万千:“快五年了,总算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前来,和上回相比,已经截然不同了……”

    沉思片刻后,许文静就带着人马和卫璎的马车向城门内行去,刚到大门口,他们立马就被守卫给拦了下来:“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许文静边上的一名随从闻言,立马要把刘策给予的身份文册取出来交给那守卫过目,却忽然被许文静拦下。

    只见许文静坐在马背上,笑嘻嘻的对那军官说道:“这位军爷,我们都是从北边来京师的探亲的,还望军爷你们行个方便……”

    那军官闻言眉头一皱,和身边的另一守卫嘀咕一声,便赚着圈打量起许文静一行人,随后问道:“探亲的?探的是哪门子的亲啊?”

    许文静和颜悦色地说道:“军爷,咱这亲戚面生的很,就算说出来您也未必认识,要是去翻查户籍,这一页一页的查,何时才是个头?我看您就放我们进去吧?”

    说着许文静从腰间接下一袋装有银元的钱袋,悄悄暗示着那守卫。

    那军官眼前顿时一亮,然后走到许文静马身前,侧对着他用手指搓着自己鼻沿,左顾右盼的说道:“你说的也对,探亲嘛,是可以理解的,军爷我也不是什么不讲情面之人,只是……”

    却见军官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了许文静,掌面朝上示意性的掂了掂……

    许文静心领神会,将至少装有二十银元的钱袋一下放到了那守卫手中。

    “嗯……”

    军官应了一声,拉开钱袋瞄了一眼,顿时瞳孔一缩,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随后收好钱袋,一本正经地对许文静说道:“哦,你是不是城东李家那谁,谁的亲戚?该不会是他兄弟吧?”

    许文静忙点头说道:“是啊,军爷怎么认得我那兄长?”

    军官一抬手说道:“那是自然认得了,你俩长的挺像,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面熟,其实心里早就有这想法了,行了,既然是这样就进去吧,城里最近不太平,你们可得注意点……”

    “多谢军爷……”

    许文静谢过之后,立马招呼众人进城去了。

    看着这队人马进入城门之后,那收了钱的守卫军官拍着放在怀中的钱袋,脸上乐开了花。

    这时,另几名守卫凑到军官跟前问道:“将军,你咋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这些可都是生人啊……”

    军官点头说道:“我又如何不知道他们都是生人,但这些人咱们怕是都惹不起,方才我在检查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马鞍下和腰间都藏有兵刃,

    而且这些个人脸上各个充满杀气,若惹恼了他们,咱几条小命留在这里也没人关心,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太平最重要啊……”

    那几个守卫听军官这么说各自面面相觑,就在军官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一把拦住了他。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军官一时错愕。

    其中一名守卫嬉皮笑脸的说道:“将军,你就别装了,方才你跟骑马那人的什么,我们大家可都看到了,所谓见者有份,你吃肉也总该给兄弟们留口汤是么?”

    军官闻言,本能的护住怀中钱袋,紧张兮兮的说道:“什么肉啊汤啊的,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现在赶紧给我让开,别耽误公务……”

    “少装蒜了将军,拿来吧……”

    “哎~别抢,那是我的,我分还不行么?别动手,别动手啊……”

    城头这群守卫开始嬉闹打骂,哄抢起钱袋内银元,而许文静一行人则已顺利的向内城方向走去。

    半路上,随行的左朔不解的问许文静:“军师,为何不出示军督大人的通行文书?何苦多此一举要靠钱去行贿?”

    许文静笑道:“本官只是在试探,试探这京城天子脚下的京军是否还会尽忠职守,可惜啊,哼……”

    见许文静脸上露出极其不屑的神情,左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军师大人是想借此查验下京城的治安么?”

    许文静满意的点点头:“你总算是说对了一回,没错,本官就是在观察京师军队的素质,仅从方才一幕就能了解,这京师的守军已形同虚设,

    再看看周围的街道,依稀记得初来京城时一派繁华景象,如今这里却变的如此萧条,哎……”

    左朔却不以为然:“萧条就萧条吧,反正等军督大人到此,一定会把这里比以前发展更加繁华!”

    许文静点点头,指着前面一家酒楼说道:“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先去前面酒楼歇歇吧,我们不累,公主殿下想必也累了……”

    左朔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话毕,左朔拍马前行,来到酒楼门口开始安排众人起居,不多时,里面的店家伙计就满脸热情的迎了出来,毕恭毕敬的招呼许文静一行人入内居住……

    “公主殿下,请……”

    许文静来到马车前,打开车门,恭敬地等候卫璎下车。

    卫璎下车后,迷迷糊糊的说道:“这车好生舒服,本宫一路行来竟是没有感到半点颠簸?比本宫出行的车撵还要稳当,甚至还能在车内小寐……”

    许文静忙道:“如果公主殿下喜欢,卑职愿意斥资打造一辆,献与公主殿下使用……”

    卫璎闻言一怔,默默的看着许文静,良久问道:“许爱卿,你为何对本宫如此关心?”

    许文静道:“公主殿下千万莫要如此说,这样会折煞微臣的,只要公主殿下能开心,卑职就算是舍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油嘴滑舌……”卫璎轻轻嘀咕一声,露出一抹娇嗔之态,尔后看了眼那座酒楼,眉头一蹙,“这里还是外城吧?为何不入内城再做歇息呢?”

    许文静回道:“公主殿下,您莫非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么?如果在内城之中被熟人看到您的话,怕又会节外生枝……”

    卫璎想了想,也觉是这么个理:“许爱卿有心了,本宫现在浑身难受,想要沐浴换套衣裳,就有劳许爱卿帮一小忙……”

    许文静正色道:“请公主殿下放心,卑职会将事办的妥妥当当,尽量不让公主殿下再受半点委屈。”

    卫璎轻颌一下美目,便在许文静的陪同之下,向酒楼内走去。

    等安置好卫璎之后,许文静回到大厅,丢给店家十块银元,又带着左朔和几名护卫前去附近的绸缎庄挑选合适卫璎穿的衣物。

    在进入一家绸缎庄后,冒充店家老板的情报司人员,立刻引着许文静和左朔来到了后院一间黑屋之内。

    一进黑屋,立马传来一阵拳拳到肉的激荡声,以及被堵上嘴巴的人发出的剧烈呻吟声。

    许文静步入黑屋,望着那正中反缚在一张靠背椅的壮汉,偏就是那贫民窟里的地头蛇,老包头。

    站在老包头身后的是三个人,分别是那油头滑脑的地痞,和在寡妇门外暗中观察卫璎的两个人。

    他们也都是情报司的人,卫璎落难的消息也正是那油头滑脑的地痞暗中向外传递情报的……

    “停下,先别打了!”许文静喝住正在刑讯的几名情报司要员,搬来一把椅子,取出一块绢帕擦了擦脸,先对那油头滑脑的地痞问道:“那些被这群畜生拐卖的女子都得救了吧?”

    那地痞正色拱手说道:“启禀军师,按您的吩咐以及情报司其他同僚相助,贫民窟里近一年来,合计一百四十六名拐卖的女子都已解救,目前正在向虞州方向转移安置……”

    许文静点点头,看向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老包头,缓缓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本军师有话要跟他说……”

    “遵命……”

    三人依令迅速从暗道退出了黑屋,许文静跟左朔使个眼色,让他将老包头嘴里的布扯开。

    老包头慌忙喘了口粗气,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许文静对他说道:“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就能老实回答我,那你也就不用这么痛苦,鬼市在哪儿?”

    “呸……”

    回应许文静的,是老包头吐的一口口水。

    许文逼上眼睛,感受唾沫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滑腻,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那绢帕擦了擦……

    “大胆!”

    边上的左朔一声怒吼,拔刀要向老包头劈去,却被许文静一下阻止。

    却见许文静起身来到黑屋内架有铁锅的篝火边,回头望了眼老包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两锭十两重的银子,丢入锅中,目睹他慢慢融化成银水。

    “对付你这样不肯合作的地头蛇,本军师有的是手段,你不是喜欢银子么?那本军师就送你一堆银子好了,

    只是这些银子我打算全部送入你的身体里,让它跟你融为一体,永不分离,你觉得如何啊……”

    许文静说着,又将身上其他银子丢入锅中,直至全部融成火红的银水后,用勺子舀了一勺浇在边上的一块朽木之上,那朽木在被银浆触碰的同时,立刻燃烧了起来,看的老包头眉头直皱……

    等许文静让左朔抬着混有五六斤重的银浆来到自己跟前时,感受热气扑面的老包头早就吓得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了。

    许文静恶狠狠地说道:“最后问你一遍,鬼市在什么地方,说了就免受痛苦,不说,我会让人在你头顶钻一个孔,

    然后把这锅银浆慢慢灌入脑海,让你整个人由内而外,五脏俱焚而死,想清楚了么,想清楚了就应一声……”

二百八十一 神都鬼市

    ……

    “啊……啊……”

    滚烫的银浆倾泻倒在老包头的头顶,将他的头皮和脸颊瞬间烫的血肉模糊,撕心裂肺的凄喊声回荡在整个黑屋之中。

    不一刻功夫,凄喊声慢慢平息,只余下一股异样的刺鼻焦臭味,和肌肤仍然缓缓裂开的呲响声……

    “军师大人,犯人已死……”

    “嗯……”

    站在门口,背对黑屋的许文静闻听左朔之言,取起绢帕擦了擦自己下巴,随即说道:“事不宜迟,跟我去一趟鬼市吧,如果交易达成,兴许局势就能比军督大人预期的更好……”

    左朔不解地问道:“军师大人,属下不明白您的用意,这鬼市和我们给卫冉送递军督大人称王的事有何联系?”

    许文静说道:“你以为我自告奋勇来神都是偷闲么?事实上我是为了汉王早日问鼎京畿做好最为周密的布局,这跟你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先回酒楼安顿好公主,等夜幕降临再出发,走……”

    话毕,许文静丢下那块绢帕,和左朔一起离开了小黑屋,儿老包头这地头蛇的尸体却依旧直挺挺的坐在靠背椅上,头上尚在冒着丝丝白烟……

    酒楼最贵的房间内,足足沐浴了一个时辰的卫璎,正神清气爽半边手枕螓首,侧卧在宽敞的卧榻之上,用被褥裹紧她那傲人的娇躯,在新来的两名婢女服侍下,等待许文静将可换的衣裳送来。

    卫璎出生皇族,本就是天生丽质,在沐浴过后洗清身上数月来的污秽后,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一头乌黑的亮发如瀑布一样垂与香肩,腻无瑕疵的玉臂能清晰的看到青紫色的毛细血管,裸露在外的一双玉足轻轻颤动,慵懒的姿态不失美妇的娇贵气态。

    房间香炉内,让人心醉的安神香一缕缕飘荡升起,香味沁入鼻孔,让卫璎感觉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卫璎美目微颌,惬意的享受着婢女们细腻的按摩,这一刻,她仿佛将连日来的疲惫和惊恐统统都一扫而空。

    恰在此刻,门外响起许文静的轻声呼唤:“公主殿下,卑职把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卫璎微微睁眼,对边上一名婢女说道:“去吧……”

    婢女领命而去,打开房门后,只见许文静命人抬着一口口箱子在房外等候许久。

    卫璎隔着卧榻前的薄纱屏风,对门外懒洋洋地说道:“许爱卿,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只见许文静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公主殿下,卑职愚昧,也不知公主殿下平日喜好,故把城中所有绸缎庄都逛了一圈,凡是看的上眼的都买来了,现在任由公主殿下挑选……”

    卫璎嘴角露出一抹媚笑:“许爱卿真是有心了,本宫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许文静道:“能为公主殿下效劳,是卑职的荣幸,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说这等话……”

    卫璎略一沉思,颌了下眼说道:“那就有劳许爱卿了,本宫这就要更衣,还请许爱卿稍待片刻……”

    “应该的,卑职告退……”

    许文静心中就算再想一睹卫璎玉姿,也不会傻到精虫上脑当着自己随行下属的面冲入房去,当下拱手过后,踏步离开了卫璎房门。

    足足半个时辰后,卫璎就以一身崭新的白蓝相间的丝绸裾装礼服,在两名婢女搀扶下,来到了许文静所包下的食宿厅。

    看着姿态诱人的卫璎,许文静神情呆滞,怎么都移不开眼神,喉结都不住上下滚动。

    卫璎眉弯微微一蹙,避开许文静投来的眼神,压抑住跳动的心弦对他说道:“许爱卿,你……”

    许文静忙回过神,拱手说道:“哦,公主殿下,卑职无礼了,向您致歉,请公主殿下上座……”

    卫璎轻轻点了点头,便来到了主席之位席地而座。

    许文静低着头对卫璎说道:“公主殿下,请允许卑职亲自为您烹制晚餐……”

    卫璎奇道:“许爱卿还懂烹制美食?”

    许文静笑道:“卑职常年随军外征,要想吃到精致的美食还是得自己动手,如公主殿下不嫌弃,卑职愿为您效劳……”

    “那就有劳了许爱卿了……”

    卫璎也不推脱,端正姿态等着许文静烹制食物。

    只见许文静来到距离卫璎十步之远的一张矮桌前,跪坐之后将一块青铜板下的小火炉点燃,尔后在板上淋上油后等温度烧热,便细心的将一片片切好的肉整整齐齐的放上,只闻“嗞”一声,一缕白烟腾空而起。

    卫璎默默看着许文静烹制美食的过程,起初觉得不怎么样,但很快阵阵香味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公主殿下,请慢用……”

    很快一盘肉已经煎好,许文静冲卫璎边上一名婢女点点头,获得许可后,便有她亲自送到卫璎跟前。

    卫璎看着盘中的片肉,忍不住夹起一片,单手微抬,宽大的衣袖遮住脸颊后,将肉送入口中。

    吃入口中的肉瞬间即化,香气满溢,卫璎忍不住整口吃下,心中顿时大呼过瘾。

    待放下筷后,卫璎忍不住问道:“许爱卿,这是何肉如此嫩滑?为何本宫在宫中从未吃到过?”

    许文静说道:“启禀公主殿下,这是牛肉,切成薄片后,用佐料泡软泡嫩,再或煎或烤之食用,自然是入口即化,希望公主能喜欢……”说完,继续开始煎剩下的肉了。

    卫璎点了点头,再次拿起筷子夹上一块,放入嘴中细嚼慢咽……

    不多时,足足七碟牛肉被卫璎消灭一空,又吃过一些解腻的蔬果茶水后,她终于满足对我放下筷子,递过婢女取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角,望向许文静说道:

    “许爱卿,多谢你款待,本宫非常赏识你,如果本宫能恢复名位,定当在父皇和皇兄面前举荐你入朝为官,

    只是,许爱卿,本宫恢复名誉的事还请你务必多余皇兄接洽一下,本宫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帮本宫渡过眼下难关……”

    许文静躬身说道:“请公主殿下放心,这是卑职份内之事,卑职一定会竭尽所能,助公主殿下渡过眼下难关。”

    卫璎微微叹了口气,仔细打量着许文静,喃喃说道:“本宫在李宿温面前百般讨好他都不屑一顾,为何只有一面之缘的地方官却肯为本宫付出这么多呢?”

    “公主殿下?您方才说什么?”许文静问道。

    卫璎忙微微摇头:“没什么,本宫有些乏了,想先回房歇息……”

    许文静理解地说道:“应该的,公主殿下连日受惊,是该好好歇息,请公主殿下放心,这里绝对非常安全,保证不会有人打扰您……”

    卫璎起身点点头,在婢女搀扶下向房间走去,走出食厅前还略有深意的回望了一眼许文静。

    等卫璎离去后,许文静起身离案,把左朔叫来身边问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即刻起身。”

    ……

    夜幕降临,神都城内一片寂静。

    但也有一些地方例外,比如青楼之地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许文静带着左朔,换了一身行头,一副商贾打扮,来到了位于城西角落一家名为“清月坊”的花楼……

    左朔看着站在二楼窗台上招揽客人的女姬,悄声对许文静说道:“军师,从包蛇头地方所得知的消息,这鬼市入口应该就在此处,只是不知该如何进去?”

    许文静紧紧身上的披风:“先进去再说,鬼市大门应该就在这清月坊之内……”

    与是二人大步踏入清月坊大门,无视了边上要来招呼的歌姬,直接在大厅里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功夫,一名伙计沏着茶水来到许文静边上问道:“客官?你们都是外地来的吧?面生的很,我们清月坊的姑娘各个能歌善舞,要不要挑几个?”

    许文静从怀里摸出一颗金瓜子,丢到伙计手里说道:“把你们老鸨叫来,就说有贵客到了……”

    伙计得了金子笑的合不拢嘴,立马点头哈腰说道:“好的,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找我们掌柜的。”

    伙计离开后不久,立马就有一个四十岁左右,头插红花,脸抹白霜的老鸨,笑着来到许文静跟前,露出职业的笑容对他开口说道:“哎呦~客官是新来的吧?找我这老妈子是不是帮忙挑选合适的姑娘啊?”

    许文静微微一笑,勾勾手让老鸨坐下后,凑到她跟前小声说道:“老鸨,我此次前来是想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不知这鬼市大门如何走?”

    说完,许文静亮出了从老包头身上取下的一枚铁币。

    老鸨一见那铁币,瞳孔微微一缩,警惕地说道:“客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什么鬼市狼市的,没听过……”

    老鸨那细微紧张的动作,如何能瞒过许文静的眼睛,他笑着说道:“老包头介绍的,我有些生意想找老爷好好谈一谈,你就不要再遮遮掩掩了……”

    老鸨见此,沉默半晌,接过那枚铁币,起身对几个伙计大声说道:“都招呼着一点客人啊……”

    然后对许文静两人说道:“跟我来吧……”

    随后,许文静和左朔二人跟着老鸨离开喧闹的人群,来到厨房一角,和一名厨子打过招呼后,带着他们来到后院的鸡窝。

    “这就是鬼市入口……”老鸨点燃一根火把对许文静说道,“鬼市的规矩想必老包头也跟你们说了,我就不累赘了,我只能带你们到入口,至于你们能不能见到老爷,能不能活着出来,与我一概无关。”

    许文静点点头,和左朔一起,跟着老鸨钻入鸡窝,却发现内中竟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密道。

    等二人顺着台阶来到密道底部后,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淌动的湖泊……

二百八十二 诡辩之才

    ……

    “叮铃铃……”

    老鸨拉动湖泊岸边悬挂的一只铜铃,随着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不一会儿功夫,湖泊黑暗处传来一阵水流滑动的声响,紧接着一盏幽暗的灯光闪现,一名身披蓑衣斗笠的船夫划着竹排缓缓来到湖泊边。

    老鸨将手中的铁币丢到船夫手中,说道:“带这两位去见老爷吧,他们是老包头的朋友……”

    船夫闻言收起铁币,冲许文静二人招了招手,并用沙哑的嗓音念叨:“鬼市魍魉多,阎王冥殿坐,船渡忘川河,生死凭天夺。”

    许文静微微一蹙眉,还是和左朔一道,一脚踏上了竹筏。

    船夫用力一撑篙,竹筏开始渐渐向前驶去,身后的湖泊岸景逾离逾远,向那京城最为阴暗的地下王国缓缓靠近。

    沿途望去,湖泊两边到处都是潮湿的石壁,眼前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左朔只觉背脊一阵发凉,几次想要跟许文静说些什么,却都没敢开口。

    船又行驶了一阵之后,眼前的黑暗忽然被一阵幽暗的亮光给驱散,只见前方两侧的峭壁之上都镶满了一颗颗盆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前行的水路。

    只不过,那幽暗碧绿的光芒相比纯粹的黑暗,却又多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竹筏继续慢慢前进,等过了一个转口后,许文静已经隐约能听到发出的人声,心下预估是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果然,不一会儿,呈现在许文静和左朔眼前的,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人类喧闹的环境也变得更加清晰。

    “到了……”

    靠岸之前,船夫和许文静提醒一声,岸边很快就有两人打着火把不停摇晃,似乎是在替船夫指引道路。

    靠岸后,许文静和左朔跳下竹筏,船夫将那枚铁币丢到岸边其中一名壮汉手里,说道:“带他们去找老爷,生意上门了……”

    那壮汉仔细检查完铁币,对许文静二人粗声粗气地说道:“跟我来吧!”

    与是,许文静和左朔就跟着壮汉进入了这座传闻中被律法遗忘的地下王国。

    进入鬼市之内,许文静默默打量着四周的情形,这里除了环境差些,其实也和正常的集市无异,只是多了许多大周明令禁止的违禁品而已。

    比如那禁止的私铁、兵刃、盐,以及一堆珠玉在这里都能看到。

    步过两条街后,在一座西域风格的宅邸前,许文静一行人被门口两个持刀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壮汉立马上前,凑到其中一名护卫耳边嘀咕了一阵,那护卫阴沉的望了许文静和左朔一眼,尔后推门进入房中。

    约莫一刻钟后,门又被打开,那护卫罢罢手:“老爷有请。”

    与是,壮汉带着许文静二人进入了府邸。

    经过一条长廊,来到一间大厅时,一股浓浓的异香扑鼻而来,整个大厅内人声鼎沸,抬眼望去,几个身着片缕的西域胡姬正在一张长桌上,在音乐演奏下尽情狂舞,底下的客人无不发出阵阵欢笑喝彩之声。

    许文静眉头一皱,连忙捂住鼻孔,并对左朔说道:“屏住呼吸,这是合欢散,虽然在空气中药性不强,但也会让人**骤升……”

    左朔闻言忙屏住呼吸,但双眼已经不自觉的向那长桌上的两个妖娆胡姬瞟去,心跳也不有开始加速……

    很快,经过这片声色犬马的大厅,壮汉带着许文静又穿过一条弄堂,沿途所见的人都向自己投来充满敌意的眼光。

    就这样两人战战兢兢来到一间小屋前,门口两个姿色中上的侍女冲壮汉微微一行礼,旋即开门将许文静二人迎了进去。

    “老爷,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一进房门,就听布满波斯地毯的房间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嚎声,仔细望去,只见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头,正握着一只烟斗缓缓吸着内中烟丝。

    而在老头脚下却跪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不断作揖磕头,似乎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那老头就是许文静此行要找的人,被称作老爷的王直。

    王直吐出一个眼圈,俯下身子望着那中年男人,良久之后冷笑一声:“祝掌柜,跟鬼市做交易你也不是第一次了,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晓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你还不出钱那就应该受到惩罚……”

    话音一落,王直挥了挥手,边上马上就有两个面目狰狞的汉子上前要把那中年男人拉开。

    祝掌柜吓得魂胆俱裂,忙抱住王直的脚哭着说道:“老爷,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就给我一次机会吧!就给我十天时间,好么?十天后我一定把欠你的钱都还上……”

    王直深吸一口烟,丝毫不为所动:“祝掌柜,鬼市规矩第一条,只讲生意不讲情面,如果这个先例一开,鬼市百余年来的规矩可就破了,这个后果,你还有我,担待的起么?”

    话音一落,那两个汉子就一把拖着祝掌柜向里屋走去,只听到他嘴里发出极其惊恐的呼喊声。

    “啊~~”

    不一会功夫,一声惨叫传来,紧接着祝掌柜又被拖到王直跟前,却见他早已昏迷过去,而他的左掌已被人硬生生砍断了……

    “丢出去,送回地上,告诉他,下个月再不把欠的钱还上,就不是丢一只手掌这么简单了……”

    两名汉子领命,立刻拖着鲜血淋漓的祝掌柜离开了屋子。

    等处理完这档子事后,王直头都不抬一下,又在边上侍女的伺候下点上一锅烟,轻吸一口后,开口说道:“贵客既然来了,不如坐下说话吧……”

    许文静神态自若的坐到一张客椅上,手指轻点着边上茶几,淡淡的说道:“老爷真是好手段,这场戏是故意给许某来个下马威吧?”

    王直吐出一个烟圈,回道:“规矩就是规矩,凡是在鬼市妄图不劳而获的人,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这个姓祝的欠了老爷我一大笔钱,自知还不起就想举家逃亡,被抓了个正着,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罚?”

    “自然该罚……”许文静面带微笑,“老爷的手段很合许某的胃口,希望我们接下来的生意能谈的顺利。”

    王直摇摇头说道:“在你来谈生意之前,老爷我有件事想要问问贵客,还请贵客如实回答,不要有所隐瞒……”

    许文静点头说道:“老爷但说无妨……”

    王直语气一冷道:“我就想知道,老包头的铁币是如何到你手中的?他现在人又在何处?”

    左朔闻言,手掌已悄悄按到了刀柄之上,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许文静洒然一笑:“老爷你口中的老包头到底怎么回事,还需要许某亲口告诉你么?既然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又何须多此一问?”

    王直眼神一寒:“我想要亲口听你说出来,老包头自从在蝗神庙被抓之后,我们就失去了他的联络踪迹,三个时辰内我已连续派出四股人去查探都没发现他的踪影,想来也是跟你有脱不开的关系。”

    许文静轻声笑道道:“他已死了,如果老爷想要知道他死的过程,许某不介意可以详细说与你听。”

    王直面色变得格外阴冷:“看来我的推断不错,他真的已经死了,很好,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就替老包头偿命吧……”

    话毕,周围一群黑衣人齐齐抽刀指向许文静和左朔二人,形势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哈哈哈……”

    危急时刻,许文静却是大笑起来,笑的是眼泪都滴了下来。

    “你在笑什么?是在侮辱我么?”王直冷眼问道,“如果你只是故作镇定,那老爷我可以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许文静摇头缓缓止住笑声,对王直说道:“鬼市?老爷?不过如此,真是让许某感到失望,老爷想杀许某那就杀吧……”

    “在你死之前,我允许你留下遗言!”王直猛吸一口烟。

    许文静淡淡地说道:“老爷,按你鬼市规矩,出卖鬼市的人该当何罪?”

    “死!”王直吐着烟圈说道,“凡入鬼市者,不得背叛鬼市,一经有异心,当处以极刑。”

    许文静点点头说道:“是啊,所以老包头该死,因为他背叛了鬼市,而我帮鬼市除去一大祸患,老爷不但不知恩图报,却还想对许某刀斧临身,你说是不是让人失望?这就是所谓鬼市规矩么?”

    “把话说明白!”王直放下烟斗,冷眼直视着许文静。

    许文静说道:“老爷想必也是知道了,许某是凭借铁币进入鬼市,又是准确的找到了入口与你相会,

    那说明什么?显然是老包头把这消息供了出来,那他算不算背叛了鬼市?我又算不算替你清理了门户,维护了鬼市规矩?”

    王直闻言,陷入沉默之中,良久又拿起烟斗轻吸了几口:“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本该属于自己的罪责推的一干二净,却又让人无法反驳,嗯,都退下吧……”

    周围黑衣人闻言,齐齐收刀退到一旁。

    王直接着对侍女说道:“给两位贵客奉茶……”

    很快侍女就端来了上好的茶水以及精致的糕点,摆放在了许文静和左朔的茶几前。

    左朔对此是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是剑拔弩张之态,现在居然马上被列为上宾了。

    “难怪军师会如此受军督大人信任,这军师简直是个人才啊……”

    王直端起茶碗指向许文静:“贵客请,你现在有资格与我鬼市做生意,但这只是资格,我还想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生意要照顾鬼市……”

    许文静也端起茶碗回敬道:“自然是一笔能让双方都皆大欢喜的大买卖,老爷请!”

二百八十三 合作

    ……

    “许先生,你费尽心机,来此想谈什么生意,请先想好筹码再谈,在鬼市,交易额度过低,那我可以视你在侮辱鬼市,同样可以将你的命留在这里……”

    面对王直的恐吓威胁,许文静却是异常淡定,他放下茶碗,开口说道:“那是自然,如果能生意太小的的话,我也不会冒险入鬼市找老爷面谈,

    不过在我说出要做的生意前,还请斗胆问一声,你们鬼市的胆识有多大?是不是任何生意都敢接……”

    王直身体微微一后仰,对许文静说道:“许先生,你说这话就是对我鬼市最大的挑衅,不过念在你我今日第一次合作,我又对你带来的生意很感兴趣,就姑且不予追究了,

    你问我鬼市有多大的胆子,要接多大的生意,那得看所出的价码够不够高,值不值得我鬼市为此卖命……”

    许文静轻声一笑:“如此,那许某也就可以放心的跟老爷谈接下来的生意了,为表心意,许某就先送老爷一份情报,这京畿之地已经不安全了,你可知晓?”

    王直不屑地说是:“许先生,这也算是心意么?那未免也太让人疑惑了,天下谁人不知黃覆即将渡河北上,京师已如危卵,怕是改朝换代也只在朝夕,

    不过这与我鬼市又有何干?鬼市向来只谈买卖不理国事,不管大周是否覆灭,黃覆会不会打进京师,鬼市依然还是那鬼市……”

    许文静闻言怔了怔,然后洒然一笑。

    王直眉头一皱:“许先生为何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许文静环顾一圈屋内,平静地说道:“我笑老爷目光太过短浅,成不了大事,根本没有明白许某这条情报的重要性……”

    “请许先生明言,老爷不喜欢拐弯抹角打哑谜,做生意就该有诚信,这是自古商贾亘古不变的道理。”王直说道。

    许文静点点头:“不错,那许某就明言了,敢问老爷对黃覆了解多少?你可知他军中是怎么样的成分?”

    王直沉默片刻说道:“跟生意无关的事,鬼市甚少会下功夫关注,不过也听说黃覆崛起至今对世家十分残忍,

    但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对鬼市而言是一件好事,因为世道越乱,鬼市能从中获取的利益就越大……”

    许文静回道:“老爷这么想的话就错了,许某可以明确告诉你,黃覆一旦进入京师,鬼市必定会成为黃覆首要打击的对象!”

    “无稽之谈!”王直断然否决了许文静的话,“黃覆与我鬼市井水不犯河水,他有何理由会对我鬼市动手?何况,我鬼市会坐以待毙么?”

    许文静笑着说道:“老爷,你是一个生意人,居然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黃覆攻占京师之后,麾下几十万大军注定不再是流民,

    他定会以京师为据点开始固守自己统治,而这,是需要大量的钱财的,如今京畿各省人口凋零,大户远走他乡,黃覆想要的钱从何而来?

    许某来时一路见证了鬼市的富足,老爷你们这些鬼市核心之人又定是身家不菲,黃覆穷凶极恶之下,会不拿你们开刀么?

    不要怀疑许某的话,许某所言句句属实,真到了那一天,这鬼市怕是要真的变成鬼市了,老爷想看着自己这片传承几代的基业就此烟消云散么?”

    王直拼命吸着烟,仔细酝酿着许文静方才所言的内容,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只听许文静接着说道:“老爷,请恕许某直言,这鬼市真的如你所言那般如铜墙铁壁么?我看未必,说到底鬼市能存与至今,主要是鬼市跟朝堂上的人有所联系才得以发展的如此旺盛吧?”

    王直眼神微微一颌:“你是如何断定鬼市跟朝堂之人有联系?”

    许文静道:“这很容易就猜出来,许某在进入鬼市的街市时,发现各摊位前贩卖着不少稀世珍宝,其中不少都是宫中之物,更别提那一路照亮鬼市外围的上千颗夜明珠,

    这样的东西一件两件或许可以理解,但整片整片的随手贩卖,却是让许某不得不生疑心,这要不是跟朝堂之人甚至皇室众人有联系,怕是无法解释这些稀世珍宝的来历吧?”

    王直没有否认,赞许的点点头:“许先生观察入微,老爷很是佩服,那么你现在可以谈你的生意了么?”

    许文静道:“既然说到鬼市的后台,那许某就请老爷考虑下换个合作对象,毕竟那摇摇欲坠的大周官僚宗亲,已经保护不了鬼市多久了……”

    王直说道:“那你觉得鬼市下一个靠山该找谁?”

    “汉王,刘策!”许文静直接了当的说道。

    王直瞳孔一缩:“许先生,莫要说笑,刘策是前军都督,什么时候成为王爵了?”

    “已经是了!”许文静道,“我家军督大人已经在月初自封为王,现在需要的是找个合适的契机进入京畿。”

    王直立马起身说道:“原来许先生是军督府的人,久仰久仰,观先生这番淡定的气度,那在下斗胆推测您想必就是军督府首席军师,许文静,许大人吧?”

    许文静微微一笑,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继续说道:“既然许某已经把身份挑明,老爷是否该考虑下我方才的话呢?”

    王直端起茶碗说道:“虽然军督大人威震天下,但鬼市还是那句话,能得到什么样的利益……”

    许文静说道:“军督大人问鼎天下之时,明面之事新立的官府朝廷来做,这见不得人的暗事全部交给鬼市,这样双方都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老爷不要担心,与军督大人合作之后,你们很多事都能合理化,且也受新生的朝廷保护,而且扩张的业务也不再仅限与京畿一处,而是整个海内外,

    你们也不用躲藏在这阴暗见不得人的角落,只要效忠新的朝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之下,你觉得我提的条件怎么样呢?”

    “具体的业务呢?”王直显然是心动了,“效忠军督大人之后,鬼市能拓展什么业务?”

    许文静闻言,起身抽出左朔手中的环首刀,弹了数下,尔后来到一名黑衣人跟前,示意他拔出刀来。

    黑衣人见王直点头,立马抽出刀,横放在许文静身前。

    “咣~”

    一声金玉脆响,黑衣人手中的佩刀在锋利的环首刀一击之下,应声而断,让其余众人不由微微侧目。

    许文静检查了下刀身,确认没有任何磨损过后,对王直说道:“就比如这兵刃,除了明面上出售的,有不少还需要鬼市代劳,比如卖给友邦的敌人,这种事我们可不能出面……”

    王直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一拍椅子起身来到许文静跟前,从他手中接过环首刀,仔细观察一阵,说道:“说吧,这么大的价码,让老爷我做什么?

    说实话,现在军师大人你所说的生意大的出乎想象,鬼市怕是没有相应筹码能拿的出来……”

    许文静微微一笑:“在下开的条件不难,只要能让汉王提前发兵进占京师即可,这就需要鬼市相助,设法要让卫氏宗亲感到威胁,撤出京师!越快越好……”

    王直望了许文静一眼,将环首刀递还到他手中,坐回太师椅上,吐了口气说道:“这个条件怕是很难达成啊……”

    “但老爷会想方设法的对么?”许文静反问道。

    “哈哈哈……”王直爽朗一笑,又道,“除此之外,还请军师大人能代汉王答应鬼市一个小小的条件。”

    许文静点头道:“老爷请说……”

    王直侧头瞥向左侧一名侍女,说道:“难得的机会,你们还想错过,打算一辈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市渡过余生么?”

    那侍女闻言,立马激动的来到许文静跟前跪下行礼说道:“这位大人,请您答应民女,等汉王问鼎天下之后,放我等沦落至此的女子重见天日,拜托了……”

    说完,侍女俯身向许文静郑重的拜去。

    许文静顿感诧异,刚要询问,却听王直说道:“像她这样的女子都是家里人犯了要案,然后全家抄斩,自己却要沦为官伎甚至是军妓供官吏士兵淫乐,所以都通过各种途径投奔了这里,

    虽然在这里她们身份依然卑微,干的多还是下贱的买卖,可好歹在鬼市里他们的行动还是自由的,不会如同瘦马(沦为官奴)那般被禁锢在一处地方遭受万千凌辱慢慢等死……”

    许文静默默点了下头:“不想老爷还有如此性情的一面,倒是比那些世家子弟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要耿直的多……”

    王直说道:“这地方阴气太重,姑且就算老爷为自己积点阴德,这些年轻人命运本不该如此,

    鬼市虽然不讲情面,但老爷是有情的,老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是有底线,能帮她们一把算一把,

    早听说汉王治下待百姓不同他处,不拘一格,姑且就给她们一次机会吧,还有一些冤案也请汉王问鼎天下后,帮忙一起平反……”

    许文静扶起那跪在自己跟前的少女,对王直说道:“行,我替汉王答应下来了,这也是他的夙愿,只是方才所言之事还请越快越好……”

    王直应道:“自然,既然生意谈妥,那就签一份契约吧。”

    话毕,一名文质彬彬的书里端着早已拟好的契约来到王直跟前,两人很快就签好字迹,按下手印,这笔生意也算是成了。

    收好契约,王直十分兴奋,立马大声喊道:“拿酒来,老爷今天要与许先生痛饮一番!”

    许文静笑了笑没有推辞,又小声道:“在下有个法子或许能让卫氏宗亲迅速离京,我跟老爷边吃边谈……”

二百八十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

    “回望奈河川,遥见登彼岸,明证三生石,魂归黄泉滩……”

    船夫嘴里念念有词,载着许文静和左朔原路返回到来时的湖泊边。

    跳下竹筏后,目送船夫远去,左朔忍不住对许文静问道:“军师,这鬼市阴沉压抑,你为何要跟这群不人不鬼的家伙做那种交易呢?

    我们来此不是为了替军督大人送交皇帝他自封汉王的文书么?惹出那么多岔子干什么?”

    许文静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拨亮一支挂在石壁上的火把,顺着原路向出口走去。

    其实,在许文静随刘策临出发到虞州之前,叶胤特意找自己来交谈过,并把一本皇甫翟遗留下的神都见闻录交给自己,让他能与其中所记载的鬼市取得联系,帮刘策加快平定天下的进程。

    许文静虽然对皇甫翟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认皇甫翟是一个相当逆天的鬼才,单论格局眼界不是自己能比拟的,也相信他所留下的遗物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这才按照书中所示找到了与鬼市接洽的方法……

    事实证明,这一趟鬼市之行对许文静而言成果丰硕,有了鬼市这个庞大的地下势力相助,必能顺利取下神都为刘策进驻京畿加快进程。

    说实话,许文静已经三十岁了,他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属于新时代的庙堂之上,成为一代名相!

    恍惚间,许文静和左朔已经步出了清月坊,抬眼望去,夜空中早已是星光璀璨,按时间推断已是快要过了子时时分。

    “回酒楼,明日本军师去见那皇帝,其实现在的卫冉,见与不见已经无甚差别了,大周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就将轰然倒塌。”

    说完这些,许文静加快了往酒楼方向的步伐。

    左朔闻言觉得很有道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军师,那公主殿下那边该怎么办?”

    许文静淡淡一笑道:“她若愿意跟本官一起回去,那再好不过,若她还是想着李宿温,要和他长相厮守,那本军师也就不再管她了,

    左朔,你要记住,女人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太过惯着,她们大多数心中都有两套不同的标准,越惯她们只会让她们越来不知好歹,

    尤其念过书的女人,她们心中既有不切实际的理想,又会跟你谈所谓的现实,但无论如何怎么改变始终无法逃脱目光短浅的缺陷,

    军督大人对女人实在太过惯纵,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可惜那些女人以后未必会领他的情,只会把这一切觉得是理所当然,

    现在我们这一代看不到她们的改变了,但百年甚至几百年后,女人的学识增长了,会反过来以自己那套漏洞百出的理论否定我等男儿今日的付出……”

    左朔一惊,忙道:“军师大人,您这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咱们中原的女人大都温和顺从,怎么会如你说的这样不堪?”

    许文静摇摇头:“大多数女人自然温和顺从,但到时就怕一小撮别有心机的女人会带动她们的情绪,

    或许到了那一天,她们甚至会往为守护她们安全的将士身后捅上一刀,那种背叛的痛苦,才是最致命的,

    如果未来的将士们知道自己一直拿命守护的一群女人是这样的不可理喻,你觉得他们还会有坚定的信念去守护太平么?”

    左朔越听越感背脊发凉:“军师,别说了,你怎么越讲越瘆人?至少目前来看,女子都还没有这种迹象啊……”

    许文静点点头:“希望是我想多了,毕竟军督大人已经设立礼教学堂培养少年少女的品德,不过那也无所谓,无论事态最终如何,

    至少我们这一代是看不到了,瞎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哈哈,走吧,回酒楼,赶紧睡上一觉,明早还得去太极殿面圣……”

    许文静和左朔,披星戴月继续大步向酒楼赶去……

    殊不知,许文静和左朔这番话当真是一语成谶,几百年后一支立下无数战功的铁血军团就因为女人的舆论造势,害的他们蒙受不白之冤,数年不敢踏入故土半步,幸得另一主角及时出现替他们洗清冤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刻的鬼市王直房内,王直默默的抽着烟,良久对身边的书吏说道:“派人去通知各处,鬼市即日起与静王的合作到此为止,

    并且从现在开始,鬼市停止一切与京城官僚之间的走动,另外通知京城之外所有据点,

    禁止所有拐卖妇女的勾当,那些卖出去的女子也全部高价赎回放她们回家或直接送往北地,

    还有,其他一切不正当的买卖全部停止,至于何时重开,就听鬼市的安排,如有人胆敢违反,格杀勿论!

    这大周的天就要塌了,鬼市即将迎来新的时代,在此之前,老爷不想留下把柄给新的靠山……”

    书吏立刻记下了王直的话,忍不住又插了一句:“老爷,这刘策当真信的过么?”

    王直道:“信的过信不过,赌上一次就知道了,赌赢了,我们就可以永远离开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而且,鬼市也别无选择,因为我们跟刘策的实力,根本是无法形容的。”

    ……

    三月初七,许文静下榻的酒楼……

    “速去传许爱卿来见本宫……”

    卫璎一夜长眠,无论气色还是精神都已恢复了许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许文静。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的听许文静说话也别舒心,心跳也会慢慢加速。

    卫璎知道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自己毕竟是有夫之妇,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见他的冲动,看他为自己着迷的样子……

    话音刚落,婢女就端着一盘子许文静备好的早茶来到卫璎跟前:“夫人,许大人天一亮就进宫面圣去了,这是他临走前特意吩咐奴婢为您准备的早餐,

    许大人说了,这银耳莲子羹里添了几位药材特意为您熬制的,可让夫人气血顺畅,滋补养颜……”

    卫璎听闻许文静不在,心下顿时失落几分,但看着婢女所端盘子里那盅羹后,心中不由一甜,喃喃说了句:“这家伙,真是有心了。”

    这种情况,是卫璎从未体会过的,自大周369年嫁给李宿温至今七年时间,每次都是自己想方设法去讨李宿温欢心,可每次都是受到丈夫的冷落无视。

    性格本身就比较倔的她表面上强颜欢笑,但心中却是痛苦异常,可转念一想谁让自己当初哭着求着自己卫稹要嫁给他了呢?也算是自己的命吧。

    可不曾想,自己的纵容并没有换来李宿温半点同情怜悯,反而还为了区区一笔钱动手打自己逼迫去做那肮脏的勾当。

    是的,李宿温家族根基被刘策毁了,她能理解自己丈夫的苦衷,可这一切与自己无关呐,自己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每每忆起李宿温暴打自己的那个夜晚,卫璎都会感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撕心裂肺的冰冷,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自小心仪的儒雅文武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再观许文静,没错,他出生不过商贾之家,身份地位和相貌自然都无法跟李宿温相提并论。

    可人家仅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一份如此贵重的礼物,这两日更是不但把自己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还格外照顾起居,一点都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自己所提的要求他都是有求必应从不推脱,更是亲自为自己做饭。

    两厢一对比,卫璎悲哀的发现,许文静远比李宿温要优秀,而且许文静看向自己那股炽热的着迷感是在李宿温身上所感受不到半分的。

    其实,卫璎早就知道,自己跟李宿温之间的关系也早就名存实亡,在他动手打自己的那一刻开始,夫妻情分就已经断了……

    抛去那些想法后,卫璎梳妆完毕,打开盅盖,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混杂着那幽幽的药材味,让卫璎心中愈发的感动。

    “许文静,你赶紧给本宫回来,本宫想听你说话,见你为我着迷的痴情模样……”

    卫璎慢慢的喝着莲子羹,心中却不住的呼唤着许文静赶紧办公务匙回来陪自己。

    短短一日相处,卫璎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离不开许文静了……

    ……

    辰时,太极殿外……

    “许大人,回去吧,皇上是不会见你的,军督大人进阶汉王之事,断无可能,您还是回去劝劝军督大人,让他尽好身为臣子的本份吧……”

    姚仲苦笑着将许文静送交的刘策封王册子交还到他手中。

    许文静接过那份递上的奏表,嘴角却是微不可察的撇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卑职就且告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宫门,姚仲亲眼看到许文静将那份文册撕成碎片扬天一洒……

    行至半途,许文静刚好跟前来上殿的李宿温相遇,只见李宿温这段时日憔悴了许多,脸都瘦了一圈,眼神中布满了血丝。

    因为许文静是刘策的人,李宿温眼中充满了怨恨,冷哼一声说道:“庶子也配进京面圣,哼……”说完,错身从许文静身边经过。

    不想,许文静却是背对着李宿温嘲讽的说了一句:“是啊,庶民都能毁某人百年家业,这区区士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仗着祖上功业坐吃山空的酒囊饭袋罢了……”

    “许文静!你在羞辱我么?!”李宿温回头大骂,“我告诉你,李家不会就这么完的!告诉刘策不要太得意,我失去的一切终有一天会加倍讨回!”

    许文静摇摇头,边走边说道:“镇国公,还是本本分分做人吧,像你这种连结发妻子都能随手抛弃的人,谈什么复兴家业,说出去真是不怕人耻笑啊,哈哈哈……”

二百八十五 以退为进

    ……

    “许文静!你胡言乱语的在说什么?”李宿温闻言沉喝一声,“这里是京师重地,不是你刘策治下可以任你为所欲为,本官奉劝你一句,凡事要谨言慎行,免的祸从口出妄丢了性命!”

    许文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满脸寒霜的李宿温,露出一副极其怜悯的神色,而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李宿温勃然大怒,许文静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尤其那副神情,显然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这让他的自尊心深深的受到了打击。

    他刚想追上去质问,却被姚仲拦下:“镇国公,朝会就要开始了,还请镇国公莫要错过了时辰。”

    “哼!”

    李宿温一甩长袖,满脸怒容的瞪了李宿温背影一眼,大步向太极殿行去。

    许文静神清气爽,踱步向下榻的酒楼走去,可刚过一个拐角之际,一名小贩忽然拦住他的去路,拱手问道:“您是许文静许先生么?”

    “正是,有何贵干?”许文静微微一怔,有些错愕。

    那小贩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到许文静手中,并说道:“这是有人托在下给您的信……”

    许文静接过信后正待询问,那小贩立刻行礼作揖,大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奇怪,是何人送的信?”

    带着满心疑惑,许文静索性在路边找了个茶摊要了份点心,之后拆开信封望去。

    “可恶!”

    等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许文静忍不住一把将信纸单掌揉作一团,眼中露出极其阴沉的凶芒。

    “许久不露面,我还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很好,你给我等着,我许文静这一次定能连你也一并除掉!”许文静看着揉成一团的废纸,愤恨的说道。

    因为写这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消失许久的一个“故人”……

    上官雁!

    信上内容简单概括就是等刘策稳定京畿局势之后,让许文静或是叶胤前往南方一叙,如若爽约,他将会让这天下永无宁日。

    许文静知道,这个上官雁若不及早除去,必会酿成一桩桩前所未有的大祸,信上虽然没有明确写赴约日期,但他知道,等刘策平定京畿之后,是必须要跟这可怕的家伙做出一个该有的了断。

    ……

    等许文静回到外城酒楼后,已是临近午时了,他依然恭敬地迎出卫璎,再次亲自替她烹制午食。

    这一次与昨日不同,许文静不再煎熬,而是给卫璎炖了一盅美味的鱼汤……

    “公主殿下,请……”

    在卫璎期盼的眼神中,许文静将烹制好的鱼汤摆在桌案一角,等着卫璎边上的婢女前来端走。

    不想,卫璎却开口说道:“许爱卿,劳烦你还是亲自送到本宫跟来,可以么?”

    许文静强压心中狂喜,恭敬地说道:“既是公主吩咐,卑职自当照办……”

    说完,小心翼翼的端着鱼汤,来到了卫璎主案之前。

    许文静打开盅盖对卫璎说道:“公主殿下,这鱼汤已经去掉了骨刺,请放心食用……”

    卫璎见那乳白色的鱼汤冒着丝丝白气,在葱花等佐料的点缀下,十分诱人。

    “嗯,许爱卿,这鱼汤当真不错,本宫很满意……”喝下一小勺鱼汤,卫璎惬意的夸赞一声。

    许文静受宠若惊的说道:“这不过是卑职雕虫小技罢了,怎能得公主殿下如此谬赞?”

    “本宫没有说笑……”卫璎说道,“这鱼汤确实鲜美,浓香适宜,想必许爱卿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许文静点头说道:“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躯,肯赏脸食用卑职亲手烹制的菜肴,对卑职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卫璎又喝了一口汤,放下勺子后,取来毛巾擦拭了下嘴角,望向许文静说道:“对了,许爱卿,今日进宫面圣,可否有暗示皇兄本宫的处境?”

    许文静闻言叹了口气,起身来到卫璎正案前,行以拜见大礼,并说道:“公主殿下实不相瞒,卑职今日进宫并未见到圣上,圣上非但未曾召见卑职,还命人将卑职给拦在宫门之外,

    所以,公主殿下,卑职万分抱歉,无法替您向皇上说明眼下处境,是卑职无能,让公主殿下无法恢复声誉……”

    卫璎闻言,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缓缓说道:“也就是说,本宫现在当真是有家归不得么?”

    许文静抬眼说道:“公主殿下,您先不要着急,或许以后事态有转机也未尝不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自己安顿好,这样才有机会扭转颓局……”

    卫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呼口气说道:“许爱卿,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文静说道:“公主殿下现在该做的就是不要随意抛头露面,应该找个地方暂时隐藏自己保住性命,对了,公主稍待,卑职有些东西要交给您……”

    说到这里,许文静起身倒退出食厅,不多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沉重的包裹回到卫璎桌案前。

    “公主殿下,这里面是两百银元和一百两黄金,应该够公主殿下安置一段时日了……”

    只见许文静打开包裹,里面都是黄金银元,让卫璎忍不住眉头一皱:“许爱卿,你这是何意?”

    许文静回道:“公主殿下,卑职今日顺道是来跟您辞行的,既然卑职在京城的事已经处理完,也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唯一有些放心不下的,只有公主您的安危……”

    “什么?你要离开了?”卫璎闻言,脸上露出略带震惊的神色,“不行,本宫不许你离开,你想把本宫一个人丢在这里么?”

    许文静低头说道:“公主殿下请安心,卑职已经包下这座酒楼两个月,这两个月内应该足够公主殿下寻到回宫的办法了……”

    “你让本宫如何寻找回宫的办法?”卫璎急的从席案前起身走到许文静身边,“许爱卿,别走,本宫现在十分需要你的帮助,你若离开了,本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文静说道:“公主殿下,卑职也很想留下来护您周全,但卑职不能违反军督大人的命令,现在必须得动身了,

    临行之前,卑职还有几句忠告想要告诉公主殿下,切记勿要往内城跑,入夜之前切莫出门,不要随意和熟人相见,

    以公主殿下现在的身份不便露面,还请公主殿下务必牢记与心,卑职是真的不愿公主殿下再次身陷囹圄之中……”

    卫璎不断摇头:“许爱卿,本宫在京城现在是举目无亲,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也只有许爱卿你能委以重托,你若走了,本宫真不知该怎么办啊……”

    许文静轻声叹了口气,起身对卫璎说道:“公主殿下,请您多多保重,卑职已尽最大能力替您安排妥当,那辆马车卑职也给您留着,

    如果京城有个万一,殿下也好能从容离城寻找安全之地,话已至此,公主殿下,卑职先行告退,若有缘定能再见……”

    许文静向卫璎郑重行了一礼,缓缓倒退向食厅外走去……

    卫璎早就已经急的不知所措,越听许文静说话心中就越感到害怕,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一个杀机四伏的恐怖氛围之中,生怕一步迈错就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卫璎心头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忙唤住许文静:“许爱卿,你先别走!本宫知道你还有其他办法的,你真的忍心要把本宫丢在这里不管么?

    本宫不想再一次被人抓到那猪狗不如的地方,被人当货物一样挑选贱卖,就算本宫求你了,留下来好不好,只有你在身边,本宫才能感到安心……”

    许文静心中窃喜,表面却如一汪秋水平静如常:“公主殿下,走,卑职是一定要走的,否则延误了军督大人的大事,谁都无法担待,

    但公主殿下的安危,卑职也实属放心不下,必经眼下多事之秋,京城的治安已大不如前,就算周密再详细,许多事都无法考虑的到,

    所以,卑职也想过另一个方法,那就是……算了,这实在不妥,与礼制又格格不入……”

    “许爱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本宫打哑谜?”卫璎红着眼说道,“这两个月来本宫经历的噩运还少么?就不要提什么礼数不礼数了,把你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许文静凝视卫璎一眼,然后躬着身子上前两步:“那卑职就斗胆了,公主殿下,神都现在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卑职原本是打算让公主殿下屈尊与卑职一道暂离神都先往北地安置,等京畿的局势平定后再送您回宫,只是这对殿下您名誉不好,所以……”

    卫璎闻言明白了,许文静这是要让自己跟他一起前往北地,不由眉头微微一蹙,仔细考虑气他的提议。

    见卫璎犹豫,许文静再次拱手行礼:“公主殿下,就当卑职方才的话没说过,请不要为此烦恼,卑职告退……”

    “许爱卿,这么大的事,你总该容本宫仔细斟酌考虑下吧?”卫璎忙唤住许文静,看了他一阵,随即主动拉住他的手,淡淡一笑,“许爱卿,先陪本宫一起用膳,跟本宫谈具体一些……”

    “卑职遵命……”

    许文静被卫璎搀着手腕,一步步向正案走去,他已明白卫璎是已经答应跟自己一道北返了,登时心里狂喜不已。

    来到正案前,卫璎遣退两名婢女,主动舀起一勺鱼汤,对许文静说道:“许爱卿,

    本宫的性命就全交到你手中了,这口汤就算是本宫借花献佛,请许爱卿应允……”

    “多谢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恕罪,卑职去找一个碗来……”许文静忙想去接汤,但发现桌案前除了卫璎案前的一个碗再无其他盛汤器皿。

    卫璎抿嘴一笑,面泛桃花,对许文静轻声说道:“张嘴,让本宫喂你……”

二百八十六 法家名仕

    ……

    “公主殿下,您这是……”

    “许爱卿,这算是本宫答谢你救命之恩的小小赏赐,张嘴吧……”

    “多谢……公主殿下……”

    饶是许文静情场老手,此时也被卫璎的行为挑拨的心猿意马,顺从的张开嘴,慢慢贴在汤勺边,轻轻吸吮起来。

    卫璎看着许文静将汤勺里的鱼汤全部舔舐干净,登时媚眼如丝,轻声问道:“许爱卿,这鱼汤鲜否?”

    许文静闭眼浮现享受之态,似在回味鱼汤甘味,好一阵才摇着头喃喃自语道:“鱼汤虽鲜,独少美味,公主殿下这等丽质佳人喂食此汤,这鱼汤放才完美,鲜美,鲜美……”

    卫璎抿嘴一笑:“许爱卿,你可真是风趣,本宫哪有你说的这般好?既然许爱卿喜欢,那本宫再喂你一勺……”

    说完,卫璎取起筷子,从鱼盅内夹起一块鱼肉,再次递到许文静眼前。

    待鱼肉被卫璎送入口中后,许文静趁机闭嘴咬住筷子,细细咀嚼起来,任凭卫璎怎么巧劲都无法拔出,俏脸再次微微一红。

    见许文静舅舅不肯把筷子从口中突出来,卫璎终于忍不住问道:“许爱卿,你到底要咬到什么时候?”

    许文静闻言,这才不舍的吐出筷子,对卫璎说道:“抱歉,公主殿下,方才是卑职有些失神,这样的待遇卑职此生还是第一次……”

    卫璎低头一笑,放在筷子对许文静说道:“许爱卿,让本宫跟你一起离开神都北上避难,这问题不大,但,本宫对刘策这个人……心生惧意,

    当初在远东之时,本宫与他之间闹的并不愉快,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借此为难本宫……”

    许文静笑道:“公主殿下放心,军督大人他并不是那么小气之人,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又怎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呢?

    更何况由卑职在,也定会护公主殿下您无恙的,这点请您大可放心,如果公主殿下决定动身的话,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得出发了……”

    卫璎点点头:“本宫现在也只能全指赖许爱卿您了,等到了北地……”

    许文静接口道:“等到了北地,卑职会安顿好公主殿下的,绝对不会让您受半点的委屈,事不宜迟,卑职就先告退,去收拾出发的行李了……”

    卫璎轻颌媚眼:“那一切就有劳许爱卿了……”

    目送许文静离开后,卫璎微微叹息一声,看着盅内的鱼汤,开口对门外说道:“来人,给本宫取一壶酒来……”

    ……

    三月十一,长河要塞。

    顾谦的两万新军与三月初抵达前线,在稍作修整之后,他便开始筹划对黃覆展开反攻。

    “启禀顾将军,黃覆所部秦宗权已在长河城塞外二十里处集结大军,怕是马上就会对长河展开攻势!”

    城头之上,副将孟俭对顾谦准确禀报了长河城外所发现的敌情,并建议道:“顾将军,我们是不是该加固城塞防御,以免局势更加恶化?”

    顾谦摇摇头说道:“固守此处,只有死路一条,唯有主动出击方有一丝胜算!”

    孟俭眉头一蹙:“可是,敌众我寡,此时贸然出击一旦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顾谦闻言沉默不语,他又何尝不知此刻弃塞出击所冒风险是多么巨大,但以大周目前的局势一切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自顾谦大军进入长河以来,已经三次收到了卫冉命人送来的谕旨,虽然没有明说,但谕旨上所写内容字里行间透入着一股要让顾谦立刻平定南部局势的迫切需求。

    然而,长河以南的局势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估计,就算是顾谦也没料到黃覆的势力尽会膨胀到这等地步,比之当年的段洪还要强出数分,想要主动进攻的计划在顾谦抵达长河之际,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

    为了安抚住卫冉,顾谦也只能决定对黃覆所部发动一次试探性进攻,这样也好让卫冉和朝廷明白局势恶劣,原有的计划已不能再适应当下的需求了……

    半晌过后,顾谦才说道:“可派遣一个营的士兵和长河本地守军混合,对秦宗权所部发起一次进攻,

    如果秦宗权被击败,那可以顺势占据前沿,设立一个据点固守,如果进攻受挫,那也能跟朝廷有个交代,

    总之无论如何,是必须要与黃覆接触一次,这样方能探清敌人的实力究竟如何,好做出最为正确的部署……”

    孟俭摇摇头说道:“但出城迎战的士兵怕是会凶多吉少啊,秦宗权所部至少有上万人已经集结在城郊,而我一营新军不过两千人……”

    “新军不同旧军……”顾谦说道,“新军装备精良,且都已经过两月阵型操练,加之未曾拖欠饷银,未必不可一战,加上本地守军配合,只要不出意外,即使未能取胜,也能从容全身而退。”

    孟俭不无担忧地说道:“还是太冒险了,那些长河守军操练不足,皆是从神武军中所调集,且军中情绪低落,这士气根本无法同新军相提并论……”

    顾谦道:“眼下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纵使前方再困难,我们也要同心协力,渡过这一难关!”

    孟俭叹了口气:“既然顾将军心意已决,那属下这就去安排出征营马……”

    “本将军和你一道去吧,走……”顾谦说道。

    两人步下城墙,向守军宿营之地走去,待来到军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极其颓废的景象。

    “大~大~大~”

    一群士兵围在一起聚赌,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神让顾谦心下不由一沉,失望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两名守军士兵麻木的靠在营地边,其中一个赤着上半身依偎在另一个干瘦士兵的怀中,那神态让人观之作呕。

    好男之风在整个长河守军军营中可谓是盛行一时,一来是长河一代的百姓因为兵燹之祸大规模北迁,就连风俗女子都找不到一个。

    这就让那些长期得不到生理满足的年轻兵卒产生了强烈的心理扭曲,枯燥烦闷的同时自然把目光瞄向了那些面相较好的新兵。

    “嗡嗡嗡……”

    走过半片军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蝇虫振翅响声回荡,定睛望去,却见一处宿营门口堆满了生活垃圾,成群的苍蝇围在上方不停转悠。

    顾谦不由自主的掩鼻经过,卫生问题同样困扰着整个长河防线,自到长河以来,顾谦已经发现军中有不少人因为疫病而倒下,不少防线的守军甚至是整个营一起病倒,那千百人上吐下泻的场景至今都让顾谦感到心有余悸……

    军中士兵如此颓废,士兵几乎各个面带菜色麻木不仁,让顾谦心中十分的悲痛,怎么都想不到大周的将士已经败坏到这等地步,他有心要去整治军风,但大敌当前他又没有时间。

    如果此时用强整肃军纪的话,一旦造成士兵哗变,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顾谦就算为人再正派也懂这个道理,这也是他无法主动出击的原因之一。

    “噌……噌……噌……”

    经过这片旧军军营,顾谦几人难得听到一阵磨刀的声响。

    这是新军宿营地,与之前旧军仅隔两步距离,但内中的氛围相比旧军已经要让人舒服许多,至少在这里还能看到一丝强军的身影。

    顾谦和孟俭来到正在磨刀那列士兵跟前,没有打扰他们,而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顾将军,孟将军……”

    一名士兵还是发现了顾谦和孟俭,立刻起身唤了他们一声,一下将周围的人都给惊动了。

    顾谦忙抬手按下,对他们说道:“你们不必管我,只管忙自己的去吧……”

    安抚住士兵后,顾谦叹口气边走边和孟俭说道:“你说的没错,长河守军指望不了太多,对付黃覆关键还是要靠这支新军,

    可惜的是,时间实在太过仓促,工匠日夜不停的加点,也只勉强凑齐两千五百副铁甲,怕是无法应付大规模的战斗啊……”

    “已经不错了……”孟俭劝慰道,“这等铁甲普及率放眼整个大周,也唯有北面的军督府可以相娉美吧……”

    “差远了……”顾谦摇摇头,“本将军亲眼见识过军督府的军容,即使是辅兵营,也有多达三成以上的铁甲率,更别提一线作战的正兵营了……”

    孟俭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军督大人是如何锻造出这么多的铁甲,真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顾谦道:“不说这么多了,还是准备召集出征营部,速先击破秦宗权本部为上。”

    “遵命!”

    ……

    同一时间,黃覆盘踞的主营之内,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草民法鞅,见过楚王!”

    只见大帐之内,一名年过三十四五的青年正目光炯炯的跪在黃覆跟前。

    黃覆笑着上前,搀起法鞅笑道:“先生快快请起,本王早就听闻先生大名,十年前先生在南方游说之际,

    本王还去听过您的课,来来来,先生请上座,本王正好有些治国之道想要向先生您求教,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法鞅笑着说道:“楚王言重了,能为楚王效力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也希望能将自己一生学识都献与实践之中……”

    黃覆点点头,问道:“先生,如今本王坐拥荆楚三省,南临青湖两省,麾下拥兵七十余万,不日便可克下神都,

    只是,本王心中还有不少忧虑,那就是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该如何治理天下还请先生替本王解惑难题……”

    对于攻克京师,黃覆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没那本事,不过到了这一步,每一个雄主都想要寻找自己建立的王朝能千秋万代的方法,黃覆也是不例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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