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 迎娶蒙洛公主
……
听完顾谦的解释,卫冉起身来回在御书房内踱步来回,好一阵之后,又望向顾谦,忍不住问道:“依你之见,当备齐两万人所需的兵甲,顾谦,你要清楚,这批军饷可是朕最后的身价了,如若不成……”
“如若不成,草民决不回来见皇上!”
顾谦说的极其决然,卫冉登时也被他言语间散发的气势所感染,与是大声说道:“好,既然你如此愿意为国分忧,那朕就把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你手中,顾谦听旨……”
顾谦立马拱手跪地,等候卫冉述职。
“即刻起,顾谦官复原职,并加封中郎将,长河兵马指挥使,监督长河所有军务!”
“多谢皇上!”
顾谦跪拜行以君臣之礼,待起身后又对卫冉说道:“皇上事不宜迟,微臣就先从京师各大营内招募合适新军人选,并请准允督造各匠作,以免有偷工减料之嫌……”
“准奏!”卫冉当即应道。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也是唯一的赌局,昔日刘策送到京师的两千万银元和两千五百万斤各式铁料一直被卫冉压在内府之内,如今正是用它们前来拯救社稷的时候。
卫冉素知顾谦为人心细,定会做好监督工匠坊的重任……
“对了,皇上,微臣还有一个请求还望皇上恩准……”顾谦又说道。
“请说……”卫冉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顾谦道:“待大军出征之际,请皇上不要派遣监军随行,微臣性直,难免会与监军意见不和导致贻误军机……”
卫冉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顾爱卿,你可知道不派监军意味着什么?”
顾谦答道:“微臣自然知晓,难免会让人觉得微臣有拥兵自重之嫌,但只要皇上能信任微臣,微臣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定会剿灭黃覆叛逆!”
卫冉坐回书桌前,望着顾谦,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姚仲,最后说道:“好吧,所谓疑人不用,朕相信顾爱卿,朝中的流言蜚语朕会替你一力拦下!”
“如此,微臣就多谢皇上,时间紧迫,微臣这就去安排新军事宜,告辞……”
顾谦心愿得偿,转身离去,等他走后,卫冉对姚仲说道:“姚御史,你觉的我们能挺过这一次都是南关么?顾谦,他真的能消灭黃覆叛逆?”
姚仲回道:“请皇上相信顾大人吧,他对皇上,对大周是忠心耿耿,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卫冉握着书桌上一对图纸,最后说道:“朕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顾谦!”
……
大周375年,正月二十七日,黔州,威远城……
军务府内张灯结彩,侍女和家丁都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脸上都带着喜色,当中还有不少的军中士卒前来帮衬。
“左边一点,对,等等……右边,再靠右……行了,就这样……”
韦巅在礼殿大堂口指挥着登在长梯上的两名士兵,不住指挥他们将一块匾额放至正中位置。
但是等韦巅指挥完后,甘子霸刚好瞥了一眼,立马大吼道:“偏了,再左边一些!”
这话立马引起了韦巅的不满,他回头瞪了甘子霸一眼,旋即说道:“妈的,少跟老子瞎指挥,好不容易办个细活,搞砸了老子和你没完!”
“饭桶滚一边去……”甘子霸蛮横地指着那“百年好合”的牌匾说道,“自个儿好好看看,向右偏了多少,万一你要把事办砸了,坏了军督大人的美事,我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韦巅闻言,立马扭了扭脖子,一脸狰狞地望着甘子霸,恶狠狠地说道:“你丫的找打是吧?”
甘子霸不屑地一笑:“想动手的话,等军督大人的婚礼结束,正好到时让你见识下你甘子霸爷爷的手段!”
韦巅冷着眼说道:“行,到时,老子一定把你的蛋给捏爆!”
二人争执间,叶胤牵着蔡琰的手来到婚礼殿堂,看着布置大致完善的婚礼现场,叶胤心中很是感慨。
“三姨,这里好热闹,他们在干什么啊……”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蔡琰的气色已经与当初刚见刘策之时相比,已经好转了许多,一双有灵气的眼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婚礼殿堂。
叶胤抚摸着蔡琰的小脑袋,心平气和的解释道:“明晚,这里是你义父的婚礼现场,到时会有很多人来这里,琰儿要注意分寸和礼数,知道么?”
“会的,琰儿不会给义父添乱,放心吧三姨……”蔡琰懂事的说道。
“真乖……”
叶胤对蔡琰是越看越喜欢,或许也是女儿叶瑜常年不在身边的缘故,已经将蔡琰也潜意识里当成了半个女儿看待。
而在军务府正厅这边,刘策和许文静、邬思道三人则避开那喧嚣的环境,正商议着目前大周的局势,好尽快做出下一步正确的部署。
刘策举着一本黑色小册子,对二人说道:“本军督派去的密探传来最新消息,果如诸葛稚所料,黃覆已经尽取荆楚之地,
京畿形势岌岌可危,找你们来就是为了来年的军事部署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
许文静看着刘策手中的文册心中略微吃惊,凭直觉告诉自己,那绝对不是情报司的手笔,看样子刘策是在除了情报司之外,定是又秘密额外创立了一个情报搜集机构,只是没在明处未公之于众而已。
不过,这种事对许文静而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淡淡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如今进军京畿的时机也已成熟,只要静等神都沦陷,就可以有充足的理由进发,在此之外只需集结大军静等便可……”
邬思道问道:“军师,你是如何断定黃覆必会占据京畿之地呢?”
许文静笑道:“黃覆方夺荆楚,军中士气恢宏,如不趁此良机攻取京畿之地,难道要向南进军?”
邬思道奇道:“那如果黃覆真的向南进军的话……”
“没有如果!”许文静打断邬思道的话,“除非黃覆没有汲取高密的教训,不然绝对不会再犯下和他相同的错误!
从我们了解的黃覆情报来看,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不会坐失称帝的大好时机!”
邬思道点了点头,认可了许文静的话,与是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既然事情已经敲定,那就等来年进军京畿之地吧,如军师所言,
大周已无力抵挡黃覆的兵锋,一旦形势有变,还请军督大人千万不要有任何犹豫,当断则断,迅速攻占神都!”
刘策闻言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摊开手笑道:“事实上,相比与京畿的局势,本军督更关心西北凉州局势,也不知道魏闵这个皇帝当的如何了……”
“魏闵这种人不足以成大事!”许文静极其不屑地说道,“仅靠蛮干就想要稳住自己的霸业,简直天真至极,
听闻他治下的杀胡令搞的凉州军民人心惶惶,似乎有不少百姓在雍州边境徘徊,甚至铤而走险越境自保?”
“本军督已经下令,让西郡边军收容从凉州避难的百姓……”刘策叹了口气,“唉,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杀胡令,看上去似乎是解决了短暂的烦恼,可毕竟这样也等于是自毁根基……”
邬思道点点头:“魏闵现在正在远征灵州,想必等他收兵回来,就会取消这杀胡令,并会向我们索要逃入雍州的凉州百姓。”
许文静冷笑一声:“本军师只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吃到嘴里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魏闵想要,那就得凭借本事来取,
何况,魏闵所需面对的可不仅仅是羌人的动乱,更有慕容部几十万铁骑的威胁,短时间内分不开时间跟军督府翻脸,
只要在明年六月前平定大周本部的乱事,就能有充足的时间回过神来收拾他们……”
“好歹也是中原人,这样的盟友本军督也不想这么快就与他决裂……”刘策悠悠地提醒道,“更何况,如果魏闵亡了,军督府是不可避免的与慕容部对上,到时跟蒙洛人的关系那可就微妙了。”
“军督大人所言甚是,所以还是先解决京畿的问题为上!至于魏闵那边,能支持一些就支持一部分,也好稳住他们的情绪……”许文静满不在乎,淡淡地说道。
刘策颌了一下眼眸,伸展了一下懒腰:“你们都错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本军督要娶个塞外的妮子当夫人,许文静啊,当初在东部草原真是被你一言说中,该称呼你神算子也不为过……”
“嘿嘿嘿,军督大人过奖了……”许文静笑着说道,“军督大人,属下还得向您道喜,早听闻塞外的姑娘特别带劲,您可得悠着点……”
刘策没好气的白了许文静一眼,尔后无可奈何的跟邬思道相视一笑。
也恰在此时,韩旷前来禀报:“军督大人,蒙洛送亲队伍已抵达了城外,您要不要亲自去迎接?”
刘策起身说道:“当然得去迎接了,本军督的妻子怎么能怠慢呢?备马!”
……
威远城外,一支浩浩荡荡的蒙洛送亲队伍在大门之外等候。
只见一箱箱望不到边际的礼品,以及一大群数之不尽的羊群和马匹在陪嫁牧民的驱使下,静静的恭候刘策来临。
领头的三名使者,为首的便是拓跋玉海,左右分别是花不忽赤和拓跋硅,再往后便是速阔台、木黎以及其余蒙洛将领,正气宇轩昂的策马肃立原地。
而在一辆六马拖拽的豪华马车上,一头珠帘遮面的拓跋雪则是落寞的坐在马车之上,迎接着自己命运转折的那个男人来临。
二百五十八 开解
……
“辅政王,久违了……”
“军督,你气势依旧,本王很欣慰……”
收到消息的刘策,很快就带队来到城门外迎接蒙洛送亲的队伍。
刘策与拓跋玉海相见,双方都十分客气的寒暄一阵,随后又见过了花不忽赤和拓跋硅,尤其在见到速阔台和木黎之时,二人都是真诚的向刘策躬身行了一礼,以此表达数月前刘策拯救拓跋玉海的恩情。
双方官员相互接洽,彼此之间都认识过后,蒙洛送亲队伍就一起步入了威远城中。
“一年不见,威远城真是又变了样啊,军督,你治理城市的水平真是有一套,本王真是对你十分的佩服!”
与刘策策马并肩走在修缮过后的街道之上,拓跋玉海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对于拓跋玉海的恭维,刘策却表现的十分淡定:“不过尽些该尽的职责罢了,当不得辅政王如此夸赞……”
拓跋玉海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个女婿十分的赞赏。
其实拓跋玉海也是暗中命人调查过刘策的为人,从已知的情报得出刘策并不是一个因为权势而嚣张自满的人,虽然他行事略带偏激,但这也充分说明他是一个性情中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刘策的私生活十分干净,对待自己的几个妻子也都是十分恩爱宽松,这才让他能放心的将拓跋雪托付给刘策。
队伍缓缓行进至军务府门口,刘策对早已恭候在门口的礼官颌了下眼帘,很快他们就将一个个红包强塞到随行的蒙洛人之中,就算是低贱的马夫和奴隶都每人分到了一个。
“军督大人,这是……”拓跋玉海拿着手中的一个红包,略带疑问的望向刘策,在他印象中,中原礼仪似乎没有这么一出。
刘策则笑着说道:“本军督大喜之日,所有参与婚礼事务的人,无论他是谁,都能分到一份礼物,
本军督知道你们蒙洛人对金银看的比较轻,所以内中都是军督府的票务,凭此票可以在本军督治下任何货栈,包括塞外的新城内换取所需的物资……”
拓跋宏业点点头说道:“军督大人你真是有心了……”
说完又回头看了眼木黎,摇摇头苦笑道:“怕是有些酒鬼又要乐的得意忘形了……”
“哪里哪里……”刘策笑着和众人一起翻身下马,“辅政王一路辛苦,不妨先进屋歇歇,本军督准备了薄酒佳肴,算是为诸位接风吧……”
拓跋玉海豪爽的说道:“好,既然军督大人相邀,本王又岂会推脱,请……”
“请……”
众人在刘策的邀请下,很快步入了军务府接客殿堂内……
等刘策和拓跋玉海在大厅入座之后,拓跋硅顺手将一张礼金单子送到了刘策跟前:“军督大人,这是我们蒙洛公主陪嫁的礼物,在下这就念给你听一下?”
刘策本想拒绝,觉得完全没必要,但瞥见落座在不远处正一脸愁容的卫瑛时,立马转念对拓跋硅说道:“那就有劳了……”
拓跋硅见刘策没有推辞,立马站的笔挺,然后翻开礼帖大声念道:“公主出嫁礼品如下,
东珠一千颗,金五千斤,银十万斤,紫玉翡翠十二副,萨珊金币三万枚,天山雪莲一双,绵羊两万头,奶牛五千头,耕牛八千头,胡椒八十石,西域良马三千匹,骆驼一千头,苍鹰一双,白鹿一双,白虎皮一百张,犀牛角……”
拓跋硅所报之数着实吓人,大大超出了刘策的预计,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蒙洛公主的嫁妆居然会如此的丰厚,丰厚的让他怀疑人生。
金银什么都好说,偏偏送的那些羊啊牛的,却都是北地八省发展畜牧业所急缺的,尤其羊群和耕牛,以及奶牛,那可都是宝贝啊,对北地农业经济的复苏和工业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因素。
等拓跋硅好不容易报完礼帖上的礼品后,整个会客大厅鸦雀无声,其中不少本地士绅从这份礼单中彻底颠覆了对塞外的认知,感情人家会这么的富有啊……
而卫瑛则是听完拓跋硅念完这份礼单后,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感觉有些坐立不安。
因为她十分清楚,这是蒙洛人向刘策示好的方式,可偏偏这些东西自己王室现在是绝对穷的拿不出来的……
卫瑛很想把刘策拉入自己这一边,虽然她知道刘策不是那种贪恋钱财的人,可自己能有什么筹码和理由去取悦这位名将呢?就连自己现在的一切用度都是拜刘策所赐,要是他忽然翻脸将自己赶出去,那该怎么办?
卫瑛十分紧张,和他同样紧张的还有一人,那就是拓跋雪。
拓跋雪虽然答应和慕容宝断了联系,但要想一下子忘记他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她很感激刘策当初点拨自己,让慕容宝免于身首异处的命运,自己也不讨厌刘策这个拯救自己父亲的恩人。
可让她一下子接受这个陌生的丈夫,拓跋雪自问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说实话,她对刘策根本就不熟悉,自己对他的喜好又一无所知,以后能和他生活融洽么?
一想到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处一辈子,拓跋雪感觉快要窒息了。
等拓跋硅将礼金单递交到刘策手中后,刘策翻开看了几眼,随即疑惑地对拓跋玉海说道:“辅政王,这份礼金,似乎有些太重了吧?”
拓跋硅抢先说道:“军督大人,实不相瞒,这份礼金是圣皇后来添加上去的,比原先足足多出五倍,只因您救下了辅政王,圣皇对你的答谢而已……”
刘策摇摇头说道:“丞相,你们圣皇也实在太客气了,贵国与本军督之间有联盟协议在,贵国一方有难,本军督岂有袖手旁观之礼?”
“收下吧军督,这也是圣皇的一番心意……”拓跋玉海说道,“要是不收的话,我们都无法回去和圣皇交代啊……”
听拓跋玉海这么说,刘策自然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其实他本来就只是客套的问候一下,既然人家把肉都送到嘴边了,又岂有不吃之理?
“那本军督就笑纳了……”刘策立刻把礼单交给礼官,悄悄跟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告诉他必须去清点清楚。
之后,双方一同进了午餐,刘策也没藏私,他穿越来发明的那些远东特色菜肴,经由宋嫣然这个神厨发扬光大,很快就把这群草原上的豪放男子都给征服了。
饭后双方又洽谈一阵,刘策便安排蒙洛使者去预备好的酒楼休息,准备明日的婚礼大典到来。
……
卫瑛的房间内,这位公主殿下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此刻她是心乱如麻,真不知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刘策跟蒙洛人之间的联姻。
“皇侄女,你怎么了?”这时,卫稷则是搓着手进入屋内,大大咧咧的坐到外屋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
卫瑛回头望了眼卫稷,摇摇头说道:“本宫真是没用,眼睁睁看着刘策跟蒙洛人联姻却无力阻止,本宫……”
似乎想到什么委屈的事,卫瑛眼眶里的“金豆”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卫稷闻言,却是满不在乎:“本王当是什么事呢,感情你是喜欢人家军督大人啊,喜欢那就去跟他说呗,你要不敢本王替你去说……”
“王叔休要胡言乱语,本宫哪有?”卫瑛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不自信,声音是格外的轻。
卫稷喝下一口茶,手指轻点着桌面,忽然一脸正色地说道:“瑛儿啊,说实话,你都二十了,也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你王叔还有你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王叔,你怎么突然……”
“不要打岔,听本王把话说完……”
卫稷忙伸手制止住卫瑛,继续说道:“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卫氏宗亲,江山社稷,是么?
但你要知道,你毕竟是女儿身,自己的能力有限,王朝轮回更替,这是必经的定律,不是你我任何一个人能随意逆改的,
相比这些,王叔只想你能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本王只问你一句,这几年待在军督大人身边比你在皇宫所待又如何?”
卫瑛闻言语塞,最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这几年确实过的比在宫中要充实。
卫稷搓搓手继续讲道:“既然你也承认在军督大人治下过的很好,又何苦去操心那宫中的事务呢?
你在军督大人治下能任意发表自己的意见不用担心被人指责女人问政,也不用担心招摇过市会被人另眼看待,
在他的治下你能摆脱诸多束缚活的更加自由,整个军督府治下所有省份你都能肆意走动,
敢问要是在京师,你还能如此放纵自由么?是不是又要被那些陈规陋习给束缚手脚?”
卫瑛木然的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卫稷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意图。
卫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旋即接着说道:“其实说了这么多,本王就想提醒你,有些东西既然不想错过,就要去紧紧抓住,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统统都抛弃掉,
大周的社稷到了今日这地步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该庆幸当年皇兄让你跟着军督大人前往远东,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英明的决定,
能让你在这乱世之中找到一个可靠的港湾,能替你阻挡一切狂风暴雨,哪怕真的到了那一天,卫瑛依然是卫瑛,而不会因为逸阳公主的身份遭受非人的磨难……”
卫瑛沉默了,她第一次发现这位完全不顾皇家礼仪的王叔其实比任何人都聪明,早已把一切都看透看穿。
他所作的,除了为自己享福之外,就是在努力为自己卫氏宗亲以后遇到前所未有变故时,寻找一个可以庇护的场所。
卫稷,拥有皇室之中十分稀有罕见的资源……
那就是,亲情……
二百五十九 新婚之夜
……
“对了,王叔,你什么时候回到关内的,为何之前没见到你人……”
卫瑛短暂的失神过后,这才反应过来卫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啊,这,本王不是要来给军督大人道喜么,所有就请假赶了回来,哈……哈哈……”
卫稷忙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但卫瑛从他那不安的胖脸上可以看出,卫稷绝对不是如他所言这么简单,定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处理。
其实,卫稷之所以要慌忙赶回威远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霍青马上就要率军来到黔州上任……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问题,主要是随霍青一起来的,还有霍青的夫人拓跋月,以及……
王妃沈碧!
卫稷这段时间可谓是花天酒地,期间也从各大世家手中榨取了不少“孝敬”,他必须尽快把这笔私房钱给转移到其他地方,以免又被上缴充公。
经过和沈碧多年的斗智斗勇,卫稷总算是从刘策地方学到了一个转移钱财的好办法。
那就是把真金白银以最快的速度换成所谓的“不动产”,毕竟地契房契藏起来可要比沉重的金银要方便的多。
又听说刘策已经在筹算着开办银庄,能把银子存放在银庄还有利息可以拿,最主要是存银子的客户信息都是严格保密,就算票据丢了也能凭在银庄留下的信息及时提取,可谓是方便至极。
所以卫稷打算等将来银庄开业便把钱也放里面保存,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天过海。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迅速处理掉自己留在许文静那里的一笔八十五万巨额银元款项,这如果被沈碧知道的话,铁定是一个字儿也拿不到不说,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
男人苦,妻管严的男人更苦,卫稷穷了几十年,好不容易遇到刘策发达一把偏生那些银子都被沈碧霸占了去,这让他这堂堂王爷倍感不爽。
卫瑛何其聪慧,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卫稷回关内的那些小心思,不过她也没点破,只是微微抿嘴一笑,对他说道:
“王叔,如今北地和塞外处在贸易关键时刻,外交处不能少了你周旋,等军督大人的婚礼办完,你记得早些回去……”
卫稷甩甩手说道:“用不着你提醒,本王心里清楚的很,你呀,如果喜欢军督大人就胆子大一些,
论公主礼仪气度,那拓跋雪怎么能和你比,行了,本王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明晚婚礼宴会上再见……”
说完,卫稷起身就大步出门离去,很明显他这是去找许文静商议银元转移的事了……
卫瑛目送卫稷离去,脑海里一直回味着他临走前最后一句话,尔后转身对着梳妆台前的明镜,开始自己打扮起来了。
……
翌日傍晚,刘策和拓跋雪的婚礼如期举行,在一连串的礼仪过程行完之后,拓跋雪便按中原这边习俗半席之后就前去洞房等候了,而新郎刘策则继续和众人陪酒……
婚礼宴会之上,一向惜酒的拓跋玉海也多饮了几杯,转眼间也变得醉眼惺忪,不住和中原这边官员推杯问盏。
不过,当他的目光和叶胤对视后,则露出恭敬地神态。
叶胤的身份,和墨家的铁律决定了拓跋玉海不能对巨子放肆,何况多年的墨家门徒生涯已经让他对这个神秘的学派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酒过半晌,刘策脸颊微红的和叶胤点点头,尔后找了个理由二人十分默契的来到礼堂一侧。
“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刘策问道。
叶胤眉头一皱,随后从宽袖之内取出一个瓷瓶递到刘策手中问道:“夫君,你想清楚了么?”
刘策颌了下眼帘:“自然,胤儿你应该知晓,为夫这人个性就是不喜欢做强迫她人的事,我看的出,拓跋雪这妮子很害怕,所以就当个烂好人吧……”
“你还不喜欢强迫别人?难道忘了我们第一次……”叶胤闻言刚要反驳,却忽然脸颊一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她和刘策发生第一次时可是一言难尽。
刘策一脸坏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夫君,你和拓跋雪之间,就自己掂量着办吧……”
叶胤留下一句,怕刘策又提起那段令人面红耳赤的过往,慌忙转身离去。
刘策则摇摇头,将瓷瓶偷偷藏在身上。
婚礼直到深夜,宾客们这才足兴而归,喝的大醉的拓跋硅竟是和许文静勾肩搭背一起出门离去一副相见恨晚的态势,而花不忽赤则是嘴里说着胡话,被人抬着回到酒楼。
拓跋玉海临行前,吐着酒气跟刘策说道:“军督,今天开始,阿雪就拜托给你了,记住当初和你说的话,如果她……就请竟管告之本王,本王绝对不能让你受委屈的……”
刘策脸含笑意:“辅政王,你就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的蝴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拓跋玉海闻言,这才点着头,在下人的簇拥下,踉跄离去。
“该办正事了……”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刘策就深吸一口气,抓起一篮子早已备好的点心,阔步向自己的婚房走去。
……
新房之内,拓跋雪紧张不已,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中原的婚礼是怎样的场面。
不同于草原上热情豪放的婚礼,这场婚礼整个过程显得端庄又肃穆却偏偏不失喜庆,虽然礼节繁琐,但她并不感到厌恶……
可惜,她始终对刘策没有什么感觉,虽然她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但让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男人夺走自己的贞操,显然有些无法接受。
正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她一下变得紧张起来,不自觉的想要寻找平日里腰间所挂的护身小刀。
可是,拓跋玉海早就将她身上任何可能造成意外的兵器都早已给收走了,只能无助的向卧榻内沿靠了靠,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开口。
刘策一见拓跋雪这副模样,只是淡淡的将手中所提篮子放在桌子上说道:“饿了吧,给你带了些点心,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就且将就着吧……”
拓跋雪闻言,也不顾礼仪掀开头上所带的珠帘,看着刘策端坐在烛台边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平静地望着自己。
“不要怕,从昨日开始,你就没怎么吃东西,难道不饿么?快吃吧……”
刘策指了指边上的篮子,尔后继续面带微笑望着她。
拓跋雪见刘策没有恶意,也就稍稍放下心来,神经放松一刹那,这肚子也确实饿了起来,便鼓起勇气起身来到桌子边,打开篮子……
“这是什么?”
看着篮子内切好的一块块牛排,以及几道精致的面点,拓跋雪忍不住出声问道。
“吃吧没毒……”刘策笑着回答道。
拓跋雪索性也不管了,一切就等填饱肚子,再试图和这个自己未来丈夫谈条件,这个人看上去似乎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可怕。
牛排全熟,煎的十分滑嫩,精心烹制的肉食让拓跋雪胃口大开,很快就将整一块切好的牛排尽数消灭。
等那一个个奶黄包下肚后,拓跋雪不得不从心中赞叹这中原的美食可口非凡,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吃饱了么?不够我再去给你准备一些?”
见篮子里食物全被消灭,刘策淡淡地问道。
拓跋雪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已经足够了,我……”
刘策抢先一步说道:“吃完了那就早些休息吧,你也累一天了……”
拓跋雪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忙退后两步,暗道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可接下来刘策却是起身与她错身,来到卧榻前,从怀中摸出一块洁白的绢帕放在被单之上,再摸出从叶胤地方取来的瓷瓶,打开后将内中鲜红色的液体倒在上面,霎那间绢帕就被染红了一片。
拓跋雪不明白刘策的用意,呆呆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刘策收起瓶子,对拓跋雪说道:“我知道你嫁给我根本不是心甘情愿的,本军督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你不愿意,本军督现在也不能勉强你,有了这个,明日你父亲问及时,也就能有个交代……”
“这不是欺诈么?”拓跋雪瞪大双眼惊呼道,“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策微微一笑:“因为本军督不想强人所难,哪一天你我都相处久了,在做最后一步也不迟,
在此之前,你我就以这种方式相敬如宾吧,天色不早了,你就早些休息,本军督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刘策将染有鸽血的绢帕收入囊中,起身告辞离开。
“等等……”
刘策刚准备开门之际,却被拓跋雪给叫住了。
“哦,对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府上侍女说,她们都是信的过的人……”
刘策又留下一句后,打开房门大步离去,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偌大喜庆的房间只留下拓跋雪一人了。
“呼……”
走在阴暗的长廊之上,刘策深吸一口气,拍拍脑袋回味方才发生的一幕幕,不由暗自嘲笑一声。
“算了,反正也没有感情,就当是做一次好人吧……”
刘策给自己的行为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继续向书房走去,事实上他是真的没有兴致和一个没有感情的异性发生关系。
就在刘策刚要拐弯之际,忽然迎头撞上一道靓影,正是公主卫瑛。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么?”
对于刘策的询问,卫瑛反问道:“那么军督大人呢?新婚之夜,良辰美景,难道不该和娇妻共渡**?却反而出门在府内闲逛?”
刘策晃了晃脑袋,对卫瑛说道:“本军督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公主殿下请早些回去歇息……”
卫瑛却是抿嘴一笑:“本宫今日才发现,军督大人还是一个大圣人,为了不辜负人家,居然拿鸽血冒充处子落红……”
刘策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卫瑛方才就一直在门外偷听?
“公主殿下,本军督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最后说一遍,天色不早了,歇息吧……”
留下一句话,刘策立刻错身从卫瑛身边经过。
不想下一刻,令人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卫瑛忽然一把抓住刘策的收掌,阻止了他离去,并顺势将他推到墙角边上,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刘策,你胆子真不小,真以为当日你让小娟替你隐瞒在房内对本宫做出那样的事,就会神不知鬼不觉么?”
二百六十 好歹也是公主
……
刘策后背抵着墙面,与卫瑛四目相视,看着这位公主瞳孔中散发着异样的目光,感觉有些不敢去直视。
“怎么了军督大人?敢做不敢认么?威震天下的汉陵侯莫非也想做那种伪善的君子对么?”
面对卫瑛的质问,刘策尴尬地说道:“公主殿下,其实那一晚是个误会……”
“误会?本宫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误会会让堂堂军督大人潜入女子闺阁,做出如此……如此不雅的事来?”
说到后来,卫瑛回想起当日那一幕,脸上也有些微微发红。
刘策摇摇头解释道:“其实事情并不是公主殿下你想的这样,本军督真不是有意要亵渎公主殿下,完全是那晚有些喝多了……”
“喝多了?”卫瑛淡淡一笑,“这就是军督大人的解释?喝多了就能夜闯女子闺房,然后做出不轨举动为所欲为?
当然了,军督大人的声望和势力就算做出这样毁人清白的事来也无人可以奈何得了你,毕竟本宫吃了这么大的亏也只能忍气吞声罢了,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刘策只感有些头晕,晃了晃头对卫瑛告饶道:“公主殿下,这件事是本军督不是,我现在和你道歉,望你能原谅,可以么……”
卫瑛沉默,似乎在想要不要接受刘策的道歉,按住他胸膛的芊芊细手也慢慢松了下来。
刘策暗呼一口气,以为卫瑛总算是放过了自己,与是侧身闪到一旁对她拱手说道:“抱歉公主殿下,外面天气太冷,您也还是早些回房吧,本军督就先告辞……”
说完,刘策趁卫瑛眼神迷离之际想要迅速离开。
“本宫同意让你走了么?跟本宫过来……”
刚要埋出脚步,刘策却一把又被卫瑛给抓住手臂,然后是推着他向长廊尽头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进屋,卫瑛立马把房门反锁上,背靠门背,面如春桃般死死盯着刘策。
“公主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刘策被她那异样的眼神盯的十分不自在,与是沉声问道。
卫瑛眼带朦胧,一步步走近刘策,直逼的他退到身后的圆椅之上,一个踉跄忍不住坐下。
忽然,卫瑛一条玉臂揽上刘策的后颈,口吐幽兰,露出娇媚的姿态:“干什么?想让军督大人将那晚对本宫没做完的事,继续做完……”
刘策吞咽一下口水,想要挣脱道:“公主殿下,你醉了……”
卫瑛却是直接坐到了刘策的膝盖上:“本宫醉没醉心里非常清楚,本宫知道,军督大人其实对本宫早有非分之想,本宫都放开了,军督大人为何又要压抑自己呢……”
刘策只觉脑袋有些不好使,怎么也不相信这话会从平日里端庄得体的大周公主口中说出来,看样子酒这东西当真是沾不得。
看着卫瑛一脸期待求欢的模样,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动的兽性,深吸口气说道:“公主殿下,本军督今日有些乏了,不如改日再说吧,我们这样要被外人瞧见,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卫瑛朱唇轻启:“怎么?堂堂军督大人还会感到害怕?瞧你那满头细汗的,需要本宫给你擦擦么?”
刘策背脊一阵发凉,还未开口,卫瑛竟是真的拿出绢帕向自己额头触来。
“公主殿下,你这是在玩火……”刘策任凭卫瑛轻轻擦拭自己额间,瞳孔内透出一丝野兽的**,“本军督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我也是个男人……”
卫瑛收起绢帕,面含妩媚地对刘策说道:“本宫倒想看看,军督大人究竟有没有这个胆识……”
听完这话,刘策理智逐渐丧失,脑海里不时冒出昔日在卫瑛房中的一幕幕,最后索性一把抱起卫瑛:“既然如此,那本军督就得罪了……”
说完,刘策就怀揣软香,抱着卫瑛那诱人的娇躯,大步向卧榻步去。
卫瑛则双臂紧紧环在刘策脖颈,脸上满是期盼的神情,心中是既紧张又兴奋……
……
翌日清晨,天方亮……
“吱呀呀……”
刘策疲惫的拉开房门,感受冷风拂面的刺痛,回身望了眼屋内的狼藉,然后轻轻虚掩上房门。
“这都什么跟什么?”
刘策单手扶着长廊墙面,嘴里轻声嘀咕一声,觉得脑子里乱如一团麻……
“先回婚房,等处理完眼下的事,再做定夺吧……”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算是想避也避不开,刘策索性也就不去考虑那么多了,以后的日子就走一步算一步了。
回到婚房,紧张一夜的拓跋雪已然睡了过去,刘策坐在外屋的靠背椅上,闭目养息,索性等着天色大亮后把送亲的蒙洛使团都打发走。
不知过了多久,天逐渐亮了起来,当屋外第一缕阳光透射进屋内之际,拓跋雪也悠悠的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醒了?”见拓跋雪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刘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醒了就梳洗一番准备随我去见你父亲吧……”
说完,刘策拍拍手,将婚房外等候的两名侍女唤进房间,准备给拓跋雪洗漱换装。
“你……很累么?”
拓跋雪见刘策走路的身姿十分疲惫,整个身体也仿佛虚脱一般,便忍不住问道。
刘策掩去脸上的尴尬,随口找了个理由:“没什么,既然演戏那就得做足了,以免露出破绽……”
话音刚落,两名侍女就端着洗漱的水盆和更换的装束进入了屋内。
拓跋雪不疑有他,只觉得刘策很为自己考虑,心中对他也产生一缕感激……
洗漱完毕,刘策和拓跋雪就并肩一起,向迎客婷走去,拓跋玉海他们几个也早就等候在了那里。
“军督大人,新婚之夜可曾满意啊?”甫至迎客厅外,拓跋硅打量着二人,一脸坏笑地对刘策小声问道,“公主可曾让您尽兴?”
他是何其的眼尖,一见昨晚在婚礼宴会上还生龙活虎的刘策,隔了一夜就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顿时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是故作不知的问道。
刘策闻言,只是白了他一眼:“丞相,这种事本军督如何能启齿?进内说话吧……”
“我懂,我懂,哈哈哈……”
拓跋硅露出一脸了然于胸的表情,窃笑几声就和刘策一道进入了客厅之内。
只有拓跋雪还浑然不知,刘策这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有些力不从心,昨晚上在卫瑛房中自己都差点被榨干……
拓跋玉海早就等候多时,见刘策和拓跋雪并肩而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辅政王……”
“军督,早……”
二人相互寒暄一阵,在拓跋玉海从刘策手中悄悄看到那落红白帕后,紧张不安的心情也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很快,这对不是翁婿的翁婿就逐渐从儿女之事谈到了公事上来,直至用餐时分,拓跋雪先行离去后,刘策才好奇地对拓跋玉海问道:“辅政王,本军督很好奇,那慕容宝五人后来如何了?”
拓跋玉海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
一旁的拓跋硅则说道:“军督大人,告诉你也无妨,慕容部是我蒙洛帝国的大族,圣皇也不能轻易将他们以谋逆论处,所以……”
拓跋硅向刘策缓缓道出了慕容宝五人被押赴王庭之后的处置方法,拓跋宏业在第一时间向远在西北的慕容敛各人送去消息。
本来慕容敛已经计划趁魏闵与元獒打的难分难解之际,打算出兵占据夏州断绝魏闵后路,只是收到消息后,不得不放弃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慕容霸得知慕容宝被收押,在惊怒之下,和慕容盛、慕容德、慕容克一道,火速返回王庭。
抵达王庭之后,拓跋宏业对他们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子孙予以怒斥,尤其对慕容霸是更加百般刁难。
慕容霸四人自知理亏,为了保住自己血脉只能忍气吞声,等拓跋宏业火气消了一些后,很快就有了处罚结果。
那就是四部族丁内的牛羊马匹以及奴隶人丁一半上缴王庭,慕容宝、慕容冲五人每人鞭笞三十,在自己部落内禁足不得外出……
值得一提的是,慕容霸被拓跋宏业责令改了名号,因为“霸”这个字是在太过惹眼,拓跋宏业早就想寻找机会杀杀他的锐气,索性就借这次风波一并处置了。
自此,慕容霸便被强迫改名为慕容坠,但由于拓跋宏业一时笔误把“坠”字改成了“垂”,所以,慕容垂就成了慕容霸的新名号。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慕容宝五人也都被押送到瀚海禁足一年。
可这种处罚的手段,在拓跋玉海和拓跋硅二人看来,却是十分的不满,因为处罚的实在是太过轻松了,慕容一部除了损失一些牛羊和奴隶,实力根本就没有半点减弱。
二人也明白拓跋宏业有自己的担忧,怕处罚重了会导致蒙洛帝国内部分裂,可这样无疑不是助长了那些暗中潜藏势力的气焰么?也会让蒙洛人对帝国颁布律法的权威产生质疑,等于是埋下一个巨大隐患……
听完拓跋硅的话,再看拓跋玉海眼神中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忧虑,刘策心中也是很有感触。
“看来塞外的政治和中原异曲同工,都是为了稳定局势不得不做出妥协的举动,以后这样的问题本军督也一定会遇到的吧……”
刘策抛开这些想法,不动声色对拓跋玉海跟拓跋硅说道:“二位,这事本军督也就这么随口一说,既然今日大家都在,不妨把塞外贸易扩大的事宜再仔细商议一番如何?
明年本军督会让中原加大对新城的商业规模,具体……”
二百六十一 羽林抵达
……
大周376年,一月初八……
“威远城总算是到了,啊……”
黔州新砌的水泥驰道上,一支盔戳羽翎的玄色铁甲军团向威远主城徐徐前行,为首一名身披胸甲的年轻将领策与马背之上,舒服的伸展了一下双臂。
霍青和他的羽林卫终于抵达了北地,羽林卫也从当初一万两千人扩张到了两万三千,其中有一万多人是去年秋季刚征召的新兵。
卓少云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尔后对霍青说道:“霍将军,今次我羽林卫奉命来此,主要为防备蒙洛人而来,把所有军队都拉来,合适么?”
霍青闻言一笑:“卓将军是在担忧那些新兵吧?放心,这些人虽然还嫩的很,不过等见过血之后也就放开了……”
卓少云摇摇头,心中对霍青这副开朗的性格很是无语。
羽林卫这两年时间替远东镇守着东部草原的局势可谓是战功显赫,显赫到整个远东军督府都瞠目结舌。
霍青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他上任远东北地主帅以后,塞外那些反对的、中立的部落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霍青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二话不说,直接按照情报司提供的“可能的、不确切是否为敌”的部落展开了简单粗暴军事打击,根本就不要所谓的证据。
仅仅四个月时间,盘踞在东部草原的二十多个敌对部落和四十几个骑墙派全部成了羽林卫铁蹄钢刀下换取军功的首级,一时间整个东部草原是人心惶惶,各部牧民都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为霍青下一个打击对象……
不过,霍青此举加之许文静安排在草原上的野狼军团肆意破坏,让那些暗中蛰伏的呼兰残部因为经济崩溃的因素浮出水面,聚集了最后一万三千人准备与霍青展开殊死一战。
但是,面对着呼兰残部即将来临的报复,霍青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举动。
那就是仅率自己最精锐的八百玄甲铁骑去迎击呼兰残部最后的抵抗势力。
更令人震惊的是八百骑最后居然还打赢了!打赢了!!打赢了!!!
等后方步卒抵达战场时,只看到遍地都是面目全非的尸体,呼兰人首领的头颅被霍青的亲卫队用长枪挑在枪尖之上炫耀……
粗略统计,这一战,直接灭掉了呼兰人主力四千八百骑,俘虏四千,其余做鸟兽散遁入大漠密林之间,再也对东部草原构不成威胁了。
霍青上任仅半年时间,东部草原最后的异族反抗势力被连根拔起,再也没有任何部落能影响远东和塞外各部的商业文化交流,无论是中原人还是胡人都能安心的在这片土地上舒心的生存,不必担心自己的财产被马匪强盗给劫掠。
不过,军中相比东部草原的和平,更关注的是霍青到底是怎么做到八百轻骑几近全歼一万两千异族骑兵,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杨开山、杨又怀以及傅云骁等军中老将几次三番想从霍青口中打探这场战役的过程,却都被霍青托辞含糊过去……
八百全歼上万,这成了精卫营成军以来最大的军事谜团。
结束远东的战役之后,霍青的生活又陷入平淡之中,这让这个骨子里就渴望战争的天才青年十分煎熬。
在霍青任职的近两年时间,他所率领的羽林卫,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草原角落,好几次都想要径直穿越那片死亡沙漠,去找寻蒙洛帝国一决雌雄,不过都被自己仅存的理智硬生生的压制下来。
也就在这时候,刘策的一纸调令送来,立马乐的他差点跳起来。
在迅速和杨开山等人做好交接之后,霍青就带着两万三千羽林卫踏上了前往北地的路程……
与他一同前行的,还有妻子拓跋月和王妃沈碧一家人……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霍青总算抵达了黔州,迫切的希望刘策能任自己一个“肥缺”,这样就有机会跟蒙洛人交手了。
大军来到威远城郊后,刘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姐夫……”
一见到刘策,霍青立即兴奋的策马赶到他身边,在马身距离刘策五六步距离时,一个纵身跃下马背,面带微笑拱手施礼。
刘策看着霍青依然是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不由点点头,上前将他搀起,拍拍肩膀说道:“本军督不在这两年,你也没让人失望,这次调你到北地是有更要紧的事要你来办……”
霍青点头说道:“军督大人但请吩咐,霍青一定舍命完成!”
刘策轻颌虎目:“先进城,本军督慢慢和你细说……”
与是,霍青安排大军在城外扎营之后,便带着家眷一道,和刘策一起,想威远城内行去了。
来到府厅后,憋了一路的拓跋月忍不住对刘策问道:“军督大人,听说你娶了阿雪妹妹为妻,是真的么?她人在何处?我想见见她可以么?”
“月儿别闹……”霍青忙白了拓跋月一眼,示意她注意场合。
刘策却是洒然一笑:“当然可以了,雪儿就在后庭,我这就让人带你过去,以后你就多来陪陪她吧,也省得孤单……”
与是,刘策就让门外的侍女带着拓跋月前去和拓跋雪碰面了,看着拓跋月踩着轻快的步伐款款而去,霍青只是看向刘策无奈的叹息一声。
言归正传,刘策直接对霍青说道:“找你来黔州是什么原因,给你的信上也大致说明了,说实话,本军督也不不知道把这重任交给你到底合不合适……”
霍青忙道:“军督大人请放心,属下虽然好战,但也不会跟陆羽那般不分轻重,只要蒙洛人安分守己,属下也不会拿自己麾下将士的命去博取功名……”
陆羽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远东诸部,成了军中典型的反面教材,自他被押解回远东后,因为念及其过的功劳,方才保得性命,但他身上原本所担任的一切职务已被全数卸下,如今正在辅军营内当一二线小卒。
当然,众人也都对陆羽感到惋惜,大好前途就因为自己严重违反军纪而就此葬送,如果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也许前年北地战事结束后,以他的功绩就能跻身指挥使一职,统领上万人马的将军了。
但一切都没有如果,既然违反了军纪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刘策军中并不是高压统治,平日里将士有些许瑕疵也不会说什么,只要不影响作战部署,都不会过于计较。
只是如同陆羽犯下的这种错误,却是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这层污点的……
霍青的回答,让刘策很满意,对这位年轻的将领,刘策是格外的信任,有他镇守大后方,他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又嘱咐了霍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刘策话题一转:“对了,你姐姐她们可还好?”
霍青眯眼一笑:“军督大人放心,姐姐一切都好,只是两年不见姐夫,姐姐心里也怪思念你的……”
刘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快了,如无意外,今年下半年,本军督就能把她接到神都,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霍青眼前一亮:“姐夫,你说什么?神都,莫非……”
刘策自知失言,正色说道:“好了,不要再想那么多,等你和玄武关守将都交接完事务后,本军督就要领兵南下,
最后提醒一遍,身为一军主帅,镇朔一方,就必须在各方各面都思虑周到,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放心吧,姐夫!”
看着霍青脸上始终挂着乐观向上、无比自信的笑容,刘策再一次点了点头,知道已无需再多说什么。
……
一月初十,神都,皇家监造坊……
“叮叮叮……”
“咣……”
原本冷清,已处于荒废的监造坊,如今却是热火朝天,内中劳作的工匠光着上身汗流浃背,不停的将炉子内流出的优质铁水凝固后,奋力挥动手中的铁锤将它捶打成型,整个工匠坊内到处都是火星飞溅,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与耳。
“嗞~~”
一名年长的老工匠将一柄成型的直刀用长长的镊子夹起,放入边上的水桶之内,只闻一声冷热交替的轻响,水桶里立刻冒气了一缕白烟。
老工匠抓起搭在自己肩上的汗巾,抹了把满头汗水的脸颊,尔后取出那柄直刀仔细打量了一下,继续和两名工匠学徒将它放在火炉上烧红捶打起来。
顾谦带着几名随从,一脸凝重的在工匠坊内来回巡视,最后来到放置兵刃的武器架上,顺手取下一柄根据图纸打制的环首刀,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刀锋的薄厚后,满意的点点头。
“如果我大周一直都能这样精于武备,局势又何致与此啊……”顾谦放下环首刀,感慨的叹道。
眼前这几千工匠都是顾谦出资从京畿各地招来的,由于战事紧急,监造坊对武器生产质量又没有一个系统合理的标准,只能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换取高质量的兵甲用以应付即将来临的战事。
“现在监造坊已生产了多少兵刃,多少铁甲?”顾谦环视着工匠忙碌的情形,最后来到一名熟练的铁匠跟前停下脚步,对身后随行的主簿问道。
主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满翻开携带的文册,好一阵后才对顾谦说道:“回禀大人,如今工匠坊已生产刀具六千七百余把,长矛一万八千杆,铁蒺藜六万四千颗,箭矢三万五千支,铁甲一千五百套……”
顾谦闻言摇摇头:“不行,进度实在太慢了,必须再加快进度,现在我们是在跟黄覆比时间,务必要在他准备好向长河进军之前做好反攻准备!”
二百六十二 硕鼠
……
主簿闻言,合上文册说道:“大人,这种进度已经不慢了,算上今日为止,监造坊开工不过半月,这种效率可算是我大周立国以来最高的了……”
顾谦摇摇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们已经迫在眉睫,最迟二月份就必须要赶赴长河,否则等黃覆大军突破京畿最后的防线,大周怕是真的要亡国了……”
说完,顾谦举起一柄匠台前刚打造好的直刃,喃喃自语道:“这次一旦失败,天下将会万劫不复,本官,担不起这个重任!”
“叮伶伶……”
一声清脆的摇铃声在工匠坊内响起,却是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忙碌一上午的工匠闻听这阵铃声,齐齐放下手中的工作,熄灭火炉,擦着脸上、身上流淌的汗水,有说有笑的向用饭的地点走去。
顾谦放下手中的直刃,望着簇拥的人群,对主簿以及随行的官吏说道:“走吧……”
监造坊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从幽暗燥热的环境中出来一瞬,初春刺眼的阳光让顾谦等人一阵蹙眉。
等他视觉恢复,刚要和工匠一道去食堂之际,却猛然发现一队内侍正推着两辆盖有帆布的骡车向监造坊大门外行去,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站住!”
顾谦一声猛喝,及时止住叫住了那群内侍。
“顾……顾大人……您有何吩咐?”
被顾谦这么一喊,那些内侍脸上竟是露出紧张的神情,为首的黄门内侍忙颤声跟他行礼。
顾谦踱步走到两辆马车前,巡视一眼,指着车上的帆布问道:“这车里都装的什么?”
“启禀顾大人,车上装的是一些监造坊内遗弃不用的破铜烂铁,我等正想着将它们都运到城外掩埋,好给监造坊内安置新军武备提供足够的空间……”
黄门内侍低着头,努力保持着平静,战战兢兢的对顾谦说道。
“无用的遗弃之物?”顾谦眼神微微一颌,拍拍马车上的帆布,“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破铜烂铁?”
黄门内侍忙说道:“顾大人,这都是些弃之无用的旧式兵甲,放在监造坊内也只会徒占地方,就不必大费周章查看了吧?”
“打开!”顾谦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黄门内侍还想争辩,却见顾谦腰间所别的腰刀离鞘一寸,立马不敢再言,忙让那些内侍把帆布打开。
等帆布掀开后,一股金属腐烂的刺鼻恶臭迎面袭来,扬起的绣粉在帆布打开一瞬间,在空气中四处弥漫。
顾谦挥了挥手,将眼前的绣粉抹去,然后径直在马车上观察起来,果然上面如黄门内侍所言,尽是些无法使用的破铜烂铁。
顾谦随手拿起一套已经破了十余道口子的铁甲,手指对准一片甲叶轻轻一戳,那甲叶立刻撒下一阵锈粉,待收手看去,那片甲叶上已经有了一个破开的小孔。
“当真是破铜烂铁啊……”顾谦眉头微微一皱,“不想我大周武备居然荒废至此,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黄门内侍忙道:“顾大人,如无他事,小的就将它们都拉出去了……”
顾谦拍拍手掌,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帕轻轻擦了擦鼻子,旋即双眼精芒一闪,挥手说道:“去吧……”
黄门内侍忙命人将帆布盖好,与顾谦告辞后,正欲离开监造坊。
“等等……”
不想马车刚要继续行驶,顾谦却忽然叫住了他。
只见顾谦俯下身子,仔细检查着车辕行过后地上黄土印记的深浅,忽然转身表情略带怪异的看着黄门内侍。
黄门内侍被叫住后,心中紧张不已,吞咽着口水对顾谦说道:“顾……顾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顾谦没有理会他,只是手一挥,随行的数名侍卫一拥而上,再次将马车上的帆布掀开,随即把车上的那对破铜烂铁全部打翻,很快,在垃圾之下居然包着一团团整齐的竹席。
看到这一幕的黄门内侍霎时面如死灰,一个踉跄瘫坐到了地上……
“大人,你看……”
一名侍卫从竹席之内抽出一柄锋利的精铁寒刀递到顾谦跟前。
顾谦接过寒刀仔细望去,瞬间脸色一沉,这把兵刃打造时间不会超过两日,不正是监造坊内仿制的环首刀么?
“作何解释?”
顾谦沉着脸来到黄门内侍跟前,语气中透着冰冷的杀意让黄门内侍感觉下体都湿了一片。
“顾大人饶命,求你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黄门内侍和那群内侍官齐齐跪在地上不停向顾谦磕头求饶。
顾谦只觉得胸口一团恶气难以发泄,提刀指着黄门内侍的脸颊,颤声说道:“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会害死多少人么?”
黄门内侍闻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拱手作揖和顾谦说道:“顾大人,小的这是猪油闷了心,宫中两个月没发薪水了,小的也只是迫于无奈之下动了歪脑筋,请顾大人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顾谦闻言大怒:“这是给新军配用的武备,你们这群蛀虫连杀敌所用的兵甲都敢私运贩卖,到底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今日不将你们就地正法,本官就对不起皇上的嘱托,对不起这大周的社稷江山!”
眼看环首刀高高扬起就要劈下之际,黄门内侍大声哭喊道:“顾大人,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否则就算借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新军的装备啊……”
顾谦闻言一怔,收刀上前,一把提起黄门内侍:“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军中的物资……”
“如果小的说了,顾大人可否饶了小的一命?”黄门内侍哆哆嗦嗦的说道。
“说!”顾谦双眼一瞪,极其的骇人。
黄门内侍强忍恐惧,对顾谦说道:“让小的运送监造坊物资的,是当今驸马,镇国公啊……”
“你胡说!”顾谦沉声一喝,“镇国公怎么会让你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休要随口诬陷驸马爷清白!”
黄门内侍说道:“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监造坊开工之际,镇国公就找到小的,允诺每运出一辆内中打造的新式兵器,就会给小的十块银元的报酬,
小的起初也是拒绝的,但镇国公拿小的在京城的家人做威胁,如果不跟他合作,就会把小的家人全数杀光,
顾大人,小的只是区区内侍官,如何招惹的起镇国公这样的大人物,所以小的也只能按他吩咐的做了,
顾大人明鉴,这绝非小的本意啊,小的只是想要活命……”
顾谦闻言,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把甩下黄门内侍,叹道:“十块银元,这一车的兵甲只值十块银元,你知道战场上会有多少将士就因为这十块银元而丧命么?”
黄门内侍再次跪在地上磕头作揖:“顾大人恕罪,顾大人恕罪啊,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谦摇头转身,神情极其的疲惫。
就在黄门内侍觉得顾谦已经放过自己,刚想起身之际,顾谦忽然一个回身……
“噗呲……”
“呃,顾大人……你……”
只见黄门内侍的胸膛已被锋利的环首刀洞穿,刀尖直透后背而出。
顾谦抽刀一瞬,黄门内侍一个前倾倒在了黄土之上,很快鲜血就从他尸体周身弥漫而出。
“本官没想到,本该用来杀敌的刀,第一个杀的,居然会是你这等下三滥的蛀虫!”
顾谦看着手中血淋淋的刀,脸上露出一副极其痛苦的神情,有失望,也有绝望。
“顾大人饶命啊,顾大人,顾大人啊……”
其余的内侍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齐齐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讨饶。
“全部收押!命人打开军库,重新清点内藏兵甲!”
“遵命!”
顾谦擦干环首刀身上的血迹,一声吩咐过后,大步向囤积兵甲的仓库走去,现在他迫切想知道到底仓库中的现存兵甲数量与纸面上所写到底差了多少。
……
清点完仓库内的剩余兵器数量后,顾谦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各式兵器与主簿所备相差近三成,尤其铁甲,足足少了三百套,让顾谦如何能有好的脸色。
一出仓库,顾谦立马对主簿说道:“即日起,仓库进出所有人物必须全部登记在册,看管人员全部换成自己人不得假手他人!”
主簿忙道:“属下记下了,大人,已过午时,要不要先去吃饭……”
顾谦摇摇头:“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心思吃饭么?随本官去新军营察看一下,看看将士们操练情况如何了!”
与是,一行人跟着顾谦一起,向城内新军大营大步走去……
“哈~”
“喝~”
一入新军大营,顾谦众人耳边立马响起一阵令人激昂的呼喊声。
顾谦看着在校场上的士兵卖力操演着军阵,满是阴霾的脸上总算缓解了一些。
“不错,再有月余,军势可成!”
对于这支新组建的军队,顾谦还是很满意的,与臃肿的旧军相比,这支部队的活力和他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有了足额的军饷,士兵们的操练自然是十分卖力了,加上这些从各军中调出来的士卒本就有些底子,自然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高强度操练模式。
顾谦来到阅台之上,和副将孟俭点了点头,仔细观摩着军中操演。
足足两刻钟后,校场上的军队开始收兵休息,孟俭对顾谦拱手说道:“顾大人,军中将士操演得道,如末将所料不差,最多一个月,就能成军出征了……”
“嗯,很好……”顾谦说道,“这支新军是我大周最后的希望,务必要慎之又慎,一旦失败,你我就都是大周的罪人,万不可掉以轻心……”
二百六十三 奸商
……
孟俭说道:“顾大人所言甚是,这支新军的确是我大周最后能力挽狂澜的力量了,理当慎之又慎……”
顾谦和孟俭又凝望一阵校场,起身说道:“将士的饷银都发下去了么?”
孟俭说道:“都发下去了,一人一月两块银元,按大人吩咐以一次发放三月饷银,剩下的一半等大军出征,
再一并发放他们手中,大人放心,每一文钱末将都是挨个亲自发到将士手中,绝对没有假他人之手……”
顾谦点头说道:“那就好,军饷是将士舍生死战的基础,只有足额的军饷才能让将士们的士气维持在高昂的水平线上,大战降至,士兵的军饷更是一文都不能拖欠……”
孟俭叹道:“要是大周各地军队能达到足额军饷发放,局势也不至于演变如此啊……”
顾谦笑着锤了锤孟俭的胸膛:“好了,少些感慨吧,等这次黃覆危机解除,我等就助皇上整顿军备,大周已到了不得不变革的地步了,
想要中兴大周,就必须要从这军队整改开始!走,带本官去粮仓看看,出征的粮秣不知已准备的如何了……”
“遵命!”
孟俭应声带着顾谦一道,向军中囤积粮草的所在走去……
……
“啊哎……”
新军屯放粮草的仓库之内,正在打瞌睡的守粮军官从桌前直起神,抹了把嘴角流淌的哈喇子,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抬头看看天色,守粮官唉声叹气地嘀咕道:“都过晌午了,时辰可过的真快啊,在一个时辰,也就到散班的时候了,等宵禁前到王家酒肆打上几角酒,再买上一包素杂烩,回家好好喝上几口解解馋……”
守粮官畅想着回家之后的小日子,心中充满了期待,见粮仓无什么大事,便又打算趴在桌上继续打会儿瞌睡,熬到散班时分。
“顾大人到,孟将军到~”
守粮官刚准备趴会儿,粮仓之外就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守粮官忙起身和几名下属一道,跪在厅口等候顾谦前来巡视。
“都起来吧,别跪了……”顾谦一进大厅,挥手让众人起身之后,对守粮官说道,“这几日命人去城中购买的军粮可否有送到库内?”
守粮官弓着身子忙道:“收到了,已全数囤入内中,卑职这就去去文册账本给大人您过目……”
顾谦罢罢手说道:“不必了,眼见为实,还是带本官去看看吧……”
守粮官闻言一惊,轻声问道:“大人,您说什么?那可是足足十万石粮草啊,您真的打算一一过目?”
顾谦闻言眉头一皱,边上的孟俭马上对守粮官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顾大人要巡视粮仓,还不前面带路?”
“是是是,卑职多嘴,卑职这就去取粮仓大门的钥匙,大人稍等……”守粮官赔笑告饶,随后转身去取挂在墙壁上的一圈铜钥匙,脸上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苦色。
顾谦没说什么,和孟俭以及几名随从一道,跟在守粮官身后,来到囤积粮仓的大门之前。
守粮官努力抑制住颤抖的双手,打开粮仓大门后,回头冲顾谦几人笑了笑,便心一横推开了大门。
步入粮仓中,入目所见尽是一个个鼓起的麻袋快囤积到屋檐之上。
“嗯……”顾谦看着粮仓内的一切,点头赞许的应了一声,随后继续向内走去。
守粮官陪在一旁,跟着顾谦走了一圈,忍不住小声问道:“大人,要不要卑职带你去歇歇,给您泡壶热茶?”
顾谦也一日水米未进,也确实口渴难耐,便点头对守粮官说道:“也好,顺便把这里的米袋取些过来,让本官验验军粮的成色……”
“遵命……”
守粮官立马将顾谦孟俭引到不远处的座位上,然后命人沏茶倒水,又让人搬来十几个粮袋,一一打开呈现在顾谦面前。
顾谦喝下一口热水,随后抓起其中一个麻袋里的粟米,放到鼻子边仔细闻了闻,旋即又抓起一把豆子做出与之前同样的动作。
良久,顾谦一一检验过粮袋内的粮食却是没有半点发霉迹象后,满意的点点头,对守粮官说道:
“很好,这两军交战,打的就是粮饷,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可是重中之重,你也还算尽职尽责,没有让掺杂了石灰的霉米进入粮库……”
守粮官忙躬身说道:“大人抬爱了,这是卑职本份,军中粮草事关将士性命,卑职岂敢有半点马虎……”
顾谦说道:“不错,你比那群宫门内侍要牢靠的多,本官今日巡视见你此处,这心也安了不少,望你继续尽好自己本份,不能有半分的懈怠……”
守粮官拱手说道:“卑职谨记顾大人的教诲,定会守好将士们的衣食……”
顾谦点了点头,起身和孟俭一道,踱步朝粮仓大门外走去,而守粮官也是如获大释,暗自疏了一口气。
临出门之际,他又挥掌拍在左侧一包包的粮袋之上,就在他拍到其中一袋之时,忽然神色一凝。
顾谦仔细在那包触觉不同其他的粮袋上仔细拍了一阵,旋即对身后的侍卫指着这包麻袋使了一个眼色。
那侍卫心灵神会,抽出挂在腰间的尖刀,对准麻袋一面稍一用力,就破开一个缺口,待收刀之际,一阵细娑的声响在整个粮仓内回荡。
只见麻袋内流淌而出的不是小麦粟米,也不是白米高粱,竟是沙石混合的硬物……
顾谦伸手接过一把沙石,捧在手心掂了掂。
孟俭见他此刻的平静脸上暗藏一股刺骨的杀机,瞳孔中露着一股痛心疾首的目光。
“解释一下……”顾谦将手中的沙石伸到守粮官面前,“你给本官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守粮官脚下一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目光变得十分呆滞。
“哼……”顾谦冷哼一声,甩掉手中沙石,再命侍卫仔细检查粮仓内的麻袋。
结果,十个麻袋有九个都是沙石泥土混合着陈米,登时气得顾谦回身一脚把守粮官踹翻在地。
“你好大的胆子!”顾谦咆哮道,“本以为你这里能让本官放心满意,可是本官错了,还差点被你欺瞒过去,你知道你该当何罪么?按大周律,私吞军粮者,诛!家中男丁为奴,女眷一律贬为官妓,世代不得翻身!”
守粮官闻言,忙爬着来到顾谦跟前,哭着说道:“大人,你发发慈悲,卑职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卑职的家人却是毫不知情啊,求你放过卑职的家人吧,我儿子九岁,女儿才刚满六岁……”
“滚开~”顾谦一脚踢开守粮官,怒气冲冲地对他吼道,“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你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多少人么?这满屋子都是新军的军粮,你打算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杀敌么?!”
守粮官连滚带爬回到顾谦脚下,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卑职知道错了,其实卑职也是没办法啊,那些奸商送来的就是这些掺杂六七成沙土的粮食,威胁卑职如果不收不签押,就会找我儿女的麻烦,卑职真的害怕啊……”
顾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对守粮官问道:“你堂堂大周军中守粮官,居然会被几个奸商威胁?你敢说你没收他们的贿赂?”
守粮官不住点头说道:“大人明鉴,他们确实给了卑职五十块银元,但这是他们强塞给卑职的,卑职至今一文钱都没敢花啊……”
说到这里,守粮官立马爬着来到一处印有标记的粮袋边上,从缝隙中摸出一个袋子,然后回到顾谦身边双手奉上:“大人,那**商行贿的罪证都在这里了……”
顾谦看着他手中那装有银元的袋子,越看火气越大,最后暴喝一声,一把将那钱袋打飞,内中的银元立刻落了一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带本官去找那几个米商,想要你家人无忧,就得待罪立功!走!”
顾谦一把抓起守粮官,押着他向粮仓外走去。
走出仓外,守粮官心生恐惧,在趁顾谦一个不注意之际,忽然推开前面押送自己的侍卫,顺手从他腰间抽出腰刀,指着顾谦几人。
“你想造反么?把刀给我放下!听到没有!”孟俭指着守粮官大声说道,周围的侍卫也纷纷抽刀与他对峙起来。
守粮官见此,却是心一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对顾谦说道:“顾大人,那几个奸商不可怕,但他们身后的人莫说是卑职,就算是您也斗不过的,
如果他们知道是我供出的他们,定会去祸卑职家人,所以顾大人,我不能陪你去见他们,卑职自知罪该万死,就此自刎谢罪,啊……”
“且慢!”
“呲……”
顾谦急切想要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守粮官一下抹了自己的脖子,任凭沸腾的鲜血洒落一地。
看着守粮官的尸身,顾谦拳头握的死紧死紧,额头的青筋如同蚯蚓一样不停蠕动着。
良久,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孟俭说道:“把他得尸体收敛起来,另外将与军中交易粮食的米商备案全部给本官取来!”
孟俭眉头一皱:“顾大人,您想干什么?发生这样的大事难道不该跟皇上禀明么?”
“没时间了!”顾谦阴沉着脸说道,“如果告之皇上,朝堂定会为此事纠缠不休,怕是到时等黃覆杀入京城,我军都没发顺利出征……”
“顾大人,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孟俭提醒道,他敏锐的发现顾谦似乎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顾谦冷哼一声,对孟俭说道:“不要问了,本官心中自有分寸……”
二百六十四 商人的盘算
……
“来来来,大家快尝尝,上好的河豚肉,这河豚肉那叫一个鲜美,俗话说冒死吃河豚,这可是我花重金让人从南方带来的河豚,
烹饪的厨子也是专做河豚出名,今日找大伙前来,就是要一起尝尝这上等的河豚肉,顺便庆祝大家以后发大财,来来来,赶紧尝尝……”
皇家酒楼宇龙轩内三层的豪华雅间之内,京城的巨贾齐聚一堂,在各自桌案前摆满了美酒佳肴,彼此推杯问盏,好不热闹。
为首一名富态的商贾,舒服地吞下一口河豚肉,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似乎在回味这鲜鱼肉带来的舒适口感。
这名商贾名叫雷富,四十岁,京城首富,专门做丝绸、茶叶、精盐、白糖、香料等生意,用腰缠万贯来形容也无法展现他家之富足。
而左侧一名年长的老者,一身锦绣华衣,不时泯着小酒,嘴里不住发出啧啧的响声。
这个老者名唤童永斗,年过六十,他的家产虽不如雷富这么多,但所拥有的资产在京城称之第二一点也不为过。
至与左右两侧同样年已四旬的商贾,分别叫岳东光和赵永泰,同样是京师里仅次童永斗的顶级富豪。
这四人的资产可谓是遍布大江南北,他们家族中所拥有的资产比如今的国库怕是也要多出好几倍。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这四大商贾一点都不为过……
商贾,自古以来多以奸诈、毫无道德底线闻名,雷富、童永斗几人也不例外,在盛世之时,他们可能还会畏惧朝廷官府而有所收敛,但到了如今王朝末期,各个都丑态毕露,靠着勾结官府和朝廷要员压榨百姓的血汗劳动成果换取自己的巨额利益。
远的不说,就说数年之前高密之乱,胡人劫掠京师后,整个神都城一片死气沉沉,但唯独他们的生活不但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借此之际,大肆囤积百姓必需品而大发国难之财,百姓对他们可谓是恨之入骨。
今次,更是将顾谦大军出征所需的粮草以三块银元一石的高价卖出,从中大赚了一笔。
要知道远东的银元成色十足,做工精美,一元能抵大周各地普遍流通市银的三倍,也就是说一石粮食被他们卖出了九两银子的天价。
就算这样,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蛀虫依然没感到满足,竟然往粮食中掺杂了大量沙石,有些甚至直接用了沙石泥土替代,全然不顾两万新军会因为这批劣质军粮产生什么后果。
如今这四大商贾召集城内其余一些稍有名望的商人一起,为了庆祝“讹诈”了顾谦一笔,齐聚一堂,举杯同庆。
雷富眯着眼喝下一小杯酒,随即伸展了下衣袖,开口说道:“诸位,这次我们靠着给顾谦新军贩卖粮食小赚了一笔,接下来再想想办法,怎么把顾谦手里剩下的银元都装入自己的腰包,
大家都明白,这盛世的的古玩乱世的金,那银元汉陵通宝可是实打实的硬通货,多备上一些,也好让大家在这浑浊的世道多意思存活的本钱……”
童永斗放下酒杯,轻捋着已经发白的胡须说道:“雷掌柜说的没错,如今这世道实在太乱,而且这京师也非久留之地,当多备些银元,万一有个变化,也好从容而去……”
赵泰来说道:“话虽如此,但万一顾谦发觉有异,会不会找我们麻烦?早就听说这顾谦脾气暴躁,不好相与啊……”
岳东光冷笑一声:“顾谦无根无萍,就算知道了又能有什么作为?难道还能提刀来砍我们不成?”
童永斗说道:“别说,还真不一定,老夫来时收到消息,那黄门内侍还有被咱收买的守粮官都已经死了,这事儿必需要谨慎一些……”
“童老多虑了……”雷富却不以为意地说道,“那黄门内侍的背后主使人是当朝驸马,他顾谦敢去惹么?至于那区区守粮官,哼,谅他也不敢供出我等,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过几日正好把他婆娘和女儿接到家中为奴为婢,听说他那女儿挺水灵,正好将来做我下妾,
退一万步,就算顾谦知道实情来询问,那白纸黑字已经签押,帐清一概不管,他能拿我等如何,
更何况咱背后的人,顾谦他能惹的起谁?这官他还想不想干了……”
岳东光笑着说道:“雷掌柜你可真是大仁大义啊,他女儿给你做下妾,岂不是把那守粮官乐的起死回生,至少他在九泉之下也不用为自己女儿的富贵发愁了……”
“啊哈哈哈……”
整个雅间内顿时传来一阵狂放的笑声,如同鬼魅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好了,说正经的……”雷富压下手止住众人欢笑,眯着眼继续说道:“方才也说了,今日找大家来就是为了让大家在这乱世中谋条生路,
诸位说说,你们觉得这位顾谦顾大人带新军出征能有建树么?他能击退黃覆么?”
“依老夫之见,十有**铩羽而归!”童永斗接过话说道,“这几年大周的局势我等难道还不清楚么?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
顾谦那区区两万新军就想扭转颓势,简直是痴心妄想,听老夫一句话,还是早早做好准备逃离京师吧……”
“童老所言有理……”赵永泰点头说道,“大周军势之弱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等不该在这条船上坐以待毙,当另谋出路才行……”
岳东光想了想说道:“诸位,其实我们何必要跑呢?只要设法跟黃覆联系,等他入京之后效表忠心的话,最差也能依然如故啊……”
“荒谬!”雷富轻声喝斥,“岳掌柜的,亏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向黃覆效忠?你不怕自己家中女眷被拉去当军妓供人淫乐不成么?
那薛成综的家眷刚到京城才几天,没听他们说黃覆对付大户人家的手段么?男的全杀了,女的全为军妓,就算是你老母亲怕是也不会放过!”
岳东光闻言,忙低着头说道:“雷掌柜说的是,确实是在下愚钝了……”
赵永泰闻言也是眉宇一蹙:“那我们该怎么办?往哪里跑呢?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难不成要出海逃命么?”
童永斗咳嗽两声,笑着说道:“诸位,老夫倒是有个好去处,依老夫看可以跑那汉陵侯治下暂避,这样大家的命不单能保住,这家业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此言一出,整个雅间一阵窃窃私语,最后还是岳东光皱着眉头问道:“可那刘策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啊,听说在他治下所有商人都要收税的,而且禁止高价贩卖百姓所需的东西,怕是……”
王朝末期,税制败坏,商贾世家偷税漏税已成普遍现象,这群巨贾宁可拿一百两银钱拿去向官员行贿,也不愿意缴纳给官府一两钱的税,久而久之这种行为已经成了整个王朝末期的常态。
岳东光这种人就是王朝末期的一个缩影,他不是第一个有这想法,也不是最后一个……
官商勾结,比土匪更狠的压榨百姓,逼的他们无法生存,只能铤而走险,走上反抗的道路。
童永斗听完岳东光的疑虑,笑着摇摇头:“这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能在刘策治下站稳脚跟,可以慢慢让这位汉陵侯妥协,
大周年初不也收我等商贾四成重税么?现在呢?诸位有谁在这几年里交过一文钱的税?有么?”
听完童永斗的话,众人都纷纷觉得他所言有理,当务之急确实是该找个安稳平和的场所保住自己的财富家业,其余再一步步慢慢徐徐图之。
而刘策治下倒是不失为一个可以避难的好去处,就连雷富也是微微点头,似乎在考虑他的建议。
正在这时,一名雷府家丁前来禀报:“雷老爷,镇国公求见……”
众人闻言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毕竟李宿温的名号十分响亮,平日都几乎无缘一见……
惟有雷富这群商贾却是坦然自若,只听雷富说道:“命人再上一桌,既然镇国公大驾光临,那我等又岂可怠慢?速速有请……”
下人闻言缓缓退下,雷富则是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无需惊恐,这位李家大公子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能屈尊来见我等这些商贾,想是必有要事相求,且听听他要说什么……”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自李家失去雍州后,李宿温的名望在大周各地锐减,朝堂之上也低调了许多,就如同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徒有其表而已。
不一会儿功夫,李宿温就在下人的引导下,来到了雅间之内。
“草民拜见镇国公……”
出于礼节考虑,几位巨商还是给李宿温行了一礼。
李宿温望着满地的巨商,再看着各人席案前摆放的奢侈美食,心中不由有些落差。
公爵的俸禄一年本该有五万银两上下的收入,但大周如今财政拮据,李宿温的公爵只有不到区区三千两的年俸。
本来对此他也无所谓,但李家失去基业之后,自己也就没有了家族的输血,那三千两银子在物价高昂的神都真的是举步维艰,再也无法恢复到过去从不为钱发愁的地步。
“都起来吧,无需多礼……”
李宿温收拾了下心情,抬手让各人起身,尔后来到雷富跟前拱手说道:“雷掌柜,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绕弯子了,本官想问雷掌柜借一笔银子渡过眼下难关,不知可否愿意?”
他一向就没有和世族以下的人打过什么交道,只想快些说明来意后尽快走人。
说实话,要不是现在自己实在没办法,也绝对不会厚着脸皮来求这群平日里根本不屑一顾的商人。
二百六十五 借钱
……
“借钱?镇国公,您真会说笑,您可是堂堂皇亲国戚,世家长子,怎么可能会缺钱呢?何况,我们都是一些低贱的商人,就算要借钱也该问皇上借啊,免得让人说闲话坏了您皇家的清誉……”
听闻李宿温来此的目的后,雷虎立马笑着跟他回复道,语气中透着一股让李宿极其言语的嘲讽。
李宿温握紧拳头,努力压抑住即将要爆发的怒火,尽力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神情,对雷虎挤出一丝笑意:“雷掌柜,本官若非有难处,今日也断不会来寻你帮助,只请雷掌柜能资助本官一把,本官将来,定会加以厚报!”
雷虎闻言,低着头说道:“既然镇国公这么说了,那在下也不好推脱,请镇国公示下,需要多少钱?”
李宿温闻言微微一思索,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对雷虎说道:“本官需要一千万银元……”
“一千万?还是银元?”雷虎闻言双眼瞪的滚圆,“镇国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李宿温说道:“本官知道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但本官真的急切需要这笔钱,还请雷掌柜能鼎力相助一把……”
雷虎思索片刻,用眼神向童永斗和赵永泰以及岳东光三人迅速交流一阵,旋即唉声叹气的对李宿温说道:“抱歉,镇国公,这么大一笔钱恕我根本无法筹集出来,您还是另寻他处求助吧……”
李宿温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急道:“雷掌柜,现在整个京师有这财力的怕也只有您了,如果您都拿不出这笔钱,还有谁能帮我?”
雷虎审手止住李宿温继续说下去:“镇国公,我能斗胆冒昧问一句,您要这么大一笔巨款,到底是为了何事?”
李宿温闻言,眼神一冷:“本官想要重振李家基业,所以需要大量的钱,求雷掌柜能助我一臂之力,等我李家重新崛起之时,定忘不了雷掌柜今日资助恩情!”
雷虎笑了笑,示意李宿温到给他预备的新桌案前坐下说话。
等李宿温席地落座后,雷虎又说道:“镇国公,这么大一笔钱我一人是无力承担的,不过,如果镇国公真的想要的话,
那正巧,我们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商人都在这里了,勉强凑一凑,还是能帮您凑齐这一千万银元的……”
“多谢雷掌柜,多谢诸位之助,此恩此德,本官定会铭记于心……”
“镇国公,您先别急着谢,在下的话还未说完。”
雷虎阻止了李宿温道谢,而后露出一脸奸商的市侩气息,继续说道:“镇国公,您也知道我们几个都是商人,
商人重利您也清楚的,在我们想办法帮您筹这笔钱的时候,在下斗胆再问一句,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宿温马上说道:“只要诸位肯帮本官这个忙,本官能答应做你们的靠山,让诸位在京师为所欲为!”
“哈哈哈……”
李宿温话音刚落,雅间之内立马传出一阵轰然笑声,显然他们对这位镇国公所提的条件一点都不敢兴趣。
这一刻,李宿温只觉得万分羞辱,要换以前,自己是正眼都不会瞧这群浑身散发铜臭味的奸商,坚决和他们划清界限……
但现在,为了重振李家雄风,他只能选择忍耐。
在决定来找这群商贾之前,李宿温也试图寻过其他世家的支持和资助。
然而结果却是让他寒透了心,平日里对自己百般巴结的那些世家望门,因为李家的衰弱,都无一不是将他拒之门外,百般无奈之下他才想到了找这**商的合作……
“好了,都安分一些,镇国公面前不得放肆……”还是童永斗率先拿出老者气度,止住众人的欢笑,对李宿温说道,“镇国公,不瞒您说,其实我们这些低贱的商人要是在朝堂之上没一点人脉,能坦然在宇龙轩之内欢谈畅饮么?
您所提的这点好处,对我们而言充其量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并不在乎……”
李宿温闻言,心下更是凉了半截,要平时这些人能得到自己庇护还不得回家烧高香?可现在,人家对此却是不屑一顾,这种落差没有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是无法体会的到的。
童永斗取起一根筷子说道:“镇国公,老夫可以说咱们这是在做一场交易,交易的本质就是互惠互利,一千万可以给你,但你能给我什么利益?
有些话说出来怕刺痛镇国公的心,但老夫却不得不说,李家被汉陵侯连根拔起,镇国公的的家族现在是名存实亡,还有多少资本能来换取这笔钱呢?”
“李家是衰亡了,但只要我李宿温还活着,就一定能有振兴到底一天,你们应该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才是!”李宿温脸颊不住的抽搐。
童永斗摇摇头,笑道:“镇国公,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老夫活了一把年纪也听的多了,但真正实现的古往今来都是屈指可数,
何况,你这番话对我们而言也并没有实质上的意义,就算我们支持你又能怎么样?所谓有投入就得有回报,高风险带来高利润,
可恕老夫活了一把年纪,有些老眼昏花,实在看不到您有振兴李家的可能,毕竟您和汉陵侯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要放五六年前您跟我们提,只需一句话,莫说一千万,就算一个亿我们也会想办法给您最快时间凑足,但现在,我们都不想自己的保命钱都打了水漂,
毕竟我们虽是奸商,但手中拥有的财富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么?所以镇国公啊,做人还是现实一点,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童永斗这席话让李宿温重新审视起商人这个团体,这群唯利是图的家伙虽然奸诈异常,但眼光却是十分狠辣,政治嗅觉也是格外灵敏,不会轻易被自己言语挑动而无偿支持自己,首要考虑的永远都是个人的利益。
他这才明白这些平日里自己嗤之以鼻的商人追捧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本身有多大魅力,而是自己的家世和权力值得他们对自己低三下四,想要借到这笔钱就必须要用足够打动他们的筹码才行。
偏偏现在李宿温又拿不出筹码得到他们的资助,只能瞪眼干着急,思索良久之后,他只能退了一步,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那么五百万银元可以么?本官愿意支付利息给诸位……”
雷虎和童永斗二人互望一眼,心下各自冷笑一声,没有答话,倒是岳东光举杯对李宿温说道:“镇国公,来干一杯,这里的菜肴不错啊……”
“三百万!”李宿温咬牙又降低了所需的银元数额,脸上神情布满了屈辱之色。
雷虎见此,对李宿温周围的商人说道:“天晚了,你们诸位都先回去吧,记得把夜行的铜丝鱼袋收好,免得遇到巡夜的官差起了误会……”
所谓铜丝鱼袋,就是宵禁时普通百姓和七品以下官吏、衙役能夜行的凭证,一般都是官府发放给从事夜间工作的群体。
而这些商人都各有一块铜丝鱼袋,只能说他们背后真有朝廷的人撑腰。
等那群商人陆陆续续离去后,雅间之内只剩下李宿温和那京城四大巨贾。
“镇国公啊,念在您今日能来见一面我们这些低贱的商贩,老夫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以后京城的事还要你多多照料,
回去后我会命人送五十万银元到您府上算是聊表心意,至于利息就算了,三个月期限,过期不还的话,那镇国公可就不要怪老夫不讲情面了……”
童永斗率先表了态,他之所以愿意出五十万银元说到底也是为了买个平安,毕竟仔细斟酌李宿温好歹是皇亲国戚,不能把他的颜面驳的太惨。
“既然童老都发话了,那在下也就出个三十万吧……”
“我也同出三十万,镇国公,这可是我把家中所有能筹的钱都借您了,您可一定要还啊……”
岳东光和赵泰来也很快表了态。
“多谢诸位鼎力支持,多谢诸位,本官多谢大家……”李宿温努力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最后把目光瞥向了雷虎。
雷虎他却眯着眼睛,吃着河豚肉,没有任何动作。
童永斗笑着对他说道:“雷掌柜,您怎么不表个态啊?要知道这里可是你最富有,咱三家的钱加起来都无法和你相提并论啊……”
雷虎晃了晃脑袋说道:“既然童老如此抬爱看的起在下,那我又怎好甘与人后?方才你们三家合计一百一十万,那我就凑个整数,借九十万银元给镇国公吧……”
李宿温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这距离自己所需三百万还差了整整一百万,不过能有二百万银元,他也只能退而其次接受了。
很快,几人就立好了借据,签名画押后,保证三日之内把钱送到国公府上。
事后,见李宿温一脸落寞的模样,雷虎忽然说道:“镇国公,您是不是还在为少了一百万感到发愁?这样吧,只要镇国公能答应在下一个条件,在下愿再赠送一百万银元给镇国公!”
李宿温闻言大喜,只要能有钱他当即答应下来:“雷掌柜请说,只要本官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雷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荡笑:“镇国公,请恕在下斗胆,其实在下曾在夜市有幸目睹过玉香公主的容颜,
自此对她是念念不忘,所以,只要您能答应让玉香公主今晚来我府中陪我喝上一杯酒……”
“断无可能!”李宿温当即明白了雷虎的龌鹾想法,登时怒而起身,咆哮一声。
这种屈辱,他如何能受的起?
二百六十六 家暴
……
“镇国公息怒,小的是真心仰慕公主殿下许久,只是想见上一面断无他意,若镇国公不愿意,那小的自然也不会勉强,只是……”
雷富一脸淡定,无视了李宿温眼中冒出的怒火,拿起刚签下的协议,作势要撕毁。
“罢了,这借钱之事也就休要提及,镇国公见谅,我等最近也是手头拮据,还是另请他人帮忙吧……”
“等等……”李宿温慌忙上前夺下那份借据,但下一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苦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雷富不及开口,童永斗则说道:“雷掌柜,你这就有些过分了,玉香公主可是镇国公的娇妻,又是当今圣上的皇妹,
你怎能有这种龌鹾的想法,更不该提如此过分的要求,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岳东光也说道:“是啊,雷掌柜,您这不是胁迫别人么?怎么能提这样的无礼要求啊……”
赵泰来也是随口附和着,三人看上去好像是在给李宿温说话,可李宿温脸上却是极其的难堪。
“真没想到,我李宿温竟会沦落到这般田地的一日!”
莫大的屈辱和委屈闪上李宿温心头,他紧紧捏着手中这张借据,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雷富面带尴尬,笑着和童永斗几人拱手作揖:“好了,大家都不要埋汰在下了,在下是真的对玉香公主仰慕许久,只想与他共进一餐而已,
一百万银元换这个要求,大家说过份么?再说了,在下也没有强逼镇国公啊,何况京师银元本就紧缺,我们一时半会儿想凑齐也需要大费周折不是么?”
童永斗道:“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有这种想法啊,玉香公主是什么人?能抛头露面出来与你会面么?你呀,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雷富惭愧的说道:“童老所言甚是,是在下欠缺考虑,不该有此逾越之理……”
童永斗和雷富一唱一和,却唯独没有再提那借款的事,李宿温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们这是在逼自己就范,脸色阴沉的极其唬人。
不过,他在稍作考虑之后,很快就下定了决心:“雷掌柜,我答应你的条件,今夜便让贱内去你府上拜访,只是这钱……”
雷富激动地说道:“钱的事请镇国公放宽心,在下一定会在三日内双手奉上,只是镇国公,你可千万不要勉强啊……”
李宿温面颊抽搐了一下,他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但为了对付刘策重振李家,这点委屈算的了什么?何况自己和卫璎之间关系本就十分微妙,这样做又算的了什么?
与是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李宿温一言九鼎,只请雷掌柜务必信守承诺,告辞!”
话毕,李宿温转身走出雅间大门,回府去找卫璎做“思想工作”了。
等李宿温一离开,雷富顿时眯着眼窃笑起来,边上的赵泰来不解地问道:“雷掌柜,男人好色本就天性,只是你这样羞辱这位李大公子,未免也有些过分了……”
“过分?”雷富不屑地轻哼一声,回到自己席位上,“一只没了牙齿的老虎就和一只夜猫一样,还不是任人摆布?
能和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共渡良宵也算是遂了我多年心愿,唉,何况我开的价码也不低了,足足两百万银元呐,过分么?”
岳东光闻言笑着说道:“那在下就先恭祝雷掌柜今晚能了多年夙愿,完事了可不要跟咱同僚们说说这皇室的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啊……”
“哈哈哈哈……”
雅间内众人立马传出欢愉的大笑声,就连童永斗也是轻抚长须,面含微笑。
……
华灯初上,李宿温回到国公府后,直接把话和卫璎挑明,让她立刻准备去雷府拜访雷富。
得知这一消息的卫璎惊的是目瞪口呆,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会答应别人这样一个难以理喻的条件。
“夫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让本宫去和浑身市侩铜臭的商贾打交道?做不到!”
对于这种要求,卫璎自然想也不想当场拒绝,她知道自己一旦踏入雷富家中那将意味着什么。
李宿温却是冷哼一声,对卫璎说道:“公主殿下,你该知道,为夫为大周为皇室可是出了大力,但现今我李家遭逢如此大难,
皇上却是无动于衷畏刘如虎,非但未想着帮我李家复仇,还撤了我神武军指挥使一职,你说,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卫璎眉头一蹙,轻声对李宿温说道:“夫君,本宫知晓你心里有怨气,但你不能就此这样就将本宫往火坑里推,你可知道本宫要应承你去了雷府,以后又有何面目见人?”
“你想哪里去了?”李宿温说道,“什么叫有何面目见人,我只是让你以我李宿温妻子身份去拜访人家,
好让雷富把答应给我重振李家旗鼓的钱早日送来,同时也能彰显你皇家与百姓其乐融融,有何不好的?”
卫璎摇摇头:“夫君,恕本宫无法答应你这个要求,本宫知道夫君心有抱负,但不该以这种方式达成目的,要知道本宫可是你的妻子!”
“够了!不必再说了!”李宿温一拍桌子,语气提高了几分,“身为妻子就该听从丈夫安排,现在立刻去更衣沐浴,迎你去雷府的马车我已经命人备好了!”
卫璎眼神逐渐变的寒冷,指着李宿温说道:“夫君,本宫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你,唯独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恕本宫断然无法接受!”
李宿温脸色一黑,缓步走到卫璎跟前,一双冷眼死死盯着卫璎,而卫璎也不甘示弱,同样用坚定的眼神回望着他。
“啪~”
忽然,李宿温抬手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卫璎脸上,直扇的她捂脸倒在地上。
“这事容不得你,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李宿温面带疯狂,恶狠狠地对卫璎说道。
“李宿温!你敢打本宫?”
卫璎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文儒雅的丈夫居然敢对自己动手?要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可从未有人敢动自己一下汗毛啊……
这一下,卫璎捂着脸,气呼呼地起身对李宿温说道:“姓李的,要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皇家赐你的,如今为了区区一些银钱敢对本宫动手?本宫定要让你后悔莫及!”说完,卫璎转身向屋外走去。
可还未等她出门,忽然只感自己长发被一双大手狠狠拉扯住,痛的她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一声,下一刻就被狠狠甩回屋内。
“你想去哪儿?”李宿温面目狰狞的问道。
“本宫要进宫去见皇上!”卫璎愤恨地说道。
“啪~”
话音一落,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内回荡。
“进宫?想告我的状?”李宿温整张脸此刻变得十分扭曲,扯着卫璎的头发对她说道,“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乖乖听我的话去雷府,让他把我要的钱赶紧送来,如果你敢进宫,那我会把你和皇上都杀了!”
“李宿温,你疯了么?”卫璎嘴角渗着鲜血,大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胆敢如此大逆不道?”
“我李宿温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李宿温大喝一声,一把将卫璎推倒在地,然后不顾她惊恐后退的身形,步步紧逼过去。
“别过来,别过来……”害怕至极的卫璎,在地上边后退边求饶,“夫君,你冷静一些啊……”
李宿温此刻脸上已经完全趋向疯癫,等挪到卫璎身边,蹲下身子之际,忽然露出极其温柔的眼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若颜,你知道么?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气急之下的李宿温意识似乎出现了混乱,错把卫璎当成了姜若颜,“这几年来,我无时不刻都在思念你,想你都快想的发疯了知道么……”
卫璎浑身颤抖,不敢动弹,任由李宿温抚摸自己的脸。
但下一刻,卫璎忽然感觉到那只轻抚自己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自己娇嫩的脸颊,痛的她几乎要哭喊出来。
只见李宿温面目通红,从喉咙里发出极其嘶哑的轻吼:“可你为什么会选择刘策这个庶人?
不单和他同床共枕,还给他生下了一个野种,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对的起我对你那一片真情付出么?!”
嘶吼完后,李宿温又是狠狠一巴掌扇在卫璎脸上,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开始对她施暴,完全一副得了失心疯的模样。
把卫璎幻想成姜若颜的李宿温,看着她在自己拳头下求饶流泪的模样,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这种满足感十分的令人扭曲作呕。
门外的下人和侍女听着房内发生的一切,都是静立原地不敢去管,自刘策夺下雍州之后,这位镇国公就变得喜怒无常,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别打了,夫君,别打了,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成么?”
女人和男人的力量完全不成正比,就算是现代社会受过防身术训练的女人在面对一个成年男人时,依然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更别提卫璎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自小就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了。
在李宿温的暴力之下,卫璎最终选择了妥协和屈服,流着泪答应了他的要求。
李宿温闻言,停下挥动的拳头,看着被自己打的遍体鳞伤的妻子,眼中却没有半点愧疚之意,只是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说道:“赶紧更衣沐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去!”
卫璎泪眼婆娑,捂着脸忍着伤痛点头前去沐浴房,此刻他对自己这个丈夫除了感到陌生的恐惧之外,有的是对未来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
二百六十七 附骨之蛆
……
当夜,卫璎沐浴洗漱过后,神情呆滞的向雷府行去,马车行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只有马蹄践踏声和车轮发出的轴刺轻响回荡在夜空之下,无视无刻不在刺激着卫璎的心弦。
一回想起李宿温对自己施暴的那一幕,卫璎从骨子里就感受到一股寒意,她无助的抱住自己双肩,努力让颤抖的娇躯平复下来。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已不再是当初自己迷恋不已的优雅儒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在李宿温拳头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彻底的葬送了,自己对他所存的最后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
现在,卫璎要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人生转折点,自己的清誉和名声也极有可能在今夜被败坏一空,一旦皇室知道自己做出有辱宗门之事,留给自己的结局只有鸩酒一杯,白绫一条,死后就连宗庙都无法进入……
卫璎十分害怕,李宿温等于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她想过要逃跑,趁夜色跑入皇宫寻求庇护,但周围的侍卫都是李宿温的爪牙,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自己,不给自己任何脱逃的机会。
何况,就算自己逃入皇宫,卫冉就一定会充当自己保护伞么?以自己和卫冉的关系,最后肯定会被他送回国公府内,到时李宿温会不会做出比之前更可怕的事来伤害、折磨自己?
也就是说,这一趟雷府之行,注定是一个死局,自己的名节、性命都会在今日之后全部丢失,这让卫璎如何能接受?
“走一步算一步吧……”
最终,卫璎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希望能对那雷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不要为难自己,虽然她也清楚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马车就这样继续行驶在宽敞无人的街道之上,缓缓向尚有五里路程的雷府大院走去……
此刻的雷富,在从宇龙轩与其他几位同行告别后,就火急火燎的向家中赶去,心中发誓要给即将到来的公主殿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一想到能给名满天下的李宿温头顶染成一片草原色,雷富就充满了活力,富态的脸上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公主殿下啊,小心肝,只要你能从了我,就算折寿十年都值了,嘿嘿嘿……”
在对春色充满无限憧憬之际,雷富的马车也缓缓驶到了大门口。
“怎么没人来迎?奇怪,这群家丁居然趁我不在偷懒?看我不扣你们的月钱,哼……”
下得马车后,雷富见雷府大门敞开,门外却无人看顾,不由骂骂咧咧的嘀咕几声,满脸不爽的步入大门。
就在雷富进入府门之后,隐与暗处的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下子将雷府大门给包围了……
“奇怪?人呢?老爷我回来了,都死绝了么?”
进入府门,却发现大院内依旧没有人来迎接,寂静的令人发悚时,雷富忍不住怒喝一声,却依然没有把事往他处想,只当是下人都在偷懒而已。
等他转了两个圈,经过正厅时,看到厅内灯火通明,似乎有无数人影簇动,还有细微的哭泣声传来后,不由紧皱眉头,思索片刻便大步走了过去。
一进大门,映入雷富眼帘的是满地跪伏的下人,就连自己的妻儿也在其中。
刚要开口询问,却见正厅四周全是手持兵刃的士兵,正中主位上,顾谦满脸凝重的翻阅着手中一本书籍。
雷富心中一凛,暗道不妙,但还是故作镇定,上前拱手对顾谦笑道:“顾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莫非我府上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冲撞您了么……”
顾谦抬眼瞥了他一眼,随后丢下书本,冷眼说道:“雷掌柜,今日本官来此,就是想问你一句,我新军之中最近购买的粮饷,可否是来自你的米铺之中?”
雷富闻言,知道他定是为那匹劣质粮食而来,与是笑着说道:“正是,莫非顾大人您还想要继续买小号的米么?好说啊,只要顾大人让人捎个信,在下亲自给您送去,何必让您老人家再亲自跑一趟呢?”
“哼……”顾谦冷哼一声,起身对雷富说道,“雷掌柜,本官今日不请自来所谓何事,你心中应该有数,你可知道用劣米充作军粮,按律当以何罪?”
雷富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顾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啊?在下可是一句都听不懂,什么劣米?与在下又有何干?”
顾谦双眼微微一颌:“雷富,事到如今,你还想在本官面前装蒜么?你的米若无问题,本官也懒的亲自来跟你这种奸商打交道,说,为何要将劣米充当军饷卖与军中?”
雷富却是依旧不肯承认,面色淡定地说道:“顾大人,当初签收的时候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货已送抵,双方互不相欠,您军中粮饷出现问题如何能怪到在下头上来……”
顾谦瞳孔一缩:“雷富,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行贿守粮官的罪证就捏在本官手上,还想要狡辩么?”
雷富道:“顾大人,您这可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啊,有什么证据说在下行贿您军中守粮官?”
顾谦一把将桌前装有五十银元的钱袋丢在雷富跟前:“罪证就在这里,雷富,你要自己看看么?”
雷富瞥了眼地上的钱袋,露出极为不屑的神情:“顾大人,您想说这五十银元是在下送的吧?那可真是无稽之谈,这笔钱如何能当在下行贿罪证?”
顾谦轻哼一声:“本官没说这袋子里是什么,你却直接说内中有五十银元,这不是你行贿的证据又是什么?”
雷富自知说漏了嘴,稍作惊慌之后,眼珠子一阵转动,笑着对顾谦说道:“顾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顾谦断然拒绝道,“把你那龌鹾的想法都一字一句,当着你家人的面全说出来!”
雷富闻言一怔,随后挥挥衣袖,冷笑起来:“顾大人,既然您如此不讲情面,那在下也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本来在下心里盘算着给您一笔钱,大家也好体面的把这事儿揭过去,但你这么不知好歹,想要撕破脸皮,在下也只好舍命奉陪了,
没错,是我的米铺用劣米充作军粮,是我从中谋取暴利,可那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顾谦面色铁青,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个奸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那可是两万新军的粮饷!”
“那又如何?与你又有何干?”雷富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您也说了,奸商奸商,为商又哪有不奸的道理?新军死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就凭那两万人能救大周?醒醒吧顾大人,不要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顾谦觉得跟这种人无法交流,索性说道:“好,雷富,既然你承认了自己以劣米充作军饷,那本官今日就正好拿你是问!”
话毕,顾谦一声令下,门外忽然冲进一批早已埋伏好的士兵,等候顾谦下令。
“雷富罪证确凿,即日起押赴廷尉府严审,一切家产全部充公!家中族丁都暂且收押!”顾谦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对雷富一家的处罚方式。
“我看谁敢!”雷富却油然不惧,一把推开要来捉拿自己的士兵,大声吼道,“顾谦,你可知我身后是何人?你还动不得我!”
“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顾谦怒吼道,“雷富,就因为你这种为富不仁的商贾,才导致我大周民心败坏,本官不管你身后是何人,今日定要将你严办!给我抓起来!”
“放开我,谁敢动我!”雷富依然努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身后士兵的束缚,抬头对顾谦威胁道,“顾谦,你最好马上把我放了,实话告诉你,我身后可是宁王殿下,你敢惹皇家之人么?
就算你今天把我送到廷尉府收押,明日我依然能安然无恙的放出来,而你,以后的日子绝对让你痛不欲生,赶紧把我放开!”
顾谦闻言眉头一凝,身后的士兵闻言雷富居然是宁王卫炯的人,不由也十分吃惊,紧抓雷富双肩的手也不由松了几分。
“顾谦,识时务一些,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也知道,现在宁王掌管殿前司十二营四万京军,只要你肯合作,以后少不了得到他的赏识……”
雷富见顾谦陷入沉默,不由继续对他蛊惑,想将他也拉入宁王阵营。
“哼……”
良久,顾谦发出一声轻微不屑地冷笑。
“雷富,你说的对,现在这种时候,本官确实不易去招惹宁王……”顾谦走到雷富跟前,命人松开抓他的肩膀。
雷富松了口气,扭了扭发酸的肩膀,对顾谦说道:“顾大人,你这样做就对了,其实……”
“噌~”
“噗呲~”
“呃~”
下一刻,雷富话未说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自己小腹一阵绞痛,等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躯体被顾谦用佩剑给捅穿了。
“你们都是一群蛆,吸食大周血汗和国运的附骨之蛆!”顾谦一字一句对几乎贴在眼前的雷富嘶吼道,“想让我顾谦跟你们这群蛆同流合污?痴心妄想!”
“噗……”
吼完之后,顾谦猛地扭动剑身,狠狠的将它从雷富体内抽离,霎那间,喷溅的血液洒满整个府厅。
在雷富庞大的身躯倒下之际,周围的家丁立马发出成片的惊呼之声。
“全部诛杀,一个不留!”顾谦没有打算放过雷府上下任何一人,他痛心疾首的大声吼道,“国难当头,你等却只知贪图享乐,雷富虽为祸首,而你们也都是帮凶,
知道大周局势为什么这么烂么?知道民心为什么都跑刘策那去了么?都是你等士商勾结所致,百姓没了活路不得不反!
不杀你们,天下的官宦士商永远不会警醒,永远不会懂得自己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黃覆为什么能越打越强,都是尔等逼成这样的,民心,军心,靠的是什么维持?
信用!支撑天下百姓能活下去的信用!信用是什么?是足额的兵饷,是诚信的买卖,是合理的财政,是公平的律法!
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秩序!这就是他刘策战无不胜的理由!这就是我大周失去王道,而我顾谦却只能赌国运的无奈!”
二百六十八 卫璎遭难
……
“停下……”
国公府的马车在即将抵达雷府转角处,发现不对劲的护卫立马喝住车夫停下马车。
卫璎心乱如麻,忽被一阵激烈的颠簸惹的差点从车上摔下,忍不住拉开车帘问道:“发生何事了?”
护卫长朝雷府方向观望一阵,随即和卫璎说道:“启禀公主,雷府门外似乎有变,请公主在此稍待,属下去去就回……”
说完,护卫长就留下车夫和一名护卫看守,自己带着四名护卫悄悄向雷府摸了过去。
……
雷府之内,已成一片人间炼狱,怒火中烧的顾谦命属下大开杀戒,把雷府上上下下百余人全部屠杀殆尽。
“大人,人已全部诛杀,请您继续示下!”一名亲兵浑身是血来到顾谦身边,向他禀报“战果”。
顾谦闻言,扫了眼遍地的尸体,瞳孔中依然是决然之色,一点都没见有后悔之色。
“迅速查点雷府所有财产,尤其粮食,一粒都不能放过!”
“遵命!”
顾谦一声令下,亲兵依令而去,很快雷府内到处都是举着火把四处翻箱倒柜的士兵,将雷富存放钱粮的仓库大开后,立马搬出一口口沉重的木箱,以及一袋袋装满粮食的麻袋。
“站住,干什么的……”
顾谦正在察看搜刮出得粮食之际,府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暴喝,不一会儿就传来金玉交触之声。
“走!”
一刻钟后,十几名士兵押送着浑身带血的两人来到顾谦跟前。
这两人正是护送卫璎前来雷府的护卫,五个人在方才交战之中一下折损了三人之多。
顾谦一眼就认出了那护卫长是李宿温的人,立刻上前问道:“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说!”
护卫长刚欲说话,忽然鼻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不由朝不远处屋子瞥了一眼。
“啊……”
这一瞥之下,登时吓的护卫长惊呼一声,背脊溢了一身冷汗。
“说~”
见护卫长迟迟不说话,顾谦不由加重了语气。
“我说,我说……”护卫长忙说道,“镇国公让我们带公主前来拜访雷富,我等并不知府内发生的事啊……”
顾谦闻言,双眼微颌:“你是说,玉香公主也在雷府门外?”
护卫长不住点头:“是的,就在门外恭候,正等在下前去禀报府内情况……”
顾谦眼中凶光一闪,拎起护卫长道:“立刻带本官去见公主殿下,带路……”
话毕,顾谦狠狠一推护卫长,向着雷府门外走去。
……
“不好,那些人怎么都冲我们来了?”
雷府大门外,目睹那群士兵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走来,留在马车边上的护卫跟车夫紧张的说道。
车夫吞咽一下口水:“看样子这些人来者不善啊,趁他们还未发现我们,不如……”
说着,车夫回头望了眼卫璎所在车厢,和护卫用眼神交流一阵。
护卫很快就明白了车夫的意图,没有过多的疑虑,同时点了点头,然后一起跃下马车,直接弃车而逃。
听闻车外动静的卫璎心下十分不安,马上拉开车帘,却见车夫和那护卫已然跑远,而顾谦的人正步步紧逼,心中顿时慌了起来。
“这些人……”
卫璎不知该如何形容,直觉告诉她,如果不趁现在做些什么,自己今夜怕是有血光之灾,与是立刻跳下马车,来到边上门宅前一头石狮后暂避。
等卫璎刚藏好自己,顾谦的人也到了马车之前,那一支支燃烧的火把让她心中紧张万分。
顾谦打量一阵马车,回头对护卫长说道:“这就是公主的车驾?”
护卫长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是的,这就是公主车驾……”
顾谦点了点头,随后抽剑上前,一把挑开车帘,却发现内中空空如也,未见半个人影。
“公主,人呢?”
顾谦回身对护卫长质问道,他身上所散发的杀气让护卫长额头冷汗淋漓。
“方才就在车上的啊,兴许她发现雷府有异常,就……就先离开了……”护卫长慌忙争辩道。
顾谦眼眸微颌,来到护卫长跟前凝视他一阵,忽然提剑,狠狠的洞穿了他的腹腔……
“啊……唔……”
在石狮后目睹这一幕的卫璎忍不住就要惊呼出声,好在及时用手捂住嘴巴,这才避免暴露自己踪迹。
看着护卫长缓缓倒下,顾谦擦拭了下手中染血的长剑,大声说道:“传我军令,立刻封锁住通往镇国公府以及皇宫大门的必经之路,
其余各官僚之家也务必严加防范,公主车内胭脂味未散,必定跑不了多远,一旦发现公主踪迹,立刻来报,生死勿论!
另,再去军中调两旗士兵,继续前往童、赵、岳这三个奸商的家中,出发!”
“遵命!”
随着顾谦一声声军令示下,军队很快就行动了起来。一直躲在石狮之后的卫璎等确定杂乱的脚步声走远之后,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得回去告诉夫君……”
这是卫璎的第一个想法,可当她刚迈出脚步之际,脑海里忽然响起顾谦之前所说的话,已开始在回府的途中命人阻截自己,此刻回去怕是九死一生。
而且,自己临行前,李宿温语气冰冷的说过:“若没有让雷富答应借钱,自己就不用回府了……”
她也感到十分害怕,因为现在自己这个丈夫早已不可以常理来看待,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可去往皇宫和其他宗亲家中暂避的路线也被封锁,当务之急,卫璎也只有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熬过这一夜,等明早开市再做计较了。
想到这里,卫璎打定主意,蹑手蹑脚的向内城都尉府走去,也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安然渡过这不免之夜,相信以自己的身份,那些士兵也绝对不敢冒犯。
……
虽然已是春季,但一月的夜晚还是带着丝丝寒意,卫璎衣衫单薄,款步走在街道之上,借助当空的月光,艰难的向都尉府前行。
自小到大,活了二十三年的卫璎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走夜路,心惶恐在所难免,不时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卫璎只觉得好像越走越偏僻,越走越不像是去往都尉府的路,心中更是紧张起来。
“喵~”
一声急促的猫叫,吓的卫璎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定睛望去,却见不远处一只双眼散发奇异光芒的夜猫正掂着猫爪望着自己,随后灵敏的顺墙窜上一间民宅的屋檐。
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之后,卫璎继续前行,等经过一条巷道时,她彻底迷失了方向……
“本宫该怎么办?”
卫璎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顿时紧张万分,最后索性借着对面一座豪宅门口的灯笼,背贴着一面墙壁,卷缩一团坐了下来,打算等天亮再离开。
可偏在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远处幽暗的火光点点映照,卫璎登时觉得事态不妙,迅速起身向四周摸索,终于在火光逼近之际,找到一处掩体,刚躲好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了对面的豪宅门前。
“砰砰砰~”
为首一名军官用力敲着大门,并不时大喊:“开门!再不开门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谁啊,三更半夜的,找死啊……”
不多时,紧闭的豪宅大门被打开了,睡眼惺忪的家丁骂骂咧咧冲门口敲门之人嘀咕一声。
“这是岳东光府邸么?”军官面无表情地对家丁问道。
那家丁见门外许多士兵,心中顿感不安,但还是点头说道:“这是我们岳老爷的府邸,敢问你们有何贵干?”
军官点点头,而后手一挥,蓄势待发的士兵立刻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很快府宅之内响起成片惨绝人寰的喊叫之声。
卫璎面带恐惧,这是今夜自己第二次遭遇灭门之案,也算是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清。
她站在树后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稍一疏忽就会被人抓到然后灭口,就连呼吸也都极力的克制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府宅内的凄喊声才逐渐停止,整队士兵步出门外,抬着一口口箱子和军官小声说着些什么,不一会儿,军官便带着那些箱子和士兵火速离开了岳府。
那队士兵离开后,卫璎直觉浑身虚脱一般,努力挪动已经发麻的脚掌,想要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呕……”
可当他路过岳府大门时,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向大门内凝望一眼,可不想这一见之下,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再也忍不住扶住墙跟剧烈干呕起来。
“不行,本宫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要进宫面见皇上把今晚的事都告诉给他……”
卫璎压抑内心恐惧,转身寻找宫门方向,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赶路。
可就在她离开岳府范围之时,刚步入一条巷道,忽然与一道身影撞了满怀。
“放肆,什么人胆敢挡本……唔……”
卫璎刚要开口摆出公主架子,可下一刻,对面的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紧接着暗处又跑出几条黑影,用绳子将她反手捆缚后,又拿布堵住她的嘴,最后被装入一个麻袋之中,动作之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看样子是个富家小姐,运出城去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诶嘿嘿……”
几个黑影窃笑几声,其中一人扛起装着卫璎的麻袋贪婪的说道:“快走吧,这娘们应该是士家妇人,等明早开市就赶紧运出城去,
免的夜长梦多,到时卖给城外的缺胳膊少腿的富户老汉,拿的钱够咱快活一阵子了……”
这群人是在夜间专挑落单妇女下手的人贩子,朝廷无钱维持治安,由此神都城的秩序是越来越乱了……
二百六十九 南下的准备
……
一月初十当晚,京城四大巨贾惨遭灭门,整座城市一片哗然。
得知此消息的卫冉立刻命人调查,但宫中暗卫尚未出宫,顾谦就主动进宫向卫冉禀报。
顾谦一见到卫冉,当即说道:“皇上,不必再察了,昨夜之事,是微臣所为……”
“顾谦!你好大的胆子!”卫冉闻言当下拍案而起,“枉费朕如此信任与你,将指挥新军的重任全权托付与你,可真没想到,新军所杀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敌人,而是朕的子民!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卫炯也立马出列说道:“皇上,顾谦身为大周重臣,居然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断不可轻饶,否则怕是难以平息民愤呐~”
京城四大商贾都与卫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自己现在暗中扩充实力的资金很大一部分由他们提供,现在这么四尊财神爷被顾谦杀了,他自然是恨之入骨,迫切想让顾谦就地正法。
李宿温也马上出列说道:“皇上,顾谦所作所为,已严重违反我大周律法,若皇上不加以惩罚,定会让天下百姓难以归心……”
他同样憎恨顾谦,雷富几人的死他自然是不会去关心,只恨那答应借自己的钱未到手,就发生这样的大事,将自己心中盘算全部打乱,岂能不恨顾谦?
当然,自己妻子卫璎一夜未归,他反而不怎么关心,也没和卫冉提及过,是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
“顾谦,你还有何话可说?”卫冉指着顾谦大声质问道。
顾谦却是淡然说道:“敢问皇上,奸商以劣质米粮充当军粮,按我大周律,该当何罪?”
卫冉想都不想说道:“自然是罪诛九族……”
顾谦拱手说道:“既然皇上您都这样说了,那微臣所为又有何罪之有?雷、童、赵、岳四家巨贾以掺杂六成沙土的米粮以高价卖与军中,
此以犯诛杀九族之罪,微臣只是按大周律法严办,何来有罪之说?镇国公和宁王之言又何从谈起?”
“顾谦,你休要狡辩!”卫炯大声喝斥道,“就算你所言属实,也该有廷尉府定罪,如何能私自带兵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朝廷?”
顾谦冷冷一笑:“雷府等人负隅顽抗,微臣的军队只是出于自卫不得已为之,宁王何故危言耸听?”
“你……”卫炯一时语塞,竟是指着顾谦说不出话来。
卫冉稍一思索,凝视了一圈整个大殿,最后又望向顾谦说道:“顾谦,朕知道你是稳重之人,也明白你的一片拳拳报国之心,只是你做事太不计后果了,你可知你如此做会给朝廷惹来多少争议么?”
顾谦说道:“微臣知道此举触犯大周律法,但大军出征在即,微臣不能带着饿兵去与敌人厮杀,
若经廷尉府会审,等处理完雷富等奸商的案件,怕是黃覆早就要兵临城下了,所以微臣这才铤而走险,特事特办!”
卫冉闻言,心下点点头,抬手说道:“顾爱卿先起来吧,你之罪行就等击败黃覆之后再行发落……”
“皇上不可!”李宿温连忙出声阻止,“如若不对顾谦加以严惩,以后朝中人人效仿,那将视朝廷威严和大周律法与何在?”
“够了!镇国公!朕不需要你来提醒朕!”卫冉忽然冲李宿温大发雷霆,“黃覆都快打到京畿了,若不能将他击败,朕还留着这朝廷威严跟大周律法有何用?难道你真想看着我大周江山社稷毁于一旦么?”
李宿温心头一怔,脸上一抹阴霾闪过,沉默片刻后,拱手对卫冉说道:“皇上息怒,微臣知错了……”
话毕,他极其怨毒的盯了顾谦一眼,眼角余光若隐若现的瞥过卫冉,忿忿不平的回到官列之中。
卫冉罕见的发火彻底震慑住了还欲出列说话的百官,大家纷纷将到嘴边弹劾顾谦的话硬生生憋回到肚子里去,卫炯也自然识趣的退下,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前去触怒龙颜。
见整个太极殿平静下来后,他又对顾谦说道:“顾爱卿,朕想问你,新军何时能出征,长河传来消息,黃覆大军已在庆州集结,战事不能再拖了……”
顾谦说道:“启禀皇上,军中装备尚有偌大缺口,请皇上再给微臣月余时间,等准备充足之后方能安心出征与黃覆决战。”
“那到底要多久?”卫冉问道,“就算朕肯等你,黃覆不愿意等啊……”
顾谦说道:“二月,只要到了二月,微臣就能带军南下,以微臣估算,黃覆大军军用所需粮草尚需时日筹集,三月之前,长河定能安然无恙……”
卫冉点头说道:“好,朕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朕亲自为你和新军将士送行!”
“多谢皇上信任!”
顾谦闻言,俯身跪拜,而后在一阵退朝声中,结束了今晨的朝议。
……
在京师为了黃覆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刘策掌控的北地各省也开始为南下京师调兵遣将,忙碌了起来。
“这次南下,本军督有新的想法……”
刘策和许文静走在上陵新兵军营内,在视察军中操练的情形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南下京师,本军督只打算带少股远东精锐部队,大股部队则是如同眼前这些入伍一年的乙级将士,本军督想问问你,对此你有什么建议?”
许文静笑着说道:“军督大人,既然您都决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京畿各军武备驰废,这些新军虽然多未经战事,但取下京畿则是绰绰有余……”
刘策摇摇头:“军师,你误会本军督但是意思了,本军督这次并不打算强迫新兵各营随我出征,而是完全自愿形式……”
“自愿形式?”许文静一怔,“这打仗还有自愿的?”
刘策反问道:“为什么不能自愿?是本军督给他们的待遇不够高么?”
许文静忙道:“不是,军督大人,那战争可是会死人的啊,若不强逼他们冲锋陷阵,谁都迈不出临阵的第一步……”
“试试不就知道了么?”刘策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看天色,“反正时间还算充裕,如果这条不行的话,还能及时做出调整策略……”
许文静无语,只好说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
刘策道:“登报,让本军督整个治下的乙级士兵都知道这个消息,凡是愿意跟随本军督南下的,立下军功全按正兵待遇计算,另外,记功的待遇和方式也该改一改了……”
许文静拱手说道:“一切就听凭军督大人吩咐吧……”
“嗯……”刘策应了一声,又道,“事不宜迟就早些做准备吧,各地登报起始之日算,一个月为期限,三十万名额为上限,务必在四月之前集中到虞州地界……”
许文静暗暗记下刘策的话,又不无担忧的说道:“就怕军督大人您这政策会招来老营将士的不满啊……”
刘策却洒然一笑:“你错了,老营精锐之师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北面的强敌必须要时刻留意才行啊,不要以为现在双方关系缓和就忘了根本,蒙洛与中原之间,迟早有一场无法避免的血战!”
……
一月十二日,宁安城,保安司府邸……
王宗嗣坐在主案之前,翻看着一张刚出售的军报,上面所书写的内容中,那条随军出征引起了他的注意。
“……即登报日起,一月为限,有意随军出征的乙级军官、士兵,务必至虞州大营集合,凡是战场立功者,一律按正兵营待遇结算,
这不是我王宗嗣大展拳脚的机会么,太好了……”
王宗嗣兴奋的丢下报纸,起身来回在府厅踱步。
“我本就是冀州初级军校毕业,目前拿到的就是乙级士官凭证,完全有资格去报名啊,这种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得赶紧准备,名额就三十万,我可不能落下了……”
打定主意后,王宗嗣立刻拿着报纸前去城内军务处报名了。
这王宗嗣在冀州初级军校内各项指标十分突出,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拿到了乙级军官证明,被军督府分配到北地黔州宁安城暂任保安司司长一务。
其实,这并非王宗嗣本意,他的目标是要跟陈庆、霍青那样驰骋沙场,跟随刘策建功立业,安逸的条件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男儿在世,志在沙场,王宗嗣自认为决不输与军中任何一人,包括霍青和陈庆,缺的是一个机会。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又怎么肯放过?看着军督府内那些久经沙场的将领一个个统御精锐四处征伐,王宗嗣心中是相当的羡慕和神往……
怀揣火热的心思,王宗嗣终于抵达到了军务处,可一看眼前排着长龙般的队伍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看样子,有王宗嗣这种想法的乙级军士,不是只有他一个。
“不行,如果不插队的话,怕是今天要白跑一趟了……”
很快王宗嗣来到前排位置,趁一名虎头虎脑的士兵在和边上的同伴闲聊分神功夫,一下插到了他的前头。
那名士兵见有人插队,立刻恶声恶气地拍拍王宗嗣的肩膀说道:“喂,兄弟,你干啥呢?”
王宗嗣回头白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报名……”
“报名?”那士兵眉头一皱,然后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不懂规矩是吧?滚后面排队去,没教养的东西……”
王宗嗣脸色一黑,自然不愿意吃这种亏,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说道:“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些,今天这队我是排定了……”
“呀哈……”那士兵冷笑一声,指着王宗嗣说道,“插队还敢这么横?你当我刘虎吓大的么?我数三声,立马滚蛋,不然非把你屎揍出来不可!”
二百七十 形势乐观1
……
刘虎,当初刘策还是溃兵之时收留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如今一晃将近八年过去了,当初的少年也在刘策的培养照顾下,成为了一个茁壮的青年。
刘虎十七岁的时候,便被宋嫣然向刘策提议送去刚开不久的军校学习,她认为这少年不该荒废自己的大好年华,哪怕送他去历练历练也好。
而刘虎在军校一待就是三年,这三年时间,刘虎其他科目实在难以启齿,唯独这冲锋陷阵的演练却是出类拔萃,在实战中也有诸多可圈可点之处。
三年后,刘虎如愿以偿拿到了乙级军士证毕业,在徐辉的辅兵营中任了一个队官的职位,负责护送前线大军所需的辎重。
去年年初,刘虎被调到隶阳固城负责驰道修葺监管工作,与半年后才被调到宁阳新建的大营当了新兵教官。
今天,他在报纸上得到刘策即将出征的消息,立马前来报名,这才有了跟王宗嗣起冲突的这一幕……
二者都是血气方刚年华,又同属一座冀州军校毕业,争执之下谁都不服谁,引来周围其他等候报名士兵的侧目。
刘虎恶狠狠地对王宗嗣说道:“数三声,立马给我滚出去排队,一、二……”
王宗嗣显然不会被吓怂,不甘示弱的回复道:“吓唬谁呢?你以为报个数就能充当大尾巴狼了是么?今天我就站在这里不动,有胆子碰我试试!”
刘虎闻言,叹了口气,捏捏自己的手腕,摇头晃脑的说道:“难得心情不错,偏来了你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他妈……”
“砰……”
话未说完,刘虎忽然挥出一拳,直接砸在王宗嗣脸上,王宗嗣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刘虎一拳掀翻在地。
“就你这样还敢随军出征?也不怕丢了我精卫营的脸,我呸,有胆站起来,再挨你刘虎爷爷一拳!”刘虎看着趴在地上的王宗嗣,十分狂妄的叫嚣起来。
王宗嗣起身,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晃了晃头,起身指着刘虎说道:“该我了……”
话毕,王宗嗣一个虎扑,直接抱住刘虎的腰,用力将他向上提起,随即一个侧摔,将刘虎也重重掀翻在地。
“好,打啊~”
“精彩~~”
周围排队的士兵见此立刻起哄叫好,完全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毕竟在军功为上的氛围之中,自身的实力才是能立足军营的关键,何况这里没有上司监督,只要不把事情“闹出格”,是不会有人上前全家的,完全无法约束他们。
刘虎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对王宗嗣说道:“有意思,我还以为刚才一拳你起不来了,正好,今日你刘虎爷爷就拿起练练手……”
王宗嗣也挽起袖子,轻哼一声:“我保证你待会儿得躺在地上跟我求饶……”
“我去你大爷的……”
刘虎暴喝一声,挥拳挺近,跟王宗嗣再次扭打在了一起。周围的士兵不住给他们二人叫好,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怎么回事?发生啥事了?”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军务处的注意,负责登记的都尉扈清立马起身向外走去。
当他看到众人围成一圈看着内中两人打的是鼻青脸肿时,不由心头火起。
“够了!别打了!还不快住手!”
扈清一声令下,命人挤开人群将他们二人分开,而周围的士兵立马闭嘴,乖乖排好队伍,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看着这两个年轻军士十分狼狈的情形,扈清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你们的告身拿出来!”扈清沉喝一声,“堂堂军士当众斗殴,传出去丢谁的脸面?真是岂有此理!”
刘虎和王宗嗣互望一眼,脸上各自写满了不服,随即从身上掏出自己身份证明,递到扈清手中。
扈清接过看去,仔细核对了二人的特征,确认无误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们一个是保安司司长,一个是新兵营副教官,
身为军中长官居然没有半点觉悟,在众目睽睽之下斗殴逞能,当真是说你们什么好?啊?都给我进来!”
王宗嗣和刘虎被扈清一顿斥责,也只好低着头跟他进了军务处内。
扈清入得军务处内,立马将两人军官证丢到一名书吏桌上说道:“将二人今日的行径做下笔录,待会命人送抵威远城,真是无法无天了都……”
刘虎一听,忙上前对扈清说道:“扈都尉,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这要被军督大人知道了,怕是会气的直接开除我军籍啊……”
边上的王宗嗣一听,顿时也慌了神,一旦军籍开除终身不得从军,这让他如何能接受,便也开口求情。
扈清白了二人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军中有令,军官犯错罪加一等,开除军籍不至于,但这个记过处分你们是吃定了!”
刘策军中规定,军士违纪,由轻至重处罚共分四级,最轻一级批评教育,不记在册,再上一级记过处分,一年吃到两次记过立马解除当前职务,降级重新审核,再上一级是停职察看,长达两年的观察期绝对会让人错过很多立功的机会,最高一级就是直接开除军籍,一切从军待遇全部取消,并终身不得入伍……
而且军官犯错极有可能罪加一级,今日刘虎和王宗嗣两名军官当街斗殴不顾形象给军中造成极其恶劣影响,要是没人去周旋的话,这一个记过处分基本是吃定了。
不过刘虎听说只是一个记过处分,这心也安了些,忙对扈清说道:“没事记过就记过吧,只是我应该还能报名吧?”
“你俩先去做个笔录!”扈清不耐烦的挥挥手,又对刘虎说道,“你好歹跟军督大人渊源颇深,能不能不要给他老人家丢脸了?唉……”
刘虎低着头傻笑,跟王宗嗣一道,前去书吏地方做笔录了。
扈清舒展了下懒腰,继而回到了自己位置上,边上的同僚凑上来问道:“扈都尉,你方才好威风啊,
那刘虎可是出了名的刺头,还是军督大人的拜把兄弟(刘虎自吹),那王宗嗣也是军督大人介绍去冀州军校的,你难道不怕他们?”
“有什么好怕的?”扈清说道,“军督大人公私分明,断不会轻易做出护短之事,有什么可怕的,要说起来,我也得感谢军督大人,是他让我扈清觉得像个人样!”
扈清似乎回想起当初从军之前自己浑浑噩噩,只会欺负妻女,一副迂腐酸儒的情形,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
同僚笑着说道:“扈都尉,属下可是听说您家中殷实,妻子一年上千银元收益,既然如此你还从什么军?直接回去享福好了……”
扈清摇摇头说道:“我扈清好歹也是男儿之身,如何能让一个女人养活?现在我妻女生活富足无忧,正是趁此机会建功立业的时候,不瞒你说,这次报名,我也会参与!”
“什么?你?”同僚不可思议的说道,“可是您现在是都尉一职,按理没有资格前去参与此次征伐啊……”
扈清说道:“我已写好辞职书信,明日就命人送去威远城,军督大人曾说过,眼界要放的长远些才能有未来,
我扈清不能这样继续被妻子远远甩在后面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捷径,我不想放弃……”
“可是,上战场是要丢命的啊……”同僚紧张的说道。
扈清淡淡一笑:“军督大人麾下各营为了天下太平而牺牲的人还少么?为什么我扈清就要例外?
何况,就算是死了还有大笔抚恤金受益家人何乐而不为?将军马革裹尸还,这才是军士的最高荣耀!”
同僚听完扈清的话,不由点了点头,对这位上司格外佩服起来。
此刻的扈清,已经完全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喜欢做白日梦的酸儒书生了!
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彻底明白一个道理,有梦想就要去勇于付诸实践,不要怕失败,而空想只会误人误己,到头来还是虚度了大好光阴。
……
威远城郊大营……
一天的操练完成之后,杨武舒服地伸展一下懒腰,随即提着刀开始在校场四处转悠,恢复一下酸麻的筋骨。
在经过一处老兵群集的圈子时,他忍不住上前打招呼:“各位兄弟,你们在聊什么啊?”
其中一名老兵抬头望了眼杨武,随口说道:“没什么,我们在计算自己手里累计了多少军功……”
“军功?”杨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蹲到他们中间问道,“老哥,您快跟我们说说,这军功到底有啥用?我听你们好几次都提起,就是有些不知所以啊……”
对面一名老兵将卷好的纸烟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一下,慢慢解释道:“简单跟你说吧,军功能换到你们平时换不到的东西,哪怕金山银山也不抵这军功值钱,
比如军功能换银元,能换塞外的土地,能让自己升级,还能换市面上买不到的好东西,总之身有军功的人,都是富的流油,
比如新来的那位羽林卫主帅,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已经在塞外拥有三万土亩地和十二处牧场的富豪,他所拥有的财富比我们在坐加起来都要多出几十倍,
要知道几年前他可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啊,拥有这一切都是他靠军功累计起来的……”
“我的乖乖,这么好啊……”杨武眼冒金光,对那种生活充满了憧憬,“那怎么获得军功呢?”
另一名老兵说道:“想要获得军功就得上战场与敌人厮杀,只有表现特殊的队伍才能获得可观的军功,比如眼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跟随军督大人南下进京,表现好获得十点军功易如反掌,本事大的获取百点军功也不在话下,你要知道一点军功可是代表一亩良田或三亩土地啊……”
二百七十一 形势乐观2
……
“南下,随军出征?”杨武微微一愣,忙道,“兄弟,可否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那老兵闻言,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你还不知道么?”
杨武摇摇头,一脸木然的说道:“不知道啊……”
老兵和周围同僚互望一眼,竟是同时窃笑着摇摇头,然后拿起放在边上的一份军报递到杨武跟前说道:“你自己看看吧,军督大人马上就要南下了,正在号召你这样的乙级军士加入南征大军,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杨武忙接过报纸看去,果然上面写着凡是乙级军士,千总以下级别皆可报名前往虞州大营集结,随时跟随刘策起兵渡河(渭河)。
这一下,杨武仿佛找到了一条发达的捷径,心中是激动不已,与是对老兵说道:“多谢兄弟指点,敢问该到何处报名?”
另一名老兵说道:“报纸上不是写着么,各大军营附近主城皆设军务报名处,随时都能前去登记造册……”
杨武贪婪的点了点头,然后收起那份报纸,刚准备起身去找自己上司请假,可又狐疑的对那些老兵问道:“那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去么?”
“呵呵……”
众人闻言,微微一怔,然后齐齐发出一阵窃笑之声,在杨武感到错愕之际,还是那递给他报纸的老兵开口了:“报纸上说了,只有乙级军士才有资格,我等甲级军士这次是没资格的……”
对于刘策这次安排乙级军士进军京畿,这些老兵都表示理解,毕竟总不能自己吃肉连一点汤都不留给杨武这样的新兵。
当然除此之外,这些老兵已经从历场与敌厮杀之中获得了丰厚的封赏,家境都比较殷实,且对阵外敌和内战的军功差距十分巨大,所谓狼多肉少也没必要去争这出征名额,专心把目光放到塞外蒙洛人身上就是了。
这其中不乏有政治灵敏的老兵嗅到了北地烽火的气息,从霍青的羽林卫被调到黔州就能瞧出些许端倪了。
霍青是什么人?根本不是个安分的主,刘策把他调到北地授予自决之权便可见一斑了……
“原来如此啊……”杨武听老兵说起,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拿起报纸再看一眼后,立刻愁眉苦脸的说道,“只是怕这名不好报啊,名额看上去很多有三十万,但把远东、雍州算在内,看样子我很难报上名的……”
那名老兵一听,冲他挥挥手,示意其到自己身边,杨武顺从的步到他边上后,老兵才说道:“你当真想要立功?”
杨武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是自然,做梦都想啊!”
老兵点点头:“好,看你如此上进,我就帮你一把吧,明日你提两壶酒去城里丙号军务处,不要排队直接进入内中,告诉那登记的军官,
就说是一个姓王的朋友给他买的酒,让他照顾你一下开个后门,不过可千万别跟其他人提起,否则我可得跟着倒霉……”
杨武眼前一亮,脸上立马乐开了花,忙从随身携带的挂包里取出一包烟叶递到老兵手中,笑着说道:“真是太感谢了,这些烟叶权当给几位兄弟解解乏,等来日定当重谢……”
老兵没有推辞,直接从杨武接过烟叶放在一旁,军中士卒之间送个烟酒什么的,只要数额不大,基本都是默许的,毕竟这也是增进同僚情谊的一种方式。
至于那走后门,甲级军士地位特殊,仅次与军督府职业军士,一名普通甲级军士就算见到乙级队官甚至都不用打招呼,当然如果那乙级军官是从甲级军士中调任过去的就另当别论了。
只要提供的兵员属于优秀可造之才,那也不会追究这些瑕疵,可要是以行贿手段走后门败坏军纪的话,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总体而言,刘策军中的氛围属于内紧外松,只要不触及军法底线,士兵的人身行为还是比较自由的。
等杨武兴高采烈的离开,去准备报名事宜之后,那些老兵又开始聊起关于军功分配资源的话题上来了。
与新兵只想换钱粮不同的是,其中不少老兵都想把军功换取土地,哪怕那些土地用作商用要缴纳近三成收益他们也是乐此不疲,毕竟他们现在的生活无忧,已经开始长远为自己子孙后代考虑未来了……
当这群将士着手开始为后代未来考虑的时候,他们已经从绝望之中走了出来,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这或许就是刘策常说的“希望”……
他们,已经找到了这个希望!
……
刘策要南下的消息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迅速传到了自己治下几乎每一个角落,整片北地各乙级军营即刻沸腾起来,远东士兵不必多说,在报完名后就直扑虞州而去,其中还不乏瀛洲武士,宗本一郎就是其中之一。
“快点,我们立功的机会就要来了,绝对不能错过!”
宗本一郎抱着环首刀,和几名瀛洲浪人坐在雇佣的马车之上,满脸的兴奋之色,不住对赶车的马夫催促道。
而那赶车的马夫正是当初在马国成家中做工的小泽锐仁,如今的他总算得偿所愿,成为了运送人货的马夫。
由于他十分诚信,待人又和善肯吃苦,很快就有很多生意找他上门,在永安一代也算是小有名气,甚至还为宋嫣然运送过货物……
经过几年的打拼,小泽锐仁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货栈,手底下有八个下人,十二匹马,并在永安城里买了套房子拿到了户籍,日子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去年,通过军督府与瀛洲之间的贸易关系,小泽锐仁委托上衫义隆将自己的两个妹妹和母亲接到远东一起居住,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感受着这份远离战火的安宁。
现在,小泽锐仁最大的挂念就是让自己的妹妹能让远东的男人看中,最好是军中之人,因为他们的家境都比较殷实,自己妹妹嫁过去不会吃苦。
为了这个目标,他更是卖力的揽活,甚至不惜拉着昔日自己的上司走远路向北地前行,只想给妹妹攒上一笔嫁妆,风风光光的出嫁。
看着昔日自己属下如今生活也得以安宁下来,久在远东耳熏目染的宗本一郎也是甚感宽慰,在催促他加快步伐之余,又忍不住打趣道:
“小泽君,你现在的日子真是越来越红火了啊,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少个妻子,你也快三十了,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小泽锐仁摇摇头说道:“宫本君,您是知道的,我小泽目前生活才稍有起色,两个妹妹还没出嫁,
我必须要给她们攒足够的嫁妆,才好把她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何况我还欠了东家(马国成)一笔钱,
想尽快将它全部还清,哪还有心情找妻子?等再过两年一切安稳之后再考虑吧……”
宗本一郎点点头:“小泽君,你有此想法,我感到很欣慰,虽然你现在已经不在我麾下任职,但还是请你记住武士的身份,要用自己一生报答恩人的知遇之恩,马将军他们可是你的福星啊……”
小泽锐仁说道:“嗨依~宗本君请放心,小泽锐仁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对马将军一家会如同对待自己母亲那样对待!”
马车继续缓缓的向前继续驰行,渐渐地和其余零散的士兵汇合,朝着雁云关方向慢慢汇聚。
“请让一让,让一让……”
正在此时,一支满载辎重的商队从小泽锐仁的车队旁经过,看着那全速前进的马车以及全副武装的护卫,宗本一郎不由咂了咂嘴,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这支商队正是刘策组建的汉陵商会分号,目前正在运送作战辎重到前线。
经过多年的发展,汉陵商会已经逐渐演变成为不可忽略的庞然大物,对整个远东乃至整个北地有着不可或缺的影响,商会的富有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嗦嘎……”宗本一郎身边的好友,原田武男伸着舌头赞叹一声,“早就听说这些商会里的掌柜随便挑一个都能买下我们瀛洲整个京都,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们瀛洲的大名跟他们一比,简直是在自取其辱,如果我是大名的话,就会找这商会合作,有了他们的资助,用不了多久瀛洲的战火怕是早就平息了……”
宗本一郎却是嗤之以鼻:“不要把那些所谓的大名和军督大人的治下来相提并论,自从见识了军督大人的实力,
无论人口、经济、军事,整个瀛洲加起来都不是军督大人的对手,只要军督大人愿意,
他随时都能把停靠在港口的那两艘大帆船(风帆战列舰)开赴瀛洲海域,敢问到时瀛洲的水军能抵挡这种战舰的进攻么?”
原田武男自然明白宗本一郎所言甚是,只是叹着气说道:“也不知道我们瀛洲何时能有这样的国力,好早日获得太平……”
宗本一郎说道:“身为武士就应该追随强者,瀛洲的大名侵占我们的土地,把我们赶出了家园,
对我而言,远东和中原才是我们的家,我打算一辈子都效忠军督大人,把自己的性命都献给他!
原田君,你要明白这个道理,你所爱的瀛洲并没有因为你是瀛洲人而给你一份属于武士的尊严!
可在这里,只要你心向中原,愿意学习他们的文化、文字,愿意和他们融合,就能和本地人一样享有一切权利,
说实话,军督大人虽然好战弑杀,但他对有心忠与他的外乡(异族)人政策,是十分包容的,
能追随这样一位雄主,是我等身为武士的最高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