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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八二 王郃劝降

    ……

    “白将军,你这样会害的军督府无法在此立足的!”

    “本将军做事自有分寸,善后的事由军督大人来处理,我们只需攻城掠地,助军督大人征服雍州便可!”

    王郃第一次与白麒之间在处理安定军民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对与白麒这个嗜杀成性,连俘虏甚至百姓都不愿意放过的家伙,王郃真的是痛心疾首,而白麒则是对王郃这种过于妇人之仁的态度,同样万分的烦躁。

    二人经过一番争执后,王郃提议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末将亲自前往城内劝说军民投降,但你必须答应我,安定城下之后,不得伤害城中一兵一卒,这些军民以后还有用!”

    白麒拒绝道:“你去劝降?万一张滇、王懋借机把你扣押,本将军还得花费心思去救你!”

    王郃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张滇、王懋真的扣押了我,我会立即选择自尽,这样也不用看你屠杀满城百姓时那残忍的一幕!”

    “王郃,你以为本将军真的是嗜杀之徒么?”

    “难道你还不是么?两万三千条人命你杀起来眼皮都没见眨一下,不是嗜杀之徒又是什么?”

    “王郃,我才是军中主将,你敢对我如此无礼?以为我不敢罚你么?”

    “才当了几天主将,你就飘了对么?有本事就把我也砍了!我倒想知道,霍将军要知道你是这副德行,会不会后悔把你带入羽林卫!”

    “少拿霍将军来压我,你要不服就滚回远东找霍将军说理去!”

    两人再次大声争执起来,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趋势。

    “呵……”良久,还是白麒自嘲的干笑一声,按了按手,“我们自家兄弟在这里有什么好争的?歇了吧……”

    王郃语气也稍缓了些,问道:“那城破之后你还开杀么?”

    “本将军说过的话自然无收回之理!”

    王郃一听,刚要继续争执,却见白麒挥手说道:“先别吵,你不是说要去劝降么?本将军就依了你!”

    “真的?”王郃不确定地问道。

    白麒说道:“但你记住了,若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本将军还是会拿全城的百姓给你复仇,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赶紧去吧……”

    王郃也不多废话,当即转身步出了帐外。

    望着王郃离去的背影,白麒深深叹了口气:“唉……你们以为我白麒就真的是嗜杀成性的凶徒么?只是无奈啊……”

    ……

    王郃手持使节,在几名壮丁的押送之下,步入了安定城内。

    在前往王懋、张滇的指挥府邸路途中,王郃目睹了城中百姓手持各种简陋武器,一脸怨恨却又恐惧的盯着自己,心中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发誓就算是死也要保住这些百姓。

    “带上来!”

    来到指挥使府邸,张滇一声大喝,让人将王郃带到厅前。

    王郃抬头望去,却见王懋、张滇二人左右分座,脸上神色十分凝重,两侧的刀斧手不时朝自己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你也是来当说客的么?”

    张滇一声暴喝,让王郃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王郃说道:“两位将军,请你们速速投降吧,若过了今日你们再不献城,满城百姓也要跟着你们遭殃!”

    张滇闻言大怒:“不投降你们想干什么?想把满城百姓都赶尽杀绝么?”

    “是的!如果你们不降,城破之后,整个安定城将会屠戮一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都不会放过!赶紧降了吧!就算我求你们了!”

    出乎张滇、王懋意料,王郃竟是凄声直接承认了不投降的后果,登时让整个府厅内的人一片愕然……

    王懋指着王郃,颤声说道:“你说什么?你们当真要加害城中百姓么?那个白麒,他杀的人还不够多么?连百姓都不愿意放过?”

    王郃点头,焦急地说道:“是的,我来之前,刚和白将军争执过,今日是最后期限,城外喊的都是真的,

    白将军说了,挡在他面前的无论是军是民,皆视之为敌人,只要是敌人,就应该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所以两位将军,放下兵刃投降吧,只要你们肯投降,我王郃拿命担保,如果白将军要敢动城中一草一木,那就让他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哼~”

    张滇闻言一拍桌案,起身冷哼一声,指着王郃道:“那你就回去告诉白麒这个人屠,想要杀我安定城老小,他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让他来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来杀!”

    王郃眉宇一凝:“张将军,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这些不实际的话了,安定城墙残破坍塌,

    城中都是一些未经操练的普通百姓,真要攻城的话,一天都不用安定城就失陷了啊!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城中那些无辜的百姓想一想,难道你们想要他们也跟着遭受这无妄之灾么?”

    “雍州的百姓不怕死!安定城的百姓更不怕死!”张滇气势汹汹的说道,“城破又如何,我们就在这城中与你们展开巷战!”

    话毕,张滇对王懋建议道:“王将军,这王郃分明就是来扰乱我城中军心的,不如将他当着满城百姓的面斩首示众,好激励军民殊死一搏!”

    王懋没有被张滇的话感染,而是仔细思索起王郃所说的话。

    说实话,王懋不怕死,但他怕因为自己的决定失误让全城二十五万百姓也跟着遭殃。

    王郃见此,知道王懋已在犹豫,立刻说道:“王将军,请你仔细三思,这种无谓的抵抗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军督大人想必已在雍州腹地四处征战了吧?这安定继续坚守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如今天下纷争不休,塞外异族又对我华夏神州虎视眈眈,军督大人来雍州之地,

    就是为了将所有中原军民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共同将乱世扫平,继而驱逐胡奴,逐北塞外……”

    “你说的倒是好听!”张滇怒目圆睁,“如果真打算驱逐胡奴,又怎么会对两万降卒下手?何况驱逐羌胡收复凉州是我们雍州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远东军来操心?”

    王郃说道:“那么敢问李家有打算跟夏羌交手的迹象么?如果有,又怎么会有京师遭羌胡劫掠,十五万同胞姐妹岂会沦为贱奴这样的举国耻辱之举?

    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你们雍州人的事,但你们雍州人对此做了什么?有没有抗议过一次,有没有怒发冲冠,将那些惨遭不测的姐妹,从羌胡手中解救出来?你们都做了什么?”

    张滇哑口无言,面色憋的青紫,就连厅内两侧的刀斧手也是面带羞愧,纷纷低下了头颅。

    “收复凉州,驱逐羌胡,这不单单是你们雍州人的事,也是整个中原有血性男儿该为的事!

    知道外面那支北府军是什么人么?他们的亲人都被羌胡从京师劫掠到了蛮荒之地受苦,

    为了解救自己的亲人不得已之下化为流民军,一步一步爬向凉州为的就是解救自己的亲人,

    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尔等这些本该保家卫国的军士没用!逼的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去跟羌胡拼,

    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在为解救自己的亲人努力,远比你们站在这里空口白话,不惜阻止他们与家人团聚要强上百倍!

    这本该是身为军士才该干的事,如今却都落到看着这些之前从未拿过刀枪的平民去和凶残的胡人搏斗,你们难道都不觉得惭愧么?”

    王郃的话声声刺耳,只说的满厅鸦雀无声……

    “投降吧,别再自相残杀了,整合我们的力量跟塞外欺凌我们的胡奴决战,要流也该流他们的血,我们,才是真正的同袍兄弟啊……”

    “哐啷……”

    最后一段话,彻底将指挥使府邸所有的人防线击溃,刀斧手将手中兵刃尽数抛下,显然已经被王郃给说服了。

    王懋上前,叹了口气对王郃说道:“回去告诉白麒,安定城愿降……”

    王郃说道:“在下愿与将军一起出城迎接白将军,在下说了,如果白将军要动城中军民,让他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王懋点了点头,刚要同意,张滇跳出来苦苦哀求道:“王将军,不能降啊,要是降了,上将军(徐昭)地方如何交代啊?”

    “上将军那儿,我会给他一个交代的,投降吧……”王懋无力的垂下手臂,看着王郃说道,“这位将军说的没错,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们真的永远都无法收复凉州,难道要带着这个遗憾留给子孙后代去处理么?”

    “唉~”

    张滇重重叹了口气,尔后单膝跪在地上,抽出鞘中青芳锋,重重抵在地面。

    王懋不再理会张滇,他相信这个同僚很快就会想明白的,便又对王郃挥了挥手:“走吧,带我去见白将军……”

    ……

    “吱呀呀~~”

    沉重的安定大门洞开,千余神情憔悴的守军缓缓步出,朝城外等候的北府军士兵抛下了兵刃。

    “还真给他劝降了……”

    白麒看着王郃带着张滇跟王懋向自己走来,当即迎了上去。

    “末将王懋,见过白将军……”

    见到白麒,王懋低着头拉着张滇一起屈膝跪在白麒跟前,拱手行礼,而张滇则是满脸不服的瞪着白麒,十分不情愿的抱拳拱手。

    白麒怔怔地望着二人,朝王郃颌了下眼帘,忽然说道:“听闻雍凉产火晶柿子,个大汁鲜,不知今日可否有缘尝到?”

    王懋闻言,抬头说道:“回禀白将军,火晶蜜柿秋季才收,现在怕是很难吃到新鲜的,如果你真的想吃,正好我与张将军府中地窖还存有一些……”

    “哈哈哈……”白麒忙上前将二人扶起说道,“玩笑罢了,两位将军速速请起,白麒年幼,今后还要有劳两位将军多多协助啊……”

    王懋和张滇起身后,王懋说道:“还请将军信守承诺,不要伤害城中军民……”

    白麒道:“两位将军请放心,白麒对天发誓,绝对不会伤及城中任何一名百姓,包括安定城内的守军兄弟在内!

    之前白麒多有冒犯,等军督大人占据雍州之后,定会给尔等一个满意的交代,先入城再说吧……”

一八三 大军压境

    ……

    安定城的陷落,导致周边郡县纷纷向白麒靠拢,军督府的势力范围一瞬间延伸至冯飒郡,彻底让刘策的军队从被动向主动急速转变。

    四月初,刘策、白麒两军如期汇合,进而率领各地雍州大军,合计十万人马,开始对秦州展开围攻。

    得知消息的秦州城内一片愁云惨淡,各世家百姓人人自危,无心御敌,李继更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徐昭以及西郡的援军身上。

    李继在太尉府大厅来回踱步,是心急如焚,不停对府厅内的官员问道:“西郡的援军怎么还不回援?秦州已经岌岌可危了!”

    李勖起身说道:“启禀太尉大人,属下已经派了数波人马前去求援,算算时日,西郡的边军应该已经在回援秦州的路上了……”

    “徐昭人呢?他到哪里了?”李继追问道,“本太尉如此信任他,结果都是因为他,才让雍州局势变成这般模样!

    弘阳、安定、治州、冯飒都相继被刘策攻陷,现在雍州落在我们手中的也只剩秦州、西郡和掖州三郡,

    且掖州守将赵广才刚派人送来驰报,言其所部遭遇刘策偏师袭扰,命本太尉发兵求援,可本太尉现在手中哪还有兵马可派?”

    李勖想了想说道:“太尉大人,不如现在以重金尽招城中精壮,组建敢死之士,与刘策决一死战。”

    李继对此嗤之以鼻:“重金招募城中精壮?现在这种时候有用么?就算本太尉肯招募,也没那么多兵器发给他们,

    让这些精壮赤手空拳去和十万大军硬拼,就不怕他们临阵倒戈,与本太尉为敌么?”

    李勖语塞,不再发言……

    “报~启禀太尉大人,上将军率军前来驰援,目前已到秦州城下了!”

    府厅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通传送来了一条喜讯。

    “太好了,上将军终于到了……”

    “上将军到了,那我们也就可以高枕无忧矣……”

    一听徐昭回援,太尉府内的气氛立马活跃起来,就连一直眉宇深锁的李继也舒展开了自己的浓眉。

    “速速请徐将军入城来见,现在也只有徐将军能力挽狂澜了!”李继回过神后,忙命人去打开城门,迎徐昭入城。

    数刻钟后,徐昭风尘仆仆的步入太尉府,不等李继开口,却见他手持一封书信,一脸不满的大声问道:“是何人送出的书信,要调离镇守西郡的边军回援?”

    李继一愣,忙道:“是我,雍州局势紧张,本太尉无奈之下才下令调遣边军驰援秦州抵御刘策,上将军有什么疑问么?”

    “糊涂啊……”徐昭捏紧书信沉喝一声,“太尉大人,刘策、夏人皆是虎狼之辈,不能因为刘策而将镇守西郡的边军调离,如若羌胡发觉雍州剧变举兵来犯,那该如何抵挡啊?”

    李继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本太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宗留下的基业毁在本太尉手中吧?何况夏国与我李家也有协议在先,不会对我李家落井下石的……”

    徐昭叹道:“太尉大人,当初不是说好的么?无论雍州有何变故,都不能调动边军精锐,西郡可是镇守大周西北最后的门户啊……”

    “只要击退刘策,本太尉立刻让边军返回西郡不就行了么?”李继说道,“徐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办法如何退敌吧,刘策领着十万雍州军正向我秦州步步紧逼啊……”

    徐昭想了想说道:“太尉大人,末将会让雍州各地转危为安,这次是末将失职,让刘策从困龙林进入雍州腹地才导致情势如此直下,

    末将会收拾这片残局,只求太尉大人修书一封传告来援边军,让他们立即返回驻地,堤防西郡有变。”

    李继点点头:“好,一切就有赖徐将军了,本太尉会立马修书给边军,让他们收到信件之日就火速返回西郡防范夏羌……”

    徐昭拱手说道:“事不宜迟,末将这就去部署阵略,抵御刘策!”说完,徐昭昂首挺胸走出太尉府。

    “徐将军啊,李家和雍州就托付给你了,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李家了,拜托了……”

    李继向徐昭的背影深深鞠躬行了一礼。

    ……

    秦州大牢内……

    “公羊先生,开餐了……”

    一名狱卒拎着一个食盒,打开一间牢房大门,来到已成囚犯的公羊高身边放下了食盒……

    公羊高背靠墙壁,一直盯着墙壁高处一个狭小的窗孔外透射出来的幽暗亮光,瞳孔中的精光十分精悍,完全不似一个阶下囚的态势。

    狱卒从食盒内端出一盘盘的饭菜,一盘鱼,一盘肉,甚至还有半壶酒,待收拾完后,将一双筷子放在食盘前,笑着说道:“公羊先生,其实太尉大人还是很器重你的,你看这些饭菜还都是他亲自命人给你送来的……”

    公羊高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饭菜,继续专注的盯着那扇透气窗,良久才开口问道:“今日城中有什么消息么?刘策已经到哪里了?”

    狱卒说道:“公羊先生还关心雍州事务呐?实不相瞒,刘策领十万大军正向秦州城逼近,不过好在上将军已经从秦岭回到了秦州,只匆匆见了一眼太尉大人之后,就带兵去抵御刘策大军了……”

    公羊高眉头紧锁,吃惊地问道:“你说什么?上将军去和刘策交手了?”

    狱卒道:“是啊,有上将军出马,整个雍州定会转危为安……”

    “坏了!”公羊高一拍大腿,恼怒地嘀咕一声,“军督大人麾下十几万大军,上将军麾下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人,且军督大人极善用兵,麾下将领也非泛泛之辈,上将军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狱卒闻言一怔:“不会吧,上将军一生可是百战不殆,被誉为西北长胜将军,他怎么会败呢?”

    公羊高说道:“那是因为这次上将军所遇到的敌人不同往常,军督大人是为夺雍州而来,不取下雍州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将军纵使是西北名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根本无法影响结果的!”

    狱卒笑道:“公羊先生想必是多虑了,前些年上将军可是仅领五百人马就击退了元闵的两万铁骑呢……”

    公羊高摇摇头:“那不一样,元闵的军队在边郡劫掠一番就回凉州了,那一战上将军也只是以诈术逼退元闵而已,对羌胡根本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而这位军督大人,可是一路杀的胡奴闻风丧胆,所过之处尽成一片血海,上将军冒然前去抵挡势在必得的远东军,怎么可能会取胜呢?”

    狱卒奇道:“公羊先生,你怎么总向着敌人说话呢?把那刘策说的神乎其神,就算真有这么厉害,也不能涨他人志气而灭自家威风啊……”

    公羊高说道:“不,军督大人不是敌人,而是我们雍州军民等候许久的复仇之人!”

    狱卒有些不解:“公羊先生,你是不是在说胡话?什么等候的复仇之人?”

    公羊高双眼炯炯有神:“军督大人的生平我公羊高平日里也了解了些许,这是一个瑕疵必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是以雷霆之势不给对手任何活路的铁血枭雄,

    如果雍州由他统领,定能收复凉州,将中原故土从胡人手中夺回,把羌人驱除出境!”

    狱卒闻言,吓的冷汗直冒,忙向牢房之外望了一眼,确定没有可疑之人,才凑到公羊高身边,拱手说道:“公羊先生,你千万不要说这种逆言了,雍州是太尉大人一家的,要传出去,难道不怕被灭口么?”

    公羊高冷冷一笑:“李家一门早已无逐雁军统领李羡、李冶的那骨子豪气,他的后人三代皆是酒囊饭袋,

    让这群富家子弟继续掌控这西北之地,莫说是凉州,就算这雍州最后落脚之地都迟早得丢!”

    狱卒被公羊高的话早已吓的是体无完肤,他身份卑微,在李家掌控的雍州治下就如同一个蝼蚁一般,像公羊高这样的言论,他平日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万一被人知道自己听了这些话,鬼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祸事来。

    毕竟,在大周这个士庶等级森严的国度里,贵族阶层对下层普通庶族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

    大周初立,百废待兴之际就有庶民不得食肉、油、鱼的律法,这些只是贵族和皇室才能享用,直到半个世纪之后,物产开始丰富,这条才逐渐废除。

    但阶级之间的壁垒并没有因此而打破,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牢不可破,就如同刘策在塞外跟姜浔和卫瑛所说那样,固化阶层已经形成。

    狱卒这个身在底层,被排除利益集团之外的身份自然是连听人说大逆不道之言都会胆颤心惊了……

    公羊高对此却是无所谓,他奉行的一直是孔圣的“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大复仇”理念,以及坚决的“大一统”思想维护者,既然羌胡霸占了属于中原人的土地,那就一定得想方设法夺回来,中原的故土一寸都不能丢。

    可惜,公羊高的学说理念早已被排斥在讲究以忠孝为先,以德抱怨的“圣儒”之外,都言其所学皆是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

    公羊高也自然不屑与那群酸儒为伍,始终坚信自己的理念,他相信自己的才能终有一天会被有识之人发现并善加利用。

    见狱卒那战战兢兢的神态,公羊高只是淡淡一笑,抓起酒壶替自己满上一杯酒水,仰脖一饮大口喝下,然后取起筷子,坦然的吃起食盘内的鱼、肉,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自信的微笑。

一八四 大势已去啊,将军

    ……

    “昂~~”

    “呜~~”

    “咚~咚~咚~”

    巨大的犀角长号透宇而起,伴随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动,刘策大营中那道紧闭的寨门缓缓打开了……

    “喝~~”

    一声齐喝,随即传来整齐的步履回荡,十万归降的雍州大军,朝着十里之外的秦州城,缓缓的压了上去。

    “咯哒哒~~”

    “唏律律~~”

    铮铮马蹄踏在地面,溅起碎泥土石,粗重的马鼻响声震天动地,凝重的肃杀气息贯彻在整个行军队伍之中,向战场目的地蔓延席卷。

    “哈~”

    策与马背上的韦巅发出一阵喝啸,雄壮的身躯不停抖动,脸上还挂着从困龙岭下来时,被荆棘丛刺伤的斑斑痕迹,将他那张本就狰狞的面容映射的更加可怕。

    “啐……”

    一旁的焦络也是对空吐出一口口水,一双虎眼直视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浪,不时握紧手中的长槊,以防发生不测……

    白麒策马行在刘策身边,见刘策一言不发,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军督大人,属下违反军规,擅自屠戮俘兵,愿受军法从事……”

    不想刘策闻言,却冰冷地回道:“算了,省省吧,你白麒厉害,本军督治不了你,哪里敢对你军法从事?”

    白麒忙不停致歉:“军督大人息怒,都是属下的不是,要杀要剐但凭军督大人做主……”

    刘策面色平静地说道:“杀你?太便宜你了!等雍州局势鼎定,本军督会给你其他的惩罚,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白麒低头吐了下舌头,心中舒了口气,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至少自己这颗脑袋暂时保住了,至于刘策所言其他惩罚,他也懒的去多想。

    大军浩浩荡荡的推进半个时辰,秦州城那高大的轮廓已然浮现在刘策大军士卒眼帘。

    “唆~”

    “呲~”

    骤然,一支狼牙箭从空贯落,落在大军前阵五步距离,一头扎入了干硬的土地。

    “止步~~”

    负责前军指挥的将领许巍大喊一声,先头三万雍州军闻令立刻停下脚步,面带紧张的向前看去。

    “咯哒哒~~”

    一阵马蹄践踏,带起黄沙轻扬,正前方向,数十名雍州骑军缓缓驰来,待看清为首的来将之后,许巍有些羞于面对。

    “吁~”

    却见田晏驰马来到许巍阵前,凝视一圈自己昔日的同袍手足,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许巍身上,紧蹙眉宇,大声喝斥起来:

    “你等都是雍州本地士卒!为何要助纣为虐凭敌驱策,与太尉大人作对?你们这样做对得起谁?

    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妻儿老小,如何对得起李家一门对你们的信任?更如何对的起上将军的栽培?

    你们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白眼狼,雍州男儿的耻辱!”

    田晏一番慷慨激昂的怒斥,骂的许巍军中士卒都羞愧难当,纷纷低下头颅不敢去正视田晏那慑人的眼神……

    眼见军心开始有所浮动,许巍当即大声安抚道:“诸位兄弟,千万不要被田晏蛊惑,他是特意来扰乱我等军心的,大家千万不要乱……”

    然而,许巍的话并没有平息雍州士卒的不安,不少士兵内心其实对投降刘策还是比较抵触的,被田晏这么一说,军中不少人已生了重回李家治下的盘算。

    田晏趁热打铁:“雍州的兄弟们!我田晏和你们一样,都是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雍州人,难道大家甘心见到同室操戈的一幕,任外人当工具肆意摆弄么?

    大家摸着良心想一想,李家待大家怎么样?上将军平日又是如何教诲尔等的?你们这么做对的起谁?!”

    田晏说完,许巍前军瞬间开始骚动起来,大有临阵倒戈的迹象。

    “咯哒……咯哒……”

    就在此刻,刘策带着焦络、韦巅以及一队近卫军士兵,策马缓缓行至许巍军前,只是一个扫视,瞬间将前军的骚动慢慢压了下去。

    刘策瞥了一眼田晏,随即驰马来到许巍军中一名刀盾手跟前,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刀盾手迎上刘策的目光,赶忙缩了缩头。

    “你叫什么名字?”刘策问道。

    刀盾手一愣,好久才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我叫黑娃……”

    刘策点点头问道:“多大了?”

    “十九……”黑娃如实说道。

    刘策问:“从伍多久了?”

    黑娃答道:“十四岁开始从军,至今已经五年了……”

    刘策颌了下虎眸:“五年了啊,你家中可曾有亲人?”

    黑娃回道:“尚有双亲在家,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弟弟和一个十岁的妹妹……”

    “这么多亲人啊……”刘策微微一笑,“那么你应该很幸福,家里的日子应该过的还不错吧?五年了,好歹也攒下不少饷银了吧?”

    黑娃闻言一怔,面色瞬间一黯:“勉强只够一日两餐,上司经常克扣军饷,无法按时发放补贴家用……”

    刘策道:“那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想继续过下去么?身为将士舍身忘死拿命拼搏,到头来一家老小的日子却过的如此紧凑,难道你就不想改变这种现状么?”

    黑娃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紧咬牙关,死死握紧手中的刀盾不发一言。

    刘策接着说道:“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十四岁从军,到现在足足五年,你们的家人却依然过着如此贫困的生活,都这样了还想着要为他们卖命?

    你们回头去问问我军中士兵,他们又是什么样的待遇,我可曾有半点亏待过我麾下将士?何况,本军督来雍州并不是要你们手足自相残杀,

    只是觉得身为军士就理应得到应有的待遇,不该这样浑浑噩噩从军多年,到头来却连给家人置办几升米的钱都拿不出来,

    没错,安定守军是我刘策下令尽数屠杀,本军督从不逃避这个现实,也没想回避这个责任,但当时是在战场上,大家都是对立阵营,

    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可现在,你们都是我刘策的兵,那我刘策,就有必要对你们负起责任,让你和你们的家人都能挺直腰板立足在这片土地之上!”

    前军阵中鸦雀无声,刘策的话颠覆了他们逆来顺受的弱民思想,本以为当兵只为糊口,有点闲钱补贴家用那就该烧高香了。

    不想,刘策却给大家布置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蓝图”,同时也开始思索自己当兵卖命,到底为的是什么?

    远东军的待遇这些时日他们也了解了一些,军饷充足,每月都会按时发放,如遇战事可以押后发放甚至能直接申请留给家人。

    当然除了这最基本的待遇之外,其余的封赏,如土地什么的都能靠军功换取,即使不幸战死,士兵在战场上所获军功也会连同抚恤一起送到家人手中。

    所以,远东军的一线将士几乎各个都十分富足,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让全家数口人过上舒适的生活。

    要说这些雍州军不羡慕军督府的军队的待遇,那是不可能的,谁不愿意自己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呢……

    如今听刘策在阵前直接许下承诺,会让雍州军与远东军之间的待遇一视同仁,心中的天秤再次向刘策这边靠拢……

    “噌~”

    刘策忽然抽出那把象征自己身份的镔铁军刀,指着田晏方向大声说道:“如果你们都不想再回到那朝不保夕的日子中去,就随本军督一起,快速平息雍州战局,

    本军督在这里发誓,雍州军也好,远东军也好,都是我刘策的兵,本军督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只要你们不背弃我,愿与我一起打造和平盛世,

    本军督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当中任何一个有功之人!你们未来获得的,将远远不止与此!”

    下一刻,这群雍州士卒的眼神慢慢转变了,望向田晏方向的十余骑的眼神中散发着闪闪精光。

    田晏万万没料到,本来想造成军中混乱临阵倒戈的一幕非但没有出现,而且经过那个年轻将领的一番鼓舞,那些雍州军竟是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压力。

    “撤~”

    自知反间之计没有得逞,田晏知道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与是当机立断,拨马带着骑兵向本部撤去。

    刘策没有去追击田晏,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远方后,淡淡地说道:“继续前进,直取秦州城!”

    “昂~~”

    “呜~~”

    “咚~咚~咚~”

    沉闷犀利的鼓号再次齐鸣,在大军阵中此起彼伏,止步不久的十万大军,再次迈开步伐,向着雍州的首府,秦州,紧逼而去!

    ……

    看着城外旌旗蔽日,烈风涛云的壮观奇景,李继眉头紧成一条了黑线,紧扶垛墙的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

    而守在城墙上的守军以及文武官吏也早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直视,尤其是李秀湛,更是闭着双眼捂住双耳,做掩耳盗铃之举。

    “徐昭,我李家的一切就拜托给你了!”李继望着城外侧面布置好的徐昭大营,轻声嘀咕了一句。

    同时,他又朝西面方向眺望了一眼:“西郡的守军怎么还不到?”

    ……

    “刘策……”

    城外徐昭大营,看着一望无垠的铁军阵容步步逼近,徐昭眼中充满了凝重之色。

    “将军,大势已去,我们还有必要继续给李家陪葬么?”副将牛金忽然说道,“刘策攻打雍州,皆是借李家暗中资助裴济的名头,与我们何干啊……”

    徐昭回头望去,却见牛金这个一直不惧生死的沙场老将,如今脸上却布满了恐惧之色,顿时眉头一蹙。

    “牛副将,你在怕什么?”徐昭按住他的肩膀,“对面十万雍州军,多是各地郡兵组成,我军虽只有两万,但各个都是久经考验的精锐,你又有何可惧?”

    牛金闻言,也不再多言,强压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恐惧,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如山敌军……

一八五 最后的机会

    ……

    “击~~”

    “击~~”

    “击~~”

    三声长啸,雍州最后的归属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许巍领三万大军,朝着左侧田晏大营迂回包抄了过去,率先拉开了攻防战序幕……

    甘子霸处在中军阵前,望着雍州军呼啸而去的场景,宛如在做梦一般。两个月前自己在秦岭平阳道前被官军打的是丢盔弃甲,血流成河……

    可短短两个月时间,却是变成官军相杀,十分的不真实。

    而这一切都是身边这个叫刘策的军阀一力促成的,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刘策的能力到底有多强,仿佛没有什么是他料不到的……

    “放箭~~”

    “飕飕飕……”

    敌军逼近,田晏果断下令,肃立在拒角之后的弓箭手齐齐攒射出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向许巍军中贯落……

    “噗噗噗噗……”

    箭镞撕裂肌肤的声响连绵不绝,正在冲锋的许巍军在箭镞的肆虐之下成片成片的倒下,原本密集的阵型已然浮现出了一丝破绽……

    徐昭所言不差,刘策所领的雍州军虽然在数量上对徐昭守军呈现碾压之势,但论军队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久经考验的雍州精锐相提并论,初一交锋,就已经呈现在劣势之中。

    “咯吱吱~~”

    “嘣~~”

    “唆~~”

    田晏军中,弓臂扭曲带来的刺耳声响再次回荡,在弓弦被拉至极致顷刻,随着一声清脆的扭力轻弹响起,成列整整齐齐的羽箭再度崩弦腾空,形成一片飞蝗再次落向进攻的许巍军团。

    “噗……”

    “呃啊……”

    凄厉的悲鸣声再度回荡,嚎叫的士卒在箭镞的透射之下,再次黑压压等我倒下一片,两波箭雨至少造成了一千余人的伤亡。

    三万多人的队伍,一千人的伤亡根本微不足道,但对士气的影响却是至关重要的。

    百步距离,未曾短兵相接,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冲锋的雍州不由逐渐放缓了前进的步伐,战战兢兢的注视着箭镞会否再次从空中贯落。

    进攻的步伐一旦放慢,尤其在面对拥有远程压制的弓箭手阵前,那是十分致命的。

    “放箭~~”

    田晏抓准时机大喝一声,三千弓箭手再次扬弓挽箭,成片的箭雨再度崩射而出,尽情收割起这群“背叛者”的生命……

    白麒见此,眉头微微一蹙,忍不住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许巍所部怕是无法攻克左翼防线,再这么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许巍这支先锋就会崩溃了……”

    刘策不发一言,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秦州城正面和右翼牛金部两道防线,手指不住轻拍胯下坐骑马首,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动作。

    他当然知道许巍不可能如此快击破左翼防线,许巍的三万大军只是一个诱饵,用于诱骗徐昭右侧或中路三千骑兵从侧面向许巍发起进攻,这样,自己的主力就可以一口气全部压上,彻底将徐昭全军歼灭在秦州城下。

    可惜,徐昭似乎早已识破了刘策的计量,面对三万大军扑向田晏所在五千多人组成的步兵防线,脸上神情镇定,竟是没有半点要去支援都是意思。

    “想要迫使我军对左翼防线进行侧攻?然后趁将军混战之计,将主力尽数压上奋力一搏?这种伎俩岂能瞒的过我?”

    徐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望着对面敌军正营,眼中精光闪烁:

    “刘策,你确实舍得下血本,拿三万条人命做诱饵,换取全歼我徐昭本部的打算确实够毒辣,

    但你还是太低估了雍州精锐的抗击能力,仅凭这三万人,是休想攻坡田晏的左翼防线!”

    对与这支雍州精锐之师,徐昭是万分的自信,对与田晏这个一手培养起来的将才,这位老将很是放心。

    “长枪手,顶上去~~”

    箭镞射空,田晏一声暴喝,两千长枪手立刻挺枪而上,交叉分为四列,矗立在拒角阵后,准备迎接短兵交触厮杀的那一刻。

    “嗷嗷嗷~”

    拒角前,许巍大军蜂拥而至,为首的一队刀盾手狼嚎着纵身一跃,跳上拒角尖刺边缘的木辕,刚准备落地之际,守在拒角之后的长枪手立刻挺枪一刺……

    “噗呲~”

    一名刀盾手双足刚离开拒角,还未落地就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支冰冷的枪头贯穿了胸膛,在鲜血从布甲内喷溅的瞬间,他眼中的生机也如同潮水般迅速流逝,直至周身被黑暗包围……

    “噗呲、噗呲——”

    利刃捅穿躯体的声音,血液染红空气散发的气息,不断充斥着整个战场,两千长枪手交替刺出手中长枪,硬生生挡住了上万人的进攻,如同一座带刺的尖峰,无法撼动其分毫,许巍的先锋久攻不克,损失惨重,已渐生退意……

    “刘策,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徐昭注视着左翼防线的战局,嘴角逐渐浮现一道弧线,“如果只有这样,那么今日之战你将会败的无地自容!”

    刘策军中,望着许巍所部在拒角阵前遭到田晏部猛烈抵抗,眼看即将就要崩溃之际,众将士是焦急如焚,唯有刘策依旧面色平静,始终留意着徐昭的中阵方向。

    “跟本军督比耐心?哼……”刘策轻哼一声,对身边的白麒吩咐道:“你速领一千步卒上前支援许巍……”

    白麒闻言不解:“军督大人,为何不对右翼防线展开进攻?何况一千人能有何作为?”

    刘策没时间解释:“按本军督的吩咐去做,羽字营一千士卒火速压上去!”

    “遵命!”

    白麒领命,立刻率领一千羽字营步卒向许巍所部交战的防线扑了过去。

    “杀~~”

    当白麒的一千援军加入战场,原本即将崩溃的许巍先锋立刻稳住了阵脚,再次朝左翼防线展开了比之前更为猛烈的战斗。

    “原来这一千人只是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怪不得啊……”

    白麒这才恍然大悟,刘策只让自己所部一千人驰援许巍所部的用意。

    “轰~~”

    横阻在前进道路上的拒角一座座的被掀翻破坏,失去了拒角防御的田晏本部,最终只能凭借血肉之躯与数倍之敌展开激烈都是厮杀。

    “刀盾手,顶上去,长枪手回防~~”

    对与失去拒角掩护,田晏表现的十分淡定,从容的指挥大军换阵,继续与敌鏖战。

    “咣~~”

    “咣~~”

    “笃~~”

    一阵刀盾撞击的刺响回荡,数千刀盾手冲至阵前,在有序的接替长枪手的防线后裔,迅速组成一列坚固的盾墙,死死抵住敌军的进攻。

    “笃笃笃~~”

    “砰砰砰~~”

    金属劈砍木盾和躯体撞击的声响乍然回荡,只见盾墙阵前,一条条身影倒飞着被木盾给弹射了出去,有些甚至夸张的被掀翻到了半空,在一片凄喊声中,跌落了人流之中被无数双大脚踩踏成肉泥。

    ……

    此刻,西郡太守,边融府邸……

    “报~启禀边太守,太尉大人送来信件和调令,让西郡守军抽调四万火速回援秦州抵御刘策进犯!”

    边融闻言,立刻从通传手中接过调令,仔细查看一遍信上内容,不由眉头一蹙,问道:“为何信件调令现在才送抵?”

    通传回道:“信使说为赶路,半途累死了坐骑,这才延误了时间。”

    边融点点头,立刻冲府厅外大喊一声,速传左右行军司马到府厅议事,准备回援秦州。

    “太守大人且慢……”正在这时,府厅内一员幕僚出声制止了边融。

    边融回头对那幕僚说道:“公孙先生,你有何异议?”

    此人四十岁上下,正是昔日在神都城内策划谋乱神都的墨家长老之一,公孙禹。

    自那日皇甫翟出现在神都城之际,公孙禹就料到陈涵天的计划注定落空,而以皇甫翟的手段,事后定会致自己与死地,于是就早早的留好退路,在动乱爆发前就悄悄离开了京城,来到雍州边郡投靠了边融。

    公孙禹来到边融身边,拱手说道:“边太守,可否将信件和调令与我一观?”

    边融对公孙禹十分信任,自他来到西郡之后,一直对他是言听计从,见他想借看信件,立即交于他手中。

    公孙禹看完信上的内容后,仔细一思索,摇摇头对边融说道:“边太守,太迟了,纵使您现在领兵回援秦州,怕也是无济于事,

    西郡距离秦州足足七百里,我西郡守军多是步兵,等赶到秦州最快也要半月以后,而这半个月时间里,雍州的局势究竟会如何,谁也无法料到。”

    边融闻言,面色一沉:“公孙先生,这可是太尉大人的调令,若不及时回援,事后他怪罪起来,那该如何交代?”

    公孙禹笃定地说道:“无需交代,此战过后,如在下所料不差,雍州必定被刘策所占据,太尉大人就算不死,

    怕也已经失势,越是这种时候,手中的兵权就越加重要,边太守明白在下的意思么?”

    边融顿时瞪大双眼:“公孙先生是要让我背叛太尉大人不成?”

    “非也……”公孙禹说道,“太尉大人若败,整个雍州,西郡就是最后的防线,若太尉大人侥幸留下性命定会朝西郡赶来,

    那时边太守手中的五万大军可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就算太尉大人也不敢责怪你不发兵,

    反之,若边太守率军回援与刘策交锋,必有损失不说,也会失去西郡这最后一片立足之地,

    介时就算击退了刘策,太尉大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也定会剥夺您的兵权,您就真的甘心么……”

    边融闻言,来回踱步,仔细思考着公孙禹的话。

    却听公孙禹接着说道:“只要边太守兵权在握,就能有足够的筹码跟太尉大人和军督大人商谈条件,亦或自成一势,也犹未可知……”

    边融闻言颇为心动,点头说道:“唔……公孙先生所言甚是有理,让本太守仔细想想……”

一八六 震惊之举

    ……

    “唆唆唆~”

    “砰砰砰~”

    一圈链锤化作一道旋风扑向严密的盾墙,引发一阵剧烈的碰撞震荡……

    “啊~”

    几条镰锤窜过盾面,细长的铁链绕住几名刀盾手的头颈、脸颊,在惯性掀力作用之下,将他们整个人都带飞倒地,密不透风的盾墙立刻出现一丝不小的波动。

    “投枪!”

    “喝~~”

    “呼~~”

    白麒抓准时机,立刻让负责破阵的羽字营对盾墙攒射出粗长的标枪。

    不到五步距离,两百多条标枪带起成片阴风呼啸,硬生生的贯入肃立的阵列之中。

    “笃~”

    “呲~”

    “呃~”

    一根标枪一头撞入一名刀盾手手中长盾,刀盾手只闻耳边传来阵刺耳的木裂声响后,顿觉胸口一闷,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低头望去,却见一根漆黑的标枪已经透穿盾面,前端的生铁枪刃已经将自己的右胸破穿……

    “砰……”

    刀盾手在绝望之中连人带盾一起,重重的倒在地上,临终前都不敢相信手中这面赖以护身的盾牌,会被这么一条不起眼的投枪给轻易凿穿,继而要了自己的性命……

    “不啊~”

    另一名刀盾手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定睛望去,只见他的右肩被一条投枪整个贯透,将他整个身躯带离地面向后翻腾而去。

    “砰~”

    一声轰响,立于其身后的几名刀盾手猝不及防之下,被他重重掀翻与地……

    在投枪、链锤的双重攻势之下,田晏防线的刀盾手阵线立刻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缺口,严密的防御阵线顷刻间变得摇摇欲坠……

    “杀啊~~”

    羽字营士卒完成了自己使命,在打乱刀盾手阵列后,便井然有序的退入大军阵中,把剩下的立功机会全部让给了许巍大军。

    许巍军数万士卒见盾墙被破,立刻士气大振,嚎叫着扑了上去,与田晏所部的士卒战在一起,很快金属交错、血光飞溅,打的是难分难解……

    许巍看着退下来的羽字营士卒,赞许的点点头,对一脸肃色的白麒说道:

    “远东军的威名,今日末将算是见识到了,田晏军如此严密的防御阵线居然能如此轻易被你撕开一道口子,真是让末将佩服不已。”

    白麒不语,他自然是不会告诉许巍,远东军对步兵的研究早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军督大人本身就是靠刀盾手配合长矛、弓弩三者组成的方阵起家立足,又怎么会对刀盾手没有应对之策呢?

    见白麒不说话,许巍自然很识相的闭上嘴不再多问,他知道自己新降不久,断无可能这么快就会得到刘策大军信任,这需要时间沉淀积累才行。

    但他还是忍不住对白麒说道:“白将军,在下有一事相求,田晏、夏育皆是雍州将才,等我大军取胜之后,还请将军与军督大人求情,放过他们一条生路……”

    “本将军自有分寸,许将军请专心应对强敌吧……”白麒给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之后,继续举起窥镜密切关注前方战局。

    ……

    中阵徐昭所处阵列,眼看田晏所部防线变得岌岌可危,部将夏育忍不住对徐昭说道:“上将军,若再不去驰援,田将军就支撑不住了,请让末将领本部五千精锐从发侧翼击破敌军攻势!”

    徐昭摇了摇头:“如果现在率兵,就会落入刘策的圈套满盘皆输!”

    夏育急道:“可如果不去驰援,田晏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左翼防线崩溃,敌军就会对秦州半面形成包围之势,再想取胜就将更加困难了!”

    徐昭道:“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我们该做的就是继续等待,相信田晏一定能守住防线,坚守到胜利的契机来临……”

    夏育眉宇一凝:“上将军,末将愚钝,不明白你此话何意……”

    徐昭指着刘策的本阵,面色冷峻的说道:“我们这一战,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刘策,只有他死了,这场战争才能真正结束!”

    夏育点了点头,顺着徐昭的目光,也把视线投射到对面数万人的远东军中……

    厮杀仍在持续,坚固的盾墙在被白麒所部撕开一道口子之后,立马就被蚁海般的许巍大军吞噬淹没,最终溃散……

    “杀啊~~”

    “冲~~”

    刀盾手溃败,给了许巍大军无尽的勇气,失去掩护的长枪手在潮水般的人浪攻势下,显的格外吃力。

    “顶住,无论如何也要顶住!”

    田晏一边大声鼓舞士气,一边着手退下来的残兵组织第二道防线,继续抵抗。

    他疑惑的将目光扫向右侧的徐昭、牛金二营,见他们巍然不动,本想发泄一下,但还是止住了说辞……

    “上将军一定有什么谋划,我只需死死守住这里,不让敌人一兵一卒过去就是了……”

    自我安慰一句后,田晏再次把精力投注到战场之上,决心不让敌人有任何一人从自己这边绕袭秦州城……

    “徐昭为何还不去支援左翼防线?田晏都快撑不住了……”

    站在城头观战的李继眼看左翼防线在敌军连番冲击之下变得摇摇欲坠,登时心急如焚,一旦左翼防线崩溃,秦州城定会直面遭到猛烈攻击。

    同时,李继又不无担忧地回头望向西面方向,嘴里不住嘀咕着:“边融的援军怎么还不到,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继算算时日,自己命人送往西郡的求援信件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西郡太守边融也该收到了,就算是四万头猪,爬也该爬到秦州城下了。

    可偏偏援军至今都未到,不由让他内心起了疑惑……

    “莫非是徐昭暗地命人通知西郡边军不来驰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李继脑海产生,前些时日李秀湛和李勖就曾向自己进言,说徐昭拥兵自重,雍州各地精锐只听从徐昭之命,对李家根本就没恭敬之意,且徐昭极有可能已与刘策暗中勾结,欲置李家与死地……

    本来,对这种谣言李继根本就不会去理会,但目睹城外的战局,再联想到西郡守军迟迟未到,李继对这些不利自己的谣言也开始听信了几分,对徐昭的信任也产生了动摇。

    毕竟,徐昭在秦岭内呆了很长一段时日,在这段时日,徐昭和远东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谁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刘策的人马开始肆虐秦州各地之际,徐昭和他的三万大军依然在秦岭内呆了足足二十多日,要不是自己命人送信召回,怕是还要继续呆下去,这也不能不让李继起了疑心。

    “如果徐昭真的和刘策密谋,借此机会夺我雍州,这该如何是好?”

    短短时间内,李继对徐昭的疑惑越来越重,仅有的理智开始逐渐被猜忌给慢慢包围……

    战场之上,田晏和许巍两部的战斗依旧在继续,刀光剑影,血溅三尺,透天的赤芒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杀红眼的士兵扭打厮杀在一起,将左翼防线变的混乱不堪。

    刘策一直注视着战场变化,见徐昭本营和右侧大军依然稳若泰山,不由也是眉宇紧锁。

    “焦络!”

    “属下在!”

    “领你本部三百近卫,再让王懋所部四千人随你一起,袭扰右侧敌军大营,切记要以袭扰为主!”

    “遵命!”

    焦络领命后,立刻指挥三百近卫铁骑,和王懋的四千人一道,向右侧牛金所部防线排山倒海般席卷而去。

    “嗯?”

    见刘策所部对右侧防线发起了攻势,徐昭瞳孔一缩,嘴角浮现一道诡异的笑容。

    他即刻对夏育说道:“传我军令,步兵全部在原地待命,本将军亲率三千骑兵直取中阵……”

    夏育大吃一惊,忙劝阻道:“上将军三思,敌人只是小股军队袭扰右侧防线,本部人马几乎没动啊……”

    “足够了……”徐昭说道,“田晏的左翼防线已经支撑到极限了,如果左翼防线被敌人突破,那么接下来我们的局势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如果这时候右侧牛金所部再遭受袭扰而军心波动,我等几万人就会一触即溃,怕是连进城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了……”

    “可实在太冒险了……”夏育还是苦苦劝道,“刘策所部还有好几万人阻挡,三千骑兵如何杀的进去……”

    “足够了……”徐昭十分自信的说道,“三千铁骑直捣中军,那些降卒投靠刘策不久,见我徐昭率军而来,定会投鼠忌器,

    不敢轻举妄动,正好借此机会打乱刘策的阵营,趁势一举击杀刘策,只要刘策一死,雍州之危就此可解!”

    夏育还待再劝,却被徐昭一口回绝:“守好本阵,等着本将军凯旋而归!”

    话毕,徐昭大手一扬,高声吼道:“雍州铁骑听令,随本将军长驱直入,直捣中军阵斩刘策!”

    “嗷嗷嗷~~”

    一阵山呼暴喝乍然而响……

    “出击!”

    徐昭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向刘策的中军大阵扑了过去。

    “杀啊~~”

    紧接着,三千雍州铁骑齐声呐喊着跟在徐昭身后,如风驰电掣般扫向刘策中阵。

    “军督大人,徐昭本部动了!”

    发现敌军中阵有异动,一名观察手忙把消息告知给刘策。

    刘策从窥镜中望着汹涌而来的铁骑,眉宇间凝成一条黑线,良久,放下窥镜下令道:“命令全军摆开防御阵线,准备抵御骑兵冲击!”

    很快,数万人的军阵齐齐摆开,但刘策心中却很是不安,看着那三千骑兵滚滚而来,他始终不敢相信,就凭这区区三千人就能破开自己的中军主阵?徐昭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刘策边上的韦巅则手持双铁戟,一双虎眼死死锁定在席卷的敌骑身上……

一八七 溃败

    ……

    “唏律律~”

    “呼噜噜~”

    “轰~~”

    三千骑兵转瞬即至,粗重的马鼻息响和震耳欲聋的马蹄践踏声,已清晰的传入刘策中军阵前守军的耳畔,将数万大军的神经刺激的是不停颤动。

    战马的身影在守军瞳孔之中越来越大,一片明晃晃的马刀也在马背上骑兵的手中高高扬起,迸发出夺命的血芒……

    “砰砰砰~”

    “吁~~”

    “咯哒哒~~”

    疾驰的战马狠狠的撞入前排刀盾手组成的列阵,在一片马鸣嘶啸、铁蹄铮铮声中,一条条富有朝气的躯体被巨大的冲击掀入半空,严谨的盾阵在骑兵肆虐之下,硬生生的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噗呲~~”

    “啊~~”

    一名刀盾手左闪右躲,好不容易避开骑兵的冲撞,但还未来的及感到庆幸,一把沉重的马刀直接伸入自己胸膛与长盾之间的空隙,随着马匹向前疾驰一冲,刀锋瞬间划开他胸前的皮甲,带出一抹娇艳的殷红……

    刀盾手惨叫一声,整个人连同手中的盾牌一道,侧翻着落到地上,被紧随其来的汹涌骑浪淹没吞噬……

    “不,别过来~~”

    一名刀盾手眼看就要被直面而来的骑兵给撞翻,吓的连忙丢弃手中刀盾,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喊,转身就逃……

    “呼~”

    刀盾手刚转身没跑几步,就感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的低头趴下,直觉自己头顶一凉,刀锋刚好掠走他的头盔,顺带挑走几撮发丝……

    “呵……呵……”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刀盾手,抬眼看着前方快马疾驰而过,忍不住发出两声劫后余生的尬笑。

    “噗呲~”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战场,暂时的安全不代表危险已经远离自己而去。

    又一柄沉重的刀锋划在战马疾驰之下,轻轻地划过了他的后颈,霎那间刀盾手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之际,发现目力所及范围都呈歪斜之状,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任何痛楚,甚至说是没有任何感觉了。

    良久,无限的黑暗将他全身上下都包裹,不远处,一具无头的身躯也轰然倒地……

    类似的场景在整个刀盾手阵列之前不断蔓延,第一道防线在雍州铁骑冲锋之下,如纸糊一般土崩瓦解,人马悲鸣的嘶吼在整个战场之上迅速蔓延。

    刀盾手后阵方向,弓箭手和长枪手目瞪口呆的望着发生的一切,士兵丛中忍不住发出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恐惧也逐渐在他们身心深处慢慢扩散开来。

    “那好像是上将军的铁骑……”

    “我们是不可能战胜上将军的……”

    “逃吧,我们都会死的……”

    当雍州降卒之中有人发现带队冲锋的人极有可能是徐昭后,立刻丧失了体内的斗志,双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杀~冲过去~直取中阵大纛~”

    “吼~~”

    徐昭策与马背之上厉吼一声,手中长槊一扬,直指刘策所在那面猩红大纛,身后三千铁骑立刻山呼回应,奔腾的骑海势不可挡,分波裂浪般撞开阻挡在自己眼前所有障碍,直扑刘策所在中军大阵而去。

    “不好,军督大人有难~”

    正与左右两翼鏖战的白麒、焦络同时惊呼一声,看着徐昭本部向刘策主阵长驱直入,竟是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

    “撤军,回援军督大人……”

    情急之下,白麒和焦络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将正在攻打左右两翼的大军立刻回撤,向刘策本阵靠拢过去。

    结果,这么一来,左右两翼的压力骤减,牛金和田晏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组织本部人马展开了反击。

    霎那间,原本稳操胜算的刘策大军立刻陷入了十分被动的局面,两万人马向白麒和焦络两部数万大军紧追不舍,将敌退我进的军事理论发挥的淋漓尽致……

    “吁~~”

    看着战场上混乱不堪的场面,刘策的坐骑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在刘策的努力按压之下,坐骑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徐昭……”

    刘策轻轻嘀咕一声,叹息一声,显然眼下的局势十分危急,想再组织军队与士气旺盛的敌军展开对攻是不可能了。

    自己麾下的北府军和近卫军虽然骁勇,但摆不开阵型还要防备乱军冲阵之下,根本就无法发挥足够的优势对敌。

    “吹号,有序撤退~”

    纵使自己内心有多不甘心,刘策也不下令撤退,当务之急就是要先保住麾下的嫡系部队免遭损失,其余的他也暂时顾不上了……

    “呜~~”

    犀利的号角声响起,近卫军和北府军的士兵立刻有序的结阵倒退,并不时驱散四下溃逃的雍州军。

    “可恶~~”

    徐昭见刘策的大纛缓缓退却,不由暗骂一声,尔后大声嘶吼道:“全军听令,莫管其他,直取那面大纛,无论如何也要将刘策的性命留下!”

    “哈~~”

    “轰~~”

    三千铁骑得令,立刻按照徐昭的指示向刘策大军撤退的方向紧追而去。

    眼看敌人离自身越来越近,韦巅忽然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先走,让老子去会会那什么徐昭!兄弟们跟我来,驾~”

    不等刘策回话,韦巅就召集两百近卫军铁骑,向徐昭的大军迎了上去。

    “韦巅~~你个疯子~回来!”

    刘策厉喊一声想要将韦巅唤回来,却见韦巅的军队,已经被战马腾起的黄沙给淹没弥漫,不见其踪影……

    “老子韦巅,谁来送死~~”

    战场之上,韦巅一马当先,带着两百铁骑一头撞入徐昭阵中。

    “喝~”

    “噗呲~”

    韦巅暴喝一声,本能的挥动右手铁骑,砍向对面错身的一骑,但闻一声铁甲穿裂的撕响,骑兵的胸膛如脆瓜崩裂,喷溅出一股激荡的血箭,整具躯体在这等狂暴的打击下,重重落入烟尘之中……

    “呀哈~”

    “砰~~”

    一声狼嗥,韦巅手中铁戟狠狠拍在左右飞驰而过的骑兵面颊之上,但闻一声清脆的轰响,那两名骑兵在韦巅这一重击之下骨裂筋断,面目全非的翻落马背。

    “嘿~”

    “压~”

    一名骑兵趁韦巅不注意,在策马近身之际,一枪捅向他的胸膛。

    然而韦巅反应十分迅速,在枪尖要触碰到自身之际,身体微微一侧,将他手中的枪杆用力夹在腋下,随着狰狞的面容青筋暴起一瞬,铁臂用力一抬,那名骑兵的身体活生生被韦巅从马背之上带起,甩落骑浪之中被践踏成肉泥。

    “死~~”

    连续收拾四骑,韦巅体内凶性完全爆发,他对准一名敌军部将,狠狠掷出手中一条铁戟。

    但见粗重的铁戟宛若狂怒的黑龙,盘旋着扑向敌骑部将腰躯。

    “噗~呲~”

    化作黑龙的铁戟直接从那部将腰间飞过,随着一声金属扭曲的欲裂震荡扬起,但见那部将的上半身从马背上高高窜起,随之落入人群之中不见踪迹……

    “哈~”

    韦巅杀的兴起,舔了下嘴唇边的血液,将目光锁定在另外正面迎来的三骑身上,瞳孔射出极其凶戾的血芒……

    “呼~”

    “呲~”

    “吁~~”

    铁戟飞驰,正中中间那名骑兵的坐骑马首,坐骑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悲鸣,连同马背上的骑兵一起,重重的掀翻在地……

    “给老子死来~”

    就在两侧骑兵震惊之际,韦巅却是赤手空拳猛地加快战马速度迎了上来,在即将错身一刻,忽然借助马镫从马鞍上直直起身,伸展开双臂,巨大的铁手一把将左右两名骑兵脖子死死掐住,从他们的马背上带离。

    “砰~~”

    一声巨响,韦巅将两名骑兵重重的合在一起,让他们的脑袋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登时,这两名骑兵在韦巅这一可怕的撞击之下七孔流血,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喝~”

    “哈~”

    “嘿~”

    下一刻,韦巅竟然拿这两具尸体当武器,不停向靠近旳敌军骑兵挥舞,凡是与其近身的人,无一不是被他如此暴虐的攻击方式,掀打的是人仰马翻……

    “吁~”

    忽然,杀的正兴起的韦巅,快下坐骑忽然发出一声嘶鸣长啸,紧接着韦巅身形一个不稳,慢慢向地面坠落……

    韦巅忙丢开手中两具几百斤重的尸体,在战马即将要把自己甩出去片刻,身体微微一转,单膝跪地,稳稳落到了地面之上。

    “死来~”

    刚从马背落地,还未来得及去查探战马失控原因,韦巅耳边就响起一阵嘶声咆哮。

    他抬眼望去,却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参将正挥动手中长槊向自己策马疾驰撞来……

    “给老子滚~”

    “吁~~”

    “砰~~”

    下一刻,韦巅咆哮一声,在避开长槊攻势瞬间,借助自己肩膀上的厚重肩甲,挺身对准马腹一顶。

    只闻一声悲鸣透天,战马和那参将同时被韦巅掀翻在地!

    “妈的,大呼小叫的,吵的老子好烦啊~”

    可怜那参将刚从地上坐起,还未来得及分辨方位,就被暴怒的韦巅死死按住后颈,紧接着整个人被举过头顶……

    “砰~”

    “噗~”

    韦巅将参将重重丢下,尔后膝盖一抬,活生生将他的腰杆给凿断,痛的参将双眼一饭,猛吐一口黑血,直接断了气息,至死他的眼帘都没有合上。

    “还有谁~啊~~”

    韦巅丢下参将尸体,挥动铁掌击打在自己胸甲之上,朝着滚滚而来的骑浪凶狠的怒吼一声,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死亡气焰,竟是让徐昭所部铁骑不敢再与这疯子交战,纷纷放缓了进攻的速度。

    “杀啊~~”

    紧接着,韦巅所率领的近卫军骑兵冲了过去,双方的骑兵正式交手在一起开始了最为惊心动魄的肉搏。

    “唆~”

    “叮~”

    一支冷箭忽然从乱军丛中射向韦巅,韦巅本能的抬臂一挡,箭镞与整装臂铠碰撞一瞬,迸溅出一团耀眼的火花四射……

一八八 将帅猜忌

    ……

    “嘶~”

    韦巅虽然挡下这一夺命一箭,但弓箭射出的巨大贯力还让他手臂一阵酸麻,痛的呲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子要把你们的蛋全捏爆~”

    然而,这却更加激起了韦巅的凶性,只见他从地上捡起一条长槊,摆出一个前进的姿势,对准前赴后继的敌骑,用力踏出一个正步,厉喝一声迎了上去。

    “噗呲~”

    “吁~”

    “砰~”

    “唏律律~”

    冲入敌阵之中,韦巅一槊率先挑落一名骑兵,紧接着身子一屈,对准另一侧疾驰而至的战马奋力一扫,结实的马腿承受不住如此狠重的击打,霎那间骨裂前倾,发出一阵嘶鸣俯地激昂,而马背上的骑兵却被无情的甩出了五六步远,活活震断心脉而死……

    “呼~”

    连挑两骑,韦巅也是双臂一阵发麻,再看手中的长槊,槊杆因为方才的撞击,已然有了折裂的迹象。

    “切~”

    韦巅冷哼一声,随手将参槊一丢,尔后捡起一面大盾,向着黄沙中逐渐逼近的铁蹄轰鸣声做出了冲锋之势。

    “唏律律~~”

    “咯哒哒~~”

    一声马鼻响息,数十名浑身充满肃杀气息的铁甲骑兵乍然而现,为首的一名五旬老将正将手中长达两米六的铁枪冰冷的对准着韦巅。

    “喝~呀~”

    韦巅持盾一冲,铁塔般的身躯腾空而起,硬生生撞向徐昭的坐骑。

    “嗯?”

    稳定如徐昭,也被韦巅这种以命搏命的攻势惊了一下,本能的收枪一拉马缰,堪堪避开了韦巅的大盾进攻。

    “砰~”

    “唏律律~”

    不过,徐昭侧身的一名骑兵却遭了殃,巨大厚重的盾牌刚好砸中他的马身,在一片木裂四散的同时,那名倒霉的骑兵就连人带马被活活撞翻在地,还摔断了小腿。

    “咳咳咳……”

    不过,韦巅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顶翻那名骑兵后,整个人也在巨大阻力反噬之下,双腿不受控制,连着退了十几步,好不容易停下脚步之后,努力平复胸口的不适,不停大声咳嗽起来。

    “杀了他~”

    徐昭一声令下,马上有两名骑兵手持链锤策马缓缓向韦巅逼近。

    可怜韦巅连番厮杀,体力消耗巨大,加之方才与骑兵撞击之下,体内血气一阵翻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名骑兵带着死亡气息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飕~”

    “唆~”

    “噗、噗……”

    逼命时刻,两支冷箭同时从韦巅前后方射出,又几乎是同时射穿骑兵的咽喉……

    随着那两名骑兵仰面坠落马下,韦巅的性命暂时无忧……

    “莽夫莫慌,焦络来也~”

    “甘子霸在此,谁敢上前一战~”

    两声大吼,焦络和甘子霸从两面直扑韦巅所在方位而来。

    “呀喝~”

    焦络怪叫一声,对准一名刚欲回身的骑兵后背狠狠刺出手中马槊……

    “噗呲~”

    长达一米的锰钢槊刃轻松的透穿骑兵的躯体,随着焦络奋力往侧面一甩,那骑兵就如同风筝一样被甩飞出去,淹没在人海之中。

    “杀啊~”

    而甘子霸则是持着双膊,将蛟龙纹身一角暴露在空气之中,在逼近一名骑兵之际纵身一跃跳上马背,尔后用之前射出箭矢的弓弦,从后死死勒住骑兵的脖颈。

    “吁~”

    坐骑承受不住两人在马背上挣扎的阻力,长鸣一声前蹄离地高高腾起,将甘子霸和那名骑兵一同掀落马下。

    “嘣~”

    在弓弦断裂瞬间,那名骑兵也在甘子霸的夺命攻势之下活活被勒断了脖颈,气绝身亡……

    “噌~”

    甘子霸刚欲起身喘口气,忽然一支长枪从他背后直贯刺来,他本能的一个打滚,枪刃不偏不倚刚好刺入地面的沙土,扬起一阵黄沙弥漫。

    “给老子死~”

    在骑兵收枪之际,甘子霸一声大吼,双脚猛地一抬踩住枪杆,将紧贴地面的身躯奇迹般的“拉起”,跃入半空刹那,抽出腰间刘策送的环首刀,对准骑兵的脸颊狠狠劈出一刀……

    “呲喇~”

    一声金属碎裂,骑兵的头盔连同半边脸颊登时撕成数瓣,喷溅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周围的空气……

    “呼……呼……”

    倒座与马背上的甘子霸大口喘着粗气,见眼前又有滚滚骑兵逼近,不由眉头紧皱。

    “妈的,没完没了啊……”

    哀嚎一声后,甘子霸翻身坐正马背,用力一夹马腹,向韦巅方向靠拢……

    “莽子,没事吧~”

    “不用管老子,老子还能要打一百个~”

    “军督大人你不管了?赶紧回去,白麒已经退了回来,立刻去和军督大人汇合吧~”

    “哎~”

    在焦络的劝说下,韦巅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夺过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跃上,和焦络、甘子霸一道,向刘策的撤退方向退去。

    “可恶……”

    而徐昭在战场上转了一圈,由于四处都是溃败的士兵,逐渐失去了刘策的踪迹,自知此战是无法歼灭刘策,顿时恼怒的冷哼一声。

    “收拢降卒残兵,撤回秦州城~”

    再战已无意义,徐昭果断收拢大军,收纳降卒命人打扫战场后立刻向秦州城撤去……

    而在秦州城头之上的守军官兵,眼见刘策大军被徐昭杀的是丢盔弃甲,包括李继在内都是兴奋不已。

    “好,好啊,徐昭真乃上将军,一战就凭手中不足三万人马就击溃刘策数倍之敌,雍州收复指日可待……”李继是不足的点头,对眼前的战况很是满意。

    不过,就在众人为徐昭击退刘策而欢心雀跃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在李继耳边响起:“太尉大人,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话的便是李勖,李继正处在兴奋之中,满不在乎的回道:“有何话但说无妨……”

    李勖说道:“太尉大人,上将军虽然获得大胜,但你看他却没有去追击刘策,而且刘策主力一见上将军拍马杀到,立刻就开始后退,这与情不合啊……”

    李继闻言,脸上笑容戛然而止,回头瞪着李勖说道:“你想说什么?”

    李勖低着头说道:“太尉大人,在下的意思是,刘策南征北战多年,远的不说,光昔日秦州城下区区两千之众就杀的在下三千怒虎军闻风丧胆,

    董郡守所部的八千精锐更是一战全殁,秦州各地郡县无人能掩其锋芒,可为何上将军的三千骑兵一冲就让刘策主力不战就退,

    何况上将军在如此大好形势下却又放弃主动追击,转而开始收拾战场?太尉大人,有些话属下不能明说,心中也只是有些疑虑罢了,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还请太尉大人自己仔细斟酌……”

    李勖说完,便恭敬地退到一旁,眼角余光不停打量着李继。

    李继抚摸着自己的下须,仔细回味着李勖的话,稍作沉思之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不可在背后妄议上将军,上将军可是雍凉三杰之一,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明白么?”

    李继丢下一句话,凝视了一眼李勖,转身走下城头。

    “遵命,太尉大人……”

    李勖嘴角微微一撇,已经从李继嘴中听出了他对徐昭的不满之意,尤其那句“雍凉三杰之一”可谓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就能得见一斑。

    ……

    “押上来……”

    徐昭收兵回营之后,被俘虏的张滇、王懋在牛金所部的士卒押送下,被捆到了徐昭帐中。

    “跪下~”

    牛金一声大喝,让张滇、王懋二人跪在地上,张、王二人羞愧万分,只得乖乖照做。

    徐昭望着这两位昔日的部下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相见,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思忱了良久之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田晏见此,抢先化解了帐中沉闷的气氛,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怎么能做出这等降贼之举,唉,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

    张滇闻言,红着眼说道:“卑职对不起徐将军栽培,愿受一切惩罚!”说完,他重重的磕了一头。

    而王懋却是面无表情,对田晏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许久之后,徐昭起身说道:“本将军也知道你们身不由己,都是形势所迫才不得已降贼,如今尔等重归我帐下,还望能加倍随本将军上阵御敌将功折罪,

    这样,本将军也能在太尉大人跟前给你们多美言几句……罢了……过去的一切就都让他过去吧……给他们松绑……”

    张滇闻言,登时感激涕零:“多谢上将军大恩,卑职愿以此性命报答上将军,以赎自己罪孽……”

    能重回自己最尊敬的徐昭麾下,张滇心情是非常激动的,他暗暗发誓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洗清身上留下的污点……

    唯有王懋却依旧死气沉沉,脸上表情看不出有半点喜怒哀乐,直到侍卫替张滇松绑后,要给自己解缚时,忽然开口了:“不必了,卑职还是这样绑着吧……”

    徐昭闻言一惊,凝眼望着王懋,边上的张滇也是目露诧异,忙对王懋说道:“王将军,你怎么了?回到上将军麾下继续效命难道不感到高兴么?”

    王懋淡淡地说道:“请上将军立刻将卑职就地正法,也好不让卑职就此为难……”

    “王懋,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牛金闻言大怒。

    “王部将,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没人怪你投降刘策啊……”田晏也劝道。

    夏育同样说道:“王部将,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雍州需要的就是我们这些老将齐心协力,才能把刘策彻底击败啊……”

    而王懋却是惨淡一笑:“诸位同僚的好意,卑职心领了,但卑职却无法做出降而复叛的劣举,既然已经降了一次军督大人,

    且军督大人也对我们十分信任,非但没有剥夺我们的军权,还加派卑职数千人马随军一道出征,若我重新替上将军效命,就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真小人!

    王懋虽是一介武夫,字也未必识得几个,但这种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的,雍州男儿可以被击败,可以向敌人投降,但绝对不能做这种不忠不义,反复无常的小人!”

一** 处决

    ……

    王懋的话声声刺耳,让帐内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张滇更是上前抓住王懋的双肩,厉声劝道:“王将军,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啊?刘策是敌人,我们是为了安定城几十万百姓被迫才投降,

    你忘了么?我们雍州四万大军是怎么被刘策给屠杀的?你难道忘记了么?”

    王懋回道:“但军督大人也确实遵守了承诺,没有伤害安定百姓,白麒纵使是屠夫也没有失信,

    我等既然已降军督大人,又被如此委以重任,那怎可降而复叛,做一个令人唾骂的小人,有违信诺?”

    说完,又抬眼望向徐昭:“上将军,您一直教导我等为人要信守承诺,您觉得卑职现在再重回您麾下,于情于理合适么?”

    徐昭闻言不语,只是神情复杂的凝视着王懋,田晏和夏育更是不停劝诫王懋能回心转意。

    然而,无论自己的同僚如何规劝,王懋依然是一副坦然受死的姿态。

    “唉~”

    终于,徐昭无奈的叹了口气,背对着王懋挥了挥手说道:“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将军会如实禀报太尉大人,由他来定夺你的生死,先带下去吧……”

    王懋在侍卫的押送下被带出了徐昭主帐,张滇再次苦苦向徐昭哀求道:“上将军,王将军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开恩留他一命将功折罪吧……”

    徐昭冷冷地说道:“本将军说了,该如何决定王懋的生死,当交给太尉大人定夺,你们这就随本将军进城面见太尉大人!”

    ……

    秦州城,徐昭领着王懋、张滇等一干降将,来到在太尉府府厅之内去面见李继。

    李继早在府厅内摆好了庆功宴,城内有名望的官吏士绅也都到了场内。

    见徐昭进府,李继忙拱手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徐将军,你可真是立下大功了,来来来,酒宴已经备下,请速速入席……”

    徐昭拱手说道:“先不急举办庆功宴,末将正好有些事想请太尉大人定夺……”

    说罢,徐昭回身指着随自己一道进入府厅的那群降将,接着说道:“太尉大人,这些皆是从刘策军中俘虏的将领,都是昔日我雍州军中将领,至于如何处置,末将不敢擅作主张,一切听凭太尉大人定夺!”

    李继顺着徐昭手势所指方向望去,只见王懋、张滇等十几位将军都面目憔悴的立在原地,见李继目光扫来,立马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哼……”

    李继微不可察的轻哼一声,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尔后镇定的对徐昭说道:“徐将军啊,你该清楚我雍州军中规矩,对叛敌之将绝对不容姑息……”

    徐昭神色一变,忙对李继说道:“太尉大人,这些都是雍州军中老将,他们也都是真心实意愿意重归太尉大人麾下,

    末将在率军向刘策发起进攻时,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是主动让开道路,否则末将也不会如此顺利击溃刘策,

    请太尉大人念在这些将领都是身不由己的份上,给他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李继听完,脸上笑容逐渐凝固,绕着那些俘将走了一圈,忽然对徐昭说道:“既然徐将军心中已有计较,你又何必再跟本太尉多言呢?”

    徐昭回道:“雍州皆以太尉大人马首是瞻,末将自然不敢逾越,当以太尉大人的意思为主。”

    李继背对着徐昭,嘴角一撇:“原来徐将军你心中还有我这个太尉啊,本太尉还以为整个雍州都听你徐昭的话呢……”

    徐昭闻言脸色一变,忙道:“太尉大人,你何出此言啊?”

    “哈哈哈……”李继大笑三声,回头对徐昭说道,“没什么,这不过是本太尉的戏言罢了,有人和本太尉说徐将军有谋逆之举,欲与刘策合谋,里应外合共取雍州之地,

    但本太尉相信徐将军的人品,想徐将军在雍州数十年可谓是兢兢业业,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事呢,对吧,徐将军……”

    徐昭脸色变的极其难看,他已从李继口气中听出了对自己不信任,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李继拍拍徐昭的肩膀说道:“徐将军,至于这些叛而复降的将军该怎么处置,本太尉就都交你处置了,不过雍州军的军法当初可是徐将军您定的,您就看着办吧……”

    这就是赤果果的试探,等于是给那些降将叛了死刑。

    如果徐昭执意要保下这群将领,那么以后自己和李继之间的关系必定会产生巨大的裂痕,尤其眼下刘策未完全失败,对接下来的战局是十分不利的。

    但若要杀了这群将领,必定也会让军中将士感到寒心……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徐昭却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唉……”

    此刻的徐昭顿感身心疲惫,回头望了眼那些昔日忠心耿耿的将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张滇满眼含泪:“徐将军,我等是真的愿意重投您麾下啊……”

    “徐将军,就算是死也让我们死在战场上吧……”

    “上将军啊……”

    满厅的降将苦苦哀求徐昭能留自己一条命将功折罪,更是让徐昭心中万分沉重,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抉择。

    唯有席间的李勖和李家族人却是不动声色,心中却对此是极其的得意。

    因为徐昭在雍州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有他在,自己想出头简直是痴人说梦!

    “徐将军,你不必为难……”王懋忽然开口说道,“我等本就是该死之人,请取下卑职的人头,好成全卑职的一分心意,卑职绝对不会怪你的……”

    王懋的话,让徐昭这个铁骨铮铮的老将心情愈发的沉重,思索良久之后,才拱手单膝跪在李继跟前,大声说道:“一切听凭太尉大人处置!”

    李继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回身上前,忙将徐昭从地上搀扶起来,宽声安慰道:“徐将军,你这是作甚啊,你可是解了秦州之围的大功臣啊,怎能做此姿态,传出去还以为本太尉亏待了你等大功臣呢……”

    待徐昭起身后,李继又试探性的问道:“徐将军,当真由本太尉来处置么?”

    徐昭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继当即不再客套,转而来到王懋、张滇等十余降将跟前,凝视一圈后,大喝一声:“来人!”

    府厅外很快进来两列全副武装的侍卫,分立两侧站好,等候李继下令。

    只见李继说道:“将这群不知感恩的叛将全部押入大牢,明日午时,在街市口斩首示众!至于降卒,念其情非得已,就姑且留在军中将功折罪吧……”

    “太尉大人开恩……”

    “太尉大人,我等是真的诚信归附啊……”

    “太尉大人,为何要这样对待我等……”

    李继话音刚落,边上的侍卫就将他们全数拖出了府厅之外,连绵不绝的凄喊之声不断传荡在府厅内。

    张滇在被拖走之际,向徐昭苦苦恳求道:“上将军,您就真的忍心看着我等身首异处么?上将军啊,我若死了,您对付刘策可就少了一分胜算啊,上将军啊……”

    唯有王懋却是依旧面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了……

    等这些降将全部被拖走后,徐昭面色变的铁青,拳头捏的是死紧死紧。

    李继忙上前对徐昭说道:“徐将军,请速速落座,庆功之宴现在才开始,莫要让人等久了……”

    徐昭挥手拒绝:“不了,末将还有要务赶回军中处理,就不便在此久留,还望太尉大人恕罪,末将告辞了……”

    说完,徐昭转身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太尉府厅。

    “哼~”

    李继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回身走向主案,举起酒杯对席间诸人说道:“来,诸位,为今日秦州大捷,大家来举杯共饮,请……”

    众人忙跟着举起酒杯恭敬地说道:“太尉大人请……”

    ……

    四月初四,午时,秦州之围刚解除一日……

    “叛贼……”

    “砸死他们……”

    “还我的孩子~还我们的男人……”

    张滇、王懋等十几名降将被关在押赴刑场的囚车之上,周围满是愤怒的围观百姓,在李家有意宣传之下,这些人各个都成了大奸大恶的雍州叛徒,不停有人向他们投来石块,烂叶子,甚至是臭鸡蛋……

    可怜张滇、王懋这些赤胆忠心,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雍州将领,居然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当真是令人感到欷歔。

    “王将军,你是对的……我好后悔啊……”

    事到如今,张滇才明白王懋昨日所言句句属实,李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哪怕他确实有大功。

    昨日战场之上,张滇见徐昭大军袭来,并没有率军抵抗,而是按兵不动,主动投诚,本以为能重回雍州军效命,不想却落得这般下场,不由是心痛万分。

    但激昂的人群才不会去深究张滇他们的苦楚心情,只是将这些时日来的不满和恐惧,一股脑全数发泄到了他们这群待斩之人身上。

    午时降至,王懋、张滇等一行人都被送到了刑场之上,他们的刽子手已经将磨好的砍刀抵在地上,就等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就让他们人头全部落地。

    “午时三刻已至,准备行刑~”

    监斩官望了眼天色,随手从桌案前的竹筒内抽出一张斩令,丢在地上。

    “咚咚咚咚……”

    “杀死他们~”

    “砍下他们的狗头……”

    行刑的鼓点敲响,刽子手齐齐举起砍刀,围观的人群立刻兴奋的呐喊起来。

    “冤枉啊~~”

    “斩~~”

    鼓点一停,张滇仰天大喊一声,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的砍刀齐齐落下……

一九零 军心,民心

    ……

    四月初九,治州城……

    刘策在秦州城下遭遇大败,十万大军四下溃散,不过刘策本部主力人马一万一千余人与四月初七退回到了治州城中,倒是避免了最大损失。

    到了四月初九这天,有三万多雍州溃军陆续回到了治州城下与刘策本部会师,倒也弥补了全军覆没的尴尬……

    这绝对是自刘策崛起以来所遭遇的最惨一场败仗,不管其中被动因素如何,这个责任他是难辞其咎。

    不过眼下,刘策是没那么多功夫仿效前世那些帝王写什么“罪己诏”,关键是要将这些溃军的士气重新凝聚起来。

    望着精神萎靡,士气低迷的雍州溃军,刘策只是思索着重整军心的办法,如果任由这支溃军意志如此消沉下去,怕是接下来的战事就得停歇一段时间了,这是刘策极其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虞州方向传来消息,朝廷已命李宿温为征北大将军,所招募的三十万大军正在日夜不停操练,怕是不出两三年时间,渭河沿岸又会迎来一场大战。

    因此,自己在雍州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接着跟李继消耗下去,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雍州的战事,近而向凉州挺近,等后方稳固之后,才能把精力投放到渭河以南。

    正在这时,白麒来到刘策身边,焦急地说道:“军督大人,你去看看韦都尉吧,他有些想不开~”

    刘策闻言,立马跟着白麒向韦巅所呆的一间祠堂走去。

    一进祠堂,却见韦巅这个铁塔一样的男人,正瘫坐在地上,一只打手捂着脸,似乎在不停抽噎,周围的数名近卫军士兵和焦络正在好声安慰着他。

    刘策正了正神色,大步走到韦巅边上,淡淡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哭的?”

    焦络等人见刘策到来,当即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刘策按手制止。

    只见韦巅放下大手,搭在膝盖上,红着眼说道:“两百个弟兄,跟着我回来的只剩下三十二个,让我怎么对的起他们啊……”

    刘策闻言,索性坐到韦巅对面,抬头对许巍说道:“许将军,让你准备的几千口猪,准备的如何了?”

    许巍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您吩咐属下所需要的两千三百三十口猪,已全部从治州各地农户家中购买完毕,每口猪的价格……”

    刘策挥手说道:“好了,买猪的价钱本军督先欠着你们许家的,日后一定会加倍奉还,现在你立刻去召集城中民夫,杀猪煮肉,让回城的将士们先吃顿好的,二十人一头猪……”

    许巍闻言一怔,鼻子不由一酸,也跟着差点落下泪来。

    见许巍迟迟不动,刘策略带不满地说道:“还不快去,想让大家都饿着肚子么?”

    “遵……命……”

    许巍领命离去,回身刹那,眼泪不争气的淌落脸颊。

    自己大军打了如此败仗,这位军督大人居然还愿意拿一年都吃不到几回的肉作为食物犒赏大家,这真的令他万分感动。

    仅这一举动,许巍就不后悔当初投诚的举动,更加坚信刘策是个明主……

    许巍离开后,刘策望着泪流满面的韦巅,伸腿踹了他脚掌一下,说道:“喂,别哭了,待会给你一个任务,必须吃下一头猪,完的成么?”

    “你就不要埋汰老子了……”韦巅将后脑勺靠在墙面上,努力抑制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抹了把脸说道,“你给老子的两百人一下折损这么多,老子还有什么脸吃肉?”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刘策反问道,“没错,他们是死了,但都是死在战场上,那叫死得其所,他们的家人本军督会去善后,你个大块头哭哭啼啼,还像一个将军的样子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子跟他们呆久了,如今一个个都走了,还不能让老子难过难过么?”韦巅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本军督还以为你就是一头倔牛,没有半点感情,没想到你也有如此性情的一面……”刘策洒然一笑,“但你要知道,你也是一员将军,将军,不能动不动就落泪,要给底下的人竖立一个榜样。”

    “老子的人都快死光了,还竖立个屁的榜样!还不准我哭几声消消心里的闷气么?”韦巅拍了下自己脑袋,哽咽着说道。

    “人死光了,本军督可以再拨给你,本军督可以再给你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只要你敢冲锋陷阵,敢悍不畏死,要多少人我都给你!

    只求你别再给我在摆出这副哭相恶心人就行,你现在这尊容已经能让鬼都吓瘫,就不要再用来祸害我们普通人了行么?”

    “噗嗤~”

    刘策的话让周围的将士忍不住发出一声窃笑,韦巅闻言,立马抹干脸上的泪水,一脸呆滞的望着刘策。

    刘策知道韦巅已经从悲痛之中恢复过来,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收拾下心情,该随本军督去安抚其他人了,对了你的那副铁戟找不到了吧?

    正好,早就命人新打造了一副备着,一直带在身上没来得及交给你,赶紧回去取来,比你那副破铜烂铁好使的多!”

    “嗯!”

    韦巅重重应了一声,然后紧跟在刘策身后,向祠堂外一起走去。

    ……

    夜幕降临,城外大营内篝火点点,溃败的雍州军是困累不堪,连续几昼夜的奔命,让他们的体力都开始逐渐透支,各自找个篝火堆,背靠背相依而免。

    “哐哐哐~”

    忽然,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将营地死气沉沉的氛围打破,被惊醒的士兵忙从地上起身,警惕万分的扫视着四周。

    “开饭啦~~”

    一声吆喝,伴随着诱人的肉香扑鼻,一群民夫和士兵挑着装满猪肉的箩筐,进入了军营之中。

    当包裹在箩筐之上的布幔被掀开后,内中油汪汪的红烧肉以及一张张烘烤好的烧饼,在火光照耀之下格外迷人,立马让他们已经麻痹数日的胃部翻腾起来。

    “这真是我们的饭食?”

    这群溃军看到眼前的这些食物,竟是没有一人上前去哄抢,而是十分怀疑的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印象中的雍州军,只有打了胜仗的军队才能分到一些肉食作为犒赏,如果一旦战败,别说是肉,今后一两天分不到粒米都是屡见不鲜的现象。

    可眼下,自己大败一场不说,居然还能分到如此丰厚的伙食,不由不让他们对此感到起疑……

    “这,这莫非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顿饭么?”

    不知哪个士兵异想天开说了一句,立马让原本气势就低迷的士兵更加的紧张不安,压根就没人敢上前拿肉吃。

    伙夫见此,忙说道:“大家都是怎么了?怎么不吃啊?难道都不饿么?这是军督大人吩咐的,赶紧吃啊……”

    然而,依旧没人敢上前去取箩筐里的饼和肉,有几个年轻的士兵实在忍不住,刚要扑过去,立马就被深谙“门道”的老兵给制止。

    “军督大人到~”

    一声嘹亮的呼喊,刘策带着焦络和韦巅以及许巍等一干人等来到军营之内,随行的还有百余车远东酿的烈酒。

    刘策一见众人没在吃饭,当即对伙夫长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何不吃?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伙夫长忙拱手对刘策说道:“不是的,军督大人,这些将士平日里从未吃过这样的伙食,怕……怕其中有诈……”

    “有诈?”

    刘策翻了个白眼,向四周扫了一圈,然后从车上取下一坛子酒来到其中一甲篝火前,大声说道:“都坐下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放心,肉中没下毒,吃不死你们的!”

    说着,从箩筐中拿起一块肉,当着众人的面嚼了起来,还边嚼边说:“不错,挺有嚼劲的,管饱……”

    一名甲长鼓起勇气,颤声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我等并非以为肉中有毒,只是我等实在不解,明明打了败仗,为何还要给我们准备如此丰盛的伙食?”

    刘策笑道:“就为这个?谁告诉你打了败仗就不能吃肉喝酒了?”

    见甲长和周围士兵不解,刘策索性戳破封酒坛子的纸封,独自灌了一小口,将酒坛子强行递到那甲长手中。

    “想知道为什么给你们准备酒肉么?”刘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舍弃本军督,

    打了败仗还想着前来与本军督汇合,明明有机会逃向李家,却没有这么做,就凭这一点,本军督就不该好酒好肉招待大家么?”

    刘策的话,让周围听到他说话的士兵心中一暖的同时,又十分的愧疚,他们逃往治州完全是出于本能而已,并不是说对刘策有多少认同感。

    说实话在回到治州之际,他们也会担心刘策大发雷霆,向自己开刀,毕竟有白麒这个人屠的恶劣行径在前,发生这种事是并非只是戏说。

    但刘策非但没有因为战局失利而责怪自己,反而还用酒肉犒赏安慰大家,这般的信任自己,瞬间就让这些处于底层的士兵心中暖洋洋的,也就在这一刻,他们对刘策的认同感开始逐渐上升。

    想到此处,甲长提起酒坛子,对刘策郑重说道:“军督大人,我唐老六粗人一个,没啥说的,今后这条命就卖给你了!”话毕仰脖大口灌起酒来……

    “咳咳咳……”

    殊不知远东的发酵烈酒辛辣无比,虽然这些酒都兑了水,但少说也有30°上下,甲长在酒水入喉之后,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哈哈哈……”刘策笑了几声,然后大手一扬,“诸位兄弟,今晚你们吃好喝好,用完饭好好休息一晚,等养足精神,本军督再带你们去找回场子,只要你们跟着我刘策,我刘策保证,让你们将来能天天有肉吃!”

    “军督大人,威武~~”

    “军督大人,威武~~”

    “军督大人,威武~~”

    近三万人的大营,在刘策的鼓励下,爆发出震天欢呼,从这一刻起,他们才逐渐接受了刘策的统辖。

    一顿肉,一坛酒,就收买了数万将士的军心……

    其实,有时候民心并没有想的那么复杂,只要你愿意付出,就一定会有海量的回报。

一九一 整军再战

    ……

    四月初十清晨,大军在治州城下经过一整夜的休养,又在吃过昨夜剩下的猪肉骨头熬制的汤饭后,精神抖擞的在军营之中集结,开始自觉有序的操练起来。

    “喝~”

    “哈~”

    近两万八千名雍州军齐声震喝,在上官的口令指挥之下,奋力呐喊着挥舞手中的兵刃,气势与昨日相比,简直有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操练间隙,一名士兵甲对士兵乙说道:“跟着这位军督大人也没什么不好,昨晚那酒肉吃的真是舒坦!”

    士兵乙回道:“那还用说么?咱从伍三年了吧,什么时候吃过这么肥腻的肉,何曾喝过这么烈的爽酒?”

    士兵甲说道:“是啊,就凭昨晚上那顿酒肉配白面烧饼,就算战死沙场也值了……”

    士兵乙点了点头又说道:“早就听闻军督大人军中一切凭军功为主,瞧那些近卫军还有北府军的兄弟,各个都是人强马壮的,

    尤其那什么北府军,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一支流民,看看他们现在,真的是不可思议啊……”

    士兵甲不解的问道:“军功到底是什么啊?”

    “军功就是……唉,反正有了军功就有钱拿,还能娶几房妻妾暖床,总之先不想这么多了,加紧操练,以后就知道了……”士兵乙也说不清军功是什么,只能随便向士兵甲敷衍了几句。

    类似士兵甲乙之间的对话,在整个大营操练歇息的空档都会相互交流,总之一夜下来,这些士兵的精神变得分外精神,连续几日的奔命也不觉得有多疲惫了……

    暂代郡守的许康在巡视军营之际,也被军营这些雍州军的气氛给震惊了一下。

    身为雍州本地人他十分清楚这些雍州军都是各地郡县的普通官兵,在平日里操练是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积极性的,可现在看他们这架势非但没有因为溃败普遍产生的颓废之泰,反而有着一股子向精锐迈近的气势。

    “这个军督大人,当真是治军奇才,一夜功夫就让这群地方军气势精神焕然一新,嗯……”

    许康心中发出由衷的感叹,现在他总算理解刘策的大军为何能屡战屡胜,所向披靡了,有这样一个能鼓舞士气,懂得调解军心的军阀,他的军队想不强都难。

    城墙之上,甘子霸立与刘策边上,望着城郊延绵十数里的军营,忍不住对刘策赞叹道:“老子算是服了你了,照你这么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徐昭也不是你对手了,雍州还真能给你打下来也说不准。”

    刘策只是淡淡地说道:“雍州本军督势在必得,如果可能的话,本军督顺道将盘踞凉州多年的羌胡也一并赶出塞外,彻底收复我中原故土!”

    甘子霸笑道:“怎么讲呢?其他人说这话,哪怕是徐昭在说我都是嗤之以鼻,觉得都是骗人的鬼话,可不知为什么,这话从你口中讲出来,我总觉得很有可能实现……”

    “不是可能,是一定能实现!”刘策十分自信的对甘子霸说道,“只要本军督想去做,就一定会去实现他!”

    甘子霸似乎被刘策身上散发的气势感染,心中也是一片热血澎湃。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甘子霸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攻打秦州?”

    刘策想了想说道:“快了,最迟三天,四万大军就以破釜沉舟之势,一举攻破秦州!”

    甘子霸眉头一蹙:“怕是很难,这徐昭不好对付啊,何况四万人会不会太少了些?”

    “足够了!”刘策坚定的说道,“其实,不止四万人,还有支军队也该出现了……”

    甘子霸想了想,眼前一亮:“你是说秦岭的……”

    刘策点点头:“算算时日,哥舒憾也该回味过来了,如本军督所料不差,他正在集结军队从平阳道赶来与本军督在秦州城下会师,到时,秦州城破,指日可待!”

    甘子霸“哦”了一声,心中不住肺腑道:真他妈太阴险了,这就是兵家之道么?

    ……

    “我糙,都是草人,妈的,徐昭老贼,欺人太甚!”

    秦岭平阳道据点内,哥舒憾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

    昔日,徐昭撤兵之后,哥舒憾便收容本部人马,最后合计有七千余人后,本想继续从困龙岭朝秦州地界慢慢转移与刘策汇合。

    但却忽然从困龙岭方向收到了刘策命人传来的消息,让自己的人马抓准时机突破平阳道守军据点,与刘策在秦州城下汇合。

    于是哥舒憾就和张义潮所部时刻观察平阳道据点的守军动向,寻找时机突围。

    可令哥舒憾想不到的是,据点内主力早就撤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百余人和成捆的草人迷惑哥舒憾军队。

    就这样,哥舒憾和张义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硬生生被这些草人骗了近一个月,眼看时间紧迫不得已发动强攻,才发现了据点内的现状,彻底被徐昭耍了一把,气的哥舒憾脸都绿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哥舒憾抓过一把稻草,一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一些草人玩弄,只觉的这是毕生耻辱,这以后要传出去,那真是无法见人了,怒不可遏之下,将稻草搂做一团随手丢了出去……

    张义潮劝道:“哥舒将军,别拖延时间了,你现在干发火也没用,还是赶紧赶路吧,在秦岭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军督大人想必也着急了……”

    哥舒憾点点头,随后大手一挥:“全军听令,全速向秦州方向前进!争取七日之内与军督大人在秦州城下汇合!”

    “喝~~”

    七千士卒齐喝一声,立刻跟着哥舒憾一道向平阳道内开始行军。

    策马经过一座草人之际,哥舒憾挥出环首刀狠狠的将它劈翻在地。

    ……

    四月十六日,秦州城……

    “报~启禀太尉大人,刘策大军已在城外三十里地集结,观其架势,似乎又有大犯秦州之势……”

    太尉府内,闻听探马来报的李继登时一愣,万万不敢相信才十几天功夫,刘策居然又来侵犯秦州?

    “可曾探清敌军人马有多少?”李继焦急地问道。

    探马回道:“从声势判断,不下三万人……”

    “三万人……”李继闻言心中稍稍放宽了一些,但一想到刘策的用兵能力,还是不由紧张起来。

    “速传诸位将领前来太尉府议事……”

    保险起见,李继还是决定召集城中官将,共商破敌之策。

    半个时辰之后,收到太尉府召唤的各部将领齐聚一堂,开始商议退敌之策。

    对与刘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又忽然向秦州发起攻势,府厅内不少人都是震惊不已,一时间人心惶恐,十几日前好不容易得胜的心情也迅速被紧张替代。

    只有徐昭对此却是早有意料,因为他始终相信刘策绝对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攻取秦州,便早早就在城外设下防御工事,随时准备御敌。

    但唯独没料到刘策会如此迅速展开反攻,这点确实让他也有些无从适应。

    不过徐昭有自信能再败一次刘策的,只要刘策再失败一次,那么他的势力就不得不退出雍州,给李家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事实上,王懋、张滇等一批自己亲手培养的雍州将领被李继下令斩首示众以后,徐昭对李家也有些心灰意冷了,主动将对击杀刘策的目标下降为逼刘策退兵,当豪情满怀被阴谋算计之际,往往能让一个人的心性发生巨大转变。

    目前徐昭内心深处也只有抱着尽力保住雍州不失的心态,而不是主动击毙刘策,匡扶大周振兴李家的行动了。

    李继扫视一圈大厅,最后问道:“诸位,刘策率三四万大军来犯我秦州,你们可有破敌良策,速速道来?”

    李勖马上说道:“太尉大人,刘策前次十几万人马都被杀的大败而归,这一次区区三四万人马又何足道哉,

    我秦州现在拥兵十万之众,可趁他立足未稳之际,全军出城迎头痛击,定能大破刘策!”

    徐昭却拱手反对:“太尉大人,刘策三四万人马虽然不比之前声势浩大,但他既然敢以不足半数人马向秦州杀来,依末将之见,

    他定是整合了雍州残部,相比与十万之势,要取胜只会更加艰难,想要全军压上一鼓击溃敌军,怕是断无可能……”

    李勖立刻反唇相讥:“上将军莫不是怕了刘策?前次上将军可是直捣杀的刘策全军溃败,这次怎么就如此谨慎行事,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不成?”

    “噌~”

    李勖话音一落,徐昭二话不说抽出腰间宝剑,冷冷地盯着李勖,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个家奴贱畜,想当众诬陷本将军不成?刘策兵锋如何,本将军比你个不入流的货色强百倍不止,

    休要忘了,当日击退刘策的是本将军,而不是你!莫要以为有太尉大人做你的靠山,本将军就不敢动你!”

    李勖也不甘示弱,抽出腰间宝剑对指着徐昭说道:“怎么?上将军如此恼羞成怒,莫非是被末将说到痛楚了不成么?”

    “竖子,你当真不想活了么!”

    “怕你就不是李勖!”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就要当厅厮杀起来,李继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冲到李勖跟前,挥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李勖震惊之余,茫然的看着李继,却见李继夺下他手中的剑,指着他鼻子训斥道:“你敢如此和上将军说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不给上将军认错!”

    当厅挨了顿骂的李勖,捂着脸怨毒的望着徐昭,最后不甘不愿的走到徐昭跟前,拱手说道:“上将军,方才是在下失言,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一番计较了……”

    “哼……”

    徐昭收剑回鞘,冷哼一声别开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压根没有接受李勖道歉都是意思。

    而李勖心中,将今日之事视之为耻辱,对徐昭和李继产生了无比的怨恨……

一九二 掣肘

    ……

    李勖和徐昭的争执,因为李继的介入暂时告一段落,太尉府内再次回到了商议退敌的事务上来。

    李继回到自己位置上,展了展衣袖,对众人说道:“好了,此事暂时不提,接下来还是商议一下如何退敌吧,诸位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徐昭说道:“太尉大人,末将已在城外设立四道防线,足以应对刘策大军的攻势,只要城内两万守军能严防死守,末将保证至少能保住秦州一月不失……”

    李继闻言眉头一皱:“一月不失?那一月之后呢?”

    徐昭回道:“这一月时间,既是坚守秦州,又是牵制刘策兵力,而末将则率主力绕袭被刘策占据的冯飒郡,取下冯飒郡后便顺道逼近安定城,

    刘策久攻秦州不下,又得知安定遭袭,定会火速回援,介时秦州之围不但可解,刘策此次西进战略意图也只得宣告失败,退出雍州之地。”

    李继闻言,心中开始采纳徐昭的部署,然而这时,李秀湛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行,徐将军的大军离去,城中两万弱势之兵如何能抵御刘策大军的进攻,城坚墙厚的安定城尚不能阻挡刘策兵锋,秦州又如何坚守月余?”

    众人闻言,也觉李秀湛之言甚是有理,纷纷附和他的意见劝徐昭不要轻举妄动,应该集结优势兵力先击退刘策为上。

    面对这群猪队友,徐昭只觉得心力憔悴,若一味死守秦州,不从中寻求一丝胜算,只会永远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徐昭在秦岭对刘策主力的战力有着十分明确的认识,只是一味防守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必须剑走偏锋才能力挽狂澜。

    可惜的是,有这层认识的人并不多,他们当中不少人早已被刘策给吓破了胆,从没有想要过主动反客为主。

    有道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面对这群猪队友,徐昭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而李继经过府厅众人一番劝说后,又打量一眼闷不乐的徐昭,心中立马有了新的打算。

    “诸位静一静,请听本太尉说几句……”李继说道,“秦州事关重大,绝对不容有失,上将军此策虽然可行,但风险太大,当务之急该是以死守秦州以疲敌军为上,

    对此,本太尉决定,调牛金所部一万四千人马进城扩充城防,由李秀湛任总调度指挥使,城外据点,

    李勖暂任四万雍州指挥使,与左路军田晏、右路军夏育两部一万人马联合,协助徐昭将军对刘策进行反击包抄,务必一击击溃刘策来袭!”

    徐昭闻言,心中大惊,他万万想不到李继居然会做出这种战术安排,毫无疑问,李继这等于是在削自己军权啊,而且这种部署怎么和刘策的主力正面对抗?无疑是必败之局。

    李勖则心中暗喜,李继方才打了自己一巴掌,结果转头却给了自己雍州四万军队的指挥权力,还能节制徐昭两名得力干将田晏和夏育,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

    说到底,李继这么安排,潜意识里根本就对徐昭不曾真正信任过,在西郡边融拒绝出兵的消息传来后,对徐昭更加的防备起来。

    在这种大敌当前,却还要玩弄权谋的做派,只能说李家的心真的太大了。

    “完了,雍州完了,李家完了……”

    徐昭心中哀叹一声,自己给李家卖命三十几年,从李羡、李冶时代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在李继这道命令下达之后,尽数化为了泡影。

    李继和李羡、李冶兄弟相比,简直就是一个草包无疑!

    想到这里,徐昭顿感心理憔悴,缓缓起身,朝李继拱手说道:“太尉大人,老朽年迈,最近几日也有些力不从心,不再适合担任军中要职,还请太尉大人见谅,另选将才吧……”

    秦州的沦陷已经可以预见,徐昭军权被剥夺,力不从心之下,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就随他去了。

    李继闻言,装出一副大惊之色:“上将军这是为何?莫非是怪本太尉分你兵权之事么?如果是这样,那本太尉即刻收回成命……”

    对于李继的惺惺之态,徐昭只是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乏了,太尉大人,诸位将军,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毕,徐昭头也不回,大步迈出了太尉府厅……

    一代名将没有在战场之上被敌人击败,却活活被权谋算计黯然离场,不可谓不算是一种悲哀。

    见徐昭离去,李继叹了口气,对李勖说道:“李勖,就由你暂代上将军一位,统领城外全军,务必要抵挡住刘策的进攻!”

    李勖闻言,心中大喜,忙拱手说道:“请太尉大人放心,末将定不负重托,定能一举全歼刘策贼子!”

    李继道:“希望吧,记得多与夏育、田晏合作,他们二人可是徐将军最得意的门生,知道么?”

    李勖心中不以为然,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激动不已:“末将定会与田、夏二位将军鼎力合作,共诛刘贼!”

    ……

    秦州城郊大营,收到李继调令的田晏、夏育、牛金三人都各自大吃一惊,不停搂了搂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纸上所书写的内容。

    “这个李勖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有什么资格代替上将军的位置?太尉大人是昏了头么?”田晏怒气冲冲地说道。

    夏育闻言也是倍感诧异:“徐将军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自行解职?这其中定有什么缘由,必须要找他亲自问清楚才行……”

    牛金则望着手中自己本部调入秦州城加固城防并接受李秀湛节制的命令,倒是没有什么怨言,毕竟李秀湛就是绣花枕头不顶用,最后战事爆发还不是要以自己为中心么?

    三个人各怀心思之际,李勖手持帅印,一脸神气的来到城郊大营,见到田晏、夏育二人,以极其傲慢的态度开口说道:“本将军现在是你们的上司,从现在开始,军中一切都必须听从本将军的调度!”

    田晏和夏育如同看傻子一样瞥了李勖一眼,随即拱手说道:“末将参见李将军……”

    牛金倒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对李勖说道:“上将军,末将何时带兵进城?”

    李勖对牛金的态度很满意,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道:“牛将军,事不宜迟,你现在就速速进城,四公子已经在城中等着你去覆命……”

    “遵命!末将这就动身……”牛金行礼作揖,向身后的田晏和夏育使了一个眼色之后,摇摇头离开大帐,点拨本部人马向秦州城开拔。

    牛金离开后,田晏马上对李勖问道:“李将军,敢问徐将军人呢?现在身在何处?”

    李勖冷笑一声:“徐将军自认不是刘策的敌手,已然解除自身一切职务,回家养老去了……”

    “胡说!”夏育忍不住大声反驳,“上将军刚击败刘策十万大军,前两日还商议破敌之策,怎么可能会说出无法击败刘策这种丧气的话?”

    李勖眼神一冷:“那为何会让本将军暂代上将军一职,带领尔等去抵御刘策?”

    田晏说道:“此事发生太过突然,末将还想见一见徐将军,才好安心……”

    李勖道:“徐将军晚些再去见也不迟,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去击破刘策!”

    田晏、夏育闻言一怔,异口同声地问道:“李将军,你这话是何意?莫非是想弃守转攻,直接与刘策正面对决?”

    李勖点点头:“不错,趁刘策心中立足未稳,又劳师远征人困马乏,正是主动出击的绝佳时机,能不能一战歼灭刘策本部,就在此一举!”

    “李将军请三思!”田晏忙劝阻道,“刘策大军从行军开始至今不过三日时间,何来人困马乏之说?何况徐将军说了,对付刘策必须慎之又慎,必须避开与他主力正面对决方有胜算!”

    “够了!”李勖暴喝一声,打断田晏的劝诫,“天天徐将军长,徐将军短的,雍州没有了徐昭这仗就打不了么?我李勖会比徐昭做的更好!”

    夏育轻哼一声,十分不屑:“如果末将记性不差,当初就是李将军主动带三千怒虎军出城迎敌,结果一个照面折损了一千多人,狼狈逃回城中,真不知道你何来的信念自比徐将军?”

    “夏育!你敢羞辱我?”李勖忍无可忍,“现在我是这里的主将,你们必须听从我的调遣!”

    田晏接过话说道:“张滇、王懋等将领的死讯让军中人心浮动,守城尚且不足,又如何让他们主动出击?李将军,你究竟懂不懂得用兵?”

    对于二人的冷嘲热讽,李勖气的是瑟瑟发抖,他气急败坏之下一下抽出宝剑指着他们说道:“本将军心意已决,立马出征直扑刘策军营,这是命令,若敢违反者,定以军法从事……”

    夏育盯了宝剑一眼,却是不屑一顾,极其嘲弄的对李勖说道:“那你倒是来个军法从事试试看!”

    “我……”

    李勖刚要开口,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强压内心不满,他再蠢也知道此刻不易继续与他们二人纠缠,从而导致军心不稳。

    与是,他收剑入鞘对二人拱手说道:“两位将军,在下资历尚浅,就多凭你们担待了,待击退刘策之后,本将军定会为你们请功……”

    夏育刚要继续嘲讽,却被田晏一把按住手臂,换上一脸笑容对李勖说道:“既然李将军这么说了,我等自然从命就是了,将军打算何时出兵……”

    “兵贵神速,就趁现在,火速出击!”李勖自信不以的说道。

    田晏点头说道:“好,那我等这就去准备出征事宜,先告退了……”说完,他拉着夏育步出了大帐。

    “哼,等击败了刘策,本将军有了军功在身,定要你们好看!”

    李勖望着帐外消失的两条背影,脸上阴霾密布,眼中满是凶戾之光。

一九三 一将无能

    ……

    “呜~~”

    “敌袭~~”

    四月十六日,傍晚时分,一声急促的预警角号混合着哨塔上方的守卫,传递到整个刘策大军之中。

    “敌袭?”

    正在主帐内部署战术的刘策听闻帐外的喧哗声和示警的号角声,不由掷下手中炭笔,疑惑的步出帐外。

    刚一出帐帘,许巍就来到刘策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军督大人,十里之外,发现大股敌军向营地靠近……”

    “去看看……”

    刘策闻言,立刻快步向营口走去……

    等他登上哨塔,从窥镜中确认是秦州方面的敌军之后,脸上的疑惑更重了。

    “徐昭是太过自信,还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放弃防御主动前来进攻,太不可思议了……”

    刘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徐昭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向自己发起进攻,这简直令他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敌军既然来,刘策也没功夫和心思去研究他们的目的,必要的防备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通知北府军各营,正面列阵……”

    “命白麒立即率本部一千铁骑从侧翼接应……”

    “许巍所部按兵不动,听我号令,违令者,斩!”

    迅速下达作战指令后,旗牌手不断挥舞手中各色旗帜,将信息通过各处哨塔,用鼓声准确的传递给军中所有部曲。

    如此高效的整军机制,在最短的时间内,比传统旧营快出近四五倍的速度,将北府军和白麒的军队在军营前集结完毕,分批列阵进入了战斗状态。

    这种快速反应效率,让许巍所领的雍州军叹为观止,心中不由赞许万分……

    “刀盾手~”

    “喝~”

    陈午一声大喝,阵中响起一片铜哨嘶鸣,北府军一千五百身披三十五斤重甲的刀盾手举着长盾,手握戚刀齐喝一声以五百人为一列,分为三列交叉列与拒角阵后五步距离。

    “弓弩手~~”

    “哈~~”

    同样身披二十五斤铁甲铁盔的一千五百弓箭手,分别列与三排刀盾手身后,第一排刀盾手身后为劲驽手,后二排为手持一石二斗挽力步弓的弓箭手。

    重甲步兵配合强攻劲弩,组成了一道可怕的钢铁防线,夕阳余晖映照在盔甲上散发的金属冰冷感,给人一种极其压迫的气息。

    “投放铁蒺藜~~”

    “唆唆唆……”

    又是一声嘶鸣,成群结队的雍州军士卒从两翼跑到拒角阵前,将一枚枚长达四公分的三角形状的铁蒺藜尽数抛射到十余步之外的地面之上。

    眨眼功夫,拒角阵前方二十步距离的地面上,已经布满了成片令人头皮发麻,望而生畏的三角钉。等投掷铁蒺藜的士兵退下后,宽达百步的阵前已完全被暗器所覆盖……

    防御准备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等待战争的来临……

    “看样子注定是要夜战了……”

    抬眼望了眼昏暗下来的夜色,刘策轻叹一声,果断让人点燃火把,并让夜盲症占多数的雍州军士兵火速退下待命,以免他们影响前军战士的作战。

    ……

    夜幕降临,李勖带着大军来到距离刘策大营二百步之外的距离开始列阵,并注视起对面的军阵。

    由于天色已晚,二百步外,李勖只能借着幽暗的火光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视线里隐隐有一片寒甲林立的肃杀气息。

    不过他也没细究,觉得对面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等自己所部大军列阵完毕,就抽剑一挥:“生擒刘策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兄弟们,随本将军杀啊……”

    “杀~~”

    野兽般的嚎叫在夜空之下透宇而起,中军四万士兵结阵向着刘策大军的正面方向直接碾压了过去。

    这支雍州军中大部分士兵都有夜盲之症,只能紧随前方同伴跑动的身影,一起提刀跟了过去。

    “真是一群奇葩,领兵的真是徐昭?”

    在哨塔上目睹这一切的刘策,彻底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这种情况对面居然直接发起进攻,难道就不先探察下虚实?还是说对面的主将对击败自己势在必得?

    “弓箭手,准备~~”

    “哔……”

    敌军逼近步弓射程,陈午一声大喝,在一片急促的铜哨声中,早已准备就绪的北府军弓箭手,迫不及待的将羽箭搭在步弓弓弦之上,呈一定角度,对准了漆黑的夜空,拉开了弓弦。

    “风~~”

    “呼~~”

    陈午再次一声令下,尖锐刺耳的铜哨声再度响起,一千支羽箭,在松弦一刹,整齐如一的腾飞出去,发出一声飓风般的呼啸,向扑来的敌军坠落。

    “噗噗噗噗噗……”

    “啊——”

    箭镞落下,惨叫四起,隐匿与夜色之中的夺命箭矢,疯狂的收割着疯狂的人群,转瞬间对面黑夜的身影就倒落一大片。

    “风~~”

    “呼~~”

    飓风再次响彻天际,第二波箭雨再次从半空贯落,冰冷的箭镞钻入人群中,如饥饿的飞蝗,贪婪的吸食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竖盾~”

    两波箭雨洗礼之下,雍州军各阵指挥官这才反应过来,忙下令让冲锋的刀盾手举盾防御,以此避免被箭雨继续肆虐。

    “笃笃笃……”

    当第三波箭雨从半空落下之际,果然有防备之下,箭矢的威胁大大减弱,箭镞刺入盾面直回荡起木击破响,本来有些骚乱的阵型,也逐渐开始恢复过来。

    “劲驽手,准备~”

    不过,冰冷的杀机并未远离雍州军,一声铜哨吹响,五百支劲驽,齐齐从重甲步兵身后探出,插入弩槽的弩箭死死锁定在进入八十步范围的敌军前阵。

    “放~~”

    “咻咻咻~~”

    军令下达,扳机扣响,五百支弩箭呼啸着向正前方的敌军飞驰而去。

    “噗噗噗噗……”

    “啊——”

    一阵连环金属破躯,伴随撕心裂肺的惨叫,火光之下,成片成片的举盾步兵连人带盾被锋利的弩箭掀翻,整齐的阵列立刻变得有些混乱不堪起来。

    “弓箭手~”

    “飕飕飕……”

    弩箭发射之际,沉寂的弓箭手再次攒射出搭在弦上的羽箭,与弩箭一起,交替着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呃……”

    一名负责指挥冲锋的将领,忽然被一支冷箭洞穿胸膛,剧烈的痛楚让他忍不住嘴里发出一阵粗重的呻吟,当即无力的跪在地上,看了眼胸口插着一支尚在抖动的短箭,便无力的瘫倒在地,意识逐渐和黑夜沦为了一体……

    “啊~~”

    另一名没有夜盲症影响的雍州军士兵,仗着自己有些武勇,手持刀盾不停咆哮着挥落半空落下的箭镞,在周围同伴都在箭雨洗礼下倒地不起之际,他竟然奇迹般的挡下了所有射向自己的箭矢。

    “噗噗~”

    然而,任凭你个人武艺再如何高超,在覆盖面如此广袤的箭雨侵袭之下,最终只是徒劳无功,两支呼啸的弩箭还是在他收力一瞬间的空档,分别刺入他的颈骨和大腿。

    “啊~”

    “噗~”

    刀盾手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前倾斜倒下片刻,从空中落下一根羽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后脑勺……

    “冲上去,继续冲上去~”

    身处后阵总指挥的李勖从暗夜之下看着正在冲锋的雍州军发出鬼哭狼嚎的凄喊声,脸上神情变得异常狰狞、焦躁,马上命令第二个万人队也跟着冲过去。

    李勖深受李宿温指挥的影响,当年他随李宿温一道收复神都时,亲眼看到李宿温为了获得胜利,根本就是不顾士兵死活,一群又一群的士兵在这位李家二公子的号令下,向着高密大军发起决死的冲锋,最终将敌人彻底击溃,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身为家奴的李勖,在战争结束后,望着战场之上尸横遍野,千里蔽白骨的情形,内心被深深的受到了震撼,那一刻他切实明白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的涵义,觉得自己只要效仿李宿温,一样能成为和他一样的名将。

    李勖的想法是好的,然而他的见识还是太短了一些,因为李勖不是李宿温,李宿温豪门望族之后,且从伍多年,他的声望足以让一群死士为自己卖命,何况当时李宿温也获得了皇族和世家的支持,自然可以不在乎士兵的死活。

    但李勖不同,他一没有过人功绩,也从未亲自指挥过万人以上大军作战的经验;二没有耀眼背景,靠的只是李家的庇护,在军中根本就没什么威望,加上现在军心浮动没有采取安抚,这么做是极有可能引起哗变的。

    在他第二次派人夜袭刘策大营时,雍州军中已经起了厌恶的情绪,只是李勖没有发现罢了……

    “啊~我的脚~”

    “不~~”

    刘策拒角阵前,雍州军在箭雨之下付出惨重伤亡后,还是硬着头皮踏入了刘策军二十步距离之内,不想却是一头撞入了提前铺设好的铁蒺藜陷阱之中。

    一群雍州士兵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抱着膝盖,龇牙咧嘴、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脚掌之上透出的铁钉,脸上流露的神情是极其的痛苦。

    还有一名士兵,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浑身上下被铁蒺藜扎的是鲜血淋漓,滚烫的液体顺着洞穿的伤口霎那间将他整个人衣甲尽数染透……

    而身后不知深浅的雍州军士兵没有意识到前方致命威胁,依旧嚎叫着踩踏着同伴躯体,争先恐后的向刘策大营扑去,结果却是遭到了与之前同伴相同的遭遇。

    “连弩手~”

    “哔~”

    陈午冰冷的一声令下,五百名手持连弩的北府军士兵替代了劲弩手的位置,将手中短弩对准了近在咫尺的敌军人群。

    “放~”

    “卜卜卜……”

    一声令下,五百北府军齐齐拉动扳机,随着机械作用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一支支短弩如梭子般攒向混乱的人群……

一九四 累死三军

    ……

    “唆唆唆……”

    “噗噗噗……”

    五百支短弩从连弩箭槽呼啸而出,在拒角阵前二十步距离内的雍州士兵躯体上绽放一朵朵娇艳的血花。

    “卜卜卜……”

    “唆唆唆……”

    北府军射手连续不断拉动连弩扳机,将弩槽内所有的弩箭,尽数宣泄倒对面敌人的身上,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只有残酷冷漠伴随。

    在这群北府军士兵的心中,眼前这些雍州军就是自己前去凉州解救亲人最大的阻碍,只有将他们全部击败,才能彻底有希望和家人团聚。

    正因为有这种信念支撑,北府军的士兵心理素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哪怕白麒命令他们去屠杀俘虏,也都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就完美的执行了下去,从他成军那一刻开始,已经奇迹般过渡到一支精锐铁血之师了……

    五千支短弩转瞬射空,拒角阵前的土地之上,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雍州军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整个战场之上。

    这种可怕的杀人兵器,让后续冲锋的其余雍州军头皮发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如此短时间内,自己眼前同伴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麦子,居然尽数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听闻中箭未死的同伴正在地上垂死挣扎,喉咙里不停发出瘆人的惨叫声,一种名唤恐怖的不安种子在雍州军体内,迅速萌发生长……

    “太……太可怕了……”

    “敌人都会妖法么?”

    “不,我不要死在这里……”

    “逃吧,赶紧逃吧,我们为什么要给李勖这个家奴卖命?”

    血勇消散,士气顿泄,负责冲锋的雍州军,在弓弩连番攒射之下,咆哮一声,彻底崩溃了。

    溃军的惊恐呼喊声,直接影响了跟上来的第二波同伴,霎那间在整个夜空之下,四散蔓延着溃逃士兵的惨叫。

    “不准退?谁准许你们退的?再退一步,杀无赦!”李勖拔刀向前,冲前方溃散的士兵大声吼道。

    不过李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威望,以为自己身为一军主帅,这些雍州军就理该成为自己升迁路上的踏脚石。

    事实上,李勖在军中威望莫说跟徐昭相提并论,就算跟夏育还有田晏比起来,差的也不是一点半点,加上你一来就让人没头没脑的去送死,便在极短的时间内收获了军中士卒的怨气。

    “最后警告一次,再退一步,杀无赦!”

    眼看劝阻无用,李勖立即命令负责督军的士兵抽刀上前,打算先杀几个人立威。

    结果,督军的士兵却都是一动不动,任凭溃军向自己袭来,甚至是主动散开阵型,放溃军过来……

    “你们都想干什么?”李勖心中一惊,嘴里怒喝一声,“本将军方才所说的话,你们都没听懂么?”

    李勖的态度,立刻引起了周围雍州士兵的不满,连同督军的士兵一道,他们望向李勖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杀机……

    一滴汗水悄声无息的从李勖额头滑落,他再蠢也明白,如果自己继续强逼迫压,这些士兵必定会产生哗变,情况只会变得比现在更加难以收拾。

    “鸣金撤军!天亮再战!”

    很快,李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在撤军的金钟响起之际,也宣告李勖成为大军主帅以来对刘策大营发起的第一次进攻,也是唯一一次攻势就此惨淡收场。

    由于天色太黑,李勖根本没有注意到刘策军营箭弩之利,只是将这次失败归咎与出击太过急促……

    于是,李勖命大军后撤十里安营,打算等天亮后再集结大军一战而下。

    可殊不知,刘策在目睹敌军这种屎一样的战斗力和指挥能力后,起了夜袭偷营,反戈一击的想法。

    “速将战场打扫干净,……”

    给许巍下达清理战场的命令之后,刘策立刻将白麒、陈午等人召回帐中商议下一步具体部署。

    ……

    李勖后撤十里休整之际,仔细清点了下伤亡人数,惊讶的发现这一次进攻受挫,损失了足足三千人,还有四千多人受伤,其中有一千多人伤势过重,在医疗相对落后的情形下,得不到合理的医护注定熬不过今夜。

    整个军营中笼罩着一股淡淡地抑郁气息,逼的人快要窒息,接近疯狂……

    唯有夏育和田晏的八千三百步兵精锐因为之前固守两翼防线,并未参与冲锋才幸免于难。

    对于这样惨重的伤亡,李勖的脸上阴沉的近乎扭曲,他明白仅仅一次进攻就遭受这样的损失究竟意味着什么,一旦回到秦州城,李继非得杀了自己泄恨不可!

    而且新战初败,当务之急必须重振军心方能继续与刘策周旋。

    可惜,李勖现在没心情去安抚军心,而是在苦苦思索破敌良策,并在寻找替罪羔羊给自己的冒敌轻进导致损兵折将背黑锅。

    值得庆幸的是,三千雍州精骑仍然在自己掌控之中,等天一亮可以利用骑兵之利对刘策继续周旋突击;而黑锅自然是有夏育和田晏二人背了,毕竟今日他们二人冲撞自己这个新上任的主将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等天亮再说!”

    心中已有对策,李勖扭曲的脸庞也逐渐舒展,将帐帘拉下之后倒头便睡,甚至连和夏育、田晏二人都不曾打算商议一下。

    而在主营之外,夏育和田晏则在巡视着军营中的伤患,不停的嘘寒问暖,同时鼓舞士兵打起精神,不要气馁。

    事实证明,夏、田二人皆是徐昭的得意门生,声望远不是李勖这种人可以相提并论的,仅仅一番巡视,就将躁动的军心给安抚了下来。

    看着伤患遍地的情形,夏育是痛心疾首的说道:“李勖这个混账,他到底会不会打仗?我跟了将军六七年,从来没有一个冲锋就有如此大的伤亡!

    太尉大人是不是瞎了眼,把徐将军给换掉,让这么个玩意儿领军作战?就李勖这家奴,莫说对手是大名鼎鼎的刘策,哪怕是对上一些无名将领也不见得有什么胜算……”

    田晏点头回道:“李勖什么货色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徐将军在军中声望太大,太尉大人这是想借机削徐将军的兵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啊……”

    夏育愤恨地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不专心想办法击败刘策保住雍州,却尽搞这些莫须有的权谋之计,当真是不可理喻!”

    田晏冷笑一声:“贵族之间的那些事不都这样么?自身的权力永远都放在第一位的,至于其他那都不重要,如果大家彼此放下成见,共同御敌,大周的局势还会变得如此混乱?刘策又怎么会趁势而上?”

    夏育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田晏望向李勖的主帐,嘴角扬起一道弧线:“既然这位李上将军在遭遇如此大败都能安然入睡,甚至连他的左右副将(就是夏育和田晏)都没有找去商议,

    那充分说明他有自信处理好此事,我们只需各自守好本阵,就算主阵有风吹草动,未得军令便不轻举妄动即可……”

    夏育闻言一怔:“田将军,我听你的意思,怎么总觉得你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田晏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位军督大人定会前来偷营,明日,李勖大军定会惨败而归!”

    夏育大惊:“你是如何断定的?”

    “直觉!”田晏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脸上神情是异常坚定。

    ……

    四月十七日,凌晨寅时时分,雍州大营寂静无声……

    此刻,正是天亮之前,人最容易犯困,警惕最为松懈的时刻,刘策的反击也就在此时,悄悄的展开了。

    “快点……”

    甘子霸一声令下,带着毛太岁、开裆裤等三百个山贼,摸到了李勖大营之外。

    “噗呲~噗呲~”

    “唔~~”

    两声轻响,甘子霸和毛太岁迅速将匕首送入营口敌军的咽喉,将守营的哨探收拾掉后,带着山贼潜入了大营。

    “现在该怎么办?”

    毛太岁躲在一座帐篷之后,握着钢刀兴奋的打量着军营中正在熟睡的人群,对甘子霸问道。

    甘子霸眼神一扫,瞳孔中射出的视线锁定在一座大帐之上,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说道:“给老子一百兄弟直扑大帐,你带着其他兄弟四处点火,一刻钟时间,把动静闹的越大越好!”

    毛太岁一听,顿时乐了:“那感情好,放火我拿手啊,当初我当山贼前就是靠烧荒赚点糊口钱……”

    “别贫嘴了,开始行动……”

    甘子霸止住毛太岁的自夸,丢下一句立刻招呼一百名山贼,向着李勖的大营突杀了过去。

    就在甘子霸即将要靠近大帐之际,帐外原本昏昏欲睡的侍卫长忽然惊醒过来,刚好与甘子霸四目相对。

    “什么人?”

    “你老爹~”

    “噗呲……”

    “呃~”

    侍卫长的咽喉在听到甘子霸回答之际被锋利的刀锋切开,喷溅的热血霎那间染了甘子霸一脸。

    “不好~敌袭~有刺客”

    “喊你娘!杀~”

    偷袭失败,暗杀瞬间变成掠杀,甘子霸和他的一百山贼立刻与主帐前的一队侍卫厮杀起来,呼喊声和厮杀声立刻将整个军营掀的是鸡犬不宁。

    “着火了,西面着火啦……”

    “北面方向,也着火啦……”

    “南面也是,赶紧救火……”

    也就在同一时刻,雍州军营三面起火,整个大营都被大火包围,火光冲天竟将天色染的透红。

    “全军听令~杀~”

    “杀啊~~”

    而早就守在敌军营外的白麒,在见到火光窜起之后,立刻命令三千北府军和本部一千羽字营两股骑兵向他们发起了决胜的进攻……

一九五 皆是田、夏之责

    ……

    秦州城下,一支不足数千人的残军缓缓行来……

    站在城头上的牛金、李秀湛见此大惊失色,他们已从这支残军的旗号认出就是李勖昨日前去进攻刘策大营的雍州军……

    “一夜功夫,怎么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牛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七万人的大军,只是短短一日时间,却变成了这般狼狈模样。

    在一旁的李秀湛紧张的说道:“赶紧打开城门,放李勖他们进来吧……”

    牛金点了点头,确定后面没有追击的军队后,立马命人打开了城门前去接应李勖入城……

    而此刻的李勖策与马背之上,脸上神情有些呆滞,瞳孔中映透着一股浓浓的惧意。

    一回想起昨夜大营遭遇敌袭时,大营内凄喊连绵,四下溃逃的情形,整个人都止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我如何跟太尉大人交代啊……”

    李勖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这么一种结果,一场夜袭就让自己麾下几万大军就此溃散,一想到李继发飙的情形,心下又是一阵担忧……

    “吱呀呀~”

    思虑间,秦州城的大门洞开了,李勖带着残军垂头丧气的进入了城门。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李秀湛近距离看到残军颓废的样子,忍不住向李勖大声质问道,“才一天功夫你就把数万大军都败光了?李勖,你是怎么带的兵?给本公子说清楚!”

    李勖闻言,翻身下马,跪在李秀湛面前,低着头说道:“抱歉李公子,属下一时也无法跟你讲清楚,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你跟我父亲去解释吧!”

    李秀湛气急败坏的怒吼一声,随后又向残军各部望了一眼,顿时眉头一皱,又问道:“怎么没有见到夏育和田晏的人马?”

    李勖正暗自思索搪塞之法,听李秀湛这么一说,顿时眼前一亮,忙道:“李公子,不瞒您说,昨日我军遭此大败,皆是田晏、夏育两部之责!”

    李秀湛闻言一怔:“你说什么?该不会想说田晏、夏育两部与刘策勾结才导致你大军惨败吧?”

    李勖道:“此二人有没有勾结刘策还不好说,但昨夜我军主营遭刘策夜袭之际,派人向田晏、夏育求援,结果他们都是按兵不动,坐视军营乱做一团啊……”

    李秀湛闻言不语,惟有边上的牛金却是打死也不相信田晏、夏育二人会做出背主求荣的事,本想开口替二人开脱几句,可一见李秀湛正在气头之上,只好继续把话憋回肚子里去。

    “随我去见父亲,你自己跟他去说吧……”

    想了半天,李秀湛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带着李勖向太尉府前去覆命。

    ……

    太尉府内,李继沉着张脸,听完李勖的诉说之后,脸上神色变的十分怪异。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作主张导致的,要不是你非要主动出击刘策,会有今日之大败么?还好意思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对于李继的责问,李勖忙解释道:“太尉大人,属下承认自己领兵确实有些稚嫩,但不管怎么样属下也是想快些击退刘策,以报答太尉大人的知遇之恩,

    何况,属下真的是步步为营,怎么也没料到刘策会在那种情况下发起夜袭,

    当然,如果不是田晏和夏育觉得属下资历太浅,百般不肯配合的话,属下也不至于会是这般结果!”

    李继冷笑一声:“你既然知道自己在军中威望不足,就该坚守以逸待劳缓和将帅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一股脑的主动进攻!”

    李勖忙道:“太尉大人,属下已经试图和二人缓和关系,但无奈他二人却说只认徐昭为主帅,我这等李家奴仆根本没资格与他们为伍,

    之前我主营遭袭之际,他们都是无动于衷,坐视大军溃败,属下怀疑,他们早就与刘策勾结一起……”

    李继眼神冰冷一片:“你想说是这二人的缘由才导致你大军溃败?你有何证据说田晏和夏育跟刘策勾结?”

    李勖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至少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二人对属下领兵和太尉大人的安排十分不满,

    属下的身死事小,毕竟这次大败属下有主要责任,就算太尉大人现在就将属下严办,属下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太尉大人的名望却会大打折扣,现在军中之人只知有徐昭,不知有李家啊……”

    “够了!”李继咆哮一声,指着李勖的鼻子吼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刘策就快打到城下了!”

    李勖道:“属下一定会尽心辅助公子守好秦州城,绝对不让刘策大军有半点可趁之机……”

    李继一挥衣袖,回到主案前,说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多谢太尉大人!”

    李勖悄悄观察了一下李继的态度,确定自己性命暂时无忧之后,便起身站在一旁待命。

    李继沉默一阵后,将桌案上早就写好的一封书信递到李勖手中:“你也别休息了,带上你的怒虎军,趁刘策还未来得及围城之前,

    赶紧将这封信送到西郡,命边融火速带兵驰援秦州,这事绝对不能再拖了……”

    “属下遵命!”

    李勖接过信,当下领命离开太尉府,去准备前往西郡的事宜了……

    “田晏、夏育,嗯……”

    李勖离开后,李继独自在主案前轻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良久,李继大声对府厅外吼道:“来人,立刻将田晏和夏育在城里的的亲人送到城头!”

    ……

    秦州城外,一支八千人的大军快速逼近城门,他们正是田晏和夏育的精锐所部。

    昨夜刘策夜袭主营,他们二人也曾试图救援,但由于夜色太深,加之各营混乱异常,不得已之下只能坚守两翼,防止溃兵冲阵导致更大的伤亡。

    一夜之后,也惟有田晏和夏育两部人马完好无损,这才慢慢向秦州城靠近,打算与城内守军一起严加防范刘策进犯。

    “速速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我是夏育!”

    城墙之下,夏育大声朝城头吼叫一声。

    然而,夏育的呼喊并没有任何效果,李秀湛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们,尤其见二部人马整齐,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心中对李勖所言更是深信了几分。

    城门迟迟未开,夏育有些疑虑,再次大声吼道:“速速打开城门,我是夏育!”

    李秀湛站在垛墙前回道:“没有太尉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城!”

    “李公子~”听出是李秀湛的声音,夏育拱手朝城头说道,“为何不让我等进城,现在回城严防,刘策大军就要到了!”

    李秀湛说道:“正因为眼下情况特殊,城中才不得不防范有小人作乱,还望两位将军谅解……”

    这一番话说下来,夏育眉头皱的是更紧了,他回头望了一眼同样一脸疑惑的田晏,又对李秀湛说道:“李公子,你这话是何意?”

    李秀湛回道:“两位将军莫要担忧,一切等太尉大人的手令到后再做定夺……”

    双方僵持了片刻之后,忽然城头上响起一片哭喊之声,却见李继府厅的侍卫押送着田晏、夏育的亲人来到了城头之上,而李继也是一脸阴沉的来到垛口前。

    “太尉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夏育和田晏彻底不淡定了,对出现这样的情形感到手足无措。

    李继哼笑一声:“夏育、田晏,本太尉已经了解过,昨夜我军大败,皆是因为你等与刘策勾结所致,亏本太尉如此信任尔等,不想尔等竟与刘策狼狈为奸!”

    “太尉大人,这话如何说起啊!”田晏瞪大双眼,大声说道,“我等对太尉大人还有雍州是忠心耿耿啊!”

    “对本太尉忠心耿耿?哼,怕是你们眼里只有徐昭吧?”李继冷笑道。

    夏育急道:“太尉大人,请先放我等入城,等入城再向您解释,先将我等亲人放了吧……”

    李继摇摇头:“如果现在本太尉打开城门的话,你们怕是早就领兵杀入城中去接应刘策了吧?”

    “太尉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啊?”田晏情绪激动之下,面部不住抽搐起来。

    李继不再理会他们,回头对城头上的守军说道:“你们给我记住,若敢违抗李家和本太尉,就是这等下场!”

    说完,李继手一挥……

    “不要……”

    “儿啊,救我啊~”

    “爹~~”

    一群如狼似虎的太尉府侍卫,将几十名田晏、夏育的亲眷家属拖到城墙之上,不顾他们苦苦挣扎,丢了下去。

    “不~~”

    田晏和夏育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被李继的人退下四五丈高的城头,同时双眼通红,齐齐咆哮了一声。

    随着一具具躯体坠入城下三米多深的壕沟,被一根根尖刺洞穿身躯,鲜血直流的情形,田晏和夏育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淌,仿佛要爆体而出。

    “畜生~畜生~李继~你个畜生~”

    看着自己的妻子和五岁的儿子被尖刺扎的透心凉,夏育嘴角溢血,极其怨恨的盯着李继。

    “娘~孩儿不孝啊~~”

    而田晏却是脑袋一片空白,当他看到自己母亲的惨状之时,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满面。

    这一刻,二人心中是恨极了李家……

    将田晏和夏育的亲人都杀光后,李继却是面不改色,轻描淡写的说道:“这就是背叛本太尉和李家的下场,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好好守住秦州城!”

    话毕,李继就飘然离去,留下一脸心有余悸的守军士兵。

    牛金看着城外嚎啕大哭的二人,以及城下一具具无辜者的尸体,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开始发抖。

    “李继~”

    夏育一声暴喝,手中长枪一指城头。

    “全军听令!攻破秦州城!活剐李继,我要让李家为今日之暴行,付出惨重代价!”

一九六 美梦

    ……

    “不要冲动,冷静一些啊~”

    夏育准备发动大军攻城之际,尚还保留一丝清醒的田晏极力阻止。

    “李贼杀我妻儿亲眷,为何不让我攻城?”夏育红着眼对田晏吼道,“我们为雍州为李家出生入死,却是这么一个结果,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么?”

    “当然不能放过他们!”田晏扯着嗓子说道,“相信我,李继狗贼害我母亲枉死,我和你一样恨透了这群狗贼!但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打不下秦州城,只会白白徒添伤亡的!”

    夏育瞪着布满血丝的红眼说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田晏望了眼秦州城墙,紧咬着牙关,又看了眼护城壕沟内的亲人尸体,颤声说道:“李贼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我们去投奔军督大人吧,只有军督大人才有机会体我们报仇!”

    夏育面颊不住抽搐,不多时就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去投奔军督大人!求他助我们破城,将李家上上下下全部斩尽杀绝!”

    话毕,夏育策马回身,冲肃立的大军厉声说道:“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出生入死与军督大人作战,结果却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今天,李家能杀我妻儿一家,来日也定能杀孩你们的亲人,你们还愿意继续给李继他们卖命么?

    现在,本将军就去投奔军督大人,你们愿意跟我去的就一道前往,不愿意走的就留下,

    但留下的来日战场相遇,就休怪本将军手下无情!现在,给你们三息时间,立刻做出决定!”

    话音刚落,这八千精锐在稍稍一迟疑之后,齐齐大声吼道:“李家无道,愿意跟随将军一起,投奔军督大人~”

    “好~”夏育大喝一声,“那现在,大家就随我一起去见军督大人,待城破之日,定要将李家上下千余口全部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

    “斩尽杀绝~~”

    三声海呼,势浪吞天,震的城头守军一阵错愕,身为守将的牛金浑身都在发抖,经过方才之事,他也对李家的忠心开始逐渐产生了动摇……

    而向太尉府走去的李继,此刻却是满脸愁容,因为他发现自己刚才所为有些懊悔,不该在那种时候杀死夏育和田晏的亲人。

    夏育和田晏有没有真的如李勖所言那样与刘策勾结,他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但为了秦州城安危考虑,还是决定要将这些不安因素扼杀。

    他后悔的是应该先让夏育和田晏解除兵权骗入城中,然后再派人暗杀,不该是如此激动之余居然先把他们的亲人给杀了,直接导致八千人一起被逼反……

    不过也无所谓,李继也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站在家族角度来看,尤其眼下这种局势不稳的情况下,杀一批潜在的威胁也不是什么问题,何况还有个牛金在这里,应该能坚守到西郡大军回援。

    说到底,最关键问题就是,徐昭的势力和威望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李家的地位,李继必需借这个机会削弱徐昭的实力。

    当然,李继也可以直接杀了徐昭,但那样的后果必定会引起军中不满,极有可能给已经危卵的雍州局势带来更大的冲击……

    回到太尉府内,李继喃喃说道:“只要西郡的大军一到,整个雍州的局势就能彻底扭转,皆时再与宿温的朝廷大军两路合击,彻底击溃刘策。”

    想到这里,李继自我安慰的笑了笑,随即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惬意的泯了一口,就等着李勖带着西郡边军回援秦州。

    ……

    此刻,李勖带着两千多怒虎军缓缓驰行在管道上,向西郡方向赶去。

    “哼……”

    却见李勖掏出那份李继交给自己的书信,不屑的冷哼一声,随手将他撕成粉碎。

    边上的司马李荡见此大吃一惊,忙道:“李将军,你怎么把太尉大人交你的书信给撕了?”

    “你不懂……”李勖说道,“如果西郡的援军真的到了秦州,本将军的小命必定会被李继给拿了去……”

    李荡说道:“怎么可能,李将军你可是侍奉李家多年,又跟随镇国公收复过京师,太尉大人怎么会要你的命呢?”

    李勖冷笑道:“看样子你还是不明白,我们这些人,都不过是李家的一条狗而已,真以为李家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当一回事么?

    何况,我今日大败,李继心中定已起了杀心,若我真的把西郡援军召来,平定了刘策之乱,那我,还有你们,就都得跟着陪葬!”

    李荡依旧不懂李勖所言的意思,于是李勖解释道:“昨日我大败,城中士绅会以为太尉大人的调度出了重大问题,那这种时候,他会承受怎么样的压力?

    李家本就对徐昭极其防范,而徐昭对阵刘策却是屡战屡胜,这次失败更是充分在说太尉大人不懂用兵,

    如此一来,城中让徐昭继续领兵的呼声将会越来越高,到了太尉大人顶不住压力的时候,就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等头上,

    那时候,我李勖的人头也就落地了,而你们怒虎军又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为了防止我死后你们会产生兵变,李继也会将你们也一道全部杀死!”

    李荡闻言,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觉得李继的话极有可能实现,于是忙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去西郡了么?”

    李勖说道:“所谓成王败寇,男子汉大丈夫立足与世,当立一番大事业才是,我现在有两千兄弟,又逢雍州兵燹之乱,正好可以有所作为,继续向西郡前进……”

    “还去西郡?那不是自投罗网么?”李荡不解地问道。

    “去西郡,但不是去见边融,而是……”李勖双眼变得极其阴冷,“去投奔夏国!”

    李荡闻言大惊:“李将军,夏国可是蛮夷啊,我们这样去投奔他们,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与奸贼无异是么?”李勖当即脱口而出,笑着说道,“正因为夏国是蛮夷之地,我等中原官将才有用武之地,何况,现在除了夏国我们又有何处可以容身?

    只要我等助元氏一族夺取雍州之地,相信他们定会给予我们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到了那时,我们比现在不是要强百倍么?

    至于奸贼被人唾弃?成王败寇,到时成功的话,谁会在乎我们耀眼的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说呢?”

    李荡想了想,觉得眼下情形也只能如此,于是说道:“李将军说的没错,其实仔细想想,投奔夏国效命也非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其他不说,光上次所见那些身披片缕的妖艳胡姬,啧啧啧,真是想想都让人欲罢不能呐……”

    “哈哈哈……”见李荡这么说,李勖当即放肆的大笑起来,“好,等见了夏国国主,本将军定会求他为大家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大家就能过上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于是,李勖一群人意气风发的向着美好的未来继续前进,都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

    “唏律律……”

    “咯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鼻响息和轰鸣的铁蹄声悠悠传来,将李勖的美梦惊醒。

    他慌忙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登时和李荡一起,目瞪口呆……

    但见西南方向数百步开外的秦岭平阳道,一阵黄沙弥漫,遮天蔽日滚滚袭来,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千骑兵。

    “骑兵……嘶……”

    李勖和李荡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而怒虎军的士兵,则早就吓得不知所措,握兵器的手臂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支骑兵以及身后的步兵,正是从秦岭火速向秦州地界赶来的哥舒憾和张义潮所部。

    一名负责打探的牧族骑兵在发现李勖的军队后,立马对哥舒憾禀报:“启禀哥舒将军,前方发现数千步兵,怀疑是敌人的驰援部队,敢问如何处置?”

    “不用问了,老子当了三十多年胡人在塞外吃了半辈子土,又他妈当了两个月的野人在山里吃草,正好拿这群混蛋泄泄火,立刻展开攻势,全部给我拿下!”

    哥舒憾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肩膀,骂骂咧咧的下令军队展开进攻。

    这些日子来,哥舒憾以最短的时间向张义潮等人学会了中原骂人的粗话,每天行军和歇息途中都狠狠要问候一遍徐昭的亲人,对他的怨念是深得很,也对雍州境内的抵抗军队十分暴躁。

    当然,最主要还是怕延误了刘策的战略部署……

    “防……防御~”

    见骑兵汹涌的朝自己扑来,李勖吓得魂不附体,忙命怒虎军结阵迎敌。

    可那些怒虎军的士兵也早就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识过骑兵的威力,一时间是显得混乱不堪,在哥舒憾的牧族骑兵进入百步范围后,才堪堪列阵完毕。

    “不要慌,稳住,弓箭手,瞄准!”

    李荡也协助李勖一起稳住军阵,但能不能顶住骑兵的进攻,谁心中都没底气。

    六十步距离……

    “放箭……”

    “飕飕飕……”

    李勖和李荡同时一声令下,仅有的两百弓箭手,齐齐攒射出手中的箭矢,向疾驰的骑浪贯落。

    “分散,隐蔽……”

    作为先锋的七百牧族轻骑兵在指挥将领一声令下,齐齐散开阵形,将身体半挂在马身一侧,让怒虎军这一波箭雨攒射尽数落空。

    “可恶……”

    眼见战果几无,李勖恼怒的叹息一声,心中产生一股绝望的无力感……

    接下来,牧族骑兵三百五十骑一组,从两翼散开,对怒虎营展开了迂回包抄的战术,同时将戳与背后的马弓取下,搭上一支支冰冷的狼牙箭,对准了错身经过的敌人。

    而在正面方向,一千重甲骑兵排成五列一字阵型,脸上带着冰冷的面甲,手持明晃晃的环首刀,带着排山倒海的压迫感,策马徐徐逼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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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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