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全文阅读

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六七 联贼

    ……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什么人你很快就会知道,来这里自然是想找你们合作,带你们走出这片秦岭,现在我需要找你们这里能做主的出来谈谈合作条件,有谁能做主么?”

    来到密林的自然就是刘策、韦巅一行人,甘子霸听他们想要跟自己合作,又不由上下打量起了这些人。

    良久,甘子霸疑惑地问道:“虽然老子从未见过你们,但观你们的装束好像是官军?”

    刘策双手环胸,点头说道:“没错,是官军……”

    话音一落,周围山贼齐齐起身将手中简陋的兵器将刘策一行人团团围住,韦巅立马从肩上取下双铁戟,面目狰狞的盯着四周周山贼,防止他们伤害刘策。

    而刘策只是平静地扫了他们一眼,面色淡定从容,戴有皮手套的手掌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臂膀。

    “你知道我们刚跟官军血战一场,死了多少人么?”甘子霸神色冷肃的冲刘策吼道,“几千号兄弟没了,你还敢过来找死?”

    刘策嘴角弧线轻扬:“知道,你们与官军的那场战斗我基本都看到了,我只能说,你们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前去白白送死,我该夸勇气可嘉视死如归,还是说你们蠢的令人发指?”

    “你少**给老子在这里说风凉话!”甘子霸沉喝一声,挥着单手刀冲刘策喊道,“我不管你是谁,但老子最好劝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辞,老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刘策说道:“是啊,被官兵当麦子一样割了一大片,换谁都心情不会好,所以我才来找你们合作,

    放心,我们虽然是官军,但现在有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雍州军,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何况我们并不是敌人,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带我大军进入秦州境内,我能满足你任何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

    “老子凭什么相信你?”甘子霸歪着头问道,“万一带你出了秦岭,你要反过来灭我们的口可怎么办?”

    刘策轻哼一声,回头望了韦巅一眼,摇着头淡淡地对甘子霸说道:“你们还真不值得本军督花心思出手灭了你们,合作还是拒绝给句话吧,

    不过本军督劝你们最好选择合作,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甘子霸见刘策说的煞有介事,一点不似作假,不由开始犹豫起来,周围的山贼也都窃窃私语议论着要不要听这个将军的话。

    毛太岁凑到甘子霸身边小声说道:“甘爷,你可千万别着了这小子的道啊,官兵没一个好东西……”

    甘子霸沉思片刻,当即走到刘策跟前,对他说道:“既然你说你要去秦州,那老子直接告诉你,秦岭通往秦州唯一的峡道平阳道,

    已经被五千雍州官兵死死封住了,那平阳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你若有胆子就自己前去闯吧……”

    “除了平阳道,就没其他山路可通往秦州地界了?”刘策问道。

    甘子霸回道:“倒是还有一条,不过那条山路实在太过陡峭,一次只能通过两三个人,而且山道荆棘丛生极其难行,对了你带了多少人?”

    刘策凝思片刻后,跟甘子霸说道:“那好,带我们前去你所说的那条山路,只要确实能进入秦州地界,那你我合作就算成立!”

    甘子霸挥手说道:“老子从不跟官军合作!”

    刘策眼眸一寒:“这由不得你。”

    甘子霸脸色一沉,拿刀指着刘策步步逼近:“老子说了不跟你们合作,你听不懂还是怎么着?”

    就在甘子霸离刘策身前两步之际,韦巅雄壮的虎躯站到刘策身前,挡住甘子霸的脚步,一字一句,十分狰狞的对他说道:“小子,老子奉劝你最好站远一些,否则老子会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甘子霸一怔:“长的壮就算猛么?信不信老子给你留个深刻的印象?”

    韦巅瞪着牛眼狞笑道:“老子会打死你!”

    二人相互凝视着,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心中警惕了起来。

    在双方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刘策拍拍韦巅凸起蚯蚓状青筋的臂膀,示意他退下后,跟甘子霸说道:

    “看样子你在这群山贼中还算有些名望,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难道打算在这荒郊野岭当一辈子的山贼,

    就没想过以后想做些什么?以后你们的孩子后人问起你们曾经干什么的,你们这么回答?难道告诉他们你们都是山贼?

    有些时候该为自己想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怕是以后你们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还是劝劝他们与本军督合作吧!”

    甘子霸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什么进了山当匪么?还不是因为官府的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不说,

    几年前更是为了收复大周京师,李家居然让雍州百姓都提前缴纳三年租税,不交的都以高密同党论罪,

    大家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到了这秦岭,现在你却让我们跟官军合作?你觉得这可笑么?”

    刘策闻言,淡淡地说道:“助本军督的军队进入秦州地界,本军督替你们去讨回公道!”

    甘子霸苦笑道:“不要开玩笑了,在雍州谁敢跟李家作对,又有谁能撼动李家地位?”

    “本军督能!”刘策无比自信的说道,“本军督就是为了帮你们脱离苦海,回返家园而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甘子霸问道。

    “前军都督,刘策!”刘策回答的十分干脆。

    自报名号后,周围山贼依旧警惕的围着刘策一行人,由于信息闭塞,这群山贼很难知道现在秦岭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策……刘策……”甘子霸轻声嘀咕着这个名字,良久才露出一脸了然与胸的神情,“想起来了,你是远东的对么?”

    刘策颌了下眼帘,算是默认。

    甘子霸继续说道:“我说老子怎么对你名字这么耳熟,是因为老子当年在你地方买过两船盐。”

    毛太岁凑到甘子霸身边小声问道:“甘爷,敢情你跟官军的人还认识啊?”

    甘子霸一挥手说道:“你懂什么,当初我在江面上走船之时,特意从远东一片进了些盐去卖,

    你是不知道这盐质比官府用的还好上等不说,价钱却比那些个盐商卖的要便宜好几倍,我进价一斤盐才七十五文……”

    “现在一斤只要四十五文了……”刘策正色提醒道,“盐是百姓必需品,百姓不可一日无盐,这盐价自然是要定在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范围。”

    甘子霸微微点头,说道:“行,看在你这官军还有些良心的份上,我可以考虑跟你合作,不过在老子给你指路之前,老子想问一句,你们到雍州来干什么。”

    刘策说道:“干和你们相同的事,顺道送你们出秦岭,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

    甘子霸没头一蹙:“什么叫正常人的生活?我们现在难道不正常么?”

    刘策轻哼一声:“你们现在正常不正常难道自己没数么?这次去打平阳道,你们损失多少人,对面的官兵又多少人?”

    山贼们面面相觑,这个数字还真是羞于启齿,自己这边死了多少人他们早已记不清了,但官军死多少人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只有三个……

    见他们都不说话,刘策又道:“看样子你们也知道丢人,因为仗根本不是这么打的……”

    甘子霸不满地问道:“我们打不下,难道你就能打下?”

    刘策说道:“至少本军督不会犯下你们这样愚蠢的错误,首先,攻打平阳道的目的是什么,你们都搞清楚了没?

    依本军督看八成是没有明确目的,纯粹就是一腔热血和官兵干,完全不考虑你们和官军之间的差距,

    如果本军督是你们,那就索性绕开平阳道,直接进入秦州四下劫掠,岂不是比现在更方便?”

    其实,刘策不是打不下那座横在平阳峡道的关卡,只是一旦攻打关卡的话,秦州方面势必会做出防备,那样,自己的大军就算杀入秦州,要面对的怕也是一座座早有防备的城池了。

    甘子霸想了想说道:“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听着好像还很有道理的,只是那条小路极其难走……”

    刘策抬手制止他说道:“再难走的路,多走几遍自然也就顺畅了,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合作,那就先带本军督的人马去你们地方休整一下……”

    “你带了多少人来?”甘子霸问道。

    刘策淡淡地回道:“一万三千人……”

    “一……一万三千多人?”听到这个数字,周围的的山贼全都吓傻了,不时相互间用眼神开始交流着,瞳孔中充满了恐惧。

    唯有甘子霸静静地打量着刘策,良久才吐出一句话:“看样子你是真的为谋划秦州而来啊……”

    “不然呢?”刘策冷笑一声,“本军督不单要的是秦州,整个雍州都要了,而且还要收复被羌胡霸占的凉州!”

    “胃口可真不小,也不怕被崩掉几颗牙……”甘子霸轻笑一声,接着说道,“行吧,你的人在哪,先带老子去看看……”

    刘策道:“本军督的人马随后就到,在此之前,本军督想听听你们对秦州到底了解多少,等进入秦州境内,心中也能有个大概……”

    甘子霸想了想,觉得告诉刘策他们秦州的情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将刀插入土壤中,坐在地上跟刘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的秦州地形、县城、庄园、兵力部署全部告诉了刘策。

    而刘策则根据甘子霸的描述,很快就在脑海里形成一副地形图。

一六八 多管齐下

    ……

    “报~”

    “讲~”

    “徐将军,探马来报,前方数十里未曾发现刘策大军的踪迹!”

    “嗯~”

    徐昭带着三万大军进入秦岭追踪刘策行踪已经过了三天,结果是每次都只能寻到刘策大军留下的痕迹,却始终找不到他们的人马。

    “莫非这刘策的上万人会飞不成么?”徐昭暗自嘀咕一声,望着四周群山峻岭,脸上写满了担忧。

    牛金在一旁劝道:“将军莫要担忧,毕竟刘策比我们早两日进入秦岭,一时没有追上也是情有可原。”

    徐昭眉目紧凝,瞪了牛金一眼,最后点了点头,说道:“继续向平阳道前进。”

    ……

    二月十二日,弘阳,北府军大营。

    “咯哒哒……咯哒哒……”

    “呼噜噜……”

    一阵急促的铁蹄声和马鼻息响出现在军营门口,北府军士兵见此,立马上前行礼。

    来者是白麒以及他麾下三千羽字营士兵……

    白麒一下马,立刻对其中一名北府军士兵说道:“速带本将军去见陈午,我有要事宣布!”

    北府守军不敢怠慢,立刻带着白麒前往陈午大帐了。

    一见到陈午,白麒当即从怀中拿出一封文册以及半块特制虎符对他说道:“奉军督大人之命,北府军暂时由本将军接管,这是军督大人临行前交我的手令和文册,陈将军请察验……”

    陈午检查过虎符和信上标记,确认无误后,立马拱手对白麒说道:“北府军上下九千三百二十七人,听从白将军调遣。”

    白麒点头说道:“很好,本将军受军督大人嘱托,密切留意雍州动向,若敌军一有异动,立刻挥师挺近雍州,与军督大人汇合!”

    陈午奇道:“那怎么样才算异动呢?”

    “报~”帐外忽然传来急报,“启禀将军,弘阳前方出现大量雍州官兵,正向本阵呼啸而来……”

    陈午一惊,忙望向白麒……

    白麒说道:“命令全军固守营地,不可擅自离营!”

    “遵命!”帐外通传应声离去。

    白麒对陈午说道:“陈将军,随我一起上望楼,看看敌军的动向。”

    “好~”

    陈午领命,和白麒一起步出了大帐……

    ……

    秦岭内,在一处叫困龙林的山峡半坡,刘策的大军和甘子霸所领的三千山贼正在不停的清理一眼无边的荆棘,由于怕被夏育起疑,故才没有放火烧山的打算。

    自那日和甘子霸合作之后,刘策一万多人在金钱豹的虎头山盘踞地得到了补给,总算解了弹尽粮绝的危机。

    之后,甘子霸就带着刘策他们来到了除了平阳官道,唯一能通往秦州腹地的困龙林。

    看着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荆棘以及陡峭的悬崖,刘策总算明白甘子霸所言非虚,想要让一万多大军快速从这里通过,无疑是痴人说梦。

    但这并不代表刘策就会放弃,他一面命人尽量清理荆棘,一面苦苦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这马可真不错,不比雍州那些西凉马差太多……”

    闲时,甘子霸绕着刘策的坐骑,嘴里不时的发出赞叹声。

    刘策闻言双眼一亮:“你说你见过西凉马的位置?”

    甘子霸点头承认:“当然见过,冯飒郡那片有好多从凉州羌人手中得来的好马,去年本想搞个几匹,不成想被徐昭另一部将,田晏给打了回来。”

    “冯飒郡……”

    刘策喃喃自语一阵,然后急忙从身上掏出那幅雍州地图,顺着方向找到了冯飒位置之后,脸上露出了淡淡地笑容。

    收起地图后,刘策立马对焦络说道:“去把哥舒憾和张义潮叫来,本军督有新的部署和他们商议……”

    焦络走后,甘子霸跃到刘策跟前问道:“喂,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刘策不语,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地微笑,给甘子霸的感觉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十分的自信又很神秘!

    “故作高深……”

    见刘策不说话,甘子霸只好无奈的跳开,继续招呼着山贼加速清理那些荆棘丛林。

    ……

    二月十五日,徐昭大军行至虎头山下……

    探马来报:“报,徐将军,前面山岭发现刘策军行踪!”

    徐昭眉头一蹙:“在哪?”

    探马道:“虎头山!”

    “不可能!”徐昭厉声喝道,“刘策现在应该是以突出秦岭包围为要,怎么可能会在虎头山屯集?不知道虎头山上有数百山贼盘踞么?”

    探马拱手说道:“徐将军,属下探得千真万确,虎头山上确有远东军的旗帜。”

    牛金闻言,对徐昭劝道:“将军,刘策行军历来不按常理出牌,没准就是他攻下了虎头山作为据点,想借此伏击我等!”

    徐昭摇摇头:“在这秦岭内固守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刘策会这么愚蠢么?这定是他故布疑兵之计,妄图拖延追击步伐,我等因不予理会,继续向平阳道前进。”

    说完,他回头大声下令:“全军听令,火速通过虎头山山道,向平阳道前进!”

    ……

    同一时间,弘阳城外……

    “轰~~”

    一声天崩地裂的轰鸣震透寰宇,一枚三十斤重的铁火炮在落入城外进攻的雍州军阵中轰然炸开,碎裂的铁片和灼热的气浪将铁火炮落地的四周雍州士兵尽数掀翻在地。

    董猇奉徐昭之命,和张滇、王懋以及安定四周的郡县地方军合兵一处,总计四万人向弘阳发动了收复之战。

    弘阳雍州进入中原腹地的门户,如果不能将他从远东军手中夺回来,那等于就是被困死在了这一省之地,失去了最后一丝主动进攻的权力,以后就只能被动挨打,所以无论如何这弘阳都必须打下来。

    董猇、张滇、王懋十分清楚形势的严峻,在率军抵达弘阳城郊时,就对城中的远东军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然而,架在城头上那百余座投石车投掷的铁火炮给三部大军的进攻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伤亡,仅两天时间,大军未及城下,就已在这种可怕的火球轰炸下,折损了足足四千多人。

    这种新式武器彻底让董猇三人懵逼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守城利器,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响让他们包括自己麾下的士卒都心胆俱裂,士气也从刚出征时的意气风发,变的极其萎靡。

    尤其是张滇、王懋二人,他们本以为那投石机已经是神兵利器了,不想城头上铁火炮的威力比之投石机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轰轰轰……”

    铁火炮落地引发的连续不断激炸,让前方正在进攻的雍州士兵死伤极其惨重,原本的严谨的阵型早就乱成一团,全凭借着本能在向着前方死冲。

    “噔~”

    城墙上,两名北府军士兵提着一颗铁火炮放到弹仓内,发出一阵清脆的噌响,紧接着解开挂耳上的铁链,又有一名士兵举着火把往铁火炮上一点,瞬间燃烧起来。

    “放~~”

    “呼~~”

    一声令下,一名北府军士兵抡起铁锤重重凿下机扩,但见绞盘一阵快速转动,臂杆迅速上抬,将冒火的铁球狠狠的甩向城外密集的人群。

    “轰~~”

    一声巨响,铁火炮刚好落在一辆正在前进的攻城车上,瞬间撕裂炸响,将周围的士兵尽数掀飞出去,很快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凄喊声。

    平地之上的铁火炮射程为一百五十步上下,不过立于城墙之上后,这射程硬生生延伸了五刘十步,所爆发的杀伤力更是成倍增加。

    “继续……”

    站在城头督战的白麒,冷眼死死盯着城外涌动的人群,嘴里不停低声念叨这两个字眼。

    第一次受刘策嘱托,亲领上万大军据守退敌,白麒心中十分珍惜这次表现的机会,对于眼下的战事,他是慎之又慎。

    也的亏霍青军中别具一格的操练方式,早已将白麒的内心,磨练的跟钢铁一样无情,对于所要面对的敌人根本毫无半点怜悯之意……

    午时时分,见进攻无果,张滇只能无奈鸣金收兵,听闻撤退指令的鼓号声,正在进攻的雍州军士兵立刻如潮水般向本阵撤去……

    见敌军撤退,白麒也当即下令:“停止进攻,准备用餐!”

    得令的将士也都松了口气,除了留守岗位的士兵外,其余士兵依序步下城墙,准备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伙食,快速补充流失的体力。

    这支北府军也是自加入刘策麾下以来经历的第一场大规模的攻防战役,但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平静的出奇,只是各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默默的啃着手中的肉饼,喝着蛋花汤,等候着接下来的战斗来临。

    相比与弘阳城内的远东军,雍州军军营中却是一片士气消沉,愁云惨淡的景象。

    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面色呆滞,麻木的听着军中传来的伤患哀嚎,相互之间连一句可以宽慰的话语都没有。

    “唉……”

    王懋看着军中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日早上一战,军中伤亡人数又累计达到一千余人,可这一千多人的伤亡却连弘阳城前的第一道壕沟都没有填平。

    听着军中伤员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呻吟声,一股无力的绝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

    看着远处硝烟弥漫中模糊不清的弘阳城楼依然耸立,王懋觉得就算把四万人全部折损在这城下,怕也无法取下那座雍州的门户了,撤军的念头已经在王懋脑海不停徘徊。

    “差不多了,徐将军只命我们试探一下,五千人的伤亡代价也算是可以跟他交代了,回去和张滇、董猇商议一下,早些撤兵吧,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一六九 肆虐秦州

    ……

    二月十六日,夜,秦州李庄……

    “飕~”

    “噗~”

    暗夜之中,冷箭呼啸,守在庄墙之上正在瞌睡的一名庄丁,被箭镞洞穿了咽喉,让他永远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李庄奔袭逼近,为首的一条汉子精赤着臂膀,眼神在火光照耀下,散发着狼一样的精芒。

    “赶紧的~”

    冲至庄门之前,那精赤臂膀的汉子沉喝一声,周围的山贼将两条婴儿臂粗的铁箭对准装门,后面另外两个山贼立刻抡起石锤,朝着箭杆尾部重重的凿下……

    “笃~笃~笃~笃~”

    一阵金属钉入木门的声响,在黑暗的夜空下回荡而起。

    随着石锤的挥动,铁箭一寸一寸的投入木门,直至倒刺抵住庄门之后,立马又有几名山贼托着粗厚的马身在箭杆尾部打了两个死结……

    “拉~”

    “嘿~”

    “咯吱吱~”

    精赤的汉子一声喝令,山贼们齐心协力大声一吼,用力拉动挂在箭杆上的绳索,沉重的庄门立马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剧烈的动静惊动了庄园内正在熟睡的庄民,以及正在巡夜的庄丁,一时间,狗吠鸡鸣,整个李庄逐渐亮起了幽暗的灯火。

    “一、二、拉!”

    “轰~~”

    山贼们知道已经惊动了庄民,立刻加紧时间用力一拉,终于在山贼们齐心协力之下,庄门轰然倒塌。

    这时,那领头的汉子扬起单手刀,大声吼道:“兄弟们,发达的时机到了,这庄里的粮食和女人都是我们的了,跟我冲啊~~”

    “嗷嗷嗷~~”

    两百多个山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齐齐冲入了这座原本寂静的庄园之内。

    这群山贼就是从困龙岭袭入秦州本地的甘子霸所部,领头的精赤汉子就是甘子霸本人。

    由于困龙岭地形限制,大股人马无法顺利通过,刘策决定铤而走险,只带三百近卫军和两百山贼弃马改步,顺着困龙岭陡峭险峻的地形,终于进入了秦州境内。

    这座庄园,便是进入秦州的第一站,也是扭转战局的契机。

    “山贼来了~乡亲们,山贼来了~”

    庄民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大声呼喊起来,一时间庄园之内锣鼓齐鸣,哭喊四起。

    “抢粮、抢钱、抢娘们儿啦,哈哈哈……”

    山贼们兴奋的大声呼喊着,一冲入庄门,立刻就开始在庄园四周肆虐。

    “乡亲们,跟我杀山贼啊~”

    十几名庄丁手持铁器,迎着甘子霸一伙山贼大吼着扑了过去。

    “滚~”

    甘子霸轻喝一声,一个健步腾空跃起,对准正前一个庄丁狠狠一脚,将他直接踹飞出去,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山贼呼啸而至,这区区十几个护庄的丁员很快就被人海淹没,放倒在地,被揍的是鼻青脸肿。

    “小娘子,来和爷我玩玩啊,别怕……”

    “不要过来……”

    “不准碰我闺女,滚开……”

    四个山贼冲入一户庄民家中,刚一撞开门,就看到一个老者身边躲着一个衣衫单薄娇滴滴的少女,不由起了戏弄之意,开始嬉皮笑脸的围着他们调戏起来。

    一个山贼趁老者不注意,悄悄摸到他们身后,一把抱过少女奸笑着说道:“过来吧你……”

    少女大惊失色,拼命的挣扎,不时哭着求救:“爹,救我~”

    “畜生,放开我女儿~”

    老者一惊忙要去阻拦,却被另外两个山贼死死拖住动弹不得,只能嘶声大吼起来。

    “小娘子,良宵一刻值千金啊,哈哈哈……”

    山贼兴奋的扛起少女就向屋内走去,感受着后背出少女粉拳雨点般捶落,笑的是更加猥琐了。

    “不,她才十五岁,你们这群畜生不能这样糟蹋她啊,求你们了,要啥尽管拿走,只求你们放了我女儿啊~”眼见自己女儿就要遭遇不测,老者泪流满面,不住苦苦哀求起来。

    “呦,真白啊,爷我可是有福了,哈哈哈……”

    “爹啊~救命啊~”

    不一会儿,屋里响起一片衣帛扯裂和少女极其痛苦的惊叫声,老者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要晕死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甘子霸冲入屋内,见几个山贼按着老者不断在猥琐的狞笑,不由怒喝一声。

    山贼闻声,打了个哆嗦,随后笑着对甘子霸说道:“甘爷,没事儿,好不容易下趟山,只不过寻点乐子而已,都是跟咱一样的苦哈哈,不会伤害他们的……”

    “动作快些,不要磨蹭了,拿了粮食就去庄头集合……”

    甘子霸留下一句话,继续带着一群山贼向前跑去了。

    不一会儿,进入屋内的山贼心满意足的出来了,身上还缠着圈素色花布,一脸傻笑的来到同伴之中显摆起来:“怎么样,这布做身衣裳还行吧?”

    山贼们见此,立刻松开了老者,围着那山贼,对他身上的布匹不时的指指点点。

    “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没事吧……”

    老者在身体恢复自由之际,急忙向屋内爬去,迫切想要知道少女的情况。

    “爹~”

    老者刚爬到门口,就见自己女儿一把扑入自己怀中轻声抽噎起来。

    “闺女,没事吧,你没事吧?”

    老者赶紧打量起少女的身体,当他发现女儿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时,宽心的同时,也有些错愕,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少女。

    少女知道老者想问什么,只是落着泪摇摇头:“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那贼人没有碰女儿……”

    老者闻言重重松了口气,几个山贼闻言,立马对那炫耀身上花布的山贼讥讽道:“怎么到关键时刻你就怂了?平时不是挺能吹的么?什么夜御七女,雄风不减,敢情都是假的啊……”

    山贼对同伴说道:“都是乡邻乡亲的,下不了手啊,何况有这么好的花布,当然没空搭理其他的事了……”

    山贼们闻言回头望了眼那对父女,随后搜刮了些粮食后直接走出了屋门。

    当然,也不是所有山贼都有羞耻之心,还有一些山贼是真的露出了人性丑陋的一面。

    “给我过来……”

    毛太岁扯着一个妇女的头发,恶狠狠地拖到屋外,将他安置在一块磨盘之上,然后狞笑着脱下身上的束缚。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

    “嘿嘿嘿,太岁爷爷要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儿……”

    “不~~”

    看着毛太岁步步向自己靠近,妇孺捂着裾服衣口,面露惊色,不断向后挪移。

    “哈哈哈……”

    毛太岁拍拍自己长满浓密黑毛的胸膛,看着妇孺惊惧的模样,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大笑。

    “砰~”

    “啊~”

    就在毛太岁要朝妇孺压上去的时候,他的腚子就被人重重踹了一脚,痛的他哀嚎不止。

    “妈的,什么人?”

    毛太岁捂着光腚,骂骂咧咧的回头望去,刚一转身却见刘策冰冷的视线透入自己的瞳孔,吓的他直冒一身冷汗。

    妇孺见有人出头,忙脱身躲到刘策身后,紧张的看着毛太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的刘策这个年轻人不像那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凝视一阵毛太岁后,刘策开口缓缓说道:“本军督说过,进入秦州境内,一切都得听从本军督的指挥,抢粮留一半,妇孺不准动,没有人身危害禁止伤人,你把本军督的话当耳边风对么?”

    毛太岁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把提上裤子,对刘策说道:“不过是败败火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刘策冷哼一声道:“你如果一心求死,本军督不介意马上就成全你……”

    毛太岁承受不住刘策身上散发的逼人气势,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开了。

    妇孺忙对刘策谢道:“多谢壮士相救……”

    刘策止住她道:“不用谢,本军督是来夺你们庄子的贼人,如果你不想再受到这样的伤害,立刻回家锁好门不要出来,天一亮,我们自会离开,你们的损失到时会加倍补偿……”

    丢下一句话,刘策不再理会怔在原地的妇孺,向着庄头方向走去。

    ……

    二月二十二日,秦州城……

    “报~太尉大人,秦州地界出现一股山贼,正在四处打家劫舍,搞的各郡县鸡犬不宁,金郡太守胡广茂请求太尉发兵定夺……”

    “报~太尉大人,狄县急报,山贼攻克了县府,洗劫了县衙后扬长而去……”

    “报~太尉大人,兰阳郡外发现大股山贼,郡城治下七县十八庄尽数遭贼劫掠,兰阳大营辎重也遭到不同程度破坏……”

    “报~”

    正在太尉府内等候前线军队与刘策大军开战消息的李继,忽然听闻探马不断来报秦州地界出现一伙数百人的山贼肆虐郡县,甚至直接攻克了好几处烽堡,不由眉头紧皱,觉得此事决不简单。

    “短短数日间,秦州地界居然多处郡县遭遇山贼肆虐,就连烽堡军营都敢去劫掠破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山贼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强悍了?”

    李继不停在府厅内来回踱步,仔细思索着事态的严重性。

    偏偏就在此刻,一名侍卫火急火燎的冲入府厅,对李继惊恐的说道:“太尉大人,不好了,城外发现两千多名山贼,正摆开架势准备攻城呐……”

    “什么?”李继一把提起侍卫,瞪大牛眼满脸不可置信,“山贼敢攻打秦州?不是只有数百山贼,怎么一下子冒出两千多人来了?”

    侍卫扯着干燥的嗓子回道:“太尉大人,千真万确,山贼现在就在秦州城外啊……”

    见侍卫不似说谎,李继一把推开侍卫,说道:“带本太尉前去一观!我倒要看看哪里的山贼如此大胆敢以区区两千人攻我重兵把守的秦州!”

一七零 天真与现实

    ……

    “吼~吼~吼~”

    李继爬上城墙,从垛口处向外望去,却见城外数千准备侵城的“山贼”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惊的他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是山贼?这种气势,本太尉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莫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继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但随即就被他给否决了。

    “刘策现在不是被逼入秦岭里当野人去了么?怎么可能这么快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错觉,不可能的……”

    努力安慰自己紧张的情绪后,李继强自镇定,准备指挥守军迎敌。

    只见李继轻吸一口气,拍拍垛墙,对周遭的将领说道:“贼寇如此嚣张敢在秦州城下叫阵,你们何人敢出城去击破此贼,以挫其之锐气?”

    周围的守将闭嘴止声,没人敢应前去接战。

    这群将官不是傻子,他们看的出城外的山贼绝非等闲,城中士卒虽多,但多未经战事,如果冒然出城交战,万一有个闪失可就是得不偿失啊……

    见无人敢去挫敌锐气,李继脸上十分不满,不由提高了嗓门:“怎么?我等堂堂官军,难道还怕这区区几千山贼么?我雍州军的血性都到哪里去了?”

    “末将愿往!”

    李继话音刚落,立即有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小将大声领命。

    众人回头望去,却是昔日李宿温新任命的家将李勖。

    李继眉头一皱:“李勖,你当真敢去挫敌锐气,扬我秦州官军威名?”

    李勖傲然说道:“太尉大人放心,区区山贼,末将还不放在眼中,末将麾下新操练的三千怒虎军早就迫不及待想喋血疆场,渴饮敌血!”

    李继重重点了点头:“好,不愧是我雍州健儿,本太尉就准许你领兵出城,大破贼兵!”

    “多谢太尉大人成全!”李勖兴奋的拱手行礼,大声谢道,“这群山贼能死在我怒虎军手中,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见李勖说的如此自信,李继心中顿感宽慰,立马解下身上的披风套在李勖的身上,大声说道:“擂鼓助威,打开城门!送李将军出城迎敌!”

    “咚咚咚~~”

    “呜~~”

    沉闷的鼓号声在高耸的城楼上悠扬的响起,李勖带着三千怒虎军将士陈列在城门之前,静静等候着城门洞开。

    “将士们!”在城门洞开前,李勖冲自己一手操练的三千怒虎军士卒大声鼓舞道,“这是我们怒虎军成军以来的第一战!两年多来,我们没日没夜的操练,等的就是有机会上战场的这一刻,

    听说过逐雁军么?大周赫赫有名的王牌铁骑,我等当以逐雁军为榜样,血战疆场,百战不殆,将来能跻身与新的十大王牌之列!

    现在城外有一股嚣张无比的山贼妄图挑战太尉大人的权威,你们身为太尉大人的部曲,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意妄为么?”

    “杀贼扬名~~”

    “杀贼扬名~~”

    “杀贼扬名~~”

    三千怒虎军士卒齐声呐喊,年轻富有朝气的脸上,洋溢着浓烈的战意。

    “士气可用……”城头上看着李勖鼓舞怒虎军一幕的李继,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李勖倒是带的一手好兵,当可以击破城外的贼兵!”

    “吱呀呀~~”

    紧逼的城门缓缓打开了,李勖冷眼望着城外依旧怒吼不止的山贼,大声吼道:“雍州儿郎们,随本将军一起杀向战场,将这群贱贼全数斩杀!”

    “吼~~”

    “吼~~”

    “吼~~”

    呐喊之声山呼海啸,天崩地裂,三千怒虎军带着无可睥睨的气势迈向了战场。

    城外,刘策一方……

    “我说,咱是不是玩的太大了,这才多少人就敢打秦州?”甘子霸仰望着高耸的城楼,对刘策说道,“你不是要去冯飒郡夺马么?怎么忽然改道来打秦州城了?平阳道上的一座小小据点我们都折损了过半人马,你不会望向咱这不到三千人夺下秦州吧?”

    刘策举着窥镜注视着城头的情况,听闻甘子霸问及,便放下窥镜对他说道:“秦州自然是要夺的,但连你都知道目前不可能,本军督会犯这种错么?”

    甘子霸眉头一皱:“那你还来秦州干什么?”

    刘策嘴角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自然是为了夺取西凉战马……”

    甘子霸挠了挠头:“老子不明白你这话何意……”

    “你无需明白,因为很快就会知道了!”看到秦州城门洞开,刘策脸上笑意变的更浓,让甘子霸心中好是一阵不安。

    “杀贼扬名~~”

    “杀贼扬名~~”

    “杀贼扬名~~”

    城洞内,三千怒虎军士卒那激昂的呼喊此起彼伏,不由让那些在怒吼的山贼有些胆怯,气势也减弱了不少。

    经过这段时日的辗转劫掠,这群山贼身上的装备也早已鸟枪换炮,都有了官军的制式兵器,甚至还有不少铠甲。

    但贼终归是贼,面对官军时,那气势依然短了数截……

    “他奶奶的,我们要不要避一避?这官军气势不同凡响,人数也比我们多啊……”甘子霸舔了下干燥的下唇,向刘策提议道,“要不等山上再下来些人我们再来?”

    “三千雏兵空有血勇没有实战经验,何足惧哉?”刘策冷哼一声,瞳孔中射出的精芒如同一道利剑射向迎面而来的三千新军,“今日,就让你们这群山野村夫好好见识一下,我精卫营是怎么以少胜多,去守住两翼,替我掠阵!”

    “吹牛……”

    甘子霸轻声嘀咕一句,但还是按照刘策的命令,将八百山贼分列在近卫军两侧掠阵。

    “全军听令!”

    “喝~~”

    “向前二十步,逼压敌阵!”

    “喝~~”

    刘策一声令下,一千三百近卫军立刻齐喝一声,结阵向三前怒虎军缓缓逼了过去……

    “山贼还敢主动进攻?”李勖见对面山贼变阵,脸上浮起一丝疑惑,但很快就平复了心绪,“山贼想在气势上给我怒虎军造成压力,简直痴心妄想!”

    与是,他大声下令道:“压上去,一举击破山贼,杀的他们片甲不留!每杀一贼,赏钱一百!”

    “嗷嗷嗷~~”

    “杀啊~~”

    杀一贼能得双份的赏钱,这无疑是对提升士气有着极大的鼓舞,三千怒虎军红着眼,以一腔血勇之气,向着对面的山贼扑了过去,就连当中的弓箭手都奋不顾身,甚至冲到了步兵的前面。

    “这么沉不住气?”

    见到这支进攻的队伍刚一冲锋就自乱阵脚,刘策轻蔑的嘀咕一句,显然已经预见到了战事结局。

    “止步~~”

    “劲驽准备~~”

    “喝~~”

    随着行军指挥官的一声令下,刚前行二十步距离,一千三百近卫军士兵就齐喝停下脚步,刀盾手迅速列好盾墙,身后的三百劲驽手即刻将已经装填好弩箭的臂张弩对准了扑来的三千人浪。

    浑然不知死神将至的怒虎军士卒依然嚎叫着扑向前方肃立的盾墙,大多数人脑海中依旧幻想着自己手中的刀锋割开敌人的身躯,然后感受着热血迎面的激荡,最终追击溃散的敌军,将刀尖从他们后背一个个贯穿,看着他们临死前向自己露出乞怜却又痛苦的情景。

    这幅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无数次在这群年轻的新军脑海中浮现,摧枯拉朽,所向披靡,这是属于男人的浪漫。

    然而,这都是未经过战火洗礼的新兵,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真正经历过战争残酷的老兵根本就没那么多心思,要做的只是把敌人的胸膛等要害贯穿,就这么简单而已。

    “风~~”

    “呼~~”

    六十步距离,指挥官一声暴喝,三百张劲驽同时扣下扳机,脱槽的弩箭仿佛撕裂了周围的空气般,带起嘶啸的扭响,一头撞入了士气高昂的怒虎军。

    “噗……”

    “啊~”

    “哦,不~”

    冲在最前方的怒虎军士兵猝不及防,被一支支怒啸的弩箭尽数掀翻在地,霎那间功夫,就有百余人倒在地上嘶声哀鸣,彻底将他们的幻想无情的熄灭。

    三百劲驽手射出箭矢后,有序的向后退却,给早已待命许久的长矛手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很快,一支支长达四米的漆黑长矛齐刷刷的搭在前方刀盾手的长盾边角至矛口上,形成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刺方阵”。

    而在城墙上见到这一幕的李继,登时大惊失色:“这不是远东军的长矛阵和特有的弓弩战术么?怎么会?这群山贼怎么会如此犀利的战法?不,他们绝对不是山贼!是远东军!刘策!”

    得知真相的李继惊的无以复加,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何短短数日间,秦州各地烽烟四起却无人能制衡这股山贼,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山贼,而是刘策的远东军,不然根本没法解释发生的一切。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怒虎军的结局怕是已经注定了。

    李继强忍内心恐惧,把目光瞥向了城头箭塔顶端的烽火台……

    “怒虎军~~”

    “所向无敌~~”

    “杀啊~~”

    战场上,这群初生的牛犊依然不知深浅,朝着近卫军的铁盾钢枪,一股脑的撞了过去。

    “停下~不,不要冲~~”

    当李勖看清敌军摆出的阵列时,登时急的嘶声呼喊起来。

    “杀啊~~”

    但是,即将与盾墙撞上的怒虎军士兵那激昂的咆哮声早已将他的命令淹没。

    “刺~~”

    “呼呲~~”

    “噗噗噗噗……”

    三步距离,静立的长矛齐齐从盾侧探出,散发着寒芒的锥型破甲刃疯狂的钻入一具具年轻富有朝气的身躯,带出喷溅的热血挥洒在这片大地之上。

    “啊~~”

    “不~~”

    “呃~~”

    凄嗥的呻吟声连绵不绝,怒虎军士卒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一七一 遍地狼烟

    ……

    “不,我不想死~”

    一名正在冲锋的怒虎军士兵被一支突如其来的长矛贯穿腹腔,痛的他是放声大哭,双手死死按住矛杆。

    刺出这一矛的长矛手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扭回抽长矛,将那嚎哭不止的士兵重重拉到长盾之前,前方的刀盾手紧密配合,在敌人身躯就要撞到盾牌一刹那,奋力将盾牌顶出。

    “砰~”

    “噗呲~”

    木盾撞击躯体的轰响响起一刹那,那名怒虎军士卒的哭喊声就此消止,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仰面倒落在地,紧抓矛杆的双手无力的松开,留在躯体内的矛刃也随之离开了他的腹腔,带出一滩喷溅的血雾和紫红色的斗肠,在极度痛苦中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吼~”

    “嘶~”

    左面阵列,一队长矛手整齐的对准从正前方扑来的雍州士兵,齐齐刺出手中长矛,怒吼声和冷气倒吸灌入鼻孔的粗野混合一处,随着长矛手握住兵刃的双手处传来一阵极大的阻力,对面的士兵身躯一个个尽数被无情的透穿,转眼间就化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倒落在盾墙之前。

    怒虎军的士兵空有满腔血勇,却严重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在面对眼前这一个个从远东军各营中挑选出来的百战精锐,显得是多么渺小不堪一击。

    顷刻间,盾墙前方那片干硬的土地上,已经躺满了不计其数的雍州士卒,从躯体内流淌而出的鲜血都已经汇积成一条浅浅的血溪。

    而近卫军的盾墙依然完好无损,如磐石般坚不可摧,盾墙之后的长矛手依然机械的将手中染血的长矛,刺向一具具前来无畏送死的躯体。

    由始至终,这群近卫军士兵脸上一直挂着冷漠的表情,对眼前这血腥的场面视若无睹,瞳孔中射出的凶光,仿佛正在贪婪的寻找着下一个可口猎物。

    当体内的血勇尽数褪去,当血淋淋的现实残忍的撕碎心中美好幻想,留下的只剩胆怯和懦弱。

    怒虎军的士兵在这一刻,从疯狂之中终于清醒了过来,望着那道无法逾越的血色盾墙,恐惧和冰冷在血液的循环之下,眨眼就袭上脑海……

    信仰在这一瞬间崩塌,自己苦心操练两年,居然连一群山贼都打不过,在人数占有两倍的优势下,被人如砍瓜切菜般收割着性命,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原来连一群山贼都不如啊!

    “前进~”

    “喝~~”

    见敌军放慢了进攻,近卫军指挥官,立刻下达前进的指令。

    随着一千三百近卫军将士一声齐喝,肃立的盾墙缓缓的朝怒虎军的方向挪动。

    这一动,也彻底击溃了这支年轻的军队士兵心中最后一丝心理防线……

    “退~~”

    一声呐喊,宣告着这场战争的结局诞生,怒虎军残存的两千士卒回身疯也似的向秦州城门扑去。

    “万胜!”

    “万胜!”

    “万胜!”

    近卫军士兵并没有发起追击,而是立在原地,震天长喝,仿佛是在嘲讽那支可怜的雏兵,也向着秦州城头的李继等人发出极其羞辱的挑衅。

    李勖咬紧牙关,知道局势已经无可挽回,恼怒的挥动一下手中长剑,也随着溃逃的怒虎军向秦州城跑去。

    “这,他奶奶的,就这么赢了?”

    甘子霸那一干山贼将这场战斗全程都看在眼中,当雍州守军狼狈的逃回城中之时,甘子霸久久无法相信这一幕,最后忍不住拍手喝骂一声。

    他知道官军的战斗力远在自己这伙山贼之上,平均每杀死一个官军,至少要付出自己一方十几人的性命才行,除非对方落单。

    但刘策所部的近卫军战斗力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全程怕是半个时辰都没有。

    结果就是刘策这支官军完胜了秦州的官军,还是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之下发生的,尤如当初自己万余人在平阳道前对阵夏育守军的翻版。

    “官军和官军之间也有这么大差距么?”

    第一次,甘子霸开始正式注视起刘策,想从中探知他是如何训练出如此可怕的军队。

    而在秦州城墙之上,看到战斗结果的李继以及周围其他守将,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一样,助威的鼓声也戛然而止,鼓手目瞪口呆的看着城下疯狂逃窜的秦州官兵。

    李继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强抑心中不安,走下城头去宽慰溃败的士卒。

    但当他见到那群之前气势高昂的怒虎军士兵,如今一个个面色呆滞,瞳孔中充满恐惧时,李继明白,这支军队废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将是十分严峻。

    秦州城守军虽有两万,但多是富家子弟的家奴组成,这些人欺压下普通百姓充当门面还行,让他们临阵杀敌,尤其是城外这支来历可疑的悍卒,怕是一见血就要吓破魂胆,根本就不堪大用。

    尤其是操练许久的怒虎军初战就遭此大败,怕更是让城中其余守军人心惶惶,不敢应战了。

    其实雍州境内号称的十五万精锐,只有镇守西郡的五万守军和徐昭所部三万人马才有资格称之,其余的不过是拿来充数对外宣称而已。

    秦州城由于背靠秦岭,通行的要道只有平阳一条,故此李家都把核心主力军队遍布在西边抵御夏国和东面弘阳和安定一代,剩余的人马平时是足以应付山贼的侵犯的。

    这样的部署基本也没问题,名将徐昭都觉得问题不大。

    只是,这一部署遇到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刘策就彻底失策了……

    “烽火台,快点燃烽火台!”

    事到如今,李继也是孤注一掷,命人将城头箭塔上的烽火台点燃了,因为秦州绝对不容有失,一旦秦州被外围那群“山贼”占据,李家在雍州的根基就会因此摇摇欲坠,他担不起这个后果。

    当看到烽火台的狼烟窜起的那一刻,李继心中才稍稍宽心一些,接下来只要固守城池,撑到各地的援军抵达秦州,然后再合力将城外这支军队歼灭就行了。

    以秦州的物资足以撑到援军抵达,然后进行反击……

    “狼烟点起了……”刘策看着城楼上黄褐色的浓烟时,脸上浮现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旋即对全军下令道:“解除对秦州城的围攻,撤!”

    近卫军士卒闻令而动,甘子霸的山贼所部不知缘由,但也只能跟着刘策一起撤离秦州城,随后还不忘将地上怒虎军尸体上的兵刃铠甲剥下一道带走。

    甘子霸忙追上刘策问道:“现在我们去哪?”

    刘策道:“带路,去往冯飒郡抢马?”

    “现在去抢马?”甘子霸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狼烟都点起了,雍州各地的救援大军随时就到,冯飒那边怕也会做出回应,老子承认你的军队很强悍,

    但毕竟你现在手中才一千多号人,算上老子的部队,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多人,但要跟四面八方十几万大军交手,你觉得有多少胜算?

    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冯飒郡可是有两万守军的……”

    刘策淡淡地说道:“只要夺得马匹,本军督要收拾起这几万人轻松自如!不要废话了,赶紧带路,怕的话就滚回山里继续当你的山贼!”

    “怕个卵!”甘子霸大声说道,“你这外来的都不怕,老子还会怕么?行,你想发疯,老子就陪你发疯,跟着你还真是刺激的很,哈哈哈……”

    刘策不语,没有和甘子霸解释自己的部署,这段时日他在秦州地界肆虐劫掠各地县郡庄园,再攻打秦州城的目的就是要让李继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要他点燃烽火台,那么雍州各地的守军必会倾巢而出,前来追寻自己的踪迹,可以给白麒趁虚直取雍州全境争取足够的机会。

    自己这支孤军就是一个诱饵,牵动雍州人马的诱饵。

    当然,想要自己这个诱饵体现的重要性更大一些,就必须再做一些大事来。

    而这一切,需要的是骑兵的优势,也就是强大的机动力。

    ……

    同时,秦岭之内……

    “昂~~”

    “呜~~”

    “咚咚咚~~”

    山野密林之间,鼓号齐震,一面面赤色旌旗,在旗牌手的挥舞下,迎风招展,呼声如浪。

    “杀~~”

    一声赞杀,韦巅纵身一跃,双铁戟狠狠贯穿一名雍州军士兵的左右胸膛。

    “喝~~吼~~”

    不等那雍州士兵感受痛楚,韦巅发出雷鸣般的炸喝,双臂额头迸出蚯蚓般的青筋,然后用力左右一个伸展,那名雍州兵立刻被活活撕成两半,浑浊沸腾的热血立马溅了韦巅一脸……

    韦巅舔了下嘴角的敌血,然后眼神锁定住下一个吓的早已双腿打颤的士兵,面目狰狞的举戟迎了上去……

    整个山野间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就连二十多里外的羌人也被卷入到了与雍州军厮杀的战斗中。

    “守住,不要让敌人攻上来!”

    身为主将的哥舒憾指挥着各部对抗雍州军,不断命令山贼和本部士兵将攻入山岭的雍州兵一次又一次的击退。

    发生这一切的主要原因,就是刘策走前让哥舒憾主动对徐昭所部展开挑衅,逼他怀疑自己主力就在这片秦岭山野之间对他展开埋伏,好给自己所部士兵从困龙林脱离以及自己在秦州的行动争取足够时间。

    其实,徐昭至本来是怀疑刘策故布疑阵拖延脚程的,但当他看到刘策本部人马和山贼甚至是羌人一起向自己发起猛烈攻势,当下觉得刘策或许就想要在秦岭对自己展开袭击夺取生路,便立刻向各个山头发动了进攻。

    一时间,整个秦岭的山贼羌胡都被惊动了,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莫名其妙的卷入到了战斗之中,秦岭的形势彻底乱成了一团。

一七二 直扑马场

    ……

    碎石崩裂,山木轰塌,激昂的厮杀声和刀兵交触的碰撞在山野之间不断回荡。

    雍州军、远东军、山贼、羌人混战一处,将这八百里秦岭包裹在一片修罗地狱之中……

    “嘿~”

    “砰~”

    焦络一声暴喝,手中二十斤重的长槊重重的砸向一名攻坡雍州军脑颅,那士兵的头颅挨上如此狠绝的一击,刹那间七孔溅血,脑袋硬生生被砸入双肩之间,肩胛两侧也因为受力失控,两根肋骨破肌而出,死状十分骸人。

    “把他们都赶下去!”

    竖起长槊,焦络大喊一声,领着三百近卫军齐齐向下一扑,与源源不断的雍州军士兵再次搏杀在一处。

    “噗呲、噗呲……”

    田晏挥动单刀,连续砍翻冲向自己的山贼,带出一阵血锋的同时,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向他处瞥去。

    “羌人也来了?”当田晏看到野蛮的羌人也加入战局,眼神不由一冷,暗道,“听闻刘策对胡人蛮夷手段极其暴虐,不想为了夺取雍州之地,却不惜与羌人合作,真是令人不耻!”

    徐昭、田晏、夏育对羌胡是恨之入骨,羌胡的入侵导致李家在西北的根基被一分为二,大周的门户洞开,居住与中原边域的百姓惨遭胡人的劫掠凌辱,徐昭和他的部将是无时无刻不想要收复故土,将羌胡驱逐出去。

    当初朝廷和李家与夏国签订契约,承认凉州归属夏国之时,整个西北地区只有徐昭一人极力反对,他想要为大周为李家夺回这片基业。

    无奈大周国力衰微,朝中大臣和皇室都一力求和,宁可把大量财帛献贡胡奴,也不愿意拿去整顿军力,以图复辟疆域的那一天。

    这一点让徐昭很失望,但他却从没有放弃过有朝一日能收复凉州的心愿,二十多年来是一直在厉兵秣马,等待西征的契机。

    他也将这个信念传递到了田晏、夏育这两个能力出众的部将心中,久而久之他们自然也对夏国和羌人异常的敌视了。

    但是,这一次田晏还真误会了刘策,刘策确实找过羌人要合作帮自己夺取雍州,结果羌人提的条件跟李宿温当年借夏国出兵给予的报酬几乎如出一辙,甚至更过分。

    羌人首领沮麴提出事成后,刘策必须要将雍州以东方向半数领土都给予西羌繁衍种族建立部族之用,显然是他们被元闵从中原地方获取的海量财富震惊所产生的贪婪之念。

    这等于意味着将西北中原子民的命运全部交给这群饮毛茹血的野蛮人掌控,严重触及了刘策底线……

    对于这样的条件,刘策以极其怜悯的眼神看了沮麴一眼,抱以一声“呵呵”的冷笑后,潇洒的离去。

    如果这支西羌部族只想要些金银粮食什么的,刘策自然会考虑答应下来,但你**一上来就要土地人口,然后建立自己的国度?你当我是宋朝赵官家?在鼎盛时期看着党项一族在眼皮底下霸占西北边陲之地建立西夏?

    刘策就算再想要雍州也不会答应他们这种无理的请求,这一旦答应下来,无论事后是否反悔,这性质远比李宿温纵胡劫掠京师还要严重百倍,要不是现在处在特殊时期不易与西羌为敌,这支西羌部族怕是早就派兵将他们剿灭了。

    之所以西羌也会加入到战场之中,本意是刘策临走前给了哥舒翰指示,让他将伏击徐昭的地点其中一处摆在靠近西羌部落方向的山头上,西羌以为自己生存受到威胁才会举兵来犯。

    “噗呲~”

    田晏再次一刀扑杀一个试图的山贼,看着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后,知道久攻不利,单刀一挥立刻下令:“撤退~~”

    一声令下,正在进攻的雍州军立刻如潮水般退下山去,与徐昭、牛金本部汇合。

    山下,徐昭望着秦岭到处都是震天的喊杀之声,眉宇间充满了一丝深深的焦虑。

    “刘策真的会在这山岭间?”

    连续数日的交战,让徐昭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他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阴谋,但偏偏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观远东军摆出一副死战的模样也不像作假,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刘策不在这山岭中。

    除此之外,刘策还能去哪呢?

    “也许是我多疑了……”徐昭挥去心头不安的想法,看到左侧有羌人向自己逼近,眼神一冷,大声对牛金吼道:“牛金,带人过去迅速击溃这股羌胡!”

    牛金闻令,当即带着一千五百雍州兵朝羌人咆哮着杀了过去……

    战事变得更加不可收拾,秦岭的战局也更加混乱了……

    ……

    二月二十五日,治州……

    收到秦州燃放狼烟的消息后,被夏侯琼刺瞎一眼的董虎,不得不放弃养伤,集结一万地方官兵和本部八千精兵,火速前去秦州解围。

    养伤固然重要,但与自己的前程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与是,一万八千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治州,直奔秦州而去……

    殊不知,董虎前脚刚离开,还未行至半日,镇守治州城的信使就浑身带伤跑到自己跟前,喘着粗气禀报:“董将军,大事不好了,治州遭遇山贼袭击,城池岌岌可危!”

    “什么!”

    董虎闻言大怒,独眼瞳孔中散发着极其暴戾的凶光,一把提起信使怒道:“山贼不是在肆虐秦州么?怎么这么快就到我治州地界了?”

    信使急切地说道:“将军,赶紧回援吧,治州城内不过两千守军,万一被贼人攻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立即回援治州!”董虎大手一挥,推开信使,高声说道,“既然贼寇敢主动送上门,那本将军就要那他们的脑袋给兄弟们换些酒钱,走!”

    与是,一万八千大军立刻按原路折返,向来时的路直奔治州而去。

    但是,当傍晚董虎率军回到治州时,才知道山贼见无法攻克城门,只在城下叫骂了一阵,便继续去他处流窜了。

    董虎得知消息后,气的破口大骂:“狡猾的山贼,居然敢戏耍本将军,要是让本将军逮到,定将他们的脑袋叠成京观!”

    亲兵问道:“那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狼烟一起,是必须要去秦州与太尉大人汇合的啊……”

    董虎想了想说道:“先不去秦州了,立刻追击那股山贼,只要抓到并消灭那股山贼,太尉大人不单不会怪罪与我等,

    还会大加封赏,贼寇方离开半日,定是还未离开治州境地,立刻派兵四处追击,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找出来!”

    与是,一万八千治州大军一分为三,两名部将各领五千地方官兵,董虎亲领八千精锐步卒,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展开了追击。

    ……

    而此刻,刘策、甘子霸带着两千多人正在距离治州城外六十里的密林中休息。

    这些时日,这两千多人一天都要跑一百二十里路,长此以往,再铁打的人也会吃不消,与是在治州城下虚晃一招之后,立刻退出治州城范围,找了个地方休整起来。

    “不再跑远一些么?”甘子霸扯着嗓门向刘策问道,“这里离治州城太近了,你把董虎这头倔驴引回来,不怕他找到这里来么?”

    刘策沉声说道:“本军督就在这里等他的人马出现,然后以逸待劳,杀他一个回马枪!”

    这话要换以前,甘子霸还真不信,但自从在秦州城下见识过刘策所部的战斗力后,他知道这不是一句戏言,这支远东官军确实有这个实力。

    “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估计敌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与是甘子霸向刘策提出看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李家争夺地盘?”

    刘策瞟了甘子霸一眼,随着淡淡地说道:“就是为了像你这样被逼从贼的人能少一些,百姓们有条活路,不用忍饥挨冻受人欺凌……”

    “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甘子霸觉得非常神奇,“我这听的怎么觉得你好像圣人一样?”

    刘策闭上双眼说道:“圣人不圣人,本军督不知道,本军督只知道只要是个人,就不该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人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

    贵族为什么一出生就能享受特有的权利?庶族就活该被人一辈子盘剥?这并不公平,谁说活在这世间当真没得选?本军督就是要让中原所有的百姓都换一个活法。”

    “换一个活法……”

    甘子霸怔怔地看着刘策,细细品味着他的话,忽然他发觉这个年轻的将军可能真的和以前遇到的那群妖艳贱货不一样。

    不顾甘子霸在想什么,刘策将披风覆在自己身上,轻声说道:“早点睡吧,估计今夜不会有战事了,明日养足精神还得继续赶路,冯飒郡应该快到了对吧?”

    甘子霸应了一声,刚要回答,却听到刘策传来了细微的鼾声……

    ……

    翌日,天色微亮,正在沉睡中的甘子霸被刘策一脚踹醒,还未等他张开惺忪的眼帘,就听耳边传来一声:

    “起来,该出发了……”

    甘子霸伸展了一下双臂,才发现四周的近卫军士兵都已起身,收拾着行装,准备继续启程。

    “这群官兵还真是铁打的不成?连着几天赶百余里路还这么精神?”

    心中肺腑一阵后,甘子霸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紧接着将那一个个还处在睡梦中,嘴里流着哈喇子的山贼拍醒,跟着刘策向冯飒郡方向前近。

    走出密林,甘子霸发现林外果然如刘策昨夜所言那样,完全没有半点敌军出现的迹象,对刘策的判断力是更加肯定了。

    “冯飒马场还有多远?”

    “照这速度两天应该就到了。”

    “前面带路!”

    刘策眼中炽热无比,十分迫切的想要得到这批西凉高头大马,这可是组建大规模重装骑兵的必要条件啊。

一七三 万马奔腾

    ……

    二月二十八,清晨,冯飒郡,马场……

    “唏律律……”

    “呼噜噜……”

    庞大的马厩内,马嘶呼啸声此起彼伏,入眼望去,尽是一匹匹矫健的高头大马。

    几名马夫正在马厩前,将喂养马匹的饲料干草倒入食槽之内,很快战马开始探出马首啃食起槽中的饲料……

    “真能吃啊……”马夫看着这些战马吃的十分开心,不由站在原地感叹道,“怕是比人都吃的还要好吧,真是让人羡慕。”

    自西凉马场沦陷之后,李家和大周王朝就再也没有建立过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军团,中原内地的马匹大多数因为体型和生长环境等因素,承担不起战马的重责,只能担负一些后勤运输工作。

    当元闵将一万匹耐力和暴发力都十分优秀的西凉战马送抵雍州,托李家将它们转交给大周朝廷时,对李家和整个大周王朝而言,那意味着什么?尤其李家,顿时觉得自己有能力再现逐雁军的威名了……

    与是,李家悄悄将这批战马尽数占为了己有,没有跟朝廷上表,然后将它们全部安置在秦州冯飒郡,命郡守张侗全权负责看顾,好等今年五月初组建骑兵之用。

    但是,一万匹西凉战马一下子安置到冯飒郡,给整个郡一百二十多万百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因为马政之失,加之冯飒郡的牧场所产草料根本不足以养活如此多的战马,与是张侗便以“要马不要人”为口号,从全郡加派一项养马税。

    养马税规定:每一户必须每月缴纳草料三十斤,麸皮二十斤,以及十斤黑豆,并加收一户二十八钱用于维护马场的开支。

    这严重加大了当地百姓的负担,对于张侗制定的养马税政,是十分的不解,这官府养马凭什么也要让自己缴税?

    加之雍州土地本就贫瘠,产量不高,与是百姓纷纷拒绝缴纳养马税,为此官民之间发生了不小的冲突,不少民户都偷偷离开定居许久的冯飒,转而向雍州其他州郡迁徙了。

    郡守张侗自然是不愿意百姓外流,只是刚采取措施禁止民户外流之际,就收到了秦州烽火台燃起的消息,不得不亲率两万郡兵前去驰援秦州,只留下不足三千兵力看守马场和郡城。

    而这,也给刘策提供了夺马的极佳契机……

    “唔~~”

    马场外围,忽然响起一阵犀利的口哨嘶啸,下一刻,刘策带着数百近卫军,和甘子霸分从两翼迂回摸入了马场之内。

    “咯勒……”

    甘子霸绕到一名看守马场的士兵身后,趁他不注意之际,一把上前从后抱住他,用力扭断了他的脖子。

    “呲~”

    另一处,刘策也是干净利落的收拾掉一名侍卫,然后带人立刻冲入了马场之内。

    整座马场原本有一千人镇守,但由于救援秦州的缘故,张侗认为马场地处偏僻,不会遭遇贼人袭击,所以在离开郡城之时,特意调派七百人前往郡城加强防守,这才导致马场兵力防守短时间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给了刘策一行人良好的夺马时机……

    不足半个时辰,刘策和甘子霸的人就控制住了整个马场,马场守军对这群突如其来的“强盗”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根本没怎么抵抗便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啧啧啧,不愧是西域良驹……”

    刘策望着马厩内成千上万匹血统优良的高头大马,脸上神情也禁不住抽搐几下,自己的重装铁骑终于可以扩建了。

    虽然刘策在远东和东部草原已经有了大量的那匹,但无论怎么精心培育,也无法与眼前所见的西凉战马相提并论。

    在刘策治下的骑兵军团中,重装铁骑数量始终没有扩充,数量一直维持在五六百骑上下,不是刘策不想提升重装铁骑数量,而是这个损耗让他承受不起。

    重装铁骑,骑兵身披五十斤以上的铁甲,甲骑最少要保持在六十斤以上,加上人的体重和武器装备,也就说马背必须承受至少二百七十斤左右的重量向敌军中阵发起全速冲锋。

    而这种战争结果,往往就是在经过连续两至三次冲锋之后,战马也就基本报废,结束了承担一线作战的生涯,能退居二线的都不多。

    哪怕刘策改良了马鞍,马蹄铁和马镫等骑兵装备,但这些毕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承担冲杀本身还是要靠马匹自身质量。

    因此,几次战斗实验下来,刘策就暂时停止了扩建重装铁骑的计划,主转机动灵活的轻骑兵和重骑兵战力为骑战核心思想。

    现在,刘策看着眼前这一匹匹优良的战马,心中这个被搁浅的“具装甲骑”方案,再次浮现脑海,打算等取下雍凉之地后,就着手组建“铁浮屠”军团,好在将来跟蒙洛人展开决战时,多添一分胜算。

    收回心中思绪,刘策立刻大声说道:“取马!”

    很快,近卫军士兵打开马厩,将西凉战马牵出,换上随身携带的马匹装备,数量不够的则从马场内搜刮,不多时上万匹西凉马便焕然一新,成为一匹匹蓄势待发的凶兽,准备踏上新的战场。

    “我滴乖乖,好家伙……”甘子霸望着满眼的马首高昂的场面,忍不住吐了下舌头,跟刘策说道,“李家这群傻子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苦心经营得来的上万匹优等马,还未来得及派上用场,居然都被你这家伙给抢走了……”

    刘策瞪了甘子霸一眼,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纵身一跃,跨上其中一匹浑身乌黑色的良驹,一拉马缰,语气阴冷地说道:“是时候准备反击了,这些时日子本军督被撵的跟丧家之犬般,这口闷气该好好发泄下……”

    甘子霸问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刘策道:“返回秦州地界,去接应从困龙林新下来的兄弟,是时候让李继体会下什么叫风驰电掣!”

    ……

    三月初一,冯飒郡城……

    守将廖图站在城头,望着数十里外马场方向,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愁容,他带兵奉命赶来镇守郡城,却一直心系马场安危,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时至今日已抵达郡城三天了,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凝重,终于忍不住一拍垛墙,下定决心,打算回马场去看看。

    “咯哒哒……”

    “唏律律……”

    然,就在此时,郡城远方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马蹄声,伴随着仰天嘶鸣,不由让廖图心中一紧,呼吸也逐渐开始紊乱……

    “轰~~”

    下一刻,万马奔腾的景象映入廖图和城头守军的眼中,那气势磅礴的景象霎那间让他们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全军戒备~~”

    “叮叮叮~~”

    等反应过来的廖图一声大吼,立马敲响了御敌的金钟,城墙之上迅速挤满了郡城守军,当他们向城外望去之际,脸上表情也跟廖图他们几乎一致。

    “吁~~”

    刘策行至城池之下一箭之隔的距离,喝住胯下战马,满意的拍拍马首,随后眼神一冷,望向城头大声说道:

    “代本军督转告李太尉,就说汉陵侯刘策,多谢他老人家献马,这些战马,本军督很满意!”

    说完,刘策拨转马身,指挥近卫军和山贼一起,绕开城池,绝尘而去。

    廖图等守军士卒脑海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刘策和那一万匹战马从自己眼皮底下扬长而去,等战马尽数消失在自己眼帘,只余万马奔腾后留下的一阵黄沙弥漫时,廖图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我的马!我的马!把我的马还给我!”

    廖图红着眼不停用手狠狠敲击着垛墙,脸上满是不甘和屈辱,但此刻他除了无能狂怒,发出极其不甘的嘶吼之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发泄完毕后,廖图忙拉过一名探马,瞪着牛眼沉声喝道:“你速去通知王郡守,就说刘策进入雍州腹地,夺取了军马,让他们多加戒备,以防不测……”

    探马战战兢兢的点头离去,廖图则继续在垛口前不停拍着墙面,脸上依旧挂满了不甘。

    “我的马啊……”

    ……

    同一时间,弘阳城外……

    “启禀白将军,敌军撤退了……”

    “启禀白将军,情报司来报,雍州腹地燃起狼烟,各郡守军似乎都在往秦州方向移动……”

    白麒获得两个重要情报后,立刻将王郃唤至府厅,指着主案上所摆的雍州地图说道:“看样子,军督大人所言的雍州变故时机就是现在,王副将,我们进攻的时机到了……”

    说着,白麒将最新收到的两个情报与王郃一起分享。

    王郃闻言,顺着白麒所指的地图看去,想了想说道:“那将军打算先打哪里?”

    白麒指着安定说道:“自然是首破安定,继而进军腹地,与军督大人本部人马汇合!”

    王郃眉宇一紧:“可是,白将军,安定地方军刚撤退,我们就出城直扑安定,难免会和他们在野外发生战事,敌人是退兵,所谓穷寇莫追……”

    “什么穷寇莫追?”白麒粗暴的打断王郃的话,指着地图上安定方向说道,“敌人在弘阳城下连续数日进攻受挫,死伤无数,根本就是一支锐气尽失的疲惫之师,

    此刻出击定能一举大破敌军,若坐失此等战机,军督大人地方如何跟他交代?我等岂不是又辜负了他的信任?

    我意已决,传令全军,留下两千羽字营镇守,其余一万人马即刻集结,随本将军出城追击溃军!”

    王郃点点头,自然是听从白麒的命令:“那属下这就去召集大军集合,等候将军指令!”

    “嗯!”

    白麒重重应了一声,脸上布满了激动、兴奋的情绪。

一七四 凶残的白麒

    ……

    夕阳西下,残骑裂甲,满地哀嚎的身影无不充斥着战争的残酷……

    白麒率领大军追击安定守军,正如他所料一般,雍州士兵已是疲惫之师,锐气在弘阳城下被以逸待劳的远东军全数磨灭,根本无法与士气旺盛、武备精良的北府军相提并论。

    这一战,三万雍州士卒一败涂地,仅王懋、张滇领一千多人突围向安定方向溃退,其余包括董虎之弟,董猇在内的两万多名士兵不得已之下,成为了白麒的俘虏。

    “带上来~”

    陈午一声大喝,董猇就被五花大绑的带到白麒帐中。

    “哼……”

    白麒冷哼一声,耸了下肩膀挤开身后押解自己的士兵,一脸怨毒的盯着坐在主案上的白麒。

    白麒冷眼凝视一阵董猇,良久开口说道:“董猇,只要你能听本将军号令,领那两万降卒助我远东军攻取安定,本将军便饶你不死,你意下如何?”

    “我呸!做梦!”董猇大骂道,“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妄想让我雍州军民自相残杀?想的倒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庶子贱民,也想让我董氏嫡系给你效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还是不配!”

    “大胆!你个阶下囚还敢如此无礼!”

    陈午见董猇出言不逊,怒喝一声,一脚踹在他的膝弯,让他跪在帐中。

    白麒面色阴沉,眼中凶光乍现,强压怒气对董猇说道:“董猇,本将军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愿不愿意跟远东军合作!”

    董猇怒目圆睁,一字一句对白麒说道:“我恨不能食尔等肤肉,饮尔等之血,怎可投降与刘策这等乱臣贼子,要杀要剐任你处置,但想让我董猇对你摇尾乞怜,那就是痴人说梦!”

    “啪~”

    白麒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起身指着董猇大声喝斥道:“你个冥顽不灵的东西,自以为士贵出生就觉高人一等,当真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你么?”

    “那就来啊!”董猇毫无畏惧,伸长脖颈对白麒大声吼道,“我董猇要是眨一下眼皮,就不是董氏嫡系之人!”

    白麒瞳孔射出的视线变得更加冰冷,握紧的拳头已经暴起了青筋。

    “好,本将军成全你!来人……”

    “将军且慢!”

    白麒正要将董猇拖出去斩首之际,副将王郃连忙劝阻道:“将军暂且息怒,董猇该死,但不该是现在,如若他死了,那两万降卒该怎么处置?”

    白麒闻言,这才冷静下来,瞪了董猇一眼,手一挥:“将他先拖下去看押起来!”

    待董猇被带下去后,白麒说道:“先去看看这群降卒情况!”

    ……

    在看押雍州降卒的地方,伙夫正在将俘虏所吃的伙食送到他们每个人手中。

    按军督府最新俘囚的规定,俘虏等级也是有区分的,中原的兵囚伙食大部分都是一餐两到三块面饼,加一碗菜汤,基本都是两餐制。

    不敢说有多好,但至少果腹是没问题的,甚至比不少地方军的属地岗位的伙食都要好的多。

    在这种待遇的刺激下,各地守军自然也就丧失了与刘策死战的斗志,不少城池都望风而降。

    试想俘虏的伙食待遇都如此之好,那主动投诚加入远东军必会得到更高的待遇……

    事实上也确实这样的,刘策在收复北地八省时,对那些主动归附的地方官兵都是给足了一定待遇,最低限度保证了他们能在灾荒之年不至于挨饿,也很快获得了他们的支持。

    但今天,这条措施似乎失去了该有的效果……

    “呸……”

    一名雍州士官啃了一口饼,极其不满的吐到地上,然后起身将手中的饼扔向发放粮食的军需官。

    “狗日的,给我们吃的都是什么?老子要吃肉,把肉给我们端上来!”

    在这名雍州士官的鼓动下,周围的雍州兵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也齐齐喧哗起来,吵着要吃肉。

    “我们都看到了,凭什么你们这群远东蛮子能煎肉吃,我们就只能啃这干巴巴的面饼?”

    “对,我们也要吃肉,把肉给我们端过来!”

    “狗日的远东蛮子,我糙腻娘的……”

    雍州民风本就彪悍无比,这也造就了雍州军中一股子痞傲目空一切的脾性,对与不满的事物,他们都无一不选择“抗争”。

    他们不是觉得分到自己手中的食物不好,而是看到有人吃的比他们更好时,心中就十分不满,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阶下囚的身份。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白麒看在眼中,他见关押俘虏的地方喧哗不止,眼中凶芒如潮水一般溢溅而出……

    巡视完战俘营,回到帐中,王郃不无担忧地说道:“这群俘虏如此不听管教,这样下去怕是会影响我军对雍州的战事啊……”

    白麒闻言,沉声说道:“那依副将军之意该如何处置?”

    王郃回道:“原本末将是想将这支俘兵安置到弘阳协助守军巩固城池,但观这架势怕是不能这般举措,

    不如,末将建议将他们全都放归故里,也好让他们向雍州各地百姓传递我军督府是仁义之师,并不是入侵者……”

    “把他们都放了?”白麒眉宇一凝,满脸疑惑地望着王郃,“这可是足足两万人,把他们都放了就不怕又反过来对付我们么?”

    王郃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为了这群降卒耽误攻取安定的行程吧?”

    “自然不能让这群降卒贻误军机……”白麒面无表情地说道,“但将这群降卒放归故里,来日再对我远东军造成威胁,也断无可能!”

    王郃心头一紧,观白麒的神态,似乎明白他想干什么,试探地问道:“白将军,你想怎么样?”

    白麒随手拿起一本文册,平静地说道:“特殊时期当行特殊之事,一切后果由本将军一力承担……”

    “请将军三思!”王郃单膝跪地,拱手连忙苦劝,“这两万降卒杀不得,关系到军督大人日后统领雍州的名声,

    将军,您当日坑杀两万蛮兵,这是霍将军的命令,而且那两万蛮兵确实该杀,这点末将能理解,

    去年俘杀五万上陵军士,只因军中缺粮,怕时日一久,降卒叛乱影响北地八省战局,这点末将也懂,

    但这两万雍州军降卒,你是万万动不得啊,现下军中粮草充足,如何能痛下心来对他们下杀手?岂非太过残忍?

    请将军务必三思,此事牵系重大,将来如何跟军督大人交代啊……”

    “妇人之见!”白麒怒喝一声,将手中文册重重甩向王郃,起身吼道,“本将军是一军主帅,奉命配合军督大人对雍州展开战略攻势,至于其他一切,本将军一概不管,

    你可还知军督大人所言?凡是阻挡在我精卫营道路的,无论是人是鬼,皆是阻碍,这两万俘兵既然不愿意听从本将军驱策,那他就是敌人!

    对待敌人,不需要仁慈!”

    王郃被震的哑口无言,只能面露难色,拱手重复道:“将军,末将还是请你务必三思,这些雍州士卒只要好好教诲,一定愿意听从军督大人安排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白麒大步走到王郃跟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本将军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这种琐事之上,教诲?那是安抚司的事!

    莫说本将军麾下现在没带安抚司的人来,就算是带了,也没功夫去对他们进行狗屁的教诲,兵贵神速你懂不懂?

    我们在这里要是多耽误一天,谁能保证来日收复雍州会否多一分阻力,总之,本将军心意已决,这两万降卒今夜必须都得死!”

    话毕,白麒冲帐外大声咆哮道:“陈将军!”

    陈午得令立刻进入帐中,拱手说道:“属下在此,将军有何吩咐?”

    白麒道:“立刻召集北府军兄弟到我帐外集合,本将军有要事宣布!”

    “遵命!”

    陈午得令,干脆利落的应声离帐,王郃闭上眼帘,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

    夜色如墨,乌云遮月,大地之间本该一片肃穆,然而一场罪恶的杀戮却在这寂静的夜空之下,悄然展开。

    “放箭~~”

    “飕飕飕~~”

    一声令下,弓弩嘣弦惊响破空而动,在火光点缀中,密集的寒光化作坠落的点点流星倾泻而下。

    “噗噗噗噗噗……”

    “呃啊~~”

    俘兵大营之内,凄厉的哀鸣声应声而起,尚在沉睡中的雍州降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厄运就此降临。

    “白麒!你这个人屠!不得好死~”

    最先反应过来的董猇,目欲嗔劣,冲营地外的刽子手,发出了一声极其不甘的嘶吼声。

    但很快,半空中一堆密集的箭雨向着他的头顶贯落……

    “跟他们拼了~”

    “狗日的远东蛮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数波箭雨落下,关押俘兵的大营彻底乱作了一团,他们相互间不停四下乱窜,想要躲开那夺命箭雨的侵袭……

    “杀~”

    “喝~”

    但显然,已下定决心要致他们与死地的远东军根本不会给他们逃脱的机会,随着陈午一声令下,结阵而行的北府军士兵挺着长矛坚盾,缓缓步入营中,将一具具映入眼帘的躯体无情的捅翻在地……

    血光淘天,染红了半边夜空,凄惨的嘶嗥声久久未曾平息……

    白麒立于俘兵营地之外,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身边的王郃面如死灰,看向白麒的瞳孔里,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惧意。

    第一次,王郃发觉,这个平日里与自己年龄相仿,玩世不恭的同袍手足,竟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可怕,让自己对他产生了一抹敬畏,挥之不去……

一七五 董虎大败

    ……

    三月初五,秦州地界……

    “呼~~”

    “加快脚步,刘策大军回返李庄,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脱逃了……”

    董虎领着本部八千精锐,气喘吁吁的在官道之上全力追逐刘策的踪迹。

    刘策打下冯飒马场,将雍州治下上万匹良驹据为己有的消息很快就传入李继耳中,李继情急之下命各路驰援的大军前去追踪,务必要将这上万匹战马尽数夺回来。

    有了马匹之助的刘策第一时间就折返秦州境内,先后击败了正在驰援的李通、杨成的上万军队,逼的他们只能缩在附近郡县不敢迎战。

    紧接着又击溃了董虎两员部将的人马,活生生给打回治州,最后又向李庄折返,前去接应新的一批从困龙岭下来的近卫军士兵,将骑兵的优势发挥的是淋漓尽致。

    而董虎,这是第三次被刘策牵着鼻子走了,面对来去如风的近卫军铁骑,董虎的八千精锐除了疲于奔命之外,再无其他的用处,士气也随着体力、精力的大量流失,陷于低谷之中。

    八千士兵顺着西凉战马驰骋所过留下的碗粗马蹄印记,好不容易抵达到了李庄附近。

    然而,当探马前去打探之际,才得知,刘策在半日之前,早已扬长而去,自己又扑了一个空。

    “唉……”

    董虎沉喝一声,当下瘫坐到地上,望着那做残破的庄园,心中仔仔细细将刘策的祖上亲切的问候了一遍,却又无可奈何。

    跟在他身后的八千精锐见自家主将都累趴下了,自然也是跟着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日来的长途奔袭,让他们的神经都已经绷到了极限。

    “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行军左司马许巍来到董虎身边请示,“刘策所部拥有坐骑之助,我们根本就追之不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去肆虐何处了……”

    董虎死死盯着那座庄园,眼中暴戾之气如排山倒海一般喷发而出,良久,他努力从地上起身,指着那座庄园说道:

    “不管刘策去了哪里,兄弟们现在士气低迷,必须要重振军威,传令全军,进入李庄劫掠提振锐气,

    等体力恢复之后,再全力追踪刘策所部!”

    许巍闻言一怔,慌忙劝道:“将军,那可是咱雍州的百姓啊,岂可纵兵侵犯?万一太尉大人问起来,又该如何答复?”

    董虎脸上露出极其狰狞的表情,对许巍说道:“无妨,只要将这罪责扣在刘策身上就行,反正秦州各地都被刘策肆虐的不成模样,太尉大人又如何分辨是我等干的,

    等将士们吃饱喝足,玩够了女人之后,才有精力继续与刘策周旋,就按本将军所言去做吧,无需多言!”

    许巍刚想再劝,董虎回头拍着手对士兵大声说道:“兄弟们,连日来大家跟着我董虎四处奔命,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是刘策不除,我们难以太平,

    本将军决定,今日让你们去前面那座庄园”内好好放松一下,等大家养足了精神,一鼓作气灭了刘策,本将军再为大家向太尉大人请功!”

    “好~董将军威武~”

    “嗷~~”

    董虎的话登时让八千人精神大振,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脸上疲态也一扫而空,把目光贪婪的扫向那座孤零零的庄园……

    “走,出发~~”

    董虎大手一扬,就地歇息的八千雍州精锐立刻起身,跟着董虎向李庄扑去。

    “噫吁吁……”

    “咯哒哒……”

    就在此刻,董虎听到一阵战马嘶鸣的尖啸,紧接着大地也开始微微颤抖,霎那间让原本兴奋不已的雍州士卒脸色剧变……

    回头望去,却见后阵方向黄沙弥漫,铁蹄铮铮,数之不尽的战马迎着董虎大军分波裂浪般席卷而来……

    “迎敌~列阵~”

    董虎额头青筋急欲爆裂,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吼出声,此刻若不列战阵,一旦等铁骑逼近,等待自己这八千精锐的,将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可是,八千人分散在旷野之上,一时之间想要聚拢结阵谈何容易?董虎声音再大,也只能让围在周身的数百官兵集结起来。

    慌乱之间,已集结到两千四百名骑兵的近卫军,脸覆修罗面甲,脚蹬西凉战马,肩竖锋利无比的环首刀,向着董虎那散乱的步兵防线,宛如一群嗜血的铁甲凶兽,风驰电掣般扑了过去。

    未及布置完步兵方阵的董虎所部士卒,感受着脚底大地的颤抖声,早已吓的是心胆俱裂,靠不停吞咽口水来缓解紧绷的神经……

    “唏律律……”

    “呼噜噜……”

    疾驰的铁骑转瞬即至,董虎军中的士兵几乎都能听到战马响鼻发出的呼啸,看到马嘴吐出的灼热气息,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开始激颤,想要扭头就跑,可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开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具具可怖的修罗异兽从漫天飞舞的黄沙中夺路而出,朝自己一步步逼近……

    “顶住,顶住啊~”

    董虎立在百余名刀盾手中间,不停的鼓舞着士气,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情形已是万分的严峻。

    “轰~~”

    等待的时间短暂又漫长,当董虎额头一滴汗水滴落脚下之际,两千四百骑近卫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重重的撞入董虎大军。

    顷刻间,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战马的肆虐之下,被无情的践踏、碾压,悲剧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士兵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轰鸣的铁蹄声尽数淹没……

    “噗呲……”

    一名近卫军骑兵,在冲入董虎军阵一瞬,身体微微向右倾斜,在与董军一名长枪手错身瞬间,挥出手中的环首刀,在他的胸膛前留下一道殷红飞溅的裂痕,那长枪手登时双脚离地腾空倒转一圈,整个身体便重重的落到地面之上,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咣……”

    另一名近卫军朝举刀劈来的一名刀盾手疾驰而去,手中的环首刀狠狠的与刀盾手的佩刀交触碰撞,一阵火光迸溅之后,刀盾手的佩刀竟是应声而断。

    “呲~”

    “呃~”

    下一息,不等刀盾手开始错愕,锋利的锰钢刀锋在战马的疾驰下,轻轻划过了他的咽喉,立马喷出一股灼热的血箭。

    刀盾手感受到死亡来临前的痛苦,在轻微呻吟之后,捂着喷血的咽喉,不甘的倒落尘埃……

    “砰砰砰……”

    三声轰响,半空中腾起三条惨叫的身影,在他们落地之际,干硬的地面直接将他们的五脏六腑尽数砸的粉碎,并被汹涌都是骑浪迅速给淹没……

    “啊~~”

    一名董军士兵神智崩溃,高举长枪直挺挺的冲向正中刘策的坐骑。

    “噗~呲~”

    但是,迎接这名董军士兵的,是一杆长达四米的马槊,以极其粗暴的方式,将他的胸膛一点一点的透穿,直至一米长的槊刃彻底贯穿后背,绞烂了心肺,才吐出一口黑血,直挺挺的立在原地死去。

    “噔……”

    刘策轻轻压下手中马槊,自然而然的垂挂在膝间,任凭马匹在疾驰的过程中,拖着槊杆上的尸体前行了十余步,便随手一抬,收回了槊杆……

    近卫军铁骑汹涌无比,马背上的骑兵尽情收割着本就疲惫不堪的董军将士,沾满血水的修罗面甲之上,根本看不出面甲后的脸庞是怎样一副表情。

    “完了,全完了,我的精锐……”

    董虎见到骑兵冲入散乱的军阵之中开始肆意虐杀追逐自己的士兵,顿时欲哭无泪,神情也慢慢从紧张转变为恐惧,最后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神情变得十分呆滞。

    “撤~”

    “逃~”

    “跑~”

    最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几无战心的八千步卒在西凉战马长驱直入的可怕攻势下,终于溃散了。

    他们拼命呐喊着向后逃跑,想努力逃离这片地狱,不少人甚至精神崩溃,面容扭曲的捂住双耳,试图让铮铮铁蹄声和马鼻呼吸声能安静下来,还有些士兵不惜挥刀挺枪,向跑在自己前方的同伴后背狠狠地刺去。

    “十里范围,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刘策又是一槊,挑翻第五个董军士卒后,见大局已定,便放缓了自己的马速,不再与士兵们争功,而是拉开面甲,下令决定了这群董军士卒的命运。

    其实这一切,都是在刘策的算计之中,夺取马匹以来短短数日功夫,他凭借西凉战马的机动性,分别击破了数股前来围剿的雍州地方军,为的就是要将秦州境内最为精锐的部队给调出来再一举歼灭。

    当他得知董虎的八千精锐开始追击自己之时,特意亲自暗中去探察了下这支军队的风貌,很快就了解董虎的八千精锐和玄武关的守军一样,也是难得的边军悍卒,于是就有了疲其之师,全歼董军八千精锐的想法。

    两日时间,刘策的骑兵一直戏弄的董虎是疲于奔命,四处追击,终于在李庄之外,找到了机会一举将他们堵入绝境。

    可怜这八千精锐,在董虎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憨将带领下,在李庄之前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面对刘策铁骑的冲锋进攻,连布阵挽弓的力气都使不上来,根本没来得及发挥出身为精锐的能力,便在近卫军第一波冲锋下,土崩瓦解,成为了可欺呆宰的绵羊。

    “杀啊~~”

    当董军士卒慌不择路的四下窜逃之际,前方忽然又出现数百名“骑兵”,正是甘子霸所领的山贼前来堵截退路。

    这些山贼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就学会骑马,除了少数几个天赋较高或本来就骑过马的勉强能驾驭战马之外,其余人最多也只能做到稳稳的坐在马背上慢跑而已。

    不过,山贼这时候出现,就成了压倒这数千董军士兵肩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七六 八千尸骨

    ……

    三月初七,安定城……

    “张将军,王将军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在张懋、张滇耳边响起,只见一名探马流着泪几乎是爬着来到二人身边。

    张懋一把扶起那探马问道:“你怎么了,哭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探马红着哽咽地说道:“将军……我们安定被俘虏的两万兄弟……被……被那个叫白麒的……全给坑杀了……董……董将军的人头……还挂在弘阳城头啊……”

    探马说完,再也压抑不住,浑身虚脱一般跪在张懋跟前,嚎啕大哭起来……

    王懋、张滇闻言,也都怔住了,他们好不容易带着千余残军逃回安定,想着白麒还要收拾那群桀骜不驯的安定军,必会需要不少时间。

    可不曾想,这个白麒如此极端凶残,居然有违仁念之道,直接把俘虏都杀了!

    白麒在涿州虐杀五万上陵降卒的事他们也早有耳闻,本以为这定是裴家散播的夸大之举,纯粹是为了博取各方世家同情给予他支持,所以并没有当一回事,还不是取笑裴家胆小如鼠。

    可万万没想到,只不过数个月功夫,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自己眼前,这个白麒原来是真的敢杀俘虏的!

    “哎~”张滇忍不住一拍桌面,起身指着府门之外,脸颊不停的抽搐着,“天杀的白麒,他,他简直就是个人屠!四万条人命,全都被他给害了,白麒!我与你势不两立……噗……”

    悲痛交加之下,张滇忍不住一口心血仰面吐出,染红了府厅的墙面……

    “张将军!”王懋惊叫一声,与探马忙上前搀扶住张滇,好言宽慰道,“要保重身体啊,为了那等人屠气成这样,不值得……”

    “四万条人命啊!全没了!”张滇哭着说道,“若他们全都是在战场上战死那倒也罢了,可恨他们都是妄死啊,这让我如何跟徐将军交代,如何跟他交代啊……”

    “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名城中侍卫慌慌张张的跑入府厅焦急的禀报道:“两位将军,不好了,安定城外集结了大量远东军,已经摆开攻城的架势了!”

    “白麒!”

    张滇恨的是嗔目欲裂,城内守军不过千余人,昔日被刘策用投石机砸塌的城墙根本没有足够时间修复,如何能抵挡白麒所率的虎狼之师?

    安定城已然是座空城,根本没有抵抗的资本了。

    王懋继续劝慰道:“张将军,你莫要焦急,我再去召集百姓齐心抗敌,白麒屠戮我雍州军士,

    城中百姓定会对白麒和远东军恨之入骨,正好利用这种情绪将城内所有精壮集结起来与白麒殊死一搏!这安定定能稳如磐石!”

    张滇面色痛苦的捂着自己胸口,对王懋说道:“另外燃狼烟,派人去通知太尉大人,告诉他安定岌岌可危,让他火速派兵前来驰援……”

    王懋点了点头:“派往秦州的信使我昨晚就安排了,相信很快太尉大人就会带兵驰援安定城!

    在此之前,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拖延住白麒,绝对不能让他杀进城来!”

    张滇扶着墙,对王懋说道:“走,带我一起去城头,安定,不会丢!刘策都无法攻下,白麒这个人屠又凭什么取下这雍州的门户?”

    王懋用力点了点头,然后与张滇相互搀扶着向安定城残破不堪的城墙走去……

    ……

    三月初八,秦州城外……

    李继正在府内对雍州的局面焦虑不安,苦苦思索良策之际,忽然他的四子李秀湛连滚带爬的冲到他跟前,面带惊恐的说道:“父亲,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李继本就心情不好,见儿子如此冒冒失失大喊大叫,当下暴喝一声,恼怒不已:“瞧你这模样,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多与你二哥为榜样,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李秀湛喘着粗气说道:“父亲,去城头看看吧,刘策又杀回来了……”

    “什么?”李继闻言同样大惊失色,“他居然还敢杀回来?”

    李秀湛急着说道:“父亲,别说了,快去看看吧,董虎已被刘策所俘,正跪在城外呢……”

    李继也不再多言,当下带着李秀湛一起,朝城头跑去……

    “吼~~”

    “吼~~”

    “吼~~”

    李继刚迈上城墙阶梯,一片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由外传来,不由心头一紧神情恍惚,但他还是努力压抑内心的紧张,拒绝李秀湛的搀扶,一步一步走上了城头。

    走上城墙,李继发现守城的官将都在不停颤抖,眼中流露的满是惊恐,看到李继到来,居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行。

    李继疑惑之余,内心的不安也在急速加剧,偷偷的朝城外瞥了一眼。

    “嘶~”

    城外可怖的一幕登时让李继倒吸一口凉气,和守军将官同样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额头一滴滴豆大的冷汗顺着面颊滴落脚掌都不自知……

    只见秦州城外,八千具董虎军精锐士兵的尸体,整整齐齐呈数列一字排开,每具尸体上都裹了竹席。

    而在尸体后阵,是一望无际的战马原地肃列,马背上的骑兵不停将手中兵刃上下挥舞,发出一声声震天嘶啸……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李继,在这种视觉冲击之下,也是胸口烦闷,胃里一阵翻腾……

    而这八千士卒的主将,董虎正神情萎靡的跪在城头之下,他身后站着刘策和甘子霸这两条雄壮的身影……

    刘策轻蔑的凝视了一眼城头,尔后俯下身子抓住董虎的乱发,小声说道:

    “本军督本来不想杀你的,但你既然杀了我的部将,也等于是断绝了自己的后路,雍州任何人乞活我都能答应,唯独你不行!”

    说完抽出那柄镔铁军刀,抵在他脖子上,起身抓住他的头发,朝城头冷笑一声。

    “呲……”

    刀锋慢悠悠的划过董虎咽喉,血箭瞬间飞驰而出,感受着咽喉处传来的裂心剧痛,董虎整个人挣扎起来,急欲伸手去捂咽喉减轻死亡来临前的痛苦,但被背缚的双手怎么都无法挣脱麻绳捆绑的束缚,最终在极度恐惧懊悔之中,停止了呼吸……

    刘策手一松,董虎的尸体轰然倒塌,尔后他手中的寒刀指向城头不发一言……

    “呃……”

    见到城外这血腥一幕,李继和李秀湛以及城头守军官将轻轻呻吟一声,齐齐后退半步,面对刘策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眼眸中早已被恐惧所充斥……

    “走~”

    刘策收回军刀,和甘子霸一道,翻身跃上马背,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城外千军万马疾驰离去,轰鸣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只余下八千具雍州士兵的尸体和死不瞑目的董虎孤零零的躺在秦州城前,秦州城上的守军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继苍白的脸颊恢复一丝血色后,颤声说道:“难道……我雍州地界,就任凭刘策贼子肆意妄为么?

    诸位将军,你们就当真没人敢去与刘策应战,眼睁睁看着雍州有朝一日被他给霸占么?”

    周围的将官默不作声,不少人甚至缩了缩脖子,避开了李继投来的眼神,毕竟各地驰援秦州的地方军不是被击溃击败,就是被骑兵远远甩到别处。

    骑兵的速度和战斗力根本不是靠步兵双腿能追击的,更何况,远东军本就十分善用骑兵,尤其刘策身为一军主帅,一手带出了多少支凶名远扬的铁骑,雍州兵如何能与他对敌……

    “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见无人开口,李继愤恨地指着城头早已吓的噤若寒蝉的官将,

    “你们在雍州都受过我李家的恩惠,现在雍州有难,怎么一个个连退敌之策都想不出来了,嗯?都说话啊!不说话问题就能解决了么?

    我知道,你们现在心中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把本太尉和家人捆了去见刘策投诚,好让他放自己一马,

    但我告诉你们,我李家要是完了,你们也会跟着完蛋,知道刘策是如何对待跟自己作对的士族么?

    北地的裴家、林家、赵家还有章家,四位世袭的总督,全部被刘策灭了满门啦,你们也想步他们后程么?

    少了李家对你们的庇护,你们还能滋润多久?早晚有一天,刘策会把你们的利用价值榨干,然后跟丢一件垃圾一样把你们全部收拾了!”

    李继的话让城头官将心中一时汗颜,终于一名文官拱手说道:“太尉大人息怒,属下以为,现在当务之急应该速调西郡边军火速回援秦州,对与刘策这支精锐,当以精锐来应付之……”

    李继眉头一皱:“调西郡的精锐回援?如果夏国趁机进兵该如何是好?”

    李秀湛急着说道:“父亲,当务之急是保住李家重要,要是雍州丢了,西郡守的再严密又有何用啊,

    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秦州各郡地方军都畏惧刘策不敢出兵,也只有西郡的精锐悍卒能与之一争了!”

    “万万不可!”就在此刻,一名年过三十的书吏正色说道,“太尉大人,西郡不单关系到雍州安危,更是关系到整个中原的安危,若有个闪失让羌胡为祸中原,以后我们就都是遗臭万年的罪人了!”

    说话的书吏面色刚正,眼神是炯炯有神,方才整个城头的守军官将被城外的景象吓破胆的时候,只有他面不改色,平静地提笔将这一幕记载在文册中,以便将来好放入史册……

    李秀湛闻言,回头怒目,指着那书吏大声吼道:“公羊高,你个酸儒胡言乱语什么?李家亡了,雍州没了,还要镇守个西郡做什么?!”

一七七 徐昭灭残羌

    ……

    公羊高,三十一岁,儒家学徒,现任秦州太尉府书吏……

    “四公子,西郡乃雍州边陲重镇,若擅自调回秦州,羌胡一旦趁虚而入,荼毒雍州百姓,这个后果可曾设想过?”

    对与李秀湛的“天真”之举,公羊高毫不留情的予以回击,一点都没有因为他是李家公子而留情面。

    李秀湛气的满脸通红,竟是一把抽出边上一名守将腰间的佩剑,指着公羊高气急败坏的大骂道:“公羊高,你这个狗儒,敢这么跟本公子说话?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公羊高根本没有理会李秀湛,而是转头对李继说道:“李太尉,昔日属下就曾极力反对二公子资助裴济与军督为敌,

    奈何在下人微言轻,无人愿意听从属下进言,才被刘策抓住把柄,酿成今日祸端,如今却更是不顾大局,要调西郡精锐回援,

    一旦夏国羌胡有异动,就算扫平了远东军之乱,那雍州就还是大周朝廷的么,且莫忘记徐将军曾再三告诫,局势再难,也休要调动西郡边军么……”

    李继面色极其难堪,看着公羊高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真恨不得让李秀湛一剑刺下去。

    努力压抑内心的不快,李继让李秀湛将剑收起后,对公羊高说道:“公羊书吏,那按你的意思,就是任意看着刘策在我雍州四处肆虐而无动于衷么?

    你看看外面,那些都是我雍州的兵,个个都是精锐悍卒,现在都被刘策给害死了,你让本太尉坐壁上观,当个没事之人么!”

    公羊高瞥了一眼城外满地尸横的场面,继而说道:“李太尉,两军交战有赢必有输,他们都是在战场之上被军督大人击败被杀,这怨不得他人,

    至于远东军在雍州诸地肆虐,只需让各郡守军严加防备,远东军又能奈之何用?”

    “闭嘴!”李继大喝一声,“你懂用兵么?如果各地守军真能防的住刘策,本太尉还会如此处心积虑的要除掉他么?

    念你是子夏的学生,本太尉这次便不予你追究了,若下次再敢顶撞本太尉,定不轻饶!哼……”

    李继刚说完,公羊高便收起拱立的姿态,继续劝道:“刘策,我华夏一脉子孙,羌胡,虎狼满意,李太尉为保自己一家致天下苍生与不顾,

    可曾对的起李羡、李冶二位逐雁军主帅的在天之灵?他们一生致死都以收复凉州为己任,

    如今,太尉却不顾雍州百姓安危,为保家族,舍弃大局,宁可冒着雍州各地被胡奴劫掠的威胁,

    也要把抵御羌胡的最后精锐调回秦州与刘策夺权,你这么做如何对的起两位将帅的重托!”

    “公羊高!你好大的胆!”李继气的一脚踹翻公羊高,指着他厉声咆哮道,“你处处维护着刘策这个庶民,还拿出我父亲名号来要挟我,是不是巴不得让我以大局之名,将雍州拱手让给刘策?

    告诉你!做不到!雍州只能是我李家的,活在这里的一千八百万百姓都必须以我李家马首是瞻,他们就该为我李家无条件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

    公羊高从地上爬起,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土,对着李继轻哼一声,尔后继续说道:“李太尉,你如此一意孤行,将来定会后悔莫及!”

    “拖下去!押入大牢!”

    李继一挥袖子,很快就有两名侍卫上前要架公羊高。

    “在下能走!哼……”

    公羊高丢下一句,转身就侍卫的看顾下向城楼阶梯走去。

    公羊高离开后,李继当即对李秀湛说道:“你速以为父名义,向西郡驻守边融求调四万边军火速向秦州驰援,不得有误……”

    “我这就去办……”李秀湛听完,忙离开了城楼前去写调令信书了。

    “太尉大人,城外那些尸体该怎么办?”一名守将指着城外的八千尸身对李继问道。

    李继叹了口气,回头望向周围诸将,见他们面有惧色,显然是不敢出城去收敛尸体,都怕刘策忽然杀回重蹈董虎的覆辙。

    “等天色暗些,确定刘策的人马走远再出城吧……”

    无奈之下,李继只能如此决定,又瞄了一眼城外的情形之后,转身也离开城头。

    ……

    秦岭之内……

    徐昭大军连续多日与山贼、远东军和羌兵混战,导致军中损失惨重,短短数日已折损了两千多人在这片秦岭之地,顿时让他是恼怒异常,不得不暂时停止了继续多面进攻的部署,开始思索新的应对之策。

    此刻,徐昭正端坐在自己帐中,望着用羊皮宣纸绘制的秦岭地图,一双冷眼如同利剑一般。

    “徐将军!你找我们?”

    一声呼唤,牛金和夏育同时进入主帐,来到徐昭身边。

    见二人入帐,徐昭将他们唤至身边说道:“这些时日我们在秦岭混战,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牛金和夏育互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我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端倪啊……”

    徐昭指着地图上羌人所驻扎的部落说道:“本将军发现羌人和山贼跟刘策的军队不是一起的,羌人只是被迫参与交战……”

    夏育闻言,眉头一紧,仔细回忆了下这段时日的战场情况,好像确如徐昭所言那般,羌人和山贼不是一路人……

    与是他忙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就不理会羌人,直接对山上的刘策和山贼发起进攻?”

    徐昭嘴角一瞥:“不,恰恰相反,本将军打算集中优势兵力先把盘踞在秦岭的羌人残部一举歼灭,这样再进攻刘策主力没了后顾之忧,事态会变得轻松很多……”

    牛金闻言提出自己的疑虑:“将军,那万一刘策和山贼他们忽然从背后对我等发起进攻,该如何是好?”

    徐昭摇摇头:“断无可能,刘策和山贼绝对不会跟羌人合作,这一点已经从连日来的战斗中看出来了,刘策的军队对羌人同样处于戒备之中,无半点配合迹象。”

    夏育又问道:“可是攻打沮麴的残羌,我们也一定会有不少损失啊……”

    “那是肯定的……”徐昭点点头,指着羌人的盘踞点,然后手指绕了一个圈到虎头山,

    “可一旦残羌的势力被剿灭,我们就能从侧翼向虎头山的据点进行打击,这边山势陡峭,

    刘策他们定不设防,正是绝佳的突击地点,只要攻上山头,就能一举将刘策主力尽数歼灭!”

    夏育和牛金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徐昭的计划十分大胆,但可行性却又非常高,倒是可以值得尝试一下。

    何况羌人虽然野蛮凶悍,但这支羌人部落终归只是西羌残部一支,装备简陋,也只有区区五六千人,加上雍州军民和羌人本就世仇,歼灭他们并不困难。

    见两名部将对自己的提议没有异议,当即拍案决定:“既然已经决定,那就立刻着手准备,明日就发兵沮麴部!”

    ……

    三月初十,秦岭,西羌沮麴部据点……

    “吼~~”

    一声暴喝,将秦岭内蛰伏的飞禽走兽惊起,首领沮麴站在瞭望台上,一脸震惊的望着部族之外上万前来征讨自己的雍州官军,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沮麴!”夏育大吼一声,指着据点内的首领,愤恨无比的说道,“你等羌人助纣为虐,敢冒犯我雍州疆域,杀我雍州官军,今日,我等定要你为自己的莽失付出惨重代价!”

    沮麴闻言,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随即手一挥,上千羌人齐齐发出怪异的吼叫声出寨而去。

    而夏育的官兵对羌人本就在心理有些畏惧,一见那群羌人手持兵器出寨而来,不由万分的紧张。

    “大家不要慌!”夏育大声安慰道,“想想我们的百姓是如何惨死在这群羌人屠刀之下,想想这群野人是如何糟蹋我们的姐妹,我们身为血性男儿,会甘心看着他们继续胡做非为么?

    今日,我等奉命剿灭这支残羌,就是为了替雍州百姓复仇,羌人不配占据秦岭!不要把他们当人看,用自己手中的刀枪弓弩,送他们下地狱忏悔!”

    “嗷嗷嗷~~”

    夏育的话瞬间驱散了这支精兵心中的恐惧,爆发出阵阵透宇长嗥,眼中射出的光芒充满的复仇的血光……

    羌人也震惊了,感受着对面上万官军身上所散发的气势,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紧张,那些中原贱狗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沮麴见族人有些犹豫,踱步不前,立刻从瞭望台上跳下,大声鼓舞道,

    “中原人被蒙洛人欺负,被呼兰人欺负,被勃纥人欺负,也被我们羌人欺负,他们天生就是软弱的绵羊,

    我们羌人都是狼的子孙,狼难道会被一群绵羊给吓破胆么?所以你们不要害怕,用你们锋利的爪牙去划开他们的咽喉,

    让他们的鲜血祭奠天狼神,见证我们西羌在秦岭之地再次崛起,把他们的孩子沦为我们世代的奴隶,那温润似水的女人,成为我们繁衍后代的容器!”

    “嗷嗷嗷~~”

    数千狼嗥之声此起彼伏,全族五千多人不分老幼妇孺,齐齐向官军扑了过去。

    “弓箭手准备~~”

    “哔哔哔~~”

    夏育一声令下,军中两千弓箭手抬起一石挽力的步弓,发出一阵整齐的撕空破啸,搭上羽箭,弦开满圆,斜举半空,就等一声令下,就松弦齐齐攒射……

    对面的羌人似乎视若无睹,依旧嚎叫着朝官军扑来,脸上的神情极其的扭曲狰狞,如同鬼魅一般……

    站在后阵的徐昭,望着残羌举族殊死一搏的场景,面色极其凝重。

    “放~~”

    “唆唆唆……”

    夏育一声令下,箭雨腾空化作暴雨来临前的乌云,铺天盖地的向神情扭曲的残羌席卷而去……

一七八 许巍献治州

    ……

    “唆唆唆~~”

    “呲呲呲~~”

    迎空贯落的箭雨轻易撕开了毫无防备的羌人肌肤,他们身上那半成品的皮甲根本无法对躯体提供有效保护。

    “啊~~”

    成片的惨叫声贯天而起,羌人在倾泻的寒点覆盖下,如风吹的麦浪,起起伏伏倒落尘埃。

    这支官军的羽箭十分歹毒,箭头都是在马粪或毒物之中长久浸泡,然后用火烘干,一旦身躯中箭,毒素散发体内,哪怕未曾致命,也必会失去战斗力……

    “冲过去,冲过去~”

    看着自己族人在官军箭雨下哀声挣扎,身为部落首领的沮麴嗔目欲裂,不断大声咆哮让他们加速冲过弓箭覆盖范围,

    他坚信,只要自己部族的勇士冲入官军敌阵,必定会改变战局,和以前一样,如同宰杀绵羊一般将这些官兵一个个无尽屠杀。

    然而,沮麴和这些西羌残部都忽略了致命一点,那就是雍州军民和羌人之间的刻骨仇恨绝对不是轻易能化解的。

    “防御~~”

    “笃笃笃~~”

    两波羽箭贯出,两千弓箭手立刻退回步兵战阵之后,最前三列排的五百刀盾手在夏育一声令下,齐齐将手中盾牌守与胸前,一双双冰冷的眼眸死死锁定在即将扑过来的羌人身上。

    “杀~~”

    “砰~~”

    “噗呲~~”

    双方交触一刹,登时人浪迭起,官军与羌人之间齐齐被巨大的撞击力弹飞起身,紧接着剑锋刺穿肌肤的荡响不停响起,带出的一滩滩血雾染透了双方的衣甲,变成了一个个血人,形同鬼魅。

    “咔嚓~”

    “啊~~”

    一名羌人在与长盾对冲过程中整个人被巨大的阻力仰面掀翻在地,正当他起身之际,刀盾手用力将手中长盾狠狠往地上一立,刚好砸中他的一双小腿,随着清脆的骨裂声起,那名羌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整个上半身猛地直了起来。

    “呲~”

    但就在他上半身直起片刻,刀盾手忽地挥动手中的短剑,一剑送入他张开的嘴里,直透后颅而出,终于让他安静了下来……

    “噗~”

    刀盾手冷漠的注视羌人一眼,旋即扭动短剑,奋力一抽,带出一片血雨碎屑,看着他倒地之后,将刀身贴在盾面上搓了一下,接着寻找下一个前来送死的目标。

    徐昭军队的刀盾手所用兵器不是刀,用的是宽达五寸,长约四十五公分的精铁短剑,严格来说应该称呼为“剑盾士”才对。

    这支刀盾手训练极其严格,因为所用兵器是剑,所以平时训练的格斗方式就是一个字,刺!

    之所以弃刀用剑,实则也是为了适应对付羌胡所需的无奈之举。

    夏国的冷锻技术工艺已经超越了大周,多年前徐昭偶得一副完整的冷锻甲和冷锻弯刀,发现雍州工匠所产的刀剑与弯刀对砍皆有缺口不可久用。

    那副冷锻甲更是防御惊人,三十步内一至两石挽力步弓射出的破甲箭根本无法破防,普通的刀剑挥砍也只能留下一点浅浅的白印。

    这让徐昭大感震惊,本想在雍州改进炼铁技术,打造一批新式破甲兵刃装备军中。

    但无奈一来铁矿开采进度缓慢,各地世家也不愿出资相助投入到军械这块无底洞,理由就是现在大周和夏国是友谊之邦,没必要如此防备,二来炼铁技术问题也非一朝一夕能改进的。

    与是徐昭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训练了一批以尖刺为主的剑盾手和长枪手作为主力,再辅以少量钝器的士卒,用以应付极有可能爆发的雍凉之战。

    剑盾手的训练极其严格,因为锻造技术落后,铁料不足等一系列因素,徐昭只能从将士操练水平上弥补差距,久而久之,这支军队已然成为了雍州最为精悍的步卒……

    如今,这支强悍的步卒放下心中包袱,对阵汹涌而来的西羌残部,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五百刀盾手硬生生将扑上来的羌人给死死顶了回去。

    远远望去,整个羌人大队如同起伏不止的海浪,在撞到刀盾手这块“礁石”之际,立刻如浪花朵朵,分散四溅……

    “长枪手~杀~”

    “杀~~”

    眼看羌人攻势被遏制,夏育再次大吼一声,五千长枪手立刻咆哮着从刀盾手留下的肩距间,挺锋直冲,扑入了羌人大阵之中,将他们一个个尽数捅穿刺裂……

    “完了,西羌完了……”

    沮麴看着前方战事,自己的族人在官军的连绵攻势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整个山道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知道自己的部落今天即将迎来覆灭的命运,忍不住痛苦的哀嚎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天狼神啊,我的天狼神……”

    沮麴绝望的仰天长啸,忽然抽出一柄弧刀,对着自己的脖颈狠狠一划……

    喷溅的血液染红了沮麴的瞳孔,喧杂的厮杀声慢慢远去,不知过了多久,沮麴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那是自己出生的地方,也是羌人繁衍了百余年的所在……

    西羌,注定将在今日之后不存与世,埋没到历史的尘埃之中……

    ……

    三月十五,治州城下……

    “开门~我是许巍~放我进去~”

    董虎军中唯一存活的许巍,不停的敲着紧闭的城门,在城头守将再三确认是许巍本人之后,才命两名郎官给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待许巍进入之后,又赶紧将门合上了……

    只因为,城门之外一箭之隔的距离,肃立着数千杀气腾腾的远东铁骑,他们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甘子霸看着许巍进入城门后,疑惑的对身边的刘策问道:“你就打算这么放他走了?万一他骗我们怎么办?”

    刘策不语,甘子霸继续说道:“依我看,这许巍十有**是逃命去了,咱还是接着转战他处,把雍州各地搅的再乱一些,是越乱越好……”

    “不懂就不要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刘策沉声打断甘子霸的话,“本军督是来攻取雍州的,不是来劫掠流窜的!”

    甘子霸轻声嘀咕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刘策也没理会他……

    刘策自然不会告诉甘子霸,现在已经判断白麒在打安定城,自己这边迫切需要拿下一座郡城与他遥相呼应,对雍州展开全面攻势。

    而且近卫军跟着自己游转了一个多月,也是人困马乏,能兵不血刃的拿下一座郡城休整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许巍若真的如甘子霸所言背弃自己,或者说劝降失败那对自己也没有损失,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良马,可以继续将雍州军牵着鼻子走,最差也能安然退回虞州境内,卷土重来。

    唯一担忧的是,秦岭上哥舒憾等人能否抵挡住徐昭的攻势,既然叶胤让自己多留意徐昭,他怎会不放在心上?

    而且徐昭的策略确实厉害,若不是机缘巧合遇到山贼攻打平阳道,又发现了通往秦州的困龙林,自己怕是真要被徐昭锁死在八百里秦川之内当野人了……

    抛去所有想法,刘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许巍在两个时辰内,说服城中守将和自家族人,把治州城献出来。

    ……

    治州郡守府内……

    许巍端起一碗肉羹,不顾周围士绅守将的怪异眼神,迫不及待的往嘴里灌。

    一碗肉羹下腹后,许巍抹了把嘴,总算恢复了些许气色,一旁的父亲许康忙追问道:“巍儿,你说,郡守大人真的已经死了?”

    “嗯……”许巍应了一声,盛好第二碗肉羹,继续说道,“连同郡守大人麾下八千精锐全部阵亡,唯我一人存活……”

    话毕,他再次大口吞噬起肉羹。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等许巍第二碗肉羹下腹,缓缓说道:

    “降或不降,全在父亲和众人一念之间,军督大人说了,李家已是强弩之末,雍州他是势在必得,只要我等愿意献城投降,决不伤害城中一名老小……”

    “许巍!”许康闻言,敲着拐杖厉声对他说道,“刘策杀了郡守和八千雍州士卒,你非但不舍身取义,还替他做说客,让这四十万的郡城不战而降么?”

    许巍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孩儿不孝,但如果继续死磕,你觉得这治州城能保住么?

    您是没见过那千军万马齐奔之际那气势如虹的景象,继续负隅顽抗,结局只会更加凄惨,还是降了吧……”

    许康气的面红耳赤,他的其他几位兄弟也纷纷义正言辞的批判许巍的不是,都言该舍身取义慷慨赴死,方才是许家人的气魄。

    许巍默默承受着许康和其他的兄弟训斥,良久等他们的声音低下去后,才又开口说道:“父亲,几位兄长,几位将军,我只想问你们一句,李家真的信任过我等么?

    我许家为李家治理地方可是鞠躬尽瘁,将无数城池庄园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李家是怎么对我们的?

    父亲你为李家操劳了三十年,至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几位兄长也仅仅是挂个虚衔行事并无实权,

    原本的治州郡守位置理应有父亲您来坐,结果却偏是给了董虎这个残暴的家伙,这是为什么?

    就因为董家是久居雍州的豪门,而我许家不过是寒门士子出生,李氏望族一门从来都未真正信任过我许家和诸位将军,

    如此深的门第之见,诸位还有必要为他继续卖命么?现在董虎死了,难道诸位将军和父亲以及城中百姓,还要一起给他陪葬不成么?”

    这一下,轮到许家族人和周围的将领开始沉默了,仔细想想许巍说的也很有道理,自己可能真的从未受到过李家的信任……

一七九 想死?随意!

    ……

    沉默许久,还是许康率先发问:“大家怎么看,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众人闻言,各自互望,交头接耳议论一阵之后,始终无法拿主意,最后,还是一名参将拱手对许康说道:

    “许县令,如今在这治州城里就属您威望最高,我等一介武夫,但凭许大人您来定夺……”

    其余将官士绅也纷纷拱手对许康说道:“但凭许县令定夺!”

    许康一听,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他知道这些官将已经对刘策心存畏惧,早有降意,但却不敢自己主动担责,只想让自己来背这黑锅。

    “唉……”

    许康已经五十七岁了,一生都在操劳雍州各地政务,未及六旬已经满头苍丝,也没有了壮年时的精力,见此情景除了叹气之外还能怎么办。

    “罢了罢了……”许康抬抬手,对嫡长子许垦说道,“去把城中所有官吏的俸禄文册取来,连同将印也一道,让巍儿带出城交于刘策吧……”

    “不,父亲……”许垦当即跪在许康跟前,抓着他的拐杖哭道,“我们不能投降啊,你教孩儿舍身取义的道理,

    孩儿一刻也不曾忘却啊,我们不降,让刘策来攻城吧,我城中尚有上万士卒镇守,未必不能殊死一搏啊……”

    “父亲三思啊……”

    “老爷三思……”

    许康其余的儿子和族人,也齐齐跪在他跟前苦苦劝他不要投降。

    许康一门都是从庶族之中,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一步步走上士子之位的,自小学的就是圣人舍生成仁之道,对与强敌他们从未畏惧过,也不曾懦弱过,现在要向城外那支有窃国之姿的虎狼之徒投降,心中是无法接受的。

    许康闭目摇头,脸上竟是痛苦之状,好一阵他才睁开眼,异常坚决的说道:“我意已决,为了治州百姓的安危,献城!”

    许垦见许康态度强硬,无奈的咬着牙齿,恨恨瞪了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许巍,起身去取城中官吏文册了。

    不一会儿功夫,许垦捧着厚厚一叠文册来到许康身边,许康则是无力的对他朝许巍使了个眼色,许垦这才十分不情愿的把文册全甩在许巍脚边。

    许巍默默的收拾好文册,对许康和族人行了一礼,转身出门向城外走去了。

    “你们也都走吧,去迎刘策入城……”

    许康挥了一下拐杖,让府厅内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完后,整个许家大院,就只剩下许家上下三十七口人了。

    许康努力起身,看着天空叹了口气,对许垦等其他族人说道:“我许氏一门忠烈,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为报太尉大人的恩情,我等当以死报答,你们若怕的话,尽管离去吧……”

    许垦等人闻言,没有一人退缩,对许康傲然说道:“我等身为许家子孙(随从),深受圣人熏陶,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好好,好啊……”许康欣慰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一同上路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不用寂寞……”

    ……

    “吱呀呀……”

    沉重的大门洞开,许巍捧着一叠文册来到刘策面前。

    刘策收下后,轻声说了句:“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军督答应你们的事绝对会信守承诺,进城!”

    在许巍的带领下,刘策领着上万人马缓缓的步入了治州城内。

    城头的守军见到刘策大军进城,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麻木的看着他们,街道两侧的百姓也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们……

    骑在马背上的刘策心中很是感慨,心中自嘲的肺腑道:“真是惭愧,一月底到现在,本军督只取下一座城池,还不是打下来的,看来雍州的民风果然不同他处……”

    对与这些普通军民,刘策自然不会去伤害他们,因为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治下,这些百姓的未来衣食将要有自己来安排,必须要让他们过的比现在要强,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接纳自己……

    “许司马……”

    忽然,一名侍卫连滚带爬的跑到刘策身边拦住去路,对边上的许巍说道:“不好了,许司马,许大人要带着全家赴死,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父亲!”许巍闻言大惊,忙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见谅,在下先行一步了……”说完,不等刘策回话,急忙跟着那名侍卫向家中跑去。

    刘策眉头一皱,一踩马镫迅速跟了上去,身后的甘子霸和一队近卫军也立刻拍马跟上。

    待许巍冲入家中,恰巧看到许康和自己的兄长正将脂油等可燃液体洒的满厅都是,自己的几个妹妹和年幼的外甥以及父亲的妾室都抱头痛哭不已。

    当许康举起燃烧的火把时,许巍不顾一切的冲到父亲跟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啊!”

    许康老泪纵横:“儿啊,我许家虽是半道入士,但一直都恪守忠义本份,如今治州沦陷,我们又有何面目去报太尉大人的知遇之恩,唯有一死,方能保住这最后的气节……”

    许巍哭着求道:“父亲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您一把年纪该安享晚年才是,如何能行事如此极端,

    你若去了,儿子又有何面目面对世人啊,如果要死,那就把孩儿也一并带上吧……”

    “走开,你不是我许家的子孙……”许垦上前,一把拉开许巍,“滚,你给我滚出去,你没资格一起去见我许家列祖列宗!”

    “不,大哥,我是许家子孙,生是许家的人,死是许家的鬼~”许巍苦苦挣扎,试图扑回父亲怀抱,阻止他把火把抛下,酿成人间惨剧。

    然而,他还是被许垦死死架住,最后重重掀翻在地,不得动弹半步,眼睁睁看着许康把火把朝沾满油脂的幔帐移去。

    也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冲入府厅,许康点火的手势顿时一怔,和其他族人一起,呆呆地望着那群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士兵。

    不一会儿,刘策正步踏入府厅,瞟了眼尚在地上相互挣扎的许巍兄弟,又扫了眼举着火把愣在原地的许康,最后望向挤成一团跪在地上的女眷幼童,面无表情地坐到正座之上。

    “你……你是何人……”许康问道,“为何擅闯我许家府邸?”

    “在下刘策……”刘策淡淡地回了一句,目光死死锁定在许康这张老脸之上。

    “你就是刘策?”

    许康闻之一惊,没想到刘策居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年轻,而且观其模样也不似传闻中那大奸大恶之人,心中警惕不由放松了一些。

    刘策道:“许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许康回过神来,立马说道:“自然是慷慨赴死,以保气节不失……”

    “哦……”

    出乎许康意料,刘策闻言,只是十分平静地应了一声。

    只听刘策接着说道:“那本军督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既然你们那么想死那就尽管去死,本军督决不阻拦,但许巍,本军督必须带走!”

    话毕,刘策来到许巍和许垦身边,一把抓起许巍,拍拍他的后背说道:“去与你家人告个别吧……”

    许巍呆呆的看着刘策,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刘策解释道:“你父亲为了所谓的气节,宁可选择全家共赴黄泉,也不肯留下有用之身为百姓效命,你说你该不该成全你父亲的气节?”

    “刘策,你想要羞辱我许家么?”许康举着火把怒道,“我许家为雍州百姓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可曾知晓多少?你可以杀我,但不能羞辱我许家!”

    “羞辱?”刘策冷哼一声,回头对许康说道,“那本军督倒想问问许大人,你付出了什么样的心血让你如此津津乐道?

    你付出的心血有让百姓脱离贫困,顿顿衣食无忧,还是厉兵秣马收复了中原故土?你做到了哪些让你如此不知廉耻的沾沾自喜大义凛然?”

    “你……我……”许康一时语塞,竟是被刘策噎的说不出话来。

    刘策则趁势向许康逼近两步,继续说道:“你这样的所谓忠烈之士,本军督见的多了,

    还不是想借此机会一死了之,以此在青史之上留下一笔,让后人赞扬许氏一门的气节,甚至以你为榜样,

    结果,你倒是痛快了,尽忠了,结果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却要让本军督这个所谓的暴徒来收拾,真是打的好算盘啊许大人……”

    “不,不是的……”许康急了,“我,我这是遵循圣人之道,舍身成仁,报答太尉大人的知遇之恩……”

    “那你就更不配提忠义这两个字!”刘策面色阴沉,又朝许康靠近一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皆是在大事大非,在天下苍生面前展现,并不是让你打着这个名号为某个人去死,

    还有,你以为许氏一门自尽会让天下人对你们有什么好感?充其量也就茶语饭后闲谈起你许家,感慨两句罢了,除此之外他们连一滴泪都不会落下,依旧该干嘛就去干嘛,

    可以说你死的是毫无价值,没人会注重你,也没人会觉得你们有多忠烈,只会让你的官场对手暗自发笑罢了,你觉得你们这样一门白白赴死有什么价值?”

    许康惊呆了,这个刘策不单打仗厉害,言辞也是犀利无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连许巍、许垦以及其他族人都被震惊了,纷纷思考起刘策的话。

    最后,刘策走到许康跟前,顺手取过他手中的火把,俯在他耳边说道:“许大人,你连死都不怕,为何就不愿意活下来多干一些造福百姓的实事呢?”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许康的心理防线,他努力撑住老迈的身躯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请受下官一拜……”

    刘策一把将他扶住,关切地说道:“许老先生无需多礼,我军督府治下军民一律见到上司一律无需下跪行礼,本军督现在正有要事需要许老先生帮忙!”

一八零 徐昭痛击哥舒憾

    ……

    在刘策取下治州,任命许康为代郡守,其子许垦和许巍为招抚使之后,迅速对治州周边的县府展开了招降。

    由于许氏一门在治州的名望非常大,他们出面,很快,治州境内各处将官在收到劝降书信之后,纷纷携带官印亲自到治州向刘策投诚。

    自此短短数日之内,到三月二十日,治州各地已尽归刘策掌控,与李继把控的秦州呈现对峙之态。

    与此同时,秦州的李继在命人向西郡发送调兵文书不久,就有探马来报,安定城遭遇白麒上万兵马围困,形势岌岌可危,命他火速发兵救援。

    李继在收到求援信件,并得知安定守军和董猇的治州半部人马被白麒全歼之后,吓的是夜不能寐,连忙召集城中官员商议对策。

    安定是雍州进入内地的最后一道要塞防线,一旦失陷,刘策的大军就能源源不断从虞州直扑腹地而来,局势将彻底失控,由不得李继不紧张。

    府厅内,李继对众人问道:“诸位,那个刘策麾下的人屠白麒,正在日夜不停的围攻安定城(事实上只是围而不攻),

    安定现在形势危急,诸位可否有办法解燃眉之急,发兵驰援安定城?”

    李继话音刚落,整个府厅鸦雀无声,现在刘策已经控制住了治州,麾下又有一支神出鬼没的精锐骑兵,局势与之前的游击围堵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一旦各地郡守派兵救援安定,必会被他各个击破,各位守将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难道我堂堂雍州,就无人可助本太尉渡过此劫么?各位也都是雍州将门豪绅之后,难道对刘策这么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儿,畏惧成这般模样么?”李继是痛心疾首,声泪俱下的指着府厅众人说道。

    一名参将闻言,拱手打破了府厅的沉闷气氛:“太尉大人,不是已经命人去调派西郡边军回援么?正好可以派遣他们前去救援安定……”

    “不可!”李秀湛忙拒绝道,“那四万西郡精锐是用来对付刘策的,如果让他们前去救援安定,那秦州的安危怎么办?谁来负责?”

    参将顿时偃旗息鼓,向李秀湛和李继行礼作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李勖忽然说道:“太尉大人,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上将军徐昭的精锐还在秦岭呢,如今刘策已出现在雍州境内,为何不把他召回对付刘策?”

    “对啊!”李继闻言一拍大腿,“本太尉怎么把徐昭给忘记了,立刻命人书信一封,让徐昭撤离秦岭,火速回秦州应付眼下困局!”

    ……

    此刻,虎头峰上,一场攻守之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徐昭在歼灭沮麴的西羌残部之后,休整一夜后,就让夏育、牛金返回,从正面佯攻虎头峰上的近卫军,自己则亲领五千步卒,从羌族营地左侧进军虎头山……

    五千大军在泥泞难行的山林险道间足足行军六日,终于抵达了虎头山侧面山脚,只见侧面山峰果然如同徐昭所预料那样几乎不设防,便立刻开始攀崖而上,对山峰之巅的哥舒憾本部发动了奇袭。

    “杀~~”

    一声暴喝,正在把注意力放在正面的哥舒憾、张义潮万没想到敌军居然会从侧面发起进攻,连忙派兵前去抵抗。

    一时间,山腰缓坡处,一场激烈的厮杀正式展开。

    “噗呲、噗呲~”

    “啊~~”

    两声刺响,一名牧族士兵与雍州士兵同时挥出手中刀剑,又将刀锋同时插入了对方的胸膛,二人在一阵惊心动魄的嘶吼声中,同时顺着缓坡跌落山崖摔的是粉身碎骨。

    “唆~”

    “咻~”

    “叮~”

    敌对的两名射手同时射出挽起的弓箭,箭头在半空中奇迹般的相撞在一起,在一阵火星四溅之后,两支箭矢同时弹开。

    “喝~”

    “哈~”

    牧族弓箭手和那雍州兵齐齐怪叫一声,丢下手中的步弓,抽出各自的兵刃,纵身一跃扭打在了一起……

    缓坡之上,刀光剑影,攻守的双方将士杀的是热火朝天,彼此之间谁都不愿意退后一步。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雍州军攀上山崖,纵使这支牧族士兵再如何悍勇,终究在人数之上呈现肉眼可见的劣势,最后只能且战且退,向着虎头峰慢慢转移。

    徐昭攀上山崖,接过一条狼牙铁枪,抬头仰望着山顶之巅的那面猩红旗帜,眼眸中透着十足的寒意。

    乍然,他提枪遥指那面旗帜,大声说道:“全军听令,日落之前,务必攻上山顶,夺下帅旗者,官升左司马!砍下刘策首级者,封上将军,赏黄金十万两!”

    “嗷~~”

    众将闻声齐声大喝,士气更是爆炸到了极点,奋不顾身的向山头压了过去。

    “冲啊~~”

    而在正面方向,由于徐昭的奇袭部队从侧翼攻上了虎头山半腰,迫使远东军主力收缩了防线,夏育、牛金两部很快也攻占了几处要地,继续向山顶杀去,打算跟徐昭本部汇合。

    虎头峰顶上,从窥镜中望着密密麻麻漫山遍野冲上来的雍州军,哥舒憾眉宇紧蹙。

    等他放下窥镜后,立马对身边的张义潮说道:“已经有多少兄弟出了困龙林?”

    张义潮回道:“近卫军的三千士兵全部出去了,现在正由焦络在指挥夏侯将军的部曲转移,一时半会儿怕也只有数百人出去吧……”

    哥舒憾闻言沉默一阵,又举起窥镜仔细打量一阵涌上山来的敌军之后,大声对张义潮说道:“形势紧迫,你速带麾下人马向困龙岭方向转移,这里由我来顶着,三日之内,他们休想攻上来!”

    “不!”张义潮摇头拒绝,“哥舒将军,这里由我顶着,你速带兄弟们转移……”

    “不行!”哥舒当即吼道,“军督大人有令,让我负责镇守此处山坡牵制敌军行动,好让大军有序转移,岂可半道假手他人?你速速退下,这里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敌人有半点可趁之机!”

    张义潮还要争辩,却被哥舒憾一声暴喝制止了:“我是主将,这是命令,按本将军意思去做!”

    张义潮咬紧牙关,见哥舒憾一脸决然之色,最终用力点了点头,立刻集结本部残存两千七百余人开始向困龙岭方向转移。

    然而,刚走出几步,张义潮却又折了回来,哥舒憾见此,气的破口大骂:“你在搞什么?!不是让你赶紧带兵转移么?还回来干什么?”

    张义潮摇摇头说道:“走不了了,困龙岭方向被敌军切断了,至少有五千人横在必经之路……”

    “什么!”哥舒憾闻言大惊,“敌军不是都在这里么?他们还哪里来的军队堵截我们?”

    张义潮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末将所猜不差,十有**是平阳道的守军也出关了,看样子这位徐昭徐将军是孤注一掷,真的想将我们全部围歼在此地了!”

    “围歼?”哥舒憾瞳孔一寒,“也好,既然退不了,那就索性舍命一搏,自我跟随军督大人以来,能围歼远东军的对手还从未见过呢!”

    张义潮伸出手掌对哥舒憾用力点了点头:“哥舒将军,末将一直对胡人深有成见,但今日末将不得不承认,将军的气魄让末将钦佩不已,能与你并肩作战,是张义潮的荣幸!”

    哥舒憾也伸出手掌与他双掌紧握,哈哈大笑道:“还不是军督大人教训的好?还有,下次别再叫我胡人,

    那样我会很生气,军督大人说了,我们是同袍不分彼此,就让我们齐心合力,吓破那群雍州人的胆!”

    “好~杀~”

    “杀~”

    二人相视一笑,齐齐把目光锁定在山道之上,尔后指挥着不足五千远东军一起,守住险要地势,死死顶住山坡处涌上来的敌人进犯。

    “放箭~~”

    “飕飕飕~~”

    “噗噗噗~~”

    徐昭一声令下,伸手对准一处大军必经的山坡,下一刻,军中陈列完毕的上百弓箭手齐齐射出一支支夺命羽箭,无情的钻入十余名守军铁甲的缝隙处,释放出点点的血滴四溅……

    “继续前进……”

    清理完据点之后,徐昭命令大军继续向前进攻。

    “嘿~”

    “砸~”

    “砰~”

    “啊~~”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响起,山顶落石如雨点般砸下,朝着正在进攻的雍州军迎面而去,瞬间被砸中的身躯各个都惨叫着跌落坡道,逼的后面的大军,不得不暂避锋芒。

    “困兽犹斗,哼……”

    徐昭不得不承认,这支军队所展现的毅力非比寻常,纵使箭弩耗尽,都依然不肯放弃,如此长时间的战斗,给自己所部造成巨大伤亡的同时,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战斗力,这是他生平仅见的军队,心中是佩服不已的。

    但那又如何呢,就算自己的三万大军全部在这里折损,只要能杀死刘策这个罪魁祸首,不单李家能得救,大周上下也能再次恢复太平了。

    “取我弓来!”

    突然,徐昭看到山头之上有一名年轻的将领(张义潮)正在努力指挥着战斗,不由眼神一冷,让部将取来一张五石挽力的铁胎弓,搭上一支重箭,拉开满圆对准了他。

    “刘策,你的死期到了!”

    由于徐昭未见过刘策长什么模样,错把年轻的张义潮当成了他,在嘴里嘀咕一声后,瞬间一松弓弦……

    “嘣~”

    “唆~”

    五石挽力的弓弦霹雳惊响,疾驰的重箭撕云裂日,呼啸着扑向张义潮。

    “闪开~”

    关键时刻,嗅到危险的哥舒憾大喝一声,下意识一把推开张义潮。

    “噗……”

    “笃~”

    沉重的飞箭直接透穿了哥舒憾沉重的身躯,狠狠钉入他身后一颗百年巨树的树杆之中,箭杆上殷红的血液滴滴淌落,展示着这一箭的威力是何其可怕……

    “哥舒将军~~”

    看到哥舒憾雄壮的身躯仰面重重倒下,张义潮红着双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一八一 狠辣

    ……

    “将军!”

    哥舒憾倒下,周围的牧族士兵立刻围了上去,紧张的打量着他的情况。

    “让开,都让开……”

    张义潮推开周围的人群,挤到哥舒憾跟前,却见哥舒憾已倒在血泊之中,肩胛处的血液如冒眼的泉水,喷涌不已,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是一目了然。

    “哥舒将军,你这是何必呢?”

    张义潮一把将哥舒憾从草丛上扶起,手忙脚乱的摸出绷带刚要准备给他绑上。

    忽然哥舒憾睁开眼帘,一把抓住张义潮的手,然后向四周扫视一眼,咬牙切齿的吼道:“都给我回去死守,本将军没事,快!敌人就要冲上来了!”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张义潮一边替他把肩胛上被射穿的甲叶卸下,一边准备给他敷药捆绑。

    “本将军说了没事,你们都听不懂么?”哥舒憾急了,不顾肩上传来的钻心痛楚,神情激动地大声说道,“这里要是失守了,焦、韦两位护卫以及那数千人可就都有危险了!赶紧回去御敌,我的伤我自己会处理!”

    张义潮闻言,回头望了眼漫山遍野的敌军,直接将手中绷带和止血药放在哥舒憾手中,又对两名牧族士兵说道:“哥舒将军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话毕,起身回到帅旗之下继续开始知会守军抵抗。

    “可惜,没能一箭射杀刘贼,否则战斗已经结束了……”

    徐昭见那面大纛之下,年轻的身影再度浮现,很是失望的摇了摇头,有心再射一箭,但无奈方才射出五石挽力的箭矢已经让他身心都感到憔悴。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徐昭将铁胎弓丢到亲兵手中,长长的吐了口气,接着命令大军加速向山头进攻。

    然而,虎头山的防线越是收缩,抵抗的就越是强烈,雨点般的落石不停从山头滚落,砸的雍州军的哭爹喊娘,纵使有几队人冲上来山头,很快就会在长矛利刃的挥舞下败退下来。

    双方彼此间都陷入了一个相持胶着的态势,一个突围不了,一个攻不进去。

    倒是那些游散的山贼,到时能在险峻的山岭之间来回穿梭,对雍州军造成一些可有可无的袭扰。

    通过这场攻防战,远东军的短板也显现了出来,那就是缺少山地作战方面的经验,无法有效集中兵力展开突围反击,最终只能做到一味的死守……

    “报~~”

    正在此刻,徐昭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禀报声,一名后背插着五根羽翎的通传,气喘如牛的跑到徐昭身边,拱手说道:“徐……徐将军……雍州……大变,太尉大人……招你火速……火速返回秦州……不得有误……书信……在此……”

    徐昭闻言,一把夺过通传手中的信件拆开望去,随即瞳色一凝,满脸震惊的望了一眼那面近在咫尺的主帅大纛,将手中的纸件狠狠抓成一团。

    良久……

    “吹号,全军撤退,立刻!”徐昭极其不甘的对田晏说道,“秦州遭刘策大军肆虐,太尉大人命我等火速回援平定时局!”

    “什么?刘策肆虐秦州?那这……”听到消息的田晏,也是不可思议的指着虎头山,“刘策不是在这里么?”

    徐昭面色阴沉:“我们都中了刘策诡计,被他反摆了一道,路上再说,赶紧传令,全军撤退,向秦州进发……”

    “唉~功亏一篑!”

    田晏极其不甘的叹了口气,尔后命人吹响了撤退的角号……

    “呜~~”

    沉闷嘹亮的撤退号角响起片刻间,正在攻坡的雍州军听闻这阵号声,当即如潮水般汹涌退却……

    不多时,原本人满为患,厮杀震天的虎头峰,眨眼间就平静下来,仿佛适才那血战的一幕幕,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样。

    “退了,终于退了~”

    见徐昭大军退下山去,张义潮立即把这消息告知正在处理伤口的哥舒憾。

    得知徐昭大军撤退,哥舒憾忍着伤痛呲牙咧嘴:“退了……退了好……帮我个忙,把篝火给点上……”

    张义潮赶忙拾来些枯枝干草,按哥舒憾吩咐点起一小堆篝火,接着哥舒憾把自己贴身的一把匕首递到张义潮手中:“放火上烤红……”

    虽然不明白哥舒憾此举何意,但张义潮还是照做,不一会儿功夫,匕首前端的刀身已经变得通红一片。

    哥舒憾让边上的牧族士兵往自己伤口上撒了止血的药粉后,直接拿起一根树枝咬在嘴上,从张义潮手中接过匕首,鼻孔里呼出一口粗气,眼神一冷,猛地将刀身贴到自己伤口之上……

    “嗞~”

    “唔~~”

    哥舒憾忍着剧痛死死咬紧树枝,双眼瞪的滚圆,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淌落,刀身紧贴的伤口处立刻腾起一阵烟幕,伴随着一阵刺鼻的焦味,直看的张义潮和牧族士兵一脸愕然……

    为了防止染有毒素的箭头危及生命和健康,哥舒憾不想就这样结束军旅生涯,他只有这么做才能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呼~”

    不多时,哥舒憾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把匕首递回张义潮手中,挥了把额头的汗水,对他说道:“前边的伤口我处理好了,后肩的就劳烦你了……”

    张义潮也没多说什么,当即擦干匕首上的血迹,然后又放到火上将匕首前端烤红,来到哥舒憾身后,看着他后肩处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眉头凝的更紧了……

    哥舒憾抓起另一根树枝,对身后的张义潮说道:“来吧,我准备好了……”话毕,他咬紧了树枝,做好了准备。

    张义潮深吸一口气,对哥舒憾说道:“哥舒将军,挺住……”话毕将手中匕首狠狠的贴上后肩伤口。

    “唔……”

    灼热的痛楚再次传来,让哥舒憾双目变的血红,额头青筋如蚯蚓般开始暴起……

    许久之后,灼热散去,清凉的药酒淋在伤口处,将污渍尽数驱除,尔后绷带一圈圈的将哥舒憾的肩膀缠绕起来……

    处理完伤口之后,哥舒憾直觉整个人如虚脱一般背靠在大树上,回头瞄了一眼那依旧高高竖立的主帅大纛,欣慰的露出一丝笑容。

    “我先休息下,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朝张义潮丢下一句话,哥舒憾便颌上了眼帘,就在众人还以为他有不测之际,炸雷般的呼噜声响起,震的人耳膜发痛,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

    三月二十六,安定城……

    “城里的人听着,最后一天期限,若你们再不投降,我们就要开始攻城,一旦城破,全城老少,一个不留!城里的人听着……”

    白麒大军已经围城近二十日,每天都会派人举着喇叭到城下大声威胁劝降。

    王郃对白麒的做法很不理解,如今安定城已经在之前刘策的进攻下残破不堪,城中守军又被白麒屠戮一空,等于是一座唾手可得的空城,可为何白麒一到安定城下,就忽然转变主意放弃进攻?

    白麒看出了王郃的疑惑,对他说道:“你说是军督大人领军打仗厉害,还是本将军厉害?”

    王郃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军督大人厉害了,军督大人南征北战多年,而白将军你这次不过是初次领军……所以……”

    白麒道:“不用吞吞吐吐的,你说这些一点都没错,论打仗我自然不能和军督大人相提并论,但你想过没有,军督大人为何没有取下安定城,转而绕道去进攻雍州腹地呢?”

    王郃摇摇头道:“这末将确实有些不知……”

    白麒指着安定城倒塌的城墙缺口:“军督大人明明已经将坚墙轰塌,却又忽然放弃不打了,这只能说明军督大人思虑甚多,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被迫放弃持续攻打安定城,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军督大人放弃唾手可得的安定城?”

    “城中的百姓?”王郃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麒点点头:“然也,军督大人就是顾虑城中百姓,怕他们与我远东军为敌,这才不得不改道而行……”

    王郃恍然大悟:“那白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围而不攻就是给城中军民施加压力,让他们放弃抵抗的念头?”

    白麒说道:“你只说对一半,若安定城军民投降,那自然再好不过,如若不然……”

    却见白麒眼神一冷,脸上一丝凶戾稍瞬即逝,看的王郃是不寒而栗。

    “那就全杀了!”

    冰冷无情的话语,在空旷的帐内幽然而起。

    他要屠城!?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王郃脑海浮现,以他这段时日对白麒的了解来看,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下一刻,王郃耳边似乎回荡起安定城的百姓在屠刀之下凄厉嘶鸣,眼中看到满城鲜血铺地,房舍浓烟滚滚的情形……

    想到这里,王郃忙对白麒说道:“白将军,请你三思,城中百姓都是受人胁迫,罪不至死!”

    白麒面无表情地说道:“凡是阻挡在我精卫营面前的,都是敌人,无论他是兵还是民,是老人还是孩童,只要与军督府为敌,皆视之为敌!”

    王郃大惊失色:“将军,军督大人可从未有过屠城恶举,你这样做岂非致他的名誉与不顾?”

    白麒道:“本将军收到的命令就是配合军督大人在腹地的行动,安定城本将军已经十分克制了,

    至于军督大人未曾屠城,那冀州的胡人和东部草原的呼兰人如何灭种了?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

    王郃厉声说道:“可他们都是中原的百姓,我等的同胞!”

    白麒阴沉着双眼:“与军督大人为敌,何言敢称同胞?就算百姓无知,受人摆布,那也是一种罪孽!

    一日时间,今日过后,安定城再不投降,便立刻发起总攻,城破之后,片甲不留!”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915/ 第一时间欣赏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作者:江南的风雨所写的《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为转载作品,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介绍:
历经数百年的大周王朝已有亡国景象,在歌舞升平的背后,是一道升腾的巨浪,随时会将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厦掀成碎片。一路从弃卒爬到远东边军主帅位置的刘策,在经历抵御胡奴、平定内患、收复冀州、威慑塞外之后,再次开始了他新的征程……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