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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五一 急奔肃慎

    ……

    “哈哈哈~”

    距离肃慎泉男建部落五六十里外的大道上,传来一整片爽朗的笑声。

    定睛仔细看去,却是霍青的羽林卫穿出了兴岭,连夜直奔肃慎人的地盘而去。

    霍青身侧的白麒在马背上疾驰,好不容易等霍青的笑声停息下来后,才面带苦色的对他说道:“少将军,你可答应我了,我处理完那两万蛮人你就会提拔我为旗总……”

    “你呀……”霍青指着白麒,笑的眼泪直流,“你说你咋那么狠?平时还真没发现啊,先让那帮子蛮人挖坑,然后把掺有毒药的肉汤给他们一人一碗喝了,

    等他们喝完,死了随手丢到自己挖的坑里埋好,行啊你,真是有点手段,那群蛮人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你让他们挖的坑是给自己陪葬的,哈哈哈哈……”

    说完,霍青又夸张的笑了起来。

    白麒见此,忙止住霍青的笑声说道:“少将军,这可是按你吩咐做的,你可不能赖账……”

    “打住,打住,别什么都赖我头上……”霍青忙阻止白麒说下去,笑着回道,“我先申明,你做的一切与我无关,本将军没有参与你的任何计划,也没有残害一个俘虏,军督大人问起来,你自己去承担,要杀要剐都得你自个儿扛着……”

    “少将军,过分了啊,你怎么能这样啊?”白麒急道,“我忙活了大半夜,才把那些蛮人处理干净,可不能这么待我啊,我可是按你吩咐做的……”

    “是么?”霍青瞥了白麒一眼,然后大声喊道:“兄弟们,你们说,那些蛮子是谁杀的?”

    话音刚落,立马响起一片欢声笑语:“白麒~~”

    霍青又问:“那你们有没有看到是本将军让白麒杀俘虏的?”

    “没有~~”

    回答霍青的依然是成片欢声雷动。

    白麒顿时一阵懊恼,心中是有苦说不出,要知道那可是足足两万条人命啊,自己为了一个旗总位置被霍青带上贼船,结果一转眼功夫,他就翻脸不认,这是何等的“卧槽无情”?

    “好了,逗你的……”见白麒闷闷不乐,霍青这才缓了缓语气,“本将军答应你的事,又岂会不作数?不过等消灭肃慎人部落后,与军督大人会面再为你请功,这旗总的位置,跑不了的!”

    听完霍青这番话,白麒这才安下心来,继续策马向前疾行。

    田豫拍马赶上前,对霍青说道:“少将军,我们真的要连夜去偷袭肃慎人的部落么?”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偷袭?我等是堂堂正正的去跟肃慎人决战!”霍青“纠正”了田豫的说辞,“我得到军督大人的命令就是打通所有到辽东的道路,让远东、东部草原、辽东三块连成一片,只要沿途经过的任何阻碍就要无条件消灭……”

    “可是,我等两天前刚与兴岭的蛮子打完一仗,现在又要面对一个二十万人以上的部落,这真的可行么?”田豫不无担忧地说道,“要不要隐密行动,等天亮再做决断?”

    霍青笑着摇摇头:“田指挥使,你看我等近两万铁骑,这么大的阵仗如何隐蔽?还有,等白天?难道让肃慎人睡足了养足精神再打么?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本将军就是冲着灭他们的部落去的,听闻这肃慎人崛起也有百年之久,是时候该消亡换一个主人了,

    老样子,田指挥使你就看着羽林卫杀敌就是,等战事结束过后继续帮忙打扫战场,记得千万不要跟本将军抢功劳,就算我答应,底下的兄弟也不答应啊……”

    田豫一阵无语,只能哀叹一声也不再说话,继续跟着霍青向肃慎人所在部落策马行去。

    ……

    泉男建本部,大婚已经开始……

    “咚咚咚~”

    但见一座用精贵木材搭建的高台之上,一名异族壮汉奋力挥动手中鼓槌,一下一下的敲击在一面牛皮巨鼓之上。

    高台之下,上百名异族妙龄女子,手持雉翎,围在几堆篝火前,跳着属于肃慎人才有的舞蹈。

    几名粗狂的异族汉子手握一根燃火的树枝,饮下一口酒对准它狠狠的吐出,顿时火焰蹿升,令人不断拍手称快。

    叶胤独自一人坐在一堆篝火前,对眼前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清澈的眼神里望着篝火中窜起的火苗,思考着如何与肃慎人结盟的计划。

    “叶使者,我能坐在这里么?”

    就在这时,泉男产嬉皮笑脸的来到叶胤身边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叶胤只是瞥了他一眼,一脸平静地拨弄着篝火的柴禾。

    泉男产借着篝火发出的火光,仔细打量叶胤,越看心中越是赞叹,然后开口问道:

    “叶使者,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啊?我知道,叶使者是中原人,听闻中原什么都好,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简陋的部落了……”

    “三族长想多了,不才绝无此意……”叶胤淡淡地说道,“不知三族长来找不才有何贵干?”

    泉男产闻言,笑着朝叶胤身边挪了挪,挥挥手说道:“没啥事,就是想跟叶使者随便聊聊,说实话,我虽是胡人,但对中原那片富饶之地,还是很向往的,不知叶使者能否跟我讲讲中原的大好山河啊?”

    说话间,泉男产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向叶胤的肩膀摸去。

    可就在手即将碰到叶胤一瞬间,樊彤忽然来到了叶胤身边,硬生生让泉男产的算盘落了空。

    “启禀叶总司,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车驾,明日一早就能返回平京……”

    “麻烦你了,樊将军,你和那些近卫军的兄弟也先去休息吧……”

    樊彤闻言,瞥了泉男产一眼,也不再多说话,拱手向叶胤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叶使者的下属真是对您唯命是从啊……”望着樊彤消失的身影,泉男产似是而非的感叹一句。

    叶胤丢下一块木头,起身对泉男产说道:“三族长,若无他事,不才就先离开了……”

    见叶胤要离开,泉男产忙起身唤道:“叶使者请留步……”

    叶胤闻言,转身问道:“三族长还有何事?”

    泉男产想了想说道:“实不相瞒,方才大哥将与军督府签订结盟协议的权力赋予我了,如果叶使者想要有个圆满结果回辽东覆命的话,不如与我详谈。”

    “嗯?”叶胤闻言眉头一蹙,狐疑地望着泉男产,“泉族长为何会把这么重要的是委托给三族长您呢?”

    泉男产指了指婚礼会场,对叶胤说道:“叶使者你也看到了,我大哥今日新婚大喜,怕是接下来几天都没功夫谈这等事了,

    为了不耽误叶使者回辽东覆命的时间,所以特地委托我来全权处理这些琐事,放心,我比我大哥好说话的多,会有个让双方都满意的协议……”

    叶胤沉思片刻,轻捻手中佛珠,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还请三族长说一下结盟协议条件吧,不过不才丑话说在前面,让辽东继承骊国那些不公平条约,做不到……”

    泉男产忙道:“那是当然了,不过这里不是谈论公事的地方,而且我观叶使者似乎也对这婚礼没什么兴致,不如等婚礼大典过后,去我帐中详谈如何?”

    “可以……”

    叶胤不疑有诈,当即答应了下来。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皮鼓声敲动,泉男产闻言忙去拉叶胤的手说道:“叶使者,大哥的婚礼开始了,我带你一起去观礼吧……”

    叶胤本能的避开泉男产伸过来的手,一甩手中玉佛珠,对他说道:“多谢三族长提醒,不才知晓婚礼大典的方向怎么走……”

    话毕,叶胤悄然向婚礼现场步去。

    “哼,叶胤……我说一看到你怎么就觉得跟女人一样,没想到还真是个女人,只要你进了我的帐篷,一辈子就别想离开了,

    啧啧啧,观你这模样,就知道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惜只要是女人,就没有我泉男产对付不了的,你就等着做条听话的母/狗吧,嘿嘿嘿……”

    泉男产心中狂喜不已,甩了甩皮裘,大步向婚礼现场走去……

    肃慎人的婚礼极其粗放,没有中原人那般礼仪端庄,夫妻二人只需在自己位置上一坐,然后接受巫师的祈祷和祝福,饮下特制的酒水后,基本就完成了。

    叶胤望着李善喜脸上那强颜欢笑的容颜和泉男建那自信无比的神情,只是漠然地望着他们,心中已经笃定这对夫妻注定不会幸福。

    等巫师念念有词,最后往两个金杯内倒满酒水后,递到他们跟前,然后再将鹿血滴入酒杯中,与酒水融为一体让他们饮下。

    “恭喜大族长……”

    “恭喜大族长……”

    “恭喜大族长……”

    在族人的一片欢呼声中,这场婚礼大典算是结束了。

    紧接着族里所有肃慎人都开始载歌载舞,围着篝火堆转了起来,一下子将气氛推到最顶端。

    不少男丁开始拿着匕首开始割放在烤架上的各类肉食,在这么一个大喜的日子里,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尽情狂欢而不用担心受到惩罚。

    “叶使者,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去我帐中谈正事吧,请随我来……”

    正在聚精会神观望婚礼现场的叶胤耳边,响起了泉男产催促的声音。

    叶胤深吸一口气,跟着泉男产,挤开人群,朝他的帐篷走去。

    等来到泉男产的帐前,叶胤仔细打量了下他的大帐,规模不如泉男建的大,但相差也小不了多少。

    “叶使者,请……”

    泉男产挑开帐帘,对叶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族长,请……”

    叶胤欠身谢过,径直随着泉男产步入了帐中。

二五二 刘策,忘了我……

    ……

    “唏律律……”

    距离泉男建所部不足十里的一座山丘前,霍青舒服地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将头靠在俯下的坐骑上,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一会儿功夫,卓少云来到他身边说道:“少将军,派去打探肃慎部落的探马回来了……”

    霍青问道:“哦?怎么样,肃慎人都休息了么?”

    卓少云摇摇头:“回禀少将军,探马来报说,肃慎人的部落似乎在举行什么盛宴,好像到现在气氛都十分热烈,探马估计那座大营部落似乎在举行婚礼大典……”

    霍青闻言,立马直起身子,露出一抹疑惑地表情:“什么?婚礼大典?这群异族人居然还有心思搞什么婚礼大典?”

    卓少云回道:“是的少将军,探马回报的消息就是这样说的,不过也只是估计判断,到底是不是在办婚礼大典,还有待近一步确认……”

    霍青挠了挠头,对卓少云说道:“不会错的,我羽林卫临场情报不比情报司差多少,

    你说,人家今日大婚的喜事,我们却在这里想着灭他全族,良心会不会过意不去呢?”

    熟知霍青脾性的卓少云没有接话,边上的白麒闻言,却是一脸的古怪,稍作沉思后,立马开口说道:“不会啊,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良心……”

    “你说的是人话么~”

    霍青闻言,抓起地上一块泥土,狠狠朝白麒丢去,好在白麒机灵,只是头一低,那块泥土就砸在了他头盔上,化作了一片随土。

    不过,稍微怔了怔后,霍青却笑了起来:“不过你说的也对,战场上本来就不该讲良心,何况我们羽林卫送他们去地府全族团聚,也算是做到共赴黄泉,理应算是功德无量……”

    说到这里,霍青起身拍了拍手掌大声吼道:“都别歇着了,赶紧起来,十里外那座肃慎大营正在举办盛会,

    趁现在赶紧杀过去,刚好能蹭顿热乎的吃,好了打起精神来,这趟旅途结束后,我们回去各个都能富的流油!”

    “喝~~”

    一阵齐喝之后,按马在地上休息的羽林卫骑兵立刻牵马跃背,带着十二分的热情向肃慎部落疾驰而去。

    田豫再次跟霍青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少将军,肃慎人好歹二十万人,我们这么杀过去,定会发生硬仗,就怕军中兄弟会折损不少啊……”

    霍青闻言,笑着说道:“想多了田指挥使,这次远征,本将军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呢?趁现在杀过去,刚好一举歼灭这支辽东最大隐患,出发吧……”

    话毕,霍青拍拍自己的坐骑,翻身一跃跳上马背,带领大军向肃慎部落席卷而去。

    ……

    泉男产营帐内,叶胤进入帐中,泉男产立刻将帐帘盖上,从背后望着叶胤那副娇小的身躯,喉结不停滚动了几下。

    叶胤打量着帐内的布置,眉头不由一皱,因为这座大帐和泉男产那种粗狂的体型完全格格不入。所见之处,皆是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氛,空气中还散发着点点檀香……

    “叶使者,随便坐吧……”

    泉男产热情的招呼叶胤在一张白虎皮上落座,然后拿起瓦壶,倒了一杯浓香四溢的奶茶,放在她落座的矮桌前。

    “有劳三族长了……”叶胤捧起奶茶,随手晃了晃,“趁现在就军督府与贵部结盟的条件仔细说一下吧……”

    泉男产闻言,笑着在自己的卧榻上坐下,抚摸着羊毯编织的被褥,对叶胤说道:“叶使者,不急,我部中难得有中原贵客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叶胤眉间紧锁,对泉男产说道:“三族长谬赞,不才愧不敢当,既然大族长委托三族长全权负责结盟事宜,那就还是对一些有利双方的协议早些达成共识为好……”

    然而,泉男产却是左右而言他,指着叶胤手中的奶茶说道:“叶使者,你不尝尝这奶茶么?这可是我专门命人给你泡的……”

    叶胤望着手中那浓香弥漫的奶茶,思索片刻,缓缓放下对泉男产说道:“三族长,不才现在并不渴,关于……”

    “好热啊……”泉男产打断叶胤的话,甩着袖筒,做出一副驱热的样子,然后敞开身上的裘绒,露出古铜色的矫健肌肤,“方才大哥的婚礼后,多喝了几杯,还请叶使者见谅……”

    叶胤眉目一蹙,微不可察的把目光别开,可就在这一瞬间,她脑袋里忽然空白一片,伴随着轻微的耳鸣声,让她忍不住扶了下额头,才略微好转一些。

    可等耳鸣声消失后,叶胤却觉得自己身体微微发烫,心跳也开始有些加速。

    泉男产注视着叶胤脸上神色变化,笑着对叶胤说道:“叶使者,我很好奇,你们中原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柔情似水,肤如凝脂,

    今日那李善喜也算是辽东有些名气的贵族之女了,但为何我总觉得她不如叶使者你一分有韵味?”

    “你……你在……胡说什么?”

    叶胤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听闻泉男产的说辞,一句话都有些哆哆嗦嗦,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马上要暴露出来。

    “呵呵……”泉男产闻言干笑一声,趣味地打量着叶胤,“叶使者,我真没想到啊,你们中原居然比我想的还要开放,女人都能当使臣与人交涉,是说你们中原的男人死绝了么?”

    “呼……”

    叶胤闭目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思绪,可越是这么做,这心绪反而越是紊乱,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曾经和刘策在一起缠绵的情形。

    “怎么了?叶使者?为什么不说话啊?”泉男产不依不饶地问道,“你们中原的男女是不是都如你这般细腻如脂?”

    叶胤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燥热异常,刚睁眼想要反驳,不想双眼一看到泉男产那古铜色肌肤,顿时就有些挪不开了,手中佛珠捏的死紧死紧。

    泉男产看到叶胤这副神情,登时冷笑一声,然后舒服地靠在卧榻边上,挑衅地朝她勾了勾手指:“叶使者,你现在是不是浑身燥热难受,心跳加速啊?”

    “你是……如何知晓的……”

    叶胤说这话的时候,努力别开眼,不去看泉男产胸膛处外露的肌肤。

    泉男产得意地说道:“我在燃烧的檀香里放了一种药粉,这种药粉对男人无效,只有女人闻了才会有剧烈反应,啧啧啧,奇怪,叶使者,你怎么也会有这种反应啊,莫非……”

    说到这里,泉男产笑了起来:“莫非叶使者是女扮男装不成么?”

    叶胤闻言,心中大吃一惊:“他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不可能,我全程都没有露出破绽过,观他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了,不妙,我有些……”

    “你在想我是如何知道你身份的对么?”泉男产问道。

    “嗯……”

    叶胤竟是思维不受控制的应了一声,然而这一声却是卸去了伪装,除了几个极为亲密和信任的人外,还是第一次在泉男产这种外人面前暴露出来。

    泉男产闻听叶胤的声音,登时兴奋异常,然后取过那封信说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这份信上描述的就是你真实身份,难道你交给我大哥之前就没有看过么?”

    “什么?那封信?老师……”

    从泉男产口中听闻这个消息的叶胤,顿感遭遇雷劈一般,万万不敢相信出卖自己的就是那个温文儒雅的恩师。

    泉男产继续说道:“可惜啊,你功亏一篑,你要是没取出那封信,我大哥也不会让我设计对付你,

    那军督大人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居然让一个女人来跟我肃慎人谈结盟协议,哼,真当我肃慎部落好欺负的么?”

    说到这里,泉男产又眯着眼对叶胤说道:“不过,也不错,能有你这等佳人陪我共渡良宵,我就不计较了……”

    叶胤听着耳边传来泉男产那不堪入目的话语,努力从白虎皮毯上爬起,想要离开这个大帐,她怕再待下去,自己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等等,你要去哪里?”泉男产戏谑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中了我肃慎人秘制的凝欢散,一旦出去毒发而起,就会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器皿,你真的打算出去么?

    还有,你这样子被你的下属见到又会怎么想?你既然乔装打扮来到我肃慎人部落想必也是瞒着他们吧?你想让你的下属看着你这副模样么?”

    叶胤闻言止住了脚步,在脑海内最后一丝理智也快消失前,对泉男产说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泉男产“嘿嘿”干笑两声,从卧榻枕边拿起一瓶香油,打开后往自己手上倒了一把,继续对叶胤说道:“放心,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替你瞒住这个秘密,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叶胤闻言,缓缓将头转向泉男产,这一刻,她的眼神变的极度渴望,脸上逐渐挂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身体不受控制的慢慢向泉男产挪去,那串用以静心的佛珠,却不自觉的滑落到了地上。

    “乖乖趴下,像条狗一样慢慢爬过来,你要叫我主人,知道么!”

    泉男产厉声指挥着叶胤,涂满香油的手掌里多出一条系狗的项圈,上面还挂着一只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叶胤闻言,点点头对泉男建顺从地点点头,竟是真的俯身向泉男建慢慢爬了过去,本来清澈的眼眸变的通红,望着那滴落的油脂,忍不住伸出细舌妩媚的舔了下自己嘴唇……

    “刘策,对不起,忘了我,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也不配做瑜儿的母亲,你们都把我忘了吧……”

    被当奴隶使唤的叶胤,在理智丧失之前,心中不住的对刘策和刘瑜道歉,眼角一行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淌落而下,但身体却是依旧不受控制的慢慢向泉男养挪去。

    “哈哈哈……”看着叶胤这副模样的泉男养放声大笑起来,把剩下的半瓶香油往身上一倒,晃动手中项圈对叶胤说道,

    “对,就这样慢慢爬过来,我这一辈子见过这么多女人中,你还是最极品的一个,放心,我会将这最好的项圈亲自套在你脖子上,从今以后就乖乖听我的话,哈哈哈……”

二五三 开挂的人生

    ……

    “咻咻咻~~”

    一支支尾部冒着火星的箭矢,隔着两百多步距离,如同坠闪的流星划落天际,直扑肃慎部落大营而去。

    “噗噗噗……”

    飞箭可怕的惯性在命中肃慎人躯体的一瞬间,将他们整个人都被掀飞出去,一时间原本欢庆的部落立马变得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族人自相践踏的惨状。

    “少将军,这,这就是百火箭的威力么?”

    看着眼前这一幕,田豫顿时目瞪口呆,他本身就对弓弩类的远程打击战术有着近乎狂热的爱好,不想这种百火箭还是身凭第一次见到,完全颠覆了他对冷兵器的认知。

    霍青笑着侧身对田豫说道:“是啊,这种手提式百火箭,最大射程三百二十步,一次能齐发十枚火箭,

    这可是我当初求着军督大人,仗着自己半数功勋不要,换来的三百套载具和三万支火箭,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一支火箭将近一两银子,这么一梭子下去,三千两银子就没了,打的都是钱啊……”

    “咻咻咻……”

    火箭的攒射仍在继续,一声声刺耳的尖啸带起一股浓稠的硝烟味四散弥漫,当三千支火箭尽数射空后,泉男建的大营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噌~”

    百火箭攻势完毕,在火箭手开始清理火药渣滓,重新装填火箭的时候,霍青缓缓抽出八面汉剑,耍了一个剑花遥指前方,大声下令道:“全军听令,直扑中营,凡是阻挡我大军前进的阻碍,尽数歼灭,一个不留!”

    “喝~”

    “唏律律……”

    “咯哒哒~~”

    羽林卫上万将士一声大喝,随着马鼻响息此起彼伏,踏着沉重的铁蹄直冲两百步外的肃慎部落如排山倒海般拍去。

    ……

    “外面怎么回事?”

    浑身涂满香油,如同一尊金身罗汉,正准备凌辱叶胤的泉男产闻听帐外凄厉的喧闹声,吓得兴致全无,猛地从卧榻上翻身而起,向帐外直奔离去。

    “……好……好难受……别走……”

    已被**折磨的逐渐丧失理智的叶胤,眼看泉男产离去,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脚让他留下,可惜在手掌伸出的一霎那,还是落了空,只能露出哀求的神情呼唤了一声。

    “待在这里哪都别去,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这只野猫!保证让你尝过我的厉害心甘情愿,再也离不开我……”

    泉男产回头朝叶胤狞笑了一声,慌不择路的挑开帐帘,留下叶胤紧抱双膝躲在卧榻角落不停瑟瑟发抖……

    等泉男产看到帐外那极其混乱的一幕后顿时傻了眼,但见族人疯了似的四下逃窜,那凄厉的嘶喊声让他心中一阵发冷……

    “到底出什么事了~”

    泉男产一把抓过与自己眼前错身的族人,大声问道。

    那族人指着夜空,断断续续地说道:“天上……下……下火雨了……快逃命吧……”

    说完,那族人一把挣脱泉男产的手,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天上?”

    泉男产喃喃自语一声,不自觉的抬头向天上望去,却见一点火星正向着自己所站位置疾驰旋转而来。

    “真的是天落飞火啊……”

    等泉男产努力看清那点火星真的是飞箭后,点头嘀咕了一声,但下一刻……

    “噗呲~”

    飞箭那特制的四棱箭镞直接从他左眼钻入,在挤爆他眼珠的同时,将泉男产整个人都仰面掀翻在地,连同他的脖颈也活活折断了。

    泉男产满脸鲜血的躺在地上,身体不住的抽搐几下后,终于复与平静一动不动,只有那支夺命的火箭尾部还在冒着丝丝浓烟……

    骤然,火箭尾部的星点滴到了泉男产的身上,整个涂满油脂的身躯立马窜起一团火焰,将他整个人都裹在火海之中,慢慢化为一堆焦炭……

    “杀啊~~”

    三千玄甲羽翎以卓少云为先锋,长嗥着杀入了部落之内。

    “去~”

    “噗呲~”

    卓少云横眉立目,抬手一槊,粗长的槊刃瞬间透穿一名肃慎人的胸膛,迸溅出一滩激荡的血液,与夜色融为一体,极其的娇艳残忍。

    “砰~”

    “噗呲~”

    一名肃慎士兵高举弯刀要杀到卓少云之际,他身侧的亲卫铁骑,疾驰一冲,马身一侧那镶有铁钉的圆盾狠狠的撞中他的脑门,立马在他脸上留下数个冒血的窟窿。

    不过,在那肃慎士兵还未来得及惨叫,另一铁骑错身片刻挥动环首刀,将他的半边脸颊尽数砍成血泥,他身体不受控制的侧翻几圈,重重倒在了地上……

    泉男建的部落大门被撞开了,先锋三千铁骑鱼贯而入,飘扬的羽翎带来绝望的气息,玄色铁甲如同死神附体,火光下那肃冷的兵锋冒着夺命的寒芒。

    杀戮,即将在这个本该欢庆的节日内,无情的展开。

    “叮~”

    一名异族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黑暗处逼近的铁骑猛地射出一箭,然而狼牙箭镞疾驰而过,却只带起一点火星飞溅,以及那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并没有缓阻铁骑的速度,眼睁睁看着那队骑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啊~”

    “呲~”

    当战马粗重的喘息,震耳欲聋的铁蹄轰鸣声传入耳洞之际,异族弓箭手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

    不过,下一刻,冰冷的环首刀从他的腰部呈60°角斜砍直上,带起一抹完美的血色弧痕。

    “砰……”

    马速疾驰下的挥砍,直接让那异族弓箭手原地起身翻腾了两圈,尔后重重落在地面,被无数的铁蹄践踏成碎泥。

    “敌袭~敌袭~”

    “啊~~”

    “救命啊~~”

    喜庆的婚礼盛典,转瞬间就变成了血腥的屠戮场,铮铮铁蹄无情的践踏过每一个阻挡在眼前的障碍,四周到处都是一片惨绝人寰的哭喊声,妇孺、孩童、男人,不分老弱不分贵贱,在骑枪之下,一律平等对待……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喧哗?”

    正在大帐内拥着李善喜熟睡的泉男建,猛地被帐外那混乱动荡的声响惊醒,他一把推开自己的新婚娇妻,掀开被子起身想要冲出帐外察探情况。

    “吁~~”

    可就在他刚抓起弯刀要步出大帐之际,帐外传来一阵犀利的马鸣嘶啸,一队全副玄甲,盔戴羽翎的亲卫军手持钢刀,大步冲入帐中,将他团团围住,李善喜更是吓得忙抓起被褥遮住自己的身躯……

    “你……你们是什么人?”

    泉男建被羽林卫的气势吓的有些不知所措,紧握弯刀的手正在不停微微颤抖。

    正在这时,霍青大步踏入帐中,瞥了眼泉男建,不发一言径直走到一张矮桌前,抓起一个苹果在衣袖上擦了擦后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对泉男建说道:

    “这么晚来你部落烧杀抢掠,打断了你们如此欢庆的气氛,在下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先跟你自我介绍下,我叫霍青,远东军督府刘策麾下首席指挥将领,对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先和你说声抱歉……”

    只见霍青将啃了两口的苹果随手一丢,然后来到一张矮桌前,拿起边上的匕首,将上面没动一口的鹿肉割下一块放入嘴里嚼动几下,随后眉头一皱吐到地上。

    “但是,你可千万别误会,不是说我跟你道歉了就能放过你们,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来这里只想跟你说一声,从现在开始,我羽林卫接管这里的一切,你们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

    霍青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绕着帐内巡视了一圈,瞥见卧榻上的李善喜时,冲她笑着挥挥手打了一个招呼:

    “想必你就是新娘子吧?惊到了嫂子你还请多多海涵,不过请放心,我们羽林卫是不会伤害无辜的,只要嫂子你肯听话配合,保证你能好好活下去,要是不愿配合,那在下也就爱莫能助了……”

    李善喜听不懂霍青在说什么,但从他那嬉皮笑脸的神情,大致可以判断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部落想干什么!我是大族长,有什么要求来跟我说!”

    泉男建同样听不懂霍青的语言,只看着霍青在帐内玩世不恭的态度,忍不住大声问道。

    一名懂点骊国话的亲卫,到霍青耳边将泉男建的话翻译过去。霍青听后点点头,缓缓抽出腰间的八面汉剑,若有所思的边打量边向他走去。

    忽然,霍青手一挥,八面汉剑架在了他脖子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大族长,我再次跟你表达真诚的歉意,

    破坏了你今夜大喜的氛围我很愧疚,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

    因为你也没机会原谅我了,今天我们到你部落来,就是专程奉命为了灭你全族而来,所以……”

    “呲……”

    话至一半,霍青脸上神情一冷,八面汉剑的刀锋一闪滑过泉男建的咽喉,喷溅出一道殷红的血液。

    “呃~”

    泉男建捂着自己脖颈,双目瞪的滚圆,映入瞳孔中的景色逐渐变成黑白色,最后模糊变暗,直至被黑暗吞噬殆尽。

    “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抱歉啊,哼……”

    霍青冷哼一声,取过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细将剑锋上的血迹仔细擦干,同时心中感叹这锰钢当真是锻造神兵利器的绝佳材料。

    李善喜见到泉男建被人一剑所杀,吓得在惊呼出声的同时,猛地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惊动霍青的注意。

    霍青收剑回鞘后,对身边的亲卫说道:“把泉男建的狗头割下来让那些胡人看看,还有泉男养和泉男产两人,给我仔细找出来,

    既然来了,就绝对不能留下后患,天亮之前,必须要见到这两人的出现在我眼前,死活不论!”

    下达命令之后,霍青大步踏出了大帐,根本没有理会李善喜的情况。

    “少将军……”

    霍青刚走出大帐,朱翎带着樊彤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他跟前。

    “樊旗总,你怎么也在这里?”霍青一见樊彤,顿时大吃一惊,“莫非军督大人也在内中么?”

    樊彤摇摇头,为难地说道:“少将军,你惹大事了!哎……”

    “怎么了?”霍青狐疑地问道。

    与是,樊彤将刘策命自己护送叶胤充当和亲使者与肃慎人合作的事,以最快速度告知了霍青知晓。

    霍青闻言大吃一惊,但也仅仅过了几个呼吸,他忙朱翎说道:“快去搜寻叶总司的下落,千万不能让他发生意外……算了,我亲自去吧!”

    ……

    泉男产的营帐内,叶胤双臂环膝,缩在卧榻之下,体内因为毒性发作,浑身变的滚烫,脸颊也泛起了深色春潮。

    她握紧粉拳,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想凭借自己的意志扛过这一道难关。

    但是,很快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自己越是抵触身体越是焦躁,只感觉身体好像就要炸裂一般痛苦。

    帐外那混乱的动静,她已经无暇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的蜷缩在地上,与体内翻腾的剧毒做斗争。

    如果她此刻忍不住冲出帐外,怕是真的就会成为人尽可夫的……

    “叶总司,原来你在这里,吓死我了,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霍青的声音在叶胤耳边响起,让她忍不住抬头望去,却见霍青正为寻得自己踪迹松了口气。

    “霍青……”

    叶胤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轻轻呼唤了他一声。

    霍青没发现叶胤异样,只是拱手对她说道:“叶总司,这里很不安全,还是请您先去大帐暂时避避,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向您解释……”他边说边向外走去。

    叶胤忙唤住霍青:“霍青,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到我身边来……”

    “嗯,这声音?莫非……”

    叶胤恢复本音的呼喊,顿时让霍青去挑帐帘的手停住了,满脸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

    “过来,霍青,到我这边来,我有话跟你说,来啊,快点……”

    毒发的叶胤以一副极其妩媚渴求的语气引诱着霍青,一双包含风**眼眸死死盯着他半步不曾挪开,如同虚实待发的野兽,一时间让霍青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愣在原地,额头一丝冷汗悄然滑落……

二五四 没事了

    ……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见霍青迟迟未动,叶胤急促的催促道,“到我身边来,快些,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霍青一怔,在帐内羊脂火把的照耀下,发现叶胤的脸色一片通红。

    他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好使了,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尊重的叶胤居然是个女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霍青……”

    叶胤又轻唤了一声,然后一把将头顶的木簪解开,一头乌黑的靓发立刻如瀑布般泄下,看的霍青一脸呆滞。

    “你真的是叶总司……”

    霍青扔然不可思议的询问一声,虽然他内心已经确定眼前这个姿色过人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指点自己崛起的叶胤。

    叶胤闻言,抬起玉臂,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亲眼确认下,不就知道了么?”

    霍青闻言,浑身一颤,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瞥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那串澄色佛珠,终于确定她就是参谋司总司,叶胤。

    “叶……叶总司……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确定眼前就是叶胤后,霍青脑子里很快就闪过第二个疑问,叶胤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已经经历过人事的他并不笨,已然发现了叶胤的不同之处。

    可就在这时,叶胤忽然向霍青扑了过来,吓的他一个闪身避开。

    “你在躲什么,我实在受不了了,帮帮我,如果是你的话也好过那些胡人,至少心里还能姐受一些……”

    “我勒个去,叶总司,你别这样,冷静些,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我现在很难受,实在不行你就杀了我,我真的熬不过去了……”

    叶胤神情疯癫,说话语无伦次,身体不受控制的追着霍青满帐篷乱跑,让霍青是分外的狼狈。

    “哎呀……”

    就在这时,霍青为了避开叶胤的“攻势”,一个急闪导致重心不稳,踉跄侧翻倒在地上,就在他想爬起来的时候,叶胤一把扑到了他身上,脸上露出极其妖媚的笑容。

    “抓到你了,霍青,你是男人么,是的话就拿出点气魄来证明给我看……”

    叶胤嘀咕一声,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去扯霍青的衣领,并不断把脸贴向他的脸雨点般的狂亲,逼的霍青是用尽力气玩命的躲闪,狼狈万分。

    “叶总司,得罪了……”

    关键时刻,霍青为阻止事态继续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恶化,伸出左掌一击劈在叶胤后颈。

    本来神态疯狂的叶胤,瞬间动作一滞,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呼~”

    霍青一把将叶胤从自己身上推开,抹了把额头汗水,大口喘着粗气。

    “吓死我了,要不是我意志坚定,就真的要犯下大错了,要让月儿知道非得提刀追着我满街砍,英明非毁一旦不可……”

    暗自嘲讽两句,霍青起身打量起叶胤,叹了口气摇摇头:“真没想到,叶总司居然是个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儿,可他为何会女扮男装混迹在军督府呢?还有,为什么她会变的这般不可理喻……”

    想归想,霍青还是找来一张虎毯盖在她身上,又将那串佛珠放到她的身边。

    “少将军~”

    刚做完这一切,白麒就闯入帐中兴奋的对霍青说道:“部落里的异族人已尽数被控制住了,泉男养这酒鬼也被我们从帐中生擒,绑在大帐外等候发落,属下来请示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霍青忙闪身遮住叶胤的身躯,做出一副镇定的神态对白麒说道:“不错,将所有肃慎人都集中好生轻点看押,另外再找几个巫师到这座营帐,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帐内!”

    “遵命!”

    白麒不疑有他,大声领命而去,不过刚要掀开帐帘,他又回头问道:“对了,樊旗总托属下问一下,有没有发现叶总司的踪迹?”

    霍青说道:“回去告诉樊彤,就说本将军已经和叶总司见过面了,她现在还有紧急要务需要处理,让他不要再担心,忙自己的事去吧……”

    “那我就放心了,属下告退……”

    白麒拱手施礼,掀开帐帘,大步向帐外走去。

    翌日清晨……

    叶胤悠悠睁开眼帘,打量了四周景物一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想从卧榻上起身,却觉得浑身都没有半点力气。

    猛然间,她看到自己的秀发盘在枕边,顿时心下一惊,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颤着双手掀开被角向内望去。

    当看到自己衣着仍在身上后,自己也不像被侵犯的样子,心下才稍稍放宽了些……

    “叶总司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这时,她耳边响起霍青爽朗的笑声,只见霍青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来到她面前。

    “霍青?你怎么会在这里,我……”

    叶胤在短暂的失神后,忙直起身,抚摸着自己的秀发,神色不自然的问道。

    霍青闻言,脸上显现一丝尴尬,但很快就用笑容掩盖过去,对叶胤说道:“叶总司你放心,昨夜发生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的身份除了我也没人知晓……”

    叶胤晃了晃脑袋,脑海里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她想起的最后一幕,似乎自己如同一头发情的牲口,迫不及待的要和霍青求欢的情形。

    登时委屈、羞耻、懊恼、愤怒多种情绪在她心头浮现,一想到昨天自己变成那副作呕的样子,她甚至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一滴泪水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

    霍青忙劝慰道:“叶总司,你不要多想,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你那副样子是中了毒,不过现在已经给你服下解药,应该没事了……”

    昨晚,霍青让一群巫师检查完叶胤的情况后,才明白她是中了苏图口中所言的那种毒药才会变的如此失去理性,好在自己身上带有那枚解药,经巫师确认无误后,才放心的让叶胤就着水服下。

    接着,那几个巫师在出帐之时,就被霍青命人暗中做掉了,他不希望叶胤的身份被更多的人知晓。

    叶胤对霍青有恩,就算她是女人又如何,他明白叶胤混迹在军督府定有自己的缘由,自己该做的就是确保她万无一失。

    整整一夜,霍青就守在帐内,借着烛火挑灯夜读从刘策书房“偷拿”的《闪击战》,硬是没让一个人进入帐内。

    “多谢你,霍青……”叶胤对霍青欠身谢了一礼,“要不是你,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霍青笑道:“叶总司千万别这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先好好养两天,等你恢复了,我们就启程去辽东,正好我羽林卫还要收拾下肃慎人的残局……”

    叶胤闻言,眉头一蹙,忙问道:“对了,少将军,不才想问下,你们羽林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霍青说道:“自然是奉了军督大人之命,打通远东到辽东的路线,确保陆路能畅通无阻,

    军督大人出发辽东之前,就已经秘密下令让我从熊蜂岭出发,从兴岭杀出,沿途已剿灭所有试图挡路的部落,

    只是没想到,军督大人居然已经打算与肃慎人谈判,这下我把事情搞砸了也不知该如何跟他交代……”

    话虽如此说,但霍青脸上始终看不出有一丝担忧的神情。

    叶胤闻言,陷入沉默之中,仔细开始捋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叶总司,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霍青适时的离开了营帐,让叶胤一人好好的静心。

    “看样子,刘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肃慎人合作,他是计算好了霍青抵达辽东边境的时间,再以和亲迷惑肃慎人,让他们对西面兴岭失去防范,

    这样羽林卫在泉男建新婚当夜,能顺利攻破肃慎人的领地,难怪当初他让我顾好自己就行,

    与肃慎人的谈判成不成都无所谓,我竟然没有理会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刘策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为什么我就没想到这一层,没听他的话……”

    想清楚来笼去脉后,叶胤不得不感叹刘策计划缜密,每一步棋都有自己的考量和目的在里面……

    只是一想到昨夜那一幕,叶胤顿觉异常羞耻恶心。

    要不是霍青提早一步对肃慎人发起进攻,自己甚至可能要给泉男建做出吞香油那种令人不耻的举动,关键还是自己主动自愿的……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叶胤当真可能会选择自我了断或者远遁他乡无颜见人,再回想自己对霍青……

    “老师,你为什么这样要害我?皇甫翟,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出自皇甫翟那封信的杰作,叶胤娇弱的身躯气的是不停微微颤抖。

    ……

    “拖出去砍了,见了就心烦……”

    霍青一脸垂头丧气的回到泉男建大帐,当他看到跪在帐外赤着上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泉男养后,随手一挥就让侍卫拉了出去。

    在泉男养一片凄厉的哭喊求饶声中,霍青步入大帐,大大咧咧的坐在本该属于族长位置的兽皮毯子上。

    帐内,羽林卫各营主将早已恭候多时,此刻他们也得知了自己坏了刘策跟人合作的大事,一时间也都是面带忧色,惶恐不安。

    等霍青落座,卓少云上前对他说道:“少将军,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该怎么办才行?破坏了军督大人与肃慎人联合对付斯拉夫人,该如何去跟他交代?”

    霍青摊开双手说道:“这本将军也没办法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不能当没发生吧?难不成说是他们喝多了自相残杀?”

    朱翎闻言忙说道:“少将军,毕竟不知者无罪,相信军督大人他一定会理解,原谅我们羽林卫这一次的……”

    “你说的倒是轻巧……”霍青撇了撇嘴回道,“怎么跟军督大人说?难道跪在他面前跟他说,

    军督大人啊,发生这样的是我们也是不知情,不如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猜军督大人会怎么处置你们?怕是早就把我们羽林卫都解散了,搞不好咱这一路来的厮杀都白忙活了!”

    朱翎立马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怯生生的退到一旁,脸上满是惭愧的神色。

    白麒眼珠子转了几圈,出列对霍青拱手说道:“少将军,不如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里所有肃慎人都……”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杀俘还杀上瘾了?”霍青一脸嫌弃的挥挥手,“别添乱,你这么做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何况近卫军的兄弟就在这里,你当他们都是瞎子聋子么?真是的……”

二五五 解决烦恼

    ……

    白麒被霍青一通喝斥,乖乖退回了阵列,一时间大帐内又陷入了沉寂的气氛中。

    霍青扫了众人一圈,见无人答话,端正了坐姿,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说诸位,你们都是我羽林卫的栋梁之材,这么点小事都摆不平以后如何在军中立足?

    这事要处理不好,脑袋掉了事小,要是将士们的军功没了,就算入土了你们也别想安生,还是开动脑袋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我们犯下的过失……”

    众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互相交流着,始终无法拿出一个有效的主意来。

    “行了,既然你们没办法,不如听听本将军的办法……”

    眼看大家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出主意,霍青拍拍自己的肩膀,开口说道:“首先我们得搞清楚军督大人跟肃慎人合作的目的是什么,只有搞明白了这一点,我们才有头绪解决这个烦恼。”

    帐内众将闻言,纷纷点头,觉得霍青所言很有道理。

    霍青接着说道:“从樊旗总地方得知,军督府与肃慎人合作无非就是为了抵御那斯拉夫人的威胁,如果我们顺手把雪苍山上的斯拉夫人也灭了,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是啊……”

    “有道理……”

    “我怎么没想到?”

    帐内众将闻言,纷纷点头附和着,一时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唯有卓少云却依旧很冷静,拱手对霍青说道:“少将军,雪苍山气候恶劣,酷寒无比,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能上山的话,军督大人也不会选择跟胡人合作啊,

    而且,末将听闻徐指挥使去年也试图主动出击过雪苍山剿灭斯拉夫人,可结果还是失败了,斯拉夫人的踪迹没找到,倒是冻倒了不少人……”

    霍青说道:“正因为困难,我们更该勇于挑战,徐将军的人马多是来自瀛洲的雇佣军,他们能与我们羽林卫相提并论?那不是掉我精卫营的身价么?

    何况,斯拉夫人都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我们羽林卫为何就不能呢?

    在羽林卫组建之初本将军就跟大家说了,无论前方条件如何艰难险阻,我羽林卫都要坦然面对,

    其他营能做到的我羽林卫必须也要做到,他们做不到的,我们更该做到,我们是精卫营的翅膀,没有穿越不了的阻碍,区区一座雪山能挡住我们的去路么?

    总之,传我军令,羽林卫全军立刻准备进山,把一切能用的都带上,明日用过早饭就全面向雪苍山进发!这是军令,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都早些去准备吧……”

    众将闻言大声领命道:“遵命!”

    等人都离开营帐后,霍青舒服的换了个姿势,靠在兽皮毯上,取过一个装满酥油的油壶,往一口金杯里满满倒上一杯,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脸上满是惬意的表情。

    “少将军……”

    就在这时,叶胤步入了大帐,轻轻呼唤了霍青一声。

    霍青放下油杯,抬眼望去,却见帐外的叶胤已经恢复了男装打扮,一脸淡然的走到他跟前,捻动着手腕那串橙色玉佛珠。

    “叶总司,你不再多休息一下么?”霍青劝慰道,“毕竟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

    叶胤阻止霍青讲下去,对他欠身说道:“不才已无大碍,方才少将军在营内与众将的话语,不才已都听在耳中,不才想问少将军一句,您这是认真的么?”

    霍青洒然一笑:“这还能有假,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要不想办法弥补一下,如何跟军督大人交代呢?”

    叶胤甩了下手中的佛珠,对霍青说道:“其实少将军不必为这个问题纠结,不才相信肃慎人会有这种下场,定在军督大人的意料之中,他绝对不会怪罪与你……”

    霍青笑着摇摇头:“我相信叶总司说的是真的,军督大人肯定不会怪罪我,但军督大人给我的命令是扫清一切威胁军督府的障碍,除了肃慎人外,斯拉夫人想必也是必除的隐患。”

    叶胤闻言,沉默半晌,然后对霍青说道:“既然如此,不才恳请能随少将军一起进山平定辽东边患!”

    霍青眉头一蹙,忙道:“叶总司,雪苍山十分寒冷,我怕你的身子骨吃不消……”

    叶胤双眼一颌,持佛珠的手臂轻抬,对霍青说道:“少将军是在嫌弃不才的身份么?”

    “叶总司多虑了,在下绝无此意!”霍青忙解释道,“在下真的只是担心叶总司您的身子而已,毒性刚解,是需要调理的时候,如若再有个差池……”

    “不才的身体自己明白,少将军不用担心……”叶胤目光坚定地说道,“不才只想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带不才随军前行?”

    见叶胤态度坚决,霍青叹了口气选择妥协,拿起那杯酥油说道:“好吧,既然叶总司如此坚持,在下也就不再坚持,雪苍山酷寒难忍,还请叶总司多备些保暖的衣物……”

    “嗯……”

    叶胤应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去,眼角余光瞥到那杯香油,看着它往霍青嘴里送时,胃里一阵翻腾。

    昨夜那不堪的一幕又浮现在叶胤脑海,泉男产将香油涂满全身上下,然后伸出那漆黑粗糙的手掌,如同呼唤牲口一样打算让自己去舔食干净的情形时,内心是愈发的感到恶心。

    虽然这一幕最终没有发生,但这一夜发生的一切也着实给叶胤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阴影。

    “请少将军一定要将昨夜发生的事保密,尤其千万不能让军督大人知晓,不才拜托了……”

    她闭上眼帘努力挥去脑海里那难以置信的一幕幕,向霍青留下一句后,大步离开霍青大帐,走时的神情让霍青万分诧异。

    “怎么了?难道叶总司还在意昨夜的情形?”

    霍青吞下一口酥油后,呼出一口香气,暗自嘀咕了一句。

    ……

    雪苍山上,在一片常年被雪雾笼罩的雪峰之上,居住着一群红毛碧眼的“怪物”。

    他们就是迁居与此的一部分斯拉夫人……

    在一间顶端插用尖木插着头骨的雪屋之内,一个满脸胡须,卷毛红发的斯拉夫人手持一把砍刀,重重劈下一块冻僵的骨肉。

    那块肉异常坚固,斯拉夫人连着用力砍了好几下,才堪堪将它分开,丢给一旁等候的另一名身穿褐色兽皮的斯拉夫人。

    穿兽皮的斯拉夫人接过肉,提起后打量了一眼,裂开嘴笑了起来,同时也露出了内中漆黑恶心的两排牙齿,然后步出雪屋,来到外面不远处的一口烧烤架前。

    烧烤架四周,随处可见还未被冰雪覆盖的鲜血,以及那一条条残肢断臂,给人一种异常诡异的错觉。

    那斯拉夫人将肉挂在烤架铁钩之上,然后松开缰绳,将肉往下放了一些,接着取过几根木柴和火石,开始准备点火……

    “呼~”

    一阵寒风吹过,带起几片冰雪刺在那斯拉夫人的脸颊上,他浑然不觉,只是习惯性的眯起双眼,换了个方向继续用力打动手里的火石,努力让他燃烧起来。

    “噼里啪啦……”

    终于,火石点燃了烧烤架下用石块堆砌的炉火堆,看着干草慢慢燃烧,斯拉夫人用嘴用力吹了几下,确认火苗旺了些,再把之前准备好的柴贺丢了进去。

    “不够吃啊……”

    看着块肉在火势烘烤下慢慢融化,那斯拉夫人嘴里嘀咕了一句,然后转身向边上一个山洞内走去。

    山洞内,在幽暗光线照耀下,一条条光洁的身躯呈现在那斯拉夫人眼前,都是清一色的女人,她们都是从辽东边境各地掳掠而来,有骊国人,也有异族牧民。

    那斯拉夫人吞咽了下口水,对躺在一座用藤条制成的悬床上另一个斯拉夫人说道:“食物不够吃了……”

    躺在悬床上的斯拉夫人睁开眼眸,一脸醉醺醺地说道:“索斯夫,怎么吃的这么快,这几天食物消耗似乎比以往要大了些……”

    那叫索斯夫的斯拉夫人说道:“安德夫,这能怪我么?这几个月我们都不曾下山打猎,食物消耗自然要比往常多了……”

    安德夫审了个懒腰,瞪着那深邃的眼眶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再带一头猎物去吧,记住要省着点,不然族长塞拉夫回来看到你又在浪费粮食,肯定会发火的。”

    “我知道了……”

    索斯夫应了一声,然后进入洞中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抓起一个女人扛在肩上,不顾她凄声哭喊求饶,径直向洞外一处血腥的屠宰场走去。

    这些女人,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具具真正意义上的“双脚羊”。她们在这里除了满足斯拉夫人的兽欲外,最大的用处就是被当做粮食储备起来,以供他们在饥饿的时候能用来裹腹。

    就如同现在,那个被索斯夫带走的女人,她已注定要被开膛破肚,成为斯拉夫人口中的干粮。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我什么都能干,求你了,别杀我……”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引起索斯夫半点怜悯,他只是机械的将女人四足绑在桌子上固定好,然后拿起一柄宽刃刀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磨了一阵。

    等索斯夫望着锋利的刀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起身来到女人身边一口底下正在燃烧的瓦锅前打开盖子,舀起一瓢烧的滚烫的雪水,狠狠浇在那哭泣女人的身上。

    “啊~~”

    待宰的女人被烫的面目扭曲,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嘶嚎。

    索斯夫挫了挫手中屠刀,瞄准女人的脖颈,比划了几下高高扬起,吓的那女人直接晕厥了过去。

    “好像少了些什么……”

    就在屠刀要落在女人身上的时候,索斯夫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收刀转身去寻找什么了……

二五六 贪婪的斯拉夫人

    ……

    “索斯夫,你在干什么?”

    正在索斯夫往地上不停寻找树杆打算生火之际,他身后传来一阵嘶哑的惊呼声。

    索斯夫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干瘦的红发老头正踏雪,露出满嘴黑牙向自己走来。

    这个老头就是这雪苍山斯拉夫人的族长,塞拉夫。

    塞拉夫来到屠宰案板上,望着那被烫的面目扭曲的女人,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了一阵,尔后转身对索斯夫说道:“为什么又要屠杀这些口粮?”

    索斯夫回道:“族长,上一次制作的肉脯已经快吃完了,所以我打算再做一些以备不时只需……”

    塞拉夫摇摇头,对身后两名斯拉夫壮丁说道:“你们把这头绵羊先带下去,这些是重要的口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擅动。”

    看着两个斯拉夫同族将那女人扶向洞穴,索夫为难地对塞拉夫说道:“可是,如果不做的话,今天我们根本吃不饱啊……”

    塞拉夫笑着说道:“没事,我这次在山林处打了一头棕熊和两头野猪以及一些山味,待会儿马上会送到这里,

    不能总想着吃两脚羊,会得病的,走吧,先跟我去雪屋,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说完,塞拉夫昂首阔步,带着索斯夫向一间宽大的雪屋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塞拉夫的雪屋内挤满了红毛碧眼的斯拉夫人,围坐在地上小声议论着什么。

    塞拉夫扯了扯公鸭似的嗓音对大家说道:“各位,我们奉酋长之命来到这片苦寒之地已经有十二年了,自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整个山脉都已经沦为我们的领地,

    可是,大家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为什么会不辞数千里冒着酷寒走了两年,以数千族人身死的代价才来到这里?

    不要忘了我们的仇人,是他们逼的我们不得不和自己的族人分离,是他们拒绝我们进入那广袤的大草原,是他们逼的我们只能在寒冷的地域内苦苦挣扎!

    告诉我,我亲爱的族人们,我们的仇人是谁?他是谁?”

    “蒙洛人~”

    “蒙洛人~”

    “蒙洛人~”

    整个雪屋内,回荡着斯拉夫人咆哮的声音,他们高举拳头,群情激昂,丑陋扭曲的糙脸上挂满了愤怒和屈辱。

    塞拉夫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继续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没错,就是蒙洛人逼的我们走投无路,只能不断迁徙他乡,被迫与自己的族人分离,那种离别的痛苦外人是无法感受的,

    还记得十几年前么?我们不就杀了那些牧民,霸占了一块小小的栖息之地想生存下去么,结果那个蒙洛人的刽子手,拓跋玉海!带着数万铁骑对我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戮,

    我依稀记得,那一战我们伟大的斯拉夫人在他们的金戈铁马声中不断哀鸣,无数的兄弟被那明晃晃的弯刀砍飞了头颅,好不容易俘获的两脚绵羊也被他们劫了回去,

    那一战,我们斯拉夫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后不得不回到苦寒的冰天雪地里继续忍受着风雪的侵袭,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凡是斯拉夫人占据过的土地,那里的人丁、牲口哪怕是一粒沙土,都应该属于我们的,蒙洛人无权剥夺我们生存的权力,

    所以,为了配合沃尔夫大族长在蒙洛北境的行动,我决定要加快部落的发展进度,山下的肃慎人和骊国人就是我们壮大实力的最好机会!也是上天赐予我们斯拉夫人的礼物!”

    听完塞拉夫的话,雪屋内的红毛人都兴奋的哈哈大笑,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准备又要下山去劫掠了。

    对付蒙洛人,这些斯拉夫人眼下或许没有胜算,但对付肃慎人和武备荒废的骊国人,他们都是信心十足,各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族长,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这次打算派多少人下山?”安德夫激动的问道。

    塞拉夫笑着说道:“不急,我已经联系了山上几个部落的族人,他们答应三天后,就会派族中壮丁前来这里汇聚,到时候我们集结八千人直逼山下,

    将肃慎人的部落夷为平地,将他们的地盘变为我斯拉夫人的地盘,将他们的牲口变为斯拉夫人的口粮,将他们的男人全部沦为征战的奴隶,女人全部变成一件件器皿和可口的鲜肉,

    整顿完肃慎人后,我们就对骊国发动最为猛烈的攻势,占领那一座座用石头泥土垒砌的城池,彻底告别在极寒之地求生的日子!

    因为这里本该就是属于我们斯拉夫人的,没人可以从我们手中再将他夺走!”

    塞拉夫这番话,说的让人热血沸腾,整个雪屋内的男人呼吸都开始急促,脑海里憧憬着这份美好的未来生活。

    “然后,我们就可以组建一支斯拉夫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队,越过兴岭,越过东部草原,向那些蒙洛人展示脱胎换骨的斯拉夫族群的厉害。”

    塞拉夫脸上开始逐渐扭曲,激动的不住发抖。

    “还有,我听说了,东部草原向南,有一个叫中原的地方,那里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财富,有着数之不尽的人口,比骊国富足千倍万倍不止,就让我们顺便将他们也征服,纳入斯拉夫人的属地吧!”

    中原在哪里,这些斯拉夫人根本没有半点印象,但塞拉夫所说的话让他们心中是热血沸腾。

    这一刻,大家觉得斯拉夫人仿佛真的将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时刻。

    ……

    三月初五,午时……

    霍青亲率五千羽林卫大军,顶着凛冽的冰雪天气,艰难的行走在可没膝的雪地上,努力寻找着斯拉夫人的踪迹。

    “哈~”

    行至半途,白麒忍不住摘下脸上的棉制面甲,吐出一口白气,眯着眼向四周巡视了一圈,待发现四周都被风雪笼罩覆盖时,失望至极的摇了摇头。

    “愣着干什么,继续走啊,才这么几步路就走不动了?”身后跟上的霍青见白麒听下脚步,忍不住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白麒挠挠头对霍青大声说道:“少将军,我怀疑我们可能迷路了,你看这四周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啊……”

    霍青回道:“少废话,顺着指南针走是不会有错的,想立功就得拿出本事来,不要动不动就想要放弃。”

    白麒辩解道:“少将军,我没有想要放弃,只是一时有些失神了而已。”

    霍青说道:“行了,别贫嘴了,赶紧继续赶路,我有种预感,我们马上就能找到斯拉夫人的踪迹了!”

    “真的假的?”白麒一脸的不信,“少将军,你可别拿大话唬我,这四周全是雪地,你是如何分辨方向的?”

    霍青笑着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自领军以来,从来都没有迷过一次路,这一路征战以来你也见到了,本将军可曾带错过一次路?

    还不是顺利的找到各个敌人据点将他们一一消灭么?你就跟着大军继续走就是了,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

    拍了拍白麒的肩膀,霍青牵着马匹继续向前走去……

    白麒愣了愣神,便再将面甲盖上,也跟在霍青身后继续前行。

    大军又前行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风势较小的石崖地段。

    “全军止步,休息半个时辰~”

    霍青一声令下,五千人马立刻停下脚步,开始将马匹围成一个大圈,坐在内中休息,顺便阻挡风雪的侵袭。

    “呼~”

    叶胤累的是气喘吁吁,在两名近卫军护卫的帮助下,牵着马匹来到霍青地方,落座后不停喘着粗气。

    雪地里行走本就十分消耗体力,普通的士兵都有些受不了,更不用说叶胤这样娇弱的体质了。

    “给……”

    叶胤落座的时候,霍青刚好将一碗滚烫的人参汤放到她的跟前。

    “多谢……”

    叶胤接过参汤答谢一声,然后端到嘴边吹了吹热气,轻轻泯了两口,这才感到身体暖和了一些。

    她之所以要跟着霍青前来雪苍山,除了要帮助霍青剿灭斯拉夫人部落外,剩下的就是自己没准备该如何面对刘策。

    当夜的情形依旧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甚至认为自己已经背叛了刘策,在面对一个肮脏的胡人时,居然主动求着想跟他交合。

    每每想起这一幕,她都万分的羞愤、后怕,要不是霍青关键时刻出现,那后果会如何?事后那些近卫军士兵发现自己的身份又会怎么想?又该怎么面对瑜儿?难道要告诉她,她的母亲曾经在一个异族男人帐中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被使唤?

    当然,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皇甫翟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他一定知道肃慎部落有这种烈性毒药,却不但没有告知自己需要严密留意,还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借自己的手告诉给了那群胡人首领?

    叶胤现在对皇甫翟已经有了极大的恨意,甚至起了浓浓的杀心,这么一个自己万分尊重的恩师居然会害自己学生差点万劫不复,他到底想干什么?

    “叶总司,你也别多想,那些胡人诡计多端,你也是身不由己,既然什么都没发生,就先放下吧……”

    霍青知道叶胤还在为那晚发生的变化耿耿于怀,与是宽声劝慰着他。

    叶胤应道:“嗯,不才有分寸,不会把她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

    霍青拨弄了下圈中篝火,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无话,只是各地端着参汤望着燃烧的篝火,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少将军,前方有动静~”

    正在此刻,正在执勤的朱翎踏雪向霍青禀报。

    “二里之外,发现有大股人影蹿动的痕迹,从窥镜里望去,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啊……”

    霍青闻言,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地说道:“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将他们歼灭,顺带几个活口回来问问斯拉夫人的部落在哪……”

    朱翎应声刚要离去,却被一旁的叶胤阻止了:“且慢,不才有个更合适的办法能找到斯拉夫人的部落在哪……”

二五七 不过如此

    ……

    三月初七,塞拉夫部落雪谷内,分散在雪山各处斯拉夫人的部落都派出了精锐的壮丁在这里汇聚,随时准备听从调遣杀下雪山。

    “我亲爱的族人们,将你们召集到这里想必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塞拉夫望着八千手持兵刃的斯拉夫人大声说道,“这片土地即将迎来他新的主人,也就是我们,伟大的斯拉夫人!”

    “嗷嗷嗷~~”

    塞拉夫的话立刻激起了在场所有斯拉夫人的狂欢,野兽般的狼嗥声在雪谷之内悠悠回荡。

    “静一静,我的朋友们,听我把话说完!”塞拉夫压了压手,等这些斯拉夫族人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斯拉夫人是在怎样一个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的!

    几百年来,在西洲,那群所谓的贵族皇室贬称我们为野蛮人,用惨绝人寰的手段阻止我们与他们融合,拒绝提供栖息繁衍之地,

    更将我们驱逐在寒冷的极北之地苦苦挣扎,妄图想要用恶劣的天气让我们灭族,但是,我们灭亡了么?

    斯拉夫人已经是战胜了酷寒的天气,族人从当初的三万人,繁衍到如今的二百万人,几乎占据了整片大陆的寒地,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奇迹!这说明斯拉夫人是一个伟大的族群,他应该受到应有的待遇!

    你们还愿意留在这苦寒之地,与风雪为伍,让自己的后代都过着和我们一起的命运么?”

    “不愿意~~”

    撕心裂肺的呐喊再次如浪潮般此起彼伏的响彻云霄,回荡在冰冷的雪谷之内。

    “那你们想要换个生活方式,拥有广袤的牧场和马匹,有诱人的姑娘和醇香的马奶酒陪着你们在那毡包里尽情享受生活么?”

    “愿意~~”

    “你们想要杀入骊国,让那些懦弱卑贱的骊人成为我们可以随意驱策的奴隶么?”

    “想~~”

    气氛瞬间被塞拉夫带入顶端,八千多名斯拉夫人挥动手中的兵器,声浪是一浪高过一浪。

    “好~”塞拉夫大吼一声,然后指着下雪山的路,“那就让我们整装出发,让斯拉夫人将雪山下的土地和人丁尽数纳为己有吧,那些城池和牧场,天生就是为我们斯拉夫人所准备的,

    现在是时候将他们收入囊中了,以此为基点,斯拉夫人将迈开一大步,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帝国,

    然后组建一支前所未有的大军,向我们的仇人蒙洛人和西洲诸国报复吧,让他们见识一下斯拉夫人是如何的骁勇善战!”

    “嗷嗷嗷~”

    “让他们的男人成为我的仆从,他们的孩子成为餐桌上的美食,他们的女人成为繁衍后代的工具和口粮~”

    激昂的呼喊声震慑雪谷内外,引动飞鸟惊起,穿过山林雪谷之间。

    距离塞拉夫部落数里外的一片雪林之内,羽林卫的士兵早已经埋伏在内中,等待着总攻的号角吹响。

    “白队官,那是什么声音?”

    一名刚入伍不久的新兵,听闻远处斯拉夫人的嘶吼,紧张的对身旁的白麒问道。

    半边身子倚在一棵大树树杆上的白麒,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群红毛鬼而已,听这声响动静,不会超过一万人。”

    “一万人啊……”那新兵紧张地说道。

    白麒闻言,看着那新兵紧张的表情对他说道:“你很害怕?”

    “有点……”新兵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白麒奇道:“我羽林卫的将士就算是第一次杀人上战场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怎么忽然害怕了?这一路来磨砺的还不够?不应该啊……”

    新兵忙解释道:“白队官,我是刚从田豫田指挥使地方调过来学习的……”

    “难怪……”白麒这才恍然大悟,对新兵说道,“你完全不用紧张,因为你追随的是我们的少将军,自少将军掌军以来可是一战未败,你能跟着他一起打上一仗,够你跟人面前吹上一辈子了~”

    新兵点点头:“少将军的威名,属下在朔阳的时候就如雷贯耳,我等营中将士都以少将军为榜样……”

    白麒微微一笑,对新兵说道:“少一些感慨,在羽林卫中,你话说再好听也不如手里有军功划算,待会儿开战的时候,你就听从指挥多砍几个红毛鬼的脑袋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新兵应了一声,然后将面甲覆住脸颊,竖起耳朵等着霍青的命令传来。

    “突兀~突兀~”

    朱翎踩着没膝的厚雪,艰难的来到霍青和叶胤身边,摘下面甲拱手说道:“少将军,叶总司,已发现红毛鬼的聚集地,属下请求能主动发起进攻……”

    霍青搓了搓戴手套的双手,向朱翎挥了挥手:“先下去吧,等候命令……”

    “遵命!”

    朱翎大声领命,又踩着积雪戴上面甲转身离去。

    “叶总司,要不是你提醒,我怕大军还要在这茫茫雪山里转悠十天半个月……”霍青对一旁冻的面色青紫的叶胤说道。

    叶胤哆哆嗦嗦的说道:“少将军谬赞了……在这不熟知的地形,有个人给自己带路,远比毫无头绪的摸索要靠谱的多……”

    霍青取下腰间的酒囊丢到叶胤手中:“叶总司,你喝口酒暖暖身子,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叶胤接过酒囊,对霍青点了点头,哆哆嗦嗦地说道:“少将军不用担心不才,尽管去吧……”

    霍青也不再多说什么,戴上面甲,起身抽剑,用力一挥,身后雪地中立刻窜出一条条漆黑的人影,手持刀盾长矛,跟着霍青向对面那座雪谷踏雪而行。

    “嗷嗷嗷……”

    雪谷之内,欢呼依旧,气氛到达了顶峰,这些红毛野人浑然不觉一场致命的危机正在慢慢逼近。

    “带上来~”

    塞拉夫大喝一声,以索斯夫和安德夫为首的七个斯拉夫人,扛着七名女人来到狼嗥不止的阵前。

    等这七名女人被按跪在地上,因为恐惧和寒冷不停瑟瑟发抖的时候,塞拉夫绕着他们走了一圈,然后大声吼道。

    “这几个女人都是山下的骊国人还有肃慎人,这些劣等的族群总是以一副不可一世的眼光看待我们,拒绝和我们伟大的斯拉夫人友好相处,

    但现在又怎么样呢?他们的女人还不是被我们掳掠到了这片雪谷沦为一头头懦弱无助的两脚羊?你们说那些自以为高贵的族群哪里比我们优秀?

    我们是不是该取代他们成为这片土地的唯一主人?”

    “嗷嗷嗷~~”

    回应塞拉夫的依旧是几乎能引发雪崩的咆哮,这些蛮横粗壮的红毛野人各个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成片漆黑的牙齿,望向那跪伏在雪地中的七个女人,眼中满是贪婪的神色。

    那七个女人在这群饮毛茹血的红毛野人面前,只能瑟瑟发抖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今日,就拿这七个女人开刀祭旗,等刽子手将她们的头颅砍下后,你们可以尽情的吸食她们甘美的血液,撕啃她们鲜嫩的肌肤,然后我们就下山将山下那两个阻碍我们斯拉夫人的领地,全数踏平!”

    塞拉夫大声宣示后,七个手持利斧的斯拉夫人就提着那七个女人带来断头台前,将她们的头都按在只剩半截的树桩上。

    而这七个女人,听着四周可怖的咆哮声,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睁大双眸,静静等待自己命运来临。

    一名刀斧手,来到一个肃慎女人的身后,朝自己粗糙的手掌上吐了两口口水,来回搓动一阵后,对准女人的后颈抬起利斧准备挥下……

    “飕……”

    “噗~”

    就在利斧即将落下一瞬间,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犀利的尖啸,一支锋利的弩矢急转而至,一箭洞穿了刽子手的咽喉,直接将他的身躯掀飞出去,连同那把利斧也翻到在雪地之中,带起一阵飞雪飘扬。

    出乎意料的一幕让在场所有斯拉夫人都震惊错愕,一时间硬是没有反应过来。

    “飕飕飕……”

    “噗噗噗……”

    紧接着,一连串犀利的尖啸此起彼伏,一支支冰冷的弩箭准确狠辣的钉入断头台前那一条条粗壮的身躯,带起点点猩红的血液四下飞溅。

    “什么人~”

    最先反应过来色字塞拉夫大喝一声,朝弩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雪雾围绕的山谷中,他隐约听见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缓缓逼近……

    “飕飕飕~”

    “噗噗噗~”

    “呃~”

    弩箭疾驰尖啸声再次回荡,从雪雾内攒射出的一条条飞蝗极其精准的钻入阵前斯拉夫人的躯体,带起一阵细微的呻吟和激溅的血雨与周围雪景交织成一片。

    “砰……”

    一声轻微的落地响动,塞拉夫身边的一名同伴被弩箭从脸颊贯穿后脑勺,顺带将他掀翻在地。

    塞拉夫亲眼看着自己同伴在雪地中不停抽搐了几下,然后整个人都无法动弹,灵魂逐渐与雪地沦为了一体。

    “有人偷袭,勇士们,跟我杀过去~”

    同伴的死终于让塞拉夫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高呼一声,拔出细长的弧刀向雪雾中的敌人杀了过去。

    “嗷嗷嗷~~”

    斯拉夫人彻底被激怒了,雪苍山是属于自己的领地,现在居然有人胆敢入侵自己的家园?非要将这群入侵者碎尸万段!

    与是这群面容可憎的红毛野人齐齐嚎叫着跟随塞拉夫向前方雪雾内冲了过去。

    其中几名斯拉夫弓箭手,举起短弓,拉开用羊肠制成的弓弦,将一支支狼牙箭奋力的射向雪雾内的敌人。

    “叮~”

    一支疾驰的狼牙箭镞钻入雪雾,直扑白麒的身躯而来。

    白麒见到这一幕,本能的抬起右臂,阻挡在自己脸上,但闻一声金属撞击产生几点火星,那支箭镞立刻被弹了回去。

    原来白麒整条手臂,都覆盖着一层用精铁打制的臂铠,完好的将自己全身护住……

    “竖盾~迎敌~”

    虽然这一箭没有对白麒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手腕处传来的酸麻还是让他心头火起,面甲后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已经被灼热的杀意尽数取代。

二五八 强攻雪谷

    ……

    “桀~”

    雪谷之巅,一头苍鹰展翅翱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雪谷之内,一场文明对阵野蛮的激战激战,即将打响……

    “嗷嗷嗷~”

    “呜拉拉~”

    斯拉夫人野兽般的长嗥回荡在云雾缭绕的雪峰之上,一张张形如鬼魅的面容,高举着手中粗糙简陋的兵器,直扑前来“侵犯领地”的敌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

    当索斯夫举着弧刀残盾冲入云雾,看到对面呈一线排开的盾墙时,不由倒吸一口寒气。

    与索斯夫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其他斯拉夫人,见到对面肃立禁止的战阵时,也是目露诧异之色。

    足有一千刀盾手一字列阵,那差不多有一人高的长盾将身后的铁甲躯体包裹的严严实实,惟有那可怖的面甲在雪色照耀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杀过去~”

    索斯夫大吼一声,带着身后同族勇士,疯狂的扑了过去。

    但是很快这群野蛮人为自己的愚昧付出惨重的代价。

    “三十步,连弩准备~”

    “呜~~”

    斯拉夫人逼近阵前,处在中阵的霍青立刻大吼一声。下一刻,角号声起,所有刀盾手肩距缝隙出,闪出五百身披铁甲战袍的连弩手,对准了那群红毛怪物。

    “放~”

    “咻咻咻~”

    二十步距离,随着各部指挥官的一声铜哨声起,弓弩手拉动连弩上的扳机,呼啸的箭雨形成一片密集的飞蝗,无情的向那群斯拉夫人扑去。

    “噗噗噗……”

    “哇呀呀……”

    金属钻入斯拉夫人那雪色躯体,登时传来阵阵轻微的骨肉摩擦回响,凄厉的哀嚎声在雪谷之内伴随着体内喷溅的血光,谱奏成一曲死亡序章。

    “笃笃笃~”

    索斯夫举着手中那面裂痕斑斑的圆形残盾,挡住自己的要害,耳边传来一片刺耳的木晃。

    “噗~”

    “呃~”

    他身边的一名同伴一个不慎,被一支短箭洞穿了胸前熊皮所制的皮甲,冰冷无比的箭镞登时将他的血液凝固。

    剧烈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感觉呼吸都极度困难,最后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呻吟后,轰然将脸贴在了脚下的雪地中,鲜血立刻将周围的积雪融化,然后又慢慢的冰封。

    看着自己同伴惨死之状,索斯夫干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之下,不由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连弩攒射完毕,短短一瞬间功夫,这些连弩手已经快速拉动了十下连弩,足足五千支短箭不曾停歇的攒射,活活将斯拉夫人压制在阵前二十步距离。

    粗略估计,至少有四五百名斯拉夫人在连弩的攻势下倒在雪地中,凄厉的惨叫声在雪谷内连绵不息的回荡,刺激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退~”

    射空箭匣内的弩矢,五百连弩手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有序的退入盾阵之内。下一息,原本敞开的盾阵再次合拢,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盾墙……

    斯拉夫人惨痛的伤亡让后阵看在眼里的塞拉夫心疼不已,要知道整个雪苍山脉的斯拉夫人也不过两万人,这次调来准备下山劫掠的八千人无一不是各部落最为精壮的男丁。

    可如今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未接触到敌人就损失了至少四百人?二十分之一的巨大伤亡率!对面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塞拉夫只觉心头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总觉得今天可能是斯拉夫人遭遇自在与蒙洛人交战以来最大的危机。

    “哇呀呀~”

    “噗~”

    “噗呲~”

    一群斯拉夫人冲到盾阵前,想凭借自己的蛮力撞开把道铜墙铁壁。然而三步距离,迎接他们的是一条条漆黑冰冷的长矛。

    锋利的矛刃狠狠地透穿那些神情疯癫的斯拉夫人躯体,登时绽放一梭梭沸腾的血箭。

    “哇呀呀~”

    一名斯拉夫人的腹腔被一支长矛贯入,他感觉自己体内一阵翻山倒海剧烈震荡,疼的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抓住矛杆,脸上神情如青面獠牙的夜叉,嘴里发出一阵不似人叫的呻吟,显然是痛苦至极。

    “噗~”

    “砰~”

    而长矛手却没有对斯拉夫人的惨状有任何的同情,只是机械的拉动手中长矛,想要将矛刃从他躯体中抽回。

    可惜,三棱长矛卡在了那斯拉夫人体内的骨架上,用力抽动同时将他整个人都带了过来,最后重重的撞在刀盾手手中的长盾上,才收回了长矛。

    而那斯拉夫人则是仰面朝天重重掀翻在雪地上,同时腹腔内沸腾的热血如泉涌一般激溅喷射,染红了周围的积雪,又瞬间凝固成冰塑。

    相同的情形在整个严密的盾墙前发生,一支支冰冷的长矛每一次挺动都会带起成片淋漓的血光,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在整个雪谷之内。

    “呲~”

    正在冲锋的索斯夫刚举刀欲腾空跃起,不想他脚尖还未离地,一支带血的长矛就贴着他面庞而过。

    索斯夫吓得是心胆俱裂,求生的本能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跳跃的动作,奇迹般的向左侧闪避了一步,结果矛刃是贴着他的肋骨擦身而过,带走身上的一片皮甲。

    “太可怕了……”

    死里逃生的索斯夫,惊恐的嘀咕一句,不敢再向前冲去,身体不断向后挪动,最后隐入族人之中,不见了身影。

    相比索斯夫,另一边的安德夫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嚎叫着避开刺来的数根长矛,冲到了盾墙前,挥动手中利斧,狠狠的向一面长盾劈去。

    “砰~”

    利斧劈在结实的长盾上,产生一阵剧烈的晃动。

    “噗~”

    刀盾手死死握住手中长盾,用力向前一顶,安德夫一个不慎被盾牌砸中胸膛,猛吐一口鲜血,踉跄的向后退去。

    “噗~”

    “噗呲~”

    “哇~~”

    可是就在安德夫要倒地的一刹那,他胸膛和腹腔一阵冰凉,金属破躯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在他耳畔响起,两支长矛无情的破开了他的肌肉,将他体内的腑脏尽数刺穿。

    一声惨烈的嘶吼从安德夫嘴里发出,短暂的冰冷麻痹痛觉神经后,伴随而来的就是令人窒息的痛楚。

    他无力的松开手中的利斧,双手不停在空中手舞足蹈一番,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可最终他眼前被一片漆黑给包裹,陷入了永夜沉沦之中。

    连番无情的屠戮,看着同伴们前赴后继冲到对面那银装素裹的盾阵前,然后毫无价值的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与这雪山融为一体,剩余的斯拉夫人从骨子里窜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斯拉夫人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族群,他们的族人崇尚野蛮暴力,打仗的时候往往都是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

    但一旦遇到挫折后,他们却会变的懦弱无比,那股子充满野性的血勇会被无尽的恐惧代替,变的胆小如鼠。

    就如同现在,至少两千人在那盾墙下化为冰雕,他们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害怕,一时间都开始放慢脚步,不敢再前进一步。

    “前进~”

    霍青敏锐的感觉的到斯拉夫人已经开始胆怯,当即立马下令全军开始结阵前行,给予这些斯拉夫人最后一击心理攻势。

    “呜~~”

    “喝~~”

    肃立的军阵中,响起一片雄壮嘹亮的进攻角号,原本禁止不动的盾墙大喝一声,齐齐开始向前挪动,向那群野蛮的斯拉夫人慢慢压了过去。

    “顶住,顶住~”

    眼看情势不妙,塞拉夫大吼着挥动皮鞭,命令那些心生胆怯的斯拉夫族人与那支铁甲大军殊死搏斗。

    但是,半奴隶状态下的斯拉夫人,在心生胆怯的那一刻起,已经丧失了体内血性,在盾墙逼近的时候,脚步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后挪去。

    “哇~~”

    不知是谁受不了刺激大喊了一声,转身向雪谷内逃去,不想这个人的举动,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哇呀呀~”

    数千斯拉夫人齐声嘶吼,转身向雪谷内不顾一切疯狂的逃去,任凭塞拉夫如何鞭笞都无济于事,最后也只能丢掉皮鞭一起逃跑。

    他万万没想到,一两个时辰前自己还为下山占据肃慎人和骊国人对族人发表群情激昂的演讲,怎么只在转瞬间就遭遇了这等的变故?

    可现在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心中的恐惧占据了体内每一根神经,只想快些逃离这片可怕的地狱。

    “那个拿皮鞭的,像是他们的头,给他一箭……”

    白麒面甲的视线孔紧紧锁定住塞拉夫的身影,对边上一名持有臂张弩的射手说道。

    那射手闻声,立刻往箭槽里填装好弩箭,然后端正瞄准塞拉夫的后背,仔细感受风向流动后,又调整了方向,最后狠狠扣动了扳机。

    “咻~”

    “噗~”

    一箭射出,当场贯穿塞拉夫后背,但见那红色的毛发晃悠一阵后,重重的倒在雪地中,被无数双混乱的脚掌埋入雪堆深处。

    “漂亮!”

    白麒兴奋的大喊一声,然后继续跟着大军向前方雪谷加速前进。

    当羽林卫大军那沉重的步伐踏入雪谷之后,剩下的五千斯拉夫人自知被逼入绝境,再无退路的时候,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们丢下武器,以索斯夫为首,齐齐跪倒在地,对羽林卫不停的顶礼膜拜,试图祈求饶恕。

    “收缴他们的兵器,把他们都捆绑起来,记住若有异动,一律格杀勿论……”

    见战事基本结束,霍青踏入雪谷,立刻对羽林卫下令收缴俘虏。

    “另外,仔细搜索雪谷内一切可疑地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遗漏的人事物……”

    下完一切命令后,霍青摘下了头盔,长呼一口气。

    “斯拉夫人?不过如此……”

    霍青的脸上挂满了自信的笑意,那是属于名将才有的骄傲。

二五九 瀛洲来使

    ……

    三月初九,清晨,塞拉夫部落……

    “启禀少将军,盘踞在雪苍山的斯拉夫人已经全部带到谷内,等候您的发落……”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来……”

    本该属于塞拉夫的雪屋,如今已被霍青不客气的占据,作为临时的办公宿营。

    这几日时间,霍青让几个斯拉夫人以塞拉夫的名义,将盘踞在雪苍山的其他斯拉夫人部落族人都召集到雪谷内集合。

    至于那几个斯拉夫人会反叛?那烈酒加烤肉的攻势,根本不会有这个可能,何况就算那些斯拉夫人有动作,霍青也不在乎,雪苍上这一片的地形已经被摸熟,是战是退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等来禀报的朱翎离去后,霍青把目光瞥向坐在雪屋角落喝着人参汤的叶胤,笑着说道:“叶总司,再熬一下,很快我们就能返回辽东和军督大人团聚了……”

    叶胤轻轻应了一声回道:“不才并不急着回去,少将军立下如此惊天巨功,想必回到远东后,定会再升职,怕是能和陈总使平起平坐了……”

    “哪里哪里,在下如何能跟陈总使相提并论,叶总司莫要取笑了……”

    霍青这话说的是相当谦虚,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出卖了他,其实他认为自己不单能和陈庆平起平坐,还能后来居上远远将他超越。

    叶胤也没点破霍青的心思,只是撇开话题,继续说道:“少将军,那些斯拉夫人你真的打算如此处理么?”

    霍青问道:“怎么,叶总司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么?如果有的话,在下倒是可以改变主意。”

    叶胤说道:“不,不才不会让少将军改变心意,这群靠吃人为乐的畜生当真是死有余辜,不才绝对支持少将军的安排!”

    霍青点点头:“既然叶总司也没意见,那在下也就安心了,事不宜迟,现在就送那些畜生上路,然后准备打道回府吧……”

    话毕,霍青起身提剑向雪屋外走去。

    来到雪屋外,入眼竟是一堆望不到边的红毛野人被聚集在雪谷内,用几条臂粗的麻绳连成一串等候着霍青的发落。

    在山洞一旁,站着数百个脱救的妇孺,正怯生生的围在一起,望着那群斯拉夫人,至今眼里还带有深深的恐惧,显然在雪谷内发生的一切已经给她们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白麒见霍青到来,一脸赔笑的凑到跟前对他说道:“少将军,这点小事儿交给属下来办就成,天冷你先回屋歇着?”

    霍青拍了拍白麒的肩膀,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接过铜皮喇叭放到嘴边大声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今日本将军要替天行道,将这群吃人的红毛鬼全部就地格杀,想必雪谷内的一切大家也都见到了,

    这群丑陋的野人就是一群未开化的畜生,居然堂而皇之的将人当牲口饲养对待,若留下他们只会有无尽的隐患,给整个辽东,整个东部草原甚至中原大地带来前所未有的劫难,

    所以,本将军在此下令,将这一干吃人的野兽全部射杀,也算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着想,好了,本将军也不多说了,接下来行刑吧……”

    吼完这一切,霍青随手将铜皮喇叭往白麒身上一丢,转身回到了雪屋之内烤火去了。

    “行刑~”

    白麒大吼一声,接下来,早已准备就绪的弓弩手,将手中的劲弩和步弓举起,对准了被围在雪谷中央的斯拉夫人。

    “你们要干什么?”

    “不好,他们要杀我们~”

    “不,我们已经投降了~”

    感觉周围形势不妙的斯拉夫人,立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围困的人群不时涌动,想要脱离死神的魔爪。

    “放箭~”

    “飕飕飕……”

    “咻咻咻……”

    “噗噗噗噗……”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两千弓弩齐发,直扑斯拉夫人而去,凡是中箭的身躯无一不是激射出一道道喷溅的血光。

    一时间,哀嚎四起,野兽一样的嘶吼回荡在这个刚平静数日的雪谷之中。

    那些妇孺见到这残忍的一幕,纷纷别开眼去,不过在惊惧的同时,心里好一阵解气,对羽林卫那铁血无情的作风深感敬佩。

    “噗噗噗……”

    “呃……不……”

    索斯夫的胸膛肩胛已经被六七支羽箭射穿,他痛苦的呻吟一声,想要挣脱绳索带来的束缚,但他一动却又被四周的同伴打断,只能眼睁睁感受着生命在在体内一点点的流逝……

    雪屋内,霍青悠然自得的翻阅着兵书,对雪屋外传来的惨叫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雪屋外凄厉的哀嚎声渐渐消弱,最后消失无踪,化为一片寂静。

    “结束了……”

    霍青合上书本,脸上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对一旁正飞快捻动佛珠的叶胤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

    三月十五日,济州滩……

    平京混乱的局面被彻底平息后,刘策立刻着手组建安东都护府,当田豫率领大军赶到后,也是刚好完成了组建工作。

    安东都护府,设为行政和军务两块,本部嫡系兵力初步划定为一万二千人全由中原本部人马组成,可招募二至三万雇佣军充作辅助。

    军务这块,负责辽东整片区域的内外战事,除了要防范民乱之外,还要应付来自海面上的压力,必要时候要主动出击消除隐患。

    政务这块,负责推行政令,加大对辽东各行各业的开发力度,允许任命辽东各地的官员,收取税收等一系列行政事物,必须以中原人利益为中心,辽东本土骊人和投奔军督府的瀛洲以及胡人为辅。

    不过,无论军务还是政务,都必须要服从军督府的律令,安东都护府每隔三年轮换一波驻守兵马,最高长官五年一期,最多任命两期,以防止发生唐朝玄宗年间那种节度使作乱的局面……

    第一任的安东都护府大都护为徐辽,副都护为田豫,二者虽然官差半截,但一军一政,除了必要的配合之外就基本毫无太多瓜葛,也有相互监督制约的意思在里面。

    当刘策处理完辽东的事务,就等着叶胤和霍青回来后启程回远东时,收到了柏泽丸前来辽东的消息,于是立马火急火燎的率军来到济州滩准备迎敌。

    然而,当刘策赶到济州滩的时候,却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瀛洲人正端正的跪在沙滩上,边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瀛刀,周围满是浪人雇佣军的身影围在他左右做出戒备的动作。

    而在海面上停着上百艘可容纳六七十人的快船,任凭海浪拍打犹自微微摇晃。

    刘策见此,对负责此地的傅融冷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傅融回道:“军督大人,这个瀛洲人自两日前驾船来到这里,每天就跪在此处等候您的到来……”

    刘策犹豫片刻,翻身跃下马背,带着韦巅和几名近卫军士兵来到那瀛洲人跟前:“你找本军督有何要事?是想下战帖么?”

    瀛洲人闻言睁开眼眸,望了刘策一眼,登时恭敬地用中原话说道:“想必您就是威震天下的军督大人,余瀛洲上衫家,上衫义隆,能见到军督大人这等英姿,实在三生有幸,战帖?

    瀛洲虽然蛮荒之地不足一提,但向来不会跟强者为敌,与军督大人作对,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边上的一名随行瀛洲人听上“衫义隆”的名号后,小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上衫家在瀛洲素以忠义著称,不屑鸡鸣狗盗的宵小之事。”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见上衫义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抬抬手说道:“起来吧,说说你们的来意,海上那么多艘船只,怕是不会单单只是来见本军督说这堆恭维的话这么简单吧?”

    “嗨依~”

    上衫义隆用力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对刘策鞠躬行了一礼,才继续说道:“军督大人,余此次来见你是奉了南望城柏泽丸的委托,来向您谈合作的事……”

    刘策嘴角一瞥,冷冷地说道:“合作?上百艘船舰停靠在海面上,怕是有近万人吧?

    来谈合作居然动用这么多人,你们是想威胁本军督还是逼迫本军督就范?”

    上衫义隆忙道:“军督大人,您千万不要误会,余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至于海面上的船只,这都是柏泽丸的主意,这个人……”

    说到这里,上衫义隆微不可察的摇摇头,苦笑道:“这个人不能按常理来判断……”

    “那他人呢?”刘策问道,“既然要谈合作为何不亲自前来?”

    “因为……”

    上衫义隆刚要开口解释,不想海面上立马有了动静,只见几十艘快船如疾风一样向济州滩驶来……

    “戒备,准备迎敌……”

    傅融见此,忙指挥海滩上的雇佣军和本部人马举起兵刃做出一副迎敌的姿态。

    “唉……”

    上衫义隆见到海面上有一艘装饰豪华的船舰行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有什么话还是你亲自跟柏泽丸说吧,他过来了……”

    说话间,数十艘快船已经靠岸,一名紫色华衣的青年手持折扇,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优雅的步下船只,满脸堆笑的向刘策走去。

    这青年自然就是柏泽丸,或者说是姜柏了……

    “嗯~”

    见柏泽丸向刘策靠近,韦巅举起铁戟挡在身前。

    “哇,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又高又壮的,看的我都快晕过去喽,什么时候中原的营养这么好了?”

    姜柏绕着韦巅,蹦蹦跳跳的走了一圈,脸上满是玩味戏谑的神情。

二六零 差距

    ……

    “妈的,你再给老子用这种神情看一眼试试!信不信在你这张小白脸上捅几十个窟窿!”

    韦巅被姜柏盯得是浑身不舒服,额头蚯蚓一样的青筋登时暴起,显然是动了肝火。

    “喂喂喂,干嘛发那么大的火嘛?”姜柏故作惊吓,忙退开两步,“我只是随口说说,怎么这么没有默契呢?你老爹没教你如何跟人说话么?”

    “找死~”

    韦巅大怒,挥动手中沉重的双铁戟狠狠向姜柏脑袋砸去。

    “主公,小心~”

    随行的江宪龙矢惊呼一声,挺身举起瀛刀挡在姜柏身前。

    “哐啷~”

    “砰~”

    一阵剧烈的金属碰撞声起,紧接着江宪龙矢手中的瀛刀应声而断,自己也在铁戟的攻势下承受不住那霸道的威力,踉跄瘫坐在地上,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血痕。

    “这……这种力量……好恐怖……”

    看着地上断裂成数截的瀛刀,江宪龙矢抬起酸麻无比的双手捂着自己胸膛,脸上挂满了震惊之色。

    “不顶用的东西,给老子去死~”

    韦巅暴喝一声,再次扬起铁戟向江宪龙矢的头顶狠狠砸落。

    江宪龙矢心胆俱裂,惊惧之下,身体居然无法动弹,额头滚落一滴豆大的汗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铁戟在自己眼中越变越大……

    危急时刻,刘策上前一步,拍拍韦巅的肩膀说道:“韦巅,你先退开……”

    韦巅依令,在铁戟距离江宪龙矢头顶毫厘之差的时候,收手退到一旁,绕是如此,江宪龙矢还是感觉那股霸道的劲风吹的自己脸颊生疼。

    刘策冷眸紧紧盯着姜柏,而姜柏也不甘示弱,展开折扇与他对峙了数息。

    良久,姜柏抬脚轻轻踹了踹江宪龙矢,唉声叹气地说道:“江宪君啊,我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要不是人家收手留你一命,怕是你的脑袋早就跟西瓜一样裂开了,

    唉,同样是护卫,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不退到身后,不要耽误我与军督大人的谈判……”

    江宪龙矢这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擦掉嘴角的血痕,万分羞愧的退到姜柏身后待命。

    等江宪龙矢退下,姜柏手中折扇一抬,很快就有一个浪人躬着身子跑到他的身后,四足朝地趴好,将背朝天。

    与此同时,又有四个浪人跑到姜柏左右两侧躬身伺候,两个蹲在地上,还有两个站在趴在地上的浪人身边,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姜柏轻笑一声,一展身上裙摆,坐到那浪人背上,尔后将一双手扶在左右浪人的手背上充作椅把,双腿抬到跪在地上浪人的手掌中,满脸的惬意之色。

    “啪~啪~啪~”

    见到这一幕的刘策,冷笑一声,有节奏的拍了拍手掌算是对人椅杰作的赞赏。

    “不好意思,军督大人,我这人懒惯了,常年在海上游荡,那是腰酸背痛,只有想出这么个法子减轻身体负担,这么和你谈判,你应该没有意见吧?”姜柏挑衅的对刘策说道。

    “无所谓……”刘策双手环胸,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想跟我谈合作,那就直言你想怎么谈吧?”

    “军督大人就是痛快,当真不会拐弯抹角,那我就直明来意了……”姜柏摇着檀香折扇说道,“我想要辽东一半的土地,不知军督大人能否给个面子呢?”

    “你如果是来找死的,本军督不介意现在就可以成全你……”刘策闻言,不假思索的回复道。

    姜柏一听,也不怒,依旧神色坦然地说道:“军督大人,先不要发怒,我当然不会白拿你的地盘,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跟我说,只要能满足你的我都会同意……”

    “哦?是么?”刘策冷冷一笑,“那本军督想要你那黄金海道来换辽东一半的土地,你同意么?”

    “呵呵,军督大人真会开玩笑……”

    “是你先和本军督开这玩笑……”

    二人说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只余海浪拍击船只发动的晃响和海鸟翱翔的嘶叫声在济州滩前回荡。

    “罢了……”姜柏甩了甩手,对刘策说道,“也不跟军督大人多废话了,我就直命来意吧,

    不瞒你说,我这上百艘船只开到这里其实是来试探虚实的,如果辽东的局势依旧混乱,或者仍然掌握在李氏宗亲手中,那么试探就会变成强攻,

    但是,看到军督大人麾下的军队武备精良,精神抖擞,比瀛洲各地那群不成器的大名旗本部队都要胜过十倍,我明智的决定放弃强攻的打算,

    近而打算改为互赢共利的合作,为了表现我的诚意,先向军督大人您献上一份礼物,还请笑纳……”

    说完,姜柏收起折扇拍了拍手。

    很快,一名骊国官员就被两个带刀武士推搡着押送到了姜柏面前。

    这骊国官员正是李世芳派去南望城寻求援军的使臣,崔仁熙。

    只见崔仁熙现在嘴巴被一块破布塞的严严实实,上半身被捆的跟粽子一样,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

    姜柏说道:“军督大人,这个人就是李世芳的忠实走狗崔仁熙,听闻李氏宗亲全族男丁都已覆灭,那么现在这家伙也没什么用了,不如交由军督大人亲自处理吧……”

    说完,那两名武士不顾崔仁熙挣扎,推着他到了刘策跟前摁在地上,继而向刘策鞠躬行了一礼,退回到了姜柏身后。

    刘策瞥了眼崔仁熙,伸手让近卫军将他押了下去,上前一步对姜柏说道:“你方才说了这么多,本军督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合作什么……”

    “铁器……”姜柏指着刘策身后那群士兵说道,“最好是他们身上那种精良的铠甲,以及手中那一把把让人望一眼就爱不释手的兵器,当然如果军督大人不愿意卖的话,

    那就给我原铁也行,我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你觉得如何啊?军督大人?”

    “你想要铁料?”刘策狐疑地问道,“据本军督所知,你似乎不缺铁料……”

    姜柏摇摇头,展开折扇说道:“军督大人,别看我在人前似乎很风光,但背后的苦楚也只有自己知晓,

    我一年最多只能从各种途径获取二百万斤的铁料,精铁更是只有区区几十万斤,

    如何能应付瀛洲那群疯子吃饭上茅房的功夫都要忍不住干一架的消耗啊?所以当然得另开门路寻找供货渠道了,

    你放心,我开的价格只高不低,如今你治下整个远东都归你管,应该不缺铁矿,你有多少铁料我都要……”

    刘策笑道:“那如果本军督不答应呢?”

    姜柏闻言,收起折扇,轻轻敲击自己的额头说道:“如果不答应,那就有些难办了,我不可能带着五六千人白跑一趟吧?”

    刘策眼中寒芒一片:“听你的意思,是打算要跟本军督打上一场了?”

    姜柏忽然一笑:“这个提议不错,不如这样吧,我们双方各派一百人,展开一次生死对决,一炷香为限,赢了的一方就能占据主动提任何合理的意见,不知军督大人敢答应么?”

    “哼……”刘策冷哼一声,一扬身后猩红的披风。

    “好!”

    与是双方很快调拨了一百人肃立在海滩边,准备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如果失败,你们就全都自尽吧……”

    决斗开始前,姜柏对那主动请战的武士耳边小声说道。

    “不管香尽,一个不留……”

    刘策对韦巅轻声嘀咕了一句,韦巅扭了扭自己的脖颈,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笃笃笃~”

    一百身披铁甲近卫军刀盾手用戚刀,有节奏的敲击着自己手中的盾牌,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对面那群只有竹甲防身的瀛洲武士走去。

    “嗦嘎……”

    出战的武士将领,嘴里怪异的咆哮一声,指挥一百武士嚎叫着迎了上去。

    当双方在十步距离的时候齐齐止步,但见一名瀛洲侍女将一支香插在沙滩上点燃后……

    “杀~”

    “喝~”

    双方的士兵同时大喝一声,正式开始了厮杀。

    “噗呲~”

    “噗呲~”

    “噗呲~”

    甫一接触,巨大的差距就显现了出来,瀛洲武士这边战术毫无章法可言,直接举刀就向对面的近卫军杀去。

    结果刚一近身,就被列阵而战的近卫军利用紧密配合的战术打了个措手不及。

    已经换装锰铁锻造的戚刀份量比之前纯精铁打制的戚刀要略轻一些,但破甲的威力和刀身坚韧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每一刀挥出必定带起成片的血箭四射,仅一眨眼功夫,就有二十名武士被砍翻在了血泊之中。

    “叮~”

    一名武士抓准一个时机,对准一名刀盾手就是一个竖劈,结果在刀锋触及那坚硬的铁甲时,竟是闪现一串迸溅的火星。

    那武士错愕片刻,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手中已经砍缺一道口子的剑刃,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精良的甲胄。

    “噗呲~”

    武士愣神的功夫,锋利的戚刀已将他的咽喉割开,喷出一道激荡的血浆,甚至来不及呻吟一声,就倒在了盾阵之前。

    “砰~”

    一声轰响,一名武士被迎面而来的铁盾砸中脸颊,顿时脸上鲜血直流,盾面上那坚硬的铁钉甚至将他半张脸皮都撕扯了下来,可谓是惨不忍睹。

    屠杀,一边倒的屠杀,武士那凄厉的哀嚎嘶鸣声,让那群渡海而来的瀛洲人喉结不住上下翻滚。

    他们入目所见的血液都是自己同伴的,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已有六十多人命丧黄泉,而那可怕的铁甲士兵至今没有见到有一个人倒下。

    就连一向淡定的姜柏,此刻也是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对面这支军队的战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算,不得不让他开始重新评估军督府的实力。

二六一 姐夫啊

    ……

    “咯叻~”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起,韦巅用双手奋力拧断了最后个武士的脖颈后,这场搏命的对决就此落下帷幕。

    近卫军以三人轻伤,零死亡的代价,全歼一百武士。

    这种可怕的战绩让在场所有瀛洲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就连上衫义隆也是目瞪口呆,万万不敢相信军督府的实力竟然如此的惊世骇俗。

    再看燃烧的那炷香,还有三分之一没有燃尽……

    “军督大人,战斗结束,全歼对手!”

    韦巅来到背朝战场的刘策身边,恭敬地回复道。

    “嗯……”

    刘策闻言,轻轻应了一声,冷眼一睁,扬起披风回身望向姜柏:“现在,你服不服?若不服,可以再杀几场,把你整个船队的人叫来都无所谓!”

    “服了,当然服了,怎么能不服呢?毕竟谁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呢?”姜柏拍着手说道,“现在开始,有你提合作条件,只要合理,我绝对举双手答应……”

    刘策眼眸微颌,仔细思索一阵过后,对姜柏说道:“既然你提出要合作共赢,那就该以利益为主,你方才所提的铁器供应,本军督答应你。”

    “嗯?”

    姜柏闻言,疑惑了一声,望向刘策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刘策继续说道:“不单是铁器我可以提供给你,就连一些奢饰品我也能出售,这些保证让你能赚的比铁器要多的多,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以下几个条件,首先海洋这一块不准阻拦挂有军督府标志旗号的任何船只,在你的海域管辖范围内不想听到任何让双方都不愉快的声音,

    第二,凡是出售给你的货物,并不一定非要用金银来结算,本军督允许你用农作物来替代,比如甘蔗、香料,棉花种子甚至硫磺都可以,实在不行向远东地区输出劳力也行,

    第三,与军督府方面紧密合作,双方来往之间的船队都必须无条件的信任对方,暂时就这三点,你能做到么?做不到你也不用回去了,在你上船前我一定会把你脑袋砍下来……”

    “这么优惠的条件,我怎么可能有理由拒绝呢?”姜柏当即答应下来,蹦蹦跳跳的来到刘策身边,“能和强者合作,我当然是万分荣幸了,更何况……”

    姜柏甩了下折扇,遮住半边脸颊,无声的向刘策吐出两个字。

    刘策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到一脸淡然的神态中。

    姜柏笑了两声,捶了捶自己的腰,又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几天待在船上是腰酸背痛,既然合作条件都初步谈妥,是不是该请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哎,海上的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刘策点点头道:“可以,正好有份协议也要签一下,你就随我先去馆舍再细细详谈……”

    ……

    傍晚时分,刘策一行人来到了暂时露宿的馆舍,等安置好姜柏,吃过晚饭之后,基本天也完全暗了下来。

    到了掌灯之际,刘策踱步来到了姜柏休息的房间内。

    “你白天冲本军督所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见到姜柏,刘策就冷然的问道。

    姜柏笑着起身,拱手对刘策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原礼仪:“我是说,我见到姐夫开心都来不及啊,

    对了,我先跟姐夫介绍一下,在下柏泽丸,这不过是为了方便在瀛洲生存所用的假名而已,

    我的真名叫姜柏,就是那个被你打的跟丧家之犬,姜泽的儿子,姜若颜大我三个月,是我的堂姐,你和她成亲,我自然要喊你一声姐夫了……”

    “你是姜柏?”刘策闻言,暗吃一惊,“不是说你落海而亡了么?”

    姜柏摇摇头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不过姐夫你只要记得我们是一家人就对喽……”

    “哼……”

    刘策冷哼一声,微颌虎眸紧紧盯着姜柏:“一家人?本军督恨不得将姜泽全家碎尸万段,远东发生的事你该有所耳闻吧……”

    姜柏忙道:“当然知道啊,一听说你把那个人渣父亲打成狗,我就兴奋的摆了七天流水席狠狠庆祝了一下,

    没想到姐夫这么厉害,敢直接跟姜家翻脸,夺了他们远东的基业,这可不是单单有魄力就能做到的,

    我对姐夫你的实力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难怪我堂姐会放弃李宿温那个人模狗样的废物与你双宿双栖,真是明智的选择。”

    刘策挥手止住姜柏继续说下去:“打住,这种废话就不要说了,既然你现在掌控瀛洲一隅之地,也算是一方霸主,加上有了现在这层关系,以后我们的合作或许会很愉快……”

    “当然愉快啦……”姜柏笑着说道,“今日见识到姐夫那战力彪炳的军队之后,我相信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你在陆地我在海上,我们精诚合作,就没有能难到我们的地方……”

    刘策没有理会姜柏的话,只是犹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指轻点着桌面,一脸肃穆的望着姜柏。

    姜柏上前给刘策倒了一杯水:“姐夫,你看着我干什么,放心,我跟姜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他们联合起来骗你……”

    刘策想了想说道:“你一年要多少铁?”

    姜柏一见刘策谈正事,马上换上一副郑重的姿态说道:“自然是越多越好,如果姐夫肯出售那些成品的兵器,那是更好了……”

    刘策说道:“你说个数吧……”

    姜柏展开折扇,轻摇几下,对刘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斤熟铁一年,姐夫能给么?”

    “哼……”

    刘策闻言,不屑地轻哼一声。

    姜柏眉头一皱:“我要的数量太多了么?那二百万斤如何?实在不行……”

    “姜柏啊……”刘策打断他的话,嘴角扬起一道弧线,“你好歹也是一方雄主,胆魄居然如此之小,与你的形象格格不入,我在考虑现在是不是该杀了你,放弃跟你合作的局面……”

    姜柏闻言一惊:“姐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策伸出一个手指说道:“最少一千万斤熟铁起,一斤熟铁五钱银子,你吃的下么?”

    “嘶~”

    饶是姜柏见过大世面,一听到刘策所言,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仔细观察刘策的面容,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后,笑着说道:“当然吃的下,只是没想到姐夫治下的铁料这么充足么?

    据我所知,大周一年的铁课所产的数量最多也不过三千五百万斤,你一下拿出近三分之一,实在让我有些心潮澎湃啊……”

    “大周?”刘策闻言,更为不屑地嘲讽一句,“你如果把本军督跟那个腐朽的朝廷相提并论,那就不用谈了……”

    “姐夫不愧是天下豪杰,倒是当弟弟的有些小觑了,行,就按姐夫所言,一千万斤熟铁我全要了……”姜柏说道。

    “本军督话还没说完……”刘策语气冰冷的说道,“想要跟我军督府做生意,就得按本军督的规矩来,交易所用的钱币必须用远东统一的货币……”

    说着,刘策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元和一枚铜钱,放在桌子上:“你自己看吧,必须要用这种钱币,想交易的话,就拿上你府库的金银去远东更换,当然金子不再这一禁止之列。”

    姜柏拿起那块银元和铜钱,仔细打量了一阵,不由赞叹道:“姐夫啊,你这银元和铜钱的成色比我所见过所有的货币都要精良数倍,而且这份量十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到这里,姜柏又问道:“那这银元和铜钱又该如何换算呢?”

    刘策回道:“银元,七成五色银锭二两换一两,八成色一换一块五,九成色,一换一块二,铜钱按份量计算,同理银元,低于以上的自己想办法回炉重炼吧……”

    “这倒是公正的很……”姜柏点了点头,不断抛着银元,思索片刻继续对刘策说道:“白天听姐夫说,可以用农作物顶替对么?”

    “没错……”刘策应道。

    姜柏又问道:“甘蔗也行?”

    刘策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姜柏当即拍案说道:“好,姐夫的一千万斤铁料我全要了,其中五百万斤我会支付现银,另外五百万斤我会用甘蔗还有其他庄家种子替代。”

    甘蔗对姜柏来说,并不难搞,他所在南望城附近的几片岛屿就有大量的甘蔗种植规模,一年收获三次,每次一亩差不多五六千斤产量。到时十几万亩甘蔗收获后,应该可以支付剩下的部分五百万斤铁料价钱。

    本着长期合作的原则,能省一点是一点,用农作物代替,对姜柏而言是一个绝对能接受的条件。

    既然双方达成了协议,刘策也不再久留,离开前对姜柏说道:“明日一早你们就离开吧,本军督等着和你正式交易的那一天,哦,对了,既然你控制了大片海域,

    如果遇到姜泽的话,最好通知本军督一声,要是能将他带到本军督面前我会给予你更多的优惠,言尽于此,早些歇息吧……”

    话毕,刘策头也不回的步出了房门。

    等刘策离去后,姜柏长舒一口气,唤来守在门外的上衫义隆和江宪龙矢二人。

    “跟军督府的合作已经敲定,准备明日启程就回瀛洲,对了,上衫君,军督府的实力确实强的让人无法直视,你知道这次成交的铁料有多少么……”

    上衫义隆闻言,摇摇头:“这个余如何能知道?”

    姜柏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一千万斤,足足一千万斤熟铁,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么?就算以瀛洲举国之力炼铁,至少要二十年才能赶上这个数量。”

    上衫义隆和江宪龙矢闻言,心中同时震惊万分,这位军督大人治下到底有多少铁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二六二 师徒决裂

    ……

    三月二十一,平京城…

    处理完辽东边患事务,霍青和叶胤一路向平京驰行,终于在三月二十一这日抵达了目的地,准备向刘策禀报战事结果。

    “见过少将军,见过叶总司……”

    迎接霍青、叶胤的是新上任安东都护府的大都护徐辽和副都护田豫,以及辽东本土各地官员。

    “军督大人可在城中?”霍青一脸兴奋的问道。

    徐辽摇摇头恭敬地回复霍青:“抱歉少将军,军督大人前往济州滩处理紧急要务,尚未归来,还请少将军稍待数日,消息传来,军督大人已在返回平京途中,最多两三日就能抵达平京……”

    “也罢……”

    霍青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随徐辽径直向寿昌宫走去。

    同样策与马背上的叶胤,扫视了圈平京城的环境,向徐辽问道:“李氏一族真的已经灭族了么?”

    徐辽点头应道:“是的,就在叶总司离开五天时间,李氏一门连同动乱辽东本地的叛军势力,被军督大人一锅端掉,现在的辽东已经与叶总司您离开的时候早已今非昔比了……”

    叶胤沉思片刻,其实这些消息在返回平京途中就已经有所耳闻,只是经过亲自确认后,才明白了当初刘策为何一到平京城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感情早就已经着手布局要铲除辽东的旧势力了。

    想明白来龙去脉后,叶胤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很理解刘策的做法,完全就是为了将辽东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采取的极端手段。

    来到寿昌宫前,徐辽对霍青和叶胤说道:“两位,你们一路辛苦,暂且先回去休息,房间已经备好,待会儿会有宫廷内侍送你们过去……”

    霍青说道:“那就有劳了……”

    而叶胤却问道:“徐将军,不才想先去处理一些公务,不知此次随行的司务都在何处?”

    “侧殿之内,叶总司当真不愿先休息一下么?”徐辽关切地问道。

    叶胤摇摇头:“不必了,多日未曾接触参谋司的公务,若不去看看实在放心不下……”

    徐辽也不再多劝:“那叶总司就请随意吧……”

    叶胤应了一声,然后跟霍青道别,直奔侧殿而去。

    行至半途,参谋司数名司设见到叶胤,齐齐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叶总司……”

    叶胤说道:“诸位不必多礼,不才离开这些日子,参谋司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吧?”

    各人摇摇头说道:“并无什么大事,一切都正常。”

    叶胤点点头:“那就好,先带不才去查看下公务文策,好了解下目前最新的局势……”

    说毕,叶胤就在这几名下属带领下,向侧殿走去。

    “你回来了……”

    刚到侧殿门口,左侧长廊就传来一声熟悉又舒雅的声音,却见皇甫翟单手负背,依旧持着一面铜镜向叶胤走来。

    叶胤闻听这阵声音,并没有回头去看他,而是轻咬自己的下唇,紧握手中的佛珠,努力平复要爆发的情绪。

    皇甫翟优雅的来到叶胤身边两步距离停下脚步,对她说道:“叶总司,你……”

    然而皇甫翟话刚开口,叶胤就头也不回的踏入侧殿之内,没有给他与自己交流的机会。

    皇甫翟看着叶胤离去,脸上情绪并没有起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擦拭了一阵手中铜镜,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

    “见过叶总司……”

    殿内的众人见到叶胤,齐齐起身行礼。

    “无需多礼,将这些时日平京城内外发生的录册都呈到不才桌前……”

    叶胤缓缓步到自己桌案前,很快就有人将数本录册放到她的面前翻阅起来。

    皇甫翟走到叶胤跟前,见叶胤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依旧盯着文册上的内容提笔仔细批阅着。

    “叶总司,属下有些话要和你谈谈,可否借一步说话?”皇甫翟淡淡地说道。

    叶胤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司设现在很闲么?不才没有这么多时间谈论私事,很多公务还等着不才处理,请你不要打扰不才,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皇甫翟见叶胤的态度极其冷淡,闭目稍思片刻,又对她说道:“那等散班后,属下再来找你谈……”

    话毕,皇甫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叶胤从头到尾都没有抬眼看过他一眼。

    散班后,侧殿内的司务要员一个个与叶胤行礼离开,最后只剩下皇甫翟和叶胤二人时,皇甫翟当即上前对叶胤说道:“将你在肃慎人部落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与我听,越详细越好,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

    叶胤闻言,眉弯紧蹙,脸上瞬间布满了羞愤难堪的怒容,最后将笔重重放在笔架上起身说道:“皇甫司设,不才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现在没时间说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可以先离开了……”

    皇甫翟眼神一敛,擦拭了几下铜镜,对叶胤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那你想不才用什么态度跟你说话!”叶胤气的手中佛珠狠狠一甩,缠在手腕,满脸怒容的回道,“你想让不才说什么?又是细节么?一个个多如牛毛的细节恕不才无法记住!”

    皇甫翟说道:“你为何这么激动,是什么让你难以启齿对么?”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么?”叶胤轻喝一声,双眼都有些微红,“我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出卖了自己的学生,

    就因为你那封信,不才本来能和肃慎人达成的合作协议全都前功尽弃,就因为你那封信,不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我就跟个傻子一样全盘信任你,尊重你,以为你是一个为人师表的楷模,集智慧和勇气与一身的奇人,

    但不才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让自己学生身陷绝望的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这般对待我?我可是你的学生啊……”

    听着叶胤冲自己发泄的话语,皇甫翟脸上却没有起一丝一毫的波动,等她说完后,只是静静地问道:“发泄完了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肃慎部落内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了么?”

    叶胤闻言,情绪激动的双眼都湿润起来:“你是不是希望不才发生你所预想的事你才会满意?让我被肃慎人污辱,然后听我讲述整个过程的体会才会舒心?

    告诉我,什么样的老师会把自己的学生如此往火坑里推?然后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反过来问这些所谓的细节?回想起来真的恶心至极!”

    皇甫翟淡淡地说道:“听你这么说,我能确定,你这趟肃慎部落之行应该是有惊无险,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冲我发火?情绪又为何会这般激动?”

    叶胤怒道:“是啊,让你失望了,要不是霍青关键时候救下不才,你现在见到的怕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你说什么?是霍青救下了你,不是你自救?”皇甫翟语气略带颤声的问道,“也就是说你能脱险完全只是一个意外?”

    “对,就是一个意外!”叶胤抹掉眼角要落下的泪滴,对皇甫翟说道,“也就是这个意外,让不才虎口脱险,免的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也就是这个意外,才能让不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也就……”

    “你说完了没有!”皇甫翟忽然提高了音量,厉声打断了叶胤的话,“你给我闭嘴,听我说几句……”

    “你又想对我讲什么大道理是么?不才已经受够了,不想再听你一堆废话!”叶胤几乎是嘶声对皇甫翟怒吼道。

    “给我安静!!!”

    皇甫翟深吸一口气,忽然猛的将手中铜镜重重拍在叶胤的桌案上,发出前所未有的一声咆哮。

    等叶胤安静下来后,皇甫翟情绪略带激动的对她说道:“没错,那封信是出卖你的关键,我起初是打算让你在肃慎人地方尝尽折磨,

    但我还是心软了,记得那一夜我找你谈话么?为什么一直要你注意细节?就是因为让你明白,有些困境并非无药可解,

    当夜我抓住你手中佛珠的时候,早已将解药涂抹到了上面,只要你在中毒的时候能咬一下,哪怕放在鼻子边嗅一下,你都能安然脱身,

    可是你做了么?我违背了原则为你留了退路,你却一点都没发现,最后居然是靠霍青这个意外变故将你救了下来,我真的非常失望,

    早知道这样,你就应该被那群肮脏的胡人践踏受尽屈辱折磨,将你那可卑的自尊心撕成粉碎,然后重新再回到我身边寻求安慰,甚至找我复仇都行!

    而不是现在这样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泼妇,死死纠结这些根本没有发生的意外!”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听完皇甫翟的话,叶胤的情绪变的是更加激动不已,“难道你喜欢看自己的学生遭遇磨难而无动于衷?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理?”

    “因为我是在给你铸心!”皇甫翟大声说道,“一年多时间以来,我为你铸计、铸智,将你培育成足够应付一切难题的顶级谋士,

    你本身天赋资质都属于上佳,欠缺的是一能经历大风大浪的心态,所以最后一步,就是要为你铸心,让你彻底成熟起来!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待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就是要让你切身实地的明白那些被胡人掳掠到塞外的中原子民是何种感受,他们遭受的是一种怎样的屈辱,

    只有亲自体会这种经历过以后,你才会变得更加坚强,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怎么为天下人尽自己的一份心力,等到那一天你还会在乎自己这副皮囊所受的一切苦难么?

    这就是一视同仁,没有对错,只有为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

    但是,万万没想到,你的内心脆弱的我根本无从下手,你能活着回到这里,我是既庆幸又懊恼,庆幸的是你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懊恼的是我铸心失败了,

    看来我对你的期望还是太高了,平时还是对你太过宽容,等你的内心变的强大一些我会再设计给你铸心一次!下一次,我绝对会把计划布置的天衣无缝,直到你铸心成功为止!”

二六三 谎言中的真相

    ……

    “够了!求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你自以为是的歪理!我不需要什么铸心,更不需要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不才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那种极端的痛苦我为什么非要去莫名其妙的承受?

    既然你告诉我对所有人要一视同仁,那不才就想问一句,你所谓中的一视同仁,究竟有没有把包括自己的亲人、学生?你是对他们一视同仁的不舍,还是一视同仁的舍弃?

    你曾言你有七个优秀的学生,都是首屈一指的顶尖奇才,但他们的结局却是极其悲惨,以前不才不明白你口中的这些学生为什么会忽然横遭不测,但是此行肃慎部落的遭遇让我彻底明白,

    你那七个学生的悲剧,绝对与你有脱不开关系,抱歉,老师,不才不想成为下一个你能肆意摆弄的对象,因为我是人,不是一件随时可以利用的工具!”

    叶胤沉声反驳,让皇甫翟陷入沉寂之中,他微微闭眼轻吸口气,缓缓说道:“你的话术进步了很多,但我听你所言这意思,是想放弃了继续铸心了么?”

    叶胤一甩佛珠,指着皇甫翟,愤然说道:“没错,不才自己的路由自己来决定,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情分就此结束,

    念在你这一年来对我教授学识的份上,我不会将在肃慎人的遭遇告之军督大人,当然,不才也没脸和他说!”

    “你说什么?把这番话再重复一遍……”皇甫翟闻言,眼神瞬间一敛,“师徒情分就此结束?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方才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不必了!”叶胤神色坚定地说道,“不才怕再跟下去就会变得跟你一样冷漠无情,请老师原谅不才,让你失望了!”

    皇甫翟怔了怔,仔细打量一阵叶胤面容,尔后取起之前拍在桌案上的铜镜,一言不发,转身向外缓缓走去……

    来到侧殿外那空旷的场地上,皇甫翟静静地倚在一根圆柱前,望着天空中那燃烧的晚霞,轻轻叹了口气。

    抬起手中的铜镜,才发现镜面上已出现几道细微的裂缝,显然是方才和叶胤发生争执中拍击所造成的。

    皇甫翟取出镜布,轻轻拭去上面的落尘,才发现镜中倒映的面容已经扭曲并不完整。

    “唉……”

    一声长叹,皇甫翟缓缓闭上了双眼,将头轻轻靠在柱子上,脸上的神态看上去十分的疲倦,身形也是异常的落寞孤独。

    也就在这时,皇甫翟耳边传来一阵熟悉儒雅的声音:“皇甫先生,与叶总司闹翻了么?抱歉,方才在侧殿内你们的对话在下不小心都听到了……”

    皇甫翟睁眼望去,却见诸葛稚正轻摇羽扇,步履优雅的向自己走来。

    “你来找我有何事?”确定来人后,皇甫翟再次闭上了双眼,“是想来看我师徒笑话的么?”

    诸葛稚来到皇甫翟身边,收起羽扇负与背后:“皇甫先生,之前我就说了,有些事情处理的太过极端,莫说是叶总司,换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接受……”

    “她不一样……”皇甫翟淡淡地说道,“这种痛苦别人可以避开,唯独她不行,这是她成才必须要经历的磨练……”

    “那你还不是给她留了退路么?”诸葛稚反问道,“我想,你心里也不想伤害你的学生,在你得知叶总司和霍青安然回到平京的时候,

    在下从你那平静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欣慰的神色,其实你一直都很关心叶总司的安危,言语的刺激,根本遮掩不了你想呵护她的本意,不是么?”

    皇甫翟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与她师徒情分也就此而终,没什么好再说的,现在该考虑的是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对象……”

    诸葛稚摇了摇头:“皇甫先生,这件事终归是你的不是,好在悲剧没有酿成,你和叶总司也并非就没有转圜余地,她欠缺的,或许就是你的一声道歉。”

    皇甫翟闻言,沉默片刻,随即说道:“她需要的不是道歉,如果一声道歉有用,天下还会变得如此纷争不休么?

    止戈,非攻,兼爱,乃至天下大同,那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去努力奋斗,有着自我牺牲的渡世决心,才能实现的,

    既然她无法承受,那我就应该趁早舍弃……”

    诸葛稚说道:“你考虑的是从天下的角度看待问题,从而忽略了人性本来,事实上,很多问题本来是不用发生的,

    偏偏是你的一个决定把事情复杂化了,唉,叶总司所缺的真的只是你的一声诚恳道歉,我想她会理解你的苦衷,因为你从没有真正想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尤其自己的学生……”

    皇甫翟睁开双眼:“一个心灵需要安慰的谋士,她还是一个合格的谋士么?我没有时间精力浪费在安抚他情绪上面,如果她有病,那就去找大夫看看……”

    诸葛稚叹了口气:“那在下想问一句,你究竟想把叶总司培养成一个怎么样的人,你想过么?要让他跟你一样,将来再重复你的人生轨迹?”

    皇甫翟顿时一怔,竟是没有回答出诸葛稚这个问题。

    诸葛稚接着说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你见过两个完全相同的鸡蛋么?

    我从你对叶总司的态度可以看出,你有意无意想将她雕刻成和你一样的人,那你问过她愿意么?”

    “既然做了我的学生,那她有选择的余地么?”皇甫翟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把她变成什么人,只是想将她培养成材,人性?如果谈人性,那就不适合成为一名运筹帷幄,心怀天下的谋士!”

    “请恕在下不敢苟同……”诸葛稚说道,“谋士怎么就不能谈人性?恰恰相反,一个懂得人性的谋士才会去真切体会乱世人命的诉求,才会做出最为正确的谋略,

    还是那句话,你这次对叶总司所造成的伤害确实太大了,我想你也不愿意就这么失去你辛苦栽培一年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就此与你分道扬镳吧?”

    “我自己的事我自会处理,无需你来劝我……”皇甫翟闭眼说道,“不用试图劝服我,我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诸葛稚摇着羽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听先生说这番话,在下就知道,你依然把叶总司当成自己的学生,还是不舍得放弃,

    如此,在下也不再多言,你们师徒之间的矛盾该如何化解,也就无需在下再多操心了,言尽于此,在下就先告辞了,请……”

    诸葛稚欠身行了一礼,转身慢悠悠的离去了。

    “对了……”刚离开两步,诸葛稚忽然回身又说道,“皇甫先生可否认识一个叫佘克己的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皇甫翟睁开眼,淡淡地问道。

    诸葛稚说道:“那本《西域彤云志》就是佘克己所著,而据在下所知,佘克己最近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五十年前的神都皇宫之内,

    他曾以命相逼,逼迫皇室修改律法,让女子十六岁方为出嫁正龄,可自那以后,佘克己的下落就一直成了一个不解的谜团,

    大周所有史册都未曾记载到他的下落,如果史官要毁去这段让皇室蒙羞的记载,那就应该书写是圣上宽厚仁德,不该将佘克己的名字写在史册之中,

    可奇怪的是,佘克己自那次逼宫的风波过后就如同在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五十多年过去,竟然出现在一本真假难辨的《西域彤云志》上?

    这不得不让人生疑,先生就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么?按年龄算,当年佘克己逼宫之时,他已经五十有三,而《西域彤云志》是成书与十四年前,

    就算他还活着,试问这么一个花甲古稀之年的老人,还有精力写下如此精彩绝伦的故事么?”

    皇甫翟说道:“这个问题重要么?”

    诸葛稚回道:“就当闲谈罢了,三十三人在居康国由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带领下,阻挡了大食、萨珊和西域诸国数十万大军进犯东方的计划,

    这个故事过程当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部著作的署名居然就是早已销声匿迹的佘克己,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不可言语的隐情么?”

    皇甫翟说道:“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借用军督大人一句话,用思考代替发问,远比别人告诉你的答案有说服力?”

    诸葛稚摇摇头:“未曾实地去过居康国,只能推断出那所谓三十三人阻挡西域铁骑的部分端倪,但整个过程却至今无法窜连起来,

    书中所描述的事物很多地方太不符合逻辑,前半部分所书,大致介绍青年殷末微在居康国内的风土面貌,和当地百姓的习俗,这一切都还算合情合理,

    但后半部分却十分耐人寻味,如果按小说来看待,那还能理解,可偏偏书中发生的几幕,却曾经在现实中有迹可循,

    让人不得不怀疑佘克己定是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却只能以一种近乎玄之又玄的方式掩盖在谎言之下,不知皇甫先生可否提点在下一二?”

    皇甫翟不动声色,轻轻擦拭着手中那面已有裂痕的铜镜,良久才缓缓开口:“那把你所想的疑问先说出来,我才能找到其中的细节替你细细解答。”

    诸葛稚摇着羽扇说道:“居康国在下有所耳闻,他在蒙洛人第一次西征途中就彻底灭亡了,而且,书中所描述的风土人情,根本不是众所周知的居康国可以相提并论的,

    书中所描述的居康国,遍地都是黄金,就连附近大漠的沙子都是金砂,百姓们富裕的程度就算中原的贵族世家都自叹不如,

    他们饮用的是甘美的葡萄酿,盛酒的器皿都是用金银所铸造,居住的房屋都有宝石点缀,而且当地的百姓都十分好客,热情的款待了来自中原的殷末微,

    这在现实中有哪个国家王朝能达到这种富裕程度?更主要的是,居康一国人丁不足两万户,书中记载的居康国却有着足足二十万户,换算人丁不低于百万,

    第一个问题,就是书中所记载的居康国是否真的存在过?”

    “存在过……”皇甫翟不假思索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只是这个国家早就已经随历史掩埋在风沙之中,而且它真实原型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名字……”

    “嗯?”诸葛稚闻言,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

    皇甫翟停下擦铜镜的手,望着诸葛稚说道:“书中居康国的原型,就是早已消失多年的……”

    “楼兰古城!”

    ……

二六四 返程

    ……

    “楼兰古城?!”

    皇甫翟道出居康国惊人的真实原型,令诸葛稚脸上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神情。

    “楼兰古城早已消失数百年,但书中所记载的风土习俗,却都是条理清晰,不像是在作假,

    而且此书成与十几年前,按理说居康国原型不可能与楼兰古城相结合,皇甫先生,你会不会搞错了……”

    面对诸葛稚所提出的疑问,皇甫翟脸上并没有任何意外,将残镜贴在自己胸前,缓缓说道:“所以说了,这只是一本不值得推敲的奇闻异录罢了,没必要在上面大费心思,

    当然,如果非要将它与现实联系一起,我认为书中所提前半部反倒都是虚构的世界,完全是佘克己对人性的自我美好幻想,而后半部分那荒诞离奇的一幕幕,倒是真的在掩盖真实残酷的情形,

    楼兰古城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没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书中所描述的情形有谁亲眼见证,又有谁能去证明?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后半部分西域联军,大食、萨珊东征,却是真真切切的在现实中发生过,想必你也对此有过怀疑,毕竟殷末微前后性情完全矛盾,书中所提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

    是什么让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青年,忽然间化身一个拯救中原与危难的英雄,再结合前半部书中的温馨画面,你能从中发现这居康国中潜藏的恐怖景象么?

    书中不止一次提到红色的葡萄酿,金色的沙浪,衣着华丽的贵族,热情豪放的族人,以及那些形形色色令人大饱眼福的水果佳肴,换一个思路,

    你会发现虚构伪装的外表下,到处都充斥着罪恶滔天的气息,以至于后半部所书殷末微以三十三人退败西域各国联军,造成千里蔽白骨的情形,却显得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想知道真相,就得了解十余年前真实历史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再以此慢慢反推就能解释其中的疑点……”

    “蒙洛第一次西征……”皇甫翟话音一落,诸葛稚当即脱口而出,“居康国在蒙洛人铁蹄的践踏下,沦为一滩黄土被风沙掩埋,

    拓跋玉海所亲率的四万铁骑,在距离居康国五十里外的瓜洲附近与整个西域联军进行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役,这一战耗时七天时间,西域联军一溃千里,

    残骑裂甲铺满整个大漠,浓重的血腥味引来无数野兽出没啃噬,对西域各国和大食、萨珊来说,这无异与是一场可怕的梦魇……”

    皇甫翟点了点头:“那你可知道蒙洛人为何在占据如此优势的情况下,忽然折返了王庭,放弃长驱直入中洲地域的算盘?拓跋玉海乃纵横大漠的草原名将,是什么让他放弃了那次绝佳的西征机会?”

    “之前并不知道,但现在,我能确定,蒙洛人也是受人利用,严格来说他们同样是这场动乱的受害者。”诸葛稚收起羽扇,淡淡地说道,“如果居康国就是楼兰古城,那可以大胆推断,是殷末微将消息让蒙洛人知道,蒙洛人定会挥大军西征夺取那充满财富的城池,

    只是蒙洛人自己也没想到,他们和居康国子民一样,全都被殷末微玩弄在鼓掌之间,四万大军赶到居康国时,非但没有发现所谓惊人的财富,反而要应对几十万士气高昂的西域联军,

    这一战,蒙洛人是赢了,但他们所付出的损失也同样不小,仓促交战之下,损失了足足近两万铁骑,这种损失对当年刚统一大漠的蒙洛帝国来说,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蒙洛人本欲继续趁胜追击,可来时所带的干粮并不多,加上遭受如此大的损失,只好选择退回王庭待命,不过,那一战让西域和蒙洛人结下了无法化解的仇恨,蒙洛帝国也把目光从中原转向了西域,

    从大局观一点来看,殷末微当真是天下无双的鬼才,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对中原的颓势,为中原王朝争取了复苏宝贵时间,

    但从手段来看,着实有些龌鹾,绝对不会让中原王朝接受……”

    “既然你已经捋清了部分真相,那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呢?”皇甫翟淡淡地说道。

    诸葛稚回道:“那三十三名留在居康国的义士,至今还是不晓得他们的作用,书中是凭空冒出来,没有半点铺垫,

    前半部殷末微到居康国时,只有一人一马,但在西域联军即将抵达时却忽然出现在殷末微身边听候调遣,

    难道这个疑点就不值得怀疑么?而且殷末微到居康国发生的一切都让人诧异不以,

    据闻居康国的公主对殷末微是一见倾心,两人在一起渡过了一段形影不离的美好时光,

    甚至在皎月的见证下,将彼此托付给了对方,听起来多么美好,可为何这一段我觉得特别突兀,

    而且之后的那居康国公主再也没在书中出现,到结尾也没交代她的结局,只交代殷末微离开居康国时,

    依旧是一人一马,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皇甫翟道:“按书中角度来看,殷末微的所作所为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绰绰有余,

    她欺骗了公主的感情,贪图美貌霸占了她的身子,然后一走了之,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但书中并未描述殷末微背叛公主的情形啊……”诸葛稚辩解道。

    “那还需要描述么?”皇甫翟回道,“居康国的公主都未在后半部提到半个字,难道这还看不出来么?”

    “我懂了……”诸葛稚摇着羽扇说道,“看来在下还要仔细捋一捋,内中所蕴含的疑点实在太多,等下次再有机会与先生一起探讨,叨唠许久,先行告辞了……”

    话毕,诸葛稚欠身对皇甫翟点点头,尔后缓缓离去。

    等诸葛稚离开后,皇甫翟再次将铜镜贴在胸口,闭目塞听,似乎开始养起神来。

    良久他抬起手中破裂的铜镜,淡淡地说道:“局,已布成,接下来,该找个适当的时机收尾了,这么多年,我实在太累了,也是时候该解脱了……”

    ……

    两日后,刘策回到了平京城……

    “军督大人……”

    一进寿昌宫,霍青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向他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哼,你还有脸来见我?瞧你干的好事……”对霍青的热情,刘策故作不快回复了一声,“情报司已经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我了,有你的,好好的合作被你破坏,你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但凭军督大人责罚,大不了末将的功劳都不要了……”霍青低头轻笑着对刘策说道。

    “回头再跟你算账,先跟本军督进来吧……”刘策没好气的嘀咕一声,大步踏入寿昌宫内。

    等霍青将肃慎人和斯拉夫人一网打尽的过程详细告诉刘策后,刘策脸上依旧铁青一片,内心则是对霍青刮目相看,有这样一个领兵奇才在自己麾下效力,且能明白自己真实意图,自己也确实不用什么都亲力亲为了。

    但这份心情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就怕霍青到时太过骄纵,与是沉着脸对他说道:“虽然如此,但你也不能骄傲自满,军中比你懂兵的将帅大有人在,要不断鞭笞自己,知道么?”

    “聆听军督大人教诲~”霍青站正憋着笑意大声应道。

    “对了,叶总司人呢?”见殿内没有叶胤的身影,刘策凝眉奇道。

    霍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拱手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叶总司言有公务需要处理,就暂时不来见你了……”

    刘策注意到霍青神情不自然的变化,眯着眼问道:“处理公务?田豫已到辽东就任,安东都护府也已设立,哪有那么多公务要她处理?”

    霍青思绪飞转,急忙撇开话题说道:“军督大人,这次辽东之行,末将让随行的统筹司已经画出了东部草原到平京的地图,要不要过目一下?”

    “哦?是么,拿来一观!”

    刘策顿时来了兴致,起身让霍青将地图取来。

    很快,一幅巨大的地图被两名侍卫左右摊开,看着画面中条线清晰,刘策是不住的点头。

    良久,刘策称赞道:“很好,有了这副行军路线图,以后从陆地往来辽东的军民就不会迷路了,这算是大功一件。”

    霍青笑着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军督大人过誉了,末将怪不好意思的……”

    刘策挥挥手,让人收起地图,拍拍肩膀说道:“行了,准备一下,离开远东有些时日,是该回去了,既然到辽东的路线已经打通,返程就从塞外驰行,就由你的军队开路,有问题么?”

    “没问题!”霍青大声说道,“能让军督大人走在末将开拓的道路上,那是军督大人对末将的信任,怎么会有问题呢?”

    看着霍青兴奋地模样,刘策无奈的摇摇头,显然他是想要在自己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功劳。

    不过,刘策也确实有心要继续提高霍青的地位,羽林卫在他的操练下,已经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中坚力量。

    “好了,一路劳顿,本军督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一下,三天后,启程返回远东!”刘策长叹一口气,

    “后方稳定了,接下来该收拾下中原的乱局了,本军督会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中原北部的局势,将治下子民拧成一股绳,然后把中原民族本该有的血性,全部都逼出来!”

    刘策这番话,听的霍青是热血沸腾,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相信自己以后这仗有的打了,再也不用怕寂寞。

    ……

    辽东局势控制后,骊国复辟的妄想彻底覆灭了,辽东正式纳入了军督府治下的版图。

    这是军督府的版图,更是中原百姓的版图,但决不是大周的版图!

    收拾完这里的一切后,刘策与徐辽、田豫嘱咐几句后,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就踏上了返回远东的路程。

    对与刘策来说,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才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对外开始新的征程。

    大周已经无可救药,世阀割据的局面已然成型,现在只需要一根导火索来将他彻底点燃。

    而刘策在经过这几年的成长后,这一次决定不再被动应付,既然暗流早晚要爆发,那索性就主动让自己来当这条导火索,将大周这栋破旧不堪又占地方的大厦,彻底炸掉重建……

    (第二卷完。)

一 熟悉的身影?

    ……

    大周373年,四月十六,东部草原……

    “咩~~”

    一阵绵羊的叫唤此起彼伏,不停回荡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

    定睛望去,整片牧场上到处都是成群结队,数之不尽的牛羊,在蔚蓝的天空下,悠扬的吃着青草。

    四月的塞外,驱散了严冬带来的寒意,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呀啦嗦~~”

    一名甜美的异族少女,身穿细棉缝制的崭新胡服,将她诱人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脸上挂着舒心惬意的笑容,敞开嘹亮的嗓音,赶着牛羊群尽情的放声高唱。

    “哞~~”

    数头奶牛边上,几名头裹番巾的女牧民,蹲在地上将两个宽大的木桶放在牛身上,正用力从奶牛身下挤出乳色的液体。

    看着木桶内的牛奶慢慢变高,听着奶牛轻哞声断断续续的响起,那些女牧民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吁~~”

    “咯哒哒~”

    牧场另一边,十几名雄壮套马的异族汉子,端坐在马背上,手持长长的套杆,驱赶着前方几十头未曾驯服的野马。

    但见一条条套圈甩在几匹健壮的马脖子上时,开始用力拉动套杆,迫使马匹屈服停下马蹄。

    类似这样的情形,在整片草原各处都能见到,那些牧民们脸上露着喜悦的神情,这都是发自内心的……

    相比呼兰人统治时期,刘策给予在东部草原上,愿意归顺的异族牧民相当优惠的政策。

    那些放牛羊的牧民,眼下正在管理的牛羊基本都是属于饲养场的,而且这些牛羊都会有人来收购,每卖出去一头牲口,他们都能从中获得一定利润,不用担心如同呼兰人在时的那样会把养了一年的糊口牛羊全部抢走,渣都不留一点。

    一边是常饥肠辘辘朝不保夕,一边是丰衣足食稳定安和,只要脑子没进水的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所以现在在刘策统治下的胡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发自内心拥戴刘策和军督府的,他们都比以前更加的悉心照料这些牲口了。

    现在的他们,对眼下生活很满足,完全结束了靠不停迁徙才能维持温饱的生活习性,每隔三五天都能吃到肉不说,还能有多余的财富换取自己以前不敢想的东西。

    男人可以问那些中原商队买一些茶叶、蔬菜甚至烟叶等一些“奢侈品”,女人则是能购买胭脂水粉,漂亮的布匹打扮自己。

    总之,这日子越来越好,两年来已经彻底习惯了刘策的治理,对他的拥戴几乎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阿骨兰,听说你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对象是个中原人,还是军中的武士,真是好让人羡慕啊……”

    一群年轻的女牧民正围在一名剪羊毛的异域少女边上,发出成片的细声笑语。

    这要换以前,这些牧民如果被发现不干活围在一起偷懒,少不了被族里那群凶神恶煞的族长、长老狠狠鞭打一顿。

    但现在,她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她们的劳动成果是按“计件”算的,多劳多得。

    那叫阿骨朵的异族少女闻言,俏脸一红,停下了手中的活,提了提装羊毛的箩筐,娇声说道:“其实,当中原人妻子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毕竟他们的繁文缛节我怕承受不住呢……”

    阿骨朵的话引来女子们一阵欢笑,直笑的她脸都羞红到了脖根。

    其中一名异族少女抱起一头小羊羔揉着上面的毛发,对阿骨朵无不羡慕地说道:

    “你还不愿意啊?嫁给了那中原汉子,就能拿到中原户籍,以后生的孩子也是中原人,

    听说你那男人手中有靠军功换来的两千多亩土地,又有不少的积蓄,还有一座冬暖夏凉的房子,家中又有仆人,

    你只要嫁过去,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过上让我们羡慕尖叫的富足生活,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也很年轻很威武……”

    异族少女的话,引来周围女人一阵认同,不停的窃笑起来,让阿骨朵的脸颊红的更深了。

    笑过之后,另一名紫色胡服的少女无不羡慕的说道:“唉,我的情郎到底在何方啊?也想和阿骨朵那样能找个优秀的男人,最好也是中原人……”

    所谓饱暖思那啥,无论男人女人,中原人还是异族人,当眼下生活衣食无忧后,本能会期望一场唯美的感情。

    尤其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总是会憧憬着一段甜美的爱情降临在自己头上。

    就比如阿骨朵,自和那个中原男人一次偶然机会相识后,就深深的迷恋了上了他,无数次幻想着能和他一起驰骋在草原,与自己相拥在草坪上翻滚……

    “吁~~”

    一声战马嘶啸的声音打断了女牧民们的聊天,大家齐齐抬头望去,却见是一名身披寒甲的骑士正翻身一跃向自己这边走来。

    “阿骨朵,是你的未婚夫来了……”

    牧民们一见那骑士,也不害怕,继续围着阿骨笑着打趣。

    而阿骨朵见到那袭劲装革履的骑士向自己走进,只感到内心如小鹿乱撞,激动不已。

    靠近自己的男人叫聂磐,最早一批随精卫营封愁年麾下转战南北的他,如今已经升迁到了千总的位置。

    他昂首阔步,漫步走向阿骨朵,同时对她周围的异族少女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

    “喂,阿骨朵,问问你的男人,如果他要娶妾,务必要考虑考虑我啊,毕竟我们是好姐妹……”

    阿骨朵身边的一名异族少女望着聂磐靠近的姿势,脸上已经泛起了花痴,直勾勾的望着他。

    阿骨朵没有理会少女的话,放下手中剪子,擦了擦手,快步向聂磐迎了上去。

    等靠近聂磐身边,阿骨朵语气激动的问道:“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啊?”

    聂磐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梳妆台,对阿骨朵说道:“当然是来见我的未婚娇妻啦,这个梳妆盒送给你……”

    阿骨朵闻言,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接过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但见内中盒盖内侧有一块圆形镜面嵌在上面,映照出自己娇嫩的脸颊,盒子内摆放这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足以让普通女人放声尖叫。

    “这,这要很多钱吧?”阿骨朵强压心中狂喜,颤声对聂磐说道,“要多少羊毛才能换这些啊……”

    聂磐笑着说道:“喜欢就收起来,这算什么,等我们成了亲,还有很多好东西呢……”

    “嗯……”

    阿骨朵轻轻应了一声,小心翼翼收起了梳妆盒。

    “今日来找你是跟你说一声,下月初一咱俩就成亲,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对了,你可以把你娘也接过去一起住,我不会亏待她的,以后也不用再在这牧场干活了,就在家里把我伺候舒服就行了……”

    聂磐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这副神情阿骨朵无论看多少次都不觉得腻。

    等聂磐说完,阿骨朵才指了指他身上的铁甲说道:“对了,你这身装扮是要出远门么?”

    聂磐点了点头,对阿骨朵说道:“是啊,背面还有几股零丁人的部落威胁着草原的太平,封将军命我部前去劝降,大概五六天后才能回来。”

    所谓劝降,其实只是对外的宣称而已,事实上军督府每次派兵去劝降,劝回来的只是一颗颗带血的人头。

    阿骨朵闻言,也是面色一变,气呼呼地说道:“是啊,那群零丁人真是执迷不悟,军督大人那么优惠的条件他们不接受,为什么总是选择要作对呢?

    去年,他们趁我们饲养场不备,偷走了几十头羊,气的农场主是破口大骂扣了好几个人的工钱呢……”

    “所以才要劝他们改邪归正,认清局势啊……”聂磐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咱东部草原也快平定了,也就一些跳梁小丑翻不起大风大浪,估摸着这一部消灭后,他们也就差不多该认清局势了……”

    阿骨朵异常坚定的对聂磐说道:“那你小心点,回来就来娶我,我和阿妈等着你……”

    草原上的女人或许没有中原女人温柔似水,但他们很理解自己的男人要去干什么,不会去阻止,只会给予鼓励,不让他有所牵挂。

    聂磐点了点头,瞥见阿骨朵身后那些在羊群掩护下,偷偷望着自己的女人,咧嘴一笑,将背上悬挂的包裹取下,递到阿骨朵手中:

    “这里有些糕点和饴糖,你去跟你和那些姐妹一起分食了吧,时间紧迫,我得回营去做准备了,你多保重,走了……”

    说完,聂磐转身向自己的坐骑走去,一跃上马向着朔方城池的方向疾驰而去。

    阿骨朵一直等聂磐的身影消失在在地平线后,才揣着包裹和梳妆盒,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姐妹丛中。

    当大家吃着平日难得吃到的甜点时,一连串恭维嬉笑的话语再次在牧场之上回荡,纷纷夸赞阿骨朵的男人前所未有的体贴人,对她是相当羡慕,让阿骨朵的内心十分的欢喜。

    “咩~”

    “哞~”

    牛羊的轻吟不断回荡在草原之上,在正午阳光的映射下,绘成一幅绮丽的壮阔景象。

    ……

    四月十七日,零丁黑熊部落内……

    “呼~”

    一名矮黑粗壮的胡人挑开帐篷帘子,赤着上身步出帐外,望着部落内破败的景象,吐了一口浓痰,然后紧了紧自己的裤腰带,随手从一个挂有羊头骨的树架上取下一间兽皮大衣披上。

    刚做完这一切,身后的帐帘又被轻轻挑开了,步出一名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的妇孺,也正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从她的面容装束来看,很明显是中原来人的模样,似乎是这样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赶紧把四周收拾一下,等我回来不要让我见到一丝秽物……”

    胡人恶声恶气的留下一句话,然后向部落内一座宽敞的帐篷走去。

    “是……”

    那中原女子应了一声,默默地拿过一支扫把,回转帐内开始收拾起脏乱的地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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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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