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六 蛊毒
……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到底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廖三铢挣脱了麻袋,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昏暗的房间内,不由愣了一下,向四周望去。
只见不远处方桌上,那个扬言要和比剑的年轻人摇着扇子,淡淡地望着自己,在他四周,依旧站着之前巷子内的四名侍卫。
他忍不住向这些人哭着喊起来,感受着自己脸颊臃肿的疼痛感,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诸葛稚闻言,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羽扇,拿起一个竹杯,轻轻一拆,顿时齐刷刷断成两截。
“廖三铢,我真是佩服你,这种拙劣的手段居然能骗到这么多的钱财,我能怀疑这骊人难道都比猪还笨么?”
听诸葛稚这么说,廖三铢忙道:“几位饶命,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思密达,只要你们肯放我走,那些钱财都归你们思密达……”
诸葛稚摇摇头,对彭虎使了个眼色,彭虎会意,当即将那堆金银玉器倒在桌面上,一时间整个桌子上珠光宝气闪烁,好不耀眼。
“廖三铢,你自己说说来历吧,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究竟是怎么来的?从你的架势看,根本就不懂一点剑术之道,我十分好奇你的经历……”诸葛稚拿起一支金钗,微笑着说道。
廖三铢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说,我全说,其实我本来就是乡下一个普通的佃农而已,靠给乡下的地主放牛糊口为生,
有一次,我放牛在山林边找好的嫩草时,却发现有两帮山匪在火拼,一番厮杀下来,那些山匪竟是都死了,
我当时寻思着从那些尸体上找些能用东西好变卖,改善下自己的生活,可没成想,我刚找到几样东西,就被附近的山野乡民发现了,
因为当时我手中拿着一把山匪们捡起的刀,所以那些山野乡民就认定这些山匪都是我杀的,对我是又拜又谢,
我来不及跟他们解释来龙去脉,就被硬生生拉着去了他们所在的村庄,好生款待了一回,
要知道,我自小身份卑贱,何从被人如此器重礼遇过,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的,于是就默认了自己是拯救这些山野乡民的救世主,
就以廖三铢的名号四处混吃混喝,之后索性放弃了放牛的工作,专门开始以第一剑客的身份在骊国走动,
为了让大家觉得我剑法超群,便以障眼法骗过了无数人,不想今日却被您给识破了,真是万分的惭愧……”
诸葛稚听着廖三铢的话,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继续问道:“接下来说说,你和辽王的下属密谋了些什么?,他们想干什么,最好如实招来……”
廖三铢说道:“辽王的人和我接触,他们以为我真的就是骊国第一剑客,所以就找我去刺杀这次来骊国的贵客以及徐将军,
但我哪有这本事去干这么大的事啊?本来想要拒绝的,但一想到辽王是李氏宗亲,一定富的流油,所以铤而走险决定骗他们一笔钱,
最后六万贯钱在昨夜到手后,想在今早等城门一开就出城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没成想被你们几位给逮了正着,
我已经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求求你们放我离开好不好,那些钱我也不要了……”
“你的胆子真是大的让我惊奇……”诸葛稚叹了一声,“居然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蒙骗了辽东李氏宗亲,当真也算是涨了眼界……”
“我知道错了,几位,请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廖三铢不停对诸葛稚磕头求饶。
诸葛稚稍作沉思,嘴角一笑,对廖三铢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但会放你走,而且这些金银玉器依然是你的,
除此之外,我会另外再给你一笔金银,让你下半生能过的比李氏宗亲还要富足,你愿意么……”
廖三铢闻言,心头一惊,暗道会有这么好的事?与是点头说道:“请您示下,小的该做些什么?就怕办不成啊……”
诸葛稚说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既然你答应了辽王要刺杀远东的贵客,那就继续按他们所言去做就行。”
廖三铢摇着头说道:“这位大人,我真的没本事去刺杀徐将军和那位远东贵客啊……”
诸葛稚轻笑一声:“我只要你继续按辽王所言去做就可以了,将他要你行动的消息全数告知我的人,到时我会教你如何去做。”
廖三铢眼珠子咕溜溜转了几圈,忙说道:“好,我答应你,那我现在能走了么?”
“当然……”诸葛稚轻颌眼眸,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服下内中的药丸,你就离开吧……”
彭虎接过瓷瓶,从内中倒出一颗漆黑色的药丸,向廖三铢面露狰狞的走去。
廖三铢见此,惊恐地问道:“那是……那是什么……”
“吞下吧你……”
彭虎来到廖三铢跟前,伸手掰开他的嘴,将药丸丢入他口中,然后紧紧一合他的嘴巴,向上一抬,那药丸就顺着他的咽喉吞入了腹中。
“咳咳咳……”
廖三铢咳嗽不止,用力喘着粗气,但不等他开口询问,诸葛稚的话如一道惊雷轰在他脑海中。
“你知道中原南疆岭地么?那里有些山岭终年障气缠绕,易于生长毒草异虫,你刚才所服的就是用岭地断魂草配合十二种毒虫的外壳所制成的蚀骨丸,
这药不会让人致命,但却会让你生不如死,半个时辰后,你就会开始全身发痒一刻钟,到了晚上戌时时分,会第二次发作,比之前那次会更加奇痒难耐,
如此类推,到了第七天,你会发现连自己的骨头都痒的难以忍受,那种抓不到的感觉会让你痛不欲生,恨不得将肌肤抓烂,伸到体内把骨头都抓碎,
所以这毒丸我取名为蚀骨丸,七天时间,得不到解药的话,你会亲自将自己的骨头抓碎而死……”
廖三铢闻言,亡魂丧胆,颤抖地对诸葛稚说道:“大人,我已经答应你的条件了,为何你还要这样对我?”
诸葛稚笑着说道:“因为,我也怕你跑了啊,毕竟你现在根本无法得到我的信任……”
廖三铢看着诸葛稚那张笑脸,只觉如同鬼魅一般人,或许在心理因素之下,他发觉身上似乎真的变痒了。
诸葛稚继续说道:“只要你能按我的吩咐行事,我会给你解药的,这样吧,我先给你一份解药,
等你第一次毒发之后,服下能止住你两天的毒性,能不能得到剩下的解药,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彭护卫,给他松绑……”
彭虎闻令替廖三铢将捆缚在双手的绳子解开,然后又将一颗红色药丸交到了他手中。
廖三铢望着手掌心这颗红色药丸,脸上满是愁容,觉的自己以后的人生都要被诸葛稚这帮人拿捏起来,心中是茫然不已。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听从诸葛稚的安排,走一步算一步了。
“廖三铢,将这些玉器都带走吧,等辽王的人再来找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不需要我做过多的提醒了吧……”
“自然,小的一切听从大人的吩咐……”
在诸葛稚的威胁下,廖三铢点头哈腰,背起那沉甸甸的金银玉器,逃也似的离开了。
等廖三铢离开后,彭虎当即对诸葛稚说道:“诸葛司务,你真是高明啊,如此一番哄骗就让这骗子上钩,卑职真是佩服……”
诸葛稚闻言,取起桌上羽扇,轻摇着说道:“谁说我在哄骗他?在下一向都是以诚待人,怎会做那行骗之事?那药丸当然是真的……”
“啥?”
彭虎闻言也是心头一惊,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诸葛稚。
却见诸葛稚起身向屋外走去,临出门之际又说道:“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调配出彻底根除蚀骨丸的解药罢了……”
彭虎只觉的全身冰冷一片,望着诸葛稚离去的背影,他发现似乎在刘策身边所有谋士就没一个是什么善男信女,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要狠辣有见地。
……
廖三铢乖乖回到旅舍,待足半个时辰后,果然身上开始奇痒无比,他脱下衣物,背靠在地板上不断摩擦,试图止住这股难受的气息。
大约一刻钟后,身上的奇痒才慢慢平复下去,在廖三铢舒了口气的同时,也相信了诸葛稚对自己所说的话,立马将那颗红色药丸吞入了腹中。
等他的毒性刚平复下去,还未等他休息的时候,忽然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什么人?”廖三铢紧张的问道。
门外响起了尹崇俊的细微声响:“是我,游方郎中……”
“稍等……”
廖三铢应了一声,赶紧收拾了下脸上的血迹,刚起身准备开门,却发现自己脸上留有被吃耳光留下的臃肿。
为了避免被尹崇俊怀疑,廖三铢赶紧将一块布巾蒙在脸上,这才打开了房门。
“廖剑圣,您这是……”
一见廖三铢这副打扮,尹崇俊顿时怔了怔。
廖三铢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怎么了?这么早来找我,君上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指示?”
尹崇俊这才点点头说道:“是的……”
廖三铢道:“进来说吧……”
等尹崇俊进屋后,廖三铢特意将门锁上,然后在矮桌前坐到垫子上。
“廖剑圣,辽王让您在三日后前往寿昌宫手刃刘策和徐辽二贼,到时,徐辽和刘策会在侧殿内会客,等你见到骊国的士绅离开寿昌宫后,立刻动手……”尹崇俊小声对廖三铢说道。
廖三铢闻言,点了点头:“好,早些完成这趟任务我也能早些归隐山林,介时记得安排我进寿昌宫就行。”
……
二三七 疯狂
……
二月二十日,寿昌宫正殿内……
“辽王,本军督让你筹措的军费,进行的如何了?已经四天了,你到底募集了多少钱,报个数出来让大家听听!”
正殿王座(垫)上,刘策席地入座,单膝曲直,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面容严肃的对跪在正中的李世芳问道。
李世芳忙拱手回道:“回禀军督大人,本王正在努力筹集,快有眉目了……”
“本军督的话你听不懂么?是问你到底筹集了多少军费!”刘策厉声喝道,“你扯一堆没用的干什么?再问你一遍,募集了多少银子!”
“这……”
李世芳汗如雨下,一时间吞吞呜呜不知该作何回答。
“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这辽王到底怎么回事?”刘策见此,毫不留情的沉声吼道。
李世芳吓得忙跪伏在地:“军督大人息怒!本王全力在募集军费,会在十日后如数将七百万白银奉上的……”
刘策抬手一挥,大声骂道:“废物一个!辽东有你这种王,怪不得百姓穷的连衣裤都穿不上了!给本军督滚回自己位置上好好反省反省,看到你这样子就心烦!”
李世芳哆哆嗦嗦的谢过,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后面的官绅望去,只看到李世芳后背已经湿了足足一整片。
训斥完了李世芳,刘策又把目光瞄向了李兆基,只见他低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由出声问道:“李兆基,你这副哭丧的神情是摆给本军督看的么?”
李兆基一听,赶忙出列跪在正中长廊,拱手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见谅,下臣只是思念善喜所致,并无对军督大人不敬之处……”
说着,李兆基双眼泛红,笼罩起一层薄雾……
“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本军督为你女儿做的安排很不满意?”刘策并没有被李兆基那副思念女儿的模样打动,而是轻颌虎眼冷冷地问道。
李兆基忙擦干眼泪,惊慌失措的说道:“军督大人,下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请您一定要相信下臣啊……”
“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总之你女儿嫁给泉男建已经成为事实,不要以为摆出那副态度就能让本军督改变心意,
你要明白你女儿是为了辽东的太平才去和亲的!你个做父亲的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明白了么!”
“下臣谨记军督大人教诲,不敢有半点怨言!”李兆基面颊轻轻抽搐,说着与自己内心截然相反的话语。
“你也退下吧……”刘策挥了挥手,不再跟李兆基说话。
等李兆基退下后,刘策正了正坐姿,对所有人说道:“这些时日来,本军督大概了解了下辽东各地的最新局势,还是那句话,很不满意!”
刘策雄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寿昌宫内,让众人心头都为之一怔。
“各地辽东百姓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而身为士绅的你们,却各个依旧在鱼肉四邻,本军督心里万分沉痛,谁来跟本军督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策面色铁青,厉声嘶吼回荡在所有人耳畔,惊的众人都不知所措,一时间没人敢再吱声,整个大殿内沉寂的如同一滩死水,没有半点生机。
“真是一群饭桶!既然你们不说,那本军督亲自点名几个人来说,金自在!”
“下臣在!”
金自在当即出列跪在刘策跟前,脸上神情却是非常的从容。
刘策问道:“崇州地界去年税赋明明不如往年之高,本军督也问了徐辽,他说已按军督府的意思,减免了大量不必要的税赋,可为何当地的百姓却反而穷的连树皮都啃不上了?”
金自在回道:“回禀军督大人,以下臣了解,当地的官绅与平京各处李氏宗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不愿意响应徐将军的号召,
暗中依然执行前朝税制,甚至变本加厉毫无顾忌,不单崇州如此,瑞安、浑城,仁州各地都是同样,就因为仗着有李氏宗亲这层关系肆无忌惮,浑然不把徐将军的命令放在心上。”
刘策问道:“既然这样,那你这右议丞是怎么当的?难道不好好管管么?”
金自在淡定地回道:“回禀军督大人,下臣也试图管过,但无奈那些官绅全然不把下臣放在眼中,还骂下臣是……骊奸……”
刘策眼一眯,扫了一圈殿内众人,尔后又对金自在说道:“那么右议丞,你倒是说说,这平京城内,哪些人充当着崇州那群官绅的靠山?”
金自在摇摇头说道:“下臣不敢说……”
“本军督让你说!”刘策虎眸一扫,“在本军督这里,你就老老实实把那些目无王法的败类说出来!本军督倒想看看是哪几路神仙,敢有这么大的胆子与本军督作对!”
金自在眼皮跳动一下,拱手说道:“既然军督大人这么问,那下臣就如实说了,东道大宗侯李孝熙,仁孝大院宗李恩惠,此二人是崇州数百官吏的最大靠山!”
李孝熙和李恩惠闻言,身体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但依然强做镇定,当殿大声呼喊起来:“冤枉啊!金议丞,你胆敢冤枉李氏宗亲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刘策怒喝一声:“李孝熙、李恩惠,你们两个给本军督滚出来说话!”
二人忙出列跪在殿上,身体因为紧张而不停瑟瑟发抖。
“是这二人么?”
刘策指着李孝熙和李恩惠二人,对金自在问道。
金自在点点头:“是的,就是此二人……”
刘策面色一敛,大声说道:“李孝熙、李恩惠二人胆大妄为,无视我军督府定下的律法,为严正法纪,本军督决定将此二人斩首示众,
家人全部贬为奴隶,男丁发配边境终身充军,女人贬为娼妓,立刻行刑,来人!”
话音一落,门外立刻进来四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拖着二人向殿外走去。
“不要,冤枉啊,军督大人~”
“我乃李氏宗亲,你们不能杀我~”
李孝熙和李恩惠在一片哀嚎声中被拖出了宫殿大门,仍在殿内的官绅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不少人都是惊若寒蝉,不敢发声。
而金自在的脸上却是浮现一道淡淡的笑容,那些李氏宗亲就是自己向刘策缴纳的投名状,而且只要这些宗亲一族存在一天,自己在辽东的威望就无法确定,很多地方都会被掣肘,唯有李氏宗亲倒台自己才有真正出头之日。
刘策对自己的处理似乎没有半点不适之处,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继续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这次辽东之行,本军督已经体会到了根治**的重要性,整个辽东上下可以说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因此,为了改变这种风气,让辽东局势能长久稳定,本军督决定要在辽东设立安东都护府,全权管理辽东一切大小事物,
以后辽东官员任命,募兵、税收、矿场开采,都必须经过安东都护府的同意审核才行,而安东都护府直接受远东军督府节制,
第一任安东都护府的幕僚人选,在本军督离开前就会定下,你们对此有什么意见?趁现在赶紧提出来,将来也好减少不必要的隔阂……”
刘策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哗然一片,这一举动等于宣布骊国从附属国直接受制为远东管辖,辽东的所有军政等于被彻底捏在了刘策手中,想要复国基本无望。
李世芳心头更是一惊,如果让这安东都护府组建成功,那自己复国的希望就真的成为一片泡影,他绝对不能让这一幕实现。
“军督大人,你这样做十分不妥!”正在这时,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臣起身壮着胆子对刘策说道:“难道你就不怕引起整个辽东贵族的怒火么?说实话,
下臣对军督大人将骊国改为辽东已经是颇有微词,如今还要设立什么安东都护府?难道想将整个辽东的百姓都逼反么?”
刘策奇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官绅说道:“下臣黎秀安,平京议院大臣……”
刘策点点头说道:“黎秀安?本军督问你,设立安东都护府怎么就会把百姓逼反?还有,你对本军督改骊国为辽东又有什么成见?”
黎秀安回道:“军督大人,骊国立国数百年,你将我们本属于骊人的母国改成辽东已经让整个骊国子民心生怨恨了,
之所以辽东这片土地到处都有民乱,皆是因此而起,如果再设立这么一个安东都护府,无疑就是在告诉辽东本地百姓,骊国彻底覆灭了,
到了那时,就怕辽东就真的永无宁日,所以下臣斗胆,请军督大人收回成命……”
刘策闻言嘴角一瞥,好奇地问道:“那按你的意思,本军督该如何做才能保证辽东局势稳定?”
黎秀安说道:“恢复骊国国号,给予李氏宗亲贵族应有的待遇和完全的自治,撤出军队,再仿效大周的附庸制,如此不出数年,这片土地的局势必将稳定下来……”
黎秀安这番话,让殿内众官吓得是魂不附体,居然跟刘策提恢复骊国国号?还要仿效大周附庸制?你确定来的时候没喝酒?
“呵呵……”刘策轻笑两声,望着黎秀安又问道:“你和本军督说说,大周的附庸制又是怎么样的?”
黎秀安回道:“往年,大周以每年五十万两官银(纯度90以上),三千匹丝帛为价,换取我骊国的效忠,军督大人要想我骊国归心,
建议继续延续这一制度,下臣保证,用不了多久,骊国必定会平定局势,远好过在此建立府衙,以武服人……”
刘策“哦”了一声,对身边站立的韦巅说道:“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认不清局势的老废物拖出去剁碎喂狗吧,留着他真是浪费粮食!”
二三八 成败在此一举
……
“军督大人~你这样只会让骊国的百姓更加憎恨的,宗亲主政是效仿大周本制的思密达~”
黎秀安嚎叫着被韦巅单手如提稚童一般,死死夹在腋下步出了殿外,如此凶残的一幕让整个寿昌宫大殿内的官绅心中一片凄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现在,你们何人还有对本军督设立安东都护府有异议?”
刘策眼神狠厉的扫视了殿内众人一圈,吓得他们是头也不敢抬一下。
笑话,李孝熙、李恩惠,以及那个黎秀安都遭殃丢了老命,自己这时再敢跟这位阎王爷提意见,难道嫌自己命长么?还是老老实实夹起尾巴做人吧。
“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就先定下了!”刘策当即拍板说道,“等都护府设立时,希望你们这些辽东官吏都要多多配合,
以免再发生诸多不愉快的事来,差不多晌午了,想必几位也累了,就先回去吧……”
众人闻言,当即起身,战战兢兢的准备离开寿昌宫。
可就在这时,一名探马前来禀报:“军督大人,探马来报,距离平京四十里外,发现大股复**踪迹,请军督大人示下……”
这个消息立马让那些准备离去的官绅止住了脚步,满脸震惊的望着探马。
徐辽闻言当即起身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末将这就派兵去收拾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反贼……”
刘策挥手止住他,对探马问道:“可有察探清楚来了多少人?”
探马说道:“回禀军督大人,从人数来看,绝不少于一万人。”
“你是如何确定有一万人以上?”刘策问道。
探马回道:“整个旷野山林之间密密麻麻全是人影,卑职敢断言绝对不会少于一万人……”
刘策闻言陷入沉默之中,而那些骊国官绅也开始议论纷纷,一时间寿昌宫大殿内喧闹不堪。
徐辽忙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请让末将带兵前去剿灭这股叛军!”
刘策问道:“现在平京有多少士卒镇守?”
徐辽想了想说道:“连同雇佣军在内,共计九千人……”
事实上,平京城内根本就不止九千人,只是徐辽有意无意将骊国本地一万士兵去除了,因为在徐辽心目中,这群士兵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作战时除了摇旗呐喊助威外根本就指望不上半点用处。
刘策仔细思考了一阵,对徐辽说道:“带八千士卒前去平乱,不过让你的副将傅融做先锋,你且留下,本军督另有要务和你商量,时间紧迫,即刻速速命他点拨兵马前去平乱……”
“遵命……”
徐辽闻令,立刻前去安排出征事宜。
刘策凝望了一眼众臣说道:“诸位,你们回去后要好好约束自己所部兵士,守好城门,防止宵小之辈借此生乱,明白了么?”
官绅闻言忙拱手说道:“下臣明白……”
众人之中,唯有李世芳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等这些辽东本土官吏都离开后,诸葛稚从左侧屏风后摇着羽扇步出,与刘策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军督大人,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甚至比想象中的更加轻松……”
“诸葛司务,你这等才华真是屈才了,回到远东后,本军督会委你重任……”
“那属下就多谢军督大人厚爱了……”
刘策和诸葛稚说完后,脸上各自露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
下殿之后,李世芳和李兆基等一干宗亲,聚集在李兆基的府邸内,开始痛斥刘策的嚣张跋扈。
只听一名身材精瘦的官绅愤怒地说道:“刘策此子简直目中无人,居然当殿杀戮我李氏宗亲两员,可恨,真是可恨~”
另一名四十岁的官绅也咬牙切齿的说道:“是啊,这个刘策年纪轻轻,居然如此锋芒毕露,他所作所为这一切,简直比斯拉夫和肃慎人还要凶残百倍!”
一名年长的官绅也说道:“这个贼子压根就没有半点大国天官的气度,黎大人可是我骊国忠君体国的贤臣,居然说杀就杀,半点情面都不留。”
听着满屋子群臣怨声载道的声音,李世芳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不动声色的席坐在案前,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这些宗亲越是对刘策不满,他复国的机会就越大,也有助于夺回属于自己王位后稳定政局的关键。
李兆基眼看大家闹哄的差不多了,立刻说道:“诸位请先安静一下,君上有话要对大家说。”
听李兆基这么一说,屋子里才逐渐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齐望向李世芳。
李世芳立刻正了正坐姿,扫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诸位,今日的事,想必大家身为李氏宗亲都十分愤慨,你们的心情孤王也理解,
孤王心中和你们同样是痛苦万分,看着两位宗亲和忠臣被刘策贼子杀害,却只能眼睁睁袖手旁观,
孤王……孤王也是憎恨自己没用,孤王恨不得当殿与刘策贼子拼命,同归于尽!”说着,是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来彰显自己悲痛欲绝的心情。
不过,李世芳这番话说出来,屋子内的宗亲士绅却是感到分外诧异。
要知道当初徐辽渡江攻占骊国时,你这位君王可是带头跑路,最后走投无路投降徐辽的也是你,如今你却会为了族亲和大臣跟刘策拼命?骗鬼吧?
李世芳没有理会众人此刻的心情,继续说道:“但是,孤王不能如此冲动,孤王要留着自己这有用之躯,与刘策周旋到底,
为了骊国的江山社稷,孤王只能继续选择隐忍,等待将这群强盗恶霸彻底消灭的那一天……”
众人闻言,更是面面相觑,心道这李世芳是不是吃错药了,你自个儿老婆被徐辽睡的服服帖帖你都默不作声,现在居然敢跟刘策叫板?何来的勇气?
“大家今日也听到了,刘策要在我骊国的土地上设立什么安东都护府,一旦那安东都护府设立,我们骊国就真的只能以辽东自居,
而且也再没机会恢复祖宗留下的江山了,孤王受点屈辱没什么,但祖宗留给孤王的江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刘策贼子彻底霸了去!”
讲到后来,李世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内心隐藏的情绪都表达了出来,让众人顿时对这位“逃跑君王”有了个新的认识。
“诸位不要疑惑,两年来,孤王比你们还要急着想恢复骊国昔日荣耀,但是说实话,我骊国现在的实力真的不宜与徐辽他们硬碰硬,
唯有委屈求全迷惑他们,在他们放松警惕的一瞬间给予最为致命的一击,将那群毁我祖宗基业的强盗全部诛杀殆尽!”
说到这里,李世芳压低了声线,将今晚刺杀刘策的计划合盘托出,听的众人是倒吸一口凉气。
“君上,这实在太冒风险了……”一名宗亲忙说道,“万一失败的话,我们李氏宗亲就会有灭顶之灾啊……”
李世芳却十分自信地说道:“不会失败的,孤王已经找到骊国第一剑客去刺杀刘策、徐辽二人,
他们一旦身死,整个平京就会乱做一团,我们可以借机用李氏宗亲的名望稳定局势,一举带人占领寿昌宫,
到了那时,再与城外盘踞的韩在旭大军里应外合,彻底光复骊国江山社稷!
还有,城外那支靠近平京城的复**也是孤王有意安排,目的就是让徐辽的大军出城平乱,为我们的行动增添胜算……”
众臣闻言,这才发现这位唯唯诺诺的骊国君王一直都是深藏不露,听完他这席话,纷纷不住点头。
是啊,只要刘策、徐辽一死,骊国就能再次光复,而李氏宗亲也能再次控制整个骊国,再次回到往昔那不用看人脸色,为所欲为的美妙时代中去。
只是,对那所谓天下第一剑客能否真的刺杀刘策,大家还是很担忧的,毕竟刘策身边那个长的如同恶兽般的光头护卫,还是很有顾忌的。
“诸位,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孤王只想请你们念在同是李氏宗亲一脉的份上,念在同是世宗大王后裔的份上,支持孤王能够行掌大权,驱逐外敌!拜托诸位了!”
李世芳重重的向屋子内所有宗亲鞠躬致意,众人犹豫片刻后也立刻回敬一礼,一时间屋内气氛悲壮万分。
“那君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一名宗亲抬头问道。
李世芳说道:“你们回去后,立刻联络留在城内的官绅,最好在城内混乱将起之际,控制几处要道,尤其是城门和城墙,好方便迎接韩在旭老将军进城。”
又一名宗亲问道:“君上,那么刺杀行动何时开始?”
李世芳说道:“等城里的雇佣军和徐辽主力离开后就会行动,只要刘策和徐辽二人死在宫内,计划也就成功大半了,就等明日早上宫内传来消息了……”
“那万一要是刺杀刘策失败了呢?”一位头发花白的宗亲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李兆基抢过话说道:“不会失败的,退一万步,就算刺杀行动个真的失败了,我们只要当做无事人就是了,反正我等没有参与刺杀,刘策是找不到借口的……”
众人不住点头,又仔细商议了一下细节后,才开始起身,分批次的离开了李兆基的府邸。
等最后一名宗亲离开后,屋内就只剩李世芳和李兆基二人了。
李兆基说道:“君上,您觉得我们真的能成功么?”
李世芳用力点了点头:“当然能!要知道我们所行是为了恢复骊国故土,属于正义之举,相信世宗大王定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
说完,李世芳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自己能恢复王位,收复骊国故土。
二三九 刘策死了?
……
当夜,寿昌宫寝殿之内,廖三铢战战兢兢的跪在刘策跟前,忍着心头的恐惧,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廖三铢面前,除了刘策一袭睡袍,席坐在主案上凝望着自己外,还站立着徐辽跟韦巅,诸葛稚则是轻摇羽扇侧坐在刘策下首处。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稚开口说道:“廖三铢,将李世芳一干人要你做的事原原本本告之军督大人吧……”
廖三铢忙低着头说道:“是,我什么都说,辽王……不,李世芳这群叛逆,让我今夜就来刺杀军督大人,还将寿昌宫的地图交到了小的手中,助小的混入宫中,
等任务完成后,再将军督大人和徐将军的首级提回去,小的已经将知道都说了,请军督大人恕罪,放小的一条活路吧!”
听完廖三铢的话,刘策右手五指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膝盖,凝思数刻后,开口说道:“既然这样,就按计划进行吧,半个时辰后你再出宫去跟李世芳说刘策、徐辽已经伏诛,至于首级问题如何解释,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话毕,刘策命门口两名侍卫将廖三铢架出了寝宫……
徐辽忙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为何不让末将带人现在就去将李世芳一干人抓获归案呢?”
刘策冷笑道:“现在将李世芳抓获,这场面根本就不够大,即刻按照事先准备的执行,明天,这平京城将会进行一轮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过了明天,这辽东就能彻底掌控在我们手中,将其并入远东版图之内,让本军督治下的子民也能在这里肆意出入,谋求生计!”
徐辽点点头:“军督大人的远见之明,末将是自叹不如……”
刘策止住徐辽的恭维:“好了,徐将军,从现在开始你我都隐匿起来吧,就当自己真的死了,在大事发生前,要把这场戏给演足了!”
徐辽大声领命:“但凭军督大人吩咐!”
……
深夜,金自在府邸中,蔡贤正和金自在对座小饮,彼此之间推杯问盏,桌上还摆满了几个下酒的小菜。
只见蔡贤夹起一块炒鸡蛋,大口吃下后,点着头说道:“右议丞,你对军督大人今日召见群臣议事的情形怎么看?”
金自在拿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露出一脸扭曲的神情,指着酒杯对蔡贤说道:“蔡相你真该尝尝这酒,味比我们喝过所有的酒都要正道的多……”
蔡贤闻言,也取过酒壶往自己杯子内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后,也露出与金自在同样的表情,然后忍不住吹了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当年我在远东时就喝过这种酒,这酒十分昂贵,只有远东那些世家才喝的起,还不能每天都喝……”
金自在笑道:“蔡相,你什么时候去过远东了?我怎么就不知道?何况这酒是军督大人送给我的见面礼,一共也才三坛子。”
蔡贤吹牛被揭穿后,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面不改色的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跟我在梦中的味道一个模样……”
金自在也没点破,夹了块烤兔肉后,对蔡贤正色说道:“蔡相,军督大人不管要干什么,我们只管跟在效忠与他就行,以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既然他想要在辽东设立安东都护府,那你我就应该密切配合他才行,那骊国早就不该再存在了,李氏宗亲妄图螳臂挡车,真是令人感到可笑。”
蔡贤闻言,叹了口气,对金自在说道:“右议丞说的也不错,只是我们这样不是给刘策一直要当狗么?”
金自在啃下兔肉,轻笑着说道:“当狗?难道我们以前就不是在给李氏宗亲当狗么?
一样给人当狗,为何不选一个好主人?能给军督大人这样的一方诸侯当狗,那是何等的荣幸!”
“说得好!”蔡贤举起酒杯,大吼一声,笑着回道,“不想右议丞也是性情中人,为我们这两条狗能找到一个好主人干一杯!”
“好,蔡相请……”
金自在忙取起酒杯与蔡贤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然后一同饮下,发出一阵舒爽的沉嘶后,相视大笑了起来。
放下酒杯后,金自在提议道:“蔡相,今夜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这寒舍安歇,也好让在下为以前与您的不快给你赔罪……”
蔡贤回头望了眼屋外的天色,确实是伸手不见五指,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要多叨唠右议丞了,听闻右议丞家中的女奴各个都是佳丽啊……”
金自在心领神会,对蔡贤说道:“蔡相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等我们喝完酒,自会有人去您房间给您侍寝,来,请继续喝酒……”
为蔡贤添满酒杯中的酒水后,金自在再次举杯与他对饮。
可就在这时,一名家奴慌张的跑到房间门外,喘着粗气对金自在说道:“大人,不好了,寿昌宫起火了……”
“慌什么,不就是寿昌宫起……什么?你再说一遍,寿昌宫怎么了?”
听闻家奴禀报的金自在和蔡贤瞬间醉意全无,赶紧起身拉开移门对那家奴大声问道。
家奴擦了下额头,对金自在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人,寿昌宫起火了,现在整个宫殿内都乱做一团,四下正在救火呢……”
“赶紧备轿去看看!”蔡贤情急之下,开始不停在四下里寻找鞋袜。
金自在顾不上一切,抓起家奴的胳膊大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究竟是宫中哪一殿哪里起火?”
家奴摇摇头回道:“这个小的不知,不过小的从宫门侍卫处探听到,好像是寝宫一片着火了……”
金自在只觉自己脑海一片空白,赶忙松开抓家奴的手大声催促道:“别愣着了,速去备轿,随我一起去宫门之外察探!”
……
“君上,你看寿昌宫方向,似乎有火光在闪烁……”
“孤王看到了,立刻做好两手准备,先派亲信去寿昌宫大门探听虚实,再迅速通知李氏宗亲和平京所有上品官吏连夜到行宫外待命等候差遣……”
“是~”
李世芳下榻的行宫之内,听着内侍汇报寿昌宫失火消息后,就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他激动万分,握着双手在屋子里不时来回走动,时望向夜空,时而望向行宫大门,听着街上传来喧哗之声,脸上焦急的形态……
正在这时,尹崇俊带着廖三铢来到李世芳跟前,满脸兴奋的说道:“君上,大喜啊,刘策和徐辽两个贼子已然伏诛,明日就能控制整个城池了……”
“此话当真?!”李世芳一把抓住尹崇俊的肩膀问道。
尹崇俊点点头,回头望向廖三铢,继续说道:“君上有什么疑问可以向廖剑圣询问……”
李世芳这才发现尹崇俊边上还站着一名粗衣麻布的剑客,愣了半晌后问道:“你就是天下第一剑客廖三铢?”
“嗯……”
廖三铢尽量压抑内心紧张的情绪,装出一副剑道宗师的气势,轻轻应了一声。
李世芳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狐疑地问道:“听闻廖先生的剑气十分霸道,十步之外取人首级只在覆手之间,不知可曾带来刘策、徐辽二贼首级?”
廖三铢摇摇头,淡定地说道:“并没有,在我以剑气杀了刘策和徐辽之际,就惊动了宫里的侍卫,
一番厮杀之下,唯有引燃寝宫的灯火才杀出重围,根本没来得及取下二人首级,不过他们的尸首现在想必也已经烧成了灰烬……”
李世芳闻言,眉头一皱:“没有见到二贼首级,孤王如何相信你所言真假?”
廖三铢眉头一皱,冷眼扫向李世芳说道:“君上这话是在怀疑我廖三铢的能为?还是觉得我在诓骗与您?无论哪样都是对我人格最大的侮辱!”
李世芳说道:“孤王给了你足足六万贯的财帛,协议是要见到刘策、徐辽的首级,如今没有首级,你让孤王如何相信你?”
廖三铢反驳道:“如果我真的要骗你,在拿到这笔钱财的时候早就离城而去,何必再冒险潜入宫中?寿昌宫这把火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世芳道:“可是没有见到二贼首级,孤王还是无法信任你……”
廖三铢冷哼一声:“是真是假,君上自己去宫里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么?”
见李世芳、廖三铢二人争执不休,一旁的尹崇俊忙出面打圆场,对李世芳说道:“君上,廖剑圣所言不差,刘策死还是没死,去宫里打探一下不就清楚了么?”
李世芳凝望了廖三铢一眼,尔后点点头:“那就派人去打探一下吧,希望这位廖先生不会欺瞒与孤王……”
廖三铢当即不再言语,转身向行宫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里?”李世芳忙喝止住廖三铢。
廖三铢止步侧头说道:“你们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完成了,现在该离开了……”
李世芳说道:“不行,你还不能走,必须要等确认刘策确实已死后才可以离开。”
廖三铢深吸一口气,对李世芳说道:“君上,刘策、徐辽已然身死,我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完成你们交代的嘱托,我的剑技都荒废了,何况,我要离开,你们能拦的住么?”
说话间,廖三铢右手手掌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做出一副要拔剑的姿态。
李世芳和尹崇俊见此,齐齐退后数步,生怕被廖三铢的剑气所伤。
“廖剑圣……您……不要冲动,有话……我们好好说……”尹崇俊颤声劝慰着廖三铢。
“哼……”
廖三铢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步出了行宫大门,两侧的数名侍卫是一个都没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混乱的街头……
二四零 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
翌日,寿昌宫门外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来者都是本地的宗亲官绅和家奴,他们对昨夜宫廷失火,刘策的安危都是万分的“关切”。
“这位将士,军督大人可安好?”
金自在拉住一名被烟熏的满脸漆黑的将军府侍卫,用新学的中原话焦急的问道。
那侍卫甩开金自在的手说道:“不知道,我还有事,别拦道。”话音一落,侍卫就焦急的步入宫门而去。
一旁的蔡贤面露忧色,凑到金自在身边小声说道:“右议丞,军督大人和徐将军会不会有个意外?这么大的火,整个寝宫后院半数起火,怕是……”
金自在瞪了蔡贤一眼:“休要胡说,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我们不该妄加猜测自乱阵脚……”
两人一夜没睡,在得到寿昌宫起火一瞬间,就立马赶到了宫廷想要一起救火,可不想却被门口的侍卫给阻拦了下来,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令二人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金自在和蔡贤是将自己命运全部绑在了刘策这辆战车上,为此这两年来他得罪了不少李氏宗亲,如果这时候刘策和徐辽有个好歹,李世芳一脉重新掌权,他们的下场将注定十死无生。
所以,整个平京城内,最不愿意刘策出事的官绅怕就是金自在和蔡贤了。
“辽王驾到……”
宫门前的官绅正在愁眉不展,各怀心思之际,李世芳携带百官在李兆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宫门之前。
“参见辽王~”
挤在宫门外的一百多名官吏和家奴,齐齐拜见李世芳一行人……
李世芳没有理会他们,努力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步来到宫门前,对两名侍卫问道:“军督大人怎么样了?他没事吧?本王今早刚起身就听闻这等噩耗,可否让本王进宫去见见军督大人?”
“不知道,没收到消息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宫门!”守在门口的侍卫提起未出鞘的戚刀将李世芳一干人全部挡在门外。
“唉……”
李世芳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候着宫内消息传来。
蔡贤望着李世芳将城中所有宗亲贵族和官绅都带来,不由心中产生一丝不祥的预感,对金自在说道:“辽王此举十分反常,居然将所有城中士绅宗亲都带来了,他真的只是来探望军督大人是否无恙?”
金自在回道:“还是静观其变,现在最重要的是军督大人是否真的无恙……”
说话间,诸葛稚在两队近侍的拱卫下,来到了寿昌宫大门口,不等那些官员宗亲围上来,就大声说道:“诸位,昨夜宫廷之中不幸走水,军督大人和徐将军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今日就不方便再接见各位了,
大家的心情在下可以理解,劳累了一夜,还是请先回去等消息吧,等军督大人发话再来吧……”
话毕,诸葛就命令侍卫去关闭宫廷大门。
这一幕顿时让在场的官员颇感意外,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些不知所措。
李世芳则是心中一紧,与李兆基使了个眼色,李兆基当即上前来到诸葛稚跟前说道:“诸葛大人,军督大人真的无恙么?”
诸葛稚眼神闪烁了一下,尔后干笑一声回道:“自然无恙,李大人何故有此一问?”
李兆基敏锐的捕捉到了诸葛稚的眼中闪过的一丝微妙变化,忙对他说道:“既然军督大人无恙,不知可否带我等去见见他,发生这样的大事,身为辽东官员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想亲自向他赔罪……”
“不用了,你们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在下会将大人的话转告军督大人的,现在就且先回去待命吧……”
诸葛稚说完,就闪身进入了那扇开始合拢的宫门,急匆匆的消失在了众人眼帘。
李兆基脑海回忆着诸葛稚的姿态,等宫门关闭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地弧线,然后一本正经的回到李世芳身边小声说道:
“君上,观那位远东爪牙形色匆匆,眉宇间流露一丝深深的担忧,言辞闪躲故作镇定,下臣以为,刘策、徐辽二贼定是已遭不测!”
李世芳闻言,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努力控制内心兴奋的情绪,对李兆基说道:“再等等,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我们就立刻着手行动。”
李兆基点点头,回望一眼紧闭的宫门,继续说道:“大白天就合闭宫门,看样子定是这群爪牙开始商议对策,下臣建议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先联系城内各处忠于宗亲的官将,早些控制局势……”
李世芳深以为然:“那孤王就顺带命人通知韩在旭的三万复**,好随时准备杀入城中接应……”
李兆基说道:“除此之外,我们就先回去按兵不动,等待宫中的亲信将消息传递过来……”
两人商议一阵后,让那些随行官吏大臣继续守在宫门之外,自己则是先回行宫去着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了。
……
晌午时分,各处城道的骊国官将都收到了李世芳的密函,密函所言让他们严密固守本部,随时等候李世芳的差遣。
对与这样一封莫名其妙的密函,各将心中满是疑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昨夜寿昌宫失火的大事,他们也都知晓了,难不成刘策和徐辽真的已经葬身火海了?李世芳的意思是要自己准备要控制平京?
骊国官将的战斗力可以用战五渣来形容,外战不行内战也不行,但当个搅屎棍,见缝插针的惹事功夫还是有的。
加上城里的精锐都出城去平乱了,城中只剩一千将军府的士兵镇守,这防务是何等的空虚……
嗅觉灵敏的那些官将很快就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总觉得马上会有大事发生,总之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巧合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经有心之人刻意散播谣言之下,整个平京城都笼罩在一股极其不安的氛围之中,就连街头的百姓都感受到了今日的平京城不同往日,毕竟寿昌宫失火可不是一件小事,还是在眼下刘策巡视辽东期间发生……
为了避免大祸临头的事情发生,百姓索性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才过午时,整个平京街头就没什么人走动的迹象,就连酒肆饭舍也都闭门谢客,给人一种萧条的景象……
李世芳所在的行宫内,数十名李氏宗亲齐聚一堂,坐在庭院之中焦急的等候着宫里的消息传来。
这时,尹崇俊悄声进入了庭院,神色激动的跪倒在李世芳跟前,喘着粗气说道:“君上,宫里有消息了……”
他这话立马将周围宗亲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齐齐起身围在他周围。
李世芳忙道:“快讲,刘策到底怎么样了?”
尹崇俊回道:“君上,据宫里亲信内侍送来的消息,他们在收拾寝宫的时候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还有两块未熔化的铜牌,似乎是刘策和徐辽的贴身告牌……”
李世芳闻言,也坐不住从垫子上直起身,激动的问道:“那铜牌在何处?烧焦的尸体确认身份了没有?”
尹崇俊忙道:“回君上的话,烧焦的尸体被那些刘策随行的侍卫用白布包裹小心翼翼的抬走了,那亲信只将其中一块铜牌送到了下臣手中。”
只见尹崇俊在宽大的袖筒内摸索一阵后,掏出了一块烧的漆黑的铜牌,呈递到李世芳跟前。
李世芳取过铜牌仔细望去,上面的字迹依然模糊不清,不过却还是从仍遗留的字体中,发现了半边“刘”字。
“好,好啊,这是刘策的身份告牌错不了的,刘策贼子果真死了,哈哈哈……”
握着手中的铜牌,李世芳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忍不住大声狂笑起来,周围的李氏宗亲见此,也是齐齐舒了一口气,相互之间不住的点头露出窃喜的面容。
李兆基对李世芳说道:“君上,既然刘策和徐辽已然身死,那我们立马召集义士开始反攻,控制整座城池吧!”
李世芳用力点点头,对尹崇俊说道:“不错,在此之前先将刘策身死的消息告诉那些瀛洲浪人,先让他们乱起来,另外加快和韩老将军的联络,让他速速调集大军回援平京!”
尹崇俊应声领命而去,李世芳深吸一口气对庭院内李氏宗亲说道:“诸位族亲,这两年来我们忍辱负重,受尽了非人的屈辱和折磨,
幸得世宗大王庇佑,让我们熬了下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现在,远东贼首已然伏诛,是时候恢复故土了,
城外韩在旭的大军最多两日就能兵临城下稳定政局,诸位,就让我们以世宗大王后裔的身份,夺回属于我们李氏宗亲的一切吧!”
“嗷……”
李世芳话音一落,立马引来庭院之内一片山呼海啸。
李世芳满意的点了点头,和身侧的李兆基互望一眼,继续说道:“现在,烦请各位族亲以王族的身份,规劝城中未曾愿意效忠孤王的官吏,向他们坦明此行的目的,今夜子时,我们就前去占据寿昌宫。”
一名宗亲闻言,拱手问道:“君上,那金议丞和蔡相那边要不要通知一下?”
李世芳一听,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视线,恶狠狠地说道:“这两个乱臣贼子仗着有徐辽撑腰,两年来对孤王是万般不敬,等光复骊国后,孤王第一件事就是要以他们全家的人头来一雪此恨!
对了,还有丽妃和他全家,孤王同样不会放过他们,孤王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东山再起,什么叫咸鱼翻身!”
二四一 夜闯宫门
……
傍晚时分,平京城的街道各处都出现了大量骊国本地士兵的身影,足有数千人齐聚在东面街坊门口,率先向将军府发难而去。
将军府门口的几名浪人守卫见骊国士兵来势汹汹,并没有退缩,当即拔刀和他们对峙起来。
为首的骊国将领李述贞抽剑指着他们说道:“我们有要事求见徐辽将军,你们这群瀛寇不要拦我!”
“八嘎!”一名浪人大骂一声,对李述贞吼道:“徐辽将军不在府中,你们聚集这么多人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李述贞冷哼一声,对那浪人说道:“不在府中?那么他人到底去哪里了?”
“敢对徐将军不敬?你们好大的胆子!”浪人厉声吼道。
李述贞眼神一冷,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群瀛寇好大的狗胆,敢在我骊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们不可气了!”
“你们果然想造反!”浪人当即摆出一个交手的架势恶狠狠的盯着李述贞,“就不怕徐将军还有军督大人知道把你们都碎尸万段么?!”
李述贞闻言,将刀背架在自己右肩上,吐了口口水,轻蔑的说道:“看样子,徐辽是真的不在将军府,八成是在皇宫被烧死了,骊国的勇士们,跟我一起杀进去,把将军府的一切都占了……”
“嗷嗷嗷……”
数千骊国士兵齐齐呐喊一声,然后纷纷举起手中兵刃,向那些浪人冲了过去。
“敢造反?你们这群自大无知的废物,呀~”
面对汹涌的人浪席卷而来,门口的浪人武士大吼一声,面不改色的杀了过去,双方很快就扭打厮杀在一起。
“噗呲~~”
“呃~”
一个头裹束巾的武士,将手中一柄环首刀准确的刺入一名骊国士兵的胸膛,随着喷溅的血液从切口处如鲜花一般绽放瞬间,那骊国士兵轻轻呻吟一声,体内的热血很快被冰冷金属所散发的寒意替代,最终在痛苦寒冷之中断绝了气息。
“砰~”
那名浪人一刀杀死骊国士兵后,抬腿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只见那浪人的身躯直接撞翻了身后前赴后继的其他骊国士卒。
“呀~”
“噗呲~”
门口另外几名浪人也纷纷挥动手中兵刃,将一个个扑上来的骊国人尽数砍翻在血泊之中,伴随着一阵阵金属破躯的回荡声响起,激烈的厮杀顿时进入了白热化。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纳尼?有人胆敢擅闯将军府,随我杀~”
“杀~”
从府内听到门外动静的浪人雇佣军武士,立刻带着仅剩的六十六名浪人嚎叫着加入了战场。
结果,这群骊国士兵也确实太过菜鸡,由于平日缺乏足够的操练,更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也就一帮子地痞流氓的水平,遇到这些武装到牙齿的七八十名浪人,竟然被杀的是节节败退、哭爹喊娘,一时间让李述贞的脸颊都开始止不住的抽动起来。
“西八!你们是世宗大王家最高贵的奴仆,岂能被这群瀛寇吓退,为了骊国,为了君上,跟我杀进去!”
“西八~~”
在李述贞的鼓动怂恿之下,又有数百人嚎叫着向这八十多名浪人雇佣军杀了过去,气氛也再次被点燃。
“叮~”
“嘣~”
一名骊国士兵趁其中一名浪人与其他人缠斗的功夫,对准他后背一刀狠狠劈下。
可不曾想,这名浪人衣服内披着铁甲,在骊国的直刀砍中他的时候,竟是硬生生的断成了两截,让他万分的错愕。
“八嘎~”
“噗呲~”
那浪人收拾完身前的敌人后,回头冲砍自己的骊国人怒目圆睁,大骂一声,举起环首刀对准他脑袋斜砍直下,直接在他的脑戮到左胸位置留下一道拇指粗细的裂缝。
随着鲜血泉涌般喷落而下,骊国人就一声不吭的倒落尘埃,至死脸上都挂着极其恐惧狰狞的表情……
事实证明,这群来自瀛洲的雇佣军,战力是相当可观的,八十几个人硬是将冲上来的两百多号人给杀了回去,如同一面铁墙阻挡在将军府大门之前。
面对这难以置信的一幕,骊国士兵都只能围在将军府外不敢再上前一步,李述贞望着地上躺满了近百具自己人的尸体,喉结也是不住的上下打滚。
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对那群浑身浴血的浪人说道:
“你们的将军阁下和军督大人都已经命丧黄泉了,这样继续为他卖命值得么?
不如就此投降我们君上,君上会给予你们徐辽给你们的相同待遇!”
那几名浪人闻言,各自望了一眼,齐齐露出疑惑地神情,为首的一人握着刀对李述贞问道:“你说我们徐将军死了?”
李述贞不断点头:“是的,你们的徐将军还有那军督大人都已经死了,辽东现在开始又叫骊国,我们也不必再继续这么杀下去。”
“笑话!”
为首的浪人大吼一声,对李述贞怒喝道:“先不说你说的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你们那废物李世芳也配让我们追随?
我们瀛洲武士只追随强者的步伐,最后警告一遍,再敢靠近将军府一步,全部杀无赦!”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弓箭手都叫过来,射死他们!”
李述贞一声令下,几队两百人的弓箭手立刻来到阵前,将一支支冰冷的弓箭对准了这八十名浪人。
“纵使你们武力过人又如何?我大骊国自开国以来,自小是人人学习箭术,看你们如何能躲的过我们的弓箭!”李述贞嚣张的说道。
为首那浪人大喝道:“八嘎,这群卑鄙无耻的骊国棒子!武士们!徐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现在就让我们用武士的精神去回报他的恩惠,杀啊……”
“杀~~”
八十名浪人大吼着向眼前的弓箭手扑杀过去,各个面色疯狂,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放箭~”
“飕飕飕……”
两百支羽箭在李述贞的一声令下,松开弓弦,齐齐向那群浪人武士射去。
十几步的距离,攒射的箭矢密如飞蝗,这种情况只要不是遇到板甲、具甲这类甲胄,总会将甲叶洞穿……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箭矢的确是命中了那群浪人,倒下的却只有五个人,还都是被箭镞洞穿了咽喉、脸颊等要害部位才有的战果,其余要不是被武士用环首刀挥旋着扫落,要么就都被挂在了甲叶上。
究其原因,就是这群弓箭手手中的弓力仅仅只有可怜的四斗(12公斤),加上箭镞多是兽骨或粗铜,自然是无法顺利破开这几十名浪人身上那精良的甲胄。
“思密达~~”
刚放完一轮箭的骊国弓箭手眼看浪人玩命的逼近,吓得连忙转身向同伴群中挤去。
“顶住,思密达,杀啊~”
李述贞头皮一阵发麻,连忙退入军阵之中,指挥大军向他们杀了过去。
“噗呲……”
“啊~”
“西八~”
“八嘎~”
金属接触交错声、辱骂声、惨叫声,逐渐与飞驰的鲜血融为了一体。
……
“君上,将军府已经被李述贞大人占领了,李述贞大人回报说内中没有发现徐辽的身影……”
行宫别院之内,得到李述贞消息的尹崇俊把将军府被攻占的消息如实禀报给了李世芳。
李世芳闻言,兴奋的说道:“好,这次试探果然证明徐辽和刘策都已在寿昌宫内被廖三铢杀死了,
另外各大主城城门的守将也传来消息,都愿意配合孤王的行动光复骊国,孤王等不及了,
今晚就要入宫恢复祖宗基业,让大骊王朝再延续上万年!”
一旁的李兆基想了想说道:“君上,不如再等等,让韩在旭的大军抵达平京城后再行动也不迟……”
李世芳摇摇头说道:“不等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占据了将军府,等于是没有了回头路,今晚必须夺回寿昌宫,
孤王等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现在是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下去,立刻召集李氏宗亲和城中官吏,
随孤王准备入宫恢复基业正统,光复骊国!”
李兆基无奈的点了点头,和李世芳一道进入内屋开始去换宗室王袍。
……
深夜时分,城中李氏宗亲和八百名官绅一起,在三千骊国侍卫的护送下,向寿昌宫位置大步挺近。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两侧房舍内安歇百姓的瞩目,他们顺着门窗缝隙,战战兢兢望着街道上一支支火把从眼前经过,却一点都不敢吱声。
“等明日一早,孤王就又是大骊的国君,这群外贼以为孤王真的会甘心屈服么?哼……”
来到宫门口,望着被内应敞开的大门,李世芳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狰狞了。
“君上,收到消息,刘策的爪牙其实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以闭门为由,悄悄从寿昌宫宫门向南逃窜而去,现在宫里除了一群老弱奴仆,早已没有一个中原人的踪影……”
李述贞信誓旦旦的对李世芳说道,现在的他穿着从雇佣军尸体上缴获的甲胄。
“哼,便宜他们了……”
李世芳紧了紧拳头,望着这座本该属于自己的宫殿,轻哼了一声手一挥,带着众人傲然向宫殿大门走去。
一群人经过前殿院门,在来到正殿之前时,李世芳激动的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在他的双手触摸到宫殿大门之时,心中不停的嘀咕着:“世宗大王在上,孤王终于要恢复祖宗基业了……”
“咯吱吱……”
宽大正殿大门在发出一阵刺耳的木轴滚动声响后,缓缓被李世芳推开了。
然而,在大门完全推开之际,李世芳登时愣住了。
“辽王,诸位骊国的忠臣之士,本军督在此,恭候你们多时了……”
却见刘策正端坐在王殿之前,头也不抬的削着一个苹果,身边的丽妃一袭薄纱睡衣,正风姿万种的侧卧在刘策膝间,满脸春色的望着李世芳一行人……
二四二 整整齐齐
……
“你……你……”
李世芳和群臣见到刘策坐在主位上,吓的是魂不附体,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策淡定的将手中的苹果皮以顺时针方向,削的是整整齐齐,随着果皮掉落桌案的瞬间,刘策切下一片苹果,连同刀尖一起递到躺在自己膝盖上的丽妃。
丽妃双眼迷离,轻启朱唇,伸出水灵舌舔了几下递过来苹果片,然后贝齿一咬,将它整个吞噬入口……
刘策收回匕首,咬了一口苹果,对李世芳说道:“李世芳,本军督坐在这里,是不是让你感到很意外?”
李世芳心中一怔,滚动了几下喉结,战战兢兢地说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咯咯咯~”
丽妃闻言,清笑着从刘策膝间起身,倚在刘策身边用一双狐媚之眼,不屑地望着李世芳:“我说了,你李世芳就是一个废物,当个男人不行,
当个一国之君更不行,现在,更是主动带着整个宗亲上门送命,只能说你脑子真是比猪还笨!”
“你个荡妇!”
李世芳望着丽妃嘲讽自己的神色,气的大骂一声,然后强作镇定对刘策大声吼道:“刘策,就算你没死又怎么样?现在整个寿昌宫内外都是孤王的人,你还是活不过今晚……”
“丽妃说的没错,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你当真是比猪还笨!”刘策放下苹果,然后将桌案上盘子内一条咸鱼翻了个身,冷冷的对李世芳说道:
“本军督这次来辽东巡视,目的就是要将你李氏一族尽灭!只是本军督没想到,你这次居然会将城内所有宗亲都请来了,正好,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上路才不会寂寞
对了,你们见过咸鱼翻身么?喏,本军督桌上这盘就是咸鱼,我替你们翻了一下,却发现咸鱼依然还是咸鱼,命运似乎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改变……”
无情的言语让这群李氏宗亲从脚底窜起一股透心的寒意,只觉得体内血液在这一刻都开始凝固了。
紧接着……
“上国将军,求你饶了我吧思密达……”
“下臣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啊思密达~”
“这一切都是李世芳他们的主意,我们也是被逼的思密达,与下臣无干啊……”
李世芳吓的是双腿打颤,周围的宗亲官绅更是慌的连忙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思密达,这家伙是在强作镇定,如今整个平京城内外都是孤王的人,他翻不起多大风浪……”见形势不妙,李世芳大声对官绅们打气,妄图扭转不利的局面。
然而,下一刻,宫门之外却忽然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硬生生止住了李世芳的“豪言壮语”。
“哈哈哈……”刘策将手中匕首指着李世芳,摇着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李世芳啊李世芳,事到如今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宫里早就有重兵埋伏,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另外,城外的复**其实早就被本军督的军队歼灭了,昨日白天正殿上复**来袭的消息是本军督故意透露的,目的就是要麻痹你们,让你们觉得有机可趁
都说了咸鱼即使翻身依然是咸鱼,你们为何就是不信呢?更何况,你觉得本军督会给你们机会翻身么……”
李世芳大吃一惊,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你哪来的那么多兵力?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还要让城中的军队出城?”
刘策冷哼一声,淡淡回道:“本军督既然怀疑辽东的叛乱与你李氏一族有关,又怎么会没有准备?
在来平京前,就已经召集了沿途各部雇佣军埋伏在平京城周遭四十里处,等待着你们主动派人联系复**,然后再一网打尽,真是省了很多事!
至于为什么要派城中兵力出城,一来是麻痹你们,二来是为了去剿灭你的依仗,那个所谓的骊国战神韩在旭……”
李世芳指着刘策,颤声说道:“你……你是魔鬼……”
刘策一刀将桌上咬了一口的苹果分成两半:“至于城内的那些人,哼,一群乌合之众,本军督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杀他们如捏死蝼蚁一般!”
“砰~”
话音一落,正殿两侧的屏风忽然被人踹翻,竟是韦巅带着三百近卫军士兵,满脸狰狞的盯着李世芳一行人,吓的他们下身失禁,不少人当场昏死了过去。
刘策缓缓起身,将手中匕首往桌子上一丢,拍拍手说道:“好了,本军督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也可以上路了,这么多人共赴黄泉,
想必也不会寂寞,几位王族宗亲一路走好,本军督不送了,韦巅,一个不留,全诛……”
“哈喝~”
韦巅得令,立刻发出一阵爆雷般的嘶吼,挥动双铁戟,一个箭步上前,用自己的宽敞身躯狠狠撞向一个吓的已经不知所措的骊国官吏……
“砰~”
“咯勒~”
骊国官员,脑袋被韦巅沉重的肩甲击中,未及发出惨叫,就只听闻一阵骨裂脆响,整个人如断线风筝飘了出去。
等他再落地时,脸上五官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看不清本来面目,早已没了呼出的气息,脖颈处的喉结被韦巅这一撞之下,碎成了齑粉……
“哈~”
韦巅的杀戮仍然在继续,在杀死一名骊国官绅后,冲入人群双手铁戟一展挥出……
“噗呲、噗呲~”
两声轻响,血溅三尺,韦巅左右两侧的士绅闪避不及,齐齐被韦巅手中的铁戟削断了首级,血淋淋的脑袋如皮球一般滚落一地。
“西八~”
“思密达~”
韦巅那暴戾虐杀的手段,登时让那群宗亲官绅,吓得是惊叫连连,纷纷推搡着转身想要逃离正殿。
“杀啊~”
三百近卫一声齐吼,也抽刀加入了屠戮,刀锋无情的挥砍在这些骊国人身上。
一时间,血光四溅,凄喊连连,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开始在正殿之内蔓延开来。
“呀呵~”
“呃~”
韦巅一戟切开尹崇俊的腹腔,却见浓稠的血浆和内脏,翻涌着淌出体外,吓得尹崇俊是边呻吟,边将死死用手捂住伤口,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极其扭曲的神情。
“死~”
韦巅一声暴喝,手中铁戟高高扬起,狠狠拍在尹崇俊的后脑勺,直接将他拍翻在地,后脑勺也迸溅出一摊豆腐般的血白色液体……
“思密达啊~”
李世芳和李兆基似吼着手牵手,一起向殿外跑去,此时李世芳的胯下已经湿了一整片,在那殿内可怕的厮杀过程中活活吓尿。
当二人好不容易挤出正殿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更加血腥的一幕,让他们不知所措:火光下满地打滚的骊国士兵,正被一群雇佣军如撵狗一样的追杀着,到处都是哀嚎求饶的身影。
“君上,走……走那边……快……”
李兆基强压心头恐惧,指着一处无人的黑暗处,对李世芳说道。
“快,快走……”
李世芳本就胆小如鼠,只能任由李兆基指示跑去,毕竟现在性命要紧。
但是,刚走出没几步,一颗人头滚到了他们脚下,李世芳借着火光瞄了一眼,再次吓的下身一阵暖流激荡。
“李述贞,是李述贞,思密达……”
李兆基和李世芳吓得抱在一起,同时大叫起来。
“李世芳,今日你是插翅也难逃了!”
黑暗中,徐辽雄浑的声音响起,当他带着两百手持臂张弩的弓弩手出现在火光下时,让李兆基和李世芳这对难兄难弟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放箭~”
“咻咻咻~”
徐辽没有那么多废话,一声令下,让二百弩手将弩箭射向李世芳、李兆基以及他们身后跑出来的官绅。
“噗噗噗噗噗……”
“啊……”
一连串的箭镞入躯声此起彼伏,在一片惨叫声中,十几步外的李氏宗亲尽数被射翻在地。
“君上……你……”
李兆基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倒在地上的李世芳,方才危急时刻,李兆基被李世芳本能拉到身前挡下了射来的夺命弩矢……
本该射在李世芳身上的弩箭,如今却都贯入了李兆基的后背中。
李世芳死死捂住李兆基的嘴,对他小声说道:“对不起,族弟,孤王真的不想死,所以委屈你了,下辈子孤王再报答你的大恩大德,谢谢你了!”
李兆基双眼瞪的滚圆,万万没想到自己散尽家产帮助的族兄,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他激动之余,忍着生命流逝带来的寒冷和痛苦,抽搐了几下脸颊,最后瞳孔中的生机全数流失……
李世芳借此紧闭双眼开始装死,对四周传来的厮杀声是充耳不闻。
正殿内,尽管丽妃已经有了充分准备,但见到满殿都是血腥的情形时,面色还是变得苍白无比。
“看老子不把你撕成两片~”
韦巅一声大喝,将一名官绅用铁戟死死钉在柱子上,然后,抓起他的两条臂膀,竟是活生生的给撕扯了下来……
“呕~”
看到这一幕的丽妃,再也止不住恶心,捂着嘴在一旁干呕起来。
“怕了?”
忽然,刘策沉稳的声音在丽妃耳边响起,同时感到身上一片冰凉在不停游走,让她脑袋里浮现一片空白。
“军督大人,奴家是女人,只会取悦男人而已……”丽妃感受着刀尖轻触肌肤带来的异样享受,幽怨地对身后的刘策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取悦本军督呢?”刘策面目表情地问道,同时手中匕首从她披着薄纱的背脊开始慢慢向下移去。
丽妃舔了下炽热的舌尖,娇嗔的对刘策说道:“只要军督大人敢说,奴家一定让您足兴而归!”
刘策闻言,将匕首从丽妃身上移开,揽住她的腰际,将脸贴在她耳边说道:“那好,请丽妃通知家人,让他们送一笔钱到寿昌宫,从今以后,这寿昌宫就由你做主,你想在里面干什么都行……”
留下这句话,刘策当即松手甩开还沉浸在特有雄性气息中的丽妃,让她双眼迷离同时,心中好是一阵懊恼,本以为会发生些愉悦的令人心醉的事情,结果这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却是如此不解风情。
不过,刘策所说让自己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那真的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丽妃起身开始考虑起刘策所提的条件,再看宫殿内杀戮的场景时,她感觉也没那么不适应了。
二四三 李氏灭门
……
“启禀军督大人,李氏宗亲一族七十五人和二百八十三位官绅全部伏诛!”
韦巅浑身是血,向刘策大声回命,适才一番屠戮,韦巅一人就砍杀了三十多人,凡是经他之手的士绅宗亲,基本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嗯……”
刘策淡淡的应了一声,取过那半个已经变色氧化的苹果,随手丢到了地上。
没一会儿,徐辽也是面带鲜血来到刘策跟前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宫中宵小之徒也已全数伏诛,三千多俘虏正跪在殿外等候发落……”
“嗯……”
刘策拍了拍手,起身离开坐垫,对徐辽和韦巅说道:“事情还远未结束,命人夺回城门控制权,对了,将李世芳一干宗亲的脑袋提了去,告诉他们不服本军督都是如此下场!”
“遵命!”
徐辽和韦巅大声领命,转身去取李世芳一行人的首级了。
要说李世芳也是倒霉透顶,本来装死装的好好的,做到了手脚被人践踏都能面不改色,可偏偏一名近卫军士兵大吼一声“把所有尸体再捅一遍”时,顿时慌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哭着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结果就是被近卫军士兵的长矛戚刀活活砍成了肉泥,没有半点的同情……
等徐辽韦巅离开后,很快有人开始收拾正殿的血迹,刘策却对半卧在一边的丽妃笑道:“丽妃,你丈夫死了,心里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么?”
丽妃将自己的裙摆向上提了提,对刘策妩媚地说道:“这种废物男人死了也就死了,奴家又怎么会对他起半点同情之心呢……”
“呵……”刘策干笑一声,摇了摇头:“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样子这句话在丽妃身上,本军督是一点都体会不到……”
丽妃回道:“军督大人,您是不知道这个废物究竟令人厌恶到了什么程度,明明胆小如鼠,却非要干那些不自量力的事,还总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十分聪明,
他能有今天这种下场,奴家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心中欣喜若狂……”
说到这里,丽妃拖着自己的娇躯,缓缓爬到刘策边上,以极尽魅惑地语气说道:“军督大人,李世芳除开在公务上是个废物,在私务上也是个废人,
明明自己不行,却非要让与他行房的妃子装出一副感恩戴德,心满意足的神态,奴家对此是深痛恶觉,每次她离开后都是寂寞难耐……”
刘策闻言,转头望着丽妃,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她的下巴,微微上抬,然后俯身将头慢慢凑到他面前。
丽妃闭上双眼,呼吸逐渐开始急促,脸上浮现两朵红晕,内心期盼着被力量包裹的情形。
不想刘策只是凑到她眼前,冲她面容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收起你那一套,你觉得本军督会被你三言两语撩拨的心猿意马?
我劝你放弃吧,想要好好活着就不要做出跟李世芳这样不自量力的举动来,珍惜我赐给你的这一切,要收回它简直是易如反掌……”
说完,刘策收回手指,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等丽妃反应过来睁开眼时,只留下刘策那袭骄艳披风消失在正殿门外,不由懊恼的拍了下桌案,轻声嘀咕了句:“当真是都半点不解风情!”
……
翌日清晨,当数百颗血迹未干的脑袋被悬挂在菜市口时,整个平京城都震惊了,所有百姓怯生生的围在头颅四周指指点点,眼中满是恐惧之情。
这时,蔡贤带着一群官吏来到百姓之中,抬眼望了眼密密麻麻的头颅,嘴里只是发出一阵不屑地冷哼。
然后他对边上的一名官员点了点头,那官员立刻从袖筒中掏出一份布帛,摊开大声念了起来:
“辽王李世芳一干宗亲贼子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发动兵变欲置军督大人和徐将军死地,昨夜甚至发兵攻入宫中,
对于这等不知感恩、狼子野心的败类,军督大人和徐将军决不姑息,辽东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另,李氏宗亲一脉执掌骊国数百年以来,搞的整片辽东区域民不聊生,百姓是苦不堪言,
所以,经商议,军督大人决定彻底取缔这个毫无人性的家族,将李氏族人一律贬为奴隶,永世不得入朝,
自此起,军督府将在辽东设立安东都护府,用以保证辽东百姓的利益,以后骊人一律以安东都护府发布的条令律法为准则……”
官吏扯着公鸭似的嗓子念完了这份文书后,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君上真的被杀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骊国要是没了君上那真的还是骊国么?”
“杀的好,李氏宗亲仗着权势作威作福,全杀了真是大快人心!”
“这群收刮民脂民膏的蛀虫当真该千刀万剐,军督大人做的很好……”
围观的辽东百姓对此是褒贬不一,有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也有大声叫好、拍手称快的,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其中一个身穿麻布破衣的百姓,流着泪说道:“我们现在是不是真的要当亡国奴了?骊国真的没了啊……”
在他身边一名四十岁百姓却冷哼着说道:“这骊国亡不亡跟你我有什么关系?他李氏宗亲在位时可曾对你施过恩德?有没有少收你一个铜子的税?真是的,哭哭啼啼丢人现眼!”
蔡贤扫视了一眼人群,让官吏收起文书,挥了挥手转身就离开了菜市口,任务完成,他自然是要前去寿昌宫跟刘策覆命了……
寿昌宫内,刘策和诸葛稚坐在昨夜刚经历过一番厮杀的大殿之内,相互间商议着接下来该处理的事务。
诸葛稚摇着羽扇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李氏一脉的风波已然平息,但他造成的余波还需要好好善后,据情报司消息传来,
李世芳为了对付军督府,特意命人前往瀛洲寻求柏泽丸的帮助,不管柏泽丸答应与否,我们都该做好充分的准备!”
刘策轻笑一声:“如果柏泽丸不蠢的话,他应该不会选择跟李氏一族合作,那样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一群倭奴而已,本军督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本军督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叶总司那边的进程,肃慎人我们都不熟悉,也不知叶总司能不能应付过来……”
诸葛稚笑道:“军督大人,叶总司智慧过人,加上有军督大人做后盾,按理说泉男建是斗不过叶总司的,除非……”
话到嘴边,诸葛稚忽然不再说话。
刘策凝望着诸葛稚,沉声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诸葛稚拱手说道:“除非是有人故意要将叶总司置入绝境,不然叶总司此行不会有太大风波……”
刘策没头一锁,微颌双目思索片刻,缓缓说道:“诸葛司务,你这是话里有话,暗有所指啊……”
诸葛稚回道:“军督大人多虑了,属下只是觉得任何事都有意外会发生,所以不敢说叶总司此行必然会完成所托……”
“意外么?”刘策叹了口气,身子微微向后一仰,自信的说道,“本军督不会让意外再发生的~”
“既然军督大人胸有成竹,那属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诸葛稚摇着羽扇,从容的说道,“现在不知道傅融的大军是否已经与韩在旭交上手了……”
“报~”
就在这时,韦巅大步踏入殿门,对刘策吼道。
“启禀军督大人,傅将军传来消息,他与今日凌晨与城外的雇佣军汇合,共计两万人马直扑韩在旭夜宿大营,傅融将军领军亲自冲杀直捣中阵,
阵斩五千余级之际更是一举斩杀复**匪首韩在旭,俘虏三万反贼士兵,如今正押送俘虏向平京赶来!”
“不错,傅融是一员悍将!”
听完韦巅的陈述,刘策淡淡地说了一句。
对与那群土匪青痞,刘是想重视都做不到,毕竟与自己所部二者差距实在大的离谱,如果驰报说傅融败了他才感到不可思议。
诸葛稚优雅的起身对刘策说道:“恭喜军督大人,辽东最大的内患已经解除,现在可以专心应付外患了……”
刘策用力点了点头,让韦巅先行退下,深吸一口气说道:“接下来,就该处理下瀛洲和肃慎以及斯拉夫人之间的问题了……”
诸葛稚说道:“军督大人,关于这三个外患,属下建议采取恩威并用之策,对与斯拉夫人,那唯有以暴制暴,绝对不与其退步,
属下也听闻斯拉夫人的消息,虽然这个部族野蛮成性,但他们的高层首领并不愚蠢,而且贪婪成性!凡是斯拉夫人占据的土地都不曾放弃,
有时候属下在想,若不是蒙洛人在草原上抵挡斯拉夫人的进犯,也许就该是中原王朝直面应对这个可怕的族群了,那将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刘策冷哼一声说道:“那是因为大周王朝腐朽无能,一个强大自信的王朝,是不会惧怕任何一个野蛮部落进犯的!胆敢犯我疆土,残害同胞者,定叫他们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诸葛稚欠身对刘策行了一礼,接着说道:“至于肃慎人……”
刘策挥手打断诸葛稚的话:“肃慎人本军督已有计较,你就直接说如何对待柏泽丸吧!”
诸葛稚微微一怔,很快恢复了风淡云轻的姿态,继续说道:“瀛洲这片,属下建议是暂且与其合作,只因为我军督府虽然步骑战力彪悍,但唯独海上这块却依旧差强人意,
不如借此机会与柏泽丸之间相互周旋一下,等军督大人的风帆战列舰成型,水师操练到位后,就可以彻底掌控主动权,介时是和是战就都是军督府说了算,
你觉得属下提议如何?军督大人?”
二四四 逃不了
……
听完诸葛稚的提议,刘策轻敲着指尖仔细思考一阵,大约在经过半刻钟的沉默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如果柏泽丸派人来跟本军督交涉,你的方案可以考虑,柏泽丸占据南洋大片海域,无疑是坐拥在一块巨大的宝藏上,军督府也许能从他身上获取些我们现在得不到的东西……”
见刘策答应下来,诸葛稚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跟随这样一个有野心,有远大战略目光的诸侯,他心中是相当的愉悦。
“只是,这柏泽丸会到辽东来掺合这等事情么?”刘策疑惑地嘀咕道。
诸葛稚信心满满地说道:“会的,属下相信柏泽丸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有利事,只不过现在他一定在观望,等辽东局势明了之后才会做出选择……”
刘策当即说道:“那就让情报司到海外散布消息去吧,就言辽东局势已经明了,看看柏泽丸会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诸葛稚闻言,起身对刘策说道:“既然军督大人已做下决定,属下这就前去安排……”
说完后,诸葛稚就悠哉悠哉的离开大殿向宫门之外走去。
处理完这些事后,刘策伸了个懒腰,向身后的垫子使劲靠了靠,闭目捏了捏鼻尖。
“霍青,条件我给你制造了,剩下的你自个儿掂量吧,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让人刮目相看……”
此刻,刘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那初春的塞外牧场之上。
……
二月二十七,兴岭东部平原……
“唏嗦嗦……”
在一望无际,茫茫的草丛上,六条异族部落的身影正四足并用,玩命的向天际一方的地平线跑去。
这六个人各个目露惧色,脸上表情是惊恐万分,不时回头望向来时的道路,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着他们……
“跑不动了……”一名头发凌乱的异族汉子单手扶住一块岩石,气喘吁吁的说道,“真的跑不动了,他们……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歇……歇息一会儿……”
他的话引来其他胡人的认同,齐齐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唯有一名裸露半边肩胛,脸上三道疤痕的异族胡人却是扯着已经沙哑的嗓子对他们说道:“不……不能停下……那群……那群人都有……马匹……一旦被他们发现踪迹,我们……我们就全完了……”
一名头顶留着一撮散发的胡人摇摇手对那疤痕男回道:“蓝湛,我们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那些黑甲骑兵不可能追的上我们的,而且,我们的部落已经没有了,该何去何从啊?”
蓝湛努力咽下一口口水,指着东部远处一座山岭说道:“我们翻过那座大山,兴许就能找到肃慎人的部落,我想他们应该会接纳我们的……”
几个胡人顺着蓝湛指的方向望去,等看到他所指的大山轮廓后,满是气馁的神情。
“太远了,没有马,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仅凭双腿就跑到那里!何况,山的后面究竟是不是肃慎人的部落还犹未可知……”一个胡人语气沉重的说道。
蓝湛怒道:“那你们难道就愿意成为那群中原人的奴隶,一辈子被当猪狗一样的驱策么?”
一撮毛闻言,忽然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落了下来:“我想阿妈了,她都快七十了,如今落在那些可怕的骑兵手中,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还有个秃头也是触景生情,抱着头痛哭起来:“不要说了,你阿妈毕竟七十了,活了大半辈子也知足了,可我的女儿才刚满十三岁,被那些人抓到到底会受尽什么样的折磨啊?”
另一个胡人一头栽倒在草坪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哭丧着脸大声嚎叫道:“大地之母啊,这到底是怎么了?您是抛弃自己的信徒了么?为什么要将那么可怕的灾难降临在我们的部落中?”
蓝湛看到同伴们的精神都接近崩溃,一个个男人都跟个女人似的嚎哭不止,顿时气的拉起一撮毛对大声吼道:
“够了!别哭了!一个个有什么好哭的?只要我们活着,终有一天能找那群人报仇雪恨,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活下去,起来,赶紧继续跑~”
“唏律律……”
“咯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阵令他们灵魂深处都感到颤抖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这些胡人止住啼哭,满脸不可置信地起身望去,顿时感觉心跳加速,一股窒息的感觉笼罩在胸口。
“快,快跑,他们,他们发现我们了~”
蓝湛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不断拉起愣在原地的同伴准备继续逃跑。
“啊~”
一撮毛一把甩开蓝湛的手,崩溃的嚎叫起来。
“我不跑了,我愿意给他们当奴隶~像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受够了,只要能饶我不死,给我一口饭吃,当狗都愿意~”
蓝湛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一撮毛,这种话居然会从他口中讲出,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撮毛在部落里也是响当当的勇士,曾经一人与虎搏斗不落下风,更是亲手斩杀过一头被称之为草原凶神的血狼。
可如今,这个曾经让部落倍感感到骄傲的勇士却在远处出现的一队骑兵面前,完全丧失了狼性,甘愿给人当狗?
想到这里,蓝湛一把抓起一撮毛,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大声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草原各族都是狼的子孙,你现在居然为了活命,想着去给人当狗?”
一撮毛一把甩开蓝湛,大声吼道:“什么狼的子孙?我是人,不是野兽,我想我阿妈,我想我的塔吉尔,我想我的孩子,我更想活下去,求你不要再把这些虚无的头衔加在我身上了,我没你们想的那么伟大!”
说完,一撮毛当即高举双臂,跪在地上,不停的朝远处逼近的骑兵膜拜起来,嘴里不住的念念有词:“高贵的主人啊,你的仆人知道错了,求你们宽恕我吧,我愿意给你们做牛做马,只求你们给你卑微的仆人一条活路啊……”
其他人在一撮毛的感染下,也纷纷有样学样,跪在地上虔诚的膜拜起来,那姿态,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啊~~”
见到这一幕的蓝湛精神瞬间崩溃,仰天长啸,干嚎起来。
“大地之母!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的子民宁愿当狗也不肯做一头凶猛的恶狼?莫非那些黑甲骑兵都施了魔法,将狼都变成狗了么?”
蓝湛泪流满面,望着被吓破胆的族人,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唏律律……”
马鼻息响越来越近,数十步距离,一整排二十骑黑色玄甲骑兵带着修罗面具,将全身包裹在沉重的骑甲之内,手持长达一米的环首刀,逐渐向他们逼来。
这群骑兵的铁盔顶部,清一色插着两条飘扬的羽翎,为首骑兵的马腹处,悬挂这一个个血淋淋的麻袋,里面装满了胡人的血耳……
“逃?你们逃的掉么?”
为首的一骑,从面甲瞳孔处射出一道冰冷的视线,对这些俯地跪拜的胡人不予任何理睬,只是缓缓举起锰矿锻造的环首钢刀,命令身后铁骑疾驰冲了过去。
“不~主人,原谅我吧……”
一撮毛看着那可怕冰冷的寒锋映照在自己眼帘时,根本没有想到反抗,只是认为自己不够虔诚的忏悔,不停的顶礼朝他们膜拜。
然而,汹涌而过的铁骑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无情的兵锋没有被他们的卑微打动……
“噗呲……噗呲……”
一片金属划过躯体的轻响回荡耳畔,带起片片鹅毛般的鲜血挥洒在这旷野之上。
一撮毛首当其冲,被锋利的刀锋切开了半个脑袋,碎裂的骨肉瞬间染红了他膝下的草坪。
他至死依旧高举着双臂,保持着跪姿,在身体摇晃一阵后,重重摔倒了松软的草坪上……
二十骑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过,除了蓝湛外,所有胡人都被这队骑兵砍的面目全非,死无全尸……
血腥短暂的屠戮结束后,为首那名骑兵策马上前一步,将染血的环首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从面甲后发出一阵金属固有的嘶哑声音。
“你为什么不跪?”
蓝湛抬着头恶狠狠盯着那张可怖的面甲,用胡语大声吼道:“你们这群卑贱的绵羊,想让我蓝湛对你们屈膝求饶?做梦!”
“很好,不愧有着草原族群的血性,我很欣赏你……”玄甲骑士收刀横绰在马鞍之上,“勇士,就该有勇士的死法,不能和你那群贪生怕死的同伴一样。”
玄甲骑兵话音一落,带着皮手套的左手轻轻一挥,下一刻立马有两条马套甩出,将他脖子死死固定住。
“开始吧,只要你撞到对面那颗岩石不死,我就放你自由……”
“吁~”
“呃~”
蓝湛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脖子一紧,紧接着听闻一阵战马嘶啸的呼喊,整个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体在战马的疾驰下,贴着地面被拖动起来了。
“呃~”
蓝湛只觉得呼吸困难,耳边一阵狂风呼啸,双手本能死死抓着脖子前的绳套不放。
就在他张开嘴,翻白眼之际,猛然感到头顶似乎有压力传来,生命危急关头,他奇迹般的转过身,努力想要站起来,却不想眼前出现一块巨大的岩石,不由让他的瞳孔放大……
“砰~”
一声轰响,蓝湛整个人都狠狠撞在了岩石上,留下一滩深红色的鲜血和裂开的蛛网纹……
“呼……”
为首的玄甲铁骑从透气孔中呼出一口浊气,然后将脸上的面甲摘了下来,竟是白麒那张年轻的俊脸。
只见他拍了拍马身边的血耳,大声说道:“好了,此次逃跑的七十三人全部伏诛,将他们的耳朵割下来,该回去跟霍指挥使邀功覆命了!”
“哦唔~~”
所有玄甲羽翎摘下面甲,齐齐欢呼了一声,纷纷下马收拾战场,然后向来时的路策马而去,只留下一片血腥的战场和一具具残肢断臂的尸体映照在午时的日光之下。
二四五 挑战
……
兴岭南部地区,同样是一片地势平坦的空旷地带,只不过在这片空旷地附近都被一望无垠的山林给包围了。
在旷野之上,是一个布满行军帐篷的营地,马鸣嘶啸声此起彼伏,当中还夹杂着一群女人和孩童的抽噎哭喊声。
但见营地四周,成群结队的异族妇孺被分成几堆蜷缩在各个角落,她们四周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严密把守。
这些都是羽林卫出征塞外,向东部地区扩张带来的“战利品”,凡是羽林卫所过的地区,只对沿途遇到的各个大小部落发出两个选择的信息。
投降或者灭族,没有第三个……
大部分部落族群十分不理智的选择了后者,他们虽然早就听闻中原铁骑那赫赫凶名,但还是天真的认为自己能凭借地形优势侥幸躲开一劫,等那些黑色铁骑攻来的时候往兴岭里一躲就没事了。
可惜,他们完全低估了羽林卫的下限程度,你躲?行,那我就放把火烧死你们,顺道把水源也给你掐了,看你怎么躲。
几番折腾下来,这些部落族民就受不了,不顾悬殊的实力,铤而走险去跟羽林卫决战。
但这,无疑是以卵击石,毫无作用,别说打的有来有往,就算是正面硬撼一下都是痴人说梦,两者间的差距就如同钢铁和沙砾,一边倒的被虐……
据随军的统计官吏计算,霍青出塞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已经歼灭了大大小小十七个部落,他们的男丁基本都被无情屠戮,女人被当做资源让沿途的牧族和乌族部落看顾,押送到朔方城去分配劳力。
这群塞外草原妇孺不同与他们的男人,“觉悟”那是相当的高,反正自己在部落里就是男人的奴隶,到那里都是一样。
而且,不少也听说中原治下的异族奴隶,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过的十分不错,只要肯干活,至少能吃饱饭,远比自己现在每天挨饿,朝不保夕要强的多。
所以,这些女人对霍青所部羽林卫屠戮部落和自己男人的行径几乎是无动于衷,甚至还暗自庆幸能成为他们的俘虏。其中有些自认为姿色尚可的女人还幻想着能被中原的男人相中,娶做一房贱妾,那日子定是比现在强上百倍。
另一边密林处,几十个浑身淌血的异族男人一丝不挂的被倒吊在树杆上,从他们身上的伤痕可以判断,之前不久被施过酷刑,现在只是坐等他们鲜血流空而死。
这些胡人大部分都是部落的贵族阶层,对部落的影响力特别大,霍青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而是采用极端的方式变着法子折磨他们至死。
而在距离这些等死的“尸体”十几步距离,上百个沦为奴隶的异族男丁正在收集干柴树枝,准备烧水做饭。
“再去捡些柴禾来,火还不够旺,快些!”
一名羽林卫的伙夫恶狠狠的指挥着两名刚捡柴禾回来的胡人,手中一杆两米长的搅汤棒不停的在偌大的铁锅内来回搅动。
那两名胡人不敢反抗,唯唯诺诺步入密林内继续捡取遗落的树枝干草。
这几日下来,这群昔日凶残成性的胡人此刻早已被驯化成一条条听话的狗了。
逃跑?那代价是很严重的……
“吁~”
一声战马嘶鸣声有节奏的在营地外围响起,两名正在梳理自己坐骑鬃毛的羽林卫骑兵齐齐抓住马鞍上的环首刀柄,警觉的向战马来时方向望去。
当他们看到是白麒以及他下属的身影后,便松开了抓刀的手,继续若无其事的仔细梳理起马鬃来。
“白队官,你总算回来了,我都等的急死了,再不来,霍少将军可要发火了,赶紧去见见他吧!”
迎接白麒的是朱翎,他一看到白麒,就忙上前拉住他的马缰,一脸焦急的说道。
“少将军在何处?”
白麒翻身下马,扶正有些歪斜的头盔,向朱翎询问道。
朱翎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山丘,对白麒说道:“少将军就在那山上,正和田豫指挥使商议要事,你赶紧过去吧,再晚个半刻钟,咱全旗的人都得挨罚,算我求你了,快些吧……”
白麒闻言,二话不说,从马背上背起那袋血耳,直冲小山丘而去。
小山丘之上,霍青半卧在草坪上,手上挥着一撮长长植物,望着底下自己部队忙碌的身影,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边上的田豫则是盘膝而坐,叹了口气说道:“霍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走出这片兴岭,万一延误了军督大人的计划,真是无脸去见他们了……”
霍青闻言漫不经心地说道:“田指挥使莫要焦躁,有我霍青在这里,就没有走不出去的路,莫说这片小小的兴岭,就算是汪洋大海,本将军都能带着兄弟们如履平地。”
田豫闻言,忙向霍青身边凑了凑,问道:“霍将军,你给我透个底,到底怎么才能走出去呢?也好让我心中安生些,毕竟要是延误了辽东任职,军督大人罚我自不必说,可这张老脸就要在军中丢尽了!”
霍青轻笑一声,说道:“田指挥使休要担心,等卓将军回来,我们就能动身了……”
田豫见霍青脸上笑容十分神秘,知道他不到最后是不会告诉自己答案,也就闭嘴不再问了。
“少……少将军……白麒……向您覆命……中途逃跑的那些胡人……已全数诛杀……”
白麒背着一袋子血耳,气喘吁吁的来到霍青跟前覆命。
霍青闻言,当即起身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白麒,随我来,我要好好犒劳你一下。”
说着,霍青拉起白麒来到一口沸腾着汤汁的铁锅前,从煮饭的伙夫手中取过长长的汤勺,从内中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羊肉,吹了吹递到白麒眼前。
“来,先把肉吃了,跑了那么远的路,相信你也饿了……”
“多谢少将军厚爱……”
白麒不疑有他,也不顾羊肉滚烫,放下装血耳的麻袋,当即取过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而霍青却是一直笑眯眯的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等白麒把整块肉都吞下肚子后,霍青淡淡地问道:“好吃吧?”
“嗯……”白麒抹了把脸,用力点了点头。
“撑不撑?”霍青又问道。
“不……撑……”
听到这句话的白麒刚回答一个字,顿时神情一滞,当场愣住了。
下一刻,他垂头丧气的待到一边,俯下身子做起了俯卧撑。
田豫看的只摇头,霍青的练兵风格真的与其他各部格格不入,可偏偏他的羽林卫却是在最短时间内一跃成为全军精锐中的精锐,那战绩已经超过了好多老营,怪不得杨帆牺牲之后,精卫营名额就由霍青所部全占了,你是不服也不行。
就在这时,卓少云带着随行一百多名骑兵也回到了营地,霍青见此,忙迎了过去。
卓少云翻身下马,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瞎了一只眼的邋遢男子向霍青走去。
“好多女人啊,可以卖笔好价钱!”
邋遢男人抠着鼻孔望着营地中那么多女人时,顿时眼冒金光,心中默默一合计后,露出一丝贪婪的神情。
来到霍青跟前,卓少云拱手说道:“少将军,你吩咐末将办的事,已经完成,具体的就让这个叫苏图的跟你说吧……”
霍青笑着点点头,然后把目光缓缓瞥向苏图。
苏图咂了咂嘴巴,斜着身子拱手作揖道:“小的苏图,见过大将军……”
“呵呵,中原话说的倒是挺利索,很好!”霍青笑着在苏图干瘦的肩膀上击打了一拳,直痛的苏图面颊不停抽搐。
“好了,闲话不说了,听闻你久居塞外,对这片兴岭熟悉的很,本将军倒想问问你,此地距离辽东还有多远?”
说话间,霍青挥了挥手,让一行人跟着自己向山丘上走去。
“辽东?”苏图闻言眉头一皱,然后咧着嘴对霍青说道,“抱歉,大将军,小的在这兴岭内外呆了数十年,还从未听过有辽东这个地方!”
霍青闻言,顿时止住脚步,稍作沉思继续走动起来,对苏图说道:“哦,那是本将军记错了,本将军想说的是骊国,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苏图忙道:“这自然是知晓了,不过此地距离骊国的路可不好走,从此地往东北方向不足百里,有个蛮族部落占据了必经通道,他们少说也有三万人,各个长的跟野兽似的,
就算你们侥幸过了那蛮族部落,再往东行个四五十里,就是肃慎人的部落,那可是一个大部落,全族人丁二十多万,常年打的骊国上下是哭爹喊娘,
怎么?大家军这是打算要去骊国发财?小的观你营地那么多带甲之士,总不会是游历山河这么简单吧?”
霍青淡淡地笑道:“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听你提及蛮族和肃慎人的语气,似乎对他们很熟悉?”
苏图翘着大拇指对着自己,自信无比的说道:“那是当然了,小的好歹在这片混了这么多年,和谁都得打一下交道,要不怎么能活到现在?
这蛮族部落各个体型彪悍,身壮如牛不可,光这蛮力都能和虎熊有的一比,他们的首领更是能单手托起几百斤重的巨石,一旦有外人进入他们的领地,都会被当成猎物蚕食殆尽!
还有那肃慎部落,如今是由泉男建、泉男养、泉男产三兄弟共同执掌的部落,这三人更是了不得,弓马娴熟,颇通用兵之术,
你们就算能过了蛮族部落,到了肃慎人的地盘,怕也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小的建议将军还是早些打道回府,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血光之灾!”
苏图的话让田豫和卓少云都微微皱眉,唯有霍青却依旧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这就是一名天才将帅的自信,前方越是艰险,他就越是想要去挑战它,并战胜它!
二四六 一袋盐
……
“多谢你的好意,本将军自有分寸,对了,你跟全难产、全难建、全难养,这几个活宝有更多的了解么,不妨一起说来听听……”
行至煮肉的铁锅边,霍青取起勺子往锅内搅拌了一阵,憋着笑意对苏图问道,他是真的被这几个肃慎人的名字给逗乐了。
苏图清了清嗓子,闻着铁锅里羊肉散发的香气,狂吞咽了一口口水,对霍青说道:“大将军,说了这么多,咱是不是先坐下来先把生意好好谈一谈?”
霍青朝一名羽林卫士兵招了招手,等他靠近后,从他身后所背的箭壶中取下一支羽箭,用力往锅中一块肥肉一插,捞起一块肉递向苏图。
苏图激动的忙擦擦手,正准备去接,却见那块肥肉在自己眼前一晃,转到了卓少云手中。
卓少云点了点头没说话,接过插有肥肉的箭矢直接啃了起来。
苏图失望的摇摇头,正准备打算问霍青讨要一块肉时,霍青却抢先一步说道:“行吧,这次你来见我,带来多少货过来?”
苏图闻言,抓了抓脏兮兮的头发,对霍青说道:“既然是谈生意,那当然是带足了人让大将军选择,对面林子里一共三百七十四个人头,
要不要小的把他们叫来给您瞧瞧,他们可是最朴实的奴隶,比狗都听话,这价钱自然也就不便宜……”
霍青回道:“那就叫来看看吧,如果让我满意,这价钱自然好商量……”
苏图闻言,拱手作揖,来到山丘顶端,然后食指含住嘴唇,用力吹了一个响哨……
下一刻,密林之内,黑压压的蹿出一群衣不蔽体的“野人”,顺着口哨的声音,朝山丘方向缓缓逼近,最后在山丘半腰的时候,四足朝地齐齐跪下,等候苏图的命令下达。
霍青几人惊奇的望着这一幕,嘴里是不住啧啧称奇,而苏图则是趾高气扬,露出不可一世的态度。
“不用给他们上枷锁镣铐?你就不怕他们跑了么?”霍青转身对苏图问道。
苏图神气地说道:“小的已经说了,这些奴隶比狗都听话?一旦驯服,从骨子里把自己当奴隶了,又怎么会跑呢?”
“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错!”霍青拍了拍苏图肩膀,在这群跪在地上的奴隶丛中绕了一圈后,满意的点点头。
苏图忙问道:“那么大将军打算要买几个人头呢?”
“全都要了!”
霍青沉喝一声,转身向肉锅走去。
“全都要?”苏图心中一喜,忙跟在霍青身后,激动地说道,“大将军没开玩笑么?这三百七十四个奴隶你打算全买下了?”
“本将军从来不开玩笑……”
霍青又从方才羽林卫士兵背后抽出一支羽箭,刺入一块极其肥厚羊肉中,扬起望了一阵,转身再向那群奴隶走去。
苏图再次迈着步子跟在霍青身后,喋喋不休地说道:“大将军真是豪爽,既然您全要了,小的也不能让大将军太过破费,不如给你打个折,就算你……”
“不用,本将军不缺这几个钱……”霍青打断苏图的话,将箭镞上的肉凑到这群奴隶身边,开始玩弄起来。
那些奴隶闻着肉香,看着那肥厚的羊肉,齐齐贪婪的望去,吞咽口水的声音是此起彼伏。
苏图闻言,根本顾不上那些奴隶的反应,万分激动的对霍青竖起大拇指:“痛快,大将军,塞外蛮荒之地不比关内繁华开化,金银在这里不好使唤,不如拿些其他东西来换,比如……”
说着,苏图揉搓着自己漆黑的胸膛,把目光瞄向了营地那些异族妇孺……
“一袋盐,买你这三百七十五个奴隶!”
霍青丢下一句话,将手中的羊肉重重掷向那群奴隶,瞬间那三百多个奴隶疯抢在了一起,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多少?一袋盐想买我全部的奴隶?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莫要开这种玩笑!”苏图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霍青拍拍手,然后从不远处的一个箩筐内取出一个两斤重的布袋丢到苏图怀中:“本将军说了,从来不开玩笑,这三百七十五人我全要了!”说完转身就离去了。
“你……”
苏图气的面色发青,垫着手中两斤重的盐袋,忙跟上霍青说道:“大将军,你这可就没意思,盐虽然在塞外很值钱,但这一袋两斤重的盐根本买不了那么多的奴隶,何况小的只有三百七十四个奴隶,您多算了一个。”
“不,没算错……”霍青应了一声,回到草坪上半卧而坐,接过亲卫递来的香茗,饮了一口,对苏图说道,“你也算一个,毕竟这群比狗还听话的奴隶也只有你能驱策他们,而本将军只需管好你就行了!”
苏图胸膛不停来回起伏,对霍青说道:“可大将军您这价钱开的实在太低了,两斤盐就想买那些奴隶?这价怕是死人都买不到吧?”
霍青吹了口杯中热气,淡淡地说道:“本将军出的价本来就打算买死人的,你不愿做这笔买卖的话,那也不会勉强……”
“哼,扫兴!”
苏图丢下盐袋,转身打算向那群争抢食物的奴隶打响哨。
“噌~”
可是,他刚把食指塞到嘴唇的时候,脖子边就架上了两把寒气逼人的环首钢刀,让他额头溢出了一丝冷汗。
“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图战战兢兢地问道。
霍青边品着茶水,边对苏图说道:“生意可以不做,但你也阻止不了本将军杀人啊,我营地的行踪被你知晓,万一你去跟其他部落通风报信,那岂不是泄露了军机?”
苏图滚动了下喉结,哭丧着脸说道:“大将军,你这一两万人,几万匹马,如此大的声势,这兴岭的部落除非都是聋子瞎子,不然怕是早都躲远了……”
霍青泯嘴一笑:“可本将军还是很谨慎啊,做还是不做,你自己挑一样。”
“真是一笔赔本买卖,小的算是着了大将军的道,亏惨了!”在死亡威胁之下,苏图还是选择了妥协,小心翼翼的移开架在脖子上的刀锋,回身捡起了地上的盐袋。
“上肉!”
谈妥了生意后,霍青立刻让亲卫营将锅里的羊肉捞上来,摆了一盘放在苏图跟前。
苏图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大口吃了起来,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跟这么一支强军主将打交道,生死根本就由不得自己决定。
等苏图啃完半盘子羊肉后,霍青眯着眼问道:“喂,你再说说那肃慎人还有什么其他有用情报?”
苏图闻言,抬起头抹了把嘴,指着那锅肉说道:“大将军,我可否再吃一份?最好再来碗肉汤?”
“当然,今天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霍青对身边的亲卫点点头,很快亲卫又送来一块肥厚的羊肉,和撒有葱花的羊肉汤。
苏图一口羊肉汤下腹后,咂了咂嘴,对霍青说道:“这泉男建三兄弟,都是正儿八经的肃慎贵族,老大泉男建自不必说,肃慎人现任的大首领,族里大小事物都得听他的,
泉男养是个酒鬼,听说他一顿酒能喝上三天三夜,就算十头牛都斗不过他,
至于那泉男产嘛,嘿嘿嘿,那可有意思多了……”
说到这里,苏图似乎想到什么事,眼里满是猥琐的光芒。
霍青冷哼一声:“这泉男产怎么个有意思法?”
苏图咬下一口羊肉,咀嚼着对霍青说道:“这泉男产可是相当雄伟,凡是与他有过接触的女人,无一都不是对他死心塌地,流连忘返……”
霍青闻言摇头笑了笑,故意说道:“这怕是吹牛吧,也许人家女人只是贪图他的势力地位,附和着他而已……”
苏图忙摇摇头说道:“不是,小的没有吹牛,泉男产和许多部落的女人都有染,凡是和他有染女人,无一不成为了他听话女奴,是比你买的这些奴隶还要听话,
如果一个两个还好说,但连着几百多个都是如此,大将军觉得这是巧合么?”
“哦,那倒是稀奇得很,看样子这位全难产对诗词歌赋很有研究嘛,也不难理解异族中终归是有异数存在……”霍青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想,苏图摇摇头说道:“错了大将军,他泉男产也就一个异族蛮夫,不如你们中原男人懂风月情调,之所以会这样,
是因为肃慎部落有一种极其霸道的凝欢散,普通女子一旦勿食,哪怕她心志坚定,贞洁如圣女下凡,也会变成下作无耻的荡妇,
而且此毒一旦中者,必须交合多次才能解开,否则只能在欲火焚身的处境中熬过七天才能消退,这根本不是天底下任何女人能做到的,现在大将军明白其中奥义了么?”
听完苏图的话,霍青只是报以一个不屑地笑容:“明白了,他全家整个就是一群不务正业的废物,有你这番话,灭掉肃慎部落本将军是愈发有信心了……”
“那就祝大将军好运喽……”
苏图夸赞了霍青一句,然后继续开始大口喝汤吃肉。
霍青想了想,靠近苏图神秘地说道:“喂,你方才说那什么散,中了真的只能靠交合才能解除?就没有其他办法?”
苏图笑道:“不想大将军也会对凝欢散感兴趣,其实缓解的办法是有的,一种就是将人泡在冰水之中能稍微缓解,
如果那女人心志坚定,或许能熬过也说不定,但之后大病一场是肯定的,
其实完全没必要,只是多此一举而已,和男人一起睡几次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不是?
另一种办法就是服用解药喽,正好我身上有一份,大将军要喜欢的话,我愿意奉献给你,只求大将军到时给条活路……”
只见苏图从怀中掏出一个破旧油腻的香囊,交到了霍青跟前。
霍青接过后,随手揣入怀中,心中盘算着等回远东后,将它交给吴仲珍研究一下,没准对医学还有卓越的贡献,要是能得到那什么散用在拓跋月身上,嘿嘿……
二四七 很强?
……
“将……将军……真的……真的要去么?”
苏图带着三百七十四名奴隶来到蛮族盘踞的山林峡谷门口踱步不前,颤抖着身体跟监督自己的白麒说道。
白麒轻笑一声,拍拍苏图的脸“安慰”道:“别怕,其实这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一瞬间的事,想想你们死了能给羽林卫做点贡献,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你说的倒是轻巧……”苏图抽搐着脸颊对白麒说道,“这可是足足三百七十五条人命啊!”
“可惜你们的命现在都是霍将军的……”白麒脸上笑容十分灿烂,指着山林内的峡谷对苏图说道,“你们只要记住完成两件事就行了,先把蛮人引出来,然后就安心去送死,明白了么?明白了就赶紧去吧,哈哈哈……”
白麒说完,笑着翻身跃上身边的坐骑,带着自己所部六十骑紧紧跟在苏图一行奴隶身后。
“我真是倒霉,怎么遇到这么群丧门星,做个生意连财带命都搭进去了……”
苏图懊恼的大喊一声,然后挥动皮鞭,指挥那三百多号奴隶向蛮族营地匍匐而去。
而同一时间,羽林军本部人马已经占据了峡谷要道口和各个纸高点,将人马都隐藏在密林之内,等候大战的来临。
霍青、田豫、卓少云三人站在一处丘陵之巅,举着窥镜仔细打量着这座峡谷的地形。
田豫放下窥镜,点点头对二人说道:“峡谷内地势倒是平坦,适合步骑交战,然而那峡道却太过漫长曲折,我部一万八千人马(田豫所部六千)怕是无法全部展开……”
霍青闻言一笑:“区区三万蛮人而已,为何要展开全部兵力?有三千人马就可以将他们尽数歼灭,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苏图他们能不能把蛮人全引出来,这是一个关键,如果蛮人不上当,都吓跑了,那真是最大的麻烦!”
田豫不解道:“霍将军,蛮人躲起来不是挺好么?也不会耽误我等大军行程……”
卓少云替霍青向田豫解释道:“田指挥使,军督大人的给予羽林卫的命令是连通远东到辽东的陆地连接,
凡是半路有威胁的部落族群,必须要全部赶尽杀绝,以确保道路和属地畅通安全!”
田豫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啊……”
“好了,两位将军也不必担忧,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总之本将军要带着羽林卫一路杀到辽东,半道阻拦的部落一个都不能留!”
霍青留下一句后,来到一棵大树前,靠着粗壮的树杆,惬意的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等着峡谷内结果出来。
不过,田豫举起窥镜又凝望一阵后,面露忧色的对霍青说道:“少将军,你说白队官不会有事吧?毕竟他才六十骑,万一蛮人真的都被引出来的话,会不会……”
霍青洒然一笑,漫不经心的回道:“田指挥使,你真是太小看我羽林卫了,白麒虽然只有区区六十骑,可对付那些四肢发达的蛮人还是戳戳有余!”
田豫闻言,心下一阵肺腑:“瞧把你嚣张的,好像军督府大军就你羽林卫最了不起似的……”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对霍青和他的军队有着很大的信心,毕竟羽林卫出塞至今,所过之处皆是百战百胜,霍青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田指挥使,稍安勿躁,现在,我们该做的就等着白麒和那三百七十五个奴隶,把蛮人主力都引出来再一网打尽,不过在此之前就应该养精蓄锐,好好休息才是。”
霍青戏谑地留下一句话,然后顺着树杆仰面躺在满是落叶的泥土上,感受着初阳照在脸上的暖意。
……
“啪~”
一声皮鞭抽动带起空气扭曲的破响,苏图一边指挥着奴隶在峡谷地面上匍匐前行,一只独眼一边不停的向两侧看去,嘴里不停吞咽着口水,随时防备蛮人的进攻。
“都给我听好了,待会儿蛮人来了,你们都要死命保护我,无论如何我都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绝对不能背叛我~”苏图紧张的对那些奴隶说道。
奴隶们听着苏图的责骂,只是继续匍匐着向前爬去,身为奴隶,无论是性命还是灵魂都是属于他们主人的。
“吁~”
跟在苏图他们身后的白麒,忽然喝住坐骑,止住了骑兵前进。
“白队官,怎么了?”白麒的副将王奇道,“好端端的怎么不走了?”
白麒闭目用鼻子用力嗅了嗅,再睁眼,沉声说道:“我闻到了空气中有股血腥的气息,让兄弟们做好戒备……”
王闻言,忙抽出环首刀对身后的骑兵大声吼道:“全军警戒,列阵迎敌!”
“虎~”
一声机械轻响,但见前列二十名骑兵受伤忽然出现新装备的手持连弩,按住连发扳机对准了数十步外正在爬行蠕动的奴隶。
“哦唔~哦唔~”
正在这时,一阵野兽般的狂吠呼喊回荡在山谷之中,苏图紧张的向前方弯道口望去。却见一群皮肤黝黑的蛮人敞着胸膛,手握石制兵刃,向他一步一步逼近。
“都不要慌,听我指挥……”
见奴隶心神不宁、面露惧色,苏图大吼着挥动一下手中皮鞭,让他们全都安静下来,然后踱步上前去打招呼。
白麒见此,对副将轻喝一声:“王……”
王立刻从马身一侧取起一张雕花三石弓,拉弦满圆对准了苏图后背。
苏图感受到身后冰冷的箭镞笼罩着自己,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能握紧拳头来到那群蛮人的首领跟前,用手和他们比划起来。
这群蛮人跟原始土著差不多,一没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只能用手和发出的声音相互比划。
那脸上涂满虫蛇液体的首领,瞪大眼睛打量了一阵苏图身后的三百多个奴隶和那一队黑甲骑兵,再望向苏图,最后边比划边嚎叫了几声,伸出拳头笑着敲了敲他的胸膛,用力挥了挥手转身带着几百个蛮人离去。
苏图对那首领点头哈腰一阵,然后回头向白麒他们用力挥举双,大声吼道:“喂~走吧,他们已经答应带我们去营地了~~”
白麒闻言,犹豫了一阵,对王说道:“先让大家把武器放下,跟着苏图他们,等找到他们的部落,立刻放信炮通知少将军!”
“遵命!”
王大声领命收弓,命令骑兵把武器收拾起来,然后紧紧跟在苏图和那群奴隶身后向蛮人的大本营走去。
大约行了数里路,原本狭长的山林峡道,骤然变得平坦起来,当蛮人聚集的部落呈现在眼帘时,白麒的里顿时闪烁起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
“看样子这就是蛮人的本营部落,不会错的,果真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白麒望着低洼的峡谷内满是蛮人簇动的身影时,缓缓抽出了环首刀锋。
“立刻施放信炮,通知少将军前来接应,其他人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喝~”
白麒的作战风格就是没有拖泥带水,直接选择了最为粗暴简单的方式对付这群数百倍与自己的蛮人。
“咻~~”
“啪~~”
当信炮那特有的轰鸣在半空响起的时候,那些蛮人顿时吓得捂上耳朵四下乱窜,就连那些奴隶也是恐惧异常,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原本宁静祥和的场面,瞬间变得极其混乱。
白麒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双眼放光,立马大声指挥道:“真是一群未曾开化的野蛮人!兄弟们,放箭,眼前所见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飕飕飕~~”
“噗噗噗噗~~”
“啊~~”
四十支手持连弩呈一字形铺开,随着羽林卫骑兵不停搬动连弩扳机,射出去的特制弩箭形成一片严密的“火力网”连绵不断,三十步之内的蛮人和奴隶纷纷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人的惨叫回荡在整片峡谷之中。
“当真是国之利器!射,给我射死他们,一个都不留!”
白麒看着新装备的连弩攒射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兴奋的是压抑不住内心喜悦,激动的大吼起来。
“白队官,停下,先让我过去啊……”
苏图看着白麒二话不说就大开杀戒,在稍微的愣神之后,立马低着头趴在地上向白麒方向爬去。
“换装填弩箭~”
一波箭雨攒射完毕,弩箭手立刻打开射空的箭匣,换上一排十支并为一处的弩箭,合上后再次瞄准对面的敌人攒射而出
苏图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武器,这种弩箭居然不用换箭枝可以连续发射?
在弩箭短暂的停止空档,他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距离白麒所部二十步距离的时候刚想起身,那阵密集的箭雨再次呼啸而起,吓得他抱头趴在地上,感受周围躯体倒地的声音却是不敢动弹半分,嘴里念念有词,祈祷大地之母能保佑自己。
“嗷呜~~”
就在这时,两侧密林和前方峡道内响起一阵排山倒海的狼嗥咆哮,峡道口,一名身披兽皮,身高过二米三的“巨人”手持一杆叉子,带着数之不尽的蛮人挥动手中原始的武器向白麒奔袭而来。
显然,白麒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激怒了这群蛮人,他们发誓要将那群黑色的骑兵和苏图一行人全部杀光。
“噗呲~”
“啊~”
路过一名奴隶身边,“巨人”一插从他后背贯穿,直透前胸而出,然后将单手叉子高高举起,任凭那奴隶在痛苦中死去,淌落的鲜血滴在他身上,更显的“巨人”狰狞万分。
“现在怎么办?”
王看着起码有上万的蛮人向自己靠近,吞咽着口水对白麒问到。
“那还用说么?”
白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猛地举起环首刀大声喊道:“按原路返回!撤~”
……
二四八 完虐
……
“轰~~”
“准备作战!”
看到峡谷内信炮燃放一瞬间,霍青就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做出快速的反应。
卓少云得令即刻指挥各部军队隐蔽备战,同时安排骑兵在各峡道高处,做好了俯冲准备。
每一次羽林卫做出作战反应的时候,田豫都会啧啧称奇,就如同现在也是如此。
他小心翼翼来到霍青边上问道:“少将军,要不要末将做些什么?”
霍青闻言,淡淡地说道:“当然,请田将军约束好自己的军队,等战斗结束后,帮忙打扫一下战场……”
“……”
田豫哑口无言,望着霍青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庞,只能在心里嘀咕了几声,紧接着悻悻然的回自己本部去了。
“来了……”
霍青在窥镜在窥镜中清楚的看到峡道上一阵黄沙窜起,嘴里嘀咕一声,脸上浮现一丝邪魅的笑容。
“三万颗蛮人的脑袋,本将军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
“白……白将军……救……救……我啊……”
苏图玩命的向白麒疾驰的坐骑疯逃,脸上的神情扭曲的如同鬼魅一般。
在他身后是和自己一样,同样在绝境中夺生路的异族奴隶,可惜的是,他们只要有一人放慢脚步就会被那一个个肌肤黝黑的蛮人追上撕成碎片。
仅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十几个奴隶被蛮人追上用手中原始的石锤活活给砸死,在苏图身边的随行奴隶,已经不足二十人了。
“驾~”
白麒策马扬鞭,带着自己所属六十骑向霍青所在埋伏地有序的驰行着,始终跟身后的蛮人保持着一段足够的距离,并不时发出极其嘲讽的声响激怒他们。
“白队官,前面就到伏击点了……”
“命令兄弟们都加速冲过去……”
“那苏图他们几个怎么办?”
“都说了他们的目的就是送死,不用管他们了,加速前进!”
距离峡道前方数里位置,那羽林卫特有标记让白麒心中一喜,当即命令六十骑全速前进,将苏图一干奴隶全都抛弃……
苏图一看白麒所部加快了速度,登时不顾一切,使出吃奶的力气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想要追上白麒的马身。
然而,无论苏图怎么玩命的奔跑,白麒的骑兵还是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帘,一股无力的绝望感从他心头蔓延至整个身躯。
“砰~”
就在这时,苏图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他吐出嘴里的一口沙土,努力想要起身之际,耳边传来一片蛮人野兽般的嘶吼。
“不,不要过来~”
苏图转身一刹那,却见那黑塔一样的蛮人首领,手持铁叉面目狰狞的向自己捅来,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
“噗呲……”
一声刺响,铁叉无情的刺入了苏图的咽喉,随着那蛮人头领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铁叉用力一挑,苏图的头颅顿时腾空而起,洒落一片磅礴的血雨……
苏图就这么死了,他至死都紧紧抓着霍青给的那盐袋子,上面溅满了自己沸腾的鲜血。
“嗷嗷嗷~~”
蛮人首领击杀苏图后,继续长嗥着向白麒所部追杀过去,誓要将这群入侵者全部格杀在峡谷之内。
“少将军,白队官他们已经冲过了埋伏区,蛮人也都跟了上来,是否可以展开反击了?”
朱翎手持窥镜,凝望底下峡谷内满是长龙一样的人影涌动,忙对身边的霍青提议道。
“沉住气,不急……”霍青惬意的说了一句,“先让蛮人前部过去。”
……
“咯哒哒……”
白麒的所部骑兵着向峡谷后方安全地带疾驰,顺利将这群蛮人带入了伏击圈内。
“白队官,少将军为何还没开始反击?蛮人已经进了伏击圈了!”
见峡谷两侧迟迟没有反应,王略带狐疑向白麒问道。
白麒“嘿嘿”一笑:“放心吧,咱少将军的脾性我还不了解么?如果我所料不差,定是想从中切断蛮人的首尾联系,
然后依次将他们分割成数块一举歼灭,只是把敌人击溃打跑不是少将军的风格,也不是羽林卫的作风,
咱就接着往前跑,等着邀功发财吧,嘿嘿……”
听完白麒的话,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再多想,继续策马跟着白麒向前方疾驰而去。
“差不多了……”
望着底下差不多半数蛮人进入伏击圈后,霍青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和不远处的旗牌手伸出一个大拇指。
旗牌手立马挥动手中赤色旗帜,紧接着……
“呜~~”
“喝~~”
犀利沉闷的角号回荡在整个峡谷上空,原本寂静的山林立刻一片旌旗蔽日,呐喊震天。
“嗯?”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蛮人首领和他的同伴们一时异常错愕,看着两侧山林间人山人海的情形,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放箭!”
“飕飕飕……”
卓少云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弓弩手立刻攒射箭矢,铺天盖地的向峡谷内拥挤在一起的落去……
“噗噗噗噗……”
“啊~~”
无需瞄准,每一支羽箭和弩矢攒射而出,峡道上必定会有一片血雾迸溅,伴随着那撕心裂肺的凄厉嚎叫,蛮人如同秋收的麦浪,成片成片的被掀翻在血泊之中……
箭雨落下,蛮人彻底陷入混乱之中,霍青见时机成熟手一扬,又是一阵角号犀响,山林两侧的骑兵立刻从斜道半腰直冲蛮人中阵。
“杀啊~”
“咯哒哒~”
三千铁骑居高临下,那沉重的铁蹄声敲击在坡道上,扬起阵阵狂沙走石,如同天神下凡,让底下的蛮人目露惊恐,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吁~”
“砰~”
“轰~”
半道疾驰而下的铁骑在一声凄厉的马鸣嘶吼声中,重重撞在斜坡道口的蛮人身上,瞬间那群蛮人如点点数之不尽的浪花,向两侧四散溅去……
一名蛮人瞪大眼珠子,眼睁睁看着一匹包裹铁甲的战马向自己撞来竟是做不出任何动作,在马脖触及自己脸颊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后翻滚而去,最后在一阵骨裂筋断的响声中,将自己同伴压倒,被汹涌而过的骑浪踏成了肉泥……
“噗呲……”
还有一名蛮人挥动手中石棒,想要制止骑兵近身。可是,在他抡起石棒一刹那,一支飞驰的梭矛将他胸膛洞穿,直透后背而出,将他整个人仰面带起,钉在了干硬的地面上,立马断绝了生机。
“呼……”
一队铁骑手持骑枪,并列直下,将对面试图阻挡自己的蛮人尽数如皮球一样掀翻,在铁蹄之下化作一滩滩齑粉。
而这支铁骑小队的战果仍然在扩大,他们借助战马防护厚甲的优势,呈一条直线横冲直撞,凡是被他们的铁骑所接触的蛮人无一不是躺在血泊之中凄声哀嚎……
“呲~”
一名面带黑甲的骑兵挥动锰矿打造的环首刀,策马与一个正在逃跑的蛮人错身瞬间,兵锋对准他的脑袋轻轻一划。
在马速惯性冲击之下,那蛮人的头颅立刻高高的飞升起来,在脖颈切口处喷出一抹浑浊的血浆后,身躯摇晃一阵,无力的翻到在地……
羽林卫首发三千铁骑很轻松的就将蛮人首尾分割开来,给这场战斗奠定了获胜的基础。
“哦~哇~”
蛮人首领眼见局势不利,自己的部落被包围,脸上紧张万分,用力挥动手中石杵,指挥蛮人部落向山岭上进攻。
“当真愚昧无知!吩咐弓弩手,对准爬坡的蛮人,自由射击!”
霍青知道那群蛮人的企图后,嘴里发出一阵不屑地冷笑,然后让旗牌手下令,将弓弩对准了正在攀爬的蛮人。
“飕飕飕~~”
一连串冰冷的箭镞如流星赶月无边无际的扑向那些爬坡的蛮人……
“噗噗噗噗……”
“啊~~”
一支支锋利的箭镞洞穿蛮人躯体的时候,他们发出一连串凄厉痛苦的嘶吼纷纷滚落坡道,自己身上的兽皮根本无法阻挡箭矢的侵袭,一时间整个峡谷坡道上,被淋漓的鲜血染成一片血色溪流……
“嗷呜~~”
蛮人首领一声长啸,一叉将一名同伴给捅翻,然后将他的躯体单手提在胸前当做人盾,缓缓向峡谷上羽林卫的骑兵逼近。
“呵,好大的蛮力,倒是让我想到那个项羡匹夫,可惜一样是个没脑子的莽夫而已……切……”
霍青发现蛮族首领的举动,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另一边的卓少云也发现了蛮族首领那“疯狂”的举动,眼神一冷,随即取过他的那把五石弓,搭上一支箭镞呈半月型的重箭,死死对准了他。
“嘣~”
一声弓弦绷裂惊响,重箭如流星一般,旋转着向蛮族首领疾驰而去。
“噗~呲~”
五石弓力射出的重箭,威力是何曾可怖,但见半月箭镞洞开蛮族首领胸前的躯体刹那,一股巨大的惯性力量直接将尸体后那道铁塔躯体的胸膛洞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呃~”
“砰~”
感觉自己心脏被搅碎的蛮族首领,嘴里发出一阵极其痛苦的呻吟,他长大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胸膛那尚在淌着鲜血的箭杆,最后吐出一大口黑血,体内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却,最后和尸体一道重重摔倒在坡道之上。
“啊~哇~~”
蛮族首领一死,原本正在坡道上攀爬的蛮人立刻发出极其惊恐的呼喊声,纷纷开始向坡下跑去,将首领战死的消息朝同伴传递过去。
“全军,冲锋~”
“喝~”
蛮族首领一死,蛮人军心大乱之际,霍青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将战果扩大的绝佳良机,当即命令在山谷上埋伏的羽林卫全部向山下混乱蛮人冲杀过去。
随着羽林卫大军一声暴喝,隐藏在山林峡谷内的铁骑如疾风骤雨般冲下坡道,尽情收割这唾手可得的战功……
二四九 屠俘
……
持续一整天的峡谷战斗落下帷幕,此战羽林卫共计斩首蛮人九千余级,俘虏两万人,一举歼灭了盘踞在此处数十年的野人部落,也打通了前往肃慎人营地的道路,离辽东的距离又近了不少。
“少将军,这些蛮人该怎么处理?”田豫望着俘虏的两万蛮人,忧心忡忡的对霍青问道,“需要通知乌族和牧族部落前来收拢他们么?”
霍青摇摇头说道:“不必了,这群野人连人话都不会说,留着只是一个祸害,还是全杀了比较安心……”
“全……全杀了?”田豫大吃一惊,“那可是足足两万人啊……”
“那又如何?”霍青满不在乎地说道,“难道留着他们给军督大人添乱不成?呵呵……”
丢下一句话后,霍青踏着轻松的步伐来到白麒面前。
白麒一见霍青靠近,立马站的笔直,朝他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霍青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尔后揽着他的肩膀,小声跟他说道:“白麒啊,你今天干的不错,要不是你的话,今天这仗赢的未必就有如此轻松……”
白麒忙道:“那是多亏少将军栽培有方,末将不敢居功……”
霍青忙止住他的恭维,继续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虽然你这功劳很大,但是要放在我羽林卫中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功,就算只给你个百长位置也会有很多兄弟不服,
我是真的很想提拔你,可也不得不顾及军中兄弟的感受,所以,眼下希望你帮我一个忙,等做完之后就给你个旗总当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胆魄?”
白麒闻言,忙回道:“少将军如此照顾末将,末将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了,请少将军示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白麒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
霍青笑着指了指那些蛮人,继续对白麒说道:“这群野蛮人你也看到了,完全无法正常沟通,留下他们终究只是一个祸患,
所以,你替我想个办法将他们料理一下,当然要保证他们不会作乱,兄弟们都征战一整天了,让他们都好好歇息歇息,你能帮帮我么?”
“这……少将军,那可是足足两万多人啊……”白麒望着那些蛮人,嘴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霍青立刻回道:“废话,要是只有几百人我找你干什么?这忙你是帮还是不帮,给句痛快话吧……”
“少将军,请容末将仔细考虑一下……”白麒为难的说道。
霍青闻言,脸色一黑,然后松开搭在白麒肩上的手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那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正好朱翎最近吵着要升旗总,我还是跟他商量一下吧,方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过……”
话毕,霍青甩手就要离去,白麒见此,忙拉住他的手,说道:“少将军,别走啊,我……我干还不行么?只是我手中人太少,你得再拨给我几百人应应急才行!”
霍青闻言,顿时眉开眼笑,拍拍白麒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我会拨你五百亲卫营的弟兄配合你去办事,切记不要引起骚乱,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就行,明天午时前我要见到结果,有问题么!”
白麒大声说道:“保证完成嘱托,请少将军放心!”
“小点声,别让人听了去……”霍青忙对白麒做了个噤声的指令,“这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白麒立刻压低了声线,对霍青郑重行了一礼:“是,末将保证完成少将军的嘱托……”
霍青满心欢快的离去了,留下白麒一个人望着那些蛮人是不住的发愁。
“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些蛮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都做掉……”
白麒回望着四周,努力挠着头皮,想要思考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当他把目光转向两侧山林的时候,忽然脑海一亮,用力击打了一下手掌。
“有办法了,嘿嘿,少将军,这旗总位置你就给我留着吧,看我白麒如何替你解决这些蛮人!”
……
三月初二,辽东边境。
“唏律律……”
一阵马鼻息响在矿野之上回荡,只见一名身披打有铆钉锁子甲的异族将领正威风凛凛的端坐在一匹黑色高头大马上伸长脖子向辽东方向不停翘首以盼,身后有三千多名背戳角弓的胡骑列阵肃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骑兵两侧,皆是数十名身穿胡服的侍女舞姬,手持兽骨做制成的棒槌,站在几面巨大的皮鼓前随时准备敲击。
这支异族骑兵就是肃慎人的部队,为首那名身披锁子甲的异族将领便是肃慎部落的首领,泉男建。
泉男建早早就收到辽东的消息,得知辽东方面妥协,同意了自己跟李善喜和亲的条件,顿时兴奋不已,早早就开始在部落内杀牛宰羊,布置婚礼现场,准备迎娶李善喜的到来。
算算时间,辽东方面和亲的队伍也就在这两天抵达边境,泉男建特意派来三千骑兵的迎亲队伍准备接娶自己的女人。
“来了……”
正在这时,辽东边关那道残破的城墙下,陈旧的关门缓缓打开,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簇拥这两辆马车向泉男建这边慢慢行来。
“太好了!那个什么军督汉陵侯当真是守信用,今日能得偿所愿,是可以考虑跟他一起结盟对付斯拉夫人!”
泉男建不断搓着双手,一想到自己能和李善喜“双宿双飞”,他激动的身体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肃慎人?嗯……”
叶胤微微挑开车帘,望了眼对面的肃慎骑兵,捻动了下手中佛珠,轻轻嘀咕了一阵,闭上双眼开始盘算跟泉男建交涉的话语。
十几日的旅程下来,叶胤脸上也略带疲态,毕竟她也习惯了四轮马车那稳固的座驾和远东平坦的道路,一时间行在辽东这片坑洼的道路上,让她娇弱的身躯很是不适应。
“迎亲~”
当李善喜的马车距离自己几十步距离的时候,泉男建大吼一声。
“咚咚咚咚……”
“呜……”
四周的胡女立刻挥动手中鼓槌不停敲击在皮鼓之上,发出阵阵有节奏的轰响。
同时那拖到地上的十台巨大号角,也在十名肺呼量巨大的肃慎人的吹动下,发出一阵沉闷刺耳的轰鸣。
当和亲的队伍缓缓来到泉男建跟前十步距离停下来时,泉男建即刻带着身旁两名空弦手策马上前准备迎亲。
叶胤深吸一口气,在听闻车外马蹄声逼近时,慢悠悠拉开车帘,对泉男建欠身用骊国语言说道:“敢问这位可否就是肃慎首领泉男建?不才叶胤,军督大人指派的和亲使者,这厢有礼了……”
泉男建闻言向叶胤望去,眼前顿时一亮,心中暗道:“好俊俏的少年郎,长的眉清目秀,不愧是从中原来的,他要是个女人,定比善喜强的多……”
思绪流转,泉男建回过神来立马对叶胤拱手说道:“有劳叶使者,叶使者一路劳苦,请务必随我一起往部落里参加婚礼大典……”
叶胤轻轻欠身,一甩手中佛珠,缠在腕间后,对泉男建说道:“不才也正有此意,请泉族长先去迎娶新娘,不才在这里先祝福你们夫妻能圆满幸福……”
泉男建闻言大喜,笑着对叶胤说道:“哈哈哈,常闻中原乃礼仪之邦,今日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好,就凭叶使者这番话,我一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说完,泉男建就向叶胤身后的李善喜车驾策马行去。
等泉男建来到李善喜的车驾前,当即紧了紧身上的锁子甲,戴正自己的头盔后,翻身下马来到车驾前,拱手说道:“善喜,你的丈夫前来迎接你了,请出来一见……”
然而,车驾内只传来轻轻的抽噎声响起,久久不见李善喜的身影浮现。
泉男建等了一阵,有些不耐烦了,当即跳上马车,一把掀开车帘。
一身五彩嫁衣的李善喜不由哆嗦了一下,紧张的望着眼前这个四十岁上下粗狂的男人,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去,尽力从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哈哈哈~善喜,当初我就在李世芳和你父亲地方发过誓,我一定会得到你,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如今终于应验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泉男建的女人,要跟我在这部落里过一辈子啦,哈哈哈……”
泉男建一阵大笑过后,上前一把抓住李善喜的手将她拉出车外,跃上自己的坐骑,二人共乘一骑向自己所部行去。
男人粗鲁毫不怜香惜玉的举动,让李善喜心中一阵绝望,紧张之余,眼角的泪滴再也不可遏制的滑落,闻着身后泉男建身上散发的气息,只能选择认命了。
“嗷嗷嗷~”
见泉男建带着李善喜回到军阵中,那些控弦骑兵齐齐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此刻李善喜心中是怎样一副心情。
唯有随行送嫁的那些骊国官员侍卫,脸上满是屈辱的神色,一想到自己的宗亲公主要跟一个浑身散发着马臊味的男人共渡余生,他们也觉得是异常恶心。
经过叶胤身边,泉男建大笑着对叶胤说道:“叶使者,你也赶紧跟上,晚上部落有篝火大会,本首领一定要好好款待你们,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很快被奔腾的马蹄声淹没,叶胤闭目蹙眉,细细沉思一阵,对此次护送自己的近卫军旗总樊彤说道:“樊旗总,我们也赶紧跟上吧……”
“遵命~”
樊彤应声领命,在叶胤放下车帘后,也跟着泉男建一行人急匆匆向他们的营地行去。
二五零 交涉
……
当夜,肃慎,泉男建的主营部落内……
几处篝火已经点燃,一些粗狂的肃慎男丁赤膀子将一头头捕获的鹿剥皮放血,然后将它们抬向火堆上面烘烤起来。
热情的异族舞姬在几名异族汉子手鼓的敲动下,伴随节奏围着篝火堆尽情转圈狂舞,不时引来坐在地上的族人阵阵喝彩欢呼。
几个异族孩子欢快的在大人身边来回奔走,不时打闹嬉戏,脸上洋溢着孩童才有的纯真笑靥。
而在部落一角,在一名手舞足蹈的巫师跟前,地上跪坐着成群结对的部落男女,他们翘首以待,目不转睛的望着巫师们嘴里念念有词。
“轰~”
忽然,为首的一名巫师从系在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把药粉,狠狠甩在篝火堆中。药粉一入篝火,瞬间窜起一团诡异的绿芒,紧接着散发一股淡淡的幽香四下弥漫。
那些坐在地上的族民,立马闭上双眼,贪婪的吸食着从篝火内散发的香气,脸上满是惬意享受的神情……
等他们再睁眼时,脸上的神情变的愈发的迷离,神情都十分的恍惚,看向身边异性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极具的侵略性。
“咯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泉男建的部落外响起,守营的族人站在望台上借着火光望去,确认来人身影后,立刻吩咐下面的守卫将寨门打开,将十几名骑兵一辆盖着竹席的车子迎进部落内。
“吁~”
来者是一名三十七八岁,极具野性的异族汉子,他瞪了一眼部落内欢声雀跃的情形,喝住坐骑,一个翻身跃下马背,很快就有一名部落族人将他的马匹牵到马厩之内。
“来人,把酒都扛进来!今天是我大哥大喜的日子,我泉男养自然要把自己珍藏的美酒与大哥一起分享了!”
来者正是二族长泉男养,听闻泉男建今日与李善喜要成婚的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赶了两天路来到此地给自己大哥庆祝。
当族人们闻讯赶来掀开马车上的竹席,将一坛坛的盛酒的瓦罐搬运下车后,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唏律律……”
就在泉男养刚到泉男建营地没多久功夫,部落大门外又传来一阵马鼻响息声。
泉男养回头望去,却见是一个身披羊绒,坦胸露腹,胸膛满是浓密胡子的异族男人,驾着战马进入了营地。
在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女奴和十几名控弦骑兵。
泉男养冷笑一声,摇摇头迎了上去:“三弟,没成想你也来了啊……”
这人正是泉男建的三弟,泉男产,也是肃慎部落三族长。
泉男产翻身跃下马背对泉男养说道:“二哥,瞧你这话说的,大哥今日与骊国宗亲族女结婚,我这当小弟的怎么能不来庆贺呢?”
说着,泉男产回头指着那些女奴:“瞧,为了这些个女人都是当小弟的我忍痛割爱,特意献给我大哥让他暖床所用,
相信大哥也一定会喜欢的,当然了,二哥你要喜欢,也送你两个哈哈哈……”
泉男养笑着摇摇头,然后拿起一坛子酒,两兄弟并肩向泉男建的大帐之内行去……
大帐内,叶胤在樊彤的守候下,席坐在一张白色虎毯上与主坐上的泉男建正在商议着双方合作事宜。
叶胤说道:“泉首领,您的要求,军督大人已经满足您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合作的事,好早些达成共识,合力对付斯拉夫人的进犯?”
泉男建已经换上一套崭新的赤色胡服,发丝也梳理的整整齐齐,脑后勺两条辫子打结挽成一个蝴蝶形状,看上去是分外的精神。
只见泉男建将手中的木碗,递到边上的女奴跟前,那女奴立马捧起一个大大的瓦罐,往碗里斟满了热气腾腾的马奶酒。
他小饮一口后,放下木碗,对叶胤说道:“当然了,既然你们军督大人这么有诚意,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我自然会慎重考虑一下的,不过……”
说到这里,泉男建摸了摸自己鼻沿下的两撇胡子,思索片刻开口道:“我想知道,和骊国,不,和辽东结盟后,我肃慎人又有什么好处?
想必你们也知道,斯拉夫人极其血腥和野蛮,他们的部落也与我肃慎人的地盘相连,你们辽东至少还有城墙可以坚守抵御他们的进攻,
而我们肃慎人可是要与斯拉夫人正面野战中接触,所以我就想知道你们那位军督大人可否能在结盟的同时,给予我们肃慎人一定的好处?”
叶胤闻言,轻轻捻动一下手腕处的佛珠,眼神一敛,对泉男建说道:“泉族长,你还想要怎么样的好处?”
泉男建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们肃慎部落和以前骊国有过协议,他每年向我们提供五十万贯铜钱和三百万斤精米,且开取边境贸易,用以换取边境的和平,
只要你们军督大人愿意继续履行这个骊国的约定,那结盟之事今晚大婚前就可以敲定下来,叶使者,你觉得如何呢……”
叶胤听完,闭目摇摇头说道:“泉族长,我想说,辽东不是骊国,军督府更不是李氏宗亲,请你务必不要将其混为一谈,你所提的条件,不才可以明确告诉你,做不到!”
“叶使者,你这就有些气盛了!”泉男建见叶胤如此断然拒绝自己的条件,当即面色一黑,“我所提的条件并不过分,如果连这么点小小要求都要拒绝,又谈何结盟一事?”
叶胤回道:“泉族长,这明明就是你太过气盛,你既已提出要与李善喜和亲为条件方能和辽东结盟,军督大人顾全大局已经照做了,
可现如今,你却如此贪得无厌,就是有违当初的约定,这种做法又如何服人,所谓的信用又在哪里?”
泉男建说道:“叶使者,我身为肃慎人的族长,必然要考虑全族二十万人丁的生存状况,也请你能谅解下我族的难处……”
叶胤回道:“然而,如此失信与人,泉族长是想惹怒军督府的怒火么?”
泉男建面色一沉,刚端起的酒碗又重重的放下,碗中的酒水一阵剧烈摇晃后,有不少洒落到地毯之上。
只听泉男建恶狠狠地说道:“辽东也好,骊国也罢,在这里,就是我肃慎人的地盘!你军督府也就是一个外来势力,有什么资格跟本族长讨价还价?
你们既然不愿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年年纵兵南下,亲自去把我要的东西都抢回来!”
叶胤却面色平静,淡淡地回道:“泉族长,看样子你是根本没意识到辽东和骊国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如果不才记性不差的话,当初是贵部死皮赖脸的要求和亲结盟,还有这两年来辽东边境的局势你就真没一丁点意外?
现在的肃慎人真的还能跟以往那样,随便破关劫掠么?休要在那里用这些不着调的话来诓骗不才,
不才敢来这里跟你谈合作的事,压根就不会在乎你的言语威胁,奉劝泉族长一句,还是早些与辽东结盟,共同对付斯拉夫人的进犯为上,
否则,军督大人一旦失去耐性,就怕会给你们肃慎部落带来灭顶之灾!不要怀疑不才所说的话,这不是恐吓,军督大人他极其好战,
若你不愿意合作,定会教你后悔莫及!”
泉男建见叶胤态度坚决,登时心头没来由的颤动一下,手掌心不时捏出一把汗,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大哥,我和二哥来看你了,恭喜你与善喜大婚啊……”
就在气氛十分尴尬的时候,大帐外响起了泉男养和泉男产二人的声音。
但见这两兄弟大步迈入大帐,没有在乎帐内其他人的身影,径直走向泉男建的位置。
见自家兄弟进帐,泉男建这才收拾了下不安的心情,换上一副笑容对二人说道:“二弟,三弟,你们来的正好,我来介绍下。”
泉男建伸手指向叶胤,对两兄弟说道:“这位就是送亲使者,姓叶,中原人士,是军督府的重臣啊……”
泉男养回望了叶胤一眼,耸耸肩朝他抱拳说道:“辽东的送亲使者,嗯,不想中原人长的如此眉清目秀,倒也是见识了……”
而泉男产望着叶胤的模样,眼前一亮,暗中仔细打量了一阵,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暗中嘀咕道:“为什么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呢?”
出于礼节,叶胤也起身对二人欠身回了一礼,继续对泉男建说道:“泉族长,您大婚在即,方才不才与您所说的话,还请您仔细考虑考虑,
等您完婚后,希望能给不才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回去跟军督大人覆命,不才先行告退……”
话毕,叶胤带着樊彤一起向帐外走去。
“哦,对了……”
就在叶胤前脚刚要踏出帐门之际,她想起了皇甫翟交代自己的话,从怀中摸出那件信封,转身递到泉男建手中。
“这封信是不才的一位朋友委托不才交到泉族长手中,还请您收好……”
泉男建接过信封后,叶胤捻动佛珠,气定神闲地向帐外走去。
等叶胤一离开,泉男养马上对泉男建问道:“大哥,这个小白脸好大的架子,方才你们谈了什么?”
泉男建望着手中信封,摇摇头说道:“要不是方才你们二人进帐,我就差点要答应他的条件了,
真是没想到这什么军督府的人会这么有气魄,看样子以后我们肃慎人要谨慎应对辽东局势了……”
泉男产闻言,不屑地说道:“慌什么?这百余年来,骊国都在我们的兵锋之下苟延残喘,现在换了个名字又如何?不服就继续揍到他们服为止……”
讲到这里,泉男产有瞄向那封信:“大哥,什么人会给你送信?莫非你认识中原人么?”
泉男建摇了摇头,撕开信封说道:“不知道,先看看上面说了什么吧?”
当泉男建向信上内容望去后,顿时双眼放大,努力眨了眨眼睛,确定不会看错后,一时怔在了原地。
“大哥?你怎么了?”
泉男养和泉男产见自己大哥这副表情,也顺着把眼睛瞄向纸张,不想这一看之下,也是怔住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