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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一六 远东剧变:军令如山

    ……

    “你当我姜家和赵、林二家一样不成?你错了,姜家的底蕴不是大周任何世家能相提并论的!”姜泽咬牙切齿的跟邬思道说道。

    邬思道回道:“总督大人,属下仔细想了想,其实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和军督府翻脸,如今天下大乱,更应该是拉拢刘策这样的势力一起合作,谋取更大利益才对,

    而且,以刘策现在和姜家的关系,这份合作比其他任何一个世家都会来的亲密,请总督大人仔细斟酌一下吧,

    姜浔姜总督为何会如此器重刘策,不惜将自己唯一的骄女嫁给他,这足以说明姜总督对他的能力十分肯定啊……”

    姜泽闻言,双眸一颌,对邬思道说道:“你的意思是,本督还不如我那兄长?”

    邬思道低头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总督大人莫要误会……”

    姜泽厉声说道:“我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他刘策终归不姓姜!姜浔接纳了他,并不代表我姜泽接纳了,更不代表我姜家接纳了他!”

    邬思道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汉陵必须要最快速度夺下,如果冀州那块反应过来,就怕远东各地就会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剧变……”

    姜泽闻言,压下之前的情绪,说道:“你说的不错,必须要快,明日即刻通知城内各大士绅来府上商议,留给我们攻取汉陵的时间最多只有十日……”

    邬思道拱手说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姜泽忙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顺便让火神营的姜魁明日也一并来府邸议事,也该让刘策这群庶民知道一下我火神营精锐的厉害!”

    邬思道听完拱手作揖,转身出府而去。

    姜泽来到府门口,望着星河密布的夜空,长长舒了口气。

    ……

    四月十六,午时,汉陵境内官道之上……

    洪应文带着自己下属按杨帆的命令,将各处庄堡的百姓全部迁出向着汉陵城方向赶去。

    望着官道上长长的人流携裹着大包小包,洪应文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将军,为何要将各处庄堡的百姓都迁往汉陵城啊?杨营不是已经安排好一切,并让人前往军督府报信了么?”

    洪应文军中的一名下属望着数万百姓的长龙,不解的问道。

    洪应文闻言说道:“太危险了,毕竟总督府有足足十万大军压境,各处庄堡防御薄弱,万一有个意外谁能担待的起?

    何况,杨营既然将自觉权交给我,我自然要时刻为百姓着想,尽自己最大努力保住他们的安全……”

    那名下属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话,继续指挥士兵去维持庄民行进的秩序了。

    “咯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只见一名骑兵通传策马来到洪应文跟前,翻身下马后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份密报递到他手中。

    洪应文接过后当即打开看去,见到密报上内容后,立刻大声说道:“传我军令,全体百姓,转道汉河,前往冀州安置!”

    ……

    汉陵城内,街道之上满是熙攘的人流,各自扛着大包小包,也有牵着自家的牲口,慢慢向城外赶去……

    “大家有序出城,不要拥挤,妇孺和孩子优先,爷们先慢慢来……”

    负责维持秩序的数队保安司士兵,拿着铜皮卷成的喇叭不断大声吆喝指挥人流缓缓向城外移动。

    事实上,对这次忽然的迁移,许多汉陵的百姓无法理解,虽然十万大军压境的消息也在新出的报纸上看到了,但大家还是一致认为汉陵能顶住这次危机,毕竟有精卫营大军在,有什么好怕的呢?

    还有些百姓甚至主动要求加入辅兵,愿意给汉陵守军运送物资什么的,尽一份力,就连一向吝啬的商贩们也齐齐愿意捐款支持这次抗争。

    只因为他们已经彻底融入了刘策治下的生活,不愿意失去这份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太平,对于总督府的行为,他们都是义愤填膺。

    可没办法,汉陵法度森严,在战时所有人必须严格按照军督府制定的律法无条件配合军部和政务部的工作,就如同现在,虽然他们对离开这里很不情愿,但还是严格的遵守了主事厅颁布的迁移告示。

    妇孺孩童优先,这一条老规矩已经深入到所有百姓骨髓之中,为的就是要让所有男人明白自己的使命,在灾难来临之际就该勇敢的挺身而出,挡在弱者前面保护他们。

    所以,这次先行的百姓之中,多为妇孺孩童,男人除了少数一些帮衬的外,基本都是站在街道两侧默默看着他们,脸上却没有半点的不满之色。

    “魏院长,你们为何还不离去,主事厅已经发布通知,让你也一道速去冀州安抚学生……”

    学堂门前,一名保安司下官见魏莹还不离开,不解地上前劝道。

    魏莹说道:“这位军士,军督府有令,若遇灾难避险,一律百姓先行,各衙司后行,如今百姓未走,我又如何能先行一步?”

    下官说道:“可是魏院长你又不是衙司之人……”

    魏莹打断他说道:“我身为学堂院长,隶属教化司报备一员,拿的也是军督府发放的俸禄,岂能不算公务编制?现在其他各司都有人留下,我就要特殊对待么?”

    下官又劝道:“但是,毕竟你也是一介女流啊……”

    魏莹反问道:“女流又怎么了?这位军士,本院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心,我是不会给你们添乱的,赶紧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保安司下官闻言低头沉思一阵,随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魏院长多多保重,在下先告辞了……”

    看着那保安司要员离去,魏莹叹了口气,刚要回转学堂内,却见自己妹妹魏璧正呆呆的望着自己。

    魏莹眉间一蹙,问道:“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

    魏璧面带愁容地说道:“姐姐,你真打算留在这里不离开么?”

    魏莹说道:“我既然身为本学堂的院长,就算要走也应该先处理好学堂内的事才行,这一批迁往冀州的名单中,仍有不少我们学院的孩童没有来得及转移,

    身为师者,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等我确定所有学子都安全送往冀州后才行,在此之前我不能撇下他们不管。”

    “那我也留下来……”魏璧说道,“如今整个魏家也就只剩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我怕自己再失去你这最后一个亲人啊……”

    魏莹叹了口气说道:“妹妹,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听姐姐的话,赶紧到冀州去。”

    魏璧坚决地摇摇头:“不,我不走,姐姐你刚才也说了,为师者岂能因为祸至而撇下自己的学生?我也是师者,我也要留下来和你一起照顾自己的学生。”

    “妹妹你……”

    “姐姐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见魏璧回答的异常坚决,魏莹也不再相劝,只好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随后两人一起步入了学堂之中。

    ……

    汉陵主事大厅内……

    “何寿,今早城里有多少人向冀州转移?”

    “回林主事,汉陵城今晨共计四万七千人依批次出城,其中妇孺三万一千八百人,十五以下少年男女六千二百人,老人两千三百人,剩下的随行精壮六千七百人。”

    何寿仔细的向林温汇报完今日迁移出汉陵城的人数,林温仔细算了算,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进度还是太慢了,必须要加快迁徙进程,万一汉陵有个闪失,这治下百姓可就要受兵燹之害了。”

    林温在厅内不停来回踱步,心情是万分的焦急。

    百姓迁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只能分批次进行,如果一次性将城内所有人一股脑的送出城去,这治安秩序和沿途会发生的种种状况是难以预料的,必须要有保安司的人护送监督才行。

    可是,现在城里连同保安司和巡检部的官兵全都用上了,一次护送五万人上下已经是极限,已经没有多余的人手可派。

    其实对于林温风风火火迁移汉陵百姓的举措,主事厅的官吏其实也是有些无法理解。因为,大部分人潜意识里认为,总督府的大军是不可能攻克汉陵的,完全没必要小题大做。

    但林温经过仔细思考,还是决定先转移汉陵治下各处百姓,因为他私下跟何寿二人仔细合计后,觉得这次总督府这么大动作,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凡事必须以最坏打算来衡量才行。

    因此,林温才力排众议,坚决要动员整个汉陵人口大转移,并与汉陵守军展开积极的配合。

    就在林温为迁徙百姓烦恼的时候,一名通传进入府厅拱手说道:“启禀林主事,外面有数百百姓求见,言要协助保安司配合百姓转移……”

    林温闻言一怔,问道:“胡闹,普通百姓如何配合保安司转移城内民户?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让他们都回去吧……”

    通传说道:“林主事,那些百姓并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是退役的军伍,都熟知军中条令……”

    林温闻言眼前一亮,对通传说道:“你是说厅外那些都是退伍的军士?不会有错么?”

    通传点点头:“是的,而且他们都手持军伍凭证,卑职仔细检查了下,确系冀州前线各部退伍的军士无疑……”

    林温闻言沉默不语,仔细斟酌过后说道:“那好,即刻让他们进厅内叙话,有了这些退伍军士协助,这转移百姓的进度也能再加快不少了!”

    “是~”

    通传应来一声,转身步出了主事厅大门……

一一七 远东剧变:后路尽断

    ……

    “杀死一个汉陵士兵赏银一百两,谁率先攻下对面庄堡,熄灭狼烟,就赏银五千两,再连升三级,兄弟们,杀啊~~”

    “嗷嗷嗷~~”

    汉陵边境,步渊大军在步渊重金许诺的刺激下,前赴后继,神情疯癫的向前方的两处庄堡扑杀而去。

    庄堡之外的墙角各处,已经密密麻麻躺满了步家军的尸体,庄墙壁面都已经被血水染的通红。

    而守在庄堡上的汉陵军将士,也是各个浑身带血,手持兵刃,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冷眼望着那群疯癫的野兽向自己扑来。

    “放箭~~”

    “飕飕飕~~”

    侯百东一声令下,庄墙之上数百箭矢腾空而起,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朝对面的步家军落去。

    “噗噗噗……”

    箭镞破躯的嘶响不断在战场上回荡,拥挤成一团,冲在最前方的步家军士兵一个个中箭倒地,但随即被自己同伴的脚步声给淹没……

    “石,砸死这群狗娘养的~”

    眼看一架架云梯被贴到了庄堡墙面上,守庄的将官一声大喝,瞬间无数的石如雨点般朝底下的步家军士兵落去。

    “砰~~”

    一块石迎空砸落,刚好落到一名正在从云梯攀爬的步家军士兵的脸上,那士兵的脸庞瞬间被砸凹下去,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掉落了云梯。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扶着云梯刚要准备攀爬的步家军士卒就被落下的石砸中了脚掌,沉重的钝击瞬息间就将他的五趾压的粉碎……

    “金汁~倒~”

    眼看有几名敌人已经顺着云梯即将爬上庄墙,侯百东再次一声令下……

    “~~”

    一锅烧的沸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金汁,在两名士兵的合力掀动把手之下,如雨瀑一样倒下庄墙。

    “嗷呜~~”

    云梯上一名步家军士兵刚一抬头,滚烫沸腾的金汁就迎面浇到了他脸上,还未感受到刺骨裂肤的剧痛,金汁就从他鼻孔和嘴巴里灌入自己肺腑。

    下一刻,那步家军士兵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全部烧成灰烬一般,最终忍不住这股非人的折磨,手一松,重重滚落了云梯,还将一名同伴也一起掀翻了下去。

    “啊~~”

    金汁带来的伤害,让围在庄墙前的步家士兵顿时哭爹喊娘,凄喊连连,不少人甚至倒在地上不停打滚,将本就毫无章法的阵型变得更加的混乱了。

    只见一名步家军士兵的脸颊还冒着一丝黑烟,嘴角边的皮肉都被烫脱了一层皮肤,内中深红浅白牙龈都能依稀可见,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恶鬼一样。

    另一名步家军士兵的头皮都被烫破了,黑色的伤口散发着阵阵恶臭,让人观之胆裂,他本人更是早已在痛苦和恐惧的折磨下,彻底疯了。

    还有一名士兵的手掌早就被烫的血肉模糊,掌背处起了一个个黑色脓包,拇指关节处还能隐隐看到森白的骨骼……

    “噗呲~”

    “啊~”

    不过仍然有不怕死的步家军士兵在手中圆盾的掩护下奋力爬上了墙头,可惜他们刚一露头,就被守在庄墙前的士兵用刀和长矛捅落了下去。

    看着庄墙之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掀落,庄墙之下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声,指挥这次冲锋夺宝的步贵早已吓的双腿直打颤,现在全靠手中的铁戟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叮叮叮~”

    就在这时,撤退的钟声再次在步家军后阵响起。

    “撤~快撤~”

    步贵闻听金鸣声,立刻大吼着让攻庄的步家军向本阵退去。

    如蒙大赦的步家军士兵闻言,立刻不顾一切,相互拥挤着向后溃逃而去。

    太可怕了,这些汉陵守军压根不是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打下庄墙的。这就是这些攻庄士兵内心的真实想法,显然都已经被庄墙上的防御工事给吓破的胆识。

    “可恶~”

    步渊站在本阵处,望着滚滚而来的溃兵,不住来回踱步,气的面色发紫。

    “两天了,那些汉陵守军都是铁打的么?”步渊自言自语,愤恨无比地说道,“折损两千多人居然连庄堡的墙头都没拿下,唉~”

    叹息声中,步渊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后悔,后悔没听当初姜浔在时对自己所说的话,让自己认真操练兵马,不要克扣军士饷银。

    可惜自己没当一回事,哪怕当初军中发生轰动整个远州省的闹饷事件,他也依旧没有汲取其中教训,还是我行我素,认为人多才是硬道理,对新招募的士兵压根就没有好好督促过训练。

    直到今天,步渊才被眼前的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只有一千多人的庄堡硬是打的自己几万大军不得寸进半步。

    望着天空中狼烟四起的场景,步渊心道:要是有一批弓箭手压制一下也许就好了,如果多给将士们置办一身铁甲,哪怕是皮甲也许都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然而,却是没有然而的,血淋淋事实就摆在自己眼前,本来该发放的军费辎重都被自己贪污拿去享乐,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

    “再仔细想想,必须在两日内拿下对面这颗钉子,不然真的无法跟姜泽交代了……”

    步渊暗暗下了决心,必须另外想办法拿下对面这座难缠的堡垒,否则姜泽怪罪下来,自己甚至步家也有可能跟王家一样,彻底被覆灭成为远东世家瓜分的一杯热羹。

    然而,步渊不知道的是,姜泽本来就没指望他能打下这座边堡,如果他能打下,反而坏了自己的计划。

    就在汉陵边堡的战斗进行的火热之际,王匡亲自率领六千府兵已经开始按照洪应文提供的布防图略所示,绕道进入了汉陵腹地,直扑中军大营而去。

    ……

    “杨营,边堡驰报,候千总已经连续击退七次步渊大军进攻……”

    “再调派两个旗的军士速去驰援边堡,虽然侯千总暂时挡住了步渊大军的步伐,但连续两日面对数万大军的攻势,想必他麾下伤亡也一定不小,不能让他孤军奋战……”

    “遵命~”

    汉陵守军大帐内,收到边堡驰报的杨帆立刻从麾下为数不多的人马中调遣了两个旗(一旗三百二十人)前去驰援侯百东。

    不过,杨帆心中却有一个巨大的疑惑,那就是为何到目前为止只有步渊的军队对边堡发动不要命的攻势,而王匡的府兵却一直按兵不动,这其中似乎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

    步渊的军队什么德性,杨帆自然是十分清楚,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仗着人多罢了。

    可总督府的那些府兵可不是乌合之众,他们都是经过专门操练的,不比汉陵守军差多少,如今连着两三天没打下边堡难道他们都不急么?

    就在这时,副将李盛步入了帐中,杨帆一见,立刻迎了上去问道:“你可回来了,汉陵各处庄堡的百姓撤离的怎么样了?”

    李盛说道:“已有半数前往汉河通往冀州的边境上,政务司各部已经在尽最大努力了……”

    杨帆点点头:“尽力就好,我总觉的这心里不踏实,这几日消息来报王匡大军至今都在步渊后方二十里处安营扎寨,坐视步渊军进攻受挫却视若无睹,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李盛闻言说道:“难不成王匡和步渊之间有矛盾,坐视步渊所部损兵折将?”

    杨帆摇摇头说道:“不可能,这次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定是冲我汉陵而来,姜泽身为远东总督,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定是有其他安排……”

    李盛闻言,顿时狐疑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杨帆和李盛闻言,同时陷入沉思,望着悬挂在帐内屏风上的汉陵全境地图,眉头都快凝成了弯。

    “不好~”

    猛然间,二人异口同声叫出声来。

    杨帆和李盛互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因为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种最为可怕的可能。

    “汉陵布防~”

    两人再次出声道。

    话音一落,帐外忽然传来探马急促的呼喊声。

    “报~将军,不好了~中军三十里外发现王匡所率领的大股敌军,程青山和曹长南两百长为抵御敌军皆已中矢身亡,现在大军正直扑我中军方向而来……”

    突如其来的噩耗,顿时让杨帆和李盛一时有些恍惚。

    不过,到底是精卫营中磨练出来的老将,杨帆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立即出营迎敌,无论如何都要抢在敌军之前抵达罗望坡,火速增援阿胡儿跟徐谷仓两部……”

    话毕,杨帆立刻抓起桌案上的头盔套上,快速蹿出营帐。

    事到如今,只有占据二十里外的罗望坡,借助地形优势展开防御,阻挡王匡大军袭击。

    至于王匡为什么会对汉陵治下的布防要道知道的如此清楚,杨帆已经没心思去考虑了,现在该做的就是必须挡住敌人的进攻,不然,汉陵城就完了。

    刚一出帐,杨帆立刻对李盛说道:“你就不要再跟来了,速回汉陵将这里的消息亲自转告林温他们,让他们火速将汉陵城内百姓转移出去,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人,时间来不及了~”

    李盛忙道:“杨将军,你去政务司禀报吧,我率军前去罗望坡增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争个屁啊~”杨帆大吼一声,“论领兵打仗,你还差我一筹呢,我都没把握挡住他们,你行么?服从命令!不要再耽搁了,快去~”

    李盛闻言,一咬牙,冲杨帆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跨马而上,直奔汉陵城而去……

一一八 远东剧变:血染的坡道

    ……

    “噗呲~”

    “呃~”

    罗望坡营寨前,阿胡儿挥动手中长铩,狠狠扎入一名夫兵胸膛,随着他胸前铁叶在枪头挤压下绷裂声起,一抹娇艳的血花瞬间绽放,紧接着传开一声府兵的闷哼,他眼中的生机如潮水一般退去。

    “啐~”

    阿胡儿抽回长铩,吐了口口水,任凭飞溅的血水淋了自己一身。

    抬眼望去,坡道之上满是震天的喊杀之声,到处可见总督府的府兵向自己所在营寨冲来。

    “飕~”

    “噗~”

    在阿胡儿不远处的箭楼上,徐谷仓不停开弓松弦,每一箭都会带走对面一名敌军的生命。

    也不知道开了几弓,许谷仓只觉得自己的手臂早已感觉不到半点酸痛,只是机械的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羽箭。

    “杀啊~”

    “喝~”

    一队府兵嘶喊着杀到了营寨口,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队肃杀的长矛手挺矛直刺,那一声整齐的齐喝,让冲到营门前的敌军一时错神。

    “噗呲……”

    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一队整齐的长矛无情的洞穿了他们躯体,带出一片血色飘散在空气之中。

    但很快,又有无数的敌军面目狰狞的扑了上来,那一队长矛手连矛尖都来不及收回就被人浪淹没。

    “妈的~去死~”

    站在箭楼上的徐谷仓见到这一幕,瞄准冲入营寨大门的其中一名军官,抬弓就是一箭。

    “噗~”

    锋利的箭矢旋转着刺入那名府兵军官的左眼,直接从他后颅透出……

    射完这一箭后,徐谷仓伸手向自己身边的箭壶摸去,不想却抓了一个空,内中的羽箭已经全部耗尽。

    “噌~”

    下一刻,徐谷仓一下拔出腰间戚刀,长呼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到了下方密密麻麻的府兵群中,瞬间压倒落一整片。

    “想进这道门,就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徐谷仓一声大吼,起身一刀砍翻一名一时失神的敌兵,顺势一脚踹翻正前方一名扑上的府兵,如同猛虎出山一般死死守在营寨门口。

    “喝~~”

    在徐谷仓的激励下,营寨内剩余的几十名将士士气再次大盛,一起冲到营门之前,挺动长矛利刃继续拼死抵挡汹涌而至的府兵。

    而在罗望坡下眺望的王匡,见迟迟没有攻下那座孤寨,不由也有些焦急起来。

    思索良久,王匡立刻下令道:“传我军令,让弓箭手压上去~”

    边上的副将闻言刚想说什么,但很快被王匡那道锐利的眼神给逼了回来,只好咬咬牙,立刻前去执行军令。

    “放箭~~”

    “飕飕飕~”

    府兵军中三弓箭手来到半坡平坦的地势之上,分六列呈开,在军官一声喝令之下,纷纷攒射出手中的羽箭。

    “噗噗噗~”

    “啊~~”

    疾驰的箭矢不分敌我,坠落在交战双方的将士身上,瞬间响起一片凄厉惨叫声,簇动的人影转瞬间就齐齐倒下一整片。

    “老徐,起来,还活着没~”

    阿胡儿手持一面长盾护住自己要害,来到徐谷仓倒地的位置,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一起躲到箭楼之下,躲避半空倾泻的箭雨……

    徐谷仓望着身上插满的箭矢,然后努力一支支将他们拔出来,边上的阿胡儿十分紧张,望着拔出的箭头,生怕上面染有殷红之色。

    当徐谷仓拔出最后一支羽箭,望了眼满脸担忧之色的阿胡儿,笑着说道:“别慌,这群府兵的箭头钝的很,破不了咱兵工厂产的铁甲,只是……呃……噗……”

    正说话间,徐谷仓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吓的阿胡儿连忙问道:“老徐,你没事吧,别吓唬老子,你伤哪儿了?”

    徐谷仓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指着自己腰部说道:“这里挨了两锤……真是痛的要命……”

    阿胡儿闻言忙向徐谷仓腰间望去,却见他腰间的甲叶早就被府兵的钝器给砸碎,体内的脏腑也早已经被凿烂了……

    “老徐挺住,你不会有事的……”阿胡儿万分紧张的说道。

    但下一刻,徐谷仓却抓住他的手摇摇头,然后朝营寨大门外别了别头,对他说道:“阿胡儿,你记住,这座寨子你一定要好好守住,哪怕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人也不能退,因为我们是精卫营,军督府下最为精锐的部队~”

    阿胡儿连连点头:“好的,我答应你,你别说话了,先歇歇吧……”

    徐谷仓摇摇头,用尽体内最后一口力气对阿胡儿说道:“记住,咱的帐还……没……完……”

    话音刚落,徐谷仓手一松垂了下来,手里紧抓的那支羽箭也随之滑落。

    见徐谷仓已经咽气,阿胡儿反而变得异常平静,怔怔的凝望一阵他的尸体后,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向营寨门口走去。

    孤零零的大营内,如今只剩阿胡儿一人走动,四周都是敌我两军士兵的尸体,地上都是插满了一支又一支的羽箭。

    他瞥了一眼缓缓逼入营寨的府兵,默默的来到自己丢弃的那条长铩前,弓腰拾起。

    “咚~”

    阿胡儿持铩一竖,沉重的长铩尾端重重插入地面,发出一阵轻微的震荡,宛若一尊金刚站在阵中,轻蔑的望着逼近的府兵。

    “帆字营队官,阿胡儿在此!尔等谁敢上前!”

    阿胡儿雄浑的沉喝回荡在整个罗望坡上下,让那些府兵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只是将他团团围住拿着手中的长枪警惕的对着他。

    已知胜利在望的王匡,在亲兵簇拥下来到了营寨中,望着阿胡儿那魁梧的身躯说道:“你不就一个胡人而已,没理由送死,不如投靠总督大人,我亲自为你作保,封你为旗总一职如何?”

    “呸~”

    阿胡儿闻言,极其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大声说道:

    “什么狗屁总督大人,我阿胡儿这辈子只忠与军督大人,还有,你刚才骂我胡人?那我送你一句话,糙溺麻!”

    话毕,阿胡儿忽然挥动手中长铩,狠狠的向王匡扑来。

    王匡吓的大惊失色,连忙退入阵中大声吼道:“快拦住他~”

    “砰~”

    “噗呲~”

    长铩对准王匡脑袋砸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铩杆重重落在地面带起一片黄沙飞舞。

    紧接着周围的府兵齐齐将长枪捅入了阿胡儿的身躯,瞬间体内的鲜血随甲叶缝隙淌满了铁衣。

    “噗~”

    “啊~”

    阿胡儿猛吐一口鲜血,忽然仰天长啸一声,手中长铩朝着周身一阵横扫,立刻带起一片血雨飘散,洒落在营寨之中……

    “哐~”

    燃尽生命中最后一丝血勇后,阿胡儿再也没有半点力气,手中的长铩无力的滑落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震荡。

    接着,他的身躯直挺挺的仰面倒落,意识中的最后一刻,他发现这狼烟四散的天空是那么的迷人,美丽……

    “呼~吓死我了~”

    确定阿胡儿已死后,王匡从亲兵簇拥之中走了出来,望着阿胡儿的尸体,不停拍着自己的胸口压惊。

    少时,王匡立刻下令道:“速速打扫战场,各部立刻以此为据点,待休整过后,直扑杨帆大营……”

    “报~”

    刚下达命令后,一名通传就来到王匡跟前拱手说道:“王太守,总督大人携带着火神营半数人马已经在十里之外,如今正向罗望坡赶来……”

    王匡闻言,忙道:“你们速速把这里收拾干净,密切留意敌军动向,我速去迎接总督大人到来。”

    说完,王匡就带着一队亲兵火急火燎的向罗望坡下走去。

    ……

    汉陵城,主事大厅……

    李盛一人三骑,火急火燎的来到主事厅内,向林温传递了眼下情形的严峻……

    林温听完后顿时大吃一惊,万没想到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努力保持冷静后开口对李盛问道:“李副将,你实话告诉我,汉陵在军督大人的援军赶到之前,能守住么?”

    李盛说道:“不瞒林主事,怕是很难,敌军太过出其不意,完全打乱了我们原先部署的计划,我只能保证最多再两天,敌人就能直扑汉陵城下,望林主事做好完全准备!”

    林温闻言,沉默一阵,点头说道:“多谢李将军告之在下实情,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李盛拱手说道:“那末将就先告辞了……”

    等李盛离开后,林温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决然之色,大步来到主案之前对所有人说道:“诸位,情形现在已经十分严峻,已经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现在都听我说……”

    主事厅众官吏闻言,齐齐停下手头工作,抬眼望着林温。

    林温先对何寿问道:“汉陵治下人数迁移的如何了?还有多少人滞留?”

    何寿起身说道:“已有四十八万百姓抵达汉河,尚未开始过境,因为以女眷孩童为多数,所以步行较为缓慢……”

    林温叹了口气,说道:“尽最大努力吧,能救多少是多少,现在请你们仔细听好本官接下来的话,

    汉陵城内的铁匠铺,印刷坊全部都给我捣毁,尤其印刷版块和用料,断不能落到敌人手中,

    另外汉陵各处炼铁作坊也全部摧毁,让人火速前往静海周边各堡,决开堤口将所有盐池淹没,并将各堡内的滤盐器皿也全部砸毁,

    再,将新建的船舶停靠在近海附近,让来不及避难的百姓都去船舱内,出海暂时避一避,可以的话转道冀州沿岸……

    最后,立刻把留在学堂内的授师强制迁走,绝对不能让他们中任何一人出意外,

    总之,我汉陵城内的一切可用东西一个芝麻点都不能留给敌人,大家都听清楚了么?听清楚的话,立刻按本官吩咐去做吧!”

    没有任何的犹豫,这些官吏在收到林温命令最短的时间内,立开始火急火燎的行动起来。

一一九 远东剧变:火器的威力

    ……

    “呼~呼~呼~”

    连续三天,打退几十次敌军攻势后,侯百东扶在墙边不停喘着粗气,望着庄墙之外,疯狂扑来的步渊军士兵无边无际,再回望一眼仍在庄堡墙面上仅存不多,苦苦支撑的守军将士,抹了把脸上的血汗,大吼一声再次强打精神开始布置最后的战术。

    只听侯百东问道:“兄弟们,现在就只剩我们这百十号人了,这一次对面那群乌合之众怕是铁了心要将我们守卫的这座庄堡拿下,你们还能抬起手中的刀么……”

    “能~~”

    上百将士齐吼一声,从庄墙掩体后扶着墙站了起来,一起朝庄外望去……

    只见边堡之外宽敞的官道之上,入眼所见尽是尸横遍野,沿着满是血迹斑斑的墙体下,尸体已经堆到差不多有墙面大半高了。

    见麾下将士没有半分惧色,侯百东说道:“按计划去准备吧,我们就算死也不能将这座汉陵军民辛苦建造起来的堡垒拱手让给这群畜生!”

    “遵命~~”

    ……

    罗望坡……

    “这个杨帆,见我们占据罗望坡,怎么不来夺取啊,真是奇了怪了?”

    王匡见罗望坡下杨帆的三千多军队只是原地驻扎,与自己呈对峙状态时,足足一天一夜,都没有半点攻坡的迹象,不由一时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而站在他一边的姜泽,闻听王匡的牢骚后,沉思片刻说道:“罗望坡易守难攻,这杨帆自然不会轻易攻取折损麾下人马,

    而且,他的目的是想拖延我大军进入了汉陵城,看样子我们都被这位刘策麾下给耍了……”

    王匡闻言,立马说道:“那属下这就去安排大军下坡与他决战……”

    “愚蠢!”姜泽闻言,大骂了他一声,“我问你,你这剩余五千的府兵有信心击破他们么?这道山坡就一百多号人镇守,你都损失了上千人,如今下方足足三千汉陵士兵,你有多少把握取胜?”

    王匡闻言,面带一丝尴尬,万分惭愧的对姜泽说道:“总督大人所言甚是,卑职确实没有把握取胜……”

    “哼……”姜泽冷哼一声,继续向坡下眺望,然后缓缓说道:“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这么继续拖延下去,早一刻攻入汉陵城,本督这心才会安生……”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身边跟随自己的邬思道说道:“叫姜魁把火神营压上去吧,务必要一击将这支军队击溃……”

    邬思道闻言,点了点头,立刻向后军火神营走去。

    “咔噌~咔噌~”

    不一会儿,一阵金属摩擦晃动的声响传入众人耳内,王匡回头望去,顿时双眼瞪的滚圆,嘴里不时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烈日之下,一片寒光闪烁,火神营的真容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帘……

    只见火神营将士各个身披沉重的精甲,从头到尾全被铁叶所覆盖,仅从视觉上判断,这一身铁甲分量绝对超过了四十斤。

    为首几排走来的火神营士兵手持一面长盾,后几列则是肩架一根打有铁刺的三眼铳管,长约一米五左右,腰间挂着一个皮袋子,专门安放火药线绒等物件……

    望着足足四千几乎都是武装到牙齿的火神营将士在姜魁带领下向杨帆守军徐徐而去,王匡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

    仅这一身几千套精铁打制的重甲,王匡怕是都无力负担的起,更别说他们手中那一根根目前还不知道有何作用的“铁疙瘩”。

    “就让你们见识下姜家的底蕴吧,能死在火神营之下,你们也算是幸运的了……”

    姜泽望着姜家重金打造的王牌精锐,眼里充满了无边的自信。

    ……

    “杨营,罗望坡上有动静,看样子敌人是耐不住性子了……”

    “吹号集结,既然他们敢来送死,那本将军就成全他们!”

    得知罗望坡异动的杨帆,即刻召集将士集结,准备抵御姜家的攻势……

    “呜~~”

    沉闷的角号再次在军营内吹响,三千二百名“帆”字营最后的将士在最短的时间内列阵集结完毕,等候杨帆的出击命令!

    主帐内,听闻角号吹响的杨帆刚要起身,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吟,让他忍不住又坐了下来。

    短暂的耳鸣结束后,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努力将心中这股不安挥去。

    一抬眼,他望到张口处挂的一面满是缺口的圆盾,那是自己在雷霆军中任刀盾手时的象征,为了缅怀那段不堪回首却又意义非凡的岁月,哪怕眼下精卫营的武备早已今非昔比,他也一直留着它没有丢弃。

    只是,现在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那面盾牌,本以为早已抛却的记忆如潮水般袭上心头……

    “杨帆,哈哈哈,你居然也能当刀盾手?你配么?哈哈哈……”

    “杨帆,你做的不错,这三颗流贼首级换一顿干饭,自个儿去领吧,得快些,晚了就没有了……”

    “杨帆,我叫郭涛,今日你我就是一个帐内的同僚了,往后多多照料一下啊,对了,我也是刀盾手呢……”

    “三个月没发饷银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全额发放一次,也好到高阳城里快活一把,对了,杨帆,你有钱了想干啥?要是我的话,就回家娶个媳妇儿,再也不当兵了……”

    “杨兄弟,我刘策建立精卫营初衷就是想要大家都活下去,不是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而是换个人样的活法,你愿意和我一起为这个目标努力么?”

    最后的回忆定格在精卫营初立之时,刘策拍着自己肩膀的那段对话。

    等杨帆回过神来后,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那面残破的圆盾之前。

    “我当然要像个人样的活下去了……”

    杨帆沉吟一声,伸手取下了那面圆盾。

    “为了活下去,换个活法,我们付出了这么多,谁也别想阻止我,任何人挡在我面前,不管他是谁,我都要将他们全部扫空!”

    一声厉喝,杨帆持盾与胸,眼神变得格外凌厉。

    “精卫营!破空而立,烈焰所至,万物涅!”

    带着无边的信念,杨帆大步踏出了主帐……

    ……

    两军对峙,相隔百步,长矛盔甲,在日照之下,夺目耀眼……

    对面的火神营同样不逊自己所部的军容,杨帆没有半点害怕,左手持着那面残盾,右手紧握戚刀,一双冷眼只是默默凝视着敌阵,脑海里盘旋的只是破敌之法。

    双方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肃立在阵前,一点声响都没有,天地在这一刻仿佛都禁止了。

    “咚~咚~咚~”

    蓦然,三声鼓响,静止的火神营突然开始变阵。

    随着姜魁大手一挥,最前排那半人高的重甲刀盾手率先向前挪动了数步。

    紧接着手持三眼火铳的甲士迅速分为四列,最前排的甲士将手中漆黑的铳管架在了盾牌上,瞄准了前方,同时手里还拿着一支燃烧的脂香。

    探望到这一幕的杨帆眉头一皱,不知对面火神营为何这么做,于是打算先试探一下他们的虚实。

    “弓箭手~”

    “放箭~”

    “飕飕飕……”

    一声令下,近千羽箭从“帆”字营中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半月弧线,朝着火神营的军阵落去。

    “叮叮叮叮……”

    “笃笃笃笃……”

    对于迎空射来的箭矢,火神营军阵中的士兵没有半点躲闪,只是微微将头压低,任凭箭矢落入自己头顶和甲叶之上,发出一整片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以及箭镞钉入木盾的声音。

    “这时,好惊人的防御,也只有封愁年那家伙的重装步兵可以相提并论了……”

    这一波箭雨的效果让杨帆顿感诧异,万没想到对面的铁甲并不是样子货,是货真价实的精铁打制,瞬间让他的面色沉了下来。

    “继续~”

    “飕飕飕~”

    又是一波箭雨当空倾泻而下,然而除了依旧是金属发出的声响之外,似乎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看样子,这支军队真的与众不同,不行,必须要把他们的气势压下去……”

    杨帆打定主意,随即让弓箭手撤回,立刻命令旗牌手发号施令……

    “喝~”

    一声齐喝,肃立的长矛阵在刀盾手的掩护下,开始向着火神营的阵营缓缓逼近。

    “来了,呵……”

    姜魁见杨帆所部终于开始向自己靠近,忍不住轻笑一声,眼里露出了浓烈的杀机。

    七十步,静立的火神营没有任何动作……

    五十步,火神营依旧没有动作……

    四十步,火神营依然没动……

    三十步……

    “放~”

    姜魁一声暴喝,火神营刀盾手身后的甲士,齐齐将手中的脂香塞入铳管边上的小孔内……

    “啪啪啪……”

    盾牌后摆放的三眼铳立刻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但见阵火光闪过,战场之上迅速被浓密呛鼻的白烟包裹。

    “噗噗噗噗噗……”

    “呃呃呃呃呃……”

    高速旋转的弹丸直接将杨帆军前部刀盾手的盾牌撕裂,惯性作用下,弹丸狠狠透过木盾砸中他们身上的铁甲。

    虽然没有射穿甲叶,但遭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后,铁叶猛的向将士身体内一撞,直接把他们击打成了内伤,不少人的五脏六腑都被撞移了位置,猛吐鲜血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呻吟。

    而火神营这边,第一波火铳齐射结束后,甲士们迅速退了下去,紧接着第二波三眼铳再次架在了盾牌上。

    “放~”

    “啪啪啪啪啪……”

    可怕的轰鸣声响再次响起,这一次齐射,威力比之前更甚,因为没有了刀盾手掩护,弹丸直接射穿了长矛手身上的甲叶,钻入了他们体内……

    硝烟弥漫中,却见一团团血雾在中弹的汉陵军身上绽放而开。

    “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自己军中一条条倒下的身影,杨帆震惊之余,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

    这是精卫营自成立以来,遇到的最为不可思议的事,彻底让杨帆有些不知所措。

一二零 远东剧变:勇者无畏

    ……

    “怎么了?不是挺猛的么?累趴了啊?”

    步渊所部在折损六千多人之后,终于攻破了边堡,望着遍地守军将士的尸体,步贵一脸神气的扛着那条铁戟,带着数千步家军士兵,满脸嚣张的指着坐在庄墙上的侯百东以及残存的六名守军,戏谑的说道。

    “哼……”

    早已精疲力尽的侯百东对步贵的嘲讽只是报以一声轻蔑的冷笑,随后抬起早已血污不堪的右掌,摸到自己腰间,解下一个烟袋,将放在内中的烟斗取出叼在了嘴边。

    步贵见此,不由面色一黑,再次戏谑的说道:“呦呵,还要抽烟?怎么滴,是不是觉得马上要见阎王了,临死前过把烟瘾啊?”

    “嚓~嚓~”

    侯百东没有理会步贵的冷嘲热讽,只是吃力的滑动手里两块火石,可惜,现在的他早就没有力气将火石点燃,手上的血水顺着手腕将那两块漆黑的火石染的殷红……

    “你们谁还有火折?”

    侯百东放弃了火石点燃烟斗里烟丝的打算,对身边的同伴问道。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无声的摇头,连日不眠不休的苦战,让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侯百东失望之余,对嘲讽自己的侯百东说道:“喂,借个火……”

    步贵闻言轻哼一声,指着侯百东说道:“为了攻破你这么个破堡,我步家军折损了多少人?如今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如此放肆!”

    “那你上来杀我啊?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侯百东将头靠在身后的墙面上,伸出手指向步贵勾了勾,眼里完全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步贵闻言,向四周同伴望了一眼,他当然没胆量上去,这几天来,这些汉陵军士兵已经给他们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万一有个好歹,他可不敢去想……

    侯百东见此,发出一声轻笑:“不敢啊?怂样,给我个火折,让我吸上一口,我这颗脑袋就送给你邀功了,怎么,你不会这点胆量都没有吧……”

    “哼,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步贵自然不想被周围的步家军士兵看轻了,当即掏出一个火折朝侯百东丢了过去。

    侯百东接过后,立刻拔开火折,点燃了烟斗内的烟丝……

    “……”

    随着烟丝逐渐变的通红,发出一阵令侯百东十分惬意的丝响,他舒服的闭上眼睛,狠狠吸了口,久久没有烟圈从嘴里吐出来。

    “赶紧投降吧,你也是条汉子,只要你效忠我们步家,不但不用死,还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步贵又说道。

    “呵呵呵,哈哈哈……”

    侯百东闻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

    步贵眉头一皱,厉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侯百东止住笑声,眼神里露出一丝十分同情的目光,说道:“我在笑,你为什么会这么愚蠢,都快将死之人了,还在这里跟我说笑话,你难道没发现你脚下踩的是什么么?哈哈哈……”

    步贵闻言,忙向脚下望去,这才发现地上特别的湿,仔细闻了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好,是火油,快跑~”

    随着步贵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四周的步家军士兵瞬间乱做一团,纷纷开始四下逃窜。

    “真是舒坦啊……”

    望着步贵等人混乱的一幕,侯百东再次深吸一口烟,吐出一个自认为一生中最完美的一个烟圈后,舒服地靠在墙面上,尔后,将手中燃烧的火折往地上一丢……

    “呼……”

    火势瞬间开始四下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将整个边堡完全燃烧起来……

    “轰~~”

    燃烧的火油冲击一口密封的油缸之际,瞬间炸了开来,在边堡之上燃起了滚滚浓烟,将边堡之内所有的生命全部吞噬……

    而在边堡外望着眼前这一幕的步渊,听着堡内凄厉的惨叫声时,不由双腿打颤,一个踉跄瘫倒在了地上……

    ……

    罗望坡下……

    “啪啪啪啪……”

    一连串轰鸣依旧在连续不断的爆响,“帆”字营的将士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二十步距离,已然成为了他们无法逾越的死亡禁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三眼火铳火光闪烁中成列的倒下,但纵使如此他们依旧没有一人后退,努力保持着阵型继续前进。

    “精卫营,死战……不退……”

    一名被弹丸击中的精卫营将士,在即将弥留之际,身体猛的前倾,脸朝前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意识消散之前,留下这一句精卫营的名言。

    “居然还没崩溃?这支军队果然与众不同啊……”姜泽站在后阵处,从战场上缴获的窥镜里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不由发出一声感慨。

    要知道在南境地区,没有任何在面对火神营这种攻势而不退的,如今他亲眼见到汉陵守军这一幕,也不由被他们这股气势所折服。

    边上的王匡闻言忙道:“不退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自取灭亡么?”

    姜泽闻言,放下手中窥镜,侧身瞪了王匡一眼,吓的王匡连忙闭嘴,不敢再说话。

    短暂的沉寂过后,姜泽忽然点点头说道:“是啊,不退又能怎么样呢?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他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你说的没错……”

    说完,姜泽又举起窥镜向战场上望去,而王匡则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跟姜泽打交道他真的是要格外小心。

    三千将士,在敌人火器攻势下,如今已经不足两千人,如果换做其他军队恐怕早就溃散了,但他们不同,因为他们是精卫营,誓要扫平乱世的精卫营!

    身后,是这些将士要守卫的家园,如果自己退缩了,那么家人就会遭受前所未有的羞辱和磨难。

    前面,是死亡的禁地,他们依然义无反顾的踏了上去,就算是死也要拖住这群入侵者,给家人和百姓争取脱身的时间。

    又一名士兵在火器的攻势下倒落尘埃,杨帆面色不住的抽搐,但他没时间悲痛,现在他该做的只有扑上前,阻止那些会发出轰鸣的铁器继续喷射夺命的弹丸。

    二十步……

    十五步……

    十步……

    在付出无数条生命的代价后,杨帆所部的军阵终于推近到了火神营十步的距离,只要杀入对面的战阵,就能取得一线胜利的契机,越到这个时候,大家越是咬紧了牙关,谁都不愿意就此放弃!

    然而……

    “神火枪~”

    姜魁再次一声暴喝,下一息,三眼铳全部退下,无数条长长的铁管架在了长盾之后。

    “轰~~”

    一片低沉的嘶吼声响起,火神营阵前瞬间腾起一阵黑色的烟幕。

    滚烫的弹丸在弹出一刹那,窜出一条条火龙,将前进的长矛阵尽数覆没,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旷野之上。

    烟雾散去后,杨帆阵中不少浑身冒火的将士不停来回折腾,严谨的阵型终于乱了……

    “畜生~”

    看到这一幕的杨帆,顿时呲目欲裂,挥动手中刀盾猛喝一声,狠狠冲向了敌军前阵那排半人高的长盾。

    “砰~”

    一名火神营刀盾手一个不慎,被杨帆手中的残盾一击砸中了包裹头部的铁盔,随着那甲士一声闷喝,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呀~”

    “呲~”

    冲入阵中的杨帆顺势一扫戚刀,直接划开另一名火神营甲士胸前的甲叶,却不想没有带出一抹血液,手中戚刀反而砍缺了一道长长口子。

    “砰~”

    就在这时,一名甲士挥动三眼铳向杨帆劈头盖脸狠狠砸来,杨帆本能举盾一挡,只感到自己手腕传来一阵极其酸麻的痛楚,不由让他咬紧了牙关。

    不过,还未等他喘口气,另几名甲士也齐齐挥动手中三眼铳,向杨帆狠狠砸来。

    面对无边无尽的攻势,杨帆奋不顾身,双眼通红,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这群入侵者全部杀的一干二净!

    可惜,个人的武勇终究无法改变大局,十几条带有尖刺的三眼铳不停从四面八方,轮流朝他袭来,一盏茶功夫,他身上的山文铁甲已经有好几处破裂,鲜血顺着伤口染红了他全身。

    “噗~”

    终于,杨帆体力透支,加上受创严重,吐出一口鲜血后,刀尖抵地,半跪在一名火神营甲士跟前,眼睁睁看着他挥动那条三眼铳,向自己头顶挥落。

    “住手~”

    就在这时,姜泽的声音在阵前响起,那名甲士闻令立刻止住了动作,退到了一边。

    只见姜泽缓缓的来到杨帆跟前三步距离停了下来,扫视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将领,以你的能力不该只有现在这地位,虽然本督知道你对刘策忠心耿耿,但我还是想劝你一次……”

    “贼子住口~”杨帆怒目而视,猛的咆哮一声,打断了姜泽的话,“背信弃义的东西,想让我杨帆对你摇尾乞怜?呸~我告诉你,狗东西,你麻烦惹大了!”

    姜泽怔了怔,冷着脸说道:“你不会想说那个刘策会为你报仇吧?别傻了,他是个干大事的人,不会为了你与本督为敌的……”

    杨帆面部一抽,冷冷地嘶吼道:“狗东西,你错了,军督大人瑕疵必报,我汉陵今日遭此劫难,你姜家的基业马上要毁于一旦了,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呢?”

    姜泽面色愈发阴冷,冷哼一声,对杨帆说道:“少废话,你到底降还是不降?本督念你有将帅之才,有意栽培你,莫要不识抬举!”

    “呸~”杨帆冲姜泽吐出一口血水,面目狰狞地说道:“狗东西,记住你爷爷我现在的话,你很快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你仔细感受一下,

    这远东的天啊,马上就要变啦,从此以后,你们姜家在这里的基业,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

    姜泽闻言,没来由心里一阵发悚,再看杨帆,却见他依旧一副无畏的面容盯着自己,让他更是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忙挥去心头不安的想法后,姜泽正了正神色对杨帆说道:“看样子,你是不会投诚了,可你该为你的妻儿……”

    “狗东西,去死吧~”

    姜泽话还未说完,忽然杨帆一跃而起,将手中戚刀狠狠朝他掷去。

    姜泽大惊之下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刀锋就要插入自己脑门。

    “哐~”

    危急时刻,姜魁挥刀挡下了这致命一击,紧接着……

    “放铳~”

    “啪啪啪啪……”

    十几支三眼铳同时开火,瞬间,杨帆的身体腾起一片片激荡的血雾。

    待浓烟散去,杨帆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眼紧紧盯着前方,致死都没有颌上双眼。

一二一 远东剧变:失败的胜利

    ……

    四月二十日,在洪应文的接应下,汉陵城大门洞开,姜泽终于占据了他心心念念的城池……

    然而,当看到偌大汉陵城内空旷的街道,以及只余不足几万人口的情景时,原本打算纵兵劫掠犒劳一下自己的入侵者顿时傻了眼,瞬间被剿灭了一腔“热情”。

    姜泽见此,眉头一蹙,一把拉过洪应文沉声问道:“洪应文,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本督解释下,汉陵城以及治下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洪应文轻哼一声说道:“总督大人,你还是迟了一步,这汉陵治下的百姓在你们用兵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开始转移到冀州避难了,

    如今整个汉陵城以及其治下的百姓,不会超过二十万,大部分也躲到各地山林之中,想要劫掠纵兵的念头,您还是趁早打消吧……”

    姜泽怒道:“为什么不把这消息早些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背叛我!”

    洪应文一把拉开姜泽的手,冷冷地说道:“背叛你?总督大人,我可是按约定给你敞开城门了,怎么能说背叛呢?”

    姜泽厉声说道:“那为何你那三千军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他们去哪了?”

    洪应文嘴一撇,对姜泽说道:“他们?一起协助政务司转移汉陵百姓去了,毕竟那么多人需要迁徙,汉陵官军人数不多嘛……”

    见洪应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姜泽面色愈发的冰冷起来:“那三千人是你的人,没你的允许,政务司如何能调动?”

    洪应文说道:“是的,是我主动让麾下三千士卒护送百姓过汉河避难,而且也特意嘱咐了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百姓。”

    “你……”姜泽气的是浑身发抖,指着洪应文鼻子问道,“你这样还不算背叛本督么?”

    洪应文说道:“我只答应帮你们做内应打开汉陵城门,可没说不能让我麾下将士护送百姓抓会啊,还有你太小看军督大人麾下各司衙门了,

    他们远比你们总督府那群酒囊饭袋强出太多,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打算,现在城里都是实在走不动的老人和这些屋舍,你们是一名妙龄女子都别想找到!”

    姜泽死死瞪着洪应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没想象的那么好控制,但现在自己有要事要处理,于是留下一句:“回头本督再跟你好好理论……”

    话毕,姜泽就带着人火速向政务司大厅赶去,他现在迫切要找到印刷术的技术。

    ……

    政务司衙门内,所有要员都被林温遣散出城而去,如今只剩他自己一人依旧坐在主案前,扫了眼空空荡荡的事务厅,继续提笔在一本册子上写着什么。

    “轰~”

    一声轰鸣,紧闭的大门被人踹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分为两排闯入了事务大厅,姜泽在邬思道以及姜魁和几队亲兵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林温只是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提笔在案前的纸上书写着什么。

    姜泽望着政务司衙门人去楼空,眉头一蹙,径直走到林温案前问道:“你就是汉陵主事林温?这里的人都那去了?”

    林温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么?这里早已没人了,何必明知故问……”

    姜泽面色一黑,对林温说道:“那你为何不走?”

    林温头也不抬地说道:“在下奉军督大人和秦司农之命,授意处理汉陵一切政务,如今汉陵被尔等背信弃义之徒入侵,

    在下虽无力抵挡,但却仍要尽忠职守,留在这里直至最后一刻,也算是不辜负军督大人的一番信任。”

    姜泽闻言,点点头说道:“不成想你一个庶民小吏也有这等骨气,只要你能将汉陵治下的产业工艺交给本督,本督决不为难与你……”

    林温闻言,放下手中的笔问道:“那总督大人想要什么工艺呢?”

    姜泽说道:“什么都要,尤其那印刷术,只要你能交给本督,你不单不用死,而且还能继续在汉陵城任你的司职,如何?”

    林温端起桌案边上的茶碗,抬眼望向姜泽,好一阵后才开口说道:“不想总督大人对这印刷术也这么感兴趣,倒是让在下有些意外,

    不过汉陵治下一切产业皆是所以军民共同努力劳作而来,你想凭借武力硬抢?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姜泽凝眉说道:“就算你不告诉本督,本督也能得到这些东西,告诉你,远东是姜家的……”

    “远东属于世代生活在这里中原子民,不是你姜家的!”林温沉声打断姜泽的话,“两亿中原子民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你居然说它只属于你姜家?你怎么有脸说这话?”

    姜泽一愣,刚要反驳,林温却再次开口说道:“汉陵治下所有工艺产业,我已命人全部毁去,你一粒灰都别想从我这里找到……”

    “信不信本督这就将你碎尸万段!”姜泽气急败坏的冲林温吼道,“本督有的是手段让你说出来,无论你嘴多硬,哪怕铁人一个,本督也能将你熔成铁水!”

    林温闻言,将手中茶碗凑到嘴中,一口喝下半碗后,对姜泽说道:“是啊,我自然相信你有这手段了,可惜……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话音一落,林温猛的吐出一口黑血,然后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之上。

    “不好,他服毒自尽了,赶紧把他救下来,快啊……”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姜泽大吃一惊,忙命人上前解救,他可不想林温就这么死去,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没从他口中问到。

    然而,一切还是太迟,林温七孔流血,等人到他身边时,早已气绝身亡,那杯茶里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姜泽面色冷若冰霜,如果自己没得到印刷术,那这次进攻汉陵还有什么意义?还平白无故的树立了一个强敌?

    他越想越是不甘,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汉陵也的确如自己所预料那样打了下来,至少远州整个省完整的掌控在了姜家手中。

    可这又怎么样呢?打下的只是汉陵的一个空壳子而已,里面的精髓一点都没到手,就连汉陵的民户都跑了个七七八八,这到底有什么用?

    步渊大军八千多人伤亡需要抚恤,剩余的人也等着饷银发放,本来这一切都能靠劫掠来获得,可现在汉陵城宛若一座空城,这一笔钱极有可能要总督府来承担,也是不小的支出。

    姜泽只觉得现在自己就快要暴走了,他在政务司里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我要的东西搜出来,

    还有,那些百姓不可能跑这么远,立刻给我去追,务必在他们通过汉河前把都抓回来!”

    姜魁闻言,立刻带着部分府兵和几队火神营的甲士向汉河方向急急而去。

    邬思道上前对姜泽说道:“总督大人,你先消消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该考虑的是如何善后了……”

    姜泽说道:“本督已派遣让姜源率地方官军前去巫山镇固守,过几日再让火神营都调过去密切留意回雁谷,

    刘策想要进入远州城除了汉河地界外,也就只剩下一条就是回雁谷,只要扼守住这两处就能把他困死在冀州,

    等到远东各处援军响应,百万大军再从幽、远、定三省齐攻冀州,那么不出三个月,冀州也能回到我姜家手中,

    而刘策,最好的结果就是远遁塞外与胡人为伴了……”

    邬思道听完姜泽的部署,好像没什么问题,毕竟姜泽也是在战场上久经磨练经验丰富,并非纸上谈兵之辈可以相提并论。

    只是,邬思道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容易,从汉陵这支数千人的守军来看,要不是有火神营和洪应文提供的部署舆图进行暗中偷袭,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见邬思道犹豫,姜泽又说道:“你也别愣着了,去把洪应文这家伙给本督赵来,本督倒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邬思道闻言拱手而去,约莫一刻钟后,洪应文就一脸沮丧的步入事务厅。

    姜泽来到洪应文跟前问道:“洪大人,本督从眼线传递来的情报得知,你在汉陵转移百姓的时候,似乎十分积极,是你的良心过意不去么?”

    洪应文没有回话,只是望着案前已经死去的林温,不由面色悲痛,眼角落下一行泪来。

    “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就算死也不该背叛汉陵,要不然,帆字营也不会覆亡,杨帆杨营也不会死,林主事也会安然无恙,他们都是我害的……”

    听着洪应文自责的话语,姜泽只是笑了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洪大人,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开心一点,等过几日上任了幽州刺史,就会发现今日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哼……”洪应文轻哼了一声,对姜泽说道,“总督大人,我想将林主事好生安葬,希望你能成全……”

    姜泽说道:“可以,人已死,本督也不想再过多的纠缠,这林温也是颇有骨气,你就将他尸骸带走吧……”

    洪应文走到林温身边,一把背起他的尸体,木然地说了一声:“林主事,我们走吧,黄泉路上我再给你和杨营赔罪……”

    邬思道看着洪应文一步一步走出府厅后,立马对姜泽说道:“总督大人,属下建议这洪应文留不得……”

    姜泽面色阴狠地说道:“当然留不得,我怎么可能真的会把幽州刺史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呢?

    不过现在留着他还有用,姑且让他再多活几天吧……”

    邬思道点点头,刚要开口,却忽然瞥见一条黑蛇正在自己不远处的悬梁之上吐着蛇信,顿时额头溢出一丝细汗,不由自主的退缩两步。

    ……

一二二 导火索

    ……

    “思道,你这是怎么了?”

    “总督大人,有蛇……”

    邬思道指着房梁上的那条黑蛇,惊恐的对姜泽说道,姜泽闻言回头望去。

    却见房梁之上悬挂的不过是条黑色的藤条,只是视线的缘故乍一看之下才像蛇。

    “思道,你多虑了,这不是蛇……”姜泽劝慰道,“不过是条绳子,不想这么多年了,你依旧还是特别害怕蛇……”

    邬思道松了口气说道:“让总督大人见笑了,只是家师在我出师前曾说过,我这一生,逢水转运,遇蛇忌避,盘竹则达,现在第一句已经应验了,

    而第二句家师是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跟蛇过近,否则必会命丧黄泉,死无全尸,所以一切跟蛇有关的东西我都会避而远之……”

    姜泽劝慰道:“想多了思道,你师尊也有不准的时候,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有啥事,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邬思道点点头说道:“多谢总督大人宽慰,属下现在没事了……”

    话虽如此说,但邬思道现在心中却是愈发的不安,望了眼那条悬挂的藤绳如今怎么看都不像是蛇,再回想起发兵至汉陵发生的一幕幕,他不知为何,心头浮现一丝茫然。

    ……

    四月二十四,冀州,军督府前……

    许文静一脸兴奋的怀揣着新拟好的远东战略,准备在今日府议之际将他向提出来。

    要知道许文静在得知姜泽开始对汉陵用兵的时候,就差当街狂笑起来。

    自从远州回来后,许文静就深刻明白这位姜泽姜总督对军督府抱有极大的敌意,所出台的一系列政务全是针对刘策而立,双方撕破脸皮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许文静早早就开始拟起远东战略部署,以备必要之时能即刻对整个远东展开全面攻势,一举问鼎整个远东区域。

    然而,发动战争是要有足够的理由支撑才行,否则这场战争就是不义之争,即使到时取得胜利,难免也会给人落下口实失去民意支持,给战后的发展重建造成极大的阻碍。

    可如今,姜泽居然主动发兵攻打汉陵?这简直就是白送的绝佳理由,甚至用不着什么修饰,只需一登报就能引起整片远东哗然,这时起兵讨伐总督府简直就是义兵之举……

    许文静甚至是巴不得要当面谢谢姜泽,要不是他这种“明智”的举动替自己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麻烦,他还真得花上不少心思去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如今理由有了,条件也具备了,就等军督大人一句话,整个冀州就可以运动起来了!”

    来到军督府府厅门前,许文静正了正自己衣冠,随即昂首挺胸,大步踏入了府厅之内。

    一进府厅,却见里面早已吵的不可开交,尤其各级将领之间对汉陵入侵者都表示出极大的敌意,要求出战的呼声异常强烈。

    许文静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的席案前落座,对府厅内的喧哗不闻不问,只顾低头闭目,等着刘策发声就是了。

    却见刘策站在一座新造的沙盘前,面色凝重的对边上的秦墨和叶胤说道:“派往汉陵的援军到哪里了?”

    叶胤回道:“军督大人,不才昨日收到前线驰报,韩锋指挥使的大军已离汉河不足两日路程,如无意外,明日就能进入汉陵范围。”

    刘策说道:“必须要快,我怕杨帆孤军独立难撑,若姜泽并非只是试探,铁了心要取下汉陵,那情况就岌岌可危了……”

    秦墨闻言说道:“军督大人,这位姜总督应该没理由会在这时候选择与我军督府为敌吧?

    毕竟他初来远东数月,之前也从未在远东任过职,根基不稳之下与军督府撕破脸,实在是非明智之举。”

    刘策摇摇头说道:“秦先生,本军督之前也是你这样的想法,可仔细想想,这位姜总督如此兴师动众集结十万人对汉陵发动攻势,真的只是对我军督府来个下马威这么简单么?

    还有,现今汉陵治下有无数百姓向冀州迁移,还都是经过林温和杨帆同意的,试问汉陵的军政两部难道连判断敌人真实意图的能力都没有么?

    综合这些分析,不得不让本军督怀疑这位姜总督极有可能是真的想要汉陵的地盘,杨帆几个一定处于十分被动之中,必须要加快行军脚程才行……”

    “报~~急报~~”

    刘策话刚说完,府厅之外顿时响起通传急促凄厉的呼喊声。

    只见一名通传满头大汗,急匆匆的跑进大厅,将手中驰报递到刘策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韩……将军来报……汉陵……汉陵失陷……帆字营全体将士五千一百零三人……全体战死沙场……杨……杨营使……牺牲了……”

    寂静……

    原本喧哗的军督府大厅,如今死一样的寂静……

    刘策呆呆的望着沙盘前向自己拱手低头,满脸悲痛的通传,硬是没有回过神来。

    而叶胤和秦墨也是异常的震惊,不过在震惊之余,眼角余光是不停向刘策打量,深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唯有许文静闻言,双眼忽然一睁,眼眸里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许久,刘策怔怔地对通传说道:“你再仔细跟我说一遍,杨帆怎么了?”

    通传咬着牙回道:“回禀军督大人,杨营使连同其麾下全体帆字营将士,已经全体阵亡,无一生还!”

    啪~

    确定消息后,刘策双手死死按住沙盘边角一言不发,面色变得格外寒冷,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刘策暴怒前的平静……

    秦墨见此忙上前劝道:“军督大人,你切莫要激动……”

    叶胤也说道:“军督大人,请您务必冷静……”

    “我没事~很冷静~”

    忽然,刘策伸手止住他们二人说下去。

    他一抬眼,双眼早就通红,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又是一阵短暂的宁静,之后……

    “姜!泽!我糙你祖宗!”

    刘策猛的将眼前沙盘一下掀翻,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咆哮起来。

    这一刻,刘策真的可以说是暴怒了了。

    只见他一把甩开要来劝阻自己的叶胤和秦墨,直接对整个府厅大声吼道:“传我军令!全军披戴素衣!兵发远州!为杨帆报仇!”

    “报仇~~”

    刘策这句话彻底将府内所有人,尤其是精卫营出来的老将的情绪彻底激发了出来。

    要知道,杨帆可是跟着大家最早跟随刘策一起从河源杀到远东的,如今却被姜泽害了?这仇自然是要找姜泽去报!

    秦墨见此,忙上前劝道:“军督大人,你冷静一些,现在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刘策闻言冲他大声吼道:“冷静个屁!本军督才二十二,不是四五十岁的政客,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被人杀了,难道要我视若无睹么!做不到!”

    话毕,他再次大吼道:“传令!冀州全军!三日之内立马到永安城下集结!本军督要为杨帆复仇!把姜泽一干人等碎尸万段!”

    “不可!”秦墨一声厉喝阻止了通传离去,随后对刘策苦苦求道,“军督大人,属下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请你为大局考虑一下,如果冀州全军南下,谁来控制塞外的胡人呢?边境并不太平,请你三思啊……”

    这时,许文静忽然站出来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属下支持您出兵,总督府背信弃义占我领土,杀我精卫营主将官,这笔仇不报,怕是无以服三军将士的心啊!”

    秦墨闻言,立马阻止许文静说下去:“军师,现在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许文静没理会秦墨,只是从怀里拿出拟好的文册继续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提前先向你道贺……”

    “我贺你x!”刘策怒不可遏,直接冲许文静爆出一句粗口,“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没了,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嫌命长就直说!”

    许文静忙说道:“军督大人休要误会,这是属下拟好的远东战略部署,如今正好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吞并整个远东,将姜家的势力彻底扫出去……”

    “许!文!静!”

    听完许文静这番诉说的刘策,咬牙切齿的冲他沉喝了一声,然后猛地冲到他跟前一把甩开他手中文册,狠狠掐住许文静的脖子。

    只见刘策红着眼对许文静嘶吼道:“说!这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我就知道,没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是不是都是你计划的,杨帆和那五千精卫营将士是不是你害死的,说啊~~”

    “呃~”

    许文静脖子被死死掐住,脸都变得青紫,嘴里只能艰难的发出一阵轻微低吟。

    “军督大人,松手~”

    “冷静一些啊~”

    “再掐下去,军师就真的完了~”

    眼看许文静都已经快翻白眼之际,府厅内的文官武将齐齐扑了上来,用尽全力才将刘策和许文静二人拉开……

    “咳咳咳……”

    脱离窒息险境的许文静咳嗽几声缓过神后,立刻去地上捡取那本拟好的文册,对方才到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情形并没有任何在意……

    秦墨这边,他和霍青一人一边架着刘策坐下,不停的好声劝慰他。

    叶胤对刘策欠身说道:“军督大人,你的心情不才可以理解,但现在即使要出兵,也必须了解敌人的足够情报才行,

    若这样冒然莽攻的话,极有可能进入姜泽所布好的另一层陷阱,到时候损失可能会比现在更大,不才请你冷静好好想一想……”

    秦墨也说道:“军督大人,叶总司所言不差,可即使要对远州城动兵,也该把情报落实才行,敌人到底有多少人马,有何特殊情况需要留意,都得了解清楚才行,

    另外,调动兵马的粮草军械都得备足,军营各处换防都要安排妥善才行,还请军督大人再忍耐一段时日,让属下去做好充分的准备……”

一二三 动员

    ……

    “军督大人~”

    正当秦墨等人拼命劝刘策一定要冷静之际,府厅之外又传来一阵凄厉的呼喊声。

    却见民政司总司甘兆阳泪流满面的步入大厅,一见刘策双腿一颤,瘫倒在地,哭着说道:“汉陵传报……汉陵城破……林温……林主事……自尽了……”

    甘兆阳的话,瞬间让包括秦墨在内所有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刘策只觉得体内一股气血涌上脑海,顿时眼前一黑,强撑身体没让自己倒下。

    秦墨也是神情一时呆滞,要知道林温可是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当初自己前来冀州就任之际,十分放心的将汉陵交给他打理,而林温也确实能力出众,将汉陵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

    可现在,林温居然就这么去了,这对刘策治下内务官吏本就稀缺的军督府不得不说又是一个沉重打击,让秦墨悲痛之余,又痛惜失去了一个治理内务的人才。

    甘兆阳从怀中掏出一份信,对刘策和秦墨说道:“军督大人,秦司农,这是林主事拖人与数日前转交属下的信,送信的使者言若他有个意外,就请让我将信转呈军督大人和秦司农过目……”

    秦墨努力定了定神,上前接过信,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将它转交到刘策手中。

    刘策接过信,拆开望去,信上的内容顿时让他面露沉色……

    “军督大人,秦司农,当你们看到这份信时,说明汉陵已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剧变,二位不在意属下出身卑微委以重用,属下肝脑涂地无以回报,

    可属下能力有限,无法阻止汉陵失陷,只能尽自己微薄之力将汉陵的损失降至最低,汉陵治下所有科技工艺我已全部摧毁,绝不会落入敌人手中,

    在下有负军督大人和秦司农所托,无颜苟活与世,只能以一死报答军督大人的栽培,另,司务何寿才能出众,特将其举荐军督大人,

    林温绝笔……”

    看完信上的内容,刘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手中纸片也不自觉的滑落,只觉胸口一阵血气翻涌。

    秦墨捡起纸片看过后,痛苦的闭上眼,喃喃说道:“林温,你怎么这么傻啊……”

    “报~军督大人,不好了……”

    似乎所有的噩耗都集中在了这一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见府厅外又传来通传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只见通传进入大厅,拱手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杨营使的妻子宁氏,得知杨营遇难,投河自尽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刘策闻言登时暴跳而起。

    通传面色万分痛苦的重新叙述道:“回禀军督大人,杨营使的妻子宁氏,投河殉夫了……”

    “噗……”

    三重打击之下,刘策体内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一口喷出体外,尔后一阵头晕目眩,整个身体不受控制仰面向后倒了下去。

    “军督大人~”

    这一下,整个军督府顿时乱做一团,全都忙围了上去。

    叶胤更是急的快要落下泪来,不停在他身边呼唤着他。

    好不容易,在秦墨狠掐人中之下,刘策才悠悠醒转过来。

    “姜泽,我刘策!与你誓不两立!”

    一声怒吼之后,他再次昏厥了过去。

    秦墨见此,忙大声吼道:“快把吴仲珍和叶太常请来,快啊~”

    通传和门外侍闻令,此立刻飞奔着向军督府外疾驰而去,秦墨、叶胤、霍青等人则是搀扶着刘策向军督府后院步去。

    ……

    两个时辰后,秦墨和霍青回到正厅之前,望着府厅内满是不安焦躁的面容,秦墨挥挥手说道:“军督大人无恙,只是气血攻心,需要静养数日而已,大家不必担心……”

    听完秦墨的话,众人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但杨帆以及全体帆字营将士阵亡,依然让府厅众人愤慨异常。

    秦墨扫视了一圈众人后,轻吸一口气说道:“诸位,汉陵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我军督府自然是不可能就此装聋作哑,因此,这场战争必然会爆发,

    既然总督府如此不义,那我军督府也必将予以强力反击,但是,我们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必须在出征前做好完全部署准备。”

    秦墨的话让府厅所有人都点头认可,许文静见此立刻出列对秦墨说道:“秦司农,既然已经决定要出兵,那么在下这份远东战略部署可否亲呈军督大人过目?”

    秦墨说道:“军师,还是等军督大人醒转过来,身体好些后再交给他吧,现在应该先派情报司去远州各地打探姜泽的兵力部署,

    另外,汉陵虽然兵力不多,可防御工事却甚为严密,敌人却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攻破汉陵,甚是令人起疑,也必须要打探清楚才行……”

    许文静闻言说道:“秦太农,在下已经命情报司的人前去打探了,而且这次总督府突然对汉陵发难,实是毫无征兆,在下可以断定安排在远州城的情报司系统已经被破坏殆尽……”

    秦墨说道:“军师,辛苦你了……”

    许文静说道:“这是在下职责所在,现在是否该安排出征的营属……”

    秦墨说道:“且不急,在下先去安排粮草辎重,出征的营属各部就等军督大人醒来,由他亲自定夺吧……”

    许文静点了点头,对秦墨的话表示认同。

    秦墨清了清嗓子,对府厅内所有人拱手说道:“诸位,如今时期特殊,望各司部谨遵军督府指示,做好一切动员准备!”

    “遵命!”

    府厅之内所有人立刻起身拱手领命,脸上挂满了愤慨和决然。

    秦墨轻轻点了点头,坚毅的脸庞上也挂起了一丝寒霜。

    ……

    当夜,叶胤一脸愁容来到皇甫翟的宿馆……

    甫一进门,就看到皇甫翟背对着她,正望着挂在墙上一面镜子照着自己的容貌。

    不等叶胤开口,皇甫翟那舒雅的声线就在她耳边响起:“汉陵失陷了对么?”

    叶胤点点头说道:“是的,今早军督府传来消息,汉陵已被姜泽所占,留在汉陵的杨帆所部,全军覆没……”

    皇甫翟闻言,转身来到桌案前,淡淡说道:“把今天在总督府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叶胤立刻按皇甫翟所说,将今日发生的事详细的告诉给了他。

    皇甫翟听后,仔细想了想,对叶胤说道:“现在,你该清楚我为何说你不如许文静了吧?”

    叶胤轻颌双眼:“确实,军师想的比不才要远,提早就开始布置起对整个远东的战略部署,不才……自叹不如……”

    皇甫翟说道:“你与许文静之间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许文静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会提前帮刘策制定好一切战略战术策案,

    而你,只会在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才会着手准备去做,就这一点,你已经处于被动之中了,

    敢问一句,今天如果是你,你敢像许文静这样站出来大声支持对远东用兵么?

    空喊口号是没有用的,只会彰显自己的无知和鲁莽,许文静有这底气是因为他一直都在未雨绸缪,而且他自信能取得这次远东之战的最终胜利!”

    叶胤说道:“老师,不才明白自己的不足,以后会改进的……”

    皇甫翟说道:“以后?不,你现在就应该着手准备起来,为取得远东之战的胜利做好任何一个细节上的准备,

    至于你要怎么去做,那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的身份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关系到一场战争的成败,你务必要慎之又慎……”

    叶胤轻声说道:“不才受教了……”

    皇甫翟应了一声,说道:“那现在你来分析下汉陵为何会失陷?具体的原因又在什么地方?”

    叶胤一惊:“老师,新派出的情报司斥候,还未将最新情报传递而来,这让不才如何得知?”

    “没有情报司之助,你就不会自己判断了么?”皇甫翟面色平静地说道,“如今战果已经出来,你就不会反推演一下为何会失败?难道一切都要依靠情报才行?

    这样的话,你就跟个瞎子和聋子又有什么分别?参谋司除了要出谋划策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得学会推演任何一场战争的进程和其中必须注意的细节。”

    “老师所言甚是,是不才疏忽了……”

    叶胤仔细想了想,片刻后开口说道:“第一点,远州城情报网瘫痪,导致汉陵守军应对敌军时,准备不够充分,

    第二点,敌人在人数上呈现碾压优势,汉陵守军寡不敌众,战败也情有可原,

    除此之外,不才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问题了……”

    皇甫翟闻言,端起那面镜子,继续慢慢擦拭起来,随即说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主要因素,

    首先你说汉陵准备不充分,但汉陵主事厅的反应却十分迅速,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让至少六十万以上百姓渡过了汉河,进入远州城内避难,避免了人口最大的损失,

    其次,决定战争因素的并不单单靠人数,你觉得远州城那十万大军的战斗力能堪几何?纵使人数再多,也不可能七日不到就沦陷……”

    听完皇甫翟的话,叶胤轻叹一口气说道:“老师所言甚是……”

    皇甫翟又道:“事实上汉陵沦陷,最大外在因素是汉陵至今都是被远东士族孤立的区域,

    就算没有情报司之助,但十万大军如此大的动作,远州城各大世家却都坐视不理,没有任何一人去往汉陵通风报信,

    这说明什么你知道么?只能说那些世家根本就是不愿意看到由庶族势力抬头影响他们的利益,

    加上军督府发展太过强势,已经引起了他们不满,就算这一次姜泽不动手,以后其他世家找到机会还是会下手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一二四 义赴定州

    ……

    叶胤听完皇甫翟的分析,顿觉豁然开朗……

    的确如他所言,整个远东世家几乎都对刘策抱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敌意,似乎都巴不得军督府倒下。

    这也是常理,刘策的出现打破了远东现有的格局,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利益因为一股庶族为主的势力冉冉崛起而有折损。

    因此,对于这次姜泽与刘策开战的局面,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是默认的,只不过没表态罢了……

    皇甫翟顿了顿,没理会叶胤此时的心态,继续说道:“说完了外在因素,再来说说汉陵内部问题,

    按道理说汉陵各处守军防备严密,纵使姜泽有十万人之众,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导致汉陵沦陷,

    你大胆猜测一下,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叶胤闻言,闭目凝思一阵,猛的一甩手腕上的佛珠,对皇甫翟说道:“莫非汉陵内部有人泄露了守军部署位置?”

    皇甫翟难得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总算说对了一次,若不是汉陵内部有内应,这汉陵断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被攻陷……”

    叶胤蹙眉沉思:“可这叛徒究竟是谁?”

    皇甫翟说道:“这就必须要细究了,由于现在缺少足够情报,你暂时可以将这点放下,只要确定汉陵这次兵败是内外两大因素导致就行,

    更深的内幕你需要一步步去挖掘,不过在此之前,你也需要开始着手去准备,姜泽既然敢与军督府公然撕破脸皮,那说明他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你该考虑的是如何破坏他原定计划,给将来军督府的反击扫清最大的障碍……”

    “不才明白了,多谢老师指点迷津……”叶胤双目炯炯有神,对皇甫翟欠身行了一礼。

    “不过,我怕有人比你先料到了一步,已经开始着手行动起来了……”

    皇甫翟擦拭着手中铜镜,在叶胤转身欲离开之际,忽然留下一句,让叶胤一时不知所措……

    当夜,怀王府内……

    许文静登门拜访,与卫稷坐在客厅内一起讨论着白天在军督府发生的事情。

    只听卫稷说道:“军师,这汉陵的事,本王也听说了,唉,杨营使就这么去了,本王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对了,听人说军督大人似乎气的病倒了,不知他现在情形如何了?本王想去探望,却有担心打扰他养病……”

    许文静说道:“多谢王爷挂怀,吴医师说了,军督大人并不大漾,王爷不必担心,今日在下前来找您,实是有要事需要找您帮忙。”

    卫稷摆了摆自己的衣袖,说道:“军师请讲,本王有什么能帮的上的,一定尽力。”

    许文静说道:“在下想请王爷明日就能动身前往定州一趟,与当地的各个世家交涉一番,让他们最好能支持军督大人这边,最不济也希望他们可以按兵不动。”

    卫稷眉头一皱,说道:“军师,本王想问一下,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军督大人的意思……”

    许文静说道:“实不相瞒,这是在下的意思,还望王爷能协助军督大人渡过眼下这道难关……”

    卫稷眉头凝的更紧了:“军师,你的意思是说让本王去说服那些个世家不要跟军督大人做对,尤其在军督大人要对远州用兵之际对么?”

    许文静点点头:“王爷说的不错,在下就是这个意思,还望王爷不要推脱……”

    卫稷想了想说道:“军师,这么大的事,本王可能真的无法胜任,要换之前,这大周还没发生这等变故时,本王或许还能帮点小忙,

    但现在,本王怕没那么大的威望了,说实在的,本王也怕自己小命丢了,只想安安稳稳过几天富家翁的日子……”

    “王爷……”许文静劝道,“就算是看在与军督大人这么长时间的情分上,你也务必要帮这个忙,若不然,姜泽的大军杀来,您还能过这样的安稳日子么?”

    卫稷忙推辞道:“军师言重了,军督大人麾下人才济济,又不缺本王一人啊……”

    “但没有人比王爷您更适合去跟他们做交涉了……”许文静恳求道,“而且定州最大的世家上官家和魏家已经覆灭,那些剩下的家族没那么大的能力敢动王爷您的,

    在下会尽力确保王爷您一路安全,所以你就应承在下这点要求吧,不然,姜泽一旦集结整个远东世家对冀州展开攻势,那冀州就岌岌可危,王爷您怕也会有生命之忧啊……”

    听许文静说的这么严重,卫稷终于开始仔细沉思起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

    “罢了……”卫稷一拍手,露出一脸决然之色,对许文静说道,“既然军师苦苦相求,本王若再推三阻四,反而显的有些不地道,本王答应你就是了……”

    许文静闻言,忙起身对卫稷深深行了一个揖礼:“在下替军督大人和冀州千万百姓多谢王爷深明大义!”

    卫稷忙将许文静扶起说道:“军师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等许文静起身后,卫稷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军师,本王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这忙本王是帮了,但要是成不了,那你可别埋怨本王啊……”

    许文静点头说道:“在下相信王爷一定能说服他们的,天色已晚,多有叨唠,在下先告辞了,王爷您早些安歇……”

    卫稷说道:“军师慢走,既然事态紧急,那本王就得先去收拾一下,就不送了……”

    许文静在此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请留步,在下先告辞了……”

    等许文静离开王府后,卫稷那深沉的胖脸慢慢转变成了笑容可掬的神态……

    “太好了,成天被关在家里陪这群穷亲戚都快憋疯了,正好借这次由头去外头转转,听说那些个世家各个肥的流油,不宰他们一笔当私房钱简直就浪费我曾经苦学纵横术的经历……”

    正当卫稷心中在为即将脱离“苦海”激动不已的时候,忽然身后传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却见王妃沈碧一脸寒霜的出现在他身后。

    卫稷见到沈碧,忙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夫人,你出来也不打声招呼,真是吓死本王了……”

    沈碧问道:“刚才你和许文静的对话,本宫都听到了,你当真打算要动身前往定州?”

    卫稷点点头说道:“是啊,本王都答应下来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沈碧蹙眉说道:“你既然要趟这浑水,本宫自也不会拦着你,但你给本宫听仔细了,在外不准给本宫拈花惹草,知道没……”

    卫稷说道:“夫人,你想哪里去了,本王这次可是要去做拯救黎民百姓的大事,哪有那闲心去拈花惹草啊?”

    沈碧沉默片刻,又说道:“记得早去早回,本宫在家里等着你……”

    卫稷见沈碧的情绪忽然变得十分低落,不由奇怪地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本王观你这脸色似乎十分不好啊……”

    沈碧叹了口气说道:“那杨营使的妻子宁氏你知道吧?得知丈夫死讯后,投了河随他去了,留下才两岁大的孩子和一个六旬高龄的岳母,唉,真是造孽啊……”

    说着沈碧拿出系在腰封上的绢帕擦了擦通红的双眼,显然是听到宁氏死讯后,又联想到卫稷即将动身前往定州赴险所致……

    卫稷也叹道:“是啊,这宁夫人平日里贤惠,杨营不在时,把这家里里外外打理的是井井有条,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贞烈,就这么随杨营去了……”

    “王爷,你给本宫听好了……”沈碧擦干眼泪对卫稷说道,“无论你在外面遇到什么难处,都要记得先保住自己一条命,本宫不要你呈英雄,哪怕你当条狗,爬也要给本宫爬回来,

    本宫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活着,不抛弃我们母子两个,那就够了,你听明白了么……”

    卫稷微微一怔,望着沈碧一脸坚定的面容,稍加思索后,突然笑道:“夫人瞧你说的,本王福大命大,能出什么事?”

    “你能不能给本宫正经点!本宫没跟你开玩笑!”沈碧红着眼对卫稷说道,“本宫告诉你,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带着烨儿一起自尽,你若不想绝后,就给本宫活着爬回来!”

    卫稷见沈碧说的如此严重,颌了下自己的眼眸,对她说道:“本王答应你就是了,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夫人,替本王收拾一下吧,明早本王就要动身前往定州了……”

    “嗯……”

    沈碧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进入屋内去替卫稷收拾明日动身的行礼了。

    而卫稷望着沈碧的背影,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说完,卫稷大步他处屋外来到院子内,望向半空那轮明月,不由有些痴了……

    而在长廊尽头,卫瑛却是静静的望着独自站在院子里的卫稷,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军督府中。

    “听说军督大人病倒了,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严不严重,本宫该不该去探望他呢……”

    卫瑛贝齿轻咬着自己下唇,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

    这一次远东剧变,成为了一个矛盾集体暴发的导火索,因为新任总督姜泽极端的手段,直接导致了总督府和军督府之间的彻底决裂,更让刘策把本来重心放在塞外的决策移回了南方。

    一场士庶之间的决战,即将在远东各处全面爆发,让好不容易拥有的和平局面再次陷入的战争边缘……

    而这,也成为重新划分远东格局之战。

    刘策、姜泽,两个分别代表不同阶级的庞大势力,即将展开一场你死我亡的生死角逐……

一二五 造势

    ……

    四月二十八,永安城街市……

    “宣战~~”

    “宣战~~”

    “宣战~~”

    本就繁华的西市大街上,今日更是人满为患,十几万百姓自发走向街头,将宽畅的街道围的是水泄不通,他们齐声呐喊整齐的口号,声势滔天,要军督府要为汉陵所发生的一切复仇,向总督府出兵宣战。

    汉陵的悲剧,已在秦墨和叶斌的授意下,通过报纸传达到了整个冀州全境,一时间引起军民强烈愤慨,对总督府的背信弃义纷纷加以措辞激昂的谴责。

    与是一大早,永安城百姓在永安学院院长白书臣为首,带领学生一起来到大街之上对姜泽的行径加以最为激烈的批判。

    在白书臣的鼓动下,队伍渐渐达到了了十数万之多,一起向军督府请命,要求刘策对总督府开战,一雪前耻。

    这些永安城的冀州百姓多对远东总督府,甚至大周早已失去了归属感,要知道在呼兰人占据冀州的这十多年时间里,总督府都没有派兵解救过他们,所以这些百姓是不可能会对大周和那些世家有半分好感的,有的只是浓浓的恨意和厌恶……

    相反,刘策不但赶跑了呼兰人,收复了冀州,更是不计投入的兴办学堂,开垦农田,新建庄堡,修建道路,大肆发展工商业,改善了百姓的生活水平,将冀州治理的是红红火火,自然就获得了百姓的热烈拥戴。

    加上报纸书本的普及,以及军督府的宣传,这些以前愚昧无知的百姓都开阔了眼界,已经启智,有了自己的思想,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就是属于百姓的,因此十分珍惜眼下的生活。

    如今有人居然要破坏自己美好的生活,想让大家回到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奴隶生涯?他们绝对不答应!

    距离军督府相差一条街坊时,白书臣一脚踏上一座圆台,举着手指铜皮喇叭大声吼道:“冀州的街坊百姓们~就在四月中旬,军督府直属管辖地,汉陵,遭受了总督府姜泽十万大军的偷袭,

    精卫营直属部队五千将士,连同杨帆杨营使在内,与那群背信弃义的侵略者,展开了殊死搏杀,无奈,双方差距太大,那五千英灵全部战死沙场,倒在了守卫汉陵百姓的官道之上!

    主事林温,为了转移百姓脱险,不惜坐镇汉陵城内与这群敌人周旋,最后慷慨就义!杨营使的妻子宁夫人,得知丈夫身死消息后,竟是投河殉情!

    而那群禽兽占领汉陵后,更是丧尽天良,在汉陵境界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有多少房屋被烧毁?有多少百姓被杀害?又有多少女人被凌辱?我

    不敢想,也不敢说,总之,大家愿意继续看着那群畜生为所欲为么!”

    “不愿意~~”

    “不愿意~~”

    “不愿意~~”

    白书臣的话彻底激起了百姓体内的热血,透彻天地的呐喊声如腾涌的巨浪,层层叠叠传到街市的尽头,此起彼伏无边无际,似乎永无停歇的迹象……

    等声浪平静下来后,白书臣继续冲人群大声吼道:“你们知道这个姜泽是什么人么?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

    想必大家也听说了这位姜泽就任远东总督来的所做所为可谓是天怒人怨,闭夜市,毁学堂,废报纸,施重刑,堵口舌等,

    把本来逐渐浮现的一个盛世苗头的气象,硬生生打回了原型,让整个远东各处百姓都回到以前那种愚昧无知、任人欺凌的姿态!

    他为什么要来背信弃义攻打汉陵?就是因为我军督府治下的军民,都不愿再回到那种任他摆布的生活中去,对他颁布的军令无法认同,不予理会!

    他感到自己的威望遭受了巨大损失,所以才会不惜发动大军进攻汉陵治下,就因为要把大家拉回黑暗中去,任他们驱策!

    想一想吧,如果有一天姜泽占据了冀州,大家的生活又会变得怎么样?

    你们还能有闲钱在酒肆街坊和朋友一起喝酒么?你们的孩子还能在学堂里接受现在这样的教育么?你们还能在茶余饭后议论天下大势么?你们还能肆无忌惮的在城里四下闲逛么?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都不可能了!你们的田地会被霸占没收,然后干着一年到头都干不完的活,但所收获的收入可能还不够你们吃几顿饱饭!甚至还会无怨无故背上一大堆的债!

    除此之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只能存在回忆之中,再也没有了,以后在街上看到的就只有那些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弟,不会再有现在这样的繁华!

    所以,冀州的百姓们,希望你们能支持让军督府对总督府宣战,这不仅仅是为汉陵的军民复仇,更是为了你们的未来着想!为了我们的子孙世世代代能不再被人奴役着想!

    军督大人说过,人不是生来就被他人奴役的,尊严是要靠自己拼来,而不是靠他人施舍的!让我们都团结起来吧!”

    “宣战~~”

    “宣战~~”

    “宣战~~”

    白书臣慷慨激昂的话语,彻底点燃了周围百姓的热血,为了汉陵得血债,为了自己能不被奴役驱策,百姓们是热切希望军督府直接对远州开战!

    望着满是热血沸腾的百姓,白书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其实他这么鼓动百姓,虽然一部分是发自内心,但还有一部分却是军督府暗中授意的,目的就是为了造势,近而让百姓明白未来会发生的这场大战,军督府是绝对正义的。

    这场战争,打的既是实力,更是政治的博弈,舆论将在其中处于举足轻重的位置。

    ……

    军督府内,休养了三天的刘策,在吴仲景和叶斌的诊疗下,终于病愈来到了前厅,如今一张脸是冷若寒霜,单手枕头坐在主案前,正一言不发的望着府厅内所有的文官武将,整个大厅都没有半点声响,可谓是落针可闻。

    韦巅和焦络则是如同两尊金刚,一动不动守在刘策身后。

    相比三天前,刘策冷静了许多,但熟悉刘策脾气的许文静、秦墨、叶胤都知道,现在的这位军督大人,心中怒火绝对比三天前更加旺盛,之所以冷静完全是因为他现在心中正在制定对整个远东作战部署。

    “报~~”

    就在这时,前去打探汉陵情报的斥候终于回来了。

    “启禀军督大人,远州情报,通往汉河与冀州之间的桥梁已被敌军毁去,王匡率领四万府兵又召集远州各路七万地方军,镇守在汉陵治下,

    巫山镇方向,姜源领兵八万镇守,死死封锁住了两省交接处的回雁谷,另外,远东各处世阀官兵似乎都蠢蠢欲动的迹象……”

    情报司要员说到这里,顿了顿,暗中瞧了眼刘策,却见刘策依旧一言不发,冷瞳里满是阴霾之色,不由和秦墨望了眼。

    秦墨冲他点了点头,那情报司要员才继续说下去:“还有,剧情报获悉,这次汉陵之战,总督府动用了姜家火器部队,火神营,

    据闻就是这支部队正面击败了杨营麾下半数人马……”

    刘策闻言,依旧面如死水,紧紧盯着大门之外,仿佛那里有什么能值得吸引他的东西……

    “火神营?”

    秦墨闻言一怔,随即想到了前年冯英、高老汉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支单眼铳,据闻也是这火神营的产物。

    可当时那单眼铳威力平平,十步之内连一层木板都打不穿,刘策也没有硬性规定要加紧仿制,所以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不想,最后居然在这火神营上栽了,确实让人无法预料……

    “外面在吵什么?”

    忽然,一直不开口的刘策说话了,只见他眼神盯着府厅门外,凝眉问道。

    叶胤见此,顿时脸上浮现一丝激动的神情,忙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那是百姓在军督府外为汉陵遭难感到忿忿不平,正集结在一起谴责姜泽暴行……”

    刘策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仔细又听了一阵后,问道:“他们在喊什么?宣战?”

    法忌连忙上前说道:“军督大人,姜泽暴行已经激怒了整个冀州百姓,这些百姓都是自发的集结在一切,希望我军督府能出兵替汉陵阵亡的军民讨回一个公道~”

    刘策冷笑一声:“当然要讨回一个公道,这笔血债,我要让整个远东反对本军督的士族来还,许文静!”

    “属下在!”

    许文静闻言,立马出列站到刘策跟前拱手说道。

    刘策沉声说道:“你的远东战略呢?”

    许文静闻言,兴奋的从怀里将策略取出呈到刘策面前:“军督大人,战略部署在此,请您过目……”

    不想刘策接过后并没有翻开去看里面的内容,而是对许文静说道:“一省之力,对付六省,无论人口,经济,后勤,我们都处于绝对劣势,你说我们能取胜么?”

    许文静肯定的说道:“当然能,呼兰人能以数万余骑横扫远东各省如入无人之境,我军督府定能做的比那群胡人更好!”

    刘策沉默片刻,尔后对秦墨说道:“秦司农,本军督冀州治下二十八万人马,能调动多少人对付姜泽?”

    秦墨想了想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按军督府眼下现有的后勤辎重,以及防备塞外异族的情况来看,怕是最多只能调动八万人马……”

    “足够了……”刘策应了一声,“兵在精不在多,八万人马,足够让姜泽身败名裂……”

    秦墨不说话,刘策既然这么说,那么他自然有这份自信。

    “火神营是吧?那就让本军督亲自会会这支火器部队,就先拿你来开刀!”

    刘策沉喝一声,猛地起身对身后的韦巅说道:“告诉武镇英,让他即刻率军来永安城下汇合,三日之内必须抵达,我有要事吩咐他,

    另外,那个哥舒憾和也即刻召来见我!”

    “遵命!”

    焦络大声领命后,转身向军督府外走去……

一二六 拓跋宏业

    ……

    五月初三,蒙洛王庭……

    “咩~~”

    “哞~~”

    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成群结队的牛羊在碧郁的牧场之上不时发出欢快的嘶哞……

    朴实的牧民轻挥手中皮鞭,不时驱赶着落单的牲口回到族群里,不远处几名蒙洛贵族则侧躺在舒服的毛毡毯上,望着眼前这一幕,饮一口美味的果酒,享受着上苍赐予的美好生活……

    “嚯嚯嗬……”

    不远处,一群少年围坐成一个圈,嘴里不断发出阵阵怪异的噱声以及喝彩声。

    圈子中间,两年健壮的蒙洛少年赤膊上阵,眼眸死死盯着对方,不停摆动身躯臂膀来回绕圈。从他们身上鼻青脸肿的状态可以看出,刚才已经进行过了一场激烈的摔跤搏杀,只是谁也没能奈何谁……

    “咯咯咯~”

    一阵清甜的少女笑声在牧场之上响起,引起了准备摔跤的两名少年注意,两人暂时放下戒备,齐齐抬头望着远处向这边走来的一群异族少女,顿时双眼放亮,体内的斗志再次昂扬。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永远能吸引男人的注意,这似乎是人类诞生以来一个固定的逻辑怪圈,换谁也说不清其中的缘由。

    两名年轻的蒙洛少年大吼一声,再次扭打在一块,如同两头处在发情期的野兽,誓要将眼前的对手按倒在地,以图在那些少女面前展现自己阳刚的一面,换取好感……

    “一群小兔崽子,看到个女人就开始发狂,呵呵……”

    侧躺在草地上的那名蒙洛贵族,瞥了眼前方欢声雀跃的圈子,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然后起身收拾了下自己的服饰,抬头看了眼天色,牵过身边不远处一匹青骢,纵身一跃,向着远处一座巨大的城池疾驰而去。

    那座城池,也是整个蒙洛王朝的军政中心,巴兰托尔!

    巴兰托尔与中原传统的城池不同,他的城墙并不高,也只有两丈这样的高度,毕竟游牧族群在草原上作战,依托的还是来去如风的骑兵,防守并不适合他们……

    城里的建筑都是由中原、西域等地掳来的工匠修葺完成,有着浓郁的异域风格……

    在这座城池里,能见到各色族群的身影,也有着完整的集市供人在此交易生活用品,相比与中原神州大地来说,也有着另一种别样的风味。

    处于巴兰托尔正中地段的皇宫大殿,庄严肃穆,虽没有神都太极殿那样奢华绝伦,却给人一种雄心勃勃的错觉……

    此刻,这座大殿之内,蒙洛君臣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于蒙洛人下一步战略展开的会议……

    大殿正中主案前,端坐着一名身披橙色铁衣,面容沉毅的蒙洛中年男子,他正用一双深邃的瞳眸冷冷扫视着大殿之内所有臣子……

    这个男人就是拓跋宏业,四十九岁,蒙洛王朝至高无上的主宰,他十四岁弑父继位以来,经过了三十多年的南征北伐,一手缔造了蒙洛人眼下的辉煌。

    拓跋宏业继位三十多年来,最先征服了中部草原所有部落,继而联合呼兰人对东部草原进行严密管控,尔后又击败了大周数十万大军,北上击退了斯拉夫人的进犯,所过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

    最近一次更是打的西域三十六国俯首称臣,逼的大食、萨珊两国联手才勉强挡住了蒙洛大军的西进。

    然而最后那二个中洲大国也只能以每年一百五十万枚金币,一万匹战马,外加送上王族内最年轻貌美的公主出嫁才换取了停战协议。

    现在的蒙洛王朝治下,实际控制人口已经超过了六千万之巨,领土面积纵横七千里,可谓是幅员辽阔,这一切都得归功与拓跋宏业的雄才伟略!

    不过,立誓要成为大陆共主的拓跋宏业,显然不会被眼下自己的功绩所满足,自西域大战结束归来后,他就已经把征服中原提上了议程。

    今日拓跋宏业召集蒙洛重臣来殿内,也是为了商议该如何攻取中原,只有获得了中原这块最为富庶的肥肉,他才算是真正了却心愿……

    拓跋宏业收回扫向群臣的目光,沉声说道:“大周各地如今征伐不休,自相残杀,朕召集你们前来,就是想商议一下,

    我蒙洛人是不是该趁现在这大好时机破关入主中原,将东方这片最为繁华富庶的神赐之地,彻底成为我蒙洛人的栖息之地?”

    话音一落,大殿内群臣立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阵,随后齐齐对拓跋宏业说道:“圣皇英明,现在的确是征服大周的最好时机……”

    拓跋宏业闻听群臣同意自己的提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来商议一下,我大军该从何处破关?摆在我蒙洛人眼前的是三道关卡,

    中部玄武关,东部玉阳关,还是西陲金重关?”

    群臣闻言,再次议论起来,事实上本来这个问题是不大的,甚至根本不用考虑,直接从东部玉阳关步入冀州,继而横扫远东全境,然后挥师南下出雁云关直扑京畿之地,不消一年功夫就能占领整个大周北部。

    可现在,冀州居然被一个叫刘策的人收复了,连同玉阳关也一并失陷,几个月前更是传来呼兰人被屠戮殆尽,甚至整个东部草原都在刘策控制之下,不由让蒙洛上下原定的计划破产了。

    中原人占据了塞外草原?这件事说起来匪夷所思,简直天方夜谭一般,可它偏偏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不得不让人相信。

    议论平息后,蒙洛帝国的丞相拓跋硅起身对拓跋宏业说道:“圣皇,如今玉阳关失陷,对我蒙洛大军南下造成不可避免的阻碍,微臣建议,还是从玄武关进军为上……”

    “我反对!”

    拓跋硅话音刚落,绣蓝幡的旗主贺丹昂起身吼道:“去年绣红幡已经在玄武关下吃了一个大亏,折损了数千勇士的性命,难道我们还要在这座关隘前流下无数蒙洛人的鲜血么?

    况且三座关隘之中,玄武关最为坚固,我们何必非要去啃这块硬骨头,依我之见,应该继续东进,主攻玉阳关!”

    拓跋硅说道:“东部草原距此三千余里,中途还要穿过茫茫的大漠,这一路有多少艰辛贺丹旗主可曾想过么?”

    贺丹昂反驳道:“那当年我蒙洛大军又是如何横穿千里攻下玉阳关的?以前可以,现在为何就不能了?”

    拓跋硅眼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以前是因为我蒙洛人实力不济,这才没其他选择,只能不惜千里进军玉阳关,

    现在,我蒙洛人军威何其雄壮,攻城器械一应俱全,为何还要冒着如此大的凶险涉足玉阳关?

    更何况,舍近求远,本就是兵家大忌,如今大周纷乱不止,正是我蒙洛人一举入主中原的大好时机,

    如果继续长途跋涉,不顾一切去往东部草原,这路途之上又会有多少勇士倒下?贺丹旗主想过这些没有?”

    贺丹昂被拓跋硅一通喝斥,只觉得自己在群臣和拓跋宏业面前大失颜面,仔细想了想立马说道:“那我们的盟友呼兰人的仇呢,是不是要替他们报?

    要知道自从和呼兰人结盟以来,他们可都是尽心为我们蒙洛人卖命,如今他们都死在那群卑贱的中原人手中,

    这份血债不去找回来,我蒙洛人该何以在草原之上立足?”

    拓跋硅冷笑一声,说道:“贺丹旗主,军国大事岂能意气用事?如今呼兰人基本覆灭,我蒙洛人又何必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族群,东征大动干戈?实为不智!”

    “你……”

    贺丹昂显然被拓跋硅呛的不轻,一双怒目圆睁,但除了一个“你”字外,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而拓跋硅却是一脸神气的昂首而立,如同斗胜的将军……

    “够了!”拓跋宏业见此,猛喝一声,“你们到底有什么好争的?一个是当朝丞相,一个是一旗之主,却在这朝堂之上为了口舌之争斗得面红耳赤,传出去不怕族人笑话么!”

    见拓跋宏业发怒,拓跋硅和贺丹昂连忙缩了缩脖子,向他表达欠意后,唯唯诺诺的退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拓跋宏业把目光投向左侧前排,那个如同中原书生一般儒雅的青年身上,然后问道:“慕容驸马,你有什么看法……”

    被拓跋宏业点名的青年正是他的乘龙快婿,有草原之狐美名的慕容敛。

    慕容敛闻言,悠悠起身对拓跋宏业说道:“回禀圣皇,微臣在想,究竟从哪里入关南下对我们蒙洛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必须考虑的难题,

    该考虑的是入主中原后,我们该如何统治那一片繁华广袤的疆土,毕竟中原人口是我们蒙洛人的十几倍,如果去掉那些番邦归属的话,怕是有百余倍之多,

    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大的土地,不是西域那些小邦能比拟的,打下中原或许不难,可该如何治理,却是需要仔细思索的一个问题……”

    拓跋宏业闻言,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尔后又问道:“那你又有何见解……”

    慕容敛说道:“圣皇,依微臣这些年来对大周的了解,大致明白那些百姓都十分困苦,受尽了世家官府的盘剥,甚至丰收时节卖儿卖女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所以要想入主中原各地,光靠杀戮手段是不可能的,更应该从怀柔政策入手,许诺百姓我们蒙洛人是上苍指示,帮他们脱离苦海,让民心都站在我们蒙洛人这一边来,

    只要中原百姓民心依附与我们蒙洛人,我蒙洛人就能在中原立稳脚跟,近而彻底征服整个大周!”

一二七 叛乱

    ……

    拓跋宏业点了点头,对慕容敛的话很是认同,然后又问道:“驸马,你继续说下去……”

    慕容敛说道:“收复民心最主要,就是让他们觉得跟着蒙洛人比大周好,只要圣皇肯施仁政,保证他们能有口饱饭吃,那么他们就会对皇上感恩戴德,甚至不惜为蒙洛人卖命,

    微臣太了解这些中原人了,每日被繁重的赋税压的透不过气来,早已对大周的统治者心生怨言,这时我们蒙洛人对他们在政策上多有照顾,就会一股脑的背弃大周,转而接纳我蒙洛人的治理!”

    拓跋宏业点了点头,对慕容敛的话深表认同,大殿内其他人也是觉得慕容敛的话很有道理,纷纷表示赞同。

    慕容敛顿了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治理这么大的一片国土,需要的是各方人才,大周那种士族为先的政策埋没了无数人才,我们蒙洛人断不可去学,

    待入主中原时,请圣皇唯才是举,将大周所有学识之才招纳麾下,再给予他们一定地位和待遇,协助我蒙洛治理各处政务。”

    拓跋宏业问道:“那该给那些投奔我蒙洛的人才给予何等地位和待遇?”

    慕容敛说道:“既然圣皇有心要入主中原大地,就该胸怀四海,当给那些中原有才之士与蒙洛人同等的待遇和地位。”

    “微臣反对!”慕容敛话音刚落,拓跋硅就站出来说道,“我蒙洛人南征北伐威名赫赫,怎么能让那些中原人与我等有相同的地位和待遇?

    驸马爷这话前半段微臣认同,但后半句恕微臣不敢苟同,如果中原人能与我蒙洛人有相同的待遇,如何体现我蒙洛人的威信,

    时间一长,等他们成势,怕会一举将我们又赶回草原之上,圣皇,此例万万不可开啊……”

    拓跋宏业眉头一皱,望着拓跋硅一脸决然的模样,脸色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慕容敛闻言,对拓跋硅说道:“丞相,中原不比西域,如果我们不能有些改动的话,又跟大周有什么区别,

    莫要忘了,大周眼下这种局面就是因为其不合理的体制造成的,难道我蒙洛人也要继续重蹈他的覆辙么?”

    拓跋硅依然坚决地说道:“总之,无论如何,蒙洛人都必须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毕竟蒙洛人拥有这一切都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凭什么要让那些卑微的中原人与我们平起平坐?”

    慕容敛叹了口气,也懒的再跟拓跋硅呈口舌之快,索性对拓跋宏业行了一礼:“圣皇,该说的,微臣都已经说了,还请您圣裁定夺……”说完,就退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拓跋宏业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他是十分赞同慕容敛的话,蒙洛人中不缺强兵悍将,唯独在内务上的人才却是十分稀缺。

    打下中原各地,对现在的蒙洛人来说,或许不难,难的就是如何打理好这么一片偌大的江山,这就需要海量的人才来辅佐自己才行,不然估计用不了多久,蒙洛人也只能灰溜溜逃回塞外。

    可当初八幡制度确立的时候,自己就曾言蒙洛人处在征服链顶端位置,八幡治下的蒙洛人有着超然的地位。

    此举固然大大提升了军队战力,可伴随而来的就是新鲜“血液”被阻隔了,事实上和大周士庶之别有着异曲同工的关系。

    如果自己同意慕容敛的话,让蒙洛人以外的族群享受八幡同等地位,等于是失信与人,誓必会引起众部不满,也极有可能会让蒙洛疆土四分五裂。

    拓跋宏业很是忧心,他想要征服整片大陆,成为古往今来最为伟大的帝王,想让蒙洛王朝千秋万代百世不衰,但这仅靠铁蹄和弯刀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是体现在文治之上……

    思索良久,拓跋宏业觉得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进军中原之上,其他事就等入主中原后再慢慢解决。

    与是,他正了正神色,准备继续和群臣商议该如何进军中原……

    可就在这时,殿外的侍卫却突然来禀报:“圣皇,阿依达传来急报,呼延部落反了,两万人洗劫了我龙骨山之地,劫掠了五千牧民和数万牛羊扬长而去……”

    “你说什么!呼延部反了?”

    闻听此消息的拓跋宏业猛地从座椅上跳起,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这群卑贱的奴隶,当初他们投靠朕的时候,朕可是给予了他们最好的待遇,如今却忘恩负义,洗劫我龙骨山?朕决不轻饶与他们!”

    拓跋宏业的怒火很快感染到了殿内其他群臣,大家纷纷谴责呼延部的背叛,同时齐声建议要给予这群可恶的强盗血的教训。

    “进军中原的事暂时延后,朕现在只想让这群狼崽子都付出惨重的代价!”拓跋宏业厉声说道,“现在,哪位勇士愿意去替朕将这群强盗歼灭?”

    各旗旗主闻言,除了慕容敛外,几乎是齐齐起身说道:“末将愿往……”

    拓跋宏业冷眼扫视了一圈殿内众人,最后落在慕容敛身上说道:“驸马爷,你不愿意去么?”

    慕容敛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既然圣皇这么说,就让微臣前去剿灭这股强盗吧……”

    拓跋宏业大声说道:“好,那这次就由驸马的正蓝幡出马,务必一举将呼延部所有高过车轮的男丁屠灭,把他们的女人都变成最为下贱的女奴!”

    拓跋宏业的话,让其他各幡旗主好是一阵失望,看的出来,拓跋宏业是有意让慕容敛立下战功提高威望。

    慕容敛闻言立马施礼答谢,尔后这次会议就这么匆忙的结束了。

    ……

    从大殿退下来后,拓跋宏业回到了自己后宫之中,想找一名妃子来排解自己心中烦闷的情绪。

    仔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向偏宫一处充满中原气息的宫殿走去。

    拓跋宏业拥有六十三个妃子,除了大妃之外,其余都是在征战之中从各地部落掳掠而来,几乎各个都是样貌出众,出身显贵。

    但要说拓跋宏业最宠幸哪一位妃子,那就是眼前这座布满中原气息宫殿内的妃子了。

    来到宫殿门前,拓跋宏业一言不发,遣退了守在门口的侍女,理了理自己的衣着,大步踏入了宫门。

    一进宫殿,却见一张悬挂粉色丝绸帐帘的内室梳妆台前,落座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在绣着女红。

    这个女人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五六,与那些新来的年轻妃子无法相提并论,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深受拓跋宏业的迷恋。

    这个女人名唤卫蓉,是大周与蒙洛人结好,前来和亲的公主,那年卫蓉刚满十六岁,在这片塞外一待,就是足足二十年,期间为拓跋宏业诞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最受拓跋宏业喜爱的小女拓跋月。

    初到塞外的她,并不受拓跋宏业喜爱,只是单纯将她当成一件战利品炫耀,与其他女人无任何区别。

    但是,卫蓉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很快就吸引了拓跋宏业,久而久之,这位蒙洛帝国至高无上的主宰自己都没意识到,与卫蓉之间所待的时间比其他妃子加起来似乎还要多,哪怕现在的卫蓉已经不再年轻。

    进入内室后,卫蓉起身对拓跋宏业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圣皇回来了?”

    “嗯……”

    拓跋宏业轻轻应了一声,坐到足能容纳六人的卧榻边。

    卫蓉不紧不慢的端过茶壶替拓跋宏业倒满一杯水,递到他跟前说道:“圣皇,观你面色极差,是在朝堂上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么?”

    拓跋宏业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呼延部反了,我已命慕容敛和正蓝幡前去平叛……”

    “哦……”

    卫蓉应了一声,然后坐到拓跋宏业对面的桌子前,继续绣起女红……

    殿内的气氛异常的沉寂,这么多年来,拓跋宏业每次与卫蓉相处都是这种场面,往往说话没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渡过。

    可拓跋宏业却喜欢这样的氛围,只觉得心里格外宁静,也许是这位从中原来的宗室公主从来不争宠才是吸引他的原因吧……

    良久,拓跋宏业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对卫蓉说道:“对了,月儿的消息有着落了,她如今落在一个叫霍青的中原人手中,你……”

    说到这里,拓跋宏业小心翼翼望了卫蓉一眼,却见卫蓉脸上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不由让他有些失望。

    “嗯……”

    卫蓉再次应了一声,继续忙着手头上的活计。

    这下,拓跋宏业有些坐不住了,放下茶杯,起身对卫蓉说道:“这么多年来,难道任何事都勾不起你的兴致么?

    为了让你能习惯这里的生活,朕特意命人建造了这座宫殿,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又特意让中原的厨子给你专门做菜,

    担心你穿不惯塞外的皮裘,特意允许你身穿中原服饰,只要你有什么要求朕都能满足你,但这么多年来,你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

    你告诉朕,要怎么样你才能满足,像其他妃子那样对朕的到来欢声雀跃激动不已?”

    卫蓉闻言,轻声说道:“如果圣皇觉得臣妾让您失望,大可不必这样待臣妾,把臣妾打入冷宫就行了……”

    “你以为朕不敢么?”拓跋宏业气的起身指着卫蓉的鼻子沉声吼道,“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这么跟朕说话!”

    而卫蓉脸上却依旧没有半点变化,只是淡淡地说道:“圣皇想杀臣妾,那就只管杀吧,臣妾绝无半句怨言……”

    “你……”

    拓跋宏业顿时气馁了,气呼呼的来回在内室踱步,不时瞪着一脸淡然的卫蓉。

    良久,拓跋宏业坐到卫蓉跟前,压低声线对她说道:“那你告诉朕,要怎么样你才能把心交给朕?”

一二八 死于愚蠢

    ……

    “多谢圣皇体恤宽爱,然臣妾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何况圣皇您已经得到我了,又何来这么一说……”

    对于拓跋宏业的话语,卫蓉依旧只是抱以淡淡地回话,惹的他是好生恼怒,再次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良久,这位帝王停下脚步,坐回卧榻边缘,对卫蓉说道:“朕知道了,你是思念自己的故乡对么?如果是的话,你求朕,朕立马答应送你回大周,朕要的是你的身心,不是一具皮囊……”

    卫蓉闻言,平静地说道:“故乡?大周的皇室亲自把我送到塞外,这些年来对我又不闻不问,这样的故乡我回去又做甚?”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拓跋宏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卫蓉说道,“朕想看到你笑,看到你真心的笑容,而不是这么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只要你能将身心都交给朕,就算想要当皇后,朕也满足你……”

    卫蓉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对拓跋宏业说道:“臣妾只想安安静静在这座宫殿里过一辈子,那些权势对臣妾而言,毫无兴趣,圣皇还是给那些想要的妃子吧……”

    拓跋宏业只觉得自己异常的失败,戎马半生的他,对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女人却丝毫没有半点办法。

    “朕改日再来看你……”

    许久,拓跋宏业起身丢下一句,满面寒霜的步出宫殿。

    “恭送圣皇……”

    卫蓉却是起身向拓跋宏业的背影再次行了一个万福礼,尔后继续开始绣起手中的女红。

    出得宫殿,拓跋宏业回头望了一眼,随后唤过一名侍女小声对她说道:“这些时日,可有人来找过蓉妃?”

    侍女颤声说道:“两日前,颐妃来找过容妃,嘲笑容妃是中原贱婢……”

    拓跋宏业点点头,然后将侍女遣退,又对身边贴身侍卫说道:“送一杯鸩酒到那贱人面前,朕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侍卫闻言心下一颤,这颐妃可是上个月刚册封的,深得圣皇宠爱啊,没想到居然说杀就杀?

    不过侍卫也不敢多想,立刻按拓跋宏业的吩咐前去照办了……

    ……

    距离巴兰托尔王庭八百里外的呼延部落内,一座巨大的牛皮大帐中……

    “来来来,喝~”

    “喝啊~哈哈哈~”

    呼延部的各头领齐聚一堂,在女奴的陪同下,坐在兽皮毛毯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正中的烤架上,还有半只撕了一半的烤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在这群饮毛茹血的中,有一人却是与众不同。

    只见虎皮毯上,一名身穿一袭黑色锦袍,头黑的有些暗红的发丝,英俊阴沉的面容的青年,此刻正端着银制的酒杯,往嘴里缓缓送入甘酒。

    这人,便是从夏国出塞的上官雁……

    呼延部首领呼延陀一口酒喝干,看了身边举止文雅的上官雁一眼,不由对他竖起大拇指说道:“上官先生,这次我呼延部能取得如此大胜,你当属首功!来来来,这里的美女你尽管挑选一个,

    我们呼延部没那么多规矩,也不像中原那样懂礼数,只知道对有恩之人就该热情款待,挑吧,这些女人姿色尚可,你就算都挑了去,本首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上官雁闻言,只是瞥了呼延陀一眼,随后拿起桌前的匕首从碗里的烤羊肉中割下一小块,塞入嘴中细嚼慢咽起来。

    这一幕,让呼延陀和帐内其他族人分外尴尬,因为上官雁这举动和眼神分明就是在嘲讽众人。

    “哼~”

    一名呼延将领忍不住哼了一声,起身对上官雁说道:“上官先生,虽然你出某策划助我们攻克了龙骨山,但你也不要因此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打下龙骨山的还不是靠我们呼延部落的勇士的武力,我们首领敬重你是因为你是客人,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是试图在激怒我么?”上官雁闻言,望着那浑身酒气的呼延将领问道,“在你说出这番愚蠢至极的话时,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受人瞩目?也特别有成就?但最好请你仔细考虑下,祸从口出这四个字,究竟会给你带来何种可怕的下场……”

    那呼延人闻言,跌跌撞撞的走到上官雁面前,朝他吐了口酒气说道:“少在那里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你们这些中原来的书生我见多了,

    各个都是附庸风雅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真上了战场见了血,怕是吓的尿裤子了吧,

    又或者只会躲在女人裙子后面吓得浑身发抖,求着我们这些你们口中的蛮夷与你们女人亲热换取性命,对吧……”

    “哈哈哈哈……”

    呼延将领嘲讽的话语顿时让整个牛皮大帐内都哄笑起来,就连呼延陀都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下一刻……

    “啪~”

    那之前还在嘲讽上官雁的呼延人,刚要起身,忽然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顿时整座大帐笑声戛然而止。

    “你……”

    “砰……”

    就在那呼延人处在震惊之中还未回神之际,他整个脑袋就被上官雁狠狠按在了桌案之上,发出一阵轰鸣震晃。

    “噗呲~”

    紧接着,上官雁抓起那把割肉的匕首,一刀狠狠插进了呼延人的喉颈!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沓,几乎就是发生在一瞬之间……

    “现在,你觉的我会怕血么?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你在我眼里就跟蝼蚁一样随手可灭,带着你这副丑陋的面容去地狱深思熟虑一下,你为什么会死。”上官雁把脸凑到桌子上的呼延人跟前淡淡地说道。

    那呼延人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无奈就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想起身,却被上官雁的手掌死死按住头部动弹不得,眼里浮现的只有上官雁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自己死亡前的面容……

    这呼延人就这样在无尽恐惧和痛苦中,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而上官雁却面无表情,抽出插在那呼延人喉颈上的匕首,任由沸腾的血液飞溅而起,却视若无睹的将尸体推到地上……

    整座牛皮大帐全部惊呆了,万没想到这个书生模样的中原青年居然会如此狠辣,一言不合就把人做掉,一瞬间竟是没人反应过来该怎么办。

    “噌~”

    短暂的平静之后,帐内所有呼延头领都起身抽刀,对准了上官雁,这家伙实在是太嚣张了。

    上官雁对此却是置若罔闻,只是平静的擦拭完匕首上的鲜血,然后又从碗里割下一块肉,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都退下,不准对贵客无礼……”呼延陀忙止住帐内族人的动作,又冲帐外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冒犯贵客的家伙拖出去喂狗……”

    等一切恢复原样之后,帐内再次恢复了热闹的气氛,这下帐内各人满是对上官雁的恭维之语,刚才那一幕已经深深的震慑了他们,也知道这个中原人不但足智过人,手段也是比狼还狠。

    呼延陀喝下一杯酒后,对上官雁说道:“上官先生,我为方才部下对你的无礼举动向你道歉,请你不要因为这些不愉快的事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上官雁闻言,轻捋了一下自己暗红的鬓发:“你都不在乎自己部下的死活,我又怎么会在意呢?你我之间当然还要继续合作下去,现在有什么想问的么?”

    呼延陀说道:“上官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龙骨山遭遇袭击,蒙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官雁淡淡地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为何你们在杀戮的时候却是异常的兴奋?听你这么说,我不禁感到疑惑,为何我三言两语挑唆几下,你们各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呼延陀面色一凝,无比尴尬地说道:“蒙洛人欺压我们呼延部已经很久了,这次能劫掠他们的丁口牛羊,勇士们自是万分兴奋了……”

    上官雁嘴角微微一撇:“所以你们都把所会发生的后果,全抛诸脑后了对么?你们和蒙洛人的实力完全就不是同等的,差距用皓星和炽日来形容都有些抬举了,

    如果我是你,第一个考虑的就该是立刻遁入漠北,走的越远越好,而不是在这里放纵了三四天时间,如同给自己提前办了丧宴一般,狂欢不止……”

    呼延陀额头不由冒出一丝细汗,短暂沉思之后,立刻起身大声说道:“传我命令,举族立刻向漠北迁移……”

    “太晚了……”上官雁摇摇头说道:“算算时间,蒙洛人的铁蹄怕是马上就要到这里了,现在想走已经太迟了……”

    话音一落,帐外就跑进一名呼延人,万分恐慌的说道:“首领,不好了,前方三十里,发现大股蒙洛骑兵,正向我们部落奔袭而来,怕是不下两万骑啊……”

    “什么?来的是八幡哪部?探清了没有?”

    “是正蓝幡所部,带兵的是慕容敛……”

    霎时,整个大帐乱做一团,连同呼延陀在内所有人都推开身边搂在怀里的女仆,起身踢翻了面前的桌案,酒水瞬间洒满一地,各人脸上都浮现着绝望恐惧的神色。

    唯有上官雁却淡定的轻捋着自己的鬓发,对此情形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似乎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上官先生,怎么办啊,求求你想想办法吧……”

    如今,呼延陀也只能抓住上官雁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能让他替自己想出一个完全之策来。

    上官雁看着呼延陀一脸哀求的模样,露出一丝同情的眼神:“你这模样,居然也是一个拥有数万控弦之士的部落首领?我真的对你表现万分失望……”

    呼延陀也顾不得上官雁的嘲讽了,只是苦苦哀求道:“上官先生,求你了,现在我整个部落能仰仗的人就只有您了……”

    上官雁起身说道:“那个慕容冲没死吧?”

    呼延陀忙道:“没死没死,这样千古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我怎么舍得杀呢?”

    上官雁说道:“既然没死,那你将他带过来,或许你部落的存亡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我这就去将他带来,上官先生,你请稍待……”

    呼延陀连滚带爬一般跑出大帐,去找慕容冲了。

一二九 雁、狐

    ……

    “不想世间竟真有这般俊美的男子,难怪你会让整个草原的男人和女人都为能得到你而发狂……”

    上官雁绕着被带到帐中的慕容冲来回转了数圈,嘴里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

    而站在营帐正中,是一个长的简直如同妖孽般一样的美男子,生的是面如璞玉,肤红齿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的阳刚之态,有的只是比女人还要阴柔的身貌,身上的肌肤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就算宗亲贵族的女子见之,也要甘拜下风……

    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便是在草原上有着“玉娇娥”美名的慕容冲,也是慕容敛的族亲表弟。

    慕容冲此时浑身不住颤抖,这些时日的遭遇,他不愿去回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这些呼延部的人抓到自己后就开始不分昼夜折磨自己,想想都觉得令人作呕……

    大概被上官雁盯得浑身上下十分不自然,与是慕容冲说道:“你,你找我有何要事?”

    上官雁一捋鬓发,悄声在他耳边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容貌会让天底下所有蠢货都为你而发狂,你难道不想利用上苍给你的这副身体和容貌做一番大事么?”

    慕容冲感受着耳边传来的热气,厌恶的退开两步,颤声对上官雁说道:“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上官雁嘴角轻扬:“我想你应该为你拥有自己这副身貌而感到十分后悔吧,几乎所有的人都想要占有你,从你九岁那年开始,你就在无数拥有权势的男人中徘徊,不厌恶这种感觉么?”

    慕容冲瞪大双眼,不住摇头说道:“我恳求你别再说了好么?”

    上官雁没理会他的情绪,继而说道:“但你想过没有,老天既然把你生的这般模样,是为了让你忍受折磨屈辱么?

    其实换一个想法,你觉得你能利用这些上苍赐予你的东西做些什么,只要你找到方向,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你说是么?”

    上官雁那嘶哑的声线,仿佛有着一股异样的磁性,让慕容冲不由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不着急,慢慢想,你会想明白的,不过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马上就能获救,暂时结束这段可怕的噩梦了……”上官雁面带微笑地说道。

    慕容冲闻言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我能得救了?”

    上官雁点点头:“你的族兄,草原之狐慕容敛正亲率数万铁骑向这里赶来,在此之前,我想你能带我去引荐他,可以么?”

    慕容冲忙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里,我什么都答应你……”

    上官雁静静地望了慕容冲一阵,随后对他说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随我去见慕容敛……”

    话毕,上官雁架住慕容冲的肩膀,向着营帐之外走去。

    ……

    “唏律律……”

    苍穹之下,上万铁骑分列一字排开静立在茫茫草原之上,一面正蓝色的幡旗大纛上,书写着大大的两个“慕容”,他们便是慕容敛麾下的正蓝幡。

    慕容敛策与一匹纯白色的战马之上,遥望着对面数百步之外的呼延部军容,脸上露出极其不屑的笑容。

    良久,慕容敛才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野蛮的部落,有什么理由胆敢与蒙洛帝国做对,若其他部落倒也罢了,偏生是呼延部,这呼延陀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边上的副将,慕容霸闻言说道:“旗主,想那么多干什么?既然这些呼延部的人想找死,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慕容敛点点头说道:“灭是自然要灭的,只是有些疑问罢了,不过等击败他们后,将呼延陀抓来问问就知道了,准备进攻吧……”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慕容敛准备对呼延部发起进攻的时候,对面忽然策马奔来两骑,一时间让慕容敛停止了下达进攻的军令。

    等两骑靠近停止奔驰之后,慕容敛和慕容霸这才发现,其中一匹座骑之上所坐的竟是自己的族弟慕容冲,不由让二人齐齐一怔。

    “旗主~”

    慕容冲一见到慕容敛和慕容霸,就忍不住在马背上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将这些时日遭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真的是冲儿……”慕容霸见此,也是激动不已,喃喃说道,“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想竟能在这里遇到他,真是太好了……”

    “嗯……”

    慕容敛应了一声,眼睛却锁定在慕容冲边上那名身穿黑色锦衣的中原男子身上,因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信息……

    极度危险!

    上官雁望了眼对面严谨的军阵,对身边的慕容冲说道:“去吧,你自由了,记得让慕容敛过来找我,我就和他说几句话……”

    “嗯……”

    慕容敛应了一声,然后擦了一把眼泪,策马快速向慕容敛疾驰而去。

    不多时,慕容敛果然单骑出列,来到了上官雁跟前,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许久,上官雁开口说道:“慕容驸马,为了能与你见上一面,这个代价可真是不小啊……”

    慕容敛闻言笑道:“敢问这位公子,你何出此言?”

    上官雁说道:“为了能与你一会,我策动了呼延部反叛,那群蠢货三言两语就信了我的话,只能说他们就是群未开化的野兽罢了……”

    慕容敛奇道:“哦?这位公子倒是直接,本驸马之前还在怀疑,这呼延部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敢犯上作乱,原来都是公子你在背后作祟,

    既然公子承认了,那再好也不过,这本驸马人也见了,你的心愿也算了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束手就擒?还是说要本驸马亲自动手呢?”

    “哈……”上官雁冷笑一声,轻捋一下自己的鬓发,继续说道,“慕容驸马真会开玩笑,我可是亲自送还了你的族弟,你还要杀我?就不怕传出去后,有损驸马的声誉么?”

    慕容敛摇摇头说道:“本驸马可不在乎什么声誉,何况这里是草原,没你们中原那么多的礼数,杀你,本驸马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上官雁淡淡地说道:“看样子驸马爷是想鱼死网破了?你觉得我会这么坐以待毙?”

    慕容敛说道:“这位公子,你该不会以为靠你身后那支呼延部就能确保自己高枕无忧吧?”

    上官雁嘴角一撇:“我从来没有指望身后这群蠢货能有什么作为,更何况我相信慕容驸马早有所准备,这两万条呼延控弦之士的命,不过是我送给慕容驸马的见面礼而已……”

    慕容敛闻言,脸上笑容慢慢凝固,一脸狐疑地望着上官雁。

    却听上官雁说道:“你应该派了另外一支骑兵绕道后方前去偷袭,想先击破呼延部落盘踞之地,造成他们军心大乱,

    再从正面压近,打乱呼延部阵列,尔后展开迂回包抄战术,将他们分割为数个方块,让其首尾不能兼顾,

    最后,一击将他们全部消灭,我说的对么?慕容驸马?”

    “你究竟是何人?找我到底有何目的?”慕容敛心中大吃一惊,脸上却依旧保持平静的问道。

    上官雁说道:“在下上官雁,草原之狐美誉整个大漠,见你是为了提醒你一句,莫要忘记慕容家的血海深仇……”

    慕容敛眉头一凝,问道:“我慕容家有何血海深仇?”

    上官雁说道:“你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死在夏国元氏手中,慕容驸马是不愿提及还是真的忘了呢?”

    慕容敛深吸一口气,对上官雁笑着说道:“上官公子,这么拙劣的反间之计,你就莫要再在本驸马面前施展了,我蒙洛帝国和夏国有互不侵犯的协议……”

    “一张废纸就能让你慕容敛忘记了这段血海深仇,我该说你是隐忍不发呢,还是大义凛然?”上官雁语气变的极其戏谑。

    慕容敛说道:“上官公子,看样子你对我慕容家的往事也是如数家珍嘛?不过,无论怎么样,我是绝对不可能中你的诡计,

    还有,你这人实在太危险,今日不杀了你,难免会对我蒙洛帝国将来造成巨大威胁。”

    上官雁闻言,却依旧十分平静地说道:“慕容驸马如此高看在下,我倒是颇感意外,你之所以拒绝的那么快,是因为夏国的实力让你忌惮么?

    如果我告诉你,夏国内部不久之后就会发生动荡的话,你还会放着那血海深仇而不报么?

    而且你们蒙洛人想要进军中原,那就必须要有个跳板,夏国就是最好的一块跳板,你既能替你父亲和祖父报仇,又能助蒙洛帝国破关进入中原,

    试问这样一举两得的机会,你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还是说,慕容家的血性早已随着岁月流逝而磨灭了呢?”

    上官雁的话,让慕容敛深思起来,的确,慕容家跟夏国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他也一直寻找机会复仇。

    只是一来夏国实力雄厚,慕容家没有狂妄到靠一旗之力取胜,二来夏国和蒙洛帝国又有协议存在,这才让慕容家族全部都隐忍了这段仇恨,但一直都没曾忘却过。

    现在,眼前这个叫上官雁的人却突然告诉自己有机会复仇,他自然不愿错过这机会。

    想到这里,慕容敛问道:“那么上官公子,你做了那么多就为了见我说这些?本驸马有个疑问,如果这次来的不是本驸马,你的计划是不是要落空了?”

    上官雁说道:“无所谓,若不能见到慕容驸马,我大不了再将草原的叛乱扩大一些,反正现在整个草原鱼龙混杂,要策反个百来万人,对我而言还是很轻松的……”

一三零 烽火远东

    ……

    “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所言虚实,可既然你都这么说,本驸马还是留你不得,免得留下一个巨大隐患……”

    “慕容驸马,我奉劝你最好收起你的敌意,我若死在这里,未来二十年内,你蒙洛内部就会陷入无尽纷争,想要入主中原?怕也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慕容敛与上官雁争锋相对,淡淡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机和阴谋。

    两人僵持片刻,慕容敛这才语气阴冷地说道:“上官公子,你这是在恐吓我么?”

    上官雁回道:“是不是恐吓,慕容驸马大可以赌一次试试,要赌么?”

    一阵狂风吹袭而过,带起无数黄沙弥漫。两军阵前,上官雁、慕容敛,策马肃立,冷邃的四目,相对却无言,但内中所蕴含的蓬勃杀机,却早已随风弥漫开来。

    最终……

    “你走吧,希望你不要欺骗本驸马,否则,无论在何方,我都会将你找出来,让你痛不欲生!”

    慕容敛最终选择了妥协,他不敢拿帝国的前程去和上官雁赌,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远比想象的可怕,他所说的一切极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哈……”

    上官雁轻笑一声,轻捋了一下自己鬓发……

    “慕容驸马,你也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男人……”

    丢下一句话,上官雁拨转马身,向这两军前方疾驰而去。

    “全军听令!杀~”

    “嗷嗷嗷~~”

    慕容敛回到自己阵中,挥刀指向呼延部大军,大吼一声下达了出击的军令,上完铁骑立马爆发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齐齐策马杀了过去……

    上官雁听着身后两军交战震天厮杀声时,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刘策,我已经替你争取足够的时间了,接下来就看你这个手握兵权的庶族之首,该如何把握良机,我迫不及待想看你积蓄实力席卷天下的画面,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会很生气的……”

    ……

    五月二十六,远东……

    “桀~~”

    一声鹰啸长空,传递在空旷无人的回雁谷。

    作为远州和冀州的交接处,此刻气氛却是异常的冷肃……

    远州以巫山镇为中心的据点处,足足集结了五十八万大军,远远望去,一座座军营林立有序,一望无垠,无边无际。

    冀州这一边,刘策的三万大军同样驻扎在回雁谷入口,军营驻扎错落有致,兵力虽远远不及远州大军,但内中人马几乎都是百战精锐之师,同样不容忽视。

    刘、姜两军就这么隔着一道峡谷对峙,空气中都散发着烽火的味道。

    远州中军大帐内……

    得知刘策要发兵远州的事后,姜泽亲自督军,调集了远东各处能调动的所有人马,分别驻扎在巫山镇和汉陵方向,为的就是防备刘策突然进军,以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然而,现在的姜泽大军虽然在人数上占有压倒性到底优势,可他依旧是一脸的愁容。

    因为,这次集结远东各路大军集结远东,其他四省兵力都到了,唯有幽州和定州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让他原定从远州、定州、幽州三路奇兵合攻刘策取下冀州的计划破灭了。

    现在他麾下虽然有近七十万大军可以调动,但汉陵方面就分出去了十万,用以防备冀州韩锋跟张烈所部的进攻。

    虽然姜泽现在还有五十八万大军,但由于回雁谷的地形,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和刘策保持对峙的姿态。

    望着远东地形图,姜泽脸上满是忧容,初听刘策领军向巫山镇杀来之时,他是异常兴奋,打算利用回雁谷的地形,用火神营和弓箭手守在谷口以逸待劳,杀他个措手不及振奋军心。

    可惜万没想到的是,刘策居然没被怒火冲昏头脑,在抵达回雁谷北边入口时,居然也守在谷口安营扎寨,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一个僵持的局面,而且这局面已经持续了有七天时间。

    “这个刘策,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沉的住气,倒是让本督有些刮目相看,怪不得我那二哥不惜将爱女嫁给他……”

    正在看地形图的姜泽,忍不住夸赞了刘策一句,但周围的将领都听的出,姜泽现在的心情是极度郁闷的。

    “总督大人,要不要派遣小股部队去回雁谷试探一下?”姜源对姜泽提议道。

    姜泽摇摇头说道:“回雁谷的地形我们都已经探查过了,地势险要,道路狭窄,根本就不适合大军同时前进,万一半道上遇到埋伏,只会白白折损人马……”

    姜浑闻言提议道:“总督大人,既然峡谷地势险要,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埋伏一军,万一刘策大军来攻,也好给他迎头一击!”

    姜泽摇摇头道:“以本督对刘策过往的了解,他怕是不会中计的,此人用兵大胆却又不失谨慎,你能想到的,他也一定早已想到,万一他们在谷内提前埋伏一军,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姜浑点点头,拱手说道:“总督大人所言甚是,末将失察了……”

    姜泽挥挥手说道:“现在我们就在这里按兵不动,就和刘策比耐性,谁先沉不住气发动攻势,那谁就输掉了这场战争,

    本督这次是把整个远东所有的资源全集中在这一战上了,一旦失败,以后这远东就彻底成为刘策的地盘,

    以现今天下这种局势,刘策有了远东这片基业,塞外胡患又被弥平,就再也没人能阻止他安心发展,

    只要给他十年时间,就能领一支数十万铁骑横扫中原,再也无人可以抵挡,

    而世家治世的局面,怕是要在我们这代人手中终结了,一旦发生这样的事,你我在场诸位就都是世家的罪人!还请诸位打起精神,务必赢下这场关乎天下格局的战争!”

    “谨遵总督大人之命~”

    帐内众将齐齐呐喊沉喝,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刘策大营,主帐……

    许文静手持一条教鞭,指着帐中心安放着的一座沙盘,上面满是巫山镇敌军大营和己方大营分布地。

    “……这一处是姜源所部四万战兵的营地,粮草辎重依属下估计就在巫山镇延后十里之地,

    周围也怕是有重兵把守,若要强攻,就必须要一口气连破三十六座营寨,实为非明智之举,

    所以属下建议我军现在应该继续保持与姜泽大军对峙之态,等待时机成熟再直取中军……”

    许文静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分析,向主案上刘策行了一礼后就退到自己席位之上。

    刘策面色冷峻,一双虎眸死死盯着那张沙盘,过了良久,开口问道:“幽州和定州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

    许文静闻言说道:“叶总司和王爷还在与那里的世家周旋,不过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已经有所收效,至少两省世家都没有响应总督府号召就足以说明一切……”

    刘策微颌一下眼眸,事实上这也是在意料之中,这两年军督府对这两省得渗透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这几年来,那两省军民都是心向军督府这一边的。

    当然这也得多谢姜浔的帮助,他对此是不闻不问,似乎乐于见到这样的事发生似的。

    有时候姜浔的表现也让刘策感到莫名其妙,虽然自己和姜若颜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但这毕竟事关姜家根基,自己和姜家再亲也只是外姓,他怎么那么乐意见到自己将远东的格局打破呢?

    倒是姜泽到远东后一顿强烈有力的反击,反而让刘策习惯了些,那才是一个世家豪门该有的做法……

    不过,无关紧的要事刘策也不会去深究,目前只要打赢这一场战争就是了。

    按许文静战略里提到,想要取得远东实际控制权,姜家是绕不过去的坎,但姜家在远东根基深厚,必须要先分化他的势力。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远东士族出现同仇敌忾的局面,否则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异常艰辛,就算强行用武力征服远东,也会有一堆数之不尽的善后事宜等着自己处理。

    想到这里,刘策对许文静说道:“密切留意姜家的动向,幽州、定州不响应总督府号召,定会引起姜泽的怀疑,

    他也必然会派人去察探游说,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许文静说道:“军督大人安心,属下已经准备妥善,不会让姜泽得逞的……”

    “嗯……”

    刘策闭目沉吟一声,听不出有任何感情在里面。

    大概沉寂了半刻钟时间,刘策忽然说道:“五十八万大军,为了对付本军督,姜泽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不过这样也好,正好一战将远东所有反对本军督的势力一股脑全部扫清,也省了日后再去费时一州一县的去安抚。”

    许文静点头附和道:“军督大人所言甚是,而且,五十八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也是一笔巨大负担,

    按一名军士一日三升米算,五十八万人一日就要吃掉一万七千多石米,一个月就是五十多万石,这还不包括骡马、民夫和汉陵的十万军队,

    姜泽纵使有整个远东作为后勤,他又能支撑多久,就算他能撑的住,时间一久,远东各府百姓也定会生有怨言,这样一来其后方就会不稳……”

    刘策闻言,睁开眼帘说道:“你说的没错,这场战争就是要熬,我冀州虽然只有一省之地,

    但八万大军的粮饷还是支撑的起,在幽州和定州局势明朗前,就看谁熬的过谁。”

    许文静深以为然,现在就等着幽州和定州的消息传递,一旦形式明朗,就是与姜泽展开决斗的时机。

    整个远东归属之战,对刘策来说,就只有一场主战役,就是与巫山镇守军的这场战役。

    赢,整个远东将落入刘策手中,那以后就能获取源源不断的资源,成为大周雄居一方的首席军阀,到那时无论应对塞外的蒙洛人,还是中原各地的乱局,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输,刘策将一无所有,包括眼下所拥有的一切也全给他人做嫁衣裳……

    不过,刘策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就算是为了杨帆、林温、五千精卫营将士复仇,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输掉这场战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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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介绍:
历经数百年的大周王朝已有亡国景象,在歌舞升平的背后,是一道升腾的巨浪,随时会将已经千疮百孔的大厦掀成碎片。一路从弃卒爬到远东边军主帅位置的刘策,在经历抵御胡奴、平定内患、收复冀州、威慑塞外之后,再次开始了他新的征程……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