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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一 争执

    ……

    深夜时分,远州总督府内……

    见到刘策平安无恙后,姜浔夫妇悬着的心也就安了下来,早早的开始安歇了……

    可就在这时,守夜的管家忽然急匆匆的来到房门之外,不断敲着房门说道:“老爷,醒醒,快醒醒啊……”

    “你瞎嚷什么……”

    正在熟睡中的姜浔夫妇,被管家这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姜浔是不耐烦的嘀咕了一声,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

    史夫人披了件外衣下床将油灯点燃,然后穿戴完毕将门打开,却见年过五旬的老管家一脸紧张的站在房门之外恭候。

    姜浔便系衣衫腰带,边来到房门口,满脸不奈烦的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能明日再说么?”

    管家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对姜浔说道:“老爷,三爷已经到府上了,如今正在大厅候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姜泽到了?现在?”姜浔闻言一怔,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姜泽,每每处事都不按常理出牌,真是……唉……”

    姜浔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对管家说道:“赶紧前面带路吧……”

    史云澜忙拿起一双靴子,叫住姜浔道:“老爷,你鞋子还没穿呢,急什么啊,三叔来了也就来了,瞧你紧张的……”

    经史云澜提醒,姜浔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靴子,立刻坐到桌前穿好鞋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衣冠,这才和管家一道,向府厅赶去。

    史云澜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随后吩咐房外的丫鬟一起,去准备招待客人的茶水了。

    姜浔和管家一道,一路加快脚步来到了正厅之前,却见府厅内,正站着一名红色华衣中年男子,双手负背一动不动的打量着挂在壁墙之上的一面镜子。

    此人正是连夜从汉陵赶来的姜泽。

    姜浔平复了下自己心情,轻轻干咳了数声。

    姜泽闻听背后动静,立马回身望去,见是自己姜浔后,立刻面无表情,拱手作揖对他说道:“兄长,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姜浔细细打量了姜泽一阵,随即踱步来到自己主座之前,对他说道:“你我兄弟之间,这套俗礼就免了,既然早已到了远州,为何不派人来和我禀报?这深更半夜的,好不让人安生,随便坐吧……”

    姜浔那股子嫌弃自己的话语,姜泽又岂会听不出来,但他也没在意,沉着脸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对姜浔说道:“事出有因,没来得及跟兄长打招呼,还望兄长见谅,我今日顺便探访了下汉陵城,这才耽误了些许时辰,扰了兄长清梦,莫要怪罪……”

    “你去了汉陵?”姜浔闻言顿时一惊,“汉陵可是镇东将军的治下,你去他治下探访可否经过他的同意?”

    姜泽不紧不慢的说道:“兄长多虑了,我私下前往探访,并没有暴露自己身份,没人会发现的。”

    姜浔说道:“本督奉劝你一句,最好跟刘策处理好关系,这几年远东局势都是因为刘策才愈发好转,你就任远州总督后,希望可以继续跟军督府维持这份平和的关系……”

    姜泽闻言,不屑地冷笑一声:“兄长,看样子你对这个刘策是十分器重啊,也对,毕竟他是您乘龙快婿,我也能理解,

    可是,你别忘了,刘策毕竟是杀了父亲和兄长最大的嫌疑人,你忘了,朝廷忘了,不代表我姜泽就已经忘了,

    要不是父亲惨死,大周现今的局势又怎么会变成这般不堪?试问父亲在世任丞相的时候,他高密有胆量反么?

    北方各地世家敢反大周自立么?这一切都是刘策害的,你居然还将若颜嫁给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庶民,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够了!”姜浔猛地一喝,止住姜泽的话,“刘策绝对不会是杀父亲和兄长的凶手!你就不要妄自揣测,更何况若颜嫁给刘策有吃亏么?朝廷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这份荣誉还不够?

    我真不明白,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多少事就因为你疑心的手段变得异常极端,族人这么不待见你,你难道就不该自己去想想错在什么地方么?”

    姜泽冷哼一声,望着姜浔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摇摇头说道:“兄长,我本以为姜家那么多门人之中,也就你能理解我,不想真的让我失望,那么我敢问一句,

    我所付出的一切代价可否有损害过姜家一点利益?我牺牲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甚至自己的亲家也牺牲了,维护的就是我姜家身为世阀之首的骄傲,

    至于其他人这么看待我,我不在乎,但身为我曾经最为尊敬的兄长你,为何也是和那些世俗之人一样?太让我感到失望了……”

    姜浔脸一沉,对姜泽说道:“又是这套说辞,你怕是对族内所有人都这样说过吧?你所谓的那些牺牲只会使我姜家感到蒙羞,又何来拱卫我姜家利益之说?

    本督从未听说过一个世家是要靠牺牲自己妻儿维护利益的,你这分明就是为自己的非人行径开脱而已。”

    姜泽听完姜浔的话,冷冷的说道:“随你怎么说,总之,从明日开始,我就赴任远州总督,您还是早些交接一下回苏州府吧,

    这些年辛苦你了,放心,你留下的烂摊子我会替你收拾干净,将远东这一片乌烟瘴气都一举扫空!”

    “什么乌烟瘴气?”姜浔闻言一怔,“你打算干什么?想对刘策出手么?本督奉劝你一句,眼下远东各省局势是近十几年来最稳定的时候,最好不要再节外生枝!”

    “最稳定?哈哈……”姜泽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姜大总督,你说这话可不是一名合格的总督,要不是我今日去了趟汉陵,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姜浔说道:“呼兰人已经被军督府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冀州也已经回到了远东版图,百姓再也不用担心胡奴进犯,都各自安居乐业,你说这是不是稳定?”

    姜泽对此却是不屑一顾:“是啊,看上去是稳定了,但刘策顺便将一个祸根埋在了远东,一旦等它发芽出土,还想要稳定?怕是我们这些世家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姜浔问道,“什么祸根,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泽将那份过期的报纸从怀里掏出来对姜浔说道:“就凭这个东西!我不想知道刘策是怎么鼓捣出那些所谓印刷的东西,

    但我只知道这份小小的报纸能在一夜之间印出一字不差的几千上万份,然后传遍整个大街小巷,百姓无论贵贱都能知道大周眼下最新的局势,你说这小小的报纸到底蕴含了怎么样的力量?

    除此之外,我世家收集的书籍居然也能全部被印刷出来在世间普及到汉陵新开的学堂里,而且学堂的孩童念书基本免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泥腿子,工匠以及佃农,甚至小贩都有机会学到书本上的东西,当然,也许这些人不懂,但他们的儿女后代却都是懵懂之年,很快就会学懂这些书籍上的知识,

    若让这些普通百姓明白书籍上内容后,你觉的我世家现有的绝对优势还存在么?那时就怕那些百姓恨不得将我们全部撕碎,你想看到这一幕发生么?”

    姜泽的话振振有词,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看清了这印刷术将来会带来的可怕效应,让姜浔也为之一怔。

    少时过后,姜浔摇了摇头说道:“你这话还是太过偏激了,百姓能读好书,我等这些为官的为何要过多揣测,而不去支持呢?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关键看我们该如何引导他们将所学知识用于正途,而不是一味的将其打压,难道多让他们知晓些仁义之道,开拓眼界就不好么……”

    姜泽闻言反驳道:“兄长这话,恕我不敢苟同,所谓读书越多,人的想法也就越多,你能禁止的了他们想什么?

    书籍,本就该给品德兼上的世家子弟熟读,如此神圣的文字又岂能让一些庶民亵渎?

    总之,这一条断不能盛行开来,否则不出十年,我世家优势就会彻底没落,如何再在百姓面前树立威信?”

    姜浔眉头一蹙:“那依你的意思,百姓只有愚昧无知才是符合我世家的利益么?大周十亿余百姓,至少九成以上大字不识,难道他们就该世世代代活在既定的命运之中么?”

    姜泽笑道:“这样不好么?百姓愚昧,这天下才能太平,试想一下,若大周十亿百姓人人都能识文断字,人人都有自己的见解,朝廷和世家又该如何管理?”

    “呵呵……”

    姜浔冷哼几声,对姜泽的一堆歪理只是觉得异常可笑。

    “那你看看现在的大周,都成什么样子了?朝廷都退到蜀地暂避锋芒,各处世家军阀各个暗中扩充势力,不出意外,几个月内京畿重地又会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难道这也是你口中百姓识字惹的祸。”

    对于姜浔的质问,姜泽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说的没错,如今大周正是多事之秋,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防范宵小之辈趁机起势,世家的利益绝对不容任何侵犯,

    凡是任何威胁到我姜家和世家利益的人和事,都要今早扼杀在萌芽之中,以免为将来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看样子,你是铁了心要和刘策耗下去了?”姜浔冷冷地说道,“不过,本督可提醒你一句,刘策不会如你所想那般容易对付,劝你好自为之……”

    姜泽说道:“不劳兄长费心,我来远东之前已经对刘策有了初步了解,又怎会没有准备呢?”

七十二 大周唯一火器部队

    ……

    “你对刘策的了解有本督多么?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否则会让后悔莫及,更何况他现在也是我姜家的人,这远东不管怎么样都是咱姜家的,你难道还想跟自家人斗个两败俱伤让人看笑话不成?

    现在远东局势如此稳定,你上任就只需按部就班的按照本督和军督府定下的策略相处,所能获得的利益一定会超出你的想象,记住不要将一手好牌打烂了,再徒生一堆不必要的事端,免得后悔莫及!”

    对于姜泽的言语威胁,姜浔根本就不担心,只因为他对刘策的能力十分自信,这是一个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就能将所有事态都处理妥善的孩子。

    说实话,刘策已经很上路了,在获得冀州秋风马场以及塞外多个产马地后,本来姜浔担忧他会私吞那成片的牧场,毕竟战马对大周来说,可是战略物资。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刘策在出征前曾主动和姜浔提及,等第二年开始,将会按照马匹产量,在秋季每年提供三千到五千匹快马与总督府展开交易,而且价格也十分优惠,这才让姜浔彻底放下心来,对刘策释放的诚意予以肯定,并一次性签订了两万匹战马的订单。

    对于姜浔的解释和善意,姜泽却不以为然,只是轻声念叨:“你说的也没错,进了我姜家的门,那也算是世家一份子了,只要他刘策肯听话,一切按我的吩咐去做,我自然也不会去为难他,还会给他以前难以想象的好处,

    如今远东有这种局面,他刘策也是功不可没,这点我是承认的,我姜泽并非气量狭小之人,若他刘策真的有大才,能为我姜家争取更多的利益,我又岂会与他为敌呢?”

    姜浔闻言,心中不住冷笑:“我儿子岂是你能随意摆布的?我这当老子的都对他没办法,就凭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能让他屈服?怕不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姜浔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本督只希望你能和刘策好好相处,这孩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堂堂前军都督,又兼汉陵侯,外封镇东上将军,已经不算孩子了……”姜泽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这都算是孩子,那这世上其他人怕是连婴儿都算不上了。”

    姜浔轻哼一声,起身对姜泽说道:“天色已晚,不如本督命人去给你准备房间,明日一早再与你办交接手续如何?”

    姜泽摇摇头,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继续对姜浔说道:“不急,兄长,这次前来远东,我将江南和岭州的火神营暂时调来了,你不会怪罪吧?”

    “你说什么!”姜浔一听,顿时暴喝一声,上前两步指着姜泽鼻子吼道,“你将火神营调到了远东?谁给你的这个权利?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姜泽说道:“兄长,你稍安勿躁,火神营八千将士都是经过族人们点头才敢派遣来远东的,毕竟这位前军都督气势逼人,在下手中没点底牌心里也不踏实啊……”

    姜浔怒道:“这火神营是我姜家,也是大周最后一支王牌,主要用于抵御缅寮蛮子和瀛寇的,你将他调到远东就是为了防备刘策?你到底安的是何居心?”

    姜泽轻颌一下眼眸,侃侃说道:“兄长,你也别激动,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毕竟你这位乘龙快婿安的什么心思,我实在不好确定,万一要起了争执,有火神营做靠山后背,也能用来自保不是么?”

    姜浔说道:“火神营的火铳锻造不易,威力也平平,就不怕起冲突后被打的全军覆没么?”

    姜泽笑着说道:“兄长,你错了,现在火神营的一部分火铳早已经改良了,射程从之前二十步提高到了四十步,而且准头也提高了不少,

    早已不是当初的单眼铳了,就算是铁甲都能一铳射穿呢,哦对了,那些老式单眼铳也改了,都变成了三眼或四眼的铳管,虽然准头和射程依然不高,但威力也不是同日而语的,

    可以说整个大周,也只有我姜家有这样强大的火器部队,兄长,你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欣慰啊……”

    “你打算用他对付刘策?”姜浔一脸震惊的问道,“有此利器就应该用到抵御外敌中去,而不是将他们对准自己人!”

    “刘策是不是自己人,我自会判断!不劳兄长费心!”姜泽猛然起身吼道,“兄长,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这般护着刘策?就因为他是你女婿?莫要忘了他姓刘!”

    “他姓姜!”姜浔忽然忍不住咆哮一声,瞪着双眼对姜泽一字一句说道,“他就是我儿子!我姜浔的儿子!姜泽,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敢伤害我儿子一根汗毛!我一定会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姜泽顿了顿,一脸懵逼的望着姜浔,良久才开口说道:“你说什么?他姓姜?”

    姜浔这才顿觉自己失言,但久经官场的他,立刻提起姜泽的衣领对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想若颜守寡,刘策就是我儿子,我心里就想要有这么一个成器的儿子,你在远东最好给我安分些,别到时搞的你我兄弟间一点情面都顾不上……”

    说完,姜浔一把甩开姜泽,气呼呼的坐回自己位置上。

    姜泽捂了捂自己的脖子,戏谑地说道:“你知道么兄长,你我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你太过感情用事,而我会为了姜家利益不择手段,这一点我比你强的多!”

    姜浔不屑地说道:“你儿子女儿以及妻子都为你而死,你觉得你这所谓的利益让你幸福快乐过么?像你这种丝毫不顾亲情的人又有何面目说什么为了姜家?”

    姜泽说道:“所以,你跟那些酸儒没什么两样,都只顾及自己的亲情,这也是当初我弃儒从法的原因,只有学了法家的学说才让我明白,在利益面前任何东西都能牺牲,儒家不过是小义,而法家才是真正的大义!”

    “荒谬!”姜浔怒道,“你学法也好,学儒也罢,本督才懒的管你,但做人要有最基本的人性,你还有人性么?”

    “要什么人性!”姜泽猛喝一声,“法家铁面无私,只**不讲情!凡是动摇我姜家利益者,都应该不择手段将其扼灭!不管阻挡者是谁,哪怕自己父母、自己妻儿,该杀就绝不能有半点犹豫!”

    “你说的是人话么!”姜浔暴喝道,“为了你口中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的性命,这就是你这些年崇尚的法学之道?简直不可理喻!”

    “无规矩,不成方圆!法理面前,人神平等!”姜泽沉声说道,“我姜泽以身作则就是要告诉你们,法家可以为了利益不惜牺牲一切!”

    姜浔彻底无语了,不想几年不见,自己这个三弟变的更加愈发不近人情,已经听不进任何反对他的话了。

    良久,他也放弃继续和姜泽争论下去,坐回自己位置上暗自叹气,而姜泽也同样回到自己位置上,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

    “你们两兄弟在吵什么呢?我在长廊里就听到了……”

    正在这时,史云澜在侍女陪同下,亲自端着两杯茶盏来到正厅前,对姜家这对兄弟露出一副无奈的态度。

    姜泽一见是史云澜,立刻起身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姜泽见过二嫂……”

    史云澜将其中一杯茶盏放到姜泽的茶几前,好声说道:“三叔,你大晚上来也不打声招呼,不然也好让我这当嫂子给你接风啊……”

    姜泽接过茶盏对史云澜说道:“多谢二嫂,这么晚前来打扰了您和兄长的清静,还请多多海涵……”

    史云澜叹了口气,将另一盏茶端到姜浔手中说道:“你们两兄弟也真是,多少年不见了,这一见面就吵的整个府邸都不得安宁,唉,真不知道该说你俩什么好……”

    姜浔望着史云澜,小声嘀咕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休要多嘴……”

    史云澜说道:“行,我不说,但你们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要吵也能不能小点声?怕整个府邸的下人都听到笑话不成么?”

    听史云澜这么说,姜浔和姜泽也都沉默不语,或许是方才吵累了,二人皆是口干舌燥,端起茶盏不停轻泯杯中的茶水。

    “来人,速去替三爷收拾厢房,天色已晚,这都快子时了,手脚麻利一些,对了再去给三爷做些点心,打份热水来,吃完洗漱一下好早些安歇……”

    史云澜十分熟练的吩咐着下人给姜泽安排厢房,尽到了一份身为长嫂的本分。等吩咐完一切后,史云澜见姜泽茶盏里的水已空,又亲自提水替他满上。

    姜泽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对史云澜说道:“二嫂,您就别再操劳了,早些安歇吧,我和兄长再说会儿话就去安歇了……”

    史云澜说道:“三叔,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么?就算你们俩不累,整个总督府所有下人也都因为你俩兄弟的动静吵的无法安生,还是听你嫂子一句话,早些安歇去吧,都自家人什么话非得今晚说么?”

    姜泽想了想,随即起身对史云澜和姜浔分别拱手行了一礼:“二嫂说的也对,今日确实太晚了,兄长,交接的事你准备一下,我明日再和你细谈……”

    说完,姜泽面色阴沉,甩袖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姜泽离开后,姜浔当即对史云澜说道:“夫人,这次真是多谢你前来解围了,要不然指不定还会跟这家伙吵成什么样子……”

    史云澜摇摇头说道:“老爷,这些话就省下吧,还是赶紧想象万一你这兄弟要对咱睿儿不利,这可如何是好?”

    姜浔闻言一笑:“夫人多虑了,咱儿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这兄弟啊,还真未必斗的过他呢,你看睿儿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么?”

    史云澜木然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无担忧地说道:“那老爷,那火神营该怎么办?这可是我姜家最为精锐的部队,他若拿去对付咱儿子的话……”

    姜浔听史云澜这么一说,顿时眉头一蹙,想了想说道:“必须派人通知咱儿子知道这件事,也好让他做好准备……”

七十三 陆羽剿匪

    ……

    大周历372年,二月初十,冀北秋风牧场,羽字营……

    这一个月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就是姜浔与二月初七那日正式卸任总督位置,由姜泽接任。

    至于这位新任的总督大人究竟是何心思,又和军督府会否继续姜浔在时的那种平和关系?这谁也说不准……

    另一件大事就是刘策和宋嫣然的婚期正式确认,就定在三月二十八日。对与这件大事,冀州军民很明显关注度要远高于姜浔就任远州总督的消息。

    在新出的报纸发布瞬间,立刻在冀州各处议论纷纷,不据说刘策为了筹办这场婚礼,竟然准备了足足一百多万两白银,任凭秦墨等人劝说都无济于事,哪怕是宋嫣然亲自诉说要求婚礼从俭都无法让刘策改变哪怕一点主意。

    但这毕竟这花的是刘策的钱,与任何人无关,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相劝了,唯有宋嫣然却依旧惴惴不安,感到压力很大。

    刘策这种魄力让远东无数怀春少女对宋嫣然是既羡慕又嫉妒,对她能找到汉陵侯这样既有钱又有能力的少年感到深深的羡慕。

    “军督大人大婚在即,我等羽字营将士应当在他大婚之前送上一份厚礼!”

    羽营主帐之内,主案之上一名身长八尺,髯长两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眉卧蚕,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虎将,正手持新出版的远东时报笑着对在座的将领沉声说道。

    这人便是陆羽,经过一年时间的变故,他竟然也开始蓄起了长髯,神色也较之以往更显骄傲。

    他起身对主帐内众人接着说道:“叶参谋如今已抵达朔阳,昨日本将军前去开会时,听其议起针对塞外胡人马匪侵扰边界展开反击的事,诸位,这是一次机会,我羽字营立功的好机会!”

    说到这里,陆羽脸上满是兴奋的面色,听的主帐内众将也是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

    只见陆羽指着挂在身后屏风上一副东部草原的地图,接着说道:“为了配合叶参谋对于塞外东部草原胡奴余孽的征剿,本将军决定率领营内半部人马兵出熊蜂岭,将盘踞在熊蜂岭外百里之内的胡人余孽尽数诛灭,

    首先要消灭的就是句勿蛮部,此部野蛮成性,时不时袭扰我边军设立在塞外各处关卡据点,若不给他们一个惨痛教训,他们只会愈发的嚣张……”

    说完后,陆羽自恋的捋了下自己的长髯,微颌双眼,露出一副傲然的气色,扫视了一圈帐内下属,似乎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这时,一名甲长起身对陆羽不无担忧地说道:“陆营使,此次出征塞外可否有获得过叶参谋或朔阳田太守的命令?”

    陆羽闻言,对那甲长肯定地说道:“虽然未获叶参谋和田太守的命令指示,但某却敢断言,不管是田太守还是叶参谋,他们都有意愿前去对付塞外的马匪骚扰,我等只需做好出征的准备就可以了……”

    “报~~”

    话音一落,营帐之外就传来通报的长啸。不一会儿,一名侍卫火急火燎的从外跑了进来,对陆羽行了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双手奉上一封驰报。

    “启禀陆将军,朔阳驰报……”

    陆羽立马起身接过驰报,打开望去,等看完信上的内容后,陆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见他将手中驰报朝帐内主将挥了挥说道:“果不出某之所料,某适才刚说要出塞剿匪,不想叶参谋就命人将命令送来了……”

    帐内众人闻言,顿时开始摩拳擦掌,各个露出兴奋的神情,之前他们还担心陆羽做出违反军纪的事擅自出兵,可如今有了这份军令,那之前所有的担忧都是多虑了。

    “众将听令……”

    “哔……”

    陆羽一声令下,帐内所有人都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对他拱手作揖,等陆羽扫视了他们一圈后才悠悠说道。

    “尔等立刻回营,调遣军士备足军粮,明晨四更天,绕道熊蜂岭,直击句勿部落!”

    “遵命!”

    得令后,主帐内羽字营众人立刻返回自己营地前去做出征塞外的相关准备了。

    而陆羽,则是轻捋自己长长髯须,独自在帐内嘀咕道:“现在终于轮到某建功立业了,这一战,就让某的名号在边军之中彻底打响……”

    带着对杀敌立功的无限憧憬,陆羽的瞳仁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似乎能把一切都给灼尽。

    ……

    此时的朔阳城内,叶胤正独自坐在太守府内,仔细端详着放在桌案上的布略文册。

    “句勿、粟勒、零丁还有余桓各部依旧对呼兰人死忠,不惜与我军督府为敌,当然以我边军目前的实力,自是不再畏惧这些宵小之辈,

    只是,这些胡人部落毕竟久居塞外多年,不怕其聚,唯忧其散,塞外荒原数千里,这批胡人一旦得知我边军进剿的消息遁入荒芜之地,又该如何将他们找出来?”

    叶胤不断在屋内来回踱步,对如何击败这些残余胡人势力并不担心,只是忧虑该如何将他们彻底剿灭,否则边境线将会永无宁日,对塞外发展建设据点城池十分不利。

    细想之下,叶胤依然没有想出可以解决眼下难题的最好办法,只能继续在屋内来回踱步,最后顿觉心烦意乱,索性出了府到朔阳街头走走,或许能相出新的解决方案也说不定……

    朔阳城,经过一年多时间的修葺,面貌已焕然一新,宽敞的街道都由水土泥砌成,因战争而焚毁的房屋如今也已经重建,异族部落统治期间留下的痕迹也随着时间推移正在慢慢淡去。

    相比与永安,朔阳城内的百姓依然处在被呼兰人支配的不安和焦躁之中。

    虽然现在冀州全境已经光复,呼兰人也早已名存实亡,但多年来受到胡人的残酷压迫,想要将朔阳百姓心头的恐惧和阴影驱散,还是需要时间,现在朔阳大部分百姓心中对眼下的生活,只能用三个字概括:不真实。

    习惯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却也会生出一些不小的麻烦以及一些令人细思极恐的细节。

    朔阳以及周边的百姓多年来习惯了受胡人压迫,习惯了被胡人盘剥,更习惯了被胡人欺凌,如今换上军纪严明的冀州边军镇守,一下子让他们无法适应过来。

    边军从不扰民,即使出入各处店铺酒肆也是正当的交易,这种现象在冀州以南等地都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在朔阳这片百姓心中,这种表现不但没让他们感到安心,反而心生恐惧,担心边军会搞什么大的阴谋加害大家,到后来有的百姓甚至求着边军来欺凌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感到安心。

    城市残破了可以用无数劳动力重建,但人心若残破不全,在没有外力因素下,只能依靠时间的推移来慢慢转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叶胤感受着城中各处百姓那不安的神色,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这些自己没有好的办法去安慰他们,而且眼下塞外胡人的局势她都不知该如何抉择,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管那些百姓怎么想,自己现在身份只是参谋司,教化百姓那是教化司的事情。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就在叶胤对塞外局势绞尽脑汁,想的万分入神之际,一阵舒哑的声线从身后传入耳畔,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

    听闻这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叶胤回头望去,却见皇甫翟面色平静,十分淡定的擦拭着手中铜镜,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是他?”叶胤神色微微一怔,随后一甩手中玉色佛珠,对皇甫翟欠身施礼道,“这位先生,不想您也到了朔阳,不才有礼了……”

    皇甫翟闻言,停下擦拭镜子的动作,对叶胤说道:“你是想说我为什么会一直跟踪你对么?是的话,尽管说出来,我不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变得十分复杂……”

    叶胤一听,轻捻数下腕前佛珠,随后平静地对皇甫翟拱手说道:“先生倒是快人快语,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不想,皇甫翟闻言,立刻问道:“你这话是在跟我说笑么?”

    叶胤一怔,摇摇头对皇甫翟说道:“先生,不才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皇甫翟说道:“自你我第一次见面至今,已经过去多久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居然连跟踪你的是什么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在跟我说笑?”

    叶胤眉头一蹙:“抱歉,不才近日公务繁忙,对先生缺少关注,还请海涵……”

    皇甫翟眼眸微颌:“一句公务繁忙就能把自己的失误撇的一干二净?你既然知道我在跟踪你,难道就没怀疑过我的身份?就没想过我跟着你是什么目的?

    难道就没担心过我会对你或对刘策,甚至整个冀州不利?身为参谋司司长一务,你难道不觉得为自己的失误而感到愧疚么?叶胤?”

    叶胤清澈的瞳孔一缩,颤声对皇甫翟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不才的名字和要职的?”

    “这真是个愚蠢至极的问题!”皇甫翟回道,“我既然开始跟踪你,就自然是带目的来的,对你的一切又怎会没有了解?”

    叶胤握紧了手中佛珠,思索了一阵,暗自呼了一口气,对皇甫翟说道:“先生教训的是,是不才没有上心,那么先生来寻不才是谓何事?还请不吝告之……”

    然而,皇甫翟并没有直接回答叶胤的问题,而是仔细打量了一阵后,才缓缓开口问道:“观你面色,似乎有什么心事,对么?”

七十四 钜子的条件

    ……

    “先生所言甚是,不才的确有些难题需要仔细斟酌,只是一时间没有头绪罢了……”

    对于皇甫翟所提出的疑问,叶胤也只是如实的跟他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结果话音一落,皇甫翟又问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很沮丧,也很无助,急需有人要和你一道分担自己的难处?如果是这样,你为何不找你的同僚,非要独自一人在这大街之上不知所措?”

    叶胤摇摇头说道:“不才不愿耽误参谋司内同僚做事,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皇甫翟问道,“你觉得你在这街上走一圈就能将事情解决么?如果真有这么容易的话,那这参谋司也未免太过肤浅了……”

    叶胤眉头一蹙,对皇甫翟拱手说道:“先生所言甚是,还请先生教不才该怎么做?”

    皇甫翟说道:“我为什么要教你?你我之间关系熟到这种地步了么?更何况我敢打赌,你至今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何做呢?”

    叶胤闻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随即对皇甫翟恭敬地说道:“先生所言甚是,都是不才失礼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皇甫翟,你还有其他问题么?”皇甫翟立马自报名号,随后又淡淡对叶胤说道,“如果有的话就请带我去个能谈话的地方,如果没有,那我就告辞了……”

    叶胤当即说道:“皇甫先生,适才都是不才的不是,请随不才前来,不才有很多问题要想向您请教……”

    皇甫翟回道:“你要向我请教问题是么?可以,无论你提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着捷报传入你耳中就可以了……”

    “皇甫先生,你这话里有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叶胤听出了皇甫翟似乎另有深意,眉头一锁,立马开口询问道。

    皇甫翟闻言,这才说道:“带我去个可以说话的地方,我再和你细说……”

    叶胤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皇甫先生,请您随我来……”

    “嗯……”

    皇甫翟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叶胤一道向前方走去。

    在一个转角街口处,叶胤忽然开口对身后的皇甫翟问道:“皇甫先生,不才想问你一句,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皇甫翟闻言,眼神打量了四周一圈,随后停下了脚步,掏出怀中镜布细细开始擦拭起铜镜,却一言都不发,只是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稍瞬即逝。

    “皇甫先生,请您回答不才,你几次三番跟着不才,究竟想要干什么?”

    皇甫翟停下脚步的同时,叶胤第一时间发觉后,立刻转身,面带一缕怒意指着他,厉声喝道。

    皇甫翟一边擦拭铜镜,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叶胤说道:“接下来,只要再过小半盏茶时间,就会有一队保安司经过,到时保安司会将我逮捕,你心里是这么打算的么?”

    叶胤一怔,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中的盘算如此轻易就被揭穿,一时间再次陷入被动之中。

    皇甫翟则继续说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么?因为我现在有充分的时间打发光阴,

    这座城池所有有规律的东西我都会不自觉的映在脑海之中,就是为了随时应对眼下的情况。”

    顿了顿之后,皇甫翟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又对叶胤说道:“你能在这种时候保持一颗警惕的心思倒还是让我有了一丝欣慰,看样子还没让我感到彻底失望的地步。”

    叶胤沉默了,她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个从容淡定的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追踪自己这么久,始终都不肯透露自己的目的,让她心中多了一丝沉重和无力的感觉。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带我去可以商谈的地方,第二个,直接将我交给保安司,

    但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选第二个的话,我将永远从你生命里消失,你就当从未见过我一样,在保安司巡逻队出现之前,立刻做出选择……”

    皇甫翟的这道选择题,无疑是要逼迫叶胤选第一个,一时间又让叶胤感觉事情似乎十分的棘手。

    正在这时,一队保安司从尽头处出现,向叶胤和皇甫翟这边一路小跑走来。

    而皇甫在发现保安司出现的时候,则是依旧淡定如常,不慌不忙的擦拭着手中那面铜镜,让叶胤更是心中疑惑骤升。

    “属下纪汤,见过叶司长……”

    这支巡逻队在经过皇甫翟和叶胤身边之际,带头的小队甲长纪汤一眼认出了叶胤的身份,立马上前对她恭敬的行了一礼。

    叶胤回头对纪汤欠了欠身说道:“纪甲长,您辛苦了……”

    纪汤闻言忙道:“叶参谋谬赞了,这不过是属下职责所在,与您相比,当真是微不足道……”

    说着,纪汤起身望向叶胤,本打算再说些什么,却不想看到她身边的皇甫翟后,不由眉头一皱,出于职业本能问了叶胤一句:“叶司长,这是你的朋友么?”

    叶胤闻言看了面色依旧十分淡定的皇甫翟一眼,对纪汤说道:“这位算不上叶某的朋友……”

    纪汤一听眉头顿蹙,将手按在悬挂在腰间的刀把上,当即上前想要盘问,却被叶胤拦下了:“但也算是很谈得来的一个熟人而已,他想要在冀州军督府任个一官半职,叶某正在考验他的才能方好为他举荐……”

    纪汤闻言,这才松开握刀的手,呼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属下就不打扰叶司长了,告辞……”

    说完,纪汤继续带着队伍向前巡视而去。

    等纪汤这队保安司的人都离开后,皇甫翟才开口问道:“为何不把我交给保安司?”

    叶胤说道:“因为你身上还有很多疑点,不才不想这样无缘无故将你送入保安司大门……”

    皇甫翟停下擦拭铜镜的动作,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说道:“还是那句话,带我去能说话的地方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叶胤说道:“请皇甫先生跟不才前来。”话毕,叶胤便带着皇甫翟向朔阳街角口一处民房走去。

    等二人进入这间民房后,叶胤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这里是不才租借的房子,虽然简陋,但商议要事是没有问题的,你可以述说你的来意了……”

    皇甫翟打量了房屋四周一圈,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将手里的铜镜放到一边,开口对叶胤说道:“现在,可以把你心中的忧虑说出来了,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

    叶胤闻言,没有直接回话,只是点燃煤炉,将一壶备好的水壶放在上面开始煮了起来,等忙完之后才对皇甫翟说道:“先生既然能算到那么多事,不妨想想不才现在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我不是算命的,如何知晓你在想什么?”皇甫翟反问道,“你觉得这样反问很有意思么?如果是这样,我怕你马上会后悔,因为论话术,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我会说的你无地自容。”

    叶胤回道:“抱歉,不才并非有意要试探皇甫先生的,只是觉得先生似乎能把所有事情都预料到,这才……”

    皇甫翟立刻打断叶胤的话:“废话就先省下,你有时间说,我未必有时间听,你这样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喋喋不休的口舌之中,我却听不到任何有关价值的话题,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叶胤闻言,顿时沉默了一阵,随即又说道:“抱歉,皇甫先生,这事关机密问题,不才绝对不能跟任何人透露心中所想,还望先生海涵……”

    皇甫翟说道:“你确定不告诉我你心中的烦恼,不需要我帮忙替你处理?”

    叶胤摇摇头:“抱歉,皇甫先生,这事关机密,不才不能跟任何一个外人提及,包括不才的家人也是同样,还请您见谅……”

    听完叶胤的话,皇甫翟嘴角浮现一抹极其欣慰的笑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叶胤给捕捉到了。

    只见皇甫翟向叶胤靠近两步,正色对她说道:“记住,任何事情都有主次之分,哪怕一件极其微小的事也是如此,就比如你吃一个苹果,是打算切开吃还是削皮吃?

    到底哪一种方法完美就藏在自己的心中,只要你认清本质是什么,无论什么难题就都轻松应对自如。”

    皇甫翟的话让叶胤再次陷入思索之中,片刻之后,忽然眼前一亮,再望向皇甫翟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敬意,忙对他拱手行了一礼:“多谢皇甫先生指点迷津,不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甫翟平静地说道:“既然知道了,那你就赶紧去做吧……”

    “是……”

    叶胤略显兴奋地应了一声,对皇甫翟再次拱手致意后,转身立刻向太守府一路小跑而去。

    而皇甫翟望着叶胤远去的身影,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默默来到烧水的炉火之前,将已烧开的水壶取起,来到放茶杯的桌子前替自己斟满了一杯。

    待他饮过一口水后,才拿起那面铜镜起身来到房屋门前,轻声叹道:“叶胤,你愿意做我的学生么?如果愿意,你能承担起将来所要面对的重任么?”

    叹了口气后,皇甫翟来到屋外,将手中铜镜放在一口水缸子上,然后拿起簸箕和扫把,开始替叶胤收拾起整间屋子。

    等皇甫翟将叶胤的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后,这才熄灭了炉火,然后抬头望了眼日头西斜的天气,大步走出了院子……

七十五 自傲

    ……

    二月十七,东部草原……

    陆羽带着两千二百羽字营将士,与二月十一从熊蜂岭绕道,经过三天路程来到了东部草原,直扑东方句勿人盘踞的区域,目前驻扎在疑似句勿人出没的部落附近,等待着探子归来……

    主帐之内,陆羽一脸淡定的捧着一本兵书,看的是津津有味,当看到精彩处,甚至不时轻抚自己胸前长髯,瞳孔里的光芒变得是炯炯有神。

    “虚而实之,实则虚之,兵者,诡道也……妙,妙,真是妙啊……”陆羽满面红光,嘴里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通报,一名士兵进入帐中对陆羽行了一礼。

    陆羽不动声色,依旧拿着兵书,只是抬眼扫了那士兵一眼问道:“可有探得句勿人的消息?”

    士兵回道:“回禀陆营使,探马来报,距此向北三十里外,发现句勿人部落,约有千余人上下……”

    陆羽闻言,立马放下手中兵书,沉喝一声:“好~传令全军,火速向句勿人盘踞之地前进,务必一举将此部歼灭,增添我羽字营的威望!”

    “遵命!”士兵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道,“陆营使,要不要通知乌族友军一起围剿?他们所部就在边上不足十里,毕竟叶司在信中是再三嘱咐让友军一起配合啊……”

    “不必了~”陆羽断然拒绝道,“区区千余人的蛮部,何须劳烦友军助阵?更何况战机稍瞬即逝,万一句勿人发现我军异动,举族迁徙岂非错过立功契机?速去准备吧……”

    士兵眉头一皱,又劝道:“陆营使,还是请三思啊,这支句勿所部人数虽然不多,但据探马回报,句勿人中有名蛮将名唤丘勒图,其身高八尺有余,且弓马娴熟,善使一把裂头锤,力大无穷,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可不防啊……”

    “万夫不当之勇?”陆羽闻言,面部表情顿时一僵,随后双眼微颌,露出一丝不可一世的表情,轻声问道,“那这蛮将比之某来,又如何啊?”

    士兵闻言顿时语塞,忙道:“那丘勒图自然是无法跟陆营使您相提并论……”

    陆羽闻言,满意的捋了下长髯,一脸傲气的说道:“既然无法与某相提并论,那又有何惧之有?区区小部蛮将,也敢在某面前称万夫不当之勇?真是可笑!”

    话毕,陆羽来到帐内摆放自己偃月刀的架子前,一把提起这条重达二十斤长刀,但见刀身散发着夺目寒光,晃的那士兵睁不开眼。

    只见陆羽将长刀重重往地上一立,随即十分骄傲的说道:“论武勇,某在军中可以说是勇冠三军,就连军督大人都对某之武艺赞不绝口,昔日某随军督大人平定幽州之时,途经庸关,恰遇十数歹人加害军督大人,

    是某凭借这杆偃月刀,将他们一一诛杀,所有人在某刀下走不过一合,试问全天下又有几人能与某的武勇一争高低?那丘勒图敢自称勇冠三军,那是因为没遇到某陆羽,就看某一刀将其这无知狂徒阵斩马下!”

    对于陆羽的自负,整个羽字营里都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事实摆在眼前,闲暇之时,陆羽和他们比武,硬是没人在他手下走过三招,他确实有自负骄傲的本钱。

    ……

    与此同时,北面句勿部落内……

    “阿妈,醒醒啊……阿哥,不好了,阿妈饿晕过去了,你快来看看啊……”

    一座破旧的毡包内,一名身形干瘪的异族老妇,正无力的躺在毛毯之上,已陷入昏迷之中,任凭边上一名衣衫褴褛十三四岁的异族少年呼喊,却怎么都无济于事。

    这时,毡包卷帘被拉开,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异族青年在听到异族少年呼喊后,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那年长些的异族青年来到异族老妇身边,满脸关切地喊道:“阿妈,你怎么了阿妈?醒醒啊,阿妈……”

    异族青年的呼喊同样没有让自己的母亲醒转过来,一时间,兄弟两人是焦急万分。

    异族少年见母亲这副模样,紧张地对青年说道:“阿哥,你说,咱阿妈会不会死啊?我真的好担心……”

    异族青年闻言,立马对自己弟弟怒喝道:“闭嘴,奕契儿,你在说什么混话?阿妈一定会没事的……”

    奕契儿立马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但从他那紧张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兄长所说的话很是怀疑。

    “奕契儿,你好好照顾下阿妈,我去去就回!”良久,异族青年嘱咐了弟弟一句,起身走出了毡包之外。

    步出毡包之外,异族青年入目所见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景象,部落之内因为缺少粮食盐巴等生活必需品,已处在饥饿之中,凡是见到的族民,无论男女老少,罕有几个身体健康的,各个都饿的是面黄肌瘦。

    这是冀州边军占据东部草原后,实行顺昌逆亡政策所带来的影响,类似句勿这样不愿意归顺军督府,依然与之做对的异族部落,都受到了严重排挤。

    加上几次大规模的族群迁徙,大多数归顺军督府的部落都被集中在了玉阳关外百余里之地,那里已经开垦了大量土地用于塞外部落族民放牧,并且有军督府的部队在此镇守,更是大大压缩了句勿等部生存的空间,只能靠洗劫落单的小部落和过往的商队维持生计。

    但随着冀州军督府对塞外异族马匪事态的重视,时有冀州骑兵在马匪部落附近出没,让他们的日子变得愈发艰难。

    多处牧场和狩猎林地被军督府士兵占据封锁,更是让他们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无法保障,日子也是越发的煎熬。

    句勿部落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艰难的苦熬着,经过短短七八个月的封锁打压,部落总人丁已从五万人缩减到了两万人不到。

    为了族群不被冀州边军发现一战覆灭,大族长便将其分为数个部落盘踞,以待东山再起。

    异族青年叹了口气,向族内一座看上去还是比较新的帐篷走去,那是族长巴布道的居所。

    进入巴布道的帐篷,异族青年立刻恭敬的匍匐在地,对族长五体投地行了一礼,诉说道:“尊敬的族长,请求您施舍一些米面和盐吧,我阿妈就快要饿死了……”

    年过六旬的巴布道闻言,坐在毛毯上摊开双手对异族青年说道:“其木格,对与你母亲的事,身为族长的我感到万分的沮丧,你去将我那个米罐拿过来吧……”

    其木格闻言,立刻顺着巴布道手指的方向,将一个盛米的罐子捧到了巴布道跟前。

    巴布道说道:“其木格,将它打开吧,你看看里面还有多少米……”

    其木格依言照做,缓缓打开了罐子上的盖子向内望去,却见内中的米粒早已见底,只有散落的一些碎米而已。

    “族长,这……”

    其木格脸色变的万分难堪,指着米罐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巴布道叹道:“其木格,你也看到了,身为族长的我,也已经没有粮食了,对此我是爱莫能助,不过,我身上还有小半块盐砖,或许能暂时让你母亲渡过眼下难关,拿去吧……”

    说完,巴布道从身上取出一块比成人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盐巴,递到了其木格跟前。

    其木格恭敬地接过盐巴,对巴布道重重磕头致谢:“多谢族长的帮助,其木格感激不尽,来日定会全力报答您的恩情!”

    巴布道则挥了挥手,示意其木格离开帐篷:“去吧,赶紧去救你母亲吧,希望这块盐巴能帮的上忙,救你母亲的性命……”

    其木格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巴布道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句勿部落恐有亡族之祸,不如等丘勒图回来,与他商议一下,还是投降军督府吧……”

    巴布道正在思索部落未来的生存之际,忽然帐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欢呼声,隐隐有人大喊“丘勒图勇士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丘勒图,本族长要和你好好商议一下!”

    巴布道拿起放在边上的拐杖,努力支起虚弱的身子,缓缓向帐篷之外走去。

    帐篷之外,数十名异族士兵策与马背之上,为首的一名四十岁的勇士身穿锁子铁链甲,身材魁拔结实,脸上两道深红的爪痕历历在目,那是十几年前跟血狼搏斗留下的痕迹,是英勇的象征,他就是丘勒图,句勿族民心目中的战神。

    只见丘勒图从马背上解下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丢在地上,对围在周围的句勿族人大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周人的头颅,我丘勒图砍他们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

    说完,丘勒图在族人们一片羡慕的眼神中,大手一挥,很快身后有三辆骡马驮运的货车被人拉了过来,上面满是一袋袋装满粮食的麻袋,看的这些族人眼睛都直了……

    望着族人期盼的眼神,丘勒图大手一挥高声喊道:“人人有份,每人一大碗粮食,大家都饿了好几天了,今晚都饱餐一顿吧……”

    “噢噢噢……”

    闻听丘勒图的话,周围的族民,无论男女老少立刻激动的欢呼起来,纷纷取来海碗围在粮食堆前,等候着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粮食。

    而丘勒图望着等待发粮食的族民们,开始笑了,这一刻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觉得自己就是整个句勿的救世主。

    “这下糟了!”

    从帐篷出来欲找丘勒图商议投诚事宜的巴布道,望着挂在木桩上那五颗中原商人的头颅时,顿时感到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

七十六 交战

    ……

    “族长,您怎么也出来了?看看,我特意给您准备了好东西啊……”

    丘勒图一见到巴布道,立刻翻身下马,取过一袋上好的面粉递到他手中,脸上神情是异常的兴奋。

    巴布道接过装面粉袋子,然后指着那木桩上的人头,对丘勒图问道:“丘勒图,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丘勒图闻言,顺着巴布道手指的方向望去,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些个是从冀州来草原做买卖的商贩,半道上被我遇到后,骗他们说知道交易的部落地址,然后带他们进入埋伏好的圈子内全部伏杀,

    这五颗只是周人商贩的头颅,还有几十名护卫的也懒的取来,如今这些粮食足够我部族接下来数日内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

    对于丘勒图的解释,巴布道只是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丘勒图眉头一皱,看出巴布道似乎有什么心事,于是问道:“族长,你似乎有话要和我说?不如讲来听听?”

    巴布道说道:“丘勒图,如今草原的形式你也看到了,其他各部各族都已经迁徙到了贝加尔湖附近一代,归附了冀州军督府,而几处水草茂盛的林子和牧场也都一个个成了中原人的据点,

    再这么下去,我们句勿人是没有前途的,这些日子以来想必靠劫掠获取族民生存物资也越来越困难了吧?而且我也听闻军督府似乎又要对草原有新的动作,万一他们开始针对我们部落,那将会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啊……”

    听完巴布道的话,丘勒图笑着说道:“原来族长您是在担心这个啊?您就放心吧,那些冀州兵是找不到这里的,就算找到了,那就让他们见识下我丘勒图的厉害!”

    对于丘勒图那没来由的乐观,巴布道是很不看好,试问东部草原昔日霸主呼兰人都被军督府打的跟丧家之犬一样,自己小小的句勿部落又有什么能力去和冀州兵过招?丘勒图再勇猛也只是他一个人猛而已。

    想了想,巴布道长叹一口气,将丘勒图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丘勒图,这些日子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们还是向军督府投诚吧,呼兰人已经名存实亡,我们没有必要再为了它将自己整个部落都带进去……”

    “族长,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要让我句勿部落向冀州那群周狗投降?”丘勒图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厉声对巴布道发出质问,“就因为眼下这些小小的挫折,我们就要向中原那些毁坏我们家园的刽子手摇尾乞怜?

    难道你忘了我们都是草原上最伟大的战士么?忘记呼兰人赐予我们部族的荣誉么?”

    巴布道说道:“句勿人从来都不是草原上最伟大的战士,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呼兰人赐予我们的那些荣誉,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受益么?还不是要我们为他们卖命么?

    现在,呼兰人已经被击败了,我们没有理由再追随他们,应该为自己部族的生存考虑下了,在军督府对我们失去耐心之前,还是早些投诚吧……”

    听完巴布道的话,丘勒图只是不停摇头:“我真的没想到,我一向尊敬的族长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懦夫,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巴布道继续劝说道:“丘勒图,族内现在什么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再照这么下去,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为了族民生存,就算是当这懦夫又能如何呢?”

    丘勒图失望的摇摇头,正欲开口再说,忽然……

    “呜~~”

    一阵犀利的角号声响震天动地,在句勿人营地之外悠悠响起。

    “那是……”

    丘勒图闻听号角声后,不再理会巴布道,立马转身向营地之外走去。

    巴布道听闻这阵号角后,本能的心神一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随后痛苦的摇了摇头,手中那袋面粉滑落之后,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

    “唏律律……”

    句勿人营地外不足一里之处,片片马鼻息响回荡,羽字营两千二百名士兵肃立阵前,默默注视着前方异族部落,等待着进攻的命令下达一瞬,就展开激烈的厮杀……

    在肃立的骑阵第三列中,第一批正式新军转正的丁念、荀慈二人也成为了羽字营战兵一员,对于面临人生当中即将开始的第一次战争,二人都难免有些紧张,只能各自抓紧鞍前马缰滚动几下喉结减压。

    见丁念有些紧张,荀慈长呼一口气,安慰他说道:“别怕,就按照平日操练时那么干,拿出五分本事就足够了!”

    丁念闻言洒然笑道:“还是顾好你自个儿吧,别到时我立功了,你却吓的走不动道啊……”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随即轻轻一笑,从他们神色可以看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陆羽举着窥镜,注视着对面句勿人的营地,等发现他们惊慌失措的情形后,才缓缓放下窥镜,一捋长髯,脸上神情是万分不屑。

    只听他对身边亲兵说道:“通知全军,列好阵型,准备进攻,此部句勿所有人丁,一律不留活口,还有,那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丘勒图必需要留给某,某要亲自与他过招,看他能否接某之一刀!”

    “遵命!”

    亲兵闻言,立刻大声领命,向羽字营出征战士传递陆羽的命令了。

    “咚~咚~咚~”

    不一会儿,羽字营进攻的鼓号被人敲响,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呜~~”

    擂鼓声起不多时,犀利透宇的角号声也再次在这旷野之上散播蔓延开来。

    “唏律律……”

    地平线上健壮的战马,断断续续的闷哼一声,不停踏着厚重的铁蹄来回蹭步。

    “进攻~~”

    “吁~~”

    “咯哒哒~”

    一声剧烈的咆哮在天地间响起,两千多匹战马齐啸嘶鸣,在各自阵中各级军官指挥下,向着句勿人的营地,缓缓开始前进。

    而在句勿这边,面对汹涌扑面而来的铁骑,句勿人早就已经慌做一团,吓得四处乱窜,唯有丘勒图等全族两百名勇士决定誓死一搏。

    “这些就是军督府的士兵?”望着逐渐逼近的冀州铁骑,丘勒图眉头皱的是异常紧。

    良久,他面目狰狞地说道:“很好,那就让你们这群绵羊来见识一下我句勿人和丘勒图的厉害吧!”

    轻声嘀咕一句后,丘勒图立即拍马迎了上去,他身侧的句勿骑兵也一道,向着疾驰的羽字营大军扑杀过去。

    “咯哒哒~~”

    苍穹之下,黄沙弥漫,掩盖住了骑兵的身影,唯有铮铮铁蹄声响,回荡在这片凄凉的戈壁滩前……

    “杀啊~~”

    “嗷嗷嗷~”

    两阵完全不成对比的骑云在即将触碰的那一霎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恶狼嗥叫交织一起透入云际,下一刻……

    “砰~~”

    “吁~~”

    羽字营,句勿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战马痛苦的嘶鸣声声入耳,惨烈的交战正式开始了……

    “噗呲……”

    丁念手持一条骑枪,在黄沙散去一瞬,本能的将骑枪向前方左侧一探。顿时,一股巨大的阻力随着开始慢慢弯曲的枪杆传到了自己手腕之上……

    “我杀人了?”

    仅仅一刻间,丁念脑海里就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用力将手中骑枪再次向前一用力。

    “咔嚓……”

    一声木裂脆响,骑枪应声而断,一名句勿骑兵从马背上无力的坠落尘埃,只见他的胸膛之上,插着一支漆黑的断刃,将他身上的皮甲连同身躯一起洞穿,生机如潮水般从他体内褪去,留给他的是彻骨的寒冷以及无尽的黑暗……

    “呲~”

    另一处,两名句勿骑兵双腿夹紧马腹并肩而行,各自手持一杆已经破损不堪的虎枪,努力在黄沙掩目的环境中寻找着落单的目标。

    就在这时,右侧一名句勿人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心头升起强烈的不安感,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只见那句勿人眼前忽然出现一柄冒着寒气的环首刀,在刀身闪过一抹冷芒的瞬间,顿觉得自己脖颈一凉。

    接着那句勿人的眼中的世界整个开始旋转起来,等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能看清马蹄踏地带起尘土飞扬的情形,还看到一名无头骑士策与马背之上疾驰,脖颈处喷溅着沸腾的血液……

    “啊~~”

    左侧句勿人看到自己同伴被人一刀削首,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努力寻找着杀害自己同伴的凶手。

    “呼……”

    “噗……”

    就在这时,一把飞斧迎面而至,句勿人反应不及,被飞斧直接破开了前额脑门,当即就被掀翻马下,四足大开,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荀慈随骑墙和同伴一起配合,杀死两名句勿人后,继续前进,收割起为数不多的句勿骑兵性命。

    “呀~~”

    “砰~~”

    乱阵之中,丘勒图手持一根十余斤重的裂头锤,大喝一声狠狠一击砸在一名羽字营骑兵的铁盔上,那铁盔承受不住钝器的重击,当即变得粉碎。而羽字营士兵则是满脸鲜血,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疾驰一阵后,便无力的倒落马下……

    “呀~~”

    又是一声暴喝,丘勒图兵器收回瞬间,一骑提刀而至,双方错身一瞬,丘勒图避开挥来的寒刀,随后单手化拳狠狠砸在羽营骑兵身下的座骑上。

    “吁~~”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啸,承受不住重拳的力道,痛苦的倒在地上,将马背上的骑兵重重掀飞了出去……

    “谁能来敌我,哈~~”

    丘勒图连需干翻三名羽营骑兵,一马当先,不停挥动手中裂头锤,用胡语大声咆哮着,那股子狰狞狠厉劲,让不少羽字营骑兵都冷汗直冒……

七十七 插标卖耳

    ……

    “咯哒哒……咯哒哒……”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铁蹄声从羽字营将士后阵传来……

    “都退下,让某来~~”

    一声沉喝,伴随着战马风驰电掣响遍整个战场,却见陆羽一身板制整甲,手持沉重的偃月刀,威风凛凛的策与马背之上,向着丘勒图呼啸而去,两侧的羽营将士自觉的给陆羽让开一条通道。

    杀气腾腾的丘勒图见敌军阵中竟有人敢向自己挑战,顿时大怒,冲陆羽吼道:“贼将,胆敢送死?”

    丘勒图喊的是胡语,但学过一些胡语的陆羽还是听清了他说什么,不由轻捋胸前须髯,双眼微颌,露出一丝极其不屑的神情,用中原话大声冲丘勒图喊道:“插标卖耳之辈,焉敢在某身前恬舌?速速前来受死,吃某一刀!驾~”

    陆羽急踏马镫,纵马向丘勒图飞驰而去,手中偃月刀在黄沙日照之下,散发着夺目森冷的寒光。

    丘勒图听不懂陆羽说的什么,但还是从陆羽那不屑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顿时气的是火冒三丈,大吼着拍马提锤迎了上去,决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挑衅自己的家伙一个血的教训。

    两骑逼近,陆羽和丘勒图在错身之际,同时扬起了手中兵刃……

    “哈~”

    “呵~”

    “哐~~”

    错身一瞬,陆羽跟丘勒图同时暴喝一声,偃月刀与裂头锤交织一瞬,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巨响,同时又崩溅出一片闪耀的火星。

    丘勒图只感自己双臂一麻,紧随而来就是胸口一疼,好似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重重击打在自己全身,让他连呼吸都开始急促紊乱起来。

    “噗~”

    下一刻,丘勒图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黑血从喉咙里猛地吐出,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避开那道沉重的偃月刀刃。

    但是,就在他错身挡开陆羽刀势的一霎,眼前忽然浮现一片血色狂浪,宛若一道游龙狂舞,钻入自己胸膛……

    丘勒图耳边回荡起一阵金属甲胄撕裂的破响,在与陆羽错开后,顿觉浑身冰冷一片,在跌跌撞撞策马向前几步后,胸膛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让他忍不住低头望去。

    却见自己的甲胄早已经被激荡的血液染透,连同马身也被殷红覆盖……

    当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消散后,丘勒图轰然倒落马下,嘴里不停吐着鲜血,望着沙尘弥漫的天空,感受着生命逐渐从体内流逝的痛苦,最后步入了无尽轮回之中。

    “嗷嗷嗷~”

    陆羽一合斩杀丘勒图,极大振奋了羽字营将士的士气,他们大声咆哮呼喊,震的整个大地都仿佛在为之颤抖。

    “哈哈哈哈……”

    陆羽一甩偃月刀,将刀锋上的血痕抹去,捋着须大笑出声,感受着四周将士喝彩的喧哗。

    良久,陆羽神色一敛,提刀遥指百余步外的句勿营地,沉声说道:“全军听令,立刻剿灭此部句勿人,一个不留……”

    “遵命!”

    随着陆羽一声令下,两千羽营将士疯狂的向那些只余老弱妇孺的句勿营地扑了过去,一场残忍的杀戮即将展开。

    ……

    玉阳关,百里之外庆字营外……

    “总算幸不辱命,将粮食器械运抵,这下可以安心回去覆命了……”

    只见谢平安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二十余名押送辎重物资的士兵,同样策在马上。

    谢平安奉徐辉之命,负责押送六车辎重到负责剿匪的庆字营所部,如今辎重安全送抵目的地,他也松了一口气,回程途中,望着茫茫一望无际的草原,心情是格外的舒坦。

    “想我谢平安也有一天能策马塞外,感受这天地之间鸿蒙气息,终有一日我谢平安会追随汉陵侯的步伐,助他老人家扫平这浑浊的乱世,将盛世之光普照到这片草原没一个角落……”

    谢平安不停的吹嘘声,引来身后下属的侧目,好在大家都对这位上司的脾性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做过多的猜想,只是随声附和,尽量装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当这队人马缓缓驰行五六里路后,谢平安忽然指着北面一片草原上的彩虹,顿时止住马身对自己下属大声说道:“诸位,你们看,那片景色宛若天地连为一线,这种奇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如今我等重任已卸,不如一道前往,观赏这份美景,抒发下男儿该有情怀如何?”

    谢平安话音刚落,其中一名下属忙劝道:“谢通判,现在草原情况特殊,还是莫要再节外生枝,万一遇到马匪侵袭可就麻烦了,等将来草原彻底平静,我等再来一道观赏也不迟,还是赶紧回转玉阳关覆命吧……”

    谢平安不满地摇摇头:“现在时辰尚早,只是策马观赏下这奇异的风景,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回去覆命,当然你们若担心就只管先去,想我谢平安生与浔山,长与草莽,浑身上下都是胆,区区异族马匪又能奈我何?”

    说完,谢平安一拍马臀,策动马身向那片奇景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属下见此也没办法,只能齐齐跟了上去,毕竟自己上司要有个闪失,自己也会跟着被问责,影响以后自己的前程。

    当谢平安来到那片奇景所在地后,却见眼前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湖泊,那是阳光照射在水面上与水汽形成的效果,四周满是绿油油一片轻晃的草坪,果真是秀丽异常。

    “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啊……”

    谢平安拍拍自己的胸甲,望着那道若隐若现的彩虹,不停感慨着想要从脑海里搜刮出词汇语句来形容此情此景,可无奈地是,无论怎么想都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景象,最后只能随便嘀咕一句搪塞了过去。

    “唏律律……”

    正在谢平安众人对这片景色啧啧称奇的时候,突然间,一阵马鼻响息从远处响起,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谢平安定睛望去,却见远处一座小山丘上,矗立这五条骑马的身影,顿时让他眉头一蹙。

    “谢通判,那些是什么人?”

    五条骑影忽然出现在这里,引起了众人的警惕,大家纷纷抽出身上的兵器,其中一人凑到谢平安身边问道。

    谢平安想了想,双眼瞬间放亮,对下属们说道:“这些定是异族马匪,兄弟们,我们的机会来了!”

    那下属闻言一怔,忙对谢平安说道:“谢通判,冷静啊,如果这些真是马匪,我们就应该立刻通知附近战兵营,让他们来负责追击剿灭!”

    说着那下属立刻掏出一支竹筒信炮弹,拉住尾部一根拉弦,对准天空就要发射。

    “你要干什么!”谢平安立马阻止下属发射信炮。

    下属说道:“当然是要通知附近战兵营兄弟前来剿杀马匪了……”

    谢平安闻言,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竹筒说道:“兄弟,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你们都打算错过么?”

    下属们一听,齐齐错愕的看着谢平安,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平安扫视了众人一圈,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们啊,你们难道打算一辈子当一个辅兵,只负责些押运辎重的差事,就没点其他追求么?

    你们看,眼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只要我们消灭那五个马匪,手里就有了军功,这样以后就能升至战兵营,战兵营什么待遇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难道你们都不羡慕么?

    辅兵营立功机会本来就少,如今有这么一些送上门来的军功,难道大家也要放弃么?难道你们就真的甘心当个三年辅兵,一事无成的回去么?

    男儿在世,就应该打拼出一番事业来,理想要大,胃口也要大,野心更是要大,只有这样才能不妄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现在愿意跟我谢平安立功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我谢平安也不为难,你们就只管回转玉阳关,但我丑话说在前面,等我们立了功升了官,别指望我以后会照顾你们!”

    听完谢平安的话,众人都沉默了,要知道在整个冀州边军军营中,每个人都极具野心,无论战兵还是辅兵,没人不想往上爬的,只是辅兵不比战兵,立功的机会要远远少的多。

    “好,谢通判,我们跟着你干!”

    “对,谢通判,你说吧,该怎么做?”

    “是啊,这么难得的立功机会,一旦错过就可惜了……”

    很快,谢平安的下属们立刻开始回应他的话,脸上满是立功心切的神情。

    “好~”谢平安大喝一声,指着对面小山丘上的马匪,说道,“兄弟们,就让我浔山谢平安带着你们杀敌立功,共同打下一片富贵,随我杀过去!”

    话毕,谢平安率先策马向那座小山丘冲去。身后的二十骑也齐齐扬起手中兵刃,紧跟在谢平安身后疾驰而去。

    而在小山丘上的五名胡骑,见到谢平安那二十骑向自己冲来时,为首的一名独眼胡人发出一阵冷笑。

    只见那独眼胡骑冷笑声过后,戏谑的对周围同伴说道:“这群蠢货,比我想的还要容易对付,还没采取措施就已经上钩了,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立刻按计划行事,将这些人全部引到埋伏地点……”

    听完那独眼的话,其余四名胡骑点了点头,随后齐齐策转马身缓缓向后撤去。

    谢平安见那五名胡人要跑,顿时焦急的催促道:“兄弟们,加快马速,千万不要让这群马匪跑了,驾~”

    “驾~~”

    在谢平安催促下,二十骑士兵带着立功的心态,齐齐鞭笞马身提高了马速,向那五条胡骑急急追去……

七十八 中伏

    ……

    谢平安一队人马紧紧追着前方五骑不放,不一会儿就已经疾驰十余里开外。

    渐渐的,谢平安的属下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那五名胡人骑兵始终跟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有意引导自己跟着前行。

    “谢通判,事有蹊跷啊,那些胡人似乎是有意在引我们追击,小心有诈啊……”在谢平安边上的一名下属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然而,此刻谢平安立功心切,哪听的进属下的话:“休要多疑,敌人分明是见我等人数众多,心惊胆颤之下疯狂逃窜而已,只要追上去砍下他们首级,我们就有资格争取加入战兵营了!”

    下属闻言,依然劝说道:“谢通判,你看仔细些,那些胡人好几次明明就可以甩掉我们了,却又放慢马速等我们逼近,分明就是故意引诱我们前去追击的,不要中计啊……”

    谢平安不听劝阻,不耐烦的对下属说道:“你若害怕那就回去吧,中计?我谢平安乃浔山男儿,浑身是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犹然不惧!”

    “唉……”

    下属见谢平安听不进自己的劝说,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跟着他一起追击。

    不知不觉,谢平安等人已经奔驰二十里开外,四周的景色渐渐变成一片荒漠,到处可见凄凉的黄土戈壁。

    连续驰行这么长的距离,众人胯下的马匹也累的气喘吁吁,渐渐放缓了速度。而一直在前逃窜的五名胡骑,在进入一道蜿蜒曲折的戈壁滩后,忽然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原本并列驰行的胡骑突然分散而开,加快了速度隐入戈壁之中,徒留下一道长长沙雾弥漫……

    谢平安一见,大声呼喊声起来:“不好,胡人想借地形逃跑,大家立刻追上去,千万不要让他们得逞!”

    话毕,他马鞭狠狠抽在座骑身上,只闻胯下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再次提速疾驰起来。

    周围的谢平安下属见此,也齐齐提马追逐,紧紧跟在谢平安身畔。

    “酷噜噜……”

    长时间的追逐奔驰,座骑纵使有马蹄铁之助,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高强度追击,如今谢平安所部二十骑胯下战马各个都口吐白沫,已经达到了临界点。

    扑入戈壁滩后,谢平安眼前出现三条岔路,稍作沉思后,他大声下令道:“分兵追击,待发现马匪踪迹,立刻放信炮集结!”

    说完,谢平安带着周围八骑率先冲入中间那条岔道……

    进入岔道后,谢平安等人进入一座空谷之中,在曲折的道路上带着八名骑士一通乱蹿,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处在什么位置,算是彻底迷了路。

    之前劝说谢平安的那名下属又说道:“谢通判,我们好像迷路了,这里道口蜿蜒,根本找不到马匪踪迹啊……”

    “吁……”

    谢平安闻言,喝住早已疲惫不堪的座骑,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良久之后,他解下腰间的水袋,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润了润嗓子,对下属说道:“立刻往回走,马匪不可能走这么远,出谷后放信炮让大家集结汇合,走……”

    说着,谢平安策转马身,向来时的路途奔驰而去。

    但是,由于进入空谷追击胡人的时候太过专注,没有留下路途暗记,面对眼前那么多的岔道口,一时间谢平安有些不知所措,额头溢出了一丝细汗。

    “谢通判,走哪条道啊?”下属指着眼前四五条通道,焦急的对谢平安问道,“可千万别再走错了,我们的马力已经不足了……”

    谢平安闻言,努力平复下紧张的神情,仔细打量了一阵,然后指着左边第三条道说道:“走那条路,你们看那条岔路口内黄沙弥漫,分明就是我们策马疾驰过后留下的……”

    “你确定么?”下属狐疑地问道。

    谢平安用力点点头说道:“别问那么多了,听我指挥,出发!”

    于是,一队八骑跟着谢平安一道,向那个满是黄沙弥漫的岔道口策行而去。

    等进入岔道通路口后,滚滚黄沙在暴风吹拂下,铺天盖地,让人睁不开眼帘,谢平安一行人单手掩面,艰难的策马前行着。

    “谢通判,你确定是这条路么?”下属大声问道,“我记得来时没这么大风沙啊……”

    谢平安闻言怔了怔,随即又说道:“我记错了,不是这条路,大家立刻出去,换条通道前进……”

    “你确定么?”下属对此十分怀疑,“谢通判,别又走错道了啊……”

    谢平安说道:“听我命令,走吧……”

    然后一行人又策马走出那条岔道,改向边上的通道走去。

    半个时辰后,谢平安还在空谷里打转,而自己和同伴的座骑则再也承受不住,纷纷倒在了地上,谢平安没办法,歇息一阵后,只好牵着马继续找寻其他出路口。

    当八人牵着马匹第四次进入一个通道口时,各人早已累得是气喘如牛,精神状态也从最初立功心切的兴奋逐渐转变为萎靡不振。

    “轰~”

    正走在前头的谢平安刚打算给同伴打气的时候,忽然感到脚下一软,紧接着伴随一阵天崩地裂般的轰鸣,他整个连人带马都陷了下去,掉落到一个被人挖好的巨大陷阱之中,一同掉落陷阱的,还有身边的两名同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只是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知所措。

    “呸呸呸……”

    谢平安从陷阱里起身,吐掉口里的沙尘,扭了扭酸痛的臂膀,听着耳边传来同伴的呼救声,连忙上前将他们二人拉起。

    “你们都没事吧?”

    拉起自己的下属后,谢平安一脸关切的问道。

    那两名同伴应道:“没事……”

    确定自己下属无恙后,谢平安这心也放了下来,然后又望向这起码有两人多高的陷阱,不由眉头一蹙,大声呼喊道:“喂,上面的兄弟,别愣着了,我们都没事!还不快来拉我们上去!”

    然而,陷阱上方却没有任何回音,气氛变的是异常诡异。

    “这群兔崽子,该不会都吓傻了吧?”谢平安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对那俩下属说道,“不管那么多了,你们帮我一把,先送我上去,然后我再拉你们上来吧……”

    两名下属点点头,立刻蹲在土坑一面,咬紧牙关将谢平安托起向坑道口送去。

    “总算出来了,你们再挺一下……”

    谢平安双手抓住陷阱口,然后用力一顶,终于将上半身探出了地面……

    不过下一刻,他愣住了,只见周围站着数十名手持弧刀的异族人,正玩味地打量着谢平安,而谢平安的那些下属则被几名胡人反缚双手,嘴里塞了布条跪在地上,脖子上还驾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弧刀。

    在谢平安正前方,一名垂挂着一个铜环,身穿黑色裘袍,神色坚毅的异族首领,正半蹲在地上,把玩着刚缴获的环首刀,一脸凝重的望着谢平安。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谢平安就这样半边身子趴在陷阱口与那异族首领对视一阵,那首领给人感觉没有一丝的丑陋,反而是个充满阳刚之气的汉子。

    良久,那首领先开口对谢平安说道:“喂,你打算这样趴到什么时候?”

    谢平安心下一惊,因为那首领说的是中原话,虽然比较生硬,但还是能让人听的懂。

    出于内心的恐惧,谢平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一时间让那异族首领眉头一皱:“你听不懂我的话么?还是说我的中原话不够标准?”

    谢平安额头汗如雨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把他们都绑起来,带走!”良久,那异族首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神色,起身大手一挥对周围的胡人士兵说道。

    很快,谢平安便被两名粗犷的胡人从地上架起,紧接着卸去他身上的兵刃,被五花大绑推搡着向这支马匪的营地走去。

    剩下的胡人则是将腰带系成绳索丢入陷阱中,把里面的另外两名士兵连同战马也一并拉了上来。

    谢平安和自己下属一起,在这群异族人的押送下,不知走了多少条弯道,终于来到了他们栖息的营地。

    “噢噢噢……”

    当异族首领出现在营地门口时,正在营地等候的族人齐齐爆发出一阵热情的欢呼声。

    谢平安定睛仔细望去,这个异族部落里男女老少足有七八百人,但带甲的士兵却不过百余人而已,而且观那些族人包括带甲士兵在内,不少人都面带菜色,显然日子过得也是极其压抑。

    很快,谢平安发现在一处篝火堆前,自己所部其余属下也都在这里,只是他们身上的武器和甲胄都被卸去了,而且双手被背缚着不能动弹。

    不过好在他们身上没有其他伤痕,只有一些细微的擦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这让谢平安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

    谢平安等人也被带到篝火堆前后,很快周围有许多异族人围了上来对他们指指点点,相互用胡语兴奋的交流着。

    有几个胆子稍大些的胡女,甚至小心翼翼凑到他们面前,用脏兮兮的手去抚摸他们身上的军服,惹的那些士兵不由自主颤抖的向周围同伴缩了缩,尽力避开她们的骚扰。

    就在这时,那名独眼异族人来到谢平安等人面前,将围在他们周围的族人驱散开来,蹲下身子坐在地上用仅存的一只眼睛扫视了他们一圈,忽然大喝一声。

    “你们当中谁是主官,吱个声,我们头领哥舒憾命我前来有事跟你们商量,哥舒头领说了,不会伤害你们性命,但需要你们配合,给我们肃虏人一条活路!”

    ……

七十九 肃虏部落的请求

    ……

    独眼的话让谢平安这些被俘虏的二十名辅兵有些懵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还是没人敢去答话

    独眼见没人说话,再次大吼起来:“喂,你们当中谁是官儿?出来放个屁!怎么,怕了么?

    听说你们连呼兰人都敢灭族,怎么连个搭话的都没有?还是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谢平安闻言,登时忍不住了,毕竟自己是这些下属的上司,岂能在他们面前者了颜面,于是开口对独眼说道:“我就是通判,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讲吧……”

    独眼打量了一阵谢平安,最后嘴角一撇,冲他拱手说道:“你就是他们的主官?那你到底是多大的官儿?”

    谢平安说道:“我是他们的通判,这里我最大,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通判?那是多大的官儿?”独眼不知道这谢平安口中“通判”到底有多大,不由挠了挠头问道。

    谢平安傲然答道:“这你就别管了,我谢平安既然是他们的主官,就有责任护住我下属的安危,把你们想说的话都告诉我吧,

    不过,休想我背叛军督大人,毕竟我浔山男儿各个讲的就是义气,决不做背主求荣的事!”

    见谢平安说的信誓旦旦,独眼眉头一皱,对他说道:“我要说的事事关重大,我能相信你么?”

    谢平安说道:“当然,我谢平安在军中份量举足轻重,你不相信我能相信谁呢?”

    独眼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们首领想带着我们部族去投奔军督大人,不知你可否给我们引荐一下?”

    谢平安一听,奇道:“你们想要投奔军督大人?”

    “正是!”

    独眼郑重的点点头应道,脸色是异常的坚定,没有半点做作。

    谢平安说道:“既然你们想要投奔军督大人,就直接去玉阳关找陈总使诏安就行,为何要这样待我们?”

    独眼说道:“那自然是万不得已啊,我们肃虏人之前一直归附呼兰人,呼兰大败后,你们冀州军掌控草原,大肆杀戮不肯归附的部落,

    对以前跟呼兰人有牵连的部族是毫不手软,逼的我们没有活路才干起打劫沿途商队的营生,

    但我们首领定下规矩,每次只抢夺粮食、盐、茶叶这些生活品,而且从不伤害商人性命,

    可是最近草原局势越来越紧,过往商队几乎都有大批护卫随行,让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只能打那些落单的小商队的主意,

    现在,我们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大部分牧场也都被你们占据,出于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只是想要你回去和那白袍将军通融下,就说我肃虏部愿意归降,只求能给我部族族民一条活路!”

    谢平安听完独眼的话,故作沉思之后,对他说道:“那你现在把我们都放了吧,等我回去会跟陈总指挥使禀明缘由,然后让他对你们诏安……”

    独眼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不能把你们全都放了,这样对我们部族十分不利,只能放你一人回去,他们都暂时留在这里,等我们确认军督府真的肯诏安我们后,自然会将你的下属全都安然无恙的放了。”

    谢平安闻言,望了四周的同伴一眼,随即问道:“兄弟们,你们怎么看?”

    周围的下属犹豫了一阵,然后齐齐对谢平安说道:“谢通判,你尽管前去吧,我们身为边军一员,纵使是辅兵也知道气节的!”

    谢平安重重应了一声,对他们说道:“好,我谢平安发誓,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话毕,又转头对独眼说道:“你得保证我这些兄弟的生命安全!”

    独眼说道:“你放心吧,我们肃虏人最讲信用,只要你不出卖我们,我保证会像客人一样款待他们,但是,如果你敢使诈,那就别怪我们对他们不客气了!”

    谢平安点点头:“好~把我的绳子解开,再把我的马还我,我这就回转玉阳关找陈总指挥使替你们求情!”

    独眼闻言,二话不说拔出匕首,起身走到谢平安身后,一下划断了他手上的紧缚的绳索。

    双手得到解脱的谢平安,立马甩了甩手腕,起身对自己的下属拱手说道:“各位兄弟,你们暂且在这里委屈一段时日,我谢平安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说完,谢平安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过独眼给他准备的一匹新马,只听独眼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是我们首领的座骑,你那匹马已经累垮了,

    需要调养一段时日,但我警告你,三天内必须回来,否则,你就等着给你的同伴收尸吧……”

    谢平安不满地说道:“你把我谢平安当什么人?我浔山男儿生平最讲的就是一个义字!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独眼点点头,然后叫过一个族人说道:“给他一壶水,送他出谷吧……”

    族人应了一声,然后带着谢平安向空谷戈壁之外走去。

    等谢平安一离开,独眼对围在四周的族人大声吼道:“不准吓唬这些将士,他是我们部族生存的本钱,好好招待他们,要把他们当自己亲人一样,知道么?”

    撂下一句话后,独眼也不管他们,踏步向哥舒憾去覆命了。

    见独眼走远后,那些围观的肃虏人,尤其是女人都满脸兴奋的向那些被俘虏的士兵扑去,不断拉扯着他们身上的衣料,几个胆子大的甚至抚摸起那些士兵的脸庞,不停用胡语称赞着什么,惹的那些士兵冷汗直冒,尽量缩成一团,试图避开眼前这些疯狂的族人……

    打满补丁的大帐之内,哥舒憾听完独眼的禀报后,缓缓起身来到帐口,望着两名肃虏孩童将捡来的柴禾跟牛粪一起点燃,不由叹了口气。

    “安业,你说本首领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呢?”哥舒憾眼里充满了迷茫。

    独眼安业说道:“首领,你这是怎么了?几个月来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怎么现在观你这神色似乎又有些犹豫啊?”

    哥舒憾苦笑道:“真的活不下去了,曾经我还有侥幸心理,觉得呼兰人是东部草原的被大地之母眷顾的神赐一族,纵使被中原人击败了,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依旧是这片草原的雄主,

    可现在,我真的没想到那些昔日里不被看重的中原人居然会这么强悍,他们比呼兰人更具野心,你看……”

    说着,哥舒憾将从那些士兵中缴获的环首刀递到安业面前说道:“这样的兵器锋利无比,而且还是人手一把,你觉得肯用如此精铁铸造这等兵刃的人会是甘于平淡之人么?

    那个刘策绝对有势吞天下的野心,我们现在只是在赌,拿全族人的命在赌前程,赢了,我们就能飞黄腾达,输了,那就万劫不复,当然,这代价是肯定有的!”

    安业说道:“首领,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我们就不要再去怀疑了,你决定要投奔军督府博取前程,安业定当誓死拥护!”

    哥舒憾拍拍安业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这心也就踏实了,听闻现在冀州军在对袭扰其边境的部落展开报复打击,去把零丁人藏身的舆图找来,等军督府诏安的人一到,就将地图献上,算是本首领投诚的一份诚意吧。”

    ……

    夜幕之下,谢平安策在马上,按照随身携带的指南针指示,向玉阳关方向一路疾驰。

    “咯哒哒……”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入谢平安的耳畔,让他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紧张起来。

    “前方何人!速速下马!”

    正当谢平安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让他彻底放下心来,当即翻身下马立在马身一侧,等着友军靠近。

    “吁~”

    足足一十五骑,三十匹马在靠近谢平安身前十余步距离齐齐喝住战马,缓缓向他靠近。

    在火把照耀下,谢平安看清了这支骑兵队伍的容姿:一身白袍,胸膛前的甲叶在火光点缀下散发着夺目寒光。

    这是庆字营的标志,重甲白袍,一骑二至三马是标配。

    谢平安顿时大喜过望,冲那些白袍骑兵大声喊道:“友军莫慌,我是辉字营押运通判谢平安,有要紧军务禀报!”

    “嗯?”

    其中一名骑兵闻言,立刻翻身下马,来到谢平安跟前,仔细打量了他一阵,随后左掌化拳击打在自己甲叶之上,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等谢平安回礼后,那骑兵说道:“在下庆字营第九旗团三营五旗麾下新晋甲长,辛弃玄,见过谢通判,敢问谢通判,你为何迟迟不回据点覆命,还有,其他人呢?”

    此人正是辛弃玄,自到庆字营后,因为文武双全,得到陈庆器重,便被任命为一甲甲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奉命前来探寻谢平安等人的踪迹,他们迟迟未在沿途据点覆命,已经引起庆字营高层注意。

    谢平安叹了口气,将自己见到肃虏人的过程如实向辛弃玄诉说了一遍。

    辛弃玄听后,眉头一皱,对谢平安说道:“谢通判,你这是违反军令了,既然遇到马匪为何不去通报,反而贪功冒进误中埋伏?这上头要是追究下来,就怕你的人头也不保啊……”

    谢平安闻言,吓了一大跳,忙对辛弃玄说道:“辛甲长,我这是猪油蒙了心,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就算看在我兄弟少云的面子上吧……”

    辛弃玄说道:“谢通判,你不用拿卓副指挥使来压我,想要将功折罪就得拿出自己的本事来,你可曾记得那些肃虏人的据点?”

    谢平安忙道:“自然记得,那些胡人亲自把我送出戈壁滩的……”

    辛弃玄点头,双眼微颌:“既然如此,那你就前面带路吧,这群胡人胆敢犯我军威,那就要付出代价,想以这种方式要让我边军就范?他怕是打错了算盘!”

    话毕,辛弃玄又对身后其中两名庆字营骑兵说道:“你们且先回去禀报,我会沿途留下印记,速让大军前来接应!”

    那两名骑兵应了一声后,立马拨马向玉阳关方向疾驰而去,而辛弃玄则翻身上马,带着身后十二名白袍骑兵,在谢平安的引路下,朝肃虏人的营地疾驰而去。

八十 归降

    ……

    “辛甲长,这里就是肃虏人的营地……”

    深夜,谢平安带着辛弃玄一行十三骑原路折返,回到了肃虏人营地,如今正躲在一片隔壁滩后仔细打量着营地的情形。

    只听谢平安继续说道:“我看里面至少有五六百多人啊,而且大多还是老弱妇孺,带甲的胡人足有上百人之多,辛甲长,我建议还是等后面的大军抵达后再发起进攻吧,毕竟我们只有十几骑,实在太冒险了……”

    辛弃玄手持窥镜,望着前方肃虏据点里火光通红的景象,对谢平安的话没有半点回应。

    少时,辛弃玄放下窥镜,将周围庆字营骑兵叫到身边说道:“将你们身上的信炮全集结起来,待会儿进入敌营就听我号令向草料毡包一举燃放,

    等胡营一乱就直捣敌军大营,只要将敌军主帅生擒,这一战就能一举而下,明白了么?”

    “明白!”众将士闻言,轻声领命。

    布置完作战方案,辛弃玄说道:“速去换装马匹,两刻钟后,立刻行动!”

    众将士闻言,立即开始行动了起来,而谢平安则为难的对辛弃玄说道:“辛甲长,我那些兄弟该怎么办啊?这样杀进去,他们的性命会不会有危险?”

    辛弃玄闻言说道:“敌明我暗,只要敌营一乱,那些胡人还有心思顾及到你的属下么?

    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替我看好这些座骑,顺便等候援军到来,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

    说完,辛弃玄拍拍谢平安的肩膀,不等他回话就起身准备作战去了。

    ……

    夜幕下,肃虏族营之内已经陷入沉寂,忙碌一天的肃虏族民都已进入了梦乡。

    各座毡包内,肃虏族的族民们都合衣裹毯而睡,虽然已是二月天不似冬季这般难熬,但塞外的夜晚依旧十分寒冷。

    虽然现在缺衣少食,大家就连野菜都快吃不上了,可一想到即将就能投奔冀州中原人,马上就能和其他依附军督府的部落一样能过上一日三顿的好日子时,现在的忍耐煎熬都是值得的。

    不过,此时谁也不知道,一支令塞外草原各部都闻风丧胆的白袍骑兵即将踏上他们的栖息之地。

    “飕飕~”

    “噗噗~”

    两声弩机弹射,疾驰的弩箭毫不留情的洞穿了守在营地大门外昏昏欲睡的肃虏勇士,一人咽喉中箭,另一人脑门被洞穿,齐齐钉死在了木制的营门之上,就这么直挺挺悄无声息的死去。

    “咯哒哒……”

    沉重的铁蹄声由远至今,直扑紧闭的破旧大门。

    “杀啊~”

    辛弃玄高声猛喝一马当先,手持碗粗的骑枪,直接挑开捆住营门的麻绳,带着身后十二骑冲入了肃虏人的营地。

    战马嘶鸣的呼啸瞬间让整个营地从沉寂之中复苏过来,毡包内正在熟睡的族民一下子被惊醒,还未来的及了解发生什么情况,一声巨响轰鸣让他们感觉灵魂都要从身体里透出一般。

    “轰~~”

    辛弃玄一声令下,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三名白袍骑兵齐齐拉动手中的竹筒信炮,对准了毡包草料等易燃的区域,信炮炸开一瞬间产生的烟花,将整个营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紧接着,各处毡包草料迅速燃起了大火,受到惊吓的族民纷纷从毡包里逃窜出来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短短一瞬间,整个肃虏营地彻底混乱了。

    “放~”

    “轰~”

    辛弃玄继续下令燃放信炮,随着骑兵手中竹筒那条引线重重一拉,剧烈的轰鸣声响再次在营地之内回荡,火势也瞬间开始蔓延开来,连同营地内仅存的马匹也受惊开始乱窜。

    妇孺的惨叫声,婴儿的啼哭声,男人的嘶吼声,混合交织一处,在戈壁滩的夜幕之下凄厉的回荡。

    “白袍骑兵,是白袍骑兵~”

    一名四十多岁的胡人看到了混乱人群中那身穿白袍铁甲的骑兵时,吓的大声呼喊起来。

    这一喊,彻底将这些肃虏族民的心神打入底谷。白袍死神,陈庆的白袍死神?!多么可怕的名字啊,他们身上的每一件白袍都浸透了敌人的鲜血,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地狱火海,为什么他们会来到这里?

    勇气如潮水般从这些肃虏人体内退去,连同那些准备御敌的肃虏士兵也是一样,在听到“白袍死神”这个名号的时候,已然感受到了死亡阴影在头顶环绕……

    下一刻,不管是老弱妇孺亦或是肃虏士兵都放弃了抵抗,齐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祈求这支骑兵的宽恕。

    “放下武器,缴械不杀!”

    辛弃玄策马来到这些跪伏的肃虏人跟前,手中环首刀高扬头顶,大喝一声。

    很快那些肃虏士兵万分顺从的卸下身上的弧刀,解下戳与后背的角弓和箭枝丢在地上,本能的双手抱头,心中祈祷着这支骑兵能宽恕自己。

    不到半个时辰,辛弃玄的十三铁骑就以突袭的手段平定了肃虏营地,这种骇人听闻的举动让在营外看马的谢平安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就是战兵和辅兵的差距么?”

    这一刻,谢平安心里是万分的震撼,要知道辛弃玄不过是刚从新军转正不过几个月,加入庆字营才短短一个多月而已,就有如此可怕的胆识和勇气,更是仅凭十三骑就击败一个数百人的部落?自己与之相比,就怕连提鞋资格都没有啊。

    “在下哥舒憾,肃虏首领,在此拜见白袍战神!”

    闻讯赶来的哥舒憾和安业看到眼前的情形,二话不说就拉着安业和自己身边的亲卫一起,对着辛弃玄恭敬的跪拜了下去。

    树影人名,白袍军的骇人战绩早已烙印在东部草原所有胡人的心头,呼兰人战败后,草原各部甚至都流传着一首歌谣: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刘策和陈庆一手打造出来的王牌铁骑早已是精卫营的中坚力量,而这支军队的主帅陈庆,更是已经被各部族民神话了。

    辛弃玄望着跪拜在地的哥舒憾等人,策马上前问道:“你就是肃虏人的首领?我且问你,你为何要设计害我边军将士?”

    哥舒憾回道:“启禀将军,在下只想投奔军督大人麾下效命,然边军意图不明,身为肃虏人的首领,我必须要为自己族民着想,所以才出此下策,不过那些贵军的将士我们都没有亏待他们,现今正在我帐中安歇……”

    哥舒憾的回答,让辛弃玄还算满意,于是收起环首刀横放与马鞍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我军士卒归还……”

    “应该的……”哥舒憾十分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对身边的安业说道,“还不快将那些边军将士请出来……”

    安业闻言,立马起身向一座牛皮大帐走去,不一会儿,被俘虏的谢平安所部十九名下属就在安业的引领下来到了辛弃玄跟前。

    辛弃玄确定那些人身份后,忽然问道:“你们说实话,这些胡人可否有欺凌尔等?”

    这些辅兵闻言,各自望了一眼,随后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被抓来后,没有受到半点委屈,还把他们营中仅有的酒肉和精米给我们食用。”

    辛弃玄点点头,随后指了指营门外的方向,对他们说道:“你们速去谢通判地方集结吧,他就在那边……”

    辅兵们应声而去,等他们离开后,辛弃玄又说道:“那么接下来,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不管怎么说,这次大事是你们有错在先……”

    哥舒憾拔出腰间弧刀,平静的说道:“我愿以一死赔罪,但是你能否放过我的族民,他们都是无辜的,只想要有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地方栖息而已,再怎么说也是罪不致死啊……”

    辛弃玄见这哥舒憾十分有魄力,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又故作深沉地说道:“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去和我们叶总司去说,他才有资格定你的罪……”

    “叶总司?”哥舒憾闻言,顿时有些错愕,忙问道:“敢问这位叶总司可是陈将军麾下的官将?”

    辛弃玄摇摇头说道:“不是,他是军督大人身边的谋士,你随我去见见就知晓了,现在先让你们的人把这里的火扑灭吧……”

    “不必麻烦了!”哥舒憾说道,“今夜我就带族人随您一起前去见见那叶总司,只要他肯放过我的族人,给予他们稳定的庇护所,在下还有一份厚礼奉上,至于这里的一切,烧了也就烧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辛弃玄轻轻点了点头:“那就赶紧安排一下,随我连夜赶路吧……”

    哥舒憾闻言收刀起身对所有族民用胡语大声喊道:“我部族的兄弟姐妹们,今夜我们就要跟随这位白袍将军一起前往那位战无不胜的汉陵侯治下了,此去是生是死我无法给你们保证,

    你们愿意追随我去赌一次自己未来的命运么?愿意的话,就跟随白袍将军的步伐,不愿意的话,你们就请自便吧……”

    哥舒憾的话音刚落,很快就得到了数百人整齐的回复:“我们当然愿意!”

    现在,这些肃虏人还有选择么?自己的栖息之地已经被毁了,留在这里还不是等死?不如跟着哥舒憾和那些白袍军一起去搏搏运气,一旦他们被接受的话,至少以后的日子就有保证了。

    一想到那些归附军督府的部落再也不用为迁徙发愁,还有地可种,将来还能住在塞外正在建造的大城市里,这些肃虏族民就万分的向往和憧憬,现在有这样一次机会又有何不可呢?反正自己都已经一无所有了。

    ……

八十一 你猜我想干什么

    ……

    二月二十,玉阳关内,叶胤捧着一本针对异族侵犯边境新的布略文策,独自坐在办事厅自己的房间内仔细修改着需要改进的地方。

    自从那日遇到皇甫翟,给了她提示之后,让叶胤的思路完全打开了,对那些异族马匪展开围剿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塞外局势趋于稳定之中,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用武力途径解决呢?

    完全可以采取怀柔手段安抚,只要军督府的势力在塞外草原扎稳脚根,根本就不用理会那些跳梁小丑。

    正在这时,紧闭房门被人打开打断了叶胤修改策略的思绪,忍不住抬眼望去,却见皇甫翟已悄然步入房中,顺带将房门又关上了。

    叶胤诧异皇甫翟为何会出现在此之余,连忙起身对他欠身行了一礼:“皇甫先生,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皇甫翟静静地望着叶胤的姿态,随即开口问道:“你猜猜看,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你见面,究竟想要干什么?”

    叶胤摇摇头说道:“抱歉,皇甫先生,不才真的无法猜透你心中在想什么……”

    皇甫翟靠近两步,叹道:“为何你总是不去注意该注意的细节,非要在某些不知所谓的领域里浪费自己的时间?”

    叶胤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请恕不才愚钝,真的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皇甫翟闭眼沉思片刻,尔后说道:“那日我跟你说的话,你明白了么?”

    叶胤点点头:“那日多谢皇甫先生指点迷津,让不才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那你那日回家之后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么?”皇甫翟问道。

    叶胤恍然大悟,忙对皇甫翟拱手施礼:“抱歉,那日是不才太过专注公务,家里一切居然还是让先生代为收拾,实在太过意不去,不才在此向您致歉……”

    “我要的不是道歉……”皇甫翟忽然话锋一转,“我只想问你一遍,你回到家后发现家里究竟有什么变化?”

    叶胤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仔细想了想,轻甩一下手腕上的佛珠对皇甫翟说道:“不才的家,变的异常干净……”

    “细节呢?”皇甫翟问道,“哪里变的干净了?你房间之前那么乱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还记得么?”

    叶胤眉头紧锁,思虑良久才说道:“是不才没有注意……”

    皇甫翟打断叶胤的话,伸手指着她厉声说道:“我是问你家中为何会变得这么乱?这其中的细节你还记得么?”

    面对皇甫翟咄咄逼人的攻势,叶胤不由自主退后两步,因为紧张,额头甚至溢出了一丝细汗。

    思虑许久,叶胤才说道:“抱歉,不才真的忘记了……”

    皇甫翟闻言,转身说道:“一个人的生活习性就能看出此人性格,你这个样子根本就不适合做一名谋士,你之前在军督府所做的一切我也有所了解,

    是你聪明么?不,那完全是因为刘策在背后替你撑腰,就拿平定定州和幽州叛乱这件事来说,你起草的让叛军提前引爆暗流的方案的确令人拍案叫绝,但细究之下,我却发现,具体的实施人却是刘策自己,

    是他弥补了你方案中的空缺,是他完善了各种细节,试问幽州一行,你有其他贡献么?完全没有,反而要让刘策费尽心思既要对付幽州势力,又要照顾你的安危,这么说来你又做出了什么贡献?

    再来说说定州,可以说许文静在定州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是他主动挑起总督府跟上官家的战争,并诈败将上官军主力全牵制在临渊关前,最终将他们全部歼灭,

    但这其中却突然出现一个异数,那就是上官雁,身为他学弟的你有预料到他会从中作梗么?因为他的出现导致战后又发生一连串本可以避免的境况,你又有什么弥补方案么?

    我仔细察访了一下,很遗憾的得出一个结论,你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一切,甚至没有准备另外一套备用方案解决这些难题,又是刘策用自己的魄力和智慧彻底平息了定州水灾带来的严重后果,不然,怕是整个定州又会发生一场巨大的民变,

    到了那时,你觉得你的计划和方案能成功么?身为谋士,你根本就没这个资格,因为你只是策划出了一个没有任何细节的方案,却将最难的部分都丢给别人去做,

    论能力你根本就不如许文静,如果你的对手是他,要是没有刘策相助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许文静能助刘策奠定冀州根基,随军入关平乱中贡献巨大,而你呢?到底帮刘策做了什么?

    怪不得上官雁会告诉我说,你天真的让他都不忍欺负你,等我了解后对这句话竟是十分的赞同,你,的确天真了!”

    皇甫翟一番话下来,彻底让叶胤哑口无言,身体因为紧张害怕而不停颤抖着。

    “怎么?无话可说了?我感到你的气息变得十分紊乱,是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自己的无能么?害怕被揭穿自己都没注意的真相而恐惧么?”

    皇甫翟一句接过一句诛心的话语,让叶胤身后的汗水湿了足足一大片。的确,定幽两州叛乱的平息出自自己的方略让她一直自视甚高,已有些不把许文静放眼里的苗头出现。

    然而,皇甫翟一番话下来,让他认清了现实,的确如他所言一般,论胆识跟细节处理,许文静远比自己要高明,而且想的也比自己远。

    冀州能有今天这种局面,除开刘策之外,谋士首功非许文静莫属,而且从他跟随刘策入关种种表现来看,换做自己有能力做到他这种水平么?以前她会觉得自己会更好,但现在她迷茫了……

    良久,叶胤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颤声对背向自己的皇甫翟说道:“先生所言甚是,不才……”

    顿了顿,叶胤十分不甘地吐出最不愿意说的话:“不才的确不如许文静……”

    “哈……一番话就让你失去信心?你是有多么的不堪一击?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信心处理好塞外的局势么?”皇甫翟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侧头望了叶胤一眼,索性开始擦拭起手中的铜镜。

    叶胤只觉得皇甫翟带给自己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最后仿佛虚脱一般,无力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将面前的文册死死拽在手中,无力地问道:“先生是如何知道塞外的情况的?这是属于机密……”

    “那你就没怀疑过我为何会出现在玉阳关前线么?”皇甫翟问道,“我能感受到,你怀疑过,但很快就被我的话转移了最初的疑虑,你得庆幸,我不是你的敌人……”

    话毕,皇甫翟将一封盖有“大周前军都督”印章的就任文册甩到叶胤跟前,继续说道:“奉汉陵侯之命,暂代参谋司议员一务,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同僚,也是你的下属……”

    说到这里,皇甫翟猛的转身向叶胤欠身鞠躬行了一礼:“属下皇甫翟,见过叶总司……”

    听着皇甫翟那明明很平静,却偏生给人一种戏谑错觉的话语,叶胤此时是如坐针毡,恨不得夺路而逃。

    她努力平复些许情绪后,对皇甫翟颤声说道:“既然……既然先生与我同僚……那还请先生……指点……指点塞外……塞外局势该如何……如何平息……”

    皇甫翟闻言,淡淡的擦拭了下手中铜镜,缓缓说道:“叶总司,现在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无论你提任何要求我都能满足你,你要慎重考虑一下再回答我,但在此之前,

    你最好再仔细回想下你我交谈后,家中那些细节变化,想到了就告诉我,我只要其中一个细节就够了……”

    说完,皇甫翟径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没完没了的擦拭起手中的铜镜。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声通报:“启禀叶总司,庆字营九团三营五旗,甲长辛弃玄,携带一名名叫哥舒憾的胡人在外求见……”

    叶胤说道:“知道了,不才随后就到……”

    等门外通传退下后,叶胤对皇甫翟说道:“先生,不如一起去见见吧?”

    “也好,权当熟悉下参谋司的军务吧……”

    皇甫翟没有任何反对,只是收起镜布和叶胤一道向办事大厅走去。

    等二人来到办事大厅后,却见辛弃玄一脸傲然的站在正厅等待着叶胤到来,而地上正跪着一个左耳套有铜环的胡人,正是哥舒憾。

    叶胤望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的来到主案前落座,而皇甫翟则是在主案一侧的位置坐下,一双眼眸仔细打量了一阵厅内二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一见叶胤入座,辛弃玄忙对她拱手行了一礼:“卑职见过叶总司!”

    叶胤抬手说道:“不必多礼,辛甲长,你有何事尽管说来……”

    于是辛弃玄将两日前发生的事都仔细和叶胤说了一遍,等了解事情始末后,叶胤稍作沉思就对跪在地上的哥舒憾问道:“哥舒憾,你说你有要务跟军督府禀报,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考虑免去你部族打劫我边军将士的罪责……”

    哥舒憾抬眼说道:“叶总司,在我献出我的礼物之前,能否向您提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给我部族的族民们一条活路,如果您同意,我愿鞍前马后为军督府效命,永不背叛!”

    “那得看你献上的礼物值不值你开的条件了!”叶胤说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想必身为一族首领的你也不会不知道吧?现在你没的其他选择……”

八十二 钜子新徒

    ……

    叶胤从哥舒憾手中接过那份零丁人盘踞地图开始,到听完哥舒憾请求归顺军督府治下所提的条件后,已经足足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你提的条件我可以替军督大人应承你,但是我又该如何保证你肃虏部对军督府的忠诚?”叶胤对哥舒憾问道。

    哥舒憾犹豫了片刻,忽然神手猛地扯下左耳上的铜环,顿时他的耳朵鲜血淋漓。

    只见哥舒憾举着手中带血的铜环,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是我们肃虏部首领的象征,我哥舒憾愿意抛弃这层身份,以此明誓,有生之年,永远效忠军督大人,若违此誓,挫骨扬灰,世代不得超生!”

    叶胤望着哥舒憾耳畔鲜血淋漓,又望着他手中那血迹斑斑的铜环,微颌双目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对辛弃玄说道:“辛甲长,请您前去告诉陈总指挥使,让他将新归附的肃虏部族民在朔方四周好生安置,

    等安顿下来后,再让他们族内的劳力分配到建造城池的工作中去,就说是我叶胤所言,过些时日我会亲自前去拜访他……”

    辛弃玄拱手说道:“卑职自会将叶总司的话如实转告陈总指挥使……”

    叶胤轻声应道:“如此甚好,辛甲长,这次你立了大功,等我回转永安之时,必会上报军督大人,给予你应得的奖赏……”

    辛弃玄闻言大喜,忙行了一礼,大声说道:“多谢叶总司!”

    叶胤轻颌了下双眼,对辛弃玄说道:“先带哥舒憾统领去包扎下伤口吧……”

    “遵命!”

    “多谢叶总司!”

    辛弃玄和哥舒憾齐齐应了一声,随后恭敬地退出了办事厅。

    等二人离开后,叶胤握着哥舒憾献上的零丁人据点地图,再次犹豫了起来。

    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皇甫翟这时也起身来到叶胤身边,二话不说就将地图从她手中夺过。

    叶胤一惊,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皇甫翟抢先了一步:“现在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有了这份地图,如果现在集结兵马出征围剿,零丁人基本是族群消亡的下场,你打算出兵么?”

    叶胤说道:“既然有此地图,为何不先灭掉一族减轻塞外各处据点的压力?”

    皇甫翟将地图交还到叶胤手中,对她说道:“那你想好该怎么出兵?选谁为将?带多少人马?准备多少干粮?这些你都想过了么?”

    叶胤摇摇头:“还未曾想过……”

    皇甫翟道:“你都没想过为何还要提出兵剿匪?你难道就不会预料到可能会发生的一系列状况么?”

    叶胤紧咬牙关,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想尽量离皇甫翟远一些,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叶胤感到分外的不适应。

    皇甫翟继续说道:“我想问一句,你之前在房间内修改的可否就是新的布略文册?”

    叶胤点头承认道:“的确,我是在修改布略文册,主以安抚为准,但现在既然有了这张行军路线图,那之前的布略就完全没意义了……”

    “这就是你为何不如许文静的地方!”皇甫翟叹了口气,说道,“该果断的时候却优柔寡断,随便一个诱惑就全盘否定自己预定的计划,这说明你还缺乏身为一名谋士该有的基本素养,

    你试想一想,今天如果在这里的人是许文静,他又会怎么做?会轻易否决心中已经决定的事么?”

    叶胤的掌心捏出一把冷汗,真的不知该如何回复皇甫翟的话。

    “不说话是承认自己不如许文静了么?”皇甫翟接着说道,“还是说你承认自己只是在刘策庇护下才能为所欲为的事实?”

    “不!”叶胤忍无可忍,大声阻止皇甫翟的话,“我能证明自己,绝对不比任何人差!”

    皇甫翟应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稳定塞外的局势?如果实在不知该如何抉择,那就求我,

    我肯定会帮你完善的解决这个难题,就当是我之前答应你的一个愿望,不过说完之后,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

    叶胤瞬间又陷入了沉默,坐在主案之前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为什么不求我了?”皇甫翟又问道,“只要你求我,我能替你处理塞外边境的局势,还能让你再也不用受我刺激,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不才……”

    叶胤下意识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

    看到叶胤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皇甫翟轻轻叹息一声,对她说道:“我还是去你的房间等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等你想通了就来告诉我吧,别急,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皇甫翟手持铜镜飘然离去,徒留叶胤一人在桌案之前沉思,或许因为皇甫翟造成的压力太大,让她那持佛珠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中彼岸花毒时,药瘾发作的状态。

    “刘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换作是你,你会如何抉择?胤儿现在真的好无助,好没用……”

    关键时刻,叶胤心中浮现刘策的身影,那个与自己有夫妻之实的男人,每一次见到他,总觉得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事实上叶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全靠刘策的庇护才能在军督府立足,好几次都是刘策将自己所列的策略战术完善补漏。尤其那一次在营中忍受不住困意袭扰,昏睡过去那段时间里,都是刘策挑灯熬夜将他自己的见解悄悄补上,完善了每一次策略的不足之处,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产生了依赖。

    “茶盏……”

    猛然间,叶胤脑海闪过一道亮光,顿时让她从迷茫的情绪之中回过神来,她依稀记得那日疲惫的回到租赁的民房中,望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房屋中,擦的明亮的主客上放着一碗掀开一小半茶盏的茶碗。

    “不才明白了,谢谢你,刘策……”

    叶胤立即起身,一甩手腕上的佛珠,面色坚定的向皇甫翟所在的房屋走去。

    一进房间,却见皇甫翟正坐在桌前,仔细的擦着那面早已快被磨穿的铜镜,对叶胤的到来没有哪怕一丝情绪的变化。

    少时,皇甫翟停下手上动作,照着镜子中自己的容貌,头也不抬的问道:“想好了?需要我帮你什么?”

    叶胤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来到皇甫翟跟前,缓缓屈膝跪在地上,双手交叠行了一礼,坚定地说道:“请先生收不才为徒……”

    叶胤的举动终于让皇甫翟有了一丝情绪上的变化,虽然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这就是你的愿望么?”皇甫翟问道。

    叶胤点了点头,再次恳求道:“请先生收不才为徒!”

    皇甫翟看着叶胤那一脸坚定的模样,放下手中铜镜,起身走到她跟前问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要做我徒弟这个想法……”

    叶胤说道:“上一回朔阳民房内那一盏茶,先生已经暗示不才了,不才愚钝,直到现在才明白先生用意,还请先生莫要嫌弃不才,收不才为徒吧……”

    说完,叶胤向皇甫翟庄重的行了一个拜师礼。

    “嗯……”

    皇甫翟轻轻应了一声,尔后在屋内来回踱步片刻,最后又来到叶胤身后说道:“你真的决定要当我的学生么?我可以提醒你,做我的学生可能会是你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也许会对你那脆弱的心灵造成一辈子的阴影,你真的决定好了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叶胤一脸决然地说道:“请先生收不才为徒,不才绝对不会后悔!”

    皇甫翟点点头说道:“那好,你先起来吧,既然你决定要做我的徒弟,那我有些规矩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我只说一次,你听仔细了,

    首先,我说的任何话,你都不准反驳,因为你的话术根本不足以有资格挑战我,

    其次,我让你做任何事,你都必须亲力亲为,哪怕再苦再累,你都不准有半点怨言,

    还有,你遇到任何问题,可以来问我,但你别指望想从我口中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最后,以上这些你只要违反任何一条,你我师徒情分就此结束,你能做到么?”

    叶胤沉思片刻后,握紧了挂在手腕上的玉佛珠,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能做到!”

    皇甫翟轻呼一口气:“那好,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新的学生,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学生,对外我依然还是你的下属……”

    “嗯,谨遵老师之命!”叶胤对皇甫翟应了一声后,再次欠身行了一礼。

    皇甫翟来到他主案前,望着桌面上那新修改的塞外策略,摇摇头说道:“结合哥舒憾给你的零丁据点地图,现在你该决定怎么做?

    仔细想想,如果你想不到,那就换位思考,假使许文静或刘策在这里,他们会怎么做?”

    叶胤闻言,来到桌案前,取出那份地图与自己的策略摆放在一起,仔细打量一阵后,陷入了沉思。

    而皇甫翟见叶胤这副模样,则是回到屋内之前所坐的那张圆桌边,取起铜镜掏出镜布,继续悠哉的擦拭起来。

    良久,见叶胤还处在沉思之中,皇甫翟忍不住说道:“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你还要考虑这么久么?我记得我收过的另外一个学生,当初也是遇到类似你这样的难题,

    结果他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已经列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方案,你与他一比,确实让我有些失望,想知道我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么?

    那个人就是你的学长,也是让你一生都感到恐惧的对手,上官雁!”

    “嘶……”

    叶胤闻言暗自倒吸一口凉气,紧张的连拿笔的手都颤抖不已。

八十三 三段斩

    ……

    二月二十四,草原东面方向……

    “咯哒哒~”

    荒原之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今幽幽而起,沉重的铁蹄践踏在干硬的土地上,扬起成片的黄沙弥漫……

    苍穹之下,三百骑兵依次排列,匀速前进,中间一面“羽”字大纛随着马速疾驰招展飞舞,一种肃烈的气息在这支骑兵部队蔓延……

    大纛之下,陆羽一身铁衣素裹,威风凛凛,手持偃月寒刀,面色刚毅,双目炯炯有神,随着胯下枣红战马疾驰,他胸前那条一尺有余的浓密黑髯也是迎风后仰,宛若战神再临。

    这一次,他收到探报,发现兴岭之中有句勿大股部落盘踞,便亲率三百铁骑为先锋,疾风骤雨般的追击了过去。

    陆羽太想要立功了,看着军中众人不断累计军功,让一向自负的他实在是羡慕不已,边军之中一切以军功为尊,军功就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也是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能力的最好手段。

    除此之外,他之所以如此急切想获取军功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为报答刘策的知遇之恩,当初要不是刘策收容,自己根本就做不到一营主将的位置,可能还是在某个世家门下当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卒。

    “陆营使,盘踞兴岭的句勿部落足有上万人,我们就三百轻骑前往,是不是太过涉险了?不如等大部赶上后一道出击!”在他身侧的丁念,不无担忧的对陆羽说道。

    陆羽闻言,丹凤眼一颌,傲然说道:“兵贵神速,某领三百铁骑以雷霆之势突袭敌营,敌人定料不到我军会敢如此大胆展开攻势,

    到时胡奴仓促应战必然准备不足,何况只有三百骑也会让他们有轻敌之心,到时就以雷霆之势大破胡奴,一举立下不世之功!”

    听完陆羽的话,丁念也不再怀疑,只顾跟在他身边一起向着兴岭方向前进,这些时日他跟好友荀慈一起经历了数场战争后,已经习惯了前线战兵的厮杀方式,彻底迈过了对胡人恐惧的那道坎……

    三百铁骑孤军驰行六十余里后,来到一座山丘之上暂时停止了前行,只见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逐渐浮现在众人眼帘,号称纵横足有八百里深的兴岭,终于到了……

    “在此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杀入兴岭,剿灭句勿人老巢!”

    陆羽一声令下,三百骑兵立刻翻身下马,将马匹按倒在地,拿出干粮和水吃了起来,顺便也给座骑喂以黑豆麸饼,让它们快些恢复补充体力,以应付接下来会发生的战斗。

    约半个时辰后,在马背上颠簸许久的羽字营骑兵已经恢复了精气神,都各自闭目坐在原地休整,身为主将的陆羽也是双腿盘膝,时不时的轻捋长髯闭目养息。

    “噢噢噢……”

    就在这时,兴岭方向忽然传来阵阵野兽般的呼喊声,让正在休息的羽营将士猛地一怔,齐齐起身牵马警惕的观望起来。

    只见山丘之下,密林之中,忽然窜出一群身着各式兽皮衣甲的胡人,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各自嚎叫着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器,向陆羽所部的山丘扑来。

    “来的好~”

    正在闭目养神的陆羽闻听这阵嗥鸣声,立刻睁开双眼,一把抓起偃月寒刀,起身一捋长髯,轻蔑地看了山丘下密密麻麻不下两千的句勿人一眼,转身一拉座骑马缰,一个纵身跃上马背。

    “全军听令,以本将军的大纛为信,结阵冲锋,将这些鼠辈一举击溃,杀~~”

    陆羽一声令下,身边的旗手立刻将那面印有“羽”字的大旗展开,随后陆羽扬刀策马,率先向着那群句勿人冲了过去。

    “杀啊~~”

    见主将如此勇猛,三百铁骑感同身受齐齐咆哮一声,跃上马背以六十人为一列排成五列紧随陆羽的大纛,义无反顾的向那两千句勿士兵冲了过去。

    句勿人方面,为首冲在最前方的是一名皮肤黝黑,身高两米,脸颊涂满兽血油彩的矮壮胡人,他手持狼牙棒,坐在马背之上,嘴里不住发出野兽一般的嗥叫,对对面骑兵居高而下的气势丝毫不在意。

    两千余名句勿人,骑在马背上不过六百余骑,其余各个都是手持骨制兵器,奋力跟在马匹身后跑动,毫无畏惧的迎向装备精良的羽字营骑兵。

    “飕~~”

    两军相距大约百步之时,句勿人军中的弓箭手齐齐停下脚步,弯弓搭箭,将箭镞用兽骨制成的弓箭,呈斜角攒射而出,瞬间数以百计的弓箭如流星一般向丘坡上疾驰而来的铮铮铁骑落去……

    “喝~”

    面对迎空坠落的箭雨,陆羽一声沉喝,挥动手中偃月寒刀,将射向自己的箭枝尽数扫落,尔后一拉马缰,更是加快马速,带着猛虎下山的气势向句勿骑兵冲了过去。

    “叮叮叮……”

    骨制的箭头,根本无法破开羽字营这三百骑兵身上的铁甲,哪怕他们现在所穿的都是轻甲,在箭镞触碰到将士们身上的铁甲一瞬,纷纷就被弹开,只是发出一片清脆的震晃声。

    “啊哈……”

    眼见弓箭手无功,为首的句勿猛将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异样的嘶吼,高举手中狼牙棒,双腿狠夹马腹,满目狰狞的朝率先冲下山丘的十余骑杀了过去。

    “荒山蛮夷,吃某一刀!”

    面对那脸上涂满油彩的句勿人向自己冲来,陆羽只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偃月刀拖地,一踏马镫,借助下坡最后的一缕优势,加速向他冲罗过去。

    “噌噌噌……”

    刀锋抵地随着战马疾驰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响,带起一道长长的黄沙翻腾,陆羽身上所散发的浓烈杀意,让那句勿猛将不由瞳孔一缩,只觉有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环绕。

    “啊哈……”

    两骑仅隔数步之际,句勿猛将大喝一声,抛开心头恐惧,挥动手中狼牙棒,狠狠的向陆羽的头顶砸去。

    “哼……”

    而陆羽却只是冷哼一声,丝毫不将那句勿人放在眼里,就在他扬起狼牙棒一霎,立即有了动作……

    “呼~”

    “噗~呲~”

    两骑错身之际,似有狂风过境,一声肌骨寸断的撕响在天地间回荡,紧随而来就是一道长长的血痕在两骑分开之时蔓延开来……

    “吁~”

    句勿人的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却见马背上那条魁梧的身影摇摇晃一阵,最后重重的落在马下。

    却见那句勿人双眼圆睁,脸上表情极为扭曲,他半边身子已被偃月刀给凿的血肉模糊,鲜血早已经将他的兽皮衣给染的透红。

    陆羽一刀结果那句勿人后,脸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挥动带血的偃月刃继续策马向前疾驰,朝下一个冲来的句勿骑兵杀去。

    “杀啊~”

    “嗷嗷嗷~”

    “砰~~”

    “噗呲~~”

    与此同时,丁念、荀慈的三百铁骑也已杀到,在一片呐喊咆哮声中,与句勿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转眼间,战场上一片人仰马翻,到处都是肉眼可见激荡的血液。

    身为一营主将的陆羽,则依旧策马驰骋,向着前方一队疯狂冲来的句勿骑兵,面无惧色的迎了上去。

    “这次就让你们见识下某三段斩的厉害!”

    只见陆羽眼神一冷,单手提刀横挎腰间,在与一个头顶留着一条细长鼠辫,手持一把生锈铁刀的句勿将领错身之时,偃月刀忽然如同一条游龙一般,猛地探出,直接劈在那句勿将来的胸膛……

    “噗呲~”

    金属破开躯体的声响在耳边回荡,那句勿人还未来得及感受刀锋带来的痛苦,整个人就被带离了马背,只见偃月刀卡住他的胸膛带着他虚空驰行了数步……

    “砰……”

    几步路程一瞬功夫,但对那句勿人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在此期间他深切体会到了死亡来临之前那彻骨的寒冷和痛苦。

    随着陆羽刀身一甩,句勿人重重落在地上,彻底断绝了生机,永远沉寂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吼~”

    刚解决了那细辫,很快又有一个满嘴黄牙的句勿将领大吼一声,策马冲向陆羽,手中所持是一杆长长的虎枪。

    “班门弄斧,不堪一击……”

    陆羽不慌不忙,依旧横垮偃月刀与身后慢慢摇晃,保持着斩杀之前那句勿人的姿态,踩着马镫迎了上去。

    “噗呲~”

    双方错身一瞬,陆羽避开那黄牙刺来的虎枪一霎,横挎腰间的偃月刀忽然如青龙出洞,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道一刀劈向黄牙的后颈。

    黄牙闪避不及,还未来得及尖叫感受痛苦,就觉的自己眼前一片翻滚的景象,让他好生难受,等稳定后,却只看到一骑绝尘,扬起的黄沙将自己的视线遮挡住了,紧随而来就是这个世界慢慢暗了下来,然后变成了黑白色,最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陆羽继续策马疾驰,不顾身后被自己一刀削首的胡奴以及那无头躯体喷溅的血雾,目光死死锁定在一名身穿铁锁甲,满头散发的句勿将军身上。

    那异族将军就是这兴岭内句勿部落的首领巴拉珠尔。

    巴拉珠尔眼看陆羽如此神勇,连斩自己麾下三员猛将,早已吓的冷汗淋漓,立马拨转马身就要逃跑……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鼠辈,哪里走~吃陆某一刀~哈~”

    陆羽一声厉喝,吓得巴拉珠尔魂飞魄散,惊慌之余,想要拔出腰间的弧刀自卫,却不小心解开了皮扣,将弧刀掉到了马下……

    “受死~~”

    “不~~”

    “噗呲~~”

    只见陆羽疾驰快马,与巴拉珠尔错身一瞬,横刀一闪,如同神龙摆尾带出一抹激荡的血弧,巴拉珠尔的身体顿时分为两截,上半边身体不受控制的掉下了马背……

    巴拉珠尔,被陆羽一刀腰斩,注定要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八十四 句勿灭族

    ……

    “唏律律……”

    “咯哒哒……”

    兴岭句勿的猛将、族长先后战死,剩下那些失去指挥的大部异族士兵如同一盘散沙不堪一击,在陆羽所部三百铁骑猛攻之下瞬间开始溃败,争先恐后的向来时的兴岭方向凄喊着逃去。

    “全军追击,一个不留!”

    “喝~~”

    陆羽一声令下,三百铁骑齐喝透宇,催动战马向逃窜的句勿人碾压而去。

    “噗呲~”

    “呃~”

    丁念手持一条漆黑粗重的投枪,瞄准前方一名在马上句勿人后背,待靠近五六步的距离时,借助马镫猛地从马背上站了起来,重重的掷出手中投枪。

    正在策马疯狂逃窜的句勿人只闻耳边传来一片飓风呼啸的嘶鸣,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的后背一阵巨大阻力挤压进来,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掀去,在落地之前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最后全身都被冰冷和黑暗包围。

    “呲~”

    另一处,荀慈挥动手中环首刀,追上一名同样正在马背上疾驰逃窜的句勿人,对准他的后颈一甩刀身。

    但闻一声刺耳的切肤轻吟,一股沸腾的殷红随着环首刀锋的旋转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再看那句勿人,却早已倒落马背,被奔驰而过的铁蹄淹没,化成一滩血泥……

    “砰砰砰……”

    “吁~~”

    重击巨响伴随着马鸣嘶啸,一队数十人的骑兵死死追在靠双腿逃窜的句勿人,那些句勿人眼看无论怎么样都无法甩开身后的骑兵,索性将心一横,顶住内心恐惧,爆发体内最后的血勇,回身迎着铁骑杀了回去,妄图以血肉之躯阻挡这些可怕的骑兵……

    然而,这股令人可敬的血勇在疾驰的滚滚铁骑面前注定徒劳无功,只见那些神情疯癫的句勿人在与战马相撞那一刻,纷纷被掀飞出去。

    一名头顶鼠辫的句勿人,手持一根木棒,向着一匹头套脖甲,侧挂圆盾的黑色战马,嚎叫着冲来过去。

    “砰~”

    与骑兵错身刹那,一声撞击轻响,那句勿一头撞在圆盾之上,只见他双足微微离地,腾空而起旋转了两圈,最后重重倒在了地上,瞬间失去了生机。战马这一撞,将他的颈部彻底扭成粉碎,至死脸上还挂着疯狂扭曲的神情。

    “啊~~”

    “噗呲~”

    “砰~~”

    一队句勿人立在原地,望着疾驰而来的骑兵,紧张的开弓搭箭,对准他们松弦攒射。

    然而,优良的甲胄却完好的护住了羽字营的骑兵,骨制箭镞根本破不开他们身上精铁锻造的甲叶,甚至连骑兵的速度都没有半点阻碍。

    这些句勿人见第一波箭雨没有成效,当即万分紧张的取出第二支羽箭,想要继续射击,但是……

    句勿人手中第二支箭还未射出,疾驰的骑阵转瞬席卷而至,那汹涌森冷的气势顷刻间将他们体内最后一丝血勇淹没,在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中,被血色黄沙淹没吞噬,化为一片齑粉……

    三百对阵两千,羽字营在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下,居然变成了场单边倒的追击战。

    五列骑兵排山倒海般将正在疯狂溃逃的句勿人追上,用手中的刀刃开始收割起他们的性命,眨眼功夫,骑浪所过之处,入眼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的情形。

    “投降……”

    “饶命……”

    “我不想死……”

    身后冰冷的肃杀步步紧逼,压的那些句勿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终于,死又一抹殷红从一名永伴胸膛激荡而开的瞬间,他们终于崩溃了,连逃跑的勇气都已丧失,丢下兵器纷纷跪在地上哭喊着祈求这些骑兵宽恕。

    对此,陆羽高扬带血的偃月刀,大声下令道:“将他们全都绑起来,问出句勿大营在什么位置!”

    话毕,望着自己麾下士兵立刻依令将这些句勿人一个个捆缚双手时,陆羽长捋一下须,脸上挂了层不可一世的神情。

    这一刻,陆羽觉得整个天下都在为自己所立下的功绩而颤抖一般,仿佛听到了军中同僚对自己赞不绝口的评价,看到了刘策对自己投来肯定的眼神。

    “哈哈哈……”

    想到这里,陆羽感同身受,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

    兴岭深处,一片宽敞开阔的丘陵地带,盘踞着句勿部落的大营……

    部落栏栅之外,两名句勿少年紧咬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一棵数人腰粗的树杆奋力攀爬,他们那张稚嫩的脸庞满是倔强的神色,双眼死死盯着树梢上那青红色的不知名果实,那是他们今天果腹的口粮。

    另一边的空地上,几名异族妇孺用力将一张张狩猎获来的兽皮,甩在木杆搭建的晾架上,等晒透后再打算制作一件兽皮衣甲给自家男人裹身之用。

    不远处另一群妇孺则背着一个个篾筐,手里拄着一根木棍,吃力的向部落大营赶去,篾筐之内装满了野菇野菜等兴岭之内的“土特产”。

    虽然军督府对塞外各部展开高压铁政,极大压缩了反对刘策草原各部的生存空间。

    但是,毕竟东部草原实在太大了,军督府部署在塞外的兵力不足以面面俱到,总会有疏漏的地方,比如这片兴岭,就是句勿赖以生存的最大依仗。

    兴岭之内资源丰富,由于常年人烟罕迹,内中有着数之不尽的山珍野味,句勿人躲入这片兴岭之中靠狩猎和采集山味为生,也是有资本和条件继续和军督府周旋。

    “摘到了没?快些……”

    “快了,别催……”

    当那两名句勿少年爬到高高的树梢之上,站在树下眺望的另几名异族少年大声催促着,惹来他们不满的回应,其中一名少年一手抓着树梢,另一只手慢慢伸向一颗果实。

    蓦然……

    那少年忽然停止了采摘果实的动作,双眼瞳孔睁大,怔怔的望着远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是一动不动。

    映入句勿少年眼帘的,竟是一面高耸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伴随着轰鸣马蹄声响,向自己所部席卷直来。

    “不好,是敌人~”

    句勿少年惊恐的大喝一声,身体一个不稳从树上摔了下来,虽然他不认识那面大旗上写的是什么,但还是本能的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气息向着自己部落迎面扑来。

    “唏律律……”

    “咯哒哒……”

    不多时,还未等在部落木栅之外忙碌的人群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马鼻响息伴随轰鸣的铁蹄震晃,传入他们紧绷的神经。

    正在晒兽皮的妇孺一个踉跄,齐齐瘫坐在地上,铁蹄践踏的动静,让她们连回身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了。

    而那些背着篾筐的句勿妇女,早已经将篾筐丢在地上紧张的跪好,内中的山味野菜登时掀落了一地……

    “吁~~”

    一声马鸣嘶啸,震的这些句勿孩童妇孺耳膜一阵发痛,待定睛望去,却见一名长髯铁衣的悍将,手持一把偃月寒刀,策动胯下枣红色的战马,风驰电掣般的向自己身后的句勿大营扑来。

    在他身后,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骑兵奔驰,同样面色坚毅,带着浓浓的杀意向紧随长髯悍将之后。

    “杀入大营,凡是不愿跪地受降者,一律杀无赦!”

    “喝~”

    陆羽大声下完命令后,在身后羽字营骑兵一片齐喝声中,率先冲入了句勿大门。

    “呵~”

    “噗呲~”

    只见陆羽在冲入大营一瞬,高扬手中偃月刀,对准一名挡在自己身前早已吓的浑身发抖的句勿人,迎头一刀贯落。

    顷刻间,那名句勿人就被沉重的偃月刀锋从天灵盖到胯下劈成了两半,冰冷的偃月刀锋烁现一道血色寒光,溅洒在营地四周……

    “砰~”

    “嘎啦~”

    陆羽一击得手,刀势却并未减弱,借助马速顺势向上一挑,另一名正在惊慌逃窜的句勿人下巴被刀背尖端凿中,在一片骨裂声响中,整具躯体腾空而起,倒转两圈后重重落到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机。

    “杀啊~”

    汹涌的铁骑嘶吼着杀入句勿大营,如猛虎扑兔,开始对部落里的族人展开了根本不对等的杀戮。

    一时间,哭喊声,呼救声,在句勿大营内处交织出一曲绝望的曲谱,回荡在这兴岭深处的上空,久久不曾停歇……

    “噗呲~”

    丁念策马疾驰,将一支粗重的投枪贯穿一名年长的句勿人胸膛后,惨烈的厮杀终于开始渐渐平息下来。

    “呼~”

    长呼一口热气,丁念回头望去,却见地上满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异族人,在尸体四周尽是跪伏哭泣的妇孺和孩童,以及同伴的骑影身姿。

    “哈~”

    “哈~”

    “哈~”

    战斗平息,句勿大营内立刻爆发出三声剧烈的欢呼,三百铁骑高举手中兵刃,庆祝胜利时刻的到来。

    “割下首级,命人看押好俘虏,其余将士,原地休整,等待后续部队接应……”

    良久,等欢呼声平息之后,陆羽再次下达指示后,翻身下马向最大的族长大帐走去,脸上神情是骄傲无比,不停的捋着自己胸前长髯。

    丁念和荀慈一起陪着陆羽进入了族长大帐,陆羽甫一坐下,就满脸兴奋地对二人问道:“你们说,某此战赢的如何啊?”

    荀慈拱手说道:“陆营使勇猛过人,卑职万分钦佩!”

    陆羽满意地点点头,打量着手中的偃月刀说道:“说的好,为将者当一往无前,一力降十会,只要有过人的胆识和武艺,必能横扫一切强敌!”

    正说话间,陆羽看见偃月刀锋上有了几道缺口,不由眉头一蹙,叹了口气:“这把刀随某多年,不想也会有如此损伤,唉……”

    丁念闻言忙道:“陆营使不必难过,等回到冀州,找工匠修复即可……”

    “嗯……”陆羽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们二人这次表现不错,就先留在某身边当亲兵,待请功之时,自不会忘了你们!”

    二人闻言大喜,忙谢道:“多谢陆将军栽培……”

    陆羽点了点头,随后眼神一变,对他们二人说道:“对了,你们去外面这些句勿人之中,找几个姿色尚可的来我帐中,本营使有话想问她们……”

    丁念和荀慈不疑有他,立刻领命按陆羽的吩咐去做了……

    羽字营这一战,句勿人基本已经成为了历史,不复存在了……

八十五怕了

    ……

    三月初一,玉阳关,办事厅叶胤房间……

    “启禀叶总司,羽字营陆营使发来驰报,驰报所言,羽字营大破句勿所部,一举捣毁安扎在兴岭的句勿老巢,共计斩首六千余级,俘获句勿族民八千余人……”

    “陆羽现在何处?”

    “回禀叶总司,陆营使正押送句勿俘虏向熊蜂岭方向回转……”

    “知道了,先下去吧……”

    “遵命!”

    得到陆羽大破句勿的消息,叶胤心中激动异常,这说明草原上对刘策的威胁又少了一分,也有力的敲打了其余要跟军督府做对部族势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皇甫翟飘然步入房间,见叶胤一脸激动的模样,眉头一蹙问道:“怎么?你的策略改好了?”

    叶胤忙对皇甫翟说道:“老师,句勿所部被剿灭了,草原上对军督府的威胁又少了一分,这是一个不错的局面……”

    皇甫翟闻言,闭目沉思片刻,尔后沉声问道:“你现在很兴奋对么?”

    叶胤一听,忙收敛了情绪,对皇甫翟欠身说道:“抱歉,老师,不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皇甫翟上前一步,伸手说道:“将驰报拿来我一观……”

    叶胤恭敬的将快马刚送来的驰报交到皇甫翟手中。

    皇甫翟接过后,一目十行看了一遍,随即将驰报放在叶胤面前,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让你修改的塞外布略完成了没有?”

    叶胤闻言一怔,摇摇头说道:“不才还未完成……”

    皇甫翟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你没完成这布略,那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兴奋?你现在还有时间关心其他事么?”

    叶胤忙辩解道:“可是老师,句勿人也是在军督府必除名单里,如今覆灭,对塞外发展的阻力也小了不少!”

    “那你何不宣布此次塞外剿匪大获全胜?”皇甫翟面无表情地讥讽道,“带着这份捷报一路欢庆鼓舞的回到永安找刘策邀功,至于其他异族部落,不妨等下一次再出塞剿灭也不迟!”

    叶胤闻言,顿时情绪有些失落,不停捻动手中佛珠,显的十分沮丧。

    皇甫翟并不管此刻叶胤内心变化,只顾自己继续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还是说你知晓自己错在哪里了?”

    叶胤欠身拱手对皇甫翟施了一礼:“老师,不才知道错了,不该如此得意忘形……”

    “跟我道歉有用么?你是在为我效力?如果是在为我效力,那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放下手头的事,什么都不用你做,因为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皇甫翟平静的语气下,有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让叶胤对他不敢有半丝的忤逆。

    良久,叶胤坐回自己位置上,继续开始修改起之前的那份塞外剿匪策略,而皇甫翟则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身后望着叶胤修改布略的内容。

    大概一盏茶时间,一直在叶胤身后观察的皇甫翟,忽然伸手抓过她桌前的写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纸张,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揉成粉碎。

    “重新修改……”

    皇甫翟淡淡的一句话,将叶胤这些时日来的努力尽数否定,这让外表柔弱,内心极度要强的叶胤十分的难受,强忍着愤慨,再次从桌案上取出一本空册,再次写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正专注与修改布略文册中的叶胤,一笔刚落下,忽然册子再次被皇甫翟收走,直接丢到了桌案角落的簸箕之中。

    “重新修改……”

    再一次被皇甫翟无情的否定自己修改的方略,叶胤心中越发的焦躁起来,强忍着委屈再次取过一本空册子,再次提笔书写起来。

    这一次,皇甫翟没有阻拦,甚至开始犹自擦拭起手中的镜子,让叶胤心中安定了不少,放下压力和负担后,她很快就写好了一份自觉十分完美的策略,恭敬的递到了皇甫翟跟前。

    皇甫翟接过册子,但打开只看了第一页后,就合上甩回到叶胤手中,淡淡地问道:“一个半时辰,你就是这样在这里浪费时间么?我很怀疑你到底懂不懂布略文册?”

    叶胤贝齿轻咬下唇,对皇甫翟的责问,只是微颌美目,低头不语。

    见叶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皇甫翟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继续去改?难道要我帮你写么?”

    叶胤艰难的朝皇甫翟欠了欠身,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到桌案上,再次去拟新的塞外剿匪方案了……

    约半个时辰后,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声音:“叶总司,皇甫参谋,属下给你们送饭来了……”

    不等叶胤开口,皇甫翟说道:“端进来吧……”

    门外送饭的侍卫提着饭盒步入屋内,将二人的饭食分别放在叶胤和皇甫翟跟前,扫了一眼屋内诧异的气氛,悄悄的退了出去。

    皇甫翟放下手中的铜镜,端起白米饭就着炒鸡蛋和菜汤,大口吃了起来。

    忙碌了一上午,叶胤也是饥肠辘辘,放下笔本能的要去提筷子,却被皇甫翟一句话给制止了。

    “你现在还有时间吃饭么?”

    这句话让叶胤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停顿了一下,然后收回手,望了一眼丰盛的餐食,继续开始扑到布置剿匪的策案中去了。

    等皇甫翟将眼前的饭食细嚼慢咽的吃完后,叶胤的第四次策略布置终于完成了,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将他交到了皇甫翟的手中。

    皇甫翟拿毛巾优雅的擦了擦嘴,翻开文册仔细看去。而叶胤则是万分紧张的看着皇甫翟的脸,生怕他脸色起变化又要让自己重新修改,要知道,自己现在用脑过度,加上还未进餐,左边头颅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良久,皇甫翟看完叶胤拟好的新策案后,放下书册对叶胤说道:“总算有些涨进了,不能说十全十美,但也总算能让人看的下去……”

    见自己得到皇甫翟的肯定,叶胤总算舒了口气,对他欠身拱手说道:“老师谬赞了,不才愧不敢当……”

    皇甫翟轻点案册,沉默一阵,然后拿起那面铜镜,继续开始擦拭起来。

    叶胤不明白皇甫翟的意思,忙问道:“老师,请您指点不才,这份策案可否施行?如果可以的话,不才这就去向陈将军上报。”

    话音一落,皇甫翟却又问道:“在你上报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叶胤说道:“老师请讲……”

    皇甫翟说道:“如果你这套怀柔方案失败了,又该如何是好?”

    叶胤一愣,面带歉意对皇甫翟说道:“抱歉,老师,不才没有想到会失败……”

    “也就是说,你是相当自信,坚信自己的方案会成功么?”皇甫翟看着叶胤问道,“还是说你根本没有预料过这其中会有意外发生?”

    叶胤面色变得万分难堪,额头因为紧张已经密布细汗,手指不停捻动腕前的佛珠,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怕了,对皇甫翟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你在害怕?”皇甫翟感受到叶胤此刻紧张的情绪,淡淡地问了一句。

    叶胤咬紧牙关回道:“不才……没有……”

    皇甫翟说道:“希望你没有,如果你无法接受的话,可以提出来,这样你我师徒情分就此结束……”

    叶胤默然不语,长这么大,本以为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对一切都看开了,不想如今在皇甫翟面前竟然是依旧这么脆弱,脆弱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皇甫翟见叶胤这副表情,语气稍稍缓和些许,对她说道:“你能感到害怕是正常的,当初上官雁也是与你同样的神情,但到了后来,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怕了,想知道我曾经是如何教导他的么?相比起他,我已经对你相当仁慈了。”

    叶胤欠身点点头说道:“请老师指教……”

    皇甫翟说道:“我对上官雁的教诲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置之死地而后生,无数次我都将他丢入绝境之中,让他自己想办法活着出来,

    可以说在我收上官雁为徒的两年时间里,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死亡边缘挣扎,逐渐历练成为无惧任何风险的阴谋者,

    最终达到了我所期望的所有条件,是我所有学生和弟子之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本来我该为他而骄傲的。”

    叶胤问道:“那为何老师最后还是放弃他了呢?”

    皇甫翟叹道:“因为,他没有达成我要求的最后一项,所以他被我抛弃了,也正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他彻底走向黑暗不可自拔……”

    叶胤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条件?老师可否告之不才?”

    皇甫翟摇摇头道:“你还没那资格知道这些,你现在的表现甚至让我怀疑你能不能撑到我最后的考验……”

    叶胤低着头,小声说道:“抱歉,老师,不才让你失望了吧?”

    皇甫翟说道:“是很失望,你的确太天真,天真的我都不忍心鞭笞你,这么简单的剿匪策案你都完不成,以后如何跟塞外蒙洛人对峙,为刘策大军出谋划策?

    又如何以智谋平定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真正的盛世太平?还是说你只是空有理念和抱负?却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实现它?”

    叶胤一声不吭,听着皇甫翟的话,心里如同刀割一样难受,最后忍不住问道:“老师,我跟上官雁之间,差距就真的这么大么?”

    皇甫翟当即说道:“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的回答可能会让你羞愤的难以接受,现在的你,如果与上官雁对峙,不,他根本就没想过把你当做敌人,这就是我的回答!”

    叶胤顿时如遭雷击,这一刻,内心深处无数的委屈和不甘齐齐涌了上来,清澈的眼眸也开始慢慢变红,眼前的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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