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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五五 墨乱4

    ……

    李元昆小声对许文静说道:“不瞒您说,在下现在宁王府下效命,宁王殿下礼贤下士,命在下暗中替他笼络各种人才,为日后能继承大统做准备……”

    许文静闻言小声回复道:“师兄在宁王府效命,这点在下自然知晓,但现在大周储君不是太子殿下么?皇上怎么可能会让宁王继承大统呢?”

    李元昆说道:“太子过于温顺,且优柔寡断,不适合继承大统,其实皇上心目中早就想要另立储君,只是不知道中意是哪位皇子,不过如在下所料不差,今夜御宴之上,新的储君人选极有可能就会揭晓了……”

    许文静顿时好奇地说道:“不应该啊,今日朝堂之上,在下听怀王说起,太子也陪同一起上殿议政,也没有听出任何风声说皇上有废黜太子的风声……”

    李元昆说道:“帝王之术岂能随意揣测,更何况就算皇上没打算废黜太子,在下也自有算计让皇上在今夜过后废黜太子!”

    许文静眉头一皱,小声问道:“师兄你如此自信么?”

    李元昆说道:“你我皆是名家一脉相承的后人,在下能欺骗他人,还能欺骗同门之人不成?学弟,听师兄一句话,趁现在随我一道投奔宁王府麾下,学弟的才能师兄也已有所耳闻,

    定能得到宁王殿下的重用,将来助宁王获得东宫之位,我名家就能正式立与庙堂之上永受世人膜拜了……”

    许文静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师兄抬爱了,学弟没有这般过人本事,只不过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

    “学弟不必自谦……”李元昆说道,“你师兄我不是那种嫉妒才华的人,名家有学弟你这样的人在,必定会冉冉崛起,就不要推辞,随在下一起去觐见宁王殿下吧,相信宁王殿下定不会让学弟你失望的……”

    许文静摇摇头说道:“就算如此,可在下又该如何跟军督大人说起呢?毕竟军督大人对在下可是有着知遇之恩,对我是相当信任,若我就这样离去,不知他又会作何感想……”

    李元昆说道:“学弟,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我想师傅应该也传授过你吧?刘策地方再好,他也不可能被皇室真正信任的,撑死也就一方诸侯罢了,

    你应该为自己的前程想一想,趁现在局势还未明朗,大可为自己的身价加些筹码,这样以后就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许文静闻言笑了笑,对李元昆说道:“多谢师兄指点,学弟还是打算再观望观望,毕竟军督大人待我不薄,我又岂能轻易弃他而去?”

    李元昆闻言眉头一蹙,沉声说道:“学弟,恩师应该教过你无毒不丈夫,为了一切利益应该不择手段,岂可为这些感情所羁绊吧?”

    许文静轻笑一声说道:“可惜在下学艺不精,还做不到恩师这种境界,还是再观望观望吧,等局势确定前再做打算也不迟。”

    李元昆还待再劝,却见许文静起身对他拱手说道:“时候不早了,在下也该回行院等候军督大人了,今日能与师兄相认,在下倍感欣慰,来日定当与您把酒言欢,先告辞了……”

    说完,许文静从袖子里掏出五两银子丢到茶桌之上,又对李元昆深深鞠躬作揖后,淡然的离开了茶楼……

    等许文静离开后,李元昆捧起那尊玉雕蟾蜍,轻轻来回摩挲了一阵,暗自说道:“许文静才能举世无双,如若不能为宁王殿下效力,他日定会成为宁王的一大阻力,不如找个机会将其除去才行……”

    而出得茶楼的许文静,面色阴沉地回头望了眼茶楼,心道:“俗话说宁为凤尾不当首,更何况我许文静要做人上人,大周这座江山已经摇摇欲坠,我许文静可不会傻到跟着你一起陪葬。”

    想到这里,许文静从怀里摸出一块橙色吊坠,但见这块吊坠居然是……

    蛇形……

    “五毒之中,蛇静而狠辣,瞅准时机就要一击致敌,决不给对手还击的机会,而且唯有蛇才有机会化蛟腾飞,将另外四类尽数踩与脚下!”

    许文静面色阴冷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收回吊坠,踏步向行宫走去。

    ……

    “主人,您要的人带到……”

    “都下去吧,辛苦你们了……”

    “遵命……”

    一间宅院之内,皇甫翟被三人带到了上官雁跟前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屋子内只剩上官雁、冷烟、皇甫翟三人。

    上官雁回身对皇甫翟说道:“钜子,今日要不是我派人救你,你的身份怕是要暴露了,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一下呢?”

    皇甫翟淡淡地说道:“感谢?你期望得到我的赞许对么?可以,把笔拿来,我会为你写一篇辞藻华丽的文章,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多么的聪明,放心,这一次我很真诚的……”

    “哈……”上官雁干笑一声,轻捋一下自己的鬓发,嘶哑的说道,“无论任何时候,都能让你这么淡定么?多少年了,你的脾气还是一丁点都没有变,依旧让人感到十分的厌恶……”

    皇甫翟说道:“你现在若立马自尽,或许就能让你变得聪明一些,至少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自白……”

    “不准对我家主人无礼!”

    见皇甫翟态度嚣张,冷烟顿时手按剑柄,对他怒目而视。

    上官雁挥手止住冷烟说道:“冷烟,冷静些,不准对钜子无礼。”

    然后转头又对皇甫翟说道:“钜子,怎么样,现在你的布局应该已经因为我的介入而动摇了么?我说过,只要我介入其中,就是最大的不安因素……”

    皇甫翟闻言沉默片刻,随即以一副怜悯的语气对上官雁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也在我的算计布局之中,你会不会为之前所说的话,感到羞愤的想要自杀?”

    “嗯?”

    皇甫翟的话,让上官雁为之一怔,空洞的眼神里竟然罕见的露出一副诧异之色……

    皇甫翟说道:“既然我知道你出现在这座城池中,又怎会不对你做出防备呢?适才我跟禁军都尉府的人接洽,引他们前去抓你,完全都是在我的计划之中,

    包括我被骁卫军刁难,半道又遇都尉府的人接受,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布局计算之中,只为了将你留在京城的暗桩全部暴露出来,顺便探察下他们的实力如何,

    现在我已经彻底清楚了你在城里的暗桩,确实拥有相当可怕的势力,不过,只要化暗为明,那么接下来对付你就简单容易的多了……”

    上官雁闭口不语,眼神里闪现一丝崇敬的目光,许久才开口说道:“不过,你知道这些又如何?现在的你身陷囹圄,只要将你留在这里,你的计划和布局依旧被我所毁灭,今晚还是会死许多人,你根本无力去阻止……”

    皇甫翟说道:“所以说当初让我放弃你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真没想到你在我面前何时会变得如此自信,自以为将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

    还是那句话,不要以为看破一点真相觉得能窥探全局,这句话当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却依旧没能听进去……”

    上官雁轻抚着鬓间垂发,听完皇甫翟的话后,平静地说道:“你果然还是喜欢这套喋喋不休的说辞,我真应该将你舌根拔出来,也许这样,我的耳根就能清静一些……”

    皇甫翟闻言,慢慢擦着铜镜说道:“抓紧时间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很快就会又大批官兵将这间宅子围的水泄不通……”

    冷烟闻言一惊,马上冲到房门口,用剑柄挑开虚掩的房门,向外偷偷望去,却见外面平静如常,然后跟上官雁摇了摇头。

    不想上官雁眉头紧蹙,将鬓间垂发绕着自己食指打了个结,对皇甫翟说道:“真没想到,你在京城依然有人肯帮助你……”

    皇甫翟说道:“别忘了,我是墨家的钜子,怎会没有准备就敢只身在皇城眼皮底下转悠,赶紧说明你的条件,晚了,你我都得葬送在这座宅院之内。”

    上官雁说道:“除了高密家眷的条件必须履行外,想办法带我去见刘策一面,我对这个人的兴趣特别的大,像极了寒王浞……”

    “刘策不是寒王浞,你想太多了,他们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皇甫翟当即指出上官雁的错误,“高密的妻子和母亲,我已经让人去安排了,相信会如你所愿,但你要见刘策的话,我怕你会后悔,毕竟许文静对你成见相当的深,不怕被这条毒蛇反噬么……”

    “哈……”上官雁洒然一笑,“打蛇打七寸,许文静固然才华过人,但在我眼中还不值得太过用心,你只管安排刘策在夜宴开始前与我会上一面……”

    皇甫翟说道:“有时候过于轻视自己的敌人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既然你执意想要见刘策,那我会安排你们见上一面,你打算在哪里与他会面?”

    上官雁说道:“就在洛河之畔,吕尚的雕像之前……”

    皇甫翟想了想说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有利,好,我答应你,现在我们该走了……”

    话音一落,达尔思就忽然冲进房门紧张地说道:“主人,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好像是都尉府的人,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别慌……”上官雁平静地说道,“让大家从地道离开吧……”

    说完又对皇甫翟问道:“禁军之中也有墨家的人对么?”

    皇甫翟淡淡一笑,平静地说道:“最近我学会一句话,叫思考代替发问,你可以仔细想想我在城中到底还有多少势力……”

二五六 墨乱5

    ……

    “黄将军,屋内一个人都没有,只找到十几具都尉府兄弟的尸体……”

    “确定都搜遍了?”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没发现任何人……”

    禁军虎贲营参将黄铮在收到情报后,第一时间迅速赶到这座宅院之内,结果还是扑了个空,上官雁和皇甫翟等人已经从提前准备好的密道之内离开了。

    望着并排躺在地上的十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黄铮嘴里叼着根稻草仔细打量每人身上的伤口,最后伸手拔下一名都尉府士兵左胸甲胄上扣挂的身份铜牌后,眼神变得异常犀利起来。

    忽然他对自己的下属问道:“今日值守的都尉是何人?”

    一名虎贲营士兵闻言立刻上前对黄铮说道:“回禀黄将军,今日值守都尉乃凌长歌凌都尉……”

    黄铮点点头,指着那堆尸体说道:“你们几个看看,这里有没有凌都尉的影子……”

    那虎贲营士兵忙道:“回禀黄将军,属下之前看到凌都尉只身一人火急火燎的向宁王府方向跑去,所以推断这些人之中并没有凌都尉的尸体……”

    黄铮“哦”了一声,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笑着起身说道:“凌长歌玩忽职守,擅离岗位,偏生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等大事,嗯,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就在这时,收到消息的凌长歌一脸焦急的来到宅院内,望着满地同僚的尸体,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黄铮望着凌长歌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上前将那块身份都尉府身份腰牌丢到他怀中,笑着问道:“凌都尉,这地上躺着的,是你都尉府的兵么?”

    凌长歌一脸茫然地望着手中的木牌,点头说道:“是我都尉府的人,这些都是凌某的下属……”

    黄铮闻言冷哼一声,又问道:“那么,本将军想问一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凌都尉又去了哪里呢?”

    凌长歌拱手说道:“回黄将军的话,当时宁王殿下派人前去府上一聚,卑职也是适才听闻卑职的属下遭歹人突袭,这才赶了回来……”

    “哦……”黄铮点了点头,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绕着凌长歌转了一圈,忽然对一名虎贲营士兵玩味地说道:“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凌都尉刚离开不久,他的下属就遭到歹人袭击全部死于非命呢?”

    凌长歌闻言眉头一皱,当即反驳道:“黄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卑职么?”

    黄铮说道:“凌都尉,你一离开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凌长歌气愤地说道:“黄将军,卑职当时真的被宁王殿下唤去一聚,不信你可以前去问宁王殿下……”

    “那宁王殿下唤你究竟所谓何事?”黄铮眯着眼睛问道,“好端端的宁王殿下为何会召见与你呢?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凌长歌面色一凝,然后小声说道:“宁王殿下只是请在下喝了杯茶而已,别无他意……”

    “哈哈哈……”黄铮闻言大笑三声,然后摇着头对凌长歌说道,“你擅离职守前往宁王府,就为了让你陪宁王殿下喝口茶?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凌长歌略微有些动怒:“黄将军,信不信有你,反正我说的都是实情……”

    “少给我摆什么臭架子!”黄铮冷哼一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郭太尉的女婿我就怕了你,我黄铮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吃软饭的家伙,依我看,分明就是你窜通贼人,谋害了这些都尉府兄弟的性命!”

    “黄铮,你休要血口喷人!”凌长歌大喝一声,愤怒地说道,“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自从我进入禁军都尉府以来,你就处处与刁难与我,念及同僚之谊,我是处处忍让,但并不代表我能任你凭空诬我清白!”

    “你还清白?我呸……”黄铮不屑地冷哼一声,甚至还吐掉了口中的稻草,“你在陇州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需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么!”

    凌长歌拳头捏的死紧死紧,瞪着黄铮的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

    黄铮接着说道:“你不用这么瞪着我,向志飞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是你当着他的面,强行带走了骁卫军手中的嫌犯,

    然后你押送嫌犯途中,又莫名其妙的跑到宁王府去喝了杯茶?再然后你的这些兄弟就忽然都死于非命?敢问凌都尉,有这么巧的事么?说出去谁信?”

    凌长歌怒道:“但当时确实有人来通报,让卑职前往宁王殿下府中覆命啊,我的兄弟们都是亲眼所见……”

    黄铮闻言,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死无对证啊,谁能证明你所言是真是假?又有谁看到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不管你凌长歌是不是真的勾结贼人杀我禁军将士,反正你都难辞其咎!”

    凌长歌傲然说道:“宁王殿下可以证明我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你可以前去询问宁王殿下……”

    “呦呵,又把责任退给宁王了?”黄铮笑着说道,“那行,本将军就陪同你走一趟宁王府吧……”

    凌长歌拱手说道:“卑职前面给黄将军引路……”

    “不必了……”黄铮罢罢手阻止了凌长歌的举动,然后又对周围虎贲将士说道,“你们把凌都尉身上的家伙卸了,再将他绑了……”

    “遵命……”

    周围黄铮部下闻令,立刻上前要去卸掉凌长歌身上的装备。

    凌长歌见此,立马抽刀退后两步对黄铮吼道:“黄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当要犯不成么?”

    黄铮冷笑着说道:“凌都尉,你现在嫌疑最大,万一你要跑了,本将军可怎么跟上头交代啊?老老实实将甲胄兵刃全卸下,否则按拘捕罪格杀勿论!”

    “你……”

    凌长歌恶狠狠地盯着黄铮,本欲做出反抗姿态,可见到眼前围上来的虎贲士兵,还是咬了咬牙,放弃了抵抗的打算。

    只见凌长歌丢下手中兵刃,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只是黄将军,若你冤枉了好人,到时看你如何收场……”

    “绑了……”

    黄铮没有理会凌长歌的话,挥手命虎贲士兵将他双手背负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又吩咐一队士兵封锁现场,便带着凌长歌向宁王府走去。

    而另一边,通过宅院密道脱逃至另一处民房的上官雁等人,在脱离禁卫军追捕后,立刻和皇甫翟准备分道扬镳。

    临行前,上官雁对皇甫翟问道:“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留下印记让官兵找到这里的,我知道你在城里有不少暗桩,可我适才和达尔思了解了下,你全程根本就没有其他动作。”

    皇甫翟说道:“连这么简单的手段你还有脸出口问我,我只能说,那些年来对你的培养是我的失误,你比我想的还要蠢的太多,

    留下印记难道非要自己动手么?拉尸体的车上留有血迹,你的人下手太狠,导致尸体创口破裂严重,血迹自然会顺着车底一路落到你藏身的老巢,

    是你的属下办事太过愚蠢,空有杀人的本领却没有善后的脑子,他们若是我的属下,我第一天就会让他们自尽,一路行来种种表现,实在是愚蠢的让我透不过气来。”

    上官雁闻言,回头凝望了一眼达尔思等人,眼神接触一刹那,吓的他们顿时冷汗淋漓……

    达尔思几人喉结滚动了下,忙对上官雁躬身说道:“抱歉主人,是我的疏忽,还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将功赎罪……”

    上官雁沉默不语,无声的气息氛围更是让执行任务的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良久,上官雁说道:“罢了,暂且先这样吧……”

    “多谢主人……”

    听完上官雁的话,达尔思几人这才长长呼了口气,上官雁带给他们的压力是来自精神上的折磨。

    皇甫翟默默望着这一切,然后对上官雁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现在问,我一定会告诉你答案……”

    上官雁奇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居然会主动顾虑我的疑问?”

    皇甫翟说道:“只有被我放弃的人,才会让我懒得再费心思去旁敲侧击的指点他,倒不如把你心中的疑问一次性说与你知晓,为你我之间的关系彻底划上句号……”

    “哈……”上官雁闻言干笑一声,“为什么每次听你说话,比十二月的冰雪还要感到寒冷……”

    皇甫翟淡淡地说道:“收起你那些感慨吧,有什么疑问就当是遗言,通通说出来吧,以后怕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上官雁想了想说道:“我很想知道,那名追我的禁军都尉是否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他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皇甫翟说道:“既然你有疑问了,那就说明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都尉与公与私,都必须得解决掉,否则今夜的计划很难实施……”

    “今夜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上官雁又问道,“我能从空气中就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皇甫翟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为什么还要提这种明知故问的愚蠢问题?”

    “哈……”上官雁干笑一声,“可能在你面前,我真的无法保持镇定,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打算放弃我了么?师尊……”

    一句“师尊”,竟让一向心如止水的上官雁说出口有一丝颤音在抖动,语气中有着不舍,不甘,和深深的眷恋……

    “抱歉,我放弃的人是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的,不过,念在你还喊我一声师尊的份上,今夜我或许考虑能最后放你一条生路,当然前提是你放弃去见刘策……”

    留下这段话后,皇甫翟毅然踏出了屋子,只余一丝黯然稍瞬即逝的上官雁和他的属下木然地站在屋内……

二五七 墨乱6

    ……

    “所以,军督大人,今夜你到底要不去见上官雁,还是请您自己决断,在下可以告诉你,今晚的神都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你真要掺合进来的话,那就得做好迅速脱身的准备……”

    皇甫翟一到行宫别院,就将城内即将会发生变故的情形一五一十详细的告诉给了刘策,尤其是上官雁要求约见刘策这一条。

    刘策听完皇甫翟的描述,闭目沉思了一阵,然后起身望着已近申时的天色,淡淡地说道:“皇甫先生,既然你说今夜的神都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将有无数人也会被牵连进来,既然是这样,你觉得本军督能幸免么?”

    皇甫翟说道:“抱歉,军督大人,在下已经尽力想让您避免卷入这场风暴,但目前来看,想要孑然而退,很明显是不可能了……”

    刘策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忽然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军督想逃避是不可能了,上官雁那边,就由本军督前去替你前去收拾,剩下的就交给你前去摆布吧,务必在戌时御宴开始前,尽力将这场风波压下去。”

    皇甫翟呼了口气说道:“军督大人,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刘策笑了笑,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你尽管前去处理自己的事,本军督会想办法拖住上官雁,让他无暇打搅你的布局……”

    皇甫翟欠身行了一礼:“多谢军督大人支持,有军督大人相助,剩下的局面在下就能完全掌控了,事不宜迟,在下还要前去他处奔波,上官雁这块就有劳你了,告辞……”

    刘策点点头,目送皇甫翟离开了房间,然后将守在门外的焦络唤了进来,说道:“速去城外召集张昭通和张烈,让他们各带一千人马前来内城覆命,若内城有人阻拦,就言皇上需要在御宴之时检阅本军督队伍的军容,速去!”

    “遵命!”

    焦络闻言二话不说,领命就向行宫之外跑去。

    等焦络离开后,刘策双手环胸,闭上双眼陷入沉思:“本军督倒想见识一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区区阴谋诡计能有什么作为,又能奈我何!”

    闭目凝思一阵后,刘策忽然睁开虎眸,冲门外大喊一声是:“来人,将许文静给本军督找来!”

    宁王府前……

    黄铮一行人一路押送凌长歌来到宁王府,将凌长歌交给下属看守后,他才好不容易见到了卫炯。

    只见黄铮在正厅之内,恭敬地对卫炯行了一礼说道:“卑职虎贲军参将黄铮,有件小事想跟宁王殿下确认一下,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卫炯说道:“黄将军无需多礼,有什么地方需要本王帮助的么?”

    黄铮忙道:“宁王殿下多虑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今日内城发生了一起凶案,属下的都尉府管辖有十三名将士遭到了歹人杀害……”

    “什么!岂有此理!”黄铮话还未说完,卫炯就忍不住愤怒地大吼一声,“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胆敢行刺皇城禁军都尉府的将领!这简直就是不把我皇室放在眼里啊,本王必须要进宫面见父皇,定要严惩这群丧心病狂的歹徒!”

    黄铮回道:“殿下息怒,只是真凶至今还未抓到,这个时候去打扰皇上他老人家,就怕会影响夜宴的心情啊……”

    卫炯闻言,点点头说道:“嗯,黄将军所言有理,本王差点误了大事,对了黄将军,您之前说要找本王是谓何事呢……”

    黄铮说道:“回禀殿下,卑职听闻案发之时,都尉凌长歌曾经前来拜访您,可有此事?”

    卫炯闻言,沉默片刻,然后点头说道:“确有此事,黄将军,莫非这次都尉府遇刺之事,跟凌都尉有关么?”

    黄铮点头,又问道:“确实有关联,但还未有真凭实据,卑职斗胆问一句殿下,您派人找凌都尉过府所谓何事?”

    卫炯闻言一怔,然后惊讶地说道:“黄将军,您这话什么意思?本王根本没派人找凌都尉啊,是凌都尉自己主动上府来找本王的……”

    黄铮闻言眉头一蹙,忙继续追问道:“也就是说,殿下您从未派人找过凌长歌,是他自己主动前来府邸找您的?”

    卫炯点点头:“的确,本王初时也是为此感到惊讶,凌都尉为何好好的会来宁王府拜见本王呢,要知道本王素来和禁军将士没什么瓜葛的……”

    黄铮又问道:“那卑职斗胆想殿下问,凌长歌究竟找您说了些什么?”

    卫炯叹了口气,挥挥手对黄铮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本王能在父皇面前提拔提拔他一下,好早日坐上虎贲参将的位置,还让本王念在他丈人的份上多拉他一把,

    哎,这不是在为难本王呢?但本王看在郭太尉的份上,也不好断然拒绝,只能安抚他一下,随口敷衍几句就将他打发了……”

    “原来如此……”

    听完卫炯的话,黄铮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道这么个吃软饭的家伙居然还想通过攀爬关系,与自己平起平坐,胃口可真不小。

    想到这里,黄铮立刻起身对卫炯行礼告辞:“抱歉,宁王殿下,卑职打扰您的清静,如今事情明了,卑职这就带凌长歌回都尉府好生审讯,定要他供出同党同谋……”话毕,黄铮转身向宁王府之外走去。

    黄铮一离开,卫炯屏风后面的李元昆立刻现身来到他跟前,拱手一揖:“殿下明智……”

    卫炯指着李元昆,不满地说道:“你呀,出的什么馊主意,差点坏了本王的大事,这要被牵扯进去,父皇非得扒了本王的皮不可啊……”

    李元昆面带愧色地说道:“殿下所言甚是,都是在下失察,不过殿下放心,那个传信的在下已经命人悄悄料理了,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卫炯叹了口气:“可惜啊,通过凌长歌与郭照建立关系的计划泡汤了,实在有些不甘心,你说怎么会发生这档子事情呢?”

    “人算不如天算啊……”李元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劝慰道,“不过殿下也无需气馁,至少殿下私交禁军将领的嫌疑没有了,皇上也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殿下身上,眼下殿下还是安全的……”

    卫炯说道:“是啊,事到如今,也就只能暂且这样去想了,等待下次机会喽……”

    李元昆恭敬地行了一礼,赞道:“殿下英明,现在要做的就是与各方大臣暗中打好关系,以便为将来大事做好充足的准备……”

    “嗯……”卫炯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应了一句。

    ……

    “你说什么?不可能!明明是宁王殿下命人让我去见他的啊!我要见宁王殿下,我要当面与他对峙!”

    宁王府之外,黄铮一脸神气的从府邸内走出来,将卫炯的说辞重述了一遍给凌长歌后,顿时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黄铮拍拍凌长歌的肩膀,玩味地说道:“别装了,人家宁王堂堂一府王爷还会骗我不成么?你还是乖乖跟我回虎贲营,把与歹徒勾结杀害都尉府将士的种种后果,一并都如实招来,也免的多受皮肉之苦……”

    凌长歌焦急万分地说道:“黄将军,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怎么会去杀害自己都尉府的兄弟呢?再说了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又是什么目的呢?黄将军,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黄铮闻言,伸出小拇指抠了抠自己耳洞,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你到底是什么目的要审过才知道,凌都尉,到了虎贲营,你可要老老实实交代啊……”

    说完不等凌长歌开口反驳,黄铮手一挥,立刻就有两名虎贲士兵拿布堵住了他的嘴,然后扭打着向虎贲营走去。

    “黄将军,有礼了……”

    就在这时,一声沉稳的声音在黄铮耳边响起,黄铮闻言回头望去,见向志飞正领着一队骁卫军士兵向自己拱手致意。

    黄铮立马上前回了一礼,笑着对向志飞说道:“向将军,还得多亏你将消息传递给在下,好让在下一举擒获我虎贲营中的败类啊……”

    向志飞闻言闭目沉思片刻,开口说道:“黄将军不必多言,我只是向您禀明实情而已,在下抓住嫌犯后在半道与凌都尉偶遇,

    不想凌都尉强行问在下要人,也不建议让巡捕衙门介入,所以在下才留了个心眼,在将疑犯交给他的时候,也派人让身为凌都尉上司的你前来查证。”

    黄铮闻言笑道:“不管怎么说,在下还是要多谢向将军鼎力相助,向将军的为人,我们禁军各营哪个不佩服啊?别的不说,光凭您在陇州从军期间与撒蛮高原上的蛮子死战三昼夜不退,这份血性豪情谁不竖大拇指呢!”

    向志飞摇摇头说道:“黄将军过奖了,身为一名边军将士,守卫疆土,保卫一方百姓就是应尽的职责,为了这份职责,就算马革裹尸又如何!”

    黄铮闻言直接对向飞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向将军,改日空闲了,我请你喝酒,现在在下公务繁忙,暂且先告辞了!”

    向志飞点头说道:“公务要紧,黄将军请慢走……”

    “告辞……”

    “不送……”

    一番寒暄客套过后,黄铮就带着两队虎贲营的将士,向虎贲营急急而去。

    而向志飞则默默注视着黄铮的身影消失,望了一眼宁王府大门,转身带着下属继续去巡逻其他地方了。

    今夜情形特殊,卫稹要出宫在宇龙轩与百姓共同庆祝庆功大典,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的马虎,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才行。

二五八 对付智者的办法

    ……

    白马湖畔,晚霞似骄。

    游弋与洛河之上的画舫,已经掌起幽暗的灯火,舫上传出的乐声悠扬飘散,宛若天籁之音,令游人心弦荡漾

    拱桥石亭之间,仍有络绎不绝的身影。在这个点上,也唯有情侣夫妇或者诗人在此游玩嬉戏。

    叫卖的货郎不时向那些经过的才子佳人兜售精巧的货物,情侣的钱永远都是最好赚的,尤其是处在热恋中的男女,在这难得的日子里,往往能比以往多赚两三倍的钱……

    一条鹅石铺路的长廊上,一男一女并肩缓行,男的极其俊美深沉,女的冷艳不可方物,不时引来周围行人侧目。

    这二人,自然是来以刘策赴会的上官雁和冷烟……

    冷烟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脸上很是不奈:“主人,周围好多人盯着我们,实在让奴婢感到不适应……”

    上官雁轻捋着鬓发,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为何要去在乎那些世俗的目光?不过都是一群自以为是,满脑子龌鹾想法的蠢货,他们只想着能上前与你搭讪,然后用自以为是的才华讨好你,进而在占有、征服你的身心,毁掉你的清白而已,与发情的牲口无异……”

    冷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就不再关注四周行人的目光,而是面带忧虑的对上官雁说道:“主人,我们这么去和刘策会面会否太过冒险?

    万一他要对主人不利可怎么办?现在达尔思、魄奴、斗魁还有影赦等人都不在身边,奴婢真的有些担心……”

    “哈……”上官雁闻言干笑一声,淡淡地说道,“冷烟,我问你,如果我真的遇到致命危险,你会怎么办?”

    冷烟毫不犹豫地说道:“奴婢自然会舍命护主人周全,纵使身死,也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那,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上官雁平静地说道,“有你这么忠心的下属,无论到哪里,我都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在我所有下属中,最信值得任的就只有你一人……”

    冷烟闻言,握紧了手中剑鞘,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回望了一眼冷烟,上官雁甩了甩袖子对她说道:“也不要过于紧张,尽量放轻松,这次能见一面刘策,也是我期待已久,希望他能人如传闻,别又是一个愚蠢的家伙令我感到失望……”

    说话间,两人已经绕过了两条长廊,转瞬间来到一座巨大的石像台阶之下,而那座高愈数丈的雕像,便是大周的开国丞相吕尚。

    仰望着那尊高大的雕像,上官雁轻抚着垂发,语带讥讽,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就是姜家的阴谋者之一,姜尚,若不是他暗中在背后推波助澜,央朝也不会如此快就被卫煌覆灭,

    不过,不得不承认,姜尚与儒学那群蛀虫相比,还是要强出百倍不止,真没想到,子孔圣孟公之后,儒学的门徒为何各个都是只会夸夸其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冷烟警惕的打量了四周,待发现四周华灯初上,满是游逛夜景的璧人还有诗人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想必刘策已经在吕尚雕像前等候我等了,走吧,随我一起去见识一下这位寒门王者的不世风采!”

    上官雁嘴角轻扬,毅然踏上了步向吕尚雕像的台阶,冷烟自然是紧紧相随左右,虽然四周环境暂无风险,但她心头还是有一丝不安闪过。

    雕像之下,灯火如昼,一条肃穆的军戎傲然而立,但见身影环胸闭目,指关节有节奏的敲击着臂膀,似乎在等待着贵客的到来。

    当骄艳的军戎映入上官雁眼帘,顿时让他为之一愣,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二人对立而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周围的气氛在这一瞬间都似乎凝固了……

    良久,刘策微微睁开虎眸,扫视了一眼上官雁,问道:“你就是上官雁?”

    上官雁点头欠身:“上官雁,见过前军都督……”

    刘策闻言,瞳孔一缩,忽然手一挥,厉声一喝:“围起来,杀!”

    话音一落,雕像四周瞬间窜出二十多名近卫军士兵在焦络带领下,直接向上官雁和冷烟二人围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动静,登时让一向镇定自若的上官雁也为之一阵错愕,万没想到仅是第一次初见,刘策就要致自己与死地,确实让他深感意外……

    “主人,小心……”

    眼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向自己逼近,冷烟横剑出鞘,紧紧守在上官雁之前。

    “军督,你这是何意?”上官雁压下震惊地神情后,淡淡地对刘策问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刘策闻言,单手按住腰间刀柄,冷眼一扫,对上官雁说道:“知道为何本军督要这么做?因为本军督深知一点,与智者交流,必须好在他开口之前,就先让他闭嘴!

    更何况,听许文静所言,当初是你三言两语蛊惑了他在定州造成了一系列悲剧,本军督自问定力不足,没自信抵御你的言语诱惑,还是将你除去,也好永绝后患!焦络,杀!”

    “喝~喝~喝~”

    二十近卫三声齐喝,焦络率先挥动苗刀,直扑上官雁而去。

    上官雁阴沉地面容一变,在焦络靠近前,本能的退后了一步。

    “主人,你先离开,奴婢断后……”

    冷烟护主心切,推了上官雁一把至台阶之前,然后挥剑迎向焦络。

    “叮~~”

    长剑和苗刀相撞瞬间,黑暗中登时迸溅出一片闪耀的火星。

    冷烟只觉的手腕一阵前所未有的酸麻,苗刃那沉重的刀势压的他气息一阵紊乱。

    但誓要护主周全的她,依然咬牙坚挺,稳住身形没有后退半步,在焦络收刀回气一瞬间,不退反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挺剑直刺他的胸甲。

    “噌~”

    一声轻吟的金属震荡回响,焦络措不及防之下,被冷烟一剑刺中了胸膛,然而板制胸甲的防护,完美的护住了焦络的要害……

    冷烟的剑没能刺穿焦络的铠甲……

    “怎么会?”

    本以为一剑得手的冷烟,顿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手腕上传来的巨大阻力已经让他明白眼前这和自己缠斗的士兵甲胄,是前所未有的精良……

    “呀呵~”

    “叮叮叮~”

    还未等冷烟完全从诧异中回过神来,焦络一声暴喝,挺刀斜扬,一刀接过一刀的向她压去。

    短短一瞬间,七八刀下来,冷烟只觉的自己气息完全被打乱,苗刀可怕的刀势压的她全身筋脉都快被震碎了,焦络再也没有机会让她反攻。

    “喝~”

    而此刻,二十名近卫军士兵分成两拨,一拨前去追击上官雁,另一波围住冷烟和焦络,做出备战姿态随时给予冷烟致命一击。

    “呀哈~”

    “锵~~”

    焦络大喝一声,再次将手中苗刀横切削向冷烟脖颈,冷烟本能的挥剑一挡,两人同时退了开去。

    而就在冷烟脚下一个踉跄即将摔倒之际,一直守在他后方的一名近卫军刀盾手,猛地将手中长盾向前一推,砸在冷烟背脊之上。

    “吧嗒~”

    一滴冷汗从冷烟额头滴落,盾牌砸到自己后背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体内五脏六腑都产生一阵剧烈晃荡,身体在失去平衡之下,开始向左侧前方一名近卫军长枪手扑去。

    “笃~”

    眼看自己就要撞上那近卫军士兵的长枪,冷烟忽然侧身一旋,挥剑格开枪杆,堪堪避开了这夺命的一击。

    “砰~”

    “噗~”

    不过,还未等她喘口气,又一名近卫军士兵的盾牌就向她身上砸来,危急之时冷烟挺剑一挡,虽然护住了身上要害,但还是被长盾那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只觉的喉咙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砰~”

    就在冷烟剑尖抵地欲再次起身的时候,之前数个回合没制服冷烟的焦络,愤怒之下一拳砸向她的面门。

    不想就在焦络拳头要落到冷烟脸上时,冷烟忽然一个仰身避开了这致命一击,随后借势倒空翻腾,一脚踹在焦络的腰间,借力让自己向后退了数步。

    “可恶~”

    一击又失利的焦络,彻底被激怒了,要知道自己可是刘策的贴身护卫,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拿下一介女流,这让他情何以堪?

    只见他暴喝一声,拔起插入地面的苗刀,迎风破浪般向已经精疲力尽的冷烟袭去。

    “呼~呼~”

    衣襟已经被自己鲜血染红一片的冷烟,此刻气息奄奄,浑身汗水淋漓,夜幕之下,望向焦络的眼神也开始因为疲惫和伤痛而变得模糊起来……

    “叮~~”

    “砰~~”

    又是一阵金属交错的剧烈震响,但见焦络一刀横劈,冷烟整个人再次倒退数步,最后又被她身后一名刀盾手用手中长盾击中肩胛,再次将她掀翻在地。

    在战阵紧密配合面前,个人武艺根本就不会让你有完整施展的机会,更何况冷烟面对的可是刘策身边的近卫军!

    “主人,我尽力了,希望你能脱逃出去……”

    望着上官雁送给自己的胭脂粉盒散落在边山,冷烟轻声嘀咕了一句,语气中满是对上官雁的关怀。

    感受着四周临近的脚步声,她咬了咬牙,努力想要起身继续为上官雁争取时间,无奈内伤带来的剧痛,让她根本难以挪动身躯,只能闭上双眼坐以待毙了。

    “臭娘们儿,你给我去死吧!”

    见冷烟已经放弃抵抗,连连在她手中吃亏的焦络握刀来到她跟前大吼一声吼,举刀就要将她劈成两半!

    “住手!”

    眼看冷烟就要香消玉殒之际,刘策忽然开口止住了焦络。

    只见刘策缓缓来到冷烟边上,对焦络说道:“将她押下去,命随行医师好生治疗,本军督现在还不希望她死了……”

    “遵命……”焦络虽然不解刘策意思,但还是遵从的应声执行刘策的命令。

    在冷烟被近卫军拖走,经过刘策身边时,刘策面无表情地对她小声说道:“本军督没忘记,当初在远州城,就是你在栗子摊前与本军督起了争执,本军督这人很记仇的,没想到你会落到我手里吧……”

    冷烟愤怒地瞪了刘策一眼,想开口却只觉的气闷难抑,只能一言不发的被人拖了下去。

    ……

二五九 底牌

    ……

    “闲杂人等退开,近卫军缉拿朝廷要犯……”

    冷烟舍命与近卫军周旋的同时,欲脱离追杀的上官雁则是一路急奔,身后十名近卫军士兵则是紧追不舍,并不时大声驱散周围密集的人群,避免造成无辜的伤害。

    而周围的行人在看到那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时,本能的退到两侧,而且“近卫”和“禁卫”谐音,让他们也是心生敬畏,不敢轻举妄动。

    “可恶,我何曾这么狼狈过?但想要抓我,你们还未必有这个本事!”

    上官雁神色冷峻,身形不断往拥挤的人群闪避,试图借助夜幕避开夺命杀机。

    然而,那十名近卫军士兵如同鬼魅一般紧随其后十步距离,怎么都甩之不去,令一向淡定的上官雁心中浮起一丝阴霾。

    就在上官雁一瞅莫展,准备踏过长廊奋力脱身之际,忽然眼前一亮,只见迎面而来一队骁卫军士兵……

    “嗯……”

    上官雁沉吟一声,脑海里迅速闪过脱身之际,然后朝骁卫军士兵大步走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

    见有人向自己靠近,为首的骁卫军领队立刻警惕的握紧悬挂在腰间的刀柄,大声喝止上官雁靠近。

    而上官雁却一脸从容的对那领队说道:“我就是你们通缉的定州上官家余孽上官雁,今日特来自首,你们带我回去覆命领赏吧……”

    领队闻言一怔,借着长廊上灯笼发出的幽暗光芒,仔细打量了一阵上官雁,又瞥见他身后不远处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向长廊靠近,不由点了点头,对身侧的士兵手一挥。

    “将疑犯拿下,带回去交由向将军发落!”

    “遵命!”

    闻听长官指令的骁卫军士卒,立刻上前欲按住上官雁,不想上官雁却摇摇头说道:“无需各位麻烦,我是真的来自首,自己能走……”

    说着上官雁步入了骁卫军队伍之中,然后回头一脸镇定地望着前来追杀自己的近卫军士卒……

    而领队的军官则站在原地,等近卫军士兵靠近后,向他们拱手说道:“敢问各位兄弟,你们隶属何人麾下?”

    这支近卫军甲长闻言,立刻出列挥手示意自己同伴收起兵器,然后回礼对他说道:“我等皆是前军都督麾下,近卫军士兵,在此特来抓捕朝廷通缉要犯……”

    说到这里,甲长顿了顿,瞥了眼已经被骁卫军士兵控制的上官雁,连忙开口说道:“这位兄弟,可否将此贼人交由我等处置?”

    军官闻言,心中一喜,既然对面刘策所部军官都这么说,看来这个上官雁还真是朝廷正在通缉的余孽,自己能在这里将他抓到,那不是立了一大功?

    升迁机会就在眼前,军官又岂会将到手的功劳转让出去,与是连忙对甲长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威名赫赫的前军都督麾下将领,失敬失敬,既然此人是朝廷通缉之要犯,

    那还请友军兄弟将此人交由我骁军卫处置,放心,由我骁军卫在,绝对能将此贼人安全无虞的送往巡捕衙门覆命……”

    甲长闻言眉头一皱,要知道刘策对自己下达的命令是杀死上官雁,现在骁卫军的人却横插一手,一时让他十分为难。

    观这些骁卫军士兵的意思,人他们是一定要带走的,若硬抢的话,难免会和他们发生冲突,若把事情搞大的话,就怕场面不好控制。

    一时间,甲长也是左右为难,抢还是不抢,令他十分的纠结……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甲长愁眉不展的时候,身后猛然响起刘策的声音。

    甲长连忙回身对刘策拱手施礼:“军督大人,通缉要犯如今被友军所控制,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置……”

    刘策闻言挥挥手,让他退到一边,然后径直来到骁卫军领队军官面前,扫了眼上官雁后,沉声对那军官说道:“敢问这位小校贵姓?”

    军官闻言连忙躬身对刘策说道:“卑职苏冬,见过军督大人……”

    刘策点点头指了指上官雁,对苏冬说道:“苏领队,此乃朝廷通缉之要犯,本军督已经追踪他多时,不知可否将他交由本军督处置?”

    苏冬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既然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就理当由我骁卫军缉捕送交巡捕衙门会审,当然卑职也会多谢军督大人的协助,还请军督大人莫要让卑职为难……”

    刘策嘴角一扬:“这么说,苏领队是打算拒绝听本军督的话,将人交给本军督处置了?”

    苏冬忙道:“军督大人莫要动怒,卑职只是实话实说,既然嫌犯出现在京城重地,如今又落在我骁卫军手中,还请军督大人莫要让卑职为难……”

    刘策闭目沉敛片刻,然后面带笑容对苏冬说道:“苏领队所言有理,那就有劳苏领队好生押送此獠,不过本军督提醒苏领队一声,此人身份非同小可,望你一路一定要严加看顾……”

    苏冬拱手回道:“军督大人请放心,在下自然会万分小心,严加看顾!”

    刘策也不再坚持,撤回近卫军士兵后,颇具深意地和上官雁对视一眼,冲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冬再次向刘策行了一礼,便带着上官雁回身收队离去。

    目送着苏冬等人离开,焦络忍不住向刘策问道:“军督大人,就这么放他离开么?”

    刘策冷笑一声说道:“当然没有这么容易,只是骁卫军毕竟直属禁军,此刻若起争执十分不明智,等他们离开白马湖范围之后,自然有人会找机会收拾上官雁……”

    ……

    上官雁被骁卫军士卒一路看押之下,向骁卫军府行去,出得白马湖范围,来到街市之上,望着满眼熙攘的人群,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干什么,快走,磨蹭什么!”见上官雁停下脚步,苏冬顿时恶声恶气的冲他大声吼道。

    上官雁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苏冬,良久才开口说道:“你应该听刘策的话,将我交给他,可惜你被功名利禄眯住了双眼,近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苏冬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大声笑道:“我看你是疯了吧?我葬送了自己性命?哈哈哈,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嘘……”上官雁闻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仔细听,现在,究竟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嗯?”

    苏冬闻言凝神,疑惑的向四周望去,待发现周围除了人声之外,别无异常。

    “装神弄鬼,鼓弄玄虚……”苏冬回过头对上官雁不屑地说道,“想要拖延时间?别做梦了,赶紧走……”

    话毕,苏冬猛地伸出手要去抓上官雁。

    “可惜,愚蠢的人至死都预料不到杀机就在眼前,活着实在令人发指……”

    就在苏冬的手要抓到上官雁一瞬间,上官雁忽然身形一闪,敏锐的避开了他的手掌。

    “嗯,这……”

    “锵~”

    就在苏冬感到万分诧异,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挂在自己腰间的佩刀发出一阵出鞘时的碰撞摩擦。

    “不好,袭……”

    “噗呲~”

    震惊万分的苏冬刚要喊出声,却见眼前寒光一闪,紧随而来就是自己脖颈一片冰凉刺骨,令他痛苦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的一股黏稠的液体顺着自己咽喉流淌激荡……

    苏冬被一刀封喉,上官雁牙齿咬着自己鬓间垂发,手中佩刀顺势一转,回身刺入一名还未回过神来的骁卫军士兵的胸膛。

    “呃~”

    但见那士兵在刀尖破体一瞬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双手死死抓着透穿自己躯体的刀身,只见双手被锋利的刀锋割开,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淌落在地。

    “呀~”

    这时,上官雁周围的骁卫军士兵终于反应过来,各个横刀挺枪,直扑他的身体而来。

    上官雁闻听身后动静,松开了贯穿士兵胸膛的佩刀,身形就势一闪,避开了身后刺向自己的一支长枪。在长枪手收枪一瞬间,单手一把抓住枪杆,随即眼神一敛,向前一推。

    那持枪的士卒一个踉跄之下,整个身体向前倾斜而去,手中的长枪登时也被夺去,落入了上官雁的手中……

    在长枪入手一瞬间,上官雁身形一旋,又避开了另外两名骁卫军士兵的攻势,随后手中长枪借势一扫,枪杆直接砸碎一名持刀士兵的咽喉……

    “你们对自己所要面对的敌人根本就毫不知情,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愚蠢气息……”

    但见上官雁挥动手中长枪,宛若一条游龙般,竟是逼的剩余四名骁卫军士兵节节后退……

    “也许死亡才能让你们真正解脱,你得到了解脱,我也能解脱……”

    寻准一个破绽,上官雁一枪轻点,直接划开一名士兵咽喉,在他双手捂住脖颈的时候,纵身一跃,踏上他的膝盖,将脚踩在他的肩膀,然后侧身避开一支长枪的同时,手中长枪就势向前一挺,顿时那名长枪手的胸膛也被枪尖洞穿。

    “既然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难道你们就没有确切的了解过我的背景么?”

    上官雁松开刺入那长枪手胸膛的长枪之际,就势抓过他的长枪,然后倒腾翻身落地,带动枪身挥出一道道枪花,忽然蹲身一招回马枪,直接将枪头扎入一名背后袭来士兵的下腋。

    “啊~”

    一击得手,上官雁手中枪杆一扭,身后的士兵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但见一滩血雨飞溅,那士兵随即在极度痛苦之中死去了……

    “呃……”

    当上官雁咬着自己的垂发,冷眼扫向最后仅剩的一名骁卫军士兵时,那士兵只觉的全身力气都被抽之一空,望着满脸是血的上官雁,握着刀的手不停发抖,双腿也直打颤。

    “这,就是我能单人周游列国,赖以生存的底牌……”

    松开手上长枪,上官雁缓缓起身,感受着街上行人惊恐慌乱的情形,空洞的眼神里仿佛在燃烧着熊熊烈火……

二六零 暗袭

    ……

    “招招致命,专攻要害,凶徒这种手段,绝非寻常人能做到……”

    闻讯前来察探现场的向志飞和巡捕衙门的人一道,迅速封锁了现场,一起探察着死者各处伤口。

    探察完各人身上伤势,向志飞最后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副凝重的神情。

    当仵作将最后一名骁卫军士兵的尸体搬上运尸车时,向志飞本能的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帆布。只见那名士兵的尸体脸上神情极度扭曲,双目瞪的滚圆,脖颈之处三道血肉模糊的爪痕令人触目惊心,胸膛的创口明显就是自己的佩刀所致,显然死前受尽了痛苦和折磨。

    向志飞面色沉重,伸出手掌按在他的额前,颌上了他的双眼,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挥挥手,示意仵作将尸体搬走……

    等仵作离开后,向志飞闭目凝思,脑海里开始努力还原那名士兵的死态……

    “别杀我,别杀我……”

    上官雁那出人意料的夺命武艺,让仅剩下的那名骁卫军士兵彻底失去了勇气,当街对着上官雁伏地求饶跪拜。

    然而,上官却依旧咬着自己的那缕鬓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根本就无视他的求饶。

    “我,我跟你拼了……”

    那士兵敏锐的感到自己求饶无用,当即鼓起勇气起身,持刀向上官雁杀了过去。

    不想,他的刀还未近身,上官就快速挪动身形,猛地朝他挥出右手,却见他的右手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铁爪,直接将自己的手腕扎的鲜血淋漓,手中的佩刀也无力的掉落。

    “啊~~”

    士兵惨叫声突起一瞬,上官雁右手铁爪一扭,登时让他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就在极度恐惧之中,扎入自己手腕的铁爪忽然抽出带起一滩血雨,尔后狠狠地划过了他的脖颈,随即将落在脚下的佩戴踢到自己手中一刀刺入胸膛……

    向志飞额头冷汗直冒,甚至在脑海里浮现那条杀人身影在行凶之后,飘然离去的景象……

    “可恶,杀人者,必须偿命!”

    向志飞怒喝一声,眼中流露出汹涌澎湃的激流,誓要手刃害死自己部下的真凶。

    ……

    另一边,上官雁手刃六名押送自己的骁卫军士卒后,飞速隐入拥挤的人群之中向皇甫翟对自己约好的高密亲眷所在走去。

    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皇甫翟是打算彻底要将自己逼入绝境,既然如此,那说明所谓约见高密亲眷的条件也是皇甫翟给自己布下的局,他必须尽快阻止前去刺杀高密母亲和妻子的属下,让他们尽早撤出来,否则今夜过后,自己将会造成前所未有的损失。

    “也不知冷烟如何了……”

    行至半途,上官雁脑海浮现冷烟为了让自己离开时所展现的那副决然面容,心中不由一沉。

    努力挥去心中不安和忧虑,上官雁自言自语,淡淡地说道:“算了,一个奴婢而已,不值得我如此费心,刘策,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那股果断和狠辣实在令人陶醉!”

    说话间,他步入一条灯火幽暗的小巷,想要借道绕路,尽快前去指定地点通知自己的下属撤出原定的计划。

    可是,就在他一脚踏入小巷一霎那,迎面顿时一股冷风袭来,强烈的不安在上官雁心头席卷而来。

    “咔嚓……”

    上官雁本能的将铁爪套上自己的手腕,神情万分警惕,一双冷眸时刻盯着巷道深处那黑不见底的阴影,每走一步,他都感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有致命的威胁从黑暗之中冒出来。

    “锵~锵~锵~”

    忽然,黑暗中传来三声甲叶晃响,上官雁登时止住前行的步伐,瞪目望去,在悬挂砸两侧纸灯的照耀下,一条健壮的人影和几十名手持长盾弓弩的士兵慢悠悠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却见为首的张昭通不时将手中一对近战用的金瓜小锤敲击在自己胸甲之上,带起肩甲上的铁叶一阵晃动,适才那阵金属震荡声也是从他身上所发出的。

    “呸~”

    见到上官雁出现,张昭通随口吐了一地口水,无比嚣张地说道:“果然不出军督大人所料,你定会从此地经过,老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你许久了……”

    上官雁闻言眉头一皱,抬起装有铁爪的手指着对张昭通说道:“看来,刘策是非要逼我与死地,你是如何知道我会从这里经过的?”

    “军督大人有言,第一个进入这条巷道的人就是必杀的目标,你废话太多了,还是老老实实受死吧……”

    张昭通话毕,持金瓜小锤的手就势一甩,身后的士兵立马结阵向上官雁逼了过去。

    “哈……”

    上官雁知道此阵不同以往,只能干笑一声,缓缓向巷道之后倒退,努力寻找逃命的契机。

    但是就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身后又出现一队相同装束的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一刻,上官雁只觉的自己已经陷入了必死的局面,今日极有可能会葬送在这条偏僻的巷道之内。

    “天运,就让天来证明,我上官雁今日能不能为自己夺得生机……”

    事到如今,上官雁只能舍命一搏,他抓起鬓间垂发,咬在嘴中,脸上露出浓烈的肃杀之意。

    “杀~”

    “飕飕飕~”

    张昭通一声令下,战阵中隐与长盾手身后的五名劲弩手当下扣动扳机,五支弩箭立刻如流星赶月一般,呼啸着直扑上官雁而去。

    “笃笃笃~”

    上官雁敏锐的感到逼命杀机,身形就势一闪,避开了三支弩箭,直接钉入他身后另一队刀盾手的长盾之上。

    但另外两支弩箭,一支被他手中铁爪之间的缝隙卡住,巨大的掀力让他的手臂酸麻难当,身体不由自主急速向后倒退数步……

    而另一支弩箭则闪避不急,直接命中了他的胸膛,直让上官雁额头冒出一丝冰冷的汗水,呼吸也不由开始急促加速。

    “好厉害的杀人利器……”

    稳住脚步后,上官雁取下卡在铁爪上的弩箭,迅速打量一眼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随后拔出了射入胸口的那支箭矢,一起丢在了地上。

    “嗯?”

    本以为射中上官雁胸膛的那一箭就算他不死,也应该身受重伤,不想这上官雁竟然完好无损,不由让他眉头一蹙,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上官雁身上所穿的是昔日定州总督魏文冉地方所获得的那副精铁复合甲,经过改良后变成内甲穿在身上,不想为此躲了一劫。

    “杀~~”

    “喝~”

    随着张昭通再次一声喝令声下,前后两阵紧密地队伍齐喝一声,缓缓向上官雁靠拢逼近,而上官雁只能一步一步退到巷道一侧的墙壁上,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上官雁左侧墙面上空,忽然飞出一条绳索,落在他的肩膀之上。

    来不及多想,上官雁立马抓住绳索想要逃离绝境,但是,张昭通又岂能如他所愿?

    “贼子休走!”

    只见张昭通一声暴喝,奋力掷出一支金瓜小锤,直扑上官雁的脸颊而去。

    “嗯?”

    感受危险临近的上官雁只得暂时松开绳索,侧身一闪避开这致命一击,但见金瓜小锤砸在墙面之上,留下一道扩散的蜘蛛网蔓延而开,随后两侧的战阵开始疯狂的向他逼来。

    “呀哈~”

    一名使铩的士兵在前排刀盾手掩护下,猛喝一声向上官雁刺去,上官雁见此立马闪到一侧,避开这夺命一击。

    “叮~”

    就在他想夺下这条铩用作护身兵器之时,另一侧忽然又探出一条长铩向自己的咽喉刺来,不得意之下上官雁只能挥爪一挡,黑暗喧嚣的巷道之内,立刻响起一片金属交错的轰鸣震荡。

    这时,上官雁身后一名刀盾手挺近身形一刻,猛地挥动手中的戚刀,对着他的后背砍去……

    不想,凌厉的刀锋在跟上官雁后背接触的一瞬间,仅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轻吟和衣帛撕裂的声响,印象中那腥热的浑浊并没有出现。

    “他身上着有铁甲!”

    刀盾手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大声吼了出来,提醒自己的同伴注意。

    上官雁则横眉一蹙,挥爪一个转身抓向那刀盾手。

    突如其来的杀机,让刀盾手一时措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铁爪就已经近入面颊。

    “砰~”

    危机关头,刀盾手侧面一名使铩手一个横扫,击打在上官雁的肩膀上。上官雁一时不察,顿觉身形不稳,在铁爪只离刀盾手半寸距离时抓了个空,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

    “杀啊~”

    从死亡边缘脱身的刀盾手大喝着挥舞盾牌砸向上官雁,边上的同伴也不停挥动手中长铩向地上刺去,直逼的上官雁万分狼藉,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这样就想要杀我么?天真~”

    上官雁不停挥手铁爪挡开刀盾长铩的攻势,逼命时刻,他眼中的求生**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就在数条长铩沿着地面拖到他身下时,他猛地一个打滚,整个人都压在长铩之上。

    “起~”

    使铩手一声齐啸,齐齐将手中长铩顶了起来,顿时将上官雁的躯体掀了起来……

    而上官雁抓住这一丝求生的契机,在身体开始下坠之际,一脚踩在一面长盾之上,然后借势向那面挂有绳索的墙面跃去。

    在他即将要撞上墙壁的时候,终于再次握住了那条绳索,脚一蹬墙面快速跳上了墙头。

    “飕~”

    就在上官雁刚攀上墙头,想要喘口气的时候,一支弩箭呼啸的声响在他耳边急促回荡。

    情急之下,上官雁猛地一闪,跳落墙面之后,而那支弩箭却是擦着他的脸颊堪堪而过。

    “可恶,煮熟的鸭子都让他跑了……”

    张昭通见一箭没射中上官雁,懊恼的沉吟一声,将手中劲弩丢到边上的士卒手中。

    “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边上一名亲兵凑到张昭通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昭通望着上官雁脱逃的墙面,沉默了片刻,然后手一挥,语气冰冷地说道:“收队,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二六一 一网打尽 上

    ……

    “皇甫先生,小王答应你的事已经实现了,那么你承诺小王的条件,何时兑现呢?可别让小王等的太久啊……”

    华灯初上,繁华的朱雀大街一角,“玉楼阁”外,静王卫炽和皇甫先生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之内。

    却见静王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之上,通过车帘与皇甫翟小声交流起来。

    面对卫炽的疑惑,皇甫翟点头说道:“殿下你放心,今夜就在这里,墨家在京城之内所有的暗桩都会成为一条条亡魂,为静王殿下将来能继承大统获得足够的利益……”

    卫炽闻言,笑着说道:“皇甫先生,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小王对你很不放心,不如你将你墨家在京城所有的暗桩藏身地点告之小王,这样小王心里才会安心啊,不要介意,毕竟小王与您之间还谈不上信任的程度……”

    皇甫翟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的纸卷,从车帘之内递到卫炽手中,对他说道:“这是我墨家在神都内外所有的隐匿地点,静王殿下,这样你应该足够相信我的诚意了么?”

    卫炽接过纸卷,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闭目沉思一阵,忽然笑着说道:“有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小王心里头可就踏实了,皇甫先生,你就没想过要为我效命么?

    只要小王得势,你就能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而纸上这些人也都不必去死,小王是真的很仰慕您的才华,还想着跟皇甫先生再下一盘棋呐……”

    皇甫翟淡淡地说道:“不必了,静王殿下,你还是前去赴宴吧,这里马上就会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厮杀,怕影响了你吃饭的心情……”

    卫炽闻言,失落地叹道:“可惜啊,皇甫先生这等大才居然肯安逸与现状,真是让小王感到伤心,不过人各有志,小王也不强求,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宴会就要开始了,小王就先行一步,前去准备一下,恭候父皇光临宇龙轩,先告辞了,若先生回心转意,可随时来找小王……”

    说完,卫炽命令车夫即刻向皇家行宫走去……

    而皇甫翟则继续盯着灯火通明的玉楼阁,手握铜镜静静地擦拭起来。

    此刻,在距离玉楼阁不远处,四条身影正龟缩在街角黑暗处,齐齐打量着玉楼阁二楼的情形。

    这四人正是上官雁的那些得力下属,就等着前去察探虚实的探子回来确定情报,便随时准备冲入玉楼阁内去刺杀此行的目标,高密的亲眷……

    大约又过了半刻钟,玉楼阁内窜出一条头戴方巾的儒生身影,他敏锐的朝四周扫了一圈,尔后悄然向达尔思等人隐藏的角落走去。

    “察探清楚了,二楼乙号雅间……”

    路过达尔思等人身边时,那儒生小声将高密亲眷的消息传达给他们后,迅速的离去,一切看上去似乎特别的自然。

    “魄奴、影慑,随我一起进阁执行长主人命令,张阔,你留在门外断后,其他人跟我走~”

    达尔思布置完各自任务后,迅速起身向玉楼阁走去。

    “此处结果已经注定,接下来,该收拾自家的事了,上官雁……”

    见达尔思众人进入玉楼阁后,皇甫翟收起镜布,转身就向玉楼阁反方飘然离去,隐入了人群之中……

    玉楼阁,是太傅谢阳堂弟谢伦仗着他兄长为靠山,在朱雀街上所开的酒楼。这座酒楼也没啥特别的,只要有钱啥人都可以进来,而且酒楼最大的特点就是价格特贵,贵的让人无法理解,贵的令人疯狂。

    比如一盘普通水煮白菜,就往里面放些盐和蒜,就敢卖十两银子,虽然神都物价高,但也没高到这么离谱的地步,可偏偏玉楼阁就敢这么干。一桌酒菜吃下来,你不掏个五六百两银子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了来过玉楼阁……

    不过,玉楼阁有一点好,就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甭管你是皇亲国戚、朝堂高官还是三教九流、乞丐要犯,不管你是衣着鲜丽还是粗布麻衣,只要有钱不来闹事,都把你当爷爷伺候着。

    当然了,能在神都城内待的人,除了品味特殊,压根就没几个身穿粗布麻衣照耀过市的人,哪怕大户人家的丫鬟仆人出来,各个也都是细棉绸缎制成的衣衫。

    达尔思一行人刚进玉楼阁,就受到店家小二的热情招待,尤其达尔思一身番僧的模样,更是让店家对他满脸堆笑,嘘寒问暖。

    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大周已经被胡人打怕了,连年的败仗已经在这些中原百姓心头烙上了“畏惧”的印记,只能对他们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达尔思瞪了店家一眼,然后带着魄奴和影慑径直向二楼乙号雅间走去,店家和伙计望着不怀好意的达尔思一行人,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底下走过。

    待看不到达尔思几人身影后,店家赶紧将伙计拉过来,贴着他耳朵小声吩咐道:“你去街上找找写巡逻的军爷来,我琢磨着这番僧还有那几个人来者不善,怕是要出大事啊……”

    伙计闻言,二话不说,立刻应声向玉楼阁外跑去寻找街上巡逻的官兵了,店家则是继续在楼梯口仰着头偷偷观望……

    乙号雅间门前,达尔思和魄奴点了点头,随后各闪到雅间房门两边,让影慑抬起只有五斗力不到的短弓,将箭枝搭在弦上拉开满圆,随时等待着房门打开后,就松弦一箭将里面的目标射杀。

    “咚咚咚……”

    魄奴缩在雅间房门一侧,轻轻敲击了几下房门。

    “什么人?”屋内很快传来一阵女声回答道。

    魄奴冲雅间内喊道:“我们是奉高将军之命,前来拜见夫人和老母亲的……”

    里面立刻传来一位老夫人的声音:“哦?你们是我儿子下属么?听闻他今日也到了神都特约我们在这里见面,正好也很久没见我的儿子了,老身这就来给你开门……”

    听闻脚步声靠近雅间房门,三人的神情瞬间变的凝重起来,尤其是攒弓搭箭的影慑,脸上神情变得更加专注和阴冷。

    “飕~”

    “噗~”

    “笃~”

    就在雅间门后响起一阵开栓的声音时,一支弩箭忽然从长廊左侧呼啸而来,直接将影慑的左太阳穴贯穿。

    可怜影慑甚至连惨叫都没来的及发出,就被脑海中产生的剧烈震荡夺走了生命。

    但见几滴血珠从扎入的伤口飞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达尔思和魄奴的脸上,搭在弦上的箭枝,也在影慑松手刹那,飞钉到了雅间房门上空……

    窦隽一箭射杀影慑,随后将手中劲弩往自己肩上一靠,挥了挥手说道:“压上去,不留活口。”

    “不好中计了,硬闯!”

    最先回过神来的魄奴,望着向自己逼近的边军士兵,呼的抽出腰间弧刀,一脚踹开乙号雅间的大门,直接冲了进去。

    然而当二人杀入雅间之际,顿时再次傻了眼。

    “各位,在下许文静,在此等候你们多时了,天快凉了,还是送诸位下地狱去抱团取暖吧,动手……”

    只见此处雅间四周,尽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如今数人一组结阵,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却见桌台之前,许文静一脸自得的望着达尔思和魄奴两人。

    “可恶,八嘎~”

    一见到许文静,魄奴一声怒骂,当即挥刀想要干掉他。

    可是就在他刚向许文静跑了两步,忽然耳边响起一阵爆雷轰响。

    “这混蛋交给老子料理,老子今天要跟他算算白天惹我的帐,给老子去死!”

    韦巅一声沉喝,挥动双铁戟,面目狰狞地扑向了魄奴。

    “可恶,八嘎,是你这个混蛋,纳命来……”

    魄奴也是大声回骂一句,然后挥刀迎了过去,二人很快就交战在了一起,直接从雅间内杀到了雅间外的长廊,随着狼藉声起,玉楼阁内正在吃饭喝酒的宾客,立马吓的惊叫连连,纷纷向一楼逃去……

    而达尔思却无比犯难,即将面临数个小队的进攻,自己再如何悍勇,跟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比,却被压的死死,根本无法施展自己的武勇……

    “可恶,这些中原人真是卑鄙无耻啊……”

    被杀的左躲右闪的达尔思,对数人小分队十分的恼怒,不停用最恶毒的语言来自我安慰和麻痹。

    而此刻,韦巅和魄奴眨眼之间的交手已经过了五十多个回合,战场也从二楼打到了一楼,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兵锋划过的狼藉景象。

    “给老子躺下~”

    “砰~”

    “呃~”

    眼看久攻不下,韦巅忽然额头青筋暴起,直接冲着魄奴的身躯撞去。不想一招得手,魄奴就如断线风筝直接飞掀了出去,又撞翻了一片桌椅……

    “混蛋~”

    魄奴翻身从地上爬起晃了晃脑袋,望着铁塔一般的韦巅,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然后再次向韦巅冲了过去……

    “屋内有动静?进去看看……”

    持殳立于门口的张阔,听闻内中发生巨大的动静,立刻想要进去救援。

    “喂,你的对手是我,休想走~”

    就在张阔想要离开进入玉楼阁的时候,一声沉喝声喊住了他,来者不是别人,就是手持丈八蛇矛的张烈。

    此刻张烈身后跟了近百士兵,将玉楼阁大门团团围住,随后持矛一步一步向张阔走近。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烈,即将要在你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

    “张阔!”

    “很好,张姓,看在你也姓张的份上,本将军会给你留个全尸!”

    “狂妄!”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张烈挺矛至上,而张阔则是挥动长殳,毫无半分畏惧的与他缠斗在了一起。

    玉楼阁,今夜注定无法太平……

    整个皇城,都不会太平……

二六二 一网打尽 下

    ……

    “笃笃笃……”

    乙字号雅间内,达尔思缩在一张圆桌之后,以它为盾抵御屋内弩兵的攻势。

    但闻一片箭镞钉木的轻响,带起飞扬的木屑,弥漫在整个房间,转瞬功夫,挡在达尔思身前的梨木圆桌已经如同一只刺猬一般,插满了箭矢……

    “压上去!”

    碎雾散去,许文静手一挥,让屋内静待的步兵向梨木圆桌缓缓靠近。

    “为了渡化苍生脱离苦海,贫僧愿意舍弃这副肉躯,嘿……”

    眼看自己很难脱困,达尔思轻声嘀咕一阵,尔后双手用力一抬,将沉重的梨木圆桌猛地掀起,旋转着扑向来袭的士兵。

    但闻一声轰响,桌面重重落在地面之上,再次带起成片碎屑飞扬,让逼近的士卒本能的战术后退。

    “呀~”

    “砰~”

    趁着士兵愣神一瞬,达尔思猛地大吼一声,手舞一柄脊身漆黑的弧刀,纵身一跃,竟然硬生生的撞翻一片结阵的士卒,然后迅速一个翻身,一掌拍在一名士兵的胸膛,直接将他震翻在地,紧接着目光锁定在了许文静身上……

    “快,拦住他,别让他靠近我,迅速将他砍杀……”

    见番僧如此悍勇,许文静眼皮顿时一跳,吓的冷汗直冒,连忙退后两步,躲到一队刀盾手身后,指着那番僧大声下令道,他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就这么死了……

    “狗贼,纳命来,今日就算是死,贫僧也要拉你一起去地狱……”

    达尔思一路横冲直撞,直扑许文静而来,那狰狞地面容配合他一头暗色红发,吓得许文静心胆俱裂……

    许文静胆识过人么?那是当然的!不然他又怎敢只身一人深入虎穴,短短十余日之内连灭两处割据势力呢?

    许文静怕死么?当然也怕,有时说他胆小如鼠也不为过……

    两者之间,看似矛盾,其实也在合理之中,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毫无价值……

    “砰~”

    眼看达尔思就要冲到自己跟前,许文静已经就要吓尿的时候,挡在自己身前的五名刀盾手身子一并,齐齐将手中长盾向前一顶。

    厚重的长盾一下就砸在了达尔思身上,但见达尔思那健壮的躯体如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最后仰面朝天重重落在一张桌面上,直接将桌子砸的粉碎……

    “噗~”

    被砸翻落地的达尔思只觉的自己胸内一阵剧烈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刀尖抵地强撑着自己起身单膝半跪,布满血丝的双眼,愤怒地扫视着四周,却见自己已被官兵团团围住,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许文静见番僧被制住,当即生龙活虎的从刀盾手身后走了出来,一脸自得的望着番僧,而后眼神一冷:“还愣着干什么,送这位大师去往极乐净土……”

    “狗贼,你不得好死~~”

    “噗呲、噗呲、噗呲……”

    达尔思刚要开口朝许文静怒骂,周围就有无数支长枪扎入了他的身躯,转瞬间达尔思就被刺成了一个血人……

    “哼,就凭你这莽夫,也敢跟我斗?真是不自量力……”

    士兵收队之后,许文静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达尔思,厌恶的别过头,嘀咕了一声。

    这时,玉楼阁之外……

    “来,再跟你张爷爷斗上一百回合,哈呀呀~~”

    张烈对张阔,长矛对钝器,两人之间展开了一场极为激烈的厮杀,二十多招过去,张烈是越杀越勇,到后来是兴奋的大吼起来,手中的蛇矛也是越舞越快……

    这可苦了张阔,万没想到这次的对手,是个比自己还疯的疯子,而且他那精湛迅捷的枪法,直逼的自己节节后退,况且他也担忧玉楼阁内的情形,无心恋战,直想着迅速脱身,自然就落了下风。

    张烈战意高昂,一矛快过一矛,招招直刺张阔要害,逼的张阔只剩下招架之力,暗中憋着气左躲右闪,等待张烈体力不支时,寻势反击……

    可是,张烈的勇猛和体能远远超出了张阔的预计,几十回合斗下来,张烈完全没有半点体力透支的现象,反而自己因为一味死守渐渐陷入颓势之中。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反击,否则就怕他体力在耗尽前,我就先得累死不可……”

    打定主意,张阔立刻反守为攻,挥动手中长殳直扫张烈门面而去。

    张烈在挡下一殳重击后,倒退两步矛尾抵地,脸上露出极为激昂的神情:“不错,本以为你就是个缩头乌龟,不想还挺硬气的!来,今日你我就杀个痛快!呀……”

    话毕,张烈一脚飞过自己蛇矛杆尾,但见蛇矛倒旋数圈横戳与张烈腋下,闪电般的向张阔刺去。

    张阔也不示弱,奋力挥舞手中长殳迎了上去,二人再次在玉楼阁前缠斗在了一起,立刻引来街角上无数行人围观。

    ……

    “砰~”

    “叮~”

    玉楼阁阶梯口处,韦巅对阵魄奴,同样杀的是难分难解。只见两支合重近四十斤的铁戟在韦巅手中宛若鸿毛一般轻便,挥舞的是虎虎生风,只杀的手持短刀的魄奴节节后退。

    韦巅一戟横扫过魄奴的面颊,魄奴本能一闪,凌厉的戟刃几乎贴着他的脸滑过,最后重重嵌入一面木制墙壁之上,砸出一大个破窟窿……

    魄奴避开夺命一击,刚要准备反击,不想短刃刚准备要挥出,韦巅手中另一支铁戟却直接向他胸膛捅来,惊的魄奴连忙举刀挡下这另一击致命的攻势,随着一声激荡的金属碰撞响起,魄奴身躯倒飞了出去,直接打翻了大厅内的数张桌子。

    “老子要把你撕成两半!”

    韦巅双戟重重一撞,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响动后,面色狰狞地向魄奴快步靠近……

    “八嘎~”

    魄奴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从地上爬起,盯着韦巅的步伐暗骂一句,然后再次挥动短刃向韦巅扑了上去。

    “切~”

    韦巅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手中铁戟左右开刺,对着魄奴躯体招呼而去……

    魄奴一惊停下攻势,连忙侧身闪躲,避开铁戟一瞬,反手握刀,从两支铁戟中间,朝韦巅的胸膛狠狠扎去。

    “嘿~”

    韦巅沉声一喝,身子用力向下一压,在魄奴手中的短刃即将刺中自己胸膛一瞬,持铁戟的双臂落在了魄奴的肩上,借助无可匹敌的力量,卸去了几分短刃的力道。

    “叮~”

    魄奴踉跄之下,手中短刀还是刺中了韦巅的胸膛,然而韦巅胸前那厚重结束的铁甲,完好的护住了他的性命,挡下了魄奴的攻势,让魄奴也为之一怔,手中的短刀也不停使唤的掉落在地。

    “你完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哐啷~”

    却闻韦巅一阵冷笑,脸上神情变的相当残忍狰狞,握在手中的双铁戟忽然松开掉落在地……

    “起~”

    未等魄奴反应过来,韦巅那双铁臂就死死的将他身体锁住,然后猛的抱起举过头顶想要狠狠摔下。

    “做梦~”

    明白韦巅意图的魄奴,则是用手死死抵住韦巅的脸颊不让他得逞,二人就这样在一楼大厅之内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彻底将一楼大厅的物什掀的是万分狼藉。

    “砰~”

    韦巅力道用不上,无法达成将魄奴摔成肉泥的预算,便在模糊间抱着韦巅重重撞在了柜台之上,两具健壮如牛一样的身躯立刻将柜台压成了一片齑粉。

    “你惹怒老子了!”

    从地上迅速爬起的韦巅冲边上的魄奴一声暴喝,随后一把翻到他身上,单手按住他的胸口,然后抡起砂锅大小的拳头狠狠向魄奴脸上砸去。

    “嘿~”

    求生的本能让魄奴激发了体内所有的潜能,眼看拳头就要将自己砸的面目全非之际,猛地伸手抓住韦巅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不让他得逞。

    不想魄奴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韦巅,但闻他大喝一声:“还敢反抗?气死老子了!”话毕,忽然起身抓起魄奴用自己那贼亮的光头狠狠撞在了他脸上。

    这一刻,魄奴感觉意识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眼前仿佛有无数星星在绕着自己旋转。只见他眼眶被撞的青肿不堪,鼻子边还挂有两条殷红的血痕,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而韦巅的怒火并没有因此停止,只见他再次抓过魄奴的衣襟,冲他恶狠狠地说道:“异邦番狗也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看老子今天不把你的皮给扒了!”

    说完,韦巅又是一拳砸在魄奴那完好的左边脸颊,这一拳直接将他砸飞出玉楼阁外……

    “噗呲~”

    “呃~”

    玉楼阁外,张阔正在和张烈打的万分激烈之际,后背忽然被从屋内飞出来的魄奴撞了一下,瞬间他身形一个不稳,直接朝张烈挺来的蛇矛上撞了过去。

    结果蛇矛从张阔胸膛穿过,最后直透后背而出,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意外的死去,就连张烈也是震惊万分,满脸诧异的与张阔四目相对,眼睁睁感受着对方瞳孔内的生机慢慢流逝……

    “噗呲~”

    事到如今,张烈也只能用力抽回蛇矛,只见蛇矛收回瞬间,夜幕下喷荡出一抹殷红的血液,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向四周飘散而开……

    “可惜了,好不容易杀的尽兴,就这么死了,唉……”望着地上张阔的尸体,张烈是不住的叹息。

    “人呢!给老子出来!”

    就在这时,韦巅恶狠狠地从玉楼阁内大步踏出,眼神不停在四下打量,寻找着魄奴身影。

    而魄奴闻听身后韦巅的声音,早已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经过之前阁楼内的搏斗,他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头凶兽的对手。

    于是魄奴不顾伤痛在地上连滚带爬想要逃离韦巅的追捕……

    “给老子站住!滚过来受死!”

二六三 绝望

    ……

    “哪里跑,给我过来,刚才不是挺横么?接着打啊!看老子不把你撕成碎片!”

    看着在地上像条狗一样东躲西藏的魄奴,韦巅暴喝着向他一步一步逼近。

    闻听身后粗重脚步声的魄奴,吓得根本不敢回头,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匍匐前进。

    “哎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咦,张营使,韦大个儿?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这时,卫稷一脸笑容的出现在玉楼阁大街之上,望着酒楼前熟悉的甲胄和面孔,顿时好奇的凑了过去。

    不想下一刻,从地上蹿出一条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卫稷。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卫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脖颈一寒,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自己左颈之上,然后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凶狠的语气。

    “别动,老实点,我不想伤害你……”

    在短暂而又漫长的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的卫稷,立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本王被人绑架了?可恶,想要钱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攒点家当还没花呢,可命也不能给他,给他的话我该怎么花钱?唉,真是让本王感到为难啊,该如何选择呢……”

    这是卫稷被挟持时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韦巅本来是不会在乎路人性命的,但一看到是卫稷,不由眉头一皱,停下了追击的打算。而边上的张烈也是一脸焦急,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又会生出这么个意外出来。

    “都别过来,退后,不然我杀了他!退后~”

    望着缓缓逼近的边军士兵和韦巅、张烈等人,魄奴紧了紧架在卫稷脖子上的匕首,大声冲他们喝斥道……

    卫稷忙对魄奴说道:“这位朋友,你冷静一些,本……本公子这次出门走的急,没带多少银子,不过怀里还有几串铜钱,你要的话都拿去,然后放本公子离开,本公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来日你去我府上,本公子定有重金厚赠……”

    “你给我闭嘴!”

    听着卫稷那似笑非笑的话语,魄奴又紧了紧匕首,沉声让他把嘴闭上,然后又冲那些官兵嚷嚷起来。

    “胆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退后,都给我退后!”

    面对魄奴的威胁,张烈、韦巅也不敢随性子肆意为之,只能止住自己下属莫要轻举妄动……

    这时,许文静带着大股人马从玉楼阁内走了出来,望着眼前的情形,微微一愣,然后挥挥手将外面一名士兵唤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小声对许文静回复道:“回军师,王爷被那歹人挟持,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啊……”

    许文静眉头一皱,仔细望去,这才发现那满脸如染缸一样的凶徒身前所劫持的人正是卫稷。

    稍作思索后,许文静又问道:“那歹人知道王爷身份么?”

    士兵摇摇头:“应该不知道,王爷只是碰巧经过这里,却被那歹人劫持了……”

    许文静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窦隽小声说道:“窦千总,你箭法准,找个点放支冷箭,尽量救下王爷,如若救不下,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也尽力了……”

    窦隽闻言一愣,随后明白了许文静的话中含义,立刻持弩回转玉楼阁内向二楼寻找合适的狙击点去了……

    而许文静在安排好一切后,则带着一队刀盾手,大摇大摆来到卫稷面前,撤了撤嗓子对魄奴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要负隅顽抗么?听在下一句,不要一错再错了,立刻把人放了,在下保证你能安全的离开这里……”

    “休要想蒙骗与我!”魄奴大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边军的手段么?立刻退开,不然我杀了他!”

    说完,魄奴情绪激动的又将匕首往卫稷脖子上紧了一紧,吓得卫稷是冷汗直冒。

    许文静见此,想了一想,然后对卫稷说道:“这位公子,今日我等擒拿歹徒,此人事关重大马虎不得,所以公子若有个意外,在下定会让军督大人禀明皇上,然后对你家眷予以嘉奖和抚恤……”

    “许文静,我擦你个姥姥!”卫稷闻言,立刻在心里将许文静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一遍,“亏本王昨日花了大把银子与你谈交情,你现在居然想让本王死?简直禽兽不如,本王真是交友不慎啊,以后当引以为诫!”

    想到这里,卫稷瞥了魄奴一眼,见他眼角裂开的肌肤还在淌血,当即开口安慰道:“这位朋友,你脸上的伤很严重啊,不治治的话会落下病根的……”

    魄奴闻言,厉声吼道:“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

    卫稷忙道:“别啊朋友,你要杀了我,你也无法活着出去,你看啊,咱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不如你先把刀放下,

    咱有话好好说,不怕告诉你,本公子在京城人脉极广,一定能让你安全脱身的,不如您信我一回?”

    “八嘎~我让你把嘴闭上,你听不懂么?”

    魄奴也是绝望了,观这家伙的态度好像完全没有一个身为人质的觉悟,反倒是个商人一般。

    “瀛洲人?”

    许文静一听魄奴说的那句瀛语,立刻联想到在江南沿岸打家劫舍的瀛奴,与是立刻开口对魄奴说道:“把人放了,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得将上官雁的藏身地点告诉我,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

    “想都别想!”魄奴闻言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许文静的提议,“我若是出卖了雁公子,恐怕会比现在死的更惨!你不知道他处置背叛者的手段是有多么凶残!”

    “我可以送你回瀛洲,这样你就不用担心遭到上官雁的报复了……”许文静说道。

    “回瀛洲?哈哈哈……”

    闻听许文静的话,魄奴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凄凉和悲伤。

    “我好不容易从瀛洲那片不毛之地脱逃了出来,你却要再把我送回那片地狱?不,我不回去,中原多好啊,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魄奴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的家人在各地大名的征伐之中战死了,一场海啸又将我的房子和土地淹没了,为了活下去,我只能给武士当奴隶,活的跟条狗,不,比狗都不如,现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是永远都不愿回去了!”

    听着魄奴说着肺腑之言,卫稷“十分感动”,好生劝道:“那你现在不也是给人做狗么?既然都是做狗,不如你给本公子当狗,本公子为人豪爽,必不会亏待与你的……”

    “不~我不能背叛雁公子~”魄奴闻言,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颤声说道,“你们不明白他的可怕,他比整个瀛洲所有大名加起来还要可怕十倍不止,一旦背叛了他,他会将我送回瀛洲武藤家煮成一锅烂肉丢入海中喂鱼的!”

    许文静说道:“那,只要你肯听我的,把他有关一切都告诉我,然后我再杀了他,这样你就安全了……”

    “没人能杀的了他,他根本就不是人……”

    “飕~”

    “噗~”

    就在魄奴激动万分的跟许文静描述上官雁处置叛徒手段的时候,一支飞旋的弩箭正中他的脑门,瞬间将他掀翻在地上,没了呼吸……

    “哎呦,吓死本王了,敢劫持本王,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本王是你想劫持就能劫持的么,看我不踢死你……”

    脱离险境的卫稷,当即抬脚朝魄奴的尸体不停踹去。

    “可惜了……”

    许文静摇摇头,回头望了一眼二楼一间窗台上的窦隽,不由叹了口气。

    卫稷踹了一阵,感觉解气后,立刻对守护自己的两名护卫说道:“瞧你们几个怎么办事的?本王堂堂皇亲国戚,居然当街让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做人质,这脸都让你们给丢尽喽……”

    那俩护卫闻言,连忙跪下对卫稷拱手说道:“王爷息怒,是属下保护不周,还请王爷责罚……”

    卫稷叹了口气,厌恶地说道:“行了行了,别跪了,还不嫌丢人么?起都来吧……”

    说完,卫稷转身对许文静说道:“军师,刚才的事你该怎么跟本王解释?”

    许文静一愣,笑着说道:“王爷这话何意啊?要让在下解释什么啊?”

    “少来这套……”卫稷摆了摆手说道,“刚才是你说要让本王以生殉国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许文静恍然大悟地说道:“王爷,你说这事啊?在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王爷您啊,纯粹是为了让那歹人投鼠忌器呢……”

    卫稷冷哼一声,说道:“可本王为何观军师的神情似乎十分的期待啊……”

    许文静回道:“王爷,做戏自然要做足了,这样也好不让那歹人怀疑你我之间的关系啊,何况王爷您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本王要有事,做了鬼第一个就缠着你!”卫稷暴喝一声,扭动肥硕的身躯就向许文静踹去。

    许文静自然不会让他打到自己,连忙退了开去,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相互追逐,周围士兵只是默默观察一阵,随后迅速开始打扫现场……

    这时,玉楼阁的老板谢伦缩着身子来到窦隽面前拱手作揖,对他说道:“军爷,您看这酒楼的损失该怎么算呢?”

    窦隽闻言望了谢伦一眼,随后跟边上一名士兵说道:“本千总怀疑玉楼阁勾结逆贼祸害高都统的家眷,把这记下来,交由军督大人,让他在御宴的时候呈递皇上好好查办……”

    谢伦一听,背后顿时湿了一片,忙对窦隽说道:“军爷误会了,玉楼阁清清白白,怎会干这种事呢?这些都是底下伙计不小心自己砸的,自己砸的……”

    “哼……”

    窦隽闷哼一声,瞪了谢伦一眼,然后头径直向前走了过去……

二六四 勾心斗角

    ……

    戌时正点将至,偌大的宇龙轩张灯结彩,照亮了整座酒楼,也将宇龙轩前,夜幕下的街道点缀的如同白昼一般。

    酒楼大门之外,已有无数腰挂金银鱼袋的官员王侯躬身等候,不少人仰脖向朱雀大街南面尽头眺望,脸上满是殷切期盼的神情……

    而在宇龙轩前两侧街道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虎贲军将士恭敬肃立,将街上行走的人群尽数清空,迎接着卫稹的到来。

    “皇上驾到~”

    “啪啪啪……”

    不多时,街角拐弯处,出现数名跑动的太监齐声呐喊,不时拍击自己手掌将卫稹抵达的消息传入恭候的人群耳中。

    百官王侯闻听击掌的声响,立刻整了整自己衣冠,齐齐列阵守在酒楼大门之外,恭候着卫稹入内,这其中也包括静王卫炽和宁王卫炯以及高密,还有刘策和姜若颜……

    又过了小半刻时间,但闻钟乐齐鸣,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在骁卫军士卒守候下浮现众人眼帘,更让以董文舒和谢阳为首的一干文官更加恭敬的弯腰等待皇上驾临……

    “皇上驾到~跪~”

    銮驾行至宇龙轩正门之前,锦盛扯着嗓子冲恭候的百官尖声吼了一声。

    下一刻,上百官员侯爵齐齐跪伏在地,在一片高呼“恭迎圣上大驾”中,卫稹气宇轩昂的步下銮驾,在太子卫冉的搀扶之下,步入宇龙轩大门正中的红色地毯,慢慢向宇龙轩之内走去。

    待卫稹进入宇龙轩后,百官才在内侍的呼喊声中,起身有序的步入大厅之内,庆功御宴,正式开始了……

    一行官僚步入五楼顶层,但见金碧辉煌的御宴大厅内早已布置好了一桌桌酒宴,待卫稹落在整座之上后,朝锦盛轻颌一下眼帘。

    锦盛会意后,一观沙漏时辰,立刻大声喊道:“戌时已至,庆功御宴,开始~~”

    “戌时已至,庆功御宴,开始~~”

    “戌时已至,庆功御宴,开始~~”

    “戌时已至,庆功御宴,开始~~”

    随着太监内侍们一声声传唤在整座宇龙轩响起,待百官入座就绪后,忽然一声轰鸣,极其宽敞的窗户外,闪过一道道极其耀眼的亮光如昙花一现,转瞬而逝……

    却见烟花时而像金菊怒放、牡丹盛开,时而像彩蝶翩跹、巨龙腾飞,时而像火树烂漫、虹彩狂舞,将整个夜幕照亮如同白昼。

    城市街道上隐约传来百姓的欢呼声,似乎给今夜的庆功御宴,又增几分喜色……

    紧接着,大厅之内钟乐古筝齐鸣,宛若天籁之音扣人心弦,流连忘返,与夜色下那唯美的烟火遥相呼应,给人一种如临锦绣盛世一般……

    良久,烟火平息,只余靡靡余音绕梁,卫稹满脸春光,端起桌前的玉制酒杯,对众人一扬高声说道:“众爱卿,请满饮此杯……”

    “吾皇圣安……”

    落与席案前的百官侯爵闻言,也齐齐端起桌上酒杯对卫稹予以回敬,气氛仿佛在这一瞬间变的相当热烈又不失祥和……

    待一杯尽饮,卫稹放下玉杯,双眼瞥向大厅四周,最后在身穿蟒袍侯服的刘策身上停留了下来,不时轻点额头,尔后开口笑着说道:“这庆功御宴全赖刘爱卿的功劳,朕今日高兴,想听听刘爱卿是如何这么快平息我大周北方叛乱,今日随意,爱卿尽可直言……”

    刘策闻言,对卫稹拱手施了一礼,然后缓缓说道:“皇上过奖了,其实之所以能迅速平息北方各州各省的叛乱,并非卑职一人之功,全赖三军将士同仇敌忾,方能百战不殆……”

    众人闻听刘策此言,脸上神情各自不一,有点头认同,也有异常不屑,更有嫉妒异常的,反正人世间神情百态在这里是应有尽有……

    卫稹点点头说道:“刘爱卿所言三军将士同仇敌忾,这点朕没有任何异议,除此之外朕听闻边军将士装备精良,不知可否在众公面前,让朕仔细看上几眼呢?”

    卫稹这话立刻引起在座几位太尉和高密等武官的兴趣,就连李继和李宿温也是一脸凝重的想要看看在刘策治下,远东边军的武备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境况,和自己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刘策闻言,笑了笑对卫稹说道:“皇上谬赞了,卑职所属三军将士的武备和诸位在座将军所属部队同样,都不过是铁器打制,算不上什么精良的成品……”

    卫稹笑道:“唉~刘爱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文武百官和朕的面前,你还要藏私不成么?尽管拿出来给大伙瞧瞧,你总不能让大家失望吧……”

    刘策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卫稹拱手说道:“既然是皇上所言,卑职也不好驳了您和诸位臣公的兴致,那就请恕卑职逾越无礼了……”

    话毕,刘策起身离案,对随行的护卫焦络伸出一只手掌。

    焦络心领神会,立刻将一柄戚刀递到刘策手中,却见刘策接过戚刀后,双眼一寒,“锵”的一声抽出戚刀,顿时刀身在大厅内灯光照射下,散发出夺目的寒光,厅中不少人一眼就认出这柄绝对是上好材质制成的宝刀,不住啧啧称奇……

    只听刘策慢慢介绍着这柄戚刀:“这是卑职军中步兵所用的兵刃,刀身重二斤八两,材质皆是用精铁淬火锻造,近战挥动可破敌甲胄不费吹灰之力……”

    “可破甲?敢问汉陵侯,这破的是皮甲,布甲,还是铜甲?”闻听刘策介绍的李继,忍不住开口问道。

    刘策闻言一笑,对李继说道:“既然本军督所言是破甲,自然是包括铁甲之内皆能破了,太尉大人何故有此一问呢?”

    李继闻言拱手说道:“汉陵侯莫要误会,本官常听人提及什么刀可破甲,剑可破甲之类的话,然而大部分都是言过其实夸夸其谈之辈,真正能破甲的刀剑,本官毕生都未曾见过几把……”

    刘策听出李继这话是在嘲讽自己言过其实,不由觉得好笑,不过他也没发作,只是依旧平静地对卫稹说道:“皇上,既然李太尉对卑职的话有所怀疑,在下愿在场一试真伪,权当是为今日御宴助兴……”

    卫稹闻言大悦:“如此甚好,朕正好也想看看刘爱卿的武备是否如传闻中一般精良,来人,取我虎贲军的兵刃来,甲胄就免了,毕竟不方便呐……”

    很快,一柄虎贲军制式的佩刀被内侍呈到了卫稹面前,卫稹摆了摆手,示意内侍将佩刀送至刘策跟前。

    刘策接过虎贲军的佩刀望了一眼,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此刀看上去光鲜华丽,同为精铁打制,实际上内中杂质过多,只不过属于精铁之中的下品罢了……

    “焦络,接刀……”

    “遵命!”

    刘策一声令下,将虎贲军佩刀递到焦络手中,然后手持戚刀,以刀锋对持,做出挥砍的准备动作。

    卫稹以及百官见到这一幕,齐齐仰脖看去,想要看看这边军武备是否如刘策所言一般削铁如泥?

    “叮叮叮~”

    刘策持刀轻点数下虎贲军佩刀,发出一阵脆耳的金属声响后,忽然高扬戚刀,狠狠地砍了下去……

    “哐~”

    但见一阵火星飞溅,紧随而来的便是轻吟的金属断裂声响,只见虎贲军佩刀在戚刀的挥砍之下,应声断成两截……

    这一幕让包括卫稹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万分,要知道这是刀锋对刀锋的互砍啊,禁军佩刀在这一击之下竟然就这样断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高密见此“呼”的起身,来到刘策身边对他说道:“军督大人,你这刀可否让本都统一观?”

    刘策笑了笑,一转刀身双手呈到高密跟前说道:“高都统客气了,尽管拿去一观……”

    “多谢军督大人了……”

    高密谢过之后,接过戚刀仔细打量一阵,却见刀锋处的切口没有半点破裂的迹象,顿时爱不释手的摩挲一阵。

    良久,高密感慨地说道:“要是当年我陇州军有这等军备,勃纥人又岂能屡屡进犯我边境啊……”

    刘策说道:“既然高都统喜欢这柄刀,那就权当本军督赠与高都统了……”

    高密点点头说道:“既然军督大人馈赠,本都统也就不再客套,好,本都统这就收下,说实话,本都统是真的对这等宝刀欢喜的很啊!”

    刘策笑道:“高都统快人快语,毫无做作,也让本军督十分钦佩……”

    就在刘策和高密相互之间恭维的时候,李继忽然又开口说道:“汉陵侯,你这刀该不会只是少数几柄吧?你方才所言你军中步兵普遍装备这种制刀,说实话,本太尉是深表怀疑的……”

    刘策闻言刚要开口,不想高密却直接了当的回怼了过去:“嘴巴里一股子酸味,某些鼠辈居然也算是逐雁军主帅李冶的后人?真是丢人现眼,令人不齿!该不是哪里捡来冒充的吧?”

    “高都统,你这话何意?”李继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指着高密说道,“本太尉不曾得罪与你,为何屡屡与我作对?”

    高密闻言,将戚刀缓缓抽回刀鞘之内,然后回身对李继说道:“我只是替李冶兄弟俩不值啊,堂堂雍凉逐雁军李冶兄弟的后人,居然会是这等心胸狭窄之辈,

    既然军督大人同样没得罪你,你照样要处处找茬,本都统又何尝不可呢?你瞧瞧你们这俩父子,人模狗样的,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

    李继闻言起身提高了音量对高密喝道:“高密!今日御宴之上本太尉不想跟你起争执!但本太尉劝你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高密立刻反击道:“到底是谁在过分!姓李的,你有种再给本都统瞪一下试试!我倒想瞅瞅你们李家是不是跟传闻中那样不可一世!别人怕你李家,我高密就当你们是个屁!”

二六五 喝斥

    ……

    “高都统,今日御宴,还请你对我父亲放尊重一些,就算你不给我李家父子的脸面,但还是请你顾及下圣上的颜面!”

    李宿温见自己父亲李继被高密一通奚落谩骂,当即起身要替李继挽回颜面。

    不想这话一出,高密正眼瞧都没瞧李宿温一眼,立即挥手说道:“我跟你爹说话,你个黄毛小子插的什么嘴?懂不懂礼数?你爹怎么教你的?”

    李宿温一听,脸色顿时一沉,拳头捏的死紧,嘴角微微抽搐着,瞪了高密良久,才开口说道:“高都统,本侯劝你自重,今天是御宴!”

    李宿温特意将“御宴”两个字咬的特别重,似乎在提醒高密注意自己的分寸。

    高密一听,冷哼一声对李宿温说道:“李家小儿,本都统用不着你提醒,要说今天能在这里摆设御宴,最大的功劳是谁的?没军督大人力挽狂澜歼灭伟昌段逆,会有今天这种盛况么?

    你李家自诩豪门之后,难道对有功之臣最基本的礼数和尊重都不懂么?昨日我就看出来了,你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搭军督大人的诰命夫人,原来这就是逐雁军李冶的子孙啊,涨见识了!”

    高密这话一出,连卫稹都眉头一蹙,心道自己这位驸马未免也太过分了,姜若颜都已经是刘策的女人,你居然还惦记着她?这着实有些过份了……

    “高密,你休要血口喷人!”李宿温愤怒地嘶吼一声。

    “血口喷人?哼……”高密闻言冷笑一声,“其他不说了,就刚才进宇龙轩这段时间,你就一直盯着军督大人的老婆不放,那眼神真的是半步都不曾离开过吧?我都觉得替你恶心!丢人啊,真是丢人!”

    “高密~”

    李宿温此刻气的是满脸通红,冲他狠狠地喊了一声,眼中满是浓烈的杀意。

    “够了,今日如此喜庆之事,当举国同庆,几位爱卿暂时放下恩怨吧……”

    眼看高密和李家父子之间矛盾越来越僵,卫稹适时的出口将制止了他们……

    臣子之间不和对卫稹来说那是极好的,但有时争执也不能太过,自己必须随时敲打敲打他们才对。

    既然卫稹开口,高密和李家父子之间的争执也暂时停了下来,各自回到了自己席案之上,场面再次恢复到惬意的氛围之中……

    顿了顿神,卫稹又对刘策问道:“刘爱卿,这戚刀如此锋利,当真是全军普遍装备么?”

    刘策回道:“回禀皇上,卑职所言句句属实,若不信,卑职在内城朱雀街附近恭命的两千将士随时可以等候皇上检阅……”

    卫稹闻言一愣,随后双眼微颌,对刘策问道:“刘爱卿,你居然让您的军队进入了内城?”

    刘策点点头,十分镇定地说道:“回禀皇上,卑职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命内侍告知皇上了,莫非,皇上不知情么?”

    话音一落,李继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私带军队入城,这罪责可不轻,有犯上作乱之嫌疑,不知汉陵侯又打算作何解释呢?”

    刘策轻哼一声,对卫稹拱手说道:“自是为了接受皇上检阅而来,当然,顺便要堤防某些小人对拙荆有苟且的想法,毕竟本军督也是个男人,不是什么都能忍的……”

    刘策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很明显是冲李宿温说的,顿时反而让卫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仔细想想,刘策若真想对自己不利,早就发兵攻城了,还会这么太平乖乖告诉自己内城有多少人马?

    虽然刘策看上去很稳重,但毕竟也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年龄,为了保护姜若颜这么个璧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昨日在夏国使臣面前,他已经让卫稹见到了他骄纵狂傲的一面,现在为了姜若颜免于被李宿温骚扰才调兵入城也是情有可原。

    仔细斟酌一番后,卫稹立刻笑着岔开话题,对刘策说道:“哈哈哈,刘爱卿所言甚是有理,朕的确收到了您的覆命,对了,刘爱卿,这等戚刀制造所需多少费用呢?肯定不少吧?”

    刘策想了想回道:“回禀皇上,一柄戚刀,连刀鞘在内,造价为一两五钱银子……”

    其实这个价格刘策已经往高了说了,自己现在底下有完整的流水线兵工厂,一把戚刀成本造价不过五钱而已,随着制造工艺改进和锻造技术普及,这个价格在不久将来还会有所下降,最终控制在三钱左右造价而已。

    “一两五钱?”

    但令刘策没想到的是,刘策这话一出,顿时在整个大殿之内群臣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造价才一两五钱?我的天,这也太便宜了吧?

    这就是群臣心中包括卫稹、高密以及李继父子此刻的真实想法。

    要知道,现在一斤精铁的价格基本就要六钱银子起(内购价格),某些地方更贵,造这样一柄刀仅所需的材料都不止这个价格,更别提工艺制作方面的问题了。

    “问刘策买!”

    这一刻,席宴之上所有世阀出身的官僚都下了这么一个决定,打算问刘策购买这批军械,以扩充自己家族的实力。

    下一息,几乎所有人望向刘策的目光忽然都变的“和蔼可亲”起来,令刘策都不由蹙眉,暗道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尔后,刘策又展示了环首刀和焦络身上的扎甲,皆是精良无比,更是笃定了私下偷偷找刘策商谈军械买卖的事宜。

    而另一边的李继父子同时敏锐感觉到了殿内气氛不同,尔后父子二人凑在一起小声商议起来。

    “宿温,你麾下士兵的武备跟刘策所比如何?”李继问道。

    李宿温摇摇头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刘策麾下武备远胜我麾下将士数倍,尤其那环首刀,更是骑兵武备近战利器,

    只要能拥有这么一批军械,我李家军队就能离恢复祖父时代的荣耀更近一步,不过,还需要有战马才行……”

    李继点点头说道:“这样吧,我李家出一笔钱,问刘策购买五千环首刀,和一万把戚刀,再购置三千套铠甲,至于马匹,

    刘策已然收复冀州,想必治下也有了养马牧场,再跟他谈谈,看能否买个几千匹过来,重新组建一支逐雁军!

    只是你得答应为父,赶紧将姜若颜那妮子忘掉,她现在已经身为人妇了,你就不要再挂念她了,

    赶紧将你在府邸里那个什么金笼子销毁,别再惹出事端了,刘策,我们真的现在得罪不起,等事后为父要替你去跟他赔不是……”

    李宿温点点头,小声说道:“父亲放心,孩儿自当以重振李家家业为重,必不会被儿女之事所耽误……”

    “嗯,你这么说,为父就放心了……”李继点了点头,“待会儿就寻个机会跟刘策去谈谈这笔生意,等第一批军械到手后,看看能不能仿制出来……”

    打定主意后,李继又安慰了李宿温几句,然后恢复到了一本正经端坐的模样,和邻座之间把盏言欢……

    君臣之间在良好的氛围中渡过了半个时辰,这时,一支表演杂耍的戏班步上了大殿上的戏台之上,对卫稹和百官拱手行了一礼后,开始演起了杂耍。

    “好,不错!”

    那出神入化的杂技让在座所有人都忍不住喝彩,包括隔了一层屏风的女眷席也是同样……

    “咳咳咳……”

    静王卫炽望着戏台上正在表演撑杆行走的朱增麟时,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回头瞄了一眼太子卫冉身边的左恒年,下意识的轻颌了一下眼眸,然后继续观察起戏台上的表演……

    随着杂技越来越精彩,喝彩的人也越来越多,最后连卫稹也轻拍手掌喝起彩来……

    直到所有节目结束后,朱增麟等人全数跪拜在戏台之上,对卫稹齐声喝道:“圣上安康,国运昌隆……”

    卫稹开怀大笑道:“好~好啊~锦盛,赏~”

    锦盛闻言,立刻抬手命人将一盘银子向戏台上盘去。

    “多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增麟接过银子后,当即跪伏在地三呼万岁,然后带着众人缓缓退了下去。

    “嗯?哪里不对?”

    见到这一幕的卫炽顿时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朱增麟居然没有行刺卫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墨家暗中修改了计划没有通知自己么?

    等朱增麟的杂耍队退下之后,宫洁心带头的六艳各自手持乐器进入大殿,开始演奏起靡靡之音……

    良久,一曲奏毕,在一片喝彩声中,宫洁心六艳也起身告辞,计划中的刺杀部分也没有实施,不由让卫炽心中不安起来。

    “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皇甫翟……”

    正在疑惑的卫炽忽然发现自己可能被那个皇甫翟耍了,顿时神色一冷,眼中寒光隐隐若现……

    “既然不能除掉父皇,好在小王还有后手,哈,太子,皇兄,这一回要委屈你了……”

    自己的阴谋计划失败,卫炽不动声色,默默打量了一眼卫冉,再次装模作样的咳嗽起来……

    酒宴依旧在美好的气氛中进行着,左恒年望了一眼太子,紧了紧自己拳头,然后准备向卫稹走去。

    “皇上,末将有事启奏!”

    不想左恒年刚迈出脚步,高密却抢先一步,单膝跪在卫稹跟前,不得已只能暂且退了回来。

    “高爱卿,你有何事启奏啊?”

    卫稹笑着说道,对这个传闻中要夺自己皇位的权臣,卫稹与他的关系可谓是如履薄冰,不想跟他撕破最后一层脸皮。

    高密一脸沉毅地回道:“启禀皇上,末将今日所奏之事依然是老事重提,只望皇上今夜能趁这大喜之日,答应末将数年请求,只要皇上答应,末将愿永交出兵权,听凭发落!”

二六六 十万陇兵

    ……

    “高爱卿,你怎么,怎么还要提这等事啊……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不是已经告之你了,让你死了这条心么?”

    听闻高密对自己所言的话,卫稹顿时面露不悦之色,甚至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高密闻言,再次拱手说道:“皇上,请您念在陇州老兵舍命镇守边境线的份上,答应末将的请求吧,莫让那十万陇州健儿的家眷寒了心呐……”

    说完,高密重重拜了下去,脸上神情是万分的决然。

    高密的这个举动让刘策眉头一皱,他本能的感受到高密似乎与传闻之中有所不同,虽然只短短相识一日不到时间,但这位老将光明磊落的风格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阴谋家该有的风格,不由开始对他口中所言的“那件事”大感兴趣。

    “够了!”卫稹勃然大怒,“高都统,你屡次三番逼朕要做出这种有违礼数的事,究竟意欲何为?”

    高密抬头傲然说道:“当然是要为十万镇守陇州的健儿讨回应得的荣誉!为他们的家眷谋求一条活路!难道我大周朝廷就是这么苛待镇守边戎的将士么?

    几万将士为保陇州百姓免于战乱,与凶蛮成性的勃纥人舍命死战,直至血染沙场,难道他们就不该值得被尊重么?他们的妻儿老小,朝廷就不能善待他们么?

    为什么胡人那么骁勇善战?总能杀的我大周将士节节败退?那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些蛮夷胡奴的国君爱惜自己将士的性命,视他们为基石!

    而我大周呢?视边戎将士如草芥,对他们的生死境遇不闻不问!甚至克扣微博的军饷,长此以往还有什么军心和士气与敌血战!

    皇上啊,说句掏窝子的话,你觉得这么做对得起为王朝付出性命的将士么?末将只是想给他们争取应有的待遇,不寒他们的心啊!”

    高密热泪盈眶,字字句句说的是咬牙切齿,眼中那股子倔劲依然在熊熊燃烧。

    卫稹双眼微颌,望着高密的模样,嘴角不时微微抽搐,良久他才开口说道:“高爱卿,给边境战死将士的抚恤,朕不是已经命人发下去了么?你为何还要在此事上争执不休?”

    高密冷哼一声说道:“一名战死的边军将士抚恤只有区区六十四两白银,就算这样,各级将官层层克扣下来,到他们亲眷将士手中都已经所剩无几,

    再加上各地士绅听闻朝廷抚恤发放,故意抬高米价,一条人命就换来几石陈米,敢问皇上一句,您觉得这样对那些边军将士公平么?”

    “高都统,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谢阳听到这里站了起来对高密说道,“朝廷既然已经将抚恤发下,那说明朝廷是在乎将士们的性命,至于您所言克扣军饷,那就是地方官的事了,跟朝廷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高将军也将那些边军将士说的太言过其实了,若不是诸位将军调度有方,就算再多再勇的兵马也是散沙一片,大的功劳应该归他们才对啊……”

    高密闻言,瞧都没瞧谢阳一眼,万分厌恶的说道:“苟蝇之辈统统给本都统闭嘴!这里有你这等烂人说话的份么?要不是今日是御宴,本都统立刻将你从五楼丢下去!也算为民除了一大祸害!”

    谢阳顿时身子一缩,不敢再说话,因为他知道高密真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卫稹闭目凝思一阵,仔细考虑该如何回复高密,现在的他只觉的头痛欲裂,有些想赶紧到亥时好早些回宫,远离这个麻烦的问题……

    李继见卫稹面露为难之色,当即起身对高密拱手作揖,起身后叹道:“高都统,今天这个时候,您就别再为难皇上了,让大家痛痛快快吃顿饭行不行?

    更何况,您提的条件也确实苛刻,将边军将士的户籍全部迁到神都,这怎么可能呢?此例一旦先开,以后岂不是有更多的边军将士要往神都挤么?”

    “那么敢问李太尉,神都到底是不是我大周王朝的国都?”高密厉声喝道,“如果是,为什么对我大周有功之士要拒之门外,反而对那些毫无半点用处的异邦小国大开方便之门!请李太尉替本都统解惑一下,只要能将本都统说服,这件事从今以后,我高密永不再提!”

    李继闻言大声说道:“与那些异邦小国行方便之门实为结交万邦,展现我大周王朝礼仪之邦的气象!”

    “礼仪之邦?”高密顿时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继,“所谓礼仪之邦就是置自己治下子民和血染沙场的将士与不顾?所谓礼仪之邦就是舍下血本结交那些在京城只会无尽索取,混吃胡喝的番夷狄?

    这种挣了颜面丢了里子的礼仪气象究竟有何意义?还不如将供给那些番邦的钱粮用于各个边境的将士身上,哪怕暖一暖他们的心窝,也比现在这种惨淡景象好上百倍!”

    高密铿锵有力的话语,直接震荡在每一个在座百官的耳洞之中,场面气氛瞬间寂静起来……

    这时,李宿温站起来对高密也是拱手行了一礼说道:“高都统,您先消消气,有些话现在真的不合适说出来……”

    “有什么不好说的?”高密瞪着李宿温的双眼,恶狠狠地问道,“李家小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谁让你跟本都统这么说话的?你有资格么?刚才没被骂够,是不是又打算找骂?!”

    李宿温顿时语塞,瞪了高密一眼,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不再理会他。

    不想高密却直接嘲讽起来:“天下名将李宿温,当真是冷酷无情,四年前陇州之战,为了歼灭区区八百勃纥人,不惜将两万蜀地百姓送入虎口,

    还有岭州之战,你为了讨好姜家,不惜拿两万招募不到半月的新兵去攻打一个可有可无的要塞,结果要塞打下来,两万人伤亡一万三,仅斩缅寮敌军六百级?

    哦,对了,还有两年前那场对阵夏国的战斗,啧啧啧,明明冒敌轻进吃了败仗,折损上千人,却谎称大捷,然后将附近知道真相的百姓全部摘了脑袋,充作你的功勋,说什么他们都是凉州人,笑死我了……”

    “够了,别再血口喷人了!”李宿温恼羞成怒,大声喝止住了高密的话,“这些谣言不知高都统是从哪里听来的?”

    高密大声说道:“欧阳武将军亲口所言,难道他说的话还会假么!更何况,你本就心术不正,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能这么干我竟然是一点都没感到意外,换我是姜浔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孬货……”

    “好了高爱卿,别再吵了,让朕静一静可以么?”

    眼看高密和李宿温越吵越凶,卫稹再次出声喝止了他们,大殿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刘策从高密和卫稹之间对话,总算听明白事情原委,高密为了给陇州伤亡将士和家属争取神都户籍连续几年都不停和朝廷交涉,但是朝廷始终都不肯答应下来,这才有了与朝廷对峙的情形。

    想到这里,刘策忽然觉得高密是个绝对合格的将军,是一个为了原则不惜和整个腐朽朝廷定制的落后规则抗争的人,他值得让刘策感到尊重。

    “高爱卿,你暂且退下吧,容朕好好想一想吧,朕现在脑子乱的很,明日早朝再回复与你可好?”思索很久的卫稹终于打算退一步,先安抚住高密再说。

    高密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那末将就再给皇上一日时间仔细斟酌,明日早朝,末将再听皇上的答复……”

    说完,高密落寞的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咚~~”

    一声钟响,卫稹起身扶住锦盛,然后对殿内众人说道:“朕有些累了,想去阁台透透气,各位爱卿自便……”

    “吾皇安康……”

    百官侯爵行了一礼,然后目送卫稹离开,接着殿内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

    “焦络,随本军督去外面透透风……”

    刘策显然不习惯殿内这种充满官宦市侩的气氛,起身和焦络一起走到窗阁平台之上欣赏起神都的夜景。

    “军督大人,本宫有礼了……”

    正在这时,刘策身后传来卫瑛的声音。

    刘策闻言转身望去,但见今日卫瑛身披一件淡黄色的丝衣,肘膝间缠绕一条丝绸缎带,妆容也是异常端庄却又不失灵气。

    “公主殿下,本军督有礼了……”刘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举止姿态也是十分的标准。

    卫瑛淡淡一笑,来到刘策身侧一起望着夜色下的神都城,闭目深吸一口气后,开口说道:“军督大人,今日这场御宴你也看到了,我大周朝堂百态都呈现在这宇龙轩之内了……”

    刘策摇摇头:“抱歉,公主殿下,本军督没有想那么多,过了明日本军督终究要回转远东,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卫瑛闻言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军督大人,你难道不打算多留些时日么?”

    刘策笑着说道:“不留了,神都太过繁华,本军督怕待久了就舍不得离开喽……”

    卫瑛侧身望着刘策,一双灵气的眼神不时上下打量起来。

    “公主殿下,你在看什么?”发现卫瑛的异样,刘策出声问道。

    卫瑛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望向城外的夜色,轻轻说了句:“没什么……”

    “哦……”

    刘策应了一声,也继续望向城内的景色。

    蓦然,卫瑛忽然问道:“刘策,你去过塞外么?”

    刘策闻言一怔,卫瑛居然直呼自己名讳?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点头回道:“当然去过,没想的那么美好,但也没传闻中的那么差,如果公主殿下有兴趣,欢迎随时前来冀州,本军督可以带你去呼兰草原上逛逛,带你领略下不同的风景……”

二六七 谁赢了?

    ……

    “好的,就当这是军督大人对本宫的承诺,来日你一定要带本宫去塞外草原领略下有别与中原异样的风景……”

    卫瑛闻听刘策说出这句话,顿时笑着的冲他点了点头。

    “说到底,她也仅仅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刘策心中一阵肺腑,无奈地冲卫瑛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更是让卫瑛心中欢喜不已。

    “军督大人,你说这天下会有太平的那一天么?”平复心情后,卫瑛又开口对刘策询问道。

    刘策想了想,无比自信地说道:“我想,会的!”

    “我相信你!”

    卫瑛当即应了一声,再次和刘策一起望向楼台夜幕下,神都城华丽的夜景。

    在这夜幕魅景之下,一条狼狈的身影却似乎异常失落的走在僻静的街角之上……

    上官雁轻挪脚步,一步一步漫无目的的向前行走,此刻的他,看上去可谓是狼狈至极,左侧脸颊留着一道弩箭带来的血痕,一向整齐的发缕也变得分外凌乱,身上那套华服也变得脏乱不堪。

    “都死了,师尊,你当真比我想的还要狠绝无比,你这是在教训我,还是在向我示威?你该不会觉得这样一些挫折就会让我认输么?你错了!”

    上官雁边走边轻声自语,最后又来到白日与皇甫翟相会的那座茶楼之停下了脚步,随后凝思片刻,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我等你很久了……”一进茶楼,就见到坐在角落一张桌子前的皇甫翟背对自己,“茶快凉了,赶紧喝吧……”

    “哈……”

    上官雁干笑一声,走到皇甫翟对面坐下,端起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随手晃了晃,仰脖一口饮下。

    见上官雁喝下茶水,皇甫翟平静地问道:“经历生死,再喝这茶,是否觉得分外甘甜?”

    上官雁放下茶杯,轻捋垂发,嘶哑的说道:“甘甜只在回味,入口依然苦涩……”

    皇甫翟闻言,拎起茶壶往上官雁茶杯内倒满茶水说道:“现在,你觉得你还能改变今夜的局势么?”

    上官雁默然不语,闭目思虑良久,才开口问道:“我能否问你一句?冷烟还活着么?如果活着,我希望你能看在师徒一场的情份上,让她回到我身边……”

    皇甫翟说道:“她对你很重要么?”

    上官雁点点头:“当然,她十一岁就开始跟着我了,也是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就算是条狗,也应该有些感情,对么?”

    “你居然也会谈感情?”皇甫翟反问道,“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放弃这两个字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可笑……”

    上官雁说道:“那你能答应我,放她回我身边么?现在,我很想她……”

    皇甫翟闭目轻颌,缓缓说道:“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能留下你的命,二,你下属的命,选一个吧……”

    上官雁当即嘴角一扬:“这么多年来,你依旧是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以胜利者的姿态施舍着怜悯和同情……”

    皇甫翟闭目说道:“到了现在,你还不甘心认输?还打算继续斗下去么?”

    上官雁饮下半杯茶水,轻捋一下垂发,对皇甫翟说道:“你,真的以为你已经赢了么?不,今夜,好戏才刚刚开始……”

    皇甫翟闻言蹙眉,望着眼前一脸淡定的上官雁,静静地等待他把话与自己说明白。

    “这一局,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输赢,你我不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师尊,你真的以为我一整天都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么,如果是这样,那你实在太小看我这些年来的进步了……”

    只见上官雁放下茶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皇甫翟说道:“你和静王密谋的那一切我怎会不知道呢?那四个下属是我故意舍弃的棋子,因为他们都已经无用了,死与不死都不会影响后续计划,虽然有些可惜罢了……”

    皇甫翟平静地问道:“看来这也是我害的了?”

    上官雁说道:“还得谢谢你,是你让我见识到了我这些下属也是这般的愚不可及,他们根本就不值得我去救他们……”

    皇甫翟回道:“那我只能说,你现在跟畜生没有什么分别……”

    “还不是你教的么?”上官雁说道,“老师,闲话休提,趁现在,你猜猜接下来哪里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皇甫翟闻言,拿起镜布,缓缓擦拭起手中的铜镜,良久才开口问道:“看来,你和墨家之间也有勾结……”

    上官雁洒然一笑:“师尊,莫要忘了,我可是纵横一脉出身,凡事怎么可能不会另有准备呢?”

    皇甫翟问道:“你还是不甘心”?”

    上官雁回道:“能赢你一次,那就足够了,现在,你觉得我会如何扳回劣势?给你一个提醒,去年定州之战……”

    “嗯?”

    皇甫翟眼神一敛,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擦铜镜的手也停了下来……

    ……

    “都准备好了没?”

    “陈长老,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亥时过后,卫稹和百官必经半道之上,将他们一干人等全部炸成粉末!”

    “很好,这样一来,我墨家就能光明正大的崛起,将显学大同理念福及天下……”

    朱雀大街一角,陈菡天手拄拐杖,轻轻敲击地面,一双冷眸凝视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宇龙轩,不停轻抚着自己长须。

    一名墨者不无担忧地小声问道:“大长老,什么这么做的可能会炸死很多无辜的人啊,钜子若知道的话,该怎么跟他们交代啊?”

    陈菡天手中拐杖轻敲数下地面,沉声说道:“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墨离身为钜子多年,却从未曾想过要将墨家发扬光大,在老夫心中,他根本就配不上钜子的身份,若他问及,一切后果有老夫承担便可……”

    墨者闻言,依旧满脸的担忧:“可是,我墨家理念非攻兼爱,决不轻易滥杀无辜,这么做有违我墨学理念啊……”

    陈菡天闻言,回头望着那年轻的墨者,露出一脸叹息的神情对他说道:“难道你也想学那群酸儒迂腐不堪么?大势环境下,

    需要有所变通才能立足与世,更何况我墨家没有对不起百姓,今日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将来能活的更好,当然,

    代价是有的,不过这些代价跟我墨家这么多年来所受的煎熬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咯哒~咯哒~”

    “咯吱吱~”

    说话间,大街拐弯角落处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是车轮木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之下,显的是那么的刺耳……

    陈菡天闻声望去,只见黑暗处三辆马车向自己缓缓驶来,车身皆用布幔包裹的是严严实实……

    等马车在陈菡天身边停下后,他上前拉开其中一辆马车上布幔的一角,确定内中货物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今夜,就用这些燃放烟花的火药,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震惊吧!”

    ……

    茶楼内……

    听完上官雁的讲述后,皇甫翟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只见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拎起水壶望自己和上官雁的茶杯里再次添满了水。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由,竟有不少水溅到了桌面之上。

    “你很紧张么?”上官雁取起茶杯问道,“有生之年能见到让你如此紧张的一幕,我是不是该说我很有成就感呢?”

    皇甫翟放下水壶,喝了一口水,然后又对上官雁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和陈菡天联系上的?”

    上官雁说道:“你说呢?钜子?事实上我早在数个月前就知道了墨家要作乱计划,与是暗中联系到了墨家主事,将当年助刘策平定定州之外时所备的另外一批火药交给了陈菡天,

    他是一个激进的人,虽然聪明,但年龄太大,轻易就能被利用,与他联系合作对我而言,并不难……”

    皇甫翟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除了火药计划,你就没有其他步数了?”

    上官雁轻声一笑:“当然不可能,毕竟我曾经是你的得意门生,怎会做把宝押在一边的蠢事?自然是还有另外的算计在进行……”

    皇甫翟取起铜镜,问道:“你指的是卫炽么?”

    上官雁沉默片刻,似笑非笑地望着皇甫翟,空洞深邃的瞳仁仿佛能将一切都看穿一般。

    ……

    宇龙轩……

    “卑职东宫卫率左恒年,有要事禀报皇上……”

    待卫稹从阁楼之外透气回来落座瞬间,太子身边侍卫左恒年忽然跪在卫稹跟前,脸上神情万分凝重……

    “何事启禀?但说无妨……”卫稹一见左恒年,眉头顿时一皱。

    左恒年闻言,眼角余光瞥了眼太子,尔后大声对卫稹说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自去年至今,一直在暗中瞒着朝廷暗中圈地以饱中囊,已与陵武境内私纳土地数万余亩……”

    “左恒年,你……”

    卫冉闻言满脸不可置信,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居然会出卖自己……

    “太子,可有此事!”

    卫稹闻言面色一黑,猛地一拍椅把,冲卫冉沉声问道。

    卫冉大惊失色,连忙跪伏在地对卫稹拱手说道:“父皇,请听儿臣解释,儿臣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卫稹冷眉一横,打断卫冉的话,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是承认自己私纳田产了?当真是令朕太失望了!”

    卫冉闻言,额头登时冒出一抹细汗,喉结不住打滚,只能伏地拱手,对卫稹的责骂不敢作声。

    “看来今晚这御宴,似乎不单单是为庆祝庆功大典准备啊……”

    目睹眼前这一切的刘策,默默饮下一口酒,继续看着卫稹父子之间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二六八 谁赢了?(续)

    ……

    “其实,相比陈菡天那极端的做法,我更喜欢看卫氏皇族之间为了权势争的你死我活,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愚蠢行径,

    卫炽也好,卫冉也罢,只要他们心中有一丝贪恋权势的苗头,我就能很轻易的利用他们将人性最黑暗的一面展现出来,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茶楼之内,上官雁、皇甫翟二人对岸而座,桌上水壶里的茶已经又换了一罐……

    听完上官雁的话,皇甫翟想了想问道:“皇室内部不合,又与你所言这一切有什么必然关系?”

    上官雁说道:“卫冉、卫炯、卫炽三人都对权力有着一份异与常人的执着,明面上看各个都是忠臣孝子,事实上背地里都背着卫稹,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只要让这三人参与到皇权之争,以大周现在这种千疮百孔的局面能支撑多久?三王一旦决裂,必会开始相互征伐永无宁日,

    而我同样能达到将这天下毁去的目的,况且这个过程远比陈菡天那种老匹夫极端的行为让人感觉更有成就感。”

    皇甫翟轻微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高密家眷你也不打算杀了?”

    “不……”上官雁摇摇手指说道,“高密必须反!只有高密才是推动接下来乱局的关键!而且,你真的以为许文静杀了我四名下属,我手中就无人可用了?真的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了高密妻子母亲的性命,这件事情就此会结束了?

    真正的杀手锏我早已安排好了,今日过后,高密会对大周朝廷彻底失望,近而挥军直扑京畿,将这座腐朽的城市彻底推入万劫不复之中!”

    皇甫翟握镜布的手忽然一怔,望向铜镜中的自己,似乎是异常的模糊,竟是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

    玉楼阁内……

    谢伦站在许文静身后,一脸谄媚讨好地对他说道:“军师,您放心,在下已经命人去宇龙轩前恭候,等高都统出来,就带他来这玉楼阁和他母亲跟夫人相聚,您就放心的离去吧,这天色也不早了,也该早些歇息了……”

    许文静点点头,对谢伦拱手说道:“那就有劳谢掌柜多照顾他们婆媳二人了,今日你配合的很好,在下定会在军督大人面前美言几句,为您请功的……”

    说完,又朝高密母亲和正室低头躬身说道:“伯母,高夫人,你们暂且在这里再稍作歇息,等亥时将至,高都统就会来这里与你们团聚,如今此间事了,在下也该回去等军督大人回来覆命了,就此别过……”话毕,又十分有礼的作揖行了一礼。

    高密母亲闻言,在正室夫人的搀扶下对许文静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今夜之事,老身还要多谢军师,要不是你们,老身和这儿媳在这京城怕是早已死于非命,请军师受老身一拜……”话毕高母拉着高密妻子向许文静要行拜谢礼。

    “伯母、夫人万万不可,文静受不得此大礼!”许文静连忙上前将二人搀扶了起来说道,“其实这也是军督大人的意思,是他命在下派人来保护你们免受歹人索命,如今在下任务完成,两位未曾受到伤害,在下也算不负所托,这就别过了!”

    说完这些话,许文静又行了一礼,然后带着韦巅、窦隽一行人转身向玉楼阁之外走去。

    而一旁的谢伦目睹许文静等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慢慢凝固,竟是露出一副异常阴狠的神情。只见他瞥了一眼高密母亲和正室夫人,然后将一只手慢慢伸入怀中,瞬间一柄匕首握在了手掌之中。

    ……

    茶楼内……

    皇甫翟听完上官雁所述,久久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擦拭着自己的铜镜,清明的眼神中看不清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

    “钜子,你的布局固然很妙,但是,你离开神都已经很久了,决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事情安排的那么祥密,疏漏再所难免,所以,这一局我赢了……”

    上官雁神色淡然,对自己布下的局似乎信心十足,深邃的眼眸始终在皇甫翟身上打转,似乎在殷切期盼着他能开口夸上自己一句……

    皇甫翟放下手中铜镜,平静地望着上官雁,许久开口问道:“也就是说,你早已布置好了一切?今夜可能发生的事全都被你料到了?”

    上官雁摇摇头:“不,还是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比如与刘策相会的过程就让我颇感意外,还有冷烟被抓,这也是我不愿看到的事,逼的我将自己最不愿施展的底牌暴露出来,不过都无所谓了,毕竟这些都是你曾经教我的……”

    一阵冷风吹过,带起桌前二人发缕飞散……

    皇甫翟闻言,微颌一下双眼,瞳仁中忽然迸射出一道锐利的视线对上官雁说道:“既然你说你现在一切都是拜我所赐,那你觉的,我会没有准备么?”

    “嗯?”

    上官雁一听,望向皇甫翟的双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的光芒……

    只见皇甫翟身子微微向后一仰,对上官雁说道:“接下来,换我来说了,先从高密家眷的安全说起吧……”

    ……

    玉楼阁前……

    许文静一只脚刚准备要踏出玉楼阁门槛,忽然回头笑着对谢伦说道:“对了店家,把你酒楼搞成这样还真是对不住啊……”

    谢伦闻言忙拱手对许文静说道:“军师言重了,能跟军督大人合作一起缉杀穷凶极恶的歹徒,在下真的是三生有幸,这些区区器物毁了就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文静回道:“谢老板深明大义,实乃令人钦佩不已,不过方才在下仔细想了想,觉得把高夫人留在这里还是有些不妥,不如带她们去行宫别院等候高都统更为妥善,这样也能让谢老板好生收拾自己的酒楼,不必再麻烦你们了……”

    谢伦连忙低头回道:“不麻烦不麻烦,高都统的亲眷能在在下的酒楼之内与高都统相会,是对在下跟玉楼阁的信任,在下又岂会嫌麻烦呢?”

    “已经很麻烦了……”许文静拍拍谢伦的手掌说道,“在下又怎好再让您一间小小的酒楼照顾高密家眷的安危呢?”

    谢伦说道:“军师,没事儿,那些歹人不都已经伏诛了么?”

    许文静摇摇头说道:“那可说不准,谁都无法料到这些人是不是还有同伙,在下必须要为高夫人和他母亲的安危负责,不然,军督大人那里也不好交代……”

    谢伦笑着说道:“军师多虑了,哪还能有什么同伙啊?这样,在下待会儿命人去都尉府找一队人过来保护高都统家眷总行了吧?放心,在下跟都尉府内的几位上官熟的很……”

    许文静挥挥手说道:“谢老板就不要如此麻烦了,反正我这人来也来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劳您跑一趟都尉府呢?高都统的家眷我就先带走了……”

    话毕,不等谢伦说话,就对韦巅和窦隽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高密母亲和正室夫人带离玉楼阁……

    这下谢伦面色瞬间一沉,略带怒意的对许文静说道:“军师,你这是不信任在下么?”

    许文静闻言,微不可察轻哼一声,对谢伦拱手说道:“谢老板何出此言?在下不就是想将高都统家眷带到更安全的地方么?和信不信任你又有什么联系?”

    谢伦说道:“军师,在下按您吩咐配合军督大人一起诛杀了图谋不轨的歹人,也算是帮了您一件大事吧?

    酒楼内被砸个稀烂在下也忍了,毕竟情况特殊咱也理解,可不管怎么说,在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在歹人伏诛了,军师您也可以向军督大人前去交差立功,大功归你,但给在下留下一点残羹冷炙不过分吧?

    等高都统回来和他的家眷团聚,也好让小的能讨好一下,你说是这么个理么?”

    许文静想了想,点头笑道:“谢老板说的有道理,这的确是在下疏忽,这样吧,我再留下两队人在玉楼阁内一直保护到高都统前来玉楼阁为止,这样谢老板总不会有意见了?”

    谢伦摇摇头说道:“军师,你觉得你让人留在这里,等高都统回来见到这一幕了解详情后,会对小的有什么好脸色么?

    小的也就是在这内城做些买卖糊口的生意人,只想背后有几个靠山罩着,这样心里也能踏实一些,军师该不会连在下这么一些小小的念想也要跟我争吧?”

    听完谢伦的话,许文静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谢老板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很好奇,你袖子里为什么会暗藏匕首呢?到底是在防着谁呢?”

    谢伦闻言,眼中浮现一丝震惊转瞬即逝,忙解释道:“适才酒楼内这么混乱,在下拿把匕首防身并不过份吧?”

    许文静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对谢伦说道:“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刚才那情形,拿把利刃护身,在下自然理解,可是……”

    “可是”过后,许文静忽然话锋一转:“整座酒楼的伙计都暗藏利刃,这就让在下不得不留心注意了……”

    谢伦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许文静,却见许文静此刻脸上挂满了阴狠的戾色。

    他刚要开口试图辩解,许文静忽然快速跳到自己士兵身后,沉声说道:“除了高密家眷,玉楼阁内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全数尽诛,一个不留……”

    “遵命!”

    话音一落,韦巅、窦隽大喝一声,当即带兵向谢伦扑来。

    谢伦瞳孔当即放大,在生命最后一刻,眼中所看到的是一支沉重的铁戟越来越大……

二六九 反转

    ……

    茶楼之内……

    皇甫翟说完玉楼阁的后续,大概是渴了,于是喝下一口茶,旋即对上官雁说道:“你觉得能制住许文静一次,就能把他玩弄鼓掌之间?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会十分的失望,

    这个人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他是贪恋权势,但并非为此失去理智,在你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往往会给你带来意外的惊喜……”

    “哈……”上官雁闻言干笑一声,举起茶杯对皇甫翟说道:“照老师这么一说,倒的确是小瞧这个许文静了,我那四名下属看样子注定是枉死了……”

    皇甫翟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然后继续说道:“至于你所言的三王夺嫡,也许终究会发生,但是,绝对不会是现在,今夜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而已,用你的话说,各怀鬼胎的人都十分愚蠢,他们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我也早就有所准备了……”

    上官雁眉头一皱,深邃的冷眸凝望着一脸镇定地皇甫翟,开始沉思起他所言的话。

    ……

    宇龙轩内,太子依旧毕恭毕敬地跪在卫稹桌前,手握拳头,双目十分凝重……

    良久,卫稹开口问姚仲:“姚御史,你说,按大周律法,官家私纳良田该当何罪?”

    姚仲闻言起身离席,跪到卫稹跟前,面色十分为难地说道:“启禀皇上,按大周律,官家凡私占田亩者,当由三司会审……”

    “朕就问你一句,太子此举该定何罪!”卫稹龙颜大怒,沉声打断姚仲的话。

    姚仲闻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卫冉,咬了咬牙对卫稹说道:“按大周律法,事情节轻重量刑而定,最轻……当发配边戎充军!”

    “那好!”卫稹闻言大喝一声,然后愤怒地指着卫冉说道,“既然如此,太子你就挑一处边防前去为我大周镇守边疆吧,正好汉陵侯也在,不如一起随他去远东历练历练?”

    坐在案上的刘策闻言,夹着一块烧好的乳猪肉默不作声地塞入嘴中轻轻咀嚼,脸上神情平静,将一切都置身事外。

    他明白,除非今夜这太子被废黜,不然卫稹是绝对不可能真的让卫冉跟自己去远东的,还是当做在继续看戏好了,用不着插手他们自家的私事。

    卫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知道卫稹所言不过是气话,但他心中依然非常委屈。

    这时,左恒年又说道:“启禀皇上,卑职呆在太子身边多年,知道其私下纳田之外,暗中还不乏结交一些不雅之人欲图谋不轨……”

    左恒年的话立刻引起卫稹的注意,立马瞪大眼睛望着他问道:“嗯?不雅之人?左恒年,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些!太子怎么个图谋不轨?”

    左恒年低头对卫稹说道:“回禀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卑职怕遭报复……”

    “左恒年,你为何要冤枉本宫!”卫冉闻言大声对左恒年吼道,“这么多年来,本宫一直待你不薄,如今你为何要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冤枉本宫?到底是谁指示你这么做的?”

    “你给朕住口,没让你说话!”卫稹厉声止住卫冉的话,然后又对左恒年说道:“左恒年,你但说无妨,太子究竟勾结什么人要图谋不轨?”

    左恒年低头说道:“回禀皇上,太子暗中与墨学逆党时有往来,昨日一整天未曾凑到银饷实是因为他忙于同墨逆私下联系,意图对皇上不轨啊……”

    此话一出,满殿震惊,要知道墨家可是大周朝堂上下的禁忌,凡是敢与墨家有所牵连的皆是乱臣贼子,定会处以重罪,乃至满门抄斩……

    如果太子卫冉真的勾结墨家,那后果是真的不敢想象,至少这太子之位是必定要被废黜了。

    这一瞬间,在座各位大臣心中就不约而同下了决定,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在事情水落石出前,务必要和卫冉划清界限,以免自己和家族都受到波及……

    “看来,这大周我即使是想要中兴都不给机会啊……”

    感受到四周百官神情异样的刘策,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抓起酒杯轻泯一口御酒,毕竟自己是皇甫翟最大的包庇者,一旦被他们知道……这画面不要太美。

    卫稹指着左恒年,颤声问道:“你说这话可有凭证?”

    左恒年低头说道:“回禀皇上,卑职这些年已暗中将太子殿下与墨逆之间接洽的地点尽数记下,如今记在随身所带册子之上……”

    卫稹忙道:“册子在哪?”

    左恒年从怀中掏出那卷皇甫翟给卫炽的纸卷,然后双手呈上,开口说道:“皇上,这是太子殿下与墨逆之间往来的地点,请皇上过目!”

    “左恒年!你冤枉本宫!”卫冉一声沉喝,怒斥了左恒年一句,然后对卫稹说道,“父皇,左恒年这是在冤枉儿臣,儿臣绝对不会对您有半点异心……”

    “请皇上过目!”左恒年低头,将手中的文册高举过头顶,一脸坚定地说道,“卑职是不是说谎,相信皇上一看文册上墨逆藏身所在地点便知真伪!”

    这一下,轮到卫稹犹豫了,他望着左恒年手中那份卷成一团的文册,不知该不该去接,接了后又该不该信上面的内容,一时间是左右为难。手心都不由捏出了一把汗,毕竟这可是关系到自家颜面,试想当朝太子与墨逆勾结,谋害自己老子,这要传出去绝对是天下奇闻啊。

    思考良久,卫稹还是决定先接过文册,然后再走一步算一步,看能不能从这卷文册上找出一些破绽来反驳。

    “哎呦,皇侄居然勾结墨逆?这可真是天大的事啊,本王得好好凑凑这个热闹,嘿嘿嘿,不如让本王代为皇兄瞧瞧如何?”

    在卫稹刚伸手要去接那文册的时候,卫稷忽然站出来,举杯略带醉意地走到左恒年边上吐着酒气说道。

    “你来干什么?还不退下!看看你,坐没坐样,站没站相,究竟成何体统……”

    一见到卫稷,卫稹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压根就没半点所谓的皇家礼数,成天就只知道吃喝玩乐,让他好不厌恶……

    卫稷没在意卫稹的嘲讽,只是绕着跪在地上的左恒年走了两圈,然后指着他手中的文册好奇地问道:“我说左卫率,这份文册真的是你亲笔所书写,不是别人送交你手中的么?”

    左恒年傲然说道:“王爷此话什么意思?当然是卑职多年来,亲自记载的太子罪证,这又岂能会假?”

    卫稷点点头,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那本王就感到奇怪了,既然这是你多年亲笔所书,那为何这册子的纸张看上去怎么好像那么新啊?”

    左恒年闻言立马说道:“那是因为此事重关国体,卑职岂能随意马虎?当然要好好保存,免的损坏了……”

    卫稷笑道:“左卫率这话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可本王还有个疑虑,既然是你亲自所书的文册,为何还要打上火漆?”

    左恒年闻言,眉头一蹙,连忙抬眼望向手中的文册,果然纸卷黏合处有一道蜡油点缀后封上的火漆,整张纸都不曾开封……

    照卫稷这么一说,卫稹也顿时怀疑起来。的确,既然是自己书写的内容,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用火漆封上才送递给自己呢?这的确太不符合逻辑和道理了。

    左恒年右鬓一丝冷汗滑落,连忙对卫稷解释道:“王爷,这是卑职一时疏忽,心道这么重要的消息理当好好保护,所以想封上火漆后,暗中再呈与皇上过目……”

    卫稷醉眼惺忪地说道:“可你现在是在暗中送交皇兄么?为何要当着众多臣公面前交出来呢?”

    左恒年眼角不停抽搐,被卫稷逼问的不知该如何接口才好,只能低头对卫稹继续说道:“皇上,卑职对您忠心一片,还请一观卑职所述纸上内容……”

    结果,不等左恒年说完,卫稷似乎借着酒劲,一把夺过那卷文册,然后身体摇摇晃晃地对卫稹说道:“皇兄,这文册您看还是不看?不看的话,让皇弟我替您看看可好?”

    卫稹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就借着卫稷的由头当自己的遮羞布,让自己留有挽回颜面的余地和争取处置办法的时间。

    想到这里,卫稹当即坐回龙椅之上,手按扶把对卫稷说道:“也罢,怀王身为朕的兄弟,由你替朕看看也可以,朕准了……”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卫稷谢过之后,立刻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将火漆封口削去,然后缓缓打开望去。

    但等卫稷看到上面书写的内容后,却听他异常怪异地问道:“左卫率?这就是你这些年来对太子勾结墨逆的罪证?”

    左恒年坚定地说道:“正是!”

    卫稷点点头,然后合上册子对左恒年问道:“既然如此,本王倒想问问,太子平时与墨逆什么人接触,又在何处暗中密谋?”

    左恒年眉间一蹙,回道:“回皇上,回王爷,太子与何人接触,在哪与墨逆密谋,不都已经书写在文册之上了么?何必再多此一问?”

    “也就是说,你一处都没记下来?”卫稷露出一脸看待睿智的神情,手中拍打着卷册怜悯地对左恒年说道,“你暗中跟随了太子这么多年,这本册子又是亲自记载?记性怎么会这么差?本王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受何人指示让你拿这本册子诬陷太子的?”

    “王爷,莫要无理取闹了!”左恒年脸色十分难堪地对卫稷说道,“该说的我都写在文册中了,何来受人指示,诬陷之说……”

    卫稷笑了笑,也不再理会他,而是转身将册子递交给了卫稹:“皇上,您自个儿瞧瞧吧……”

    望着卫稷脸上那诡魅的笑容,卫稹也是一脸凝重的接过册子翻开看去。

    不想当卫稹看到册子上的内容后,顿时瞪圆了双眼,气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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