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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贰烽云再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四零 各方势力4

    ……

    “这就是你这些年得出的人性见解?”听完上官雁的描述,皇甫翟摆出一副惊讶万分的模样,“你是不是觉得让干戈平息的土地,再次燃起战火就是对那七名舍命保全村庄对抗山贼的武士尊重?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愚蠢,这样的丧心病狂……”

    “嗯?”

    上官雁闻言狐疑的轻吟一声,坐回到自己桌前,对背后的皇甫翟问道:“你又想用你那堆大道理来试图说服我么?”

    皇甫翟静静地说道:“你对人性的认知实在太过肤浅,正是这种肤浅的见识才造就了一个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自己,不要以为自己探察到人性的一点点真相就感觉看透了全部,

    那只会让你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当你在我面前夸夸其谈,显摆自己那有限又可笑的认知时,我只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愚不可及的气息,你真是让我感到异常的悲哀,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懂何为人性,只一味固从人性本恶的角度去看待所有问题,这种带有极端偏见的认知还不如那些察言观色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商贩聪明,我觉得你应该在这座茶楼做工三年,也许才会让你的见识得到些许升华……”

    “继续说,我在听……”上官雁轻捋鬓间垂发,淡淡地说道,“我很想你能再说服我一次……”

    皇甫翟说道:“你以为我还会对你抱有希望么?错了,你已经被我彻底放弃了,既然你亲眼见到了那七名武士为一个村庄的百姓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也见识到了百姓的奸诈冷漠,且自私自利的一面,那你可曾想过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发生?又可否想过那七位武士为什么会只为一顿饱饭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当然,指望你能思考这么深层的问题,也确实对你太过苛刻了,看在你愿意帮我调查线索的份上,我就多费些口舌替你分析一下,

    七位武士为救村庄是为的是报酬么?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战争的险恶,明白没人指引的百姓想凭借一己之力在烽火之中活下去无疑痴人说梦,所以义无反顾的抛弃个人利益投入到保卫村民免受山贼蹂躏之中,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些人性的闪光点你根本就不会去理会,

    那些村民又为什么会变得奸诈自私?他们天生就是如此么?也不是,那是在无尽战争和杀戮中学会的生存手段,是恶劣的环境让他们放弃了原本淳朴善良的个性,

    可惜这一切你都看不到,甚至想都不会去想,只会沉浸在自己所见到的真相之中不可自拔,是你的所做所为一次次将原本出现曙光的人性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烽火复起,就是在替那些死去武士鸣不平?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只能告诉你,那死去的武士根本就不会感激你,甚至恨不得将你拖入地狱之中,

    说到底你在我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愚蠢的人,比那些你所认为愚蠢的人还要愚蠢百倍的莽夫而已……”

    上官雁听着皇甫翟的话,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说道:“我……”

    “别再开口了……”皇甫翟当即打断上官雁的话,“你看看你现在,连声音、走路的姿势都在模仿我,你说你是不是很愚蠢,你明明有一副动听的嗓子却非要把它变得嘶哑来迎合与我,期望我能接纳你?认可你?甚至,同情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奉劝你一句,我不需要你这种病态的崇拜,用你的话来说,弱者不配享受强者的荣耀,你与我之间的距离,根本就是遥不可及……”

    上官雁闻言,闭上双眼久久无语,轻抚鬓发的手指竟然微微颤抖,被皇甫翟一阵奚落后,宁静的心绪已经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

    良久,上官雁起身缓缓向楼梯走去,临走前丢下一句:“我去替你收集情报,午时之前,还在这里相会,我提的条件希望你能遵守,你我之间,都是等价的交易关系……”

    皇甫翟回道:“你要记住一点,是我给了你一次等价交易的机会,不然你现在根本就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你对主人实在太放肆了!”

    上官雁边上的冷烟实在忍不了皇甫翟对自己主人如此不敬,顿时怒喝一声,想抽剑教训一下他。

    不想剑还未出鞘,就被上官雁伸手拦住了:“冷烟,不得无礼。”

    冷烟眉头一皱,只能狠狠瞪了眼皇甫翟的背影,停止了自己的冲动。

    只见上官雁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皇甫翟一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还是这副目空一切的姿态,却让我怎么都无法触及……”

    说完后,上官雁带着冷烟离开了茶楼径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皇甫翟则是继续默默地擦拭着手中铜镜……

    一出茶楼大门,冷烟就忍不住对上官雁问道:“主人,你为何会对那人百般忍让?刚才我真想一剑杀了他!”

    上官雁闻言止步,对冷烟说道:“幸好你没那么做,否则我真担心你我今日就休想活着走出这道茶楼大门……”

    冷烟一惊,小声问道:“主人,请恕奴婢直言,适才您,您似乎很忌惮他……”

    上官雁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一言不发,冷烟见此,忙拱手对上官雁说道:“抱歉主人,是奴婢该死,不该多嘴……”

    “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上官雁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十分忌惮他,因为这个人只有相处过才会发现,他的可怕超乎了想象……”

    冷烟闻言一怔,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上官雁,要知道在自己印象中自己主人根本就没把任何事物都放在眼中,可刚才听他嘶哑的语气中竟是透露着一股淡淡的颤音。

    “你不信?”上官雁似乎感受到冷烟身上散发的不安,继续开口说道,“这位墨家钜子心狠手辣的程度远超出你的想象,凡是阻挡他的人,下场都是无比凄惨,与他接触,必须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必须仔细思考其中包含的深意才行……”

    “那我就更应该杀了他才对啊……”冷烟闻言,忿忿不平地说道,“这种人就是对主人最大的威胁,刚才我就该在茶楼内一剑刺死他的……”

    “哈……”上官雁干笑一声,轻捋一下鬓发对她说道,“我说了,你刚才真要在茶楼动手的话,会把事情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也许你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冷烟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主人,我方才有足够的信心一剑杀了他,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致命破绽,而且一点都不会武功,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不要被表象给迷惑……”上官雁说道,“你所看到的破绽也许是他故意透露给你的,没准就是在引诱你上钩对他动手,

    当年有你这种想法的人一共有八个,结果三天时间死的只剩两个,活着的二个人一个半身不遂,另一个……哈……疯了……”

    冷烟沉默不语,既然上官雁这么说,她也只能听从他的话,不过她依旧不敢相信皇甫翟会这么可怕。

    上官雁轻吐一口气,将香囊递给冷烟:“先办正事吧,通知达尔思,让他暂时先停下手中的事,先替我打探清楚昨日出入皇城有多少皇族世家子弟携带这种香料,察探清楚后,列一份详细的名单给我,半个时辰时间就要……”

    “是,主人!”冷烟领命后,迅速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

    上官雁轻捋一下垂发,空洞深邃瞳孔回望一眼茶楼,却瞥见皇甫翟正在窗台边单手负背同样注视着自己。

    “哈,这次神都之行,果真与以往不同,少了些愚蠢的气息真是让趣味变得十足……”良久,上官雁一甩垂发,轻笑一声,同样步入了人流之中。

    ……

    “陈老,久违了……”

    “原来是李公大驾光临,老夫这厢有礼了……”

    在内城最大的“太牢书院”门口,李元昆和陈菡天偶然相遇,相互之间十分客气的行礼致意。

    陈菡天在神都的身份就是太牢书院内一名抄录郎官,闲时在私塾里教教书,专门抄写圣人书训,化名“陈应焉”,由于他为人和善,辈分又高,被人亲切的称为陈老,或老夫子。

    两人客套寒暄一阵后,李元昆望着太牢书院门口一堆书院官吏,好奇地问道:“陈老,今日太牢书院怎么如此热闹?是有什么贵客要到来么?”

    陈菡天回头望了眼,然后点头说道:“今日静王殿下要前来书院借抄书籍,我等这些书院的郎官侍从故才在此恭迎王驾……”

    李元昆点点头说道:“原来是静王殿下,难怪会有如此仪仗相迎……”

    陈菡天捋着自己长须说道:“静王殿下为人却极其好学,又乐于资助各处学堂,喜好结交各路才子文人,真可谓是深得圣人之道……”

    李元昆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蟾蜍,面颊微微轻抽了一下,尔后对陈菡天说道:“陈老所言甚是,静王殿下确实才富五车,天文地理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可惜他却自小体弱多病,太医都言活不过三十岁,唉,天妒英才呐……”

    陈菡天摇摇头说道:“李公此言差矣,静王殿下毕竟还是年幼,现在虽然找不出救治静王的办法,但未来却谁也说不准啊……”

    “王爷驾到~”

    就在陈菡天和李元昆交谈之际,通传一阵急促的喝令传入众人耳畔,很快大家立马整好衣冠,俯首作揖态,等着静王到来就施礼致敬。

    “王爷驾到”

    当通传的声音再次响起后,以陈菡天为首的太牢书院各郎官立刻躬身对眼角余光处浮现的声音喊道:“恭迎王爷光临太牢书院……”

    就在众人彬彬有礼、躬身而下的时候,响起一声玩世不恭的戏谑。

    “哎呀,本王今日只是随意经过此地,各位书郎官为何行此大礼啊,快快请起,本王腼腆内向,搞的怪不好意思的……”

二四一 各方势力5

    ……

    一听这阵声音,陈菡天顿时老脸一怔,抬眼望去却见来人并不是年仅十七岁的静王卫炽,而是当今皇上卫稹的弟弟卫稷,不由让他神情错愕,一时间有些无法反应过来。

    只见卫稷双手叉着腰,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在他身后的许文静则是默默打量着太牢书院前众人,在扫视了一圈后,眼神在手持玉蟾蜍的李元昆身上停留了下来,稍加思索后,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容……

    陈菡天在短暂的失神过后,立刻拄着拐杖对卫稷欠身恭敬无比的说道:“原来是怀王殿下驾临,下官拜见怀王殿下……”

    整个太牢书院的书郎官齐齐对卫稷躬身行了大礼:“下官拜见怀王殿下……”

    “都免礼吧……”卫稷大手一挥,豪情万千的说道,“本王今日就到这里随便看看,受不得如此大礼,先把书院大门打开,本王要陪这位朋友一起去找些棋谱观摩一阵,好回去对弈几局……”

    陈菡天直起身子对卫稷说道:“这等小事又何须王爷亲自跑一趟呢,不过既然王爷来了,下官就自当亲自陪王爷去书院内寻找棋谱,不知王爷要的是谁家的棋谱呢?”

    卫稷回道:“自是棋圣范圭的《玲珑棋帖》,速带本王一同前去寻来,本王今日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呢,耽误不得……”

    陈菡天做了个请势:“王爷,请随下官前来……”说完,就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太牢书院之内走去。

    卫稷回望了一眼许文静说道:“走吧,顺道带你领略下这皇家书院的珍藏有多少……”

    许文静点点头默默跟在卫稷身后,只是在经过李元昆身边的时候,眼神不时瞄向他手中的玉雕蟾蜍,一言不发的跟着卫稷进入了太牢书院之内。

    ……

    另一边,李宿温入城后和父亲李继道别后直接向自己府邸行去,而玉香公主卫璎早就听闻李宿温今日回府,一个时辰前就早早开始梳洗打扮了一番,如今正焦急的等候在侯府正厅之外,盼望着早一些能见到自己的丈夫……

    “见过驸马爷……”

    不一会儿,侯府正厅之外就传来一阵侍女家丁恭敬的声响,不由让卫璎脸上神色一喜,待李宿温那张儒雅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中时,立马上前对他欠身行个万福礼。

    李宿温连忙回礼上前搀扶起卫璎,深情地说道:“公主殿下,这些时日辛苦您操持家业,可惜路上有事耽搁了些时辰,又回来的急,没能准备礼物给您,还望公主见谅……”

    卫璎激动的说道:“驸马,你能平安回来,本宫才是最欢喜的,现在府上什么都不缺,还请驸马进屋说话……”

    “嗯……”

    李宿温应了一声,然后搀着卫璎的手臂一起进入正厅之内。二人在屋内隔着一座茶几相敬如宾,相互诉说着分别的这些时日所见到的人事物,末了各自轻声掩嘴一笑,然后同时起身在侍女的簇拥下向内庭走去。

    回到内庭阁楼,卫璎亲切的跟李宿温说道:“驸马,我这就命人去放热水让您沐浴更衣,好早些一道进宫拜见父皇……”

    “那就劳烦公主殿下了……”李宿温淡淡一笑,对卫璎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见外么?”卫璎掩袖轻笑一声,然后又问道,“对了,驸马爷,后院地窖之中那么大的物什是做什么用的?”

    李宿温闻言,沉思片刻对她说道:“公主,这您就不必问了,有一天会让您知道的……”

    “哦……”

    听李宿温随意这么敷衍自己,卫璎心情有些失落,轻轻应了一声,但很快收拾了下心情,不动声色的冲他笑了笑。

    “请驸马在此稍作歇息,本宫这就去为您去挑选备衣进宫……”

    “嗯,多谢公主……”

    和李宿温依依不舍暂时告别之后,卫璎便前去替他准备沐浴热水和新衣准备一起进宫。

    而李宿温在目送公主离开后,脸上笑容逐渐消失黯淡,随后跟自己的下人问道:“公主可曾碰过那东西?”

    下人闻言,十分坚定地说道:“回驸马爷,公主殿下只是看着这件东西被运入地窖,并未做出过其他举动……”

    李宿温点点头,然后说道:“带我去看看,我要亲眼见到它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下人说道:“驸马爷,可是公主那边……”

    李宿温无所谓地说道:“不必多言,你只管带我前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下人无奈,只好领着李宿温一路来到后院地窖之内,却见昏暗的地窖正中,放置着一间高大的物什,用黑色布幔包裹着。

    李宿温怔了怔,踱步来到布幔之前,对下人说道:“将布拉开……”

    下人点头称是,然后将手中的油灯放在边上的桌子上,走到布幔之后一根垂挂的绳子上,用力一拉,但见黑色布幔散开,一道亮光立刻将地窖照如白昼,刺的人睁不开双眼。

    待适应这阵亮光后定睛望去,却见一座纯金打制的巨大“鸟笼”映入众人眼帘。

    “鸟笼”奢华无比,笼子顶端镶嵌着一颗明亮的夜明珠,笼子内奇珍异兽的皮毛缝制的毯子,另有宝石玉器点缀,宛若一间豪华的寝殿……

    李宿温绕着鸟笼走了一圈,一只手顺势轻点“笼杆”,发出一片悦耳的金属震荡……

    “这座金屋是为你打造的,以后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好么?我的金丝雀,我会好好呵护你,照顾你,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开了,你只能属于我李宿温一人的金丝雀……”

    李宿温望着“鸟笼”内布置的一切,轻声嘀咕一阵,脸上挂着十分诡异的表情,令边上那下人都见之不寒而栗。

    此时的太牢书院之内……

    陈菡天在一座书架前,将卫稷要的棋谱取来递到他跟前,恭敬地说道:“王爷,这是您要的棋谱手抄本,还请过目……”

    “谢啦……”卫稷随口道谢一声,接过棋谱,又笑着对陈菡天道,“陈老,你们这么大阵仗应该不是在等本王吧?”

    陈菡天回道:“实在不瞒王爷,我等是在等候静王殿下光临,只是万没想到会遇到王爷至此……”

    “本王就说呢,你们怎么会知道本王要来书院……”卫稷笑着说道,“本王还以为你们知道本王这次立功回京,能受如此礼遇呢……”

    陈菡天略显尴尬地说道:“王爷,现在城内谁不知道您是凯旋王师的监军呢?虽然只是巧合,但能接待到王爷,下官还是觉的万分荣幸……”

    “这话说的,看不出来啊,陈老你拍马屁的功夫也是不显山不露水,虽然明知是假的,但就是听得本王很是受用……”卫稷大肚的拍了拍陈菡天的肩膀,笑着说道。

    陈菡天正要在说,忽闻卫稷声后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咳咳咳……王叔,你……咳咳咳……你怎么会在这儿?王叔在上,请,请受……咳咳……请受小王一拜……”

    卫稷闻声回头望去,但见数步之外,一名华服少年在边上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对着自己躬身行礼致意。那少年气质非凡,不过,那苍白的脸色给人看上去却是一副病殃殃的姿态。

    这少年,便是十七岁的静王卫炽,卫稹的第四个儿子……

    卫稷一见那少年,顿时嘴角一扬,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对他说道:“哟,这不是小炽么?真没想到你也来京城了?瞧你这身板模样,啧啧啧,这可不行啊,要好好养养,否则上塌都费劲……”

    “咳咳咳……”

    卫炽听卫稷这么说,情绪似乎很是激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忍不住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边上的侍女连忙轻抚他的后背,良久才逐渐好转。

    感觉气息顺畅了些后,卫炽起身笑着对卫稷说道:“多年不见,王叔还是这么爱说笑,听闻这次王叔立了大功,小王心中也是很为王叔感到高兴,父皇也……咳咳咳……也定会好好嘉奖与您啊……”

    卫稷罢罢手,叹了口气说道:“小炽你就甭拿你王叔开玩笑了,本王什么水平本王自己清楚,纯粹就是沾了军督大人的光而已,对了你不去皇城陪我皇兄,来这里做甚?”

    “咳咳咳……”卫炽拿起一条绢帕捂住嘴巴咳嗽几声,缓缓说道:“王叔见谅,小王不喜那些大的场面,且父皇此刻要准备午时册封大典,小王又怎好去打扰他呢?

    与是就来书院找几本音律棋谱,好回去研究一下,等下午闲时去棋社找城中棋手切磋一番,毕竟小王这身体王叔您也知道,经不起折腾,只能这么……咳咳咳……这么养着呢……”

    说到这儿,卫炽再次咳嗽起来,他身边的一名侍女连忙取出药酒递到他口中,一脸关怀地说道:“殿下,快喝点药酒吧……”

    “多谢你,小娥……”卫炽接过盛装药酒的葫芦,对侍女感激的说道。

    待卫炽喝下一口药酒后,又抬头对卫炽说道:“王叔,让您见笑了,小王这身体真是愈来愈差了……”

    卫稷望着卫炽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将手中棋谱递到他眼前说道:“你这病就得回去好好呆着,没事出来瞎显摆什么呀?要借棋谱是么?拿去吧……”

    卫炽摇摇头说道:“这怎么行,小王怎可夺王叔的……”

    卫稷态度坚决地说道:“本王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磨蹭什么?反正本王也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借这玩意儿也是为了瞎显摆而已,你要就给你吧……”

二四二 名家五毒

    ……

    “既然如此,小王就先谢过王叔了……”卫炽接过《玲珑棋谱》,对卫稷欠身致谢。

    卫稷笑着挥挥衣袖说道:“好了小炽,你王叔闲来无事也就一时兴起,带我朋友随便来这里逛逛,这地儿不适合本王久留,先走了,待今晚大宴,你可得跟本王好好喝两杯,先走了……”

    说着,卫稷和许文静使了个眼色,一起向书院大门走去。

    “小王,恭送王叔……”

    卫炽十分尊敬的对卫稷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姿态是放的万分标准,直到陈菡天上前劝说,他才缓缓起身。

    一出书院内门,许文静就对卫稷小声说道:“王爷,这位静王殿下这面色似乎很差啊……”

    卫稷闻言说道:“军师你倒是观察仔细,本王这皇侄八岁时候偶染风寒,因为庸医错诊用错了药,耽误了治病良机伤了肺,也就落下了这气疾病根,就连宫里御医也都束手无策,言他活不过三十啊……”

    许文静点了点头沉思片刻,继续跟着卫稷一道向大门外走去,不想在即将出门之时,又与那手捧玉蟾蜍的李元昆相遇。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错身之际,许文静终于忍不住对他拱手问道。

    李元昆一愣,望向朝自己行礼的许文静,欠身回了一礼:“在下李元昆,敢问您有何事?”

    许文静起身收礼对李元昆说道:“原来是李先生,在下许文静,冒昧打扰李先生还请海涵,只是在下对先生手中的玉雕蟾蜍感到好奇,

    莫要误会,在下商贾出身,对很多名贵稀珍极其敏感,先生手中的玉蟾,想必应该是价值不菲吧?”

    李元昆闻言,望了眼手中的玉蟾蜍,尔后笑着说道:“许公子多虑了,在下这尊玉蟾只是璞玉所造,上不得台面,只是随身携带多年,有些感情而已……”

    许文静嘴角一撇,然后说道:“不知李先生可对五毒之物有所研究呢?五毒乃天下巨毒之物,为世人所不喜,然而一旦用玉石打制的话,这其中意义就有所不同了,

    就如同李先生手中的玉雕蟾蜍,象征着财源滚滚,大富大贵,亦有辟邪去祸之意啊……”

    李元昆闻言,眉头一皱,随即一脸平静地说道:“看来许公子也对这五毒之物颇有研究啊,说实话,在下手持玉蟾蜍都被人视作不祥之物,唯有许公子可算是在下知音,不如可否赏脸与在下共饮一杯香茗呢?”

    许文静眼眸轻颌:“李先生言重了,在下不过一介商人出身,不过机缘间听来往行商所言默默记下心头而已,算不得知音,不过既然李先生诚心相邀,那在下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待午时过后,在下忙完身上之事,不如一起去那闻香楼一叙如何?”

    李元昆笑着说道:“许公子肯赏脸,在下真是感到万分荣幸,未时初刻,闻香楼内恭迎许公子大驾……”

    许文静嘴角一瞥:“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李先生请留步……”

    说完,许文静转身就去追赶卫稷,李元昆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笑容逐渐凝固,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

    “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花么?滚~”

    巳时二刻,刘策带着众将进入内城,准备入宫面圣,韦巅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方。

    由于他身材魁梧高大,又面相狰狞,引来街上无数人的侧目,不少人甚至窃笑不止,顿时让韦巅好生烦躁,忍不住暴喝一声,吓的他们连忙避开,生怕惹祸上身。

    而在队伍中的顾谦与刘策一道并肩同行,对韦巅当街“喧哗”只能摇头叹息一阵,但也没去阻止,只是对刘策担忧地说道:“军督大人,今日您是否见过右武卫都统高密?”

    刘策闻言,笑着回道:“顾监军真是消息灵通,不错,本军督不单见过高都统,还和他一起吃了早茶……”

    顾谦眉头紧皱,忙小声劝道:“军督大人,您和高都统一起用饭,真是大不妥,就怕朝堂有心人会借此做文章刁难军督大人您啊……”

    “多谢顾监军提醒,但本军督并不担心……”刘策闻言,依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一顿饭而已,能惹出什么事来?更何况本军督连塞外胡奴都不惧,又何惧朝堂百官有心人的刁难?他们想借这事做文章,本军督也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酸儒之辈!”

    见刘策气定神闲,顾谦也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军督大人,这里毕竟是皇城重地,凡事还请慎重一些……”

    刘策虎眸轻颌:“多谢顾监军提醒,本军督自有分寸,走吧……”

    顾谦点点头,也不再多言,默默地策马跟在刘策身边向皇宫走去。

    而在队伍后方,卫怏却是一脸落寞,面色与入京前相比,变的更加憔悴了。

    雷霆军全军覆没,就自己一人活了下来,这次剿灭流贼凯旋而归,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因为这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只觉的自己脸上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那是火辣辣的疼。

    他望着前方的刘策等人,更是恨意骤升,就是这个家伙一手将自己的雷霆军推入了万丈深渊,让大周最后的王牌军成为了历史……

    同样对刘策恨之入骨的还有史宗杰,这时的他脸上面容扭曲,眼中射出的视线可谓是极其怨毒。

    当然,他是有足够的理由去怨恨刘策,毕竟是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废人,让自己以后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与人交流。

    不过,众人之中,唯有孟珙依旧在沉思消化昔日皇甫翟教授自己的《墨经韬略》中的兵法要旨。

    只见他骑在马背上不时喃喃自语着:“用兵如对弈,兵者,国之爪也,兵法运用,皆在棋上。正邪黑白要分明,其子纵横布满坪。试问何来先一著,回首慕然纵云清。正与邪之分,何为正,何为邪,正,乃行之善。

    邪,乃行之恶。何谓非邪亦正,何谓非正亦邪,非邪亦正,行不为恶,非正亦邪,行不为善。善与恶之别,何为善,何为恶,何谓行善,何谓行恶。

    善,行之处世圆融,谈有理之言,乐有道之举,以有理之言,有道之举,行有义之事,不求代价,不求回报,只求心足意满矣,意谓行善。

    恶,行之霸道横野,喜无理之言,乐无道之举,以无理无道之行为,而乱无义之事,只问代价,只待回报,欲心不足贪矣,意谓行恶……”

    孟珙回想着昔日皇甫翟对自己所授时说的一堆话,努力想要理解其中的所包含的意思。

    当大军行至朱雀大街之时,司礼监锦盛带着一群内侍和禁军从远处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路上行人见此,立马站到街角两侧。

    “军督大人啊,咱又见面了~”

    锦盛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对刘策是既拱手又作揖,姿态是万分的到位。

    刘策见此,也是翻身下马对锦盛拱手笑道:“锦盛大人,本军督这厢有礼了,劳烦您亲自相迎,实在是不甚荣幸……”

    锦盛扯着尖嗓门笑着躬身说道:“军督大人,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现在可是皇上万分器重的人呐,咱家能亲自送您入宫,那才是十分荣幸……”

    正说着,锦盛抬头望了刘策一眼,顿时惊声尖叫道:“呦,军督大人,您这头发怎么了?”

    刘策摇摇头说道:“大人就莫要再为这些细末枝节的小事烦心了,昔日远东一别,今日能再与您在此重逢,见您依旧神采奕奕,本军督也就放心了……”

    锦盛低头欠身笑着说道:“劳军督大人惦记,咱家这心里头也是暖的很呐,皇上这回对军督大人您可是大加赞赏,待会儿入了宫见了圣上,定会当着百官的面对军督大人大加赞赏,军督大人介时可不要太过紧张啊……”

    刘策听完锦盛的话,立马明白这是他在变着法子在和自己示好,回想当年在远东时和锦盛为了一个礼数问题差点大打出手的场面,心中不断感慨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威望,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想到这里,刘策神色平静地凑到锦盛跟前小声说道:“多谢大人提醒,另外本军督有些小事还需要大人替我跟皇上澄清一下……”

    锦盛闻言立马说道:“军督大人有何事需要咱家效劳?”

    刘策说道:“是这样的,今日早上本军督在外城偶遇高都统,还一起吃了顿早茶,就怕朝堂之上,本军督的这些小事会被百官拿来大作文章,以免影响了受封大典呐……”

    锦盛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小声说道:“军督大人,您倒是坦诚,放心吧,这事儿包在咱家身上,那些个文官抓到些小事就一天到晚捕风捉影大做文章,净不干正事儿,皇上是个圣明的君主,一定不会受他们蛊惑……”

    刘策闻言随手抱拳说道:“如此,本军督就多谢大人了,上回在远州城多有得罪,待会儿有份见面礼还请大人笑纳,权当是为本军督昔日年轻气盛赔罪,请莫要推辞……”

    锦盛一愣,万没想到短短两年功夫,刘策行为处事就如此老练,以前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了。

    收回心中所想,锦盛立刻笑着说道:“军督大人客气了,既然军督大人这么说,咱家不收倒是看不起军督大人了啊,军督大人,请随咱家一起先入偏宫稍作休息,待皇上召见,咱家亲自带您前去面圣受封,对了记得带上姜小姐,不对,是姜夫人……”

    刘策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有劳大人了,请……”

    说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宫方向走去……

二四三 册封前夕

    ……

    上官雁紧闭双目,站在一间出售胭脂水粉的香楼前,望着一座计算时辰的沙漏,不停轻捋垂发,似乎在酝酿着些什么计划……

    就在这时,头戴斗笠的冷烟来到他身边小声说道:“主人,您要的东西已经收集到了……”

    说着将一封羊皮包裹的信封递到了上官雁跟前……

    上官雁缓缓睁开眼眸,接过信封拆开取出内中信纸,扫了一眼后,一言不发地动身向跟皇甫翟约好的茶楼走去。

    见上官雁要走,冷烟连忙唤住他说道:“等等,主人,您一早上没吃东西吧,我来时稍了几个酥饼,你不如……”

    上官雁闻言,停下脚步,侧过头对身后的冷烟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关心我的起居饮食了?”

    冷烟一怔,忙拿出一包油纸说道:“抱歉主人,我只是担心主人的身体而已……”

    “不需要……”上官雁挥手冷漠的打断冷烟的话,“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现在跟我去茶楼,今天的神都将会热闹无比,可不要错过了这场好戏……”

    冷烟贝齿轻咬下唇,望着上官雁的背,轻声应了一声,抓紧了手中油纸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前行。

    主仆二人一路无话,来到茶楼之后径直上了二楼,果然皇甫翟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完没了的擦拭着手中那面铜镜……

    上官雁依旧在背靠皇甫的桌前落座,在茶博士送来茶点后,他替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将羊皮封袋交到冷烟手中,让他转交给皇甫翟。

    皇甫翟接过信封后说道:“你这人唯一让我赞赏的一点就是守时,从你步上二楼茶厅到你落座为止,一共走了二十二步,到我接到这封信纸为止,刚好够半个时辰,需要我赞赏你一句么?”

    “哈……”上官雁干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换以前,能得到你一句赞赏的话,我甚至愿意马上付出性命,可是现在你的赞赏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

    皇甫翟说道:“可惜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夸赞你一句,不,是两句,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听,那我也就可以省下这些口舌了……”

    说完,皇甫翟打开信封,抽出内中信封仔细看了起来。

    上官雁闻听背后动静,喝了口茶问道:“这半个时辰你就一直呆在这里没有走动么?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被官府的人发现?”

    皇甫翟没有回答上官雁的话,依旧看着这封名单上的内容,良久他将名单上所有内容都牢记与心后,瞬间揉作一团,开始闭目养神。

    “哈……”上官雁听闻背后的动静,再次干笑了一声,尔后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居然学会浪费时间了?这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安静……”皇甫翟忽然开口说道,“别打扰我,现在,我在布局……”

    话音甫落,窗台外一阵冷风吹过,带起了皇甫翟额前发丝。

    “嗯?”

    上官雁闻言,长长的轻吟一声,而后陷入沉默之中,不再言语。

    良久,皇甫翟睁开眼眸神色淡然,继续擦拭起手中那面铜镜,似乎已经布好了谋略……

    上官雁开口说道:“今天的神都似乎与以往不同啊,我都能从空气中闻到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皇甫翟说道:“你也想掺和进来么?我不介意我的布局内多添一条亡魂……”

    “哈……”上官雁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为什么每次跟你相处,都令我有一种想将你舌头拔出来的冲动?你以为现在的上官雁和以前还会一样么?”

    皇甫翟说道:“对我而言,你无论怎么变,都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完全受我掌控摆布……”

    上官雁回道:“你依旧是这般的自信,然而今天的神都怕是山雨欲来,你有自信抚平这一次的风暴?”

    “天都奈我不得,区区风暴又何足挂齿?”皇甫翟淡淡地说道。

    上官雁沉默片刻,然后问道:“你交代让我办的事我都已经完成了,那么我的事,你何时打算去办?”

    皇甫翟闻言回道:“你在说什么?让我办什么事?”

    “嗯?”上官雁闻言蹙眉,侧头对皇甫翟说道:“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皇甫翟面色平静地擦拭着手中铜镜,淡淡的说道:“我何时答应过要办你的事了?这不过是你自作动情,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此话一出,二楼茶厅的气氛瞬间变得阴寒无比,背对的二人沉默不语,仿佛置身在冰山雪海一般。

    良久,上官雁轻捋垂发,静静地说道:“你,在耍我?”

    皇甫翟停下擦镜子的动作,微微侧头说道:“抱歉,没有提前告之你是我的失误,因为你也是我布局之中的一环,少了你,我的布局就只有七分胜算,但现在却有九分,还有一分就让天来决定……”

    上官雁轻吐一口浊气,闭目沉思少许,起身说道:“那今天,我倒想要看看你是打算如何让我入局……”

    皇甫翟说道:“从你进入茶楼来找我这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是局中人了……”

    上官雁说道:“局中之人?如果你那么希望我入局成为你的棋子,我保证会让我这颗棋子成为你计划中最不确定的因素……”

    皇甫翟说道:“无所谓,就当是让我看看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涨近,值不值得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说完,皇甫翟起身向阶梯口走去,不给上官雁任何再开口说话的机会……

    上官雁沉思一阵,良久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地笑容:“有意思,这种挑衅足以勾起我的兴致……”

    随即,他又对冷烟说道:“你不是给我买了酥饼么?”

    冷烟闻言一愣,然后马上将身上包裹酥饼的油纸递到上官雁手中说道:“主人,饼已经凉了,我还是再去买一些吧……”

    “不用了……”上官雁接过油纸,取出一张酥饼淡淡地说道,“这样也挺好。”

    说完,轻轻啃了一口,让冷烟信中好一阵感动。

    “对了,这个给你……”正在冷烟沉寂在上官雁吃饼神情的时候,上官雁忽然将一盒胭脂水粉递到她跟前,“今晚你就给自己放个假,这盒胭脂应该很适合你……”说完,上官雁也咬着饼起身离开了茶楼。

    冷烟木然的接过那盒胭脂,脸上挂满了不可思议,这还是上官雁第一次给自己买东西,令她感到分外吃惊……

    “主人……”

    冷烟抓起那盒胭脂,紧紧握在手心中,望着上官雁离开的背影,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红。

    ……

    太极殿,御书房内……

    “皇上,收到城内细作发来的密报,前军都督今日清晨与右武卫都统高密在外城一间茶铺内共进早茶,二人似乎交谈融洽,下官怀疑会不会在密谋,意图不轨?”御前右侍郎于朝宗在卫稹跟前躬身小声说道。

    卫稹闻言顿时眉头一蹙,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对于朝宗说道:“应该不会吧,刘策昨日初入城中,高密今晨才入京,之前二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太傅谢阳闻言立刻说道:“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高统领密谋不轨的事全天下尽知,刘策虽初来乍到,但他身为前军都督也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吧?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下官建议皇上应该对刘策严加防范,毕竟城外四万远东边军虎视眈眈,如果他真的和高密合谋,这后果下官真的不敢想象……”

    卫稹闻言,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仔细思索着接下里可能发生的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局面,以及相应的解决办法。

    良久,他瞪了谢阳和余朝宗一眼,回到案前摇摇头说道:“不可能,昨日朕命人将外城百姓的决断权都给他,他却严令军纪不准惊扰百姓,这样的人会和高密同流合污?”

    谢阳忙道:“皇上,正因为这样,下官才担心呐,若刘策的大军进城四处放纵的话,下官反而安心了,可偏偏刘策一句话,整支军队进城秋毫无犯,堪称官军之中的楷模,

    要知道这可是京城繁华之地,有多少人能抵御住这诱惑?可偏偏远东边军却出人意料的做到了,只是刘策一句话的事情,

    由此可见刘策所图不小,这样的军队只需他一声号下,就能毫不犹豫的为他效命……

    皇上您明白下官所言的意思吧?事实上刘策与高密相比,不遑多让,也不得不严密防范啊……”

    卫稹点点头,忽然又问道:“今日外城和内城禁军值守,是哪一军,将领分别是何人?”

    余朝宗闻言立马回道:“启禀皇上,这两日外城守将归骁卫军,武卫将军向志飞将军管辖,内城禁卫为虎贲营中将,王子岩……”

    卫稹想了想说道:“立刻将向志飞的骁卫军调回内城,再将东宫左司御率、左监门率以及殿前司御卫军,午时之前一并调回皇城太极殿外覆命……”

    余朝宗点头说道:“遵命!”

    谢阳闻言忙对卫稹说道:“皇上,东宫护卫负责保护太子安危,您当真要将他们也调回皇城么?会否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卫稹眉头一皱,“整座皇城都是朕的,如今这种时候,借调他一部分守卫又有何不可?难道他还会反对不成么?”

    谢阳连声称是,尔后又对卫稹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想必这时候司礼监,锦盛大人也已经带着刘策等一行人回到了宫中待命,您是否也该准备一下了?”

    卫稹点头说道:“你们也先回去准备吧,待午朝过后,再仔细商议……”

二四四 热闹的午朝

    ……

    “军督大人,姜小姐,午时将至,请随咱家一道,前往太极殿侯驾吧……”

    “那就有劳大人前边引路了……”

    皇宫偏殿之内,锦盛与刘策一阵寒暄后,眼看午时差两刻,午朝即将开始的时候,立刻请刘策起身一起前去太极殿外准备上朝面圣。

    姜若颜此刻已经在宫女帮助下,换上了那套本就打算在册封大典上用的琉璃羽霓裳,当她在众人眼前出现的时候,瞬间成为瞩目的焦点,得到宫女内侍的不停赞叹……

    就这样,刘策和姜若颜在锦盛和众人的簇拥下,款步向大周政治运转中心,太极殿行去。

    锦盛现在心情十分不错,因为之前在偏殿的时候,刘策私下送了自己一盒子的玛瑙珍珠,让他的脸笑的跟茄子一样合不拢嘴,本来还对刘策留有的最后一点成见,也随之抛诸脑后了……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么个词汇不清楚,但锦盛现在的表现比之前更加热情数倍,毕竟主动和被动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只见锦盛此刻不停在刘策耳边小声嘀咕提醒:“军督大人,待会儿进宫面圣,其他人都好说,咱家也会替您周旋引荐,但朝堂上有这么几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你得留意一些,

    一个是当朝大学士,儒首董文舒,这家伙其他本事没有,成日就知道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竟干些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勾当,不瞒您说,这次让军督大人纵兵京师的馊主意也是这家伙出的,

    另一个就是太傅谢阳,这谢阳也没啥本事,成天就知道溜须拍马搬弄是非,做着他的丞相梦呐,但说实话,哼……这货他是那块料么?成天就会跟在董文舒身后狐假虎威,问他治国之策压根就一窍不通,

    对了还有个刚升任督查院史的耿秉秋也一样狗屁不通,闲下之际这仨遇到最好绕道,军督大人别误会,咱家是怕您见到他们恶心,免的坏了您一天的心情呢……”

    刘策默默点头,这些事自己听卫稷也说起过,如今再由锦盛说出来,就足以说明这个朝堂之上全是一群尸位素餐,尔虞我诈之辈……

    锦盛见刘策默不作声,还以为他现在正为如何应对朝堂变化紧张,与是小声安慰他道:“军督大人,您也别太过紧张,到时咱家会在朝上替您周旋,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想太多……”

    刘策闻言,也不解释,只是对锦盛淡淡笑了笑,然后继续跟在他身畔向太极殿踱步走去……

    而紧随刘策身后的姜若颜则上前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刘策,切记今日这太极殿可千万别再惹事了?”

    刘策闻言,回身说道:“若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喜欢惹事?”

    姜若颜摇摇头:“若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毕竟今日不同以往……”

    刘策静静地回道:“知道了若颜,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放心,我有分寸……”

    姜若颜美目一蹙,似乎听出了刘策平静语气下的一丝不满,忙轻点他的披风说道:“刘策,你,你别生气,若颜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刘策笑道:“若颜你在瞎想什么?我真的没有生气,走吧,午朝就快开始了……”

    “嗯……”姜若颜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收拾了下心情,紧紧跟在刘策身后向太极殿外继续前行。

    锦盛带着刘策等人一路辗转,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宫殿,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宽敞空旷的场地,一座气势磅礴、宏伟无比的建筑映入了刘策的眼帘。

    太极殿,到了……

    “司礼监大人……”

    早就守候在大殿之外的朝臣百官,一见锦盛的身影出现,立马潮涌一样围了上来拱手招呼,脸上都挂满了谄媚之态。

    锦盛冲他们挥挥手,示意安静之后,侧身说道:“诸位臣公大人,这位便是前军都督,刘策,军督大人,容咱家跟您一一介绍啊,这位是……”

    随着锦盛向刘策一个个介绍站在殿外百官后,并一一予以回礼,双方的气氛倒是异常热烈,只是那些官员望向身后姜若颜时,所露出的表情让刘策心中相当冰冷。

    当锦盛带着刘策来到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跟前时,立刻对他笑着介绍道:“军督大人,这位便是当朝大学士,儒学之首董文舒,董大人,你们二人先聊着,咱家得入太极殿伺候皇上去,失陪了……”话毕,锦盛朝二人鞠躬作揖,一路小跑向大殿走去。

    董文舒望着刘策当即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少年得志扬名天下,真是本官佩服万分啊……”

    刘策嘴角一瞥,回礼说道:“董大学士客气了,本军督这些事迹比之您,那才是自愧不如,请受我一礼……”

    董文舒此刻神清气爽,根本没听出刘策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只是笑着回道:“军督大人谬赞了,本官身为儒首就有理该教化万民遵守礼仪,毕竟礼为国本,民若无礼数约束又怎能立足与世呢?”

    刘策微不可察的轻哼一声,然后小声对董文舒问道:“那么董大学士,本军督有个问题想求您解惑,您认为法重还是礼重呢?”

    董文舒闻言冷眉一蹙,当即回道:“自是礼重法辅,法家严苛俊法,伤人体肤怎能过于倚重?军督大人,本官知道您军务繁忙,常年在外领兵作战,无暇熟读圣贤书,但本官还是建议您有时间就抽空多读些圣人古训,也好修生养性,体会圣人的用心良苦……”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面露疑色:“那么董大学士,既然礼重是为教化万民准备,为何您会跟皇上建议让本军督纵兵京城三日呢?这么做岂不是与您所言的礼数教化万民自相矛盾么?”

    董文舒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但又不敢发作,毕竟刘策现在手握重兵驻营城外,自知根本惹不起,于是想了想躬身说道:“军督大人所言甚是,不瞒军督大人,眼下国库财政困难,下官为了替皇上解忧才出此下策,还请军督大人多多体谅,

    其实下官这几日也是后悔万分,夜不能寐,好在军督大人军纪严明,没有酿成大祸,我代全城百姓多谢军督大人大恩大德。”说着,他朝刘策弯腰重重行了一个大礼。

    刘策闻言奇道:“董大学士无需多礼,只是您方才这话似有不妥吧?您真的能代全城百姓向本军督致谢么?”

    董文舒一愣,刚要开口反驳,却闻一阵咳嗽声在他身后响起。

    却见静王卫炽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来到刘策和董文舒二人中间,拱手对说道:“董大人,小王这厢有礼了,咳咳咳,这位英姿焕发的将军,嗯,小王猜一猜,想必就是威震天下的军督……咳咳咳……军督大人吧?不知二位在谈论什么?可否说与小王知晓啊……”

    董文舒和刘策闻言,分别向卫炽行了一礼,起身后董文舒忙对卫炽说道:“静王殿下慧眼如炬,这位正是前军都督……”

    然后他又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位便是四皇子,静王殿下……”

    刘策轻笑一声,对卫炽行礼道:“原来是静王殿下,失敬失敬……”

    “咳咳咳……”

    卫炽刚要开口,却忍不住拿绢帕捂住嘴巴咳嗽了几下,尔后面露歉意对刘策说道:“抱歉军督大人,让您见笑了,小王这病,哎……”

    刘策说道:“静王殿下多礼了,本军督也听闻了些许殿下病情的传言,还望殿下多保重身体……”

    “王弟,你们在聊什么呢?不如让你皇兄也一并加入如何?”

    这时,宁王卫炯也是靠了过来,一脸笑容地对卫炽行礼致意。

    卫炽回头望去,也是面露喜色:“原来的皇兄,小王正在和军督大人一起商讨小王的哮疾呢……”

    卫炯闻言忙向刘策望去,顿时眼前一亮,上前拱手说道:“莫非您就是此次平定大周北部之乱的前军都督刘策么?在下卫炯,今日有幸见到军督大人这样的人中豪杰,实是三生有幸,请受本王一拜……”

    刘策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而起说道:“宁王殿下速速请起,本军督受不起如此大礼……”

    卫炯起身后,不断打量了一阵刘策,又瞥了眼刘策身后不远处的姜若颜,不由点头说道:“军督大人,本王真是羡慕你,功成名就,又能娶到姜大小姐这样的美人相伴终老,真是羡煞旁人啊……”

    刘策轻笑着摇摇头说道:“宁王殿下过奖了,观殿下仪表风度非凡,和殿下一比,本军督才是自叹不如啊……”

    宁王笑了笑回道:“军督大人也真会说笑,本王身无寸功,不过仰仗皇室身份才能立足而已,怎能与军督大人相提并论呢?待午朝过后,本王想邀请军督大人来宁王府做客,不知……”

    “镇凉侯,李宿温李驸马到~”

    “右武卫大将军,高密,高都统到~”

    就在这时,皇宫正门之外两声通传响起,不由将众人目光吸引了过去,只是他们在听闻“高密”这俩字后,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脸上各自挂着一丝惊惧之态……

    而刘策身后的姜若颜则是寒眉微皱,忍不住向刘策身边靠了靠,对于李宿温她至今都无法忘记昔日在府上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和困扰。

    “不必担心,有我在……”

    刘策小声安慰了姜若颜一句,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李宿温和高密一前一后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二四五 封赏大典

    ……

    “军督大人,哈哈哈,不想你比本都统更早一步啊……”

    “高都统有礼了……”

    高密一靠近,就热情的向刘策迎了上去,直接无视了他身旁的卫炯、卫炽以及董文舒,出于礼数,刘策也拱手回敬了一礼。

    “嗯……”高密轻吟一声,尔后望了缩在刘策身后的姜若颜一眼,又笑着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您年纪轻轻就尽享人间齐富,本都统真是真心羡慕啊……”

    刘策回头望了眼姜若颜,笑着回道:“不想高都统也如此爱说笑,倒是令本军督颇感意外啊……”

    “见过两位殿下……”

    恰在此时,李宿温也来到人前和宁王跟静王分别打了招呼,然后缓缓向刘策走来,不过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刘策的身后。

    刘策察觉李宿温动机,不动声色的将姜若颜遮在自己身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和高密有一搭没一搭的相互寒暄着。

    等李宿温来到刘策和高密跟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高密拱手说道:“高都统,在下这厢有礼了……”

    高密闻言只是瞥了李宿温一眼,然后随便拱手回了一礼:“高密见过驸马爷……”

    刘策立刻注意到高密似乎对李宿温十分的不屑,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顿时让他感到二人的关系可能并不简单……

    李宿温对高密的态度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洒然一笑,尔后又望向刘策身后的姜若颜拱手说道:“姜小姐,这些日子可曾安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卫炽、卫炯还有高密跟董文舒立刻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你拜会刘策夫人,也该先跟刘策行礼才行吧?居然当着他的面直接和姜若颜打起招呼了?分明就是不将刘策放在眼里……

    只听李宿温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姜小姐,你难得来一次神都,在下知道你喜欢吃桂花雪梨糕,特命人给您带来了,等会儿散朝之后我就亲自给你送来,好么?”

    挑衅,绝对的挑衅!

    李宿温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刘策的面对他的未婚妻如此的献殷勤,显然是故意恶心着刘策,全然不顾他的感受,也在告诉周围百官,只有自己才最了解姜若颜,刘策根本不配……

    躲在刘策身后的姜若颜,闻听李宿温居然当众对自己说出如此暧昧的话语,心中也是相当的气愤和紧张。气愤的是李宿温居然会变的这般不要脸皮,紧张的是怕刘策误会自己还跟那男人藕断丝连……

    就在姜若颜还在想该以什么态度对李宿温说话的时候,刘策率先开口了:“镇凉侯,别来无恙否?”

    李宿温闻言,故作震惊地说道:“原来是刘千户,抱歉,方才没有注意您在这里,听闻这次您收拾了大周北方的蟊贼,立下了不小功劳,本侯也要向您道喜了……”

    这一声“刘千户”,让周围的人都诧异万分,刘策确实是千户身份,但你这么埋汰人家未免也太有**份了吧?北方蟊贼?真要蟊贼就会逼的大周朝廷多年束手无策么?

    刘策算是明白了,这李宿温是想在百官面前借机恶心自己,定是要报昔日在远州总督府之内对他的羞辱之仇。

    不过,刘策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在今天这种场合被人看轻,与是波澜不惊地回道:“侯爷所言甚是,不过区区百万蟊贼而已,自然入不得您的法眼,毕竟镇凉侯镇守雍凉边境短短数年,竟能斩杀夏奴首级九百四十六级,这等盖世奇功本千户又怎能相提并论呢?”

    这话一出,高密一下就听明白刘策这是开始话术反击了,“百万蟊贼”等于告诉大家大周北方究竟有多乱,诉说这一路行来有多么艰辛不易。

    至于镇守雍凉数年跟夏奴首级这段那就意味更加深长了,摆明就是嘲讽李宿温言过其实,至于自称“本千户”那就是告诉大家你个侯爷还没我一个千户杀的胡奴多,就别瞎瑟了……

    果然李宿温闻言,嘴角抽动了几下,望向刘策的眼神中一抹狠戾稍瞬即逝,近而笑着回道:“刘千户过奖了,不想刘千户以区区庶民之身能跻身如今这等地位,也不是常人可以比拟……”

    刘策笑着回道:“本军督出身低贱,拥有今日一切也只能靠双手打拼出来,自是比不得镇凉侯世家出身!”

    显然,刘策是一句话都不会让李宿温占上便宜,对他所言每一句带有嘲讽语气的话都予以了回击。

    周围百官只觉的空气中充满了火药的味道,只需一点火星,就会燃起成片的大火……

    李宿温眼眸一寒,正待再说些什么,一旁的高密实在看不下去了,当即出面对李宿温说道:“够了,镇凉侯,你堂堂大周驸马如此逾越礼数,究竟是意欲何为?

    军督大人对大周有功,你不庆祝也就罢了,居然又语带讥讽对有功将士百般嘲讽到底是为了什么?

    另外,姜小姐是军督大人的未婚夫人,你当着他和百官的面,直接对姜小姐口出暧昧之言,又是成何体统!”

    李宿温闻言冰冷地望向高密,随后开口说道:“高都统,这又与你何干?”

    “本都统就是看不下去你这等嫉妒之态!”高密直接了当的对李宿温说道,“你嫉妒军督大人比你有才,你嫉妒姜小姐抛弃你即将和军督大人结为连理,你还嫉妒军督大人出身卑微却战功赫赫,

    总之本都统能从你身上感受到浓烈的妒意,真不明白,堂堂的大周上将军,什么时候变的这般不要脸皮,居然会在太极殿前当着百官的面做出这等小儿之举,真是让本都统失望透顶!”

    “高密,你……”

    李宿温万没想到高密态度如此嚣张,居然如此奚落自己,不由让他怒火中烧,面色铁青。

    “镇凉侯,你待如何?”

    而高密却依旧以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对李宿温怒目而视,显然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就是身为一名老将的自信和骨气。

    “两位,咳咳咳……可否卖小王一个面子别吵了,午朝就要开始了……咳咳咳……”眼看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卫炽连忙上前出来打圆场……

    “哼……”

    高密闻言冲李宿温冷哼一声,然后别开了眼站到刘策身边。

    而李宿温则瞪着高密和刘策,双眼微颌一阵,又扫了眼刘策身后冷漠不语的姜若颜,悻悻的转身离去。

    等李宿温离开,刘策立马对高密拱手说道:“高都统,这次多谢您替本军督解围……”

    高密挥挥手笑着说道:“军督大人言重了,其实本都统早就看这李家大公子十分不顺眼了,恕我直言,这家伙所谓的胜仗都是拿人命去堆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

    刘策闻言一怔,观高密这话中意思,李宿温能成为天下闻名,文武双全的儒将,似乎另有隐情……

    “咚~咚~咚~”

    这时,太极殿外三声钟响,清脆的声音传遍整座大殿内外,很快等候的百官闻听这阵钟声,立刻分列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姿态是毕恭毕敬,瞬间让原本喧闹的太极殿外变的鸦雀无声……

    不一会儿,司礼监锦盛就从太极殿内走出来,扫了一圈百官,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午时正刻,朝议开始~~”

    话音一落,百官便从两侧台阶上有序的进入太极殿,而刘策和姜若颜、顾谦、史宗杰、卫稷等人则在锦盛的暗示下,立于殿外恭候,等待皇帝卫稹的宣见。

    刘策默默注视着那些进殿的王公大臣,无一不是脱履进殿,不由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鱼鳞袋,而姜若颜则是紧紧抓着刘策的手,脸上也浮现一丝激动不已的神情。

    再过一会儿,自己就将成为刘策名义上真正的妻子了,要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随着三呼万岁声在太极殿内回荡,早朝正式开始了。

    卫稹今日神采奕奕,望着朝堂之上站立的百官,瞳孔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和锦盛一个眼神交汇过后,锦盛当即宣布今日午朝开始。

    扫视一圈太极殿后,卫稹刚要开口让刘策进殿册封,李宿温却抢先一步出列对卫稹说道:“启禀皇上,夏国使臣已在宫外恭候多时,请皇上恩准他们入殿觐见……”

    卫稹闻言眉头一皱,对李宿温说道:“李将军,朕自是知晓夏国使臣在宫外恭候,但也得让朕替刘策犒赏加封过后再宣进殿吧?”

    李宿温闻言回道:“回禀皇上,夏国使臣昨日在城内受边军羞辱,对此他们十分不快,还望皇上以国事为重,先行见过夏国使臣再对刘策加封也不迟……”

    “笑话……”李宿温话音一落,高密立刻不屑的说道:“镇凉侯此言的意思就是说对有功军士的册封犒赏就不是国事,对夏奴蛮子礼遇才是国事了?”

    李宿温闻言,冷冷地说道:“高都统,请你不要偷换概念,这是对友邦的尊重……”

    “友邦?哼……”高密闻言顿时冷笑一声,“这群蛮子拿着我大周每年进贡的岁币,然后依然屡犯我疆境的无信之徒也配当友邦?

    镇凉侯,你在雍凉边境呆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群蛮子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你这镇朔上将军到底干什么吃的!能不能干?不能干赶紧滚蛋,另换贤能上来!”

    说到后来,高密甚至是当殿咆哮起来,整个就是在骂儿子一样骂李宿温,顿时让整个朝堂百官脸色十分难堪,但就是没人敢出来说话……

二四六 镇东将军、汉陵侯

    ……

    高密的震喝声在大殿之上悠悠回荡,如此当殿辱骂李宿温这等皇亲国戚,竟让满朝文武都瑟瑟发抖,就连卫稹也是紧握拳头不敢出声。

    李宿温嘴角一抽,回过头狠狠地望着高密说道:“高都统,我李宿温自问在任雍州边军总指挥使至今数年,不敢说有什么惊天大功,但也算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日夜防备夏国铁骑南下袭扰雍州边境,真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没错,我李宿温是年轻,比不得高统领久经沙场经验老道,但我李宿温对整个大周,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说一句实在话,这几年都是我李宿温拿命在跟夏人铁骑血战周旋,否则,夏人还会更加猖狂,更加的放肆!”

    高密闻言,冷笑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道:“镇凉侯,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在雍州和夏夷的那些个勾当,要不要本都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一说?

    年轻人?你都三十啦,而立之年呐,好意思说么?真正比你年轻有血性的正在殿外候着呢,你跟他一比,啧啧啧,算了吧,本都统真的是不想刺激你……”

    李宿温闻言,当即沉声喝道:“高都统,本侯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但还请你在这大殿之上莫要因为你那些看法而肆意侮辱本侯!”

    高密一听,顿时乐了:“怎么,嫌丢人了?适才你在殿外是怎么言语挑衅侮辱对大周有功之士的?居然在大厅广众之下,对前军都督的夫人语出暧昧,

    姜家大小姐那是刘策的夫人,你居然当着他的面口出轻佻之语,你有没有想过军督大人的感受,又有没有想过自己丢不丢人?!”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卫稹也是眉头紧皱,对李宿温在大庭广众,当着百官的面做出这种有碍皇家颜面的事感到汗颜……

    李宿温恨的是牙痒痒,望向高密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之意,而高密却是一脸肃然的回瞪着李宿温,全然不在乎李宿温的感受。

    而殿军太尉李继见自己儿子陷入难堪的局面,连忙出列对卫稹说道:“皇上,高都统当殿辱骂当朝驸马,实乃国法不容,还望皇上严加惩戒……”

    卫稹闻言刚要开口,却听高密大吼一声冲李继咆哮道:“李继老匹夫,你居然还有脸出来给你儿子说情?瞧瞧你管教的儿子是什么德性吧!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皆是一丘之貉!当老子的都扒灰,养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鸟货?本都统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算了,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李继气的是面色铁青,牙关节也是咬的“嘎啦”直响,但最终他也没敢接高密的话,只能继续低着头等候着卫稹发话。

    那句“扒灰”可算是戳中了李继的痛点,毕竟李继和已故二子的三房曾经有过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他是深以为耻,决口不提,如今高密当众说出来让他异常难堪。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卫稹生怕大殿之上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只能略带怒意地开口沉声说道:“够了,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何必为这些昔日恩怨,当殿吵的不可开交?这成何体统!还是考虑下到底先接见夏国使臣还是封赏凯旋主将吧……”

    见卫稹发怒,高密、李宿温、李继这才停止了纷争,默立一侧不再言语。

    卫稹见总算制止了喧闹,这才继续开始了朝政:“众位爱卿说说,这事该如何决断?如何既不能得罪友邦使臣,又不让有功受封之士感到寒心?”

    这时,姚仲出列对卫稹拱手说道:“皇上,微臣提议,不如让军督大人和友邦使臣一道面圣,这样也不必再为此烦恼……”

    卫稹闻言点点头:“姚御史所言,甚得朕的心意,宣,让殿外有功之士和夏国来使同时进殿……”

    锦盛闻言,立刻拱手一揖,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宣,前军都督刘策、讨逆将军史宗杰、怀王卫稷、监军顾谦,姜家长女姜若颜,以及夏国友邦使臣,共同入殿面圣~”

    随着锦盛那长长的拖音在宫殿外回荡,殿内通传侍官,立刻一遍一遍的向殿外传去。

    不多时,卫稷率先步入太极殿,紧跟其后的便是史宗杰和顾谦,而后就是刘策和姜若颜,再之后又过了小半会儿,夏国使臣元穆灏等十余人也一并步入了皇殿之内。

    刘策和姜若颜一进太极殿,就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刘策身上那套残忍骄艳的军戎和姜若颜身上所穿霓裳琉璃裙,瞬间成为满殿焦点……

    而李宿温的眼神自姜若颜出现后,就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半步,眼神里满是怜惜之色……

    卫稹也是瞬间被刘策给吸引,对于姜若颜,卫稹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过多关注,虽然他承认姜若颜确实很美,而且比传闻中的更美,但身为帝王,是不会轻易被迷惑,远不如刘策身上散发的气势更让他吸引。

    “年轻有为,气宇轩昂,不错……”

    这是卫稹打量刘策后,脑海里留下的第一印象。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太极殿,众人立即跪地三呼万岁,只不过刘策是单膝下跪而已,卫稹和百官也对此是睁一眼闭一眼。

    卫稹龙颜大悦,笑着抬手对他们说道:“众位臣公不必多礼,速速平身……”

    “谢万岁……”

    众人收礼起身,然后矗立在朝堂之上,等候卫稹接下来的指示。

    而元穆灏等一行人则对卫稹单手贴在自己左肩,只是鞠了一躬:“大夏使臣元穆灏,代我大夏国君向友邦皇帝问好,愿两邦友谊长存,永世亲密……”

    卫稹点点头,轻颌双眼开口说道:“友邦使臣远道而来,想必也是旅途劳累,来人,为来使和朕的功臣赐座……”

    话毕,很快就有一群内侍各自搬来椅子给刘策、卫稷等人和元穆灏等使臣入座,众人谢过卫稹之后便各自落座。

    当元穆灏刚要准备开口的时候,猛然瞥见坐在刘策身边的姜若颜,顿时双眼发直,瞳孔里流露着极度贪婪的目光,一时间竟是忘记自己该说什么。

    而姜若颜本能的感受到一阵恶寒,忍不住微微蹙眉,悄悄拉了拉刘策的衣角,刘策给他抱以一个坚定地眼神,示意她莫要紧张……

    卫稹仔细打量着刘策,不住点头,然后对身边的锦盛轻轻点了点头,锦盛心领神会,立刻取过早已备好的圣旨,来到陛阶正中,尖声说道:“奉圣旨~”

    百官闻言,立刻伏地恭候,锦盛扫视了一圈后,打开圣旨开始读道:“奉圣谕,殿前司讨逆将军史宗杰,进军河源剿敌有功,特加封卫荡寇将军,升任中郎将,赐黄金五百两,白银三千两,绸缎五十匹……”

    “奉圣谕,殿前司监军,顾谦,督促军绩有功,进督察院任副督察使,赏金百两,银一千两……”

    “奉圣谕,怀王卫稷,忠于国事,为君分忧,协助远东边军驰援河源,功不可没,特赏银五千两,黄金八百两,封地职田两千亩……”

    锦盛说到这里,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卫稹,然后继续念道。

    “奉圣谕,远州总督姜浔长女,姜若颜为一品诰命夫人,赏东海珍珠一千颗,南洋夜明珠十颗,白玉如意一双,金麒麟一对,食俸五千户~”

    姜若颜闻言,心下一惊,原本的三品将军夫人,如今居然改成了一品诰命夫人!这可是天差地别的待遇,要知道自己母亲史云澜也才从一品诰命夫人,自己比她还要高出半个爵位,这种待遇不得不让她心中万分震惊。

    而且,从被自己册封诰命夫人来看,刘策极有可能要被封爵了,最差不会低于子爵。

    最后,锦盛扯了扯嗓子,望着圣旨大声念道:“奉圣谕,前军都督刘策收复大周国土有功,所领援军恪尽职守,不惜万里(夸张)远赴河源靖难,沿途收复隶元、涿州、靖泰、河源诸地,更是亲授逆首段洪首级,立下赫赫战功,深受天子赞誉,

    特封前军都督刘策为镇东将军,授赐上将军位,另加赐汉陵侯,食俸一万户,赏黄金一万两,白银五万两,绢五百匹……”

    平民封爵,卫稹顶住一切压力迈出了这一步,为了笼络刘策,他可谓是舍弃了祖训,不惜为此一搏,自觉已经释放了足够的善意了。

    而这个结果不少人颇感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只有李宿温实在无法接受这一切,他很想立刻出列反驳,让卫稹收回成命,甚至逼卫稹让姜若颜离开刘策。

    但他刚要有所行动,却被卫稹余光一道凌厉的视线给堵了回来,立刻变的畏畏缩缩起来。

    只听锦盛继续念道:“……三军将士也一并予以嘉奖,今夜宇龙轩摆设御宴,请百官以及有功之士一道,与民同庆,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完锦盛宣旨后,跪伏在地的百官在众人齐声三呼万岁,算是暂时完成了封赏大典。

    “夫君,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这么称呼你了……”

    此刻姜若颜心中是激动万分,刘策封侯,自己也成了诰命夫人,与刘策之间就只差一场婚礼了……

    而刘策对此却波动不大,波澜不惊地谢恩起身,与姜若颜一起回到座位上……

    此刻,他明白卫稹为什么会如此厚待自己和姜若颜,也许真如席满所言,国库没钱,但卫稹又急于拉拢自己所做出的妥协罢了。

    等百官各自复位后,四周官吏都向刘策投去一丝讨好的目光,显然现在的刘策地位已经超然,不趁现在抓紧机会缓和下关系,又待何时呢?

    就在众人落座归列后,元穆灏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对卫稹大声说道:“皇上,我大夏国君这次命本王出使贵国,是想继续与友邦之间订立新的友好契约……”

    ……

二四七 傲慢的使臣

    ……

    “那么,贵邦又打算如何跟大周订立新的友好契约呢?”

    对于元穆灏提出的继续订立新的契约要求,卫稹还是乐于见到的,毕竟眼下能稳住边境局势为恢复大周国力争取时间为上。

    而且,现在远东门户被刘策收在手中,内乱也暂时平息歇止,只要西陲边境再安生个十年,卫稹相信定能重振国威。

    元穆灏行了一礼,然后从一名使臣手中接过一份羊皮卷书对卫稹说道:“皇上,大夏国君在本使临行前已经将新订契约的内容交给我了,请皇上过目,若同意的话,我可以替国君做主与贵国再次续订友好契约……”

    卫稹冲锦盛点了点头,锦盛立刻步下陛阶接过羊皮卷纸回身递到卫稹手中。

    等卫稹接过契约,打开仔细望去,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愈来愈黑,条款上的内容比以前新订立的苛刻一倍不止。

    “哼……”

    等卫稹看完条款内容后,气的立马将契约合拢丢到锦盛手中,对元穆灏问道:“这就是贵邦友好的态度?简直欺人太甚!”

    元穆灏闻言,笑着说道:“皇上,您又何必动怒呢?大周地域辽阔,物产丰富,我夏国不过要了这些九牛一毛而已,应该不过分吧?”

    卫稹怒道:“贵国这些条款,又跟强盗有何分别?仅一年岁币赠至五千万白银,绢五万匹,开放边境贸易这几条朕就无法接受!”

    元穆灏闻言,笑容瞬间一敛:“怎么,皇上你是打算不再与蔽邦订立新的契约了么?无所谓,我们大夏国君说了,如国大周不打算签订新的契约,那也不必勉强,大不了以后我们辛苦点自己来取就是了……”

    卫稹眉头一皱,狠狠捏紧了拳头,对元穆灏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朕,威胁我大周王朝么?”

    元穆灏笑道:“皇上,蔽邦是真心实意想跟大周国永世结好,莫忘了这些年来,是蔽邦替大周阻挡了西面门户,免于蒙洛人进犯,为此我们也付出了不少代价,要您这些东西并不过分,

    而且,蔽邦国小民稀,不比大周数以亿计的丁口,实在经不起折腾,就权当是补偿我夏国这些年来替贵国抵御蒙洛人的损失又如何呢?”

    卫稹望着元穆灏一脸自得,趾高气扬的模样,真的很想让侍卫将他拉出去千刀万剐,但他强压住了这股冲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然后望向一言不发的李宿温。

    李宿温见此,立马出列对卫稹说道:“皇上,这是难得的和平契机,只要两国合约签订,西陲边境的干戈就算是彻底停止了,而且开放贸易也能让彼此都受益无穷,微臣认为应该答应下来……”

    卫稹闻言,听出了李宿温的意思,他是偏向与跟夏国签订契约的,因为眼下大周刚经历诸多战事,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得罪夏人了,而且国力也不允许再打一次“雍凉战役”,只有慢慢积蓄国力才行。

    但是卫稹不甘心,今日如此难得的庆功大典,夹带军盛余威,却偏偏被眼前这个夏国二王子给硬生生搅的没了气势。

    “哼……”

    听到李宿温这么说,高密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

    “夫君,如果是你面对这种局面,你又该如何是好?”

    “再看看吧,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这朝廷是战是和,还没完全看透……”

    坐在殿上一角的刘策和姜若颜面对这种情况,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再次望向朝堂上的百官,想要听听他们的具体想法……

    事实上换刘策的话,有个非常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杀掉元穆灏,彻底断了朝堂主和派的气焰,然后全力准备作战,同时也能将各处内在矛盾暂时搁置共同对外……

    “微臣反对!”

    就在这时,左太尉席满当即出列大声说道:“启禀皇上,夏国使臣根本就没有再订契约的诚心,仅一年五千万白银的岁贡,就跟强盗无疑啊……”

    元穆灏一听当即打断席满的话说道:“大周国库一年八亿白银,我夏国只要你们不足一成,这有过分么?”

    姚仲闻言,也立即出列说道:“难道我大周国库的银子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更何况大周各处也要用钱,哪有那么多结余的岁贡?”

    元穆灏冷笑一声,然后对卫稹说道:“那也就是说,皇上你是拒绝跟我夏国再订立友好契约了?”

    卫稹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陷入沉思默不作声。

    这时,董文舒立刻出列对卫稹说道:“皇上,依微臣之见,理当继续与夏国订立契约,这样百姓就能免于烽火之中安居乐业,

    如若不然,边境烽火永不停歇,受苦的依然是两国百姓呐,请皇上念在为天下苍生着想的份上,就请签下这份契约吧……”

    “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董文舒的话音刚落,谢阳、耿秉秋等一众文官齐齐对卫稹跪拜了下去,各人皆是摆出一副忠胆义肝的神情……

    望着满朝文武七成以上官员跪地求卫稹签订契约的神情,刘策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落后就要挨打,虚弱就要受气,一个小小异邦使臣就敢在满朝文武面前耀武扬威,呵呵,见识了,真的是触目惊心啊……”

    卫稹此刻是万分煎熬,之前册封大典上的那股子兴奋劲已全部化为了无奈,望着满殿跪伏在地请,求自己签下这份“丧权辱国”的契约时,只是不住的感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而坐立在陛阶左侧的太子卫冉,也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那股子屈辱感,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这种被人一直欺压的局面。

    李宿温见卫稹一脸难色,尔后回头对元穆灏说道:“二王子殿下,贵国所提的契约条件确实太过苛刻,而且我大周眼下各处都需要赈灾,可否能退让一些,提个让大家都能接受的议案?”

    元穆灏闻言笑道:“还是镇凉侯说话中听,念在多年友谊的份上,我夏国可以做出一定让步,对契约内容进行修改,只是希望贵国能满足本王子一个小小的心愿……”

    卫稹闻言,眼前一亮,忙问道:“不知贵使有何条件?”

    元穆灏说道:“皇上,三年前本王的爱妃薛如鸢连夜奔逃不翼而飞,实在让本王子心中惆怅万分,只要皇上能再赐本王子一名佳人,本王立马愿意重新商谈契约内容,并保证永不犯境!”

    卫稹和百官闻言,同时松了口气,心道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是想要一个女人而已,给他就是了。反正大周女人地位低贱,别说一个,只要喜欢,就算一车都给。

    于是,卫稹面色平静地对元穆灏说道:“哦,这个条件,朕可以答应你,不知贵使心中可有人选啊?”

    元穆灏刚欲开口点名要卫瑛,可转念一想,卫瑛不如姜若颜貌美可人,于是指向姜若颜大声说道:“皇上,我要这个女人!”

    此话一出,满殿震惊,就连李宿温也吓了一跳,刚欲开口提醒,但想了想,还是闭嘴不语。

    卫稷一听,暗自摇摇头,心道这下太极殿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而姜若颜也是一惊,愤怒地瞪了元穆灏一眼,而后向刘策身边缩了缩。

    但见刘策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忽然浮现一道极其邪魅的笑容。

    卫稹面色一怔,忙道:“贵使真是会开玩笑,姜若颜方才刚被朕命为一品诰命夫人,乃刘策的妻子,又如何能再赏赐与你?”

    元穆灏说道:“皇上,您是大周国的皇帝,大周国所有一切还不是您说了算?我想只要您开口,这位军督大人是不会也不敢拒绝的……”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扫了刘策一眼。

    卫稹顿时有些愤怒了,刚册封姜若颜为诰命夫人,这个元穆灏就指名要姜若颜,分明就是不给自己这个皇帝的面子啊。

    他很想拒绝,可如果拒绝的话,他该如何面对西陲边境永无止歇的战火呢?

    他也很想答应下来,可这样的话,刘策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一怒之下真的纵兵劫掠京师,甚至直接打进来呢?他同样不敢确定。

    正在他焦头烂额之际,董文舒小心翼翼的来到刘策身边拱手说道:“汉陵侯,为了大周社稷,不知您可否忍痛割爱呢?”

    “住口!”姜若颜忍不住出声止住董文舒蛊惑刘策,“我夫君绝对不会答应这么无耻的要求!”

    董文舒眉头一皱,对姜若颜说道:“姜夫人自重,本官是在跟你夫君说话,请莫要打断本官的话……”

    在董文舒心中,女人地位卑贱,根本就不配说话,其实他这样说已经很给脸面了,要换其他女人的话,怕早就恶语相向了。

    姜若颜闻言蹙眉,脸色冷若冰霜,玉手死死抓住刘策手背,期待着他的回复,可是刘策依旧闭目不语,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他该不会,不,不会的……”见刘策久久未说话,顿时让姜若颜紧张万分,生怕刘策在考虑该不该将她送出去这个问题。

    董文舒以为刘策心动,继续对他说道:“军督大人,您愿意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边境安宁,忍痛割爱么?”

    而元穆灏此刻气焰嚣张的说道:“如果今天我得不到这个女人,那这契约也就不用签了,等本王子回去后,就会陈兵边境,直扑雍州而来!”

    元穆灏的话,让整个大殿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唯有卫稷、顾谦、高密三人除外。

    就在董文舒打算再以一堆大道理说服刘策的时候,刘策的虎眸猛然一睁,瞳孔内射出的视线凌厉无比,直刺董文舒的心扉,让他忍不住退后两步,额头也浮现一丝细汗。

    却见刘策缓缓起身对那元穆灏说道:“想知道本军督适才在考虑什么吗?在想你该怎么死才能让本军督解恨。”

    此话一出,元穆灏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刘策,大周居然还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他难道不怕么?

    “噌~”

    “笃~”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刘策腰间的军刀就狠狠的插入了太极殿的地板上,发出一阵金属的轻吟震荡。

    却见刘策傲然对元穆灏,更是对整个太极殿的百官说出了昔日说过的一句话:

    “刘策立足与此,汝能带走何人!”

二四八 皇家便饭

    ……

    “夫君……”

    姜若颜紧张的心绪随着刘策这番话的出口,彻底放了下来,他痴迷地望着这条矗立在宫殿之上高大的身影,回想着他适才亲口所言,心中不由激动万分。

    当年在总督府上,刘策当面对李宿温说出这句话,真的没让他将自己带走,如今这句话再次映入自己耳帘,顿时让她觉得这一辈子能守在他身畔是多么幸福明智的决定。

    只是,在激动的同时,姜若颜心里还有一丝愧疚,刚才那一霎,居然会动摇甚至怀疑刘策对自己的感情,想想真是有些厌恶自己。

    “霸气,果然没看错人,不愧是英雄出少年……”

    刘策傲然立与殿前,意气风发的这一幕,让高密也是暗中赞叹不已。

    至于其他人,早就被刘策展露出来的气势震的无以复加,各自站立一侧默不作声,就连卫稹也被刘策那股子傲气吸引。

    “你敢跟我大夏国为敌?”元穆灏望着刘策愤怒地说道,“不要以为你消灭几个流贼就真把自己当一回事,我夏国铁骑可不是那些蝼蚁之辈,劝你最好识相一些,别为了一个女人悔了自己前程……”

    “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要个屁的前程!”刘策傲然说道,“更何况你是什么东西?胯下之奴也配在本军督面前饶舌?想动本军督的女人,先问问本军督的军刀答不答应!”

    元穆灏眼角一阵抽搐,然后对卫稹说道:“皇上,这就是你们对待友邦使臣的态度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本王子实在是感到失望!”

    卫稹闻言刚要开口,却听刘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不用多言,本军督就是这个态度,莫说你今天本军督的女人你休想碰到一根汗毛,只要本军督待在这里一天,整个京城任何一件东西你都别想带走,夏国想要跟本军督为敌?就怕夏国承受不起本军督的这份怒火!”

    “黄毛小儿,少在那儿大放厥词!”元穆灏回身冲刘策吼道,“你是没见识过我大夏铁骑的可怕,不信你问问镇凉侯,他可是亲眼见证过我夏国精锐到底有多少可怕……”

    刘策傲然打断元穆灏的话:“镇凉侯不是汉陵侯,李宿温更不是我刘策!他害怕的事,并不代表本军督害怕,他不敢为的事本军督却无所顾忌,

    你得庆幸在雍州的不是本军督,否则此刻你夏人全族的脑袋已经在西陲边城被叠成京观了!精锐?本军督打的就是所谓的精锐!”

    刘策展现出来的无尽自信,顿时让元穆灏哑口无言,甚至心生惧意。他的这番话让一直暗中注视的太子感到热血沸腾,多少年过去了,他已经很少再听到这么激动人心的话了,还是从一名年轻朝气蓬勃的少年将军口中说出的话!

    李宿温也是为之一颤,眼中对刘策更加嫉妒了,不想这么一个庶族出身的寒门子弟,哪怕在这朝堂之上也能说出这么振奋人心的话来,相比起来,自己反倒似乎有些跳梁小丑之举……

    “好好好……”元穆灏眼神微颌,对刘策连说三个好字,“你尽管呈口舌之快吧,既然你们执意想与我大夏国为敌,那就准备让雍凉边境再次燃起战火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太极殿,那些使臣随从也紧跟着他离开的大殿。

    不想刘策抢先一步拦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异邦蛮子羞辱完本军督夫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想走可以,但是给本军督滚着出去,不然这太极殿就是尔等葬身之所!”

    “你……”

    元穆灏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嚣张,气的脸都绿了,但一想到昨日驿馆前的情形,也只能咬咬牙把这口气咽下,按刘策所言滚了起来。

    “太过年轻气盛了,唉……”

    见元穆灏被刘策活活气走,其实卫稹心里也是滑过一阵前所未有的暗爽,多年来对胡奴卑躬屈膝,已经让他几乎熄灭了热情,今日才发现,其实自己内心深处,一直隐藏着那份热血沸腾的心迹。

    等夏国使臣一离开,刘策收回身上的军刀,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开始闭目养息,他脸上淡定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大家,对适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在乎。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卫稹和群臣百官商议完国事后,锦盛当即扯着嗓子尖声说道:“汉陵侯刘策、右都卫都统高密、督察院副史顾谦,陪皇上与御花园用膳,一品诰命夫人姜若颜,前往甘泉宫陪同皇后、公主一起用膳,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立马三呼万岁,恭迎卫稹离开,而奉命陪同卫稹用膳的数人在锦盛的陪同下一起向后宫所在走去。

    “若颜,一会儿再见……”

    “嗯,夫君,一会儿见……”

    进入后宫御花园,刘策跟姜若颜暂时分离,分别走向不同的庭院宫殿。

    ……

    御花园庭院之内,卫稹和刘策、高密等人各自在一张矮桌前席地而坐,不一会儿,御膳房就将准备好的午膳送到了各人桌前。

    卫稹端起一被水酒对众人说道:“来来来各位臣功,今日是便饭,大家随意,不必拘谨,朕敬诸位一杯,请……”

    刘策等人见此,也连忙举杯对卫稹回敬道:“多谢皇上……”然后各自仰脖,一饮而尽。

    待酒过三旬过后,卫稹打量了一阵刘策,忽然笑着说道:“刘爱卿,朕听闻你之前也是雷霆军小卒出身,后来怎么就自立精卫营了呢?朕对此甚是好奇,今日难得高兴,不知刘爱卿可否跟朕细说一番呢?”

    刘策拱手说道:“不想皇上还知晓卑职的往事,真是让卑职受宠若惊,既然皇上问起,那卑职定当从命……”

    与是,刘策便将当年自己在厚土堡溃败脱身到精卫营诏安之前的情况,简略的跟卫稹描述了一遍,听得卫稹还有太子是不住沉思点头,就连高密也是暗自称奇。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听完刘策的讲述,卫稹忍不住叹息一声,“朕能有刘爱卿这等将帅之才,实乃我大周之幸事啊……”

    刘策闻言忙道:“皇上谬赞了,卑职愧不敢当……”

    卫稹罢罢手笑道:“刘爱卿不必自谦,你所做所为值得朕这么说,只是,刘爱卿,今日你在大殿之上对夏国使臣的话,会否太过激了一些呢?”

    刘策回道:“启禀皇上,夏国使臣傲慢无礼,全然不把我大周朝廷放在眼里,更何况元穆灏此子居然敢打拙荆的主意,身为一名男儿这口气怎能咽下?

    幸而这次在太极殿上才小以惩戒,若非如此,此刻元穆灏的首级已经高悬在神都城门之上了……”

    卫稹和太子闻言一怔,万没想到刘策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真的全然不在乎夏国的报复么?

    倒是高密听刘策这么说,不住的对刘策点头,是越发欣赏这个无所畏惧的少年前军都督了……

    这时太子卫冉忽然问道:“军督大人,本宫很是好奇,您当真肯为了一个女人为自己树立一个强敌么?这样做岂不是太过意气用事?而且此乃国事事关江山社稷,一旦处理不慎,那极有可能会导致边境烽火不断啊……”

    刘策闻言回道:“太子殿下,恕我冒昧问一句,我大周到底送了多少女人给胡人换取所谓的太平?而且,送了之后真的太平了么?”

    卫冉一时语塞,对刘策的问题竟是不知该如何接上来,而一旁的卫稹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卫冉摇摇头说道:“确实如军督大人所言,边境始终不曾安宁过……”

    刘策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靠这种屈辱的方式与胡奴交涉呢?所谓的和亲并不能为中原百姓带来任何利益,

    那样做只会让胡奴更加得寸进尺,对我中原愈发的轻视,唯有强硬的姿态予以回击他们才会真正感到害怕,不敢再轻易犯境!

    中原女子也同样是江山社稷一部分,怎能随意将她们送往胡奴做为交易的筹码?其他人在下不在乎,但在下是绝对不会拿女人去换取那虚伪又屈辱的和平,真正地和平盛世是靠打出来的!

    另外,若颜是我夫人,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妻子都想要拱手送人,那这个人可谓是猪狗都不如!”

    “军督大人见识独到,本宫受教了……”卫冉听完刘策的话,冲他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就在这时,正在喝酒的顾谦忽然开口对高密说道:“高都统,有件事憋在下官心中很久了,还望您替下官解惑……”

    高密说道:“顾大人但说无妨……”

    顾谦说道:“高都统,你可还曾记得崇元十五年,陇州胡桥堡的战役么?”

    高密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自然记得,顾大人有何指教?”

    顾谦双目一寒,颤声问道:“那好,请高都统告诉下官,当初您为何迟迟不来驰援胡桥堡,甚至主动带兵退出战场?胡桥堡的三百守军足足守了数个昼夜,几乎全部战,他们本来是不必死的,你有没有为此后悔过……”

    高密当即说道:“没有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本都统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那这是为何!”顾谦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高密的脸问道。

    高密双眼轻颌,压抑了下情绪说道:“因为本都统当初转移陇州百姓去了,根本就无暇顾及胡桥堡的友军!”

    “一派胡言!”顾谦猛一拍桌子,起身指着高密大声说道,“当年我沿途行来途经的村庄城镇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你居然有脸说转移百姓去了?”

    “如果不是本都统违抗军令去帮助陇州百姓后撤,你见到的就不是几座城庄被毁,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了!”高密闻言也大声冲顾谦反驳道,“你知不知道在你们那一旗兵马抵达胡桥堡之前,本都统就已经收到退兵的命令了!

    但是本都统没有退?为什么?因为我高密,只想救更多的百姓免遭遇勃纥人的迫害!你懂不懂?”

    顾谦闻言一怔,看着高密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也是怒气冲天……

二四九 高密

    ……

    “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姓顾的一直对我高密见死不救耿耿于怀,但我告诉你,你和你的兄弟在胡桥堡与勃纥人苦战的时候,本都统的人马也不曾闲过!至少二十五万百姓因为本都统的决定活了下来!本都统绝不后悔昔日所做那一切!”

    高密铿锵有力的话语在御花园内回荡,让刘策都有些震惊,因为高密这副神情和说话的语气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顾谦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当时欧阳武将军亲口告诉本官你会前来驰援,更何况你麾下足足五万人,就算按你所言要解救百姓,难道几千人都派不出来么?哪怕一千人,也许胡桥堡就不会沦陷了……”

    “五万人?哼……”高密闻言冷哼一声,“本都统当时手里要有五万人,早就直取勃纥人在陇州外的大营了,还用的着绞尽脑汁转移百姓么!

    昔日本都统手中可用兵马不过三千人而已,你让我如何前去救援胡桥堡?剩余的人早在勃纥人入侵陇州之前半个月就被人调走了!欧阳老鬼这是在安抚你呐!”

    顾谦闻言,还是一脸的不信:“高都统,昔日您任陇州右兵备府主将,麾下足足三个旗团的兵力,怎么可能会随意被人调走?又是何人有这个胆子随意调动边军?”

    高密嘴角一抽,然后望了一眼卫稹,又看了一眼卫冉,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旧折子,随手丢在桌案说道:“这是当年丞相府连同右太尉府和殿帅府一起给本都统的调令,

    任命我为乾州右武卫守备,负责守卫京畿各处的防务,上面还有右太尉府河殿帅府的印章,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这事朕为何不知道?”

    卫稹闻言心中一惊,喃喃自语了一声,命身边的侍卫将高密桌案上的那份文册取来仔细看过后,确定了这封调令就是出自两大太尉府,上面的官印可以证实高密所言的话。

    这下卫稹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堪,自己信任有加的右太尉文延昭和殿帅府郭照,居然伙同已故丞相姜晏私调高密和陇州边军进京?这简直压根就没将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高密继续说道:“皇上,这就是当年陇州兵败的真相,并非卑职不想尽职与敌死战,只是卑职昔时麾下的兵马八成以上都是从两太尉府调过来的,根本就无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卫稹神色黯然的对他说道:“高都统,当年是朕错怪你了,唉……”

    高密起身拱手对卫稹行了一礼说道:“皇上,过去的事多说无益,卑职也不愿再提,但是今天,就趁军督凯旋这由头,卑职打算斗胆旧事重提,这些年来卑职和皇上所谈的事是不是能早日有个决断了?”

    卫稹闻言登时眉头一蹙,面露苦色地对高密说道:“高都统,您可否再容朕仔细想想?”

    高密顿时有些不快,对卫稹说道:“皇上,卑职所提这些条件很过分么?他们可都是为我大周立下过战功,不惜舍命上沙场的将士啊……”

    卫稹说道:“高都统,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但是,朕现在一有朕的难处,可否再通融些时日让朕仔细想一想?”

    高密面颊一抽,对卫稹傲然说道:“皇上,最迟今晚,今晚卑职就想在宇龙轩内,听到皇上给卑职一个满意地答复,卑职不胜酒力,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高密不等卫稹回话,一脸肃然的离案而去,全然不把卫氏皇族放在眼里。

    而一直不动声色的注意高密和卫稹之间神色变化的刘策,已经从两人之间的交涉态度可以看出,其中一定还有不可言喻的隐情在里面,也许高密想要颠覆大周的传闻也可能是假的,至少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关键就看卫稹到底是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了……

    不过,这些暂时和刘策没什么关系,高密离开后,卫稹依旧强颜欢笑,继续和刘策、顾谦等人把酒言欢,而刘策则十分平静地对卫稹敬来的酒一一回敬,而且他也想找个机会问问卫稹,打算什么时候把自己军中的那些抚恤给结了,也好早些回转远东……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后,午膳结束,等侍女撤去席案上的餐盘后,卫稹忽然对卫冉说道:“太子,顾大人难得来一次御花园,你就陪顾大人一起在这园子里好好逛逛,顺道醒醒酒……”

    卫冉当即应声起身,和顾谦一道前去御花园之内散步赏花……

    顾谦、卫冉两人谢恩离去后,卫稹这才望向刘策,好声说道:“刘爱卿,可否与朕去北苑云庭走走呢?”

    刘策回道:“既然皇上相约,卑职又怎好扫了皇上雅兴?”

    卫稹点点头,然后起身跟刘策说道:“刘爱卿,你随朕前来……”

    刘策也没多想,当即起身一言不发缓缓跟在卫稹身后,同时也在盘算接下来该如何跟卫稹开口要军饷,区区不到两千万白银的物资,卫稹总不可能拿不出来吧?

    就这样,君臣二人在侍女侍官的簇拥之下,绕过了两条蜿蜒长廊,这才来到了北苑之外。

    ……

    与此同时的内城,未时时分,坐落在皇宫附近不远处最大的“广源棋社”,静王卫炽正在上演一出以一敌三的棋路戏码,在半柱香时间内,已经陆续有两人惨败,剩下的那一位,也只是在苦苦支撑,观他姿态失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果然,又过了六七个回合后,那棋手沮丧的弃子认输,对着卫炽拱手叹道:“静王殿下,在下真是服了……”

    卫炽闻言,用绢帕捂着嘴,咳嗽着说道:“咳咳咳……先生不必挂怀,胜败乃常事,小王也只是侥幸小胜公子而已……咳咳咳……公子的棋艺已然是十分的不错了,今日能在此结交诸位棋手真是让小王三生有幸……”

    棋手起身朝卫炽作揖后,缓缓退出了棋室,等他一出门,棋童就将最后决定胜败的落子处公布于众,很快就整个棋社就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大概过了一刻钟后,卫炽身边的侍女小娥从棋室之内走了出来,然后将两锭十两重的黄金放在棋社中间的钱盘之上,向众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诸位棋手,我家殿下命奴婢前来告之,殿下说他难得进一次京城,只要今日有人在棋社之中有人能胜过殿下让其尽兴,

    那么整个钱盘内的金银就都属于他,当然这次殿下也有言,这一回可以同时跟五个人对弈,不知各位可否有这胆识呢?”

    小娥的话一出,整个棋社的人立马开始议论纷纷,都想要跃跃欲试,毕竟钱盘内装的可是足足好几百两银子和金子呢……

    但是方才那三人已是棋社内最厉害的棋手了,而且卫炽以一敌三,都能在半柱香轻松取胜,可见棋艺是何等的精妙高超。

    “怎么,难道没人愿意一试么?”见无人干上前对弈,小娥失望的叹了一声,“难道整个京城的棋手都没勇气跟殿下对弈一把呢?殿下好不容易回趟京城,也就这么点喜好,诸位就不能满足他么?”

    正在此时,一声舒雅的声线在人群之中响起:“敢问可是静王殿下设下棋擂?是的话,我来应战……”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皇甫翟正单手负背,单手握着铜镜,一脸平静地站在棋社人群之后,似乎在等待着小娥的回应。

    小娥打量了皇甫翟一阵,然后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奴婢好替您转告殿下,另外可有同伴一起对弈?”

    “没有,就我一人……”皇甫翟说道,“在下名讳这么重要么?非要告之与静王知晓么?”

    小娥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只是殿下自小体弱多病,唯一爱好就是能结交些才华出众的文人雅士,好闲来能一起切磋棋艺或研究诗词音律……”

    皇甫翟说道:“告诉静王,就说皇甫翟单人与他对弈,而且我可以让他三子!”

    此话一出,整个棋社为之震惊,心道这家伙不会是个疯子吧?卫炽的棋艺那可是在整个京畿都是名列前茅的,你居然敢说让他三子,有这么自信么?

    小娥闻言也是一怔,好久才回过神来对皇甫翟颤声说道:“皇甫公子,你,你方才说什么?奴婢没听清楚……”

    皇甫翟淡淡说道:“我说让静王三子,如果他没信心我可以再多让三子,对于这样的新手,必须要公平对待……”

    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整个棋社已经确定这个自大的家伙肯定就是个疯子,甚至怀疑是来捣乱的,各人都考虑是不是该将他丢出棋社……

    “安静,各位请安静……”眼见棋社内越来越喧哗,似乎有失去控制的迹象,小娥忙出声将他们安抚下来,接着对皇甫翟说道,“既然皇甫公子如此自信,那还请公子在此稍待,奴婢去去就回。”

    话毕,小娥跟皇甫翟欠身行了一礼,立马踱步向二楼棋室走去。

    大约半盏茶时间后,小娥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帘,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殿下有请……”

    只见小娥对皇甫翟做出一个优雅的“请”手势,示意他卫炽所在的棋室位置。

    皇甫翟点点头,然后将背负的那只手伸到怀中,取出镜布擦了擦手中的铜镜,一步一步向阶梯楼道口走去……

    当皇甫翟和小娥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时,棋社之内瞬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都在讨论这个皇甫翟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背景,为何会如此的嚣张,惹人讨厌……

二五零 卫稹诉苦

    ……

    “这位……咳咳咳……这位皇甫先生……小王……咳咳咳……小王这厢有礼了……”

    “静王殿下,你似乎病的十分严重……”

    “这是多年的顽疾,让……咳咳咳……让皇甫先生见笑了……咳咳咳……”

    皇甫翟和卫炽初见,就立刻简单了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卫炽住不住咳嗽的情形,让皇甫翟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试探性的问道:“静王殿下,在下略通岐黄之术,或者可以帮你看看得的是什么病……”

    卫炽闻言笑着摇摇头说道:“多谢皇甫先生的美意,只是小王的身体连皇城的大夫都没办法,就不劳皇甫先生多挂怀了,还是赶紧入座对弈一局,咳咳咳……如何呢?”

    皇甫翟点点头:“既然静王殿下这么说,在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静王殿下,请吧……”

    卫炽指了指棋盘的方向,对皇甫翟说道:“那就开始吧,咳咳咳……至于先生所言让小王那三子,小王觉得没那必要了……”

    皇甫翟说道:“有那必要,请静王殿下务必按在下所言去做,毕竟这样才算公平……”

    “咳咳咳,皇甫先生,你这话是在嘲讽小王的棋艺么?”卫炽面色略带不悦地说道。

    皇甫翟摇摇头说道:“殿下误会了,适才棋社之内,在下已经目睹了殿下的棋路,如果不让子而行,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弈,你说是么?”

    卫炽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洒脱一笑,对皇甫翟说道:“先生果然是棋品高尚,不愿占小王一点便宜,但三子确实太多了,不如让改为一子加本王为先手,这样你看如何?”

    皇甫翟道:“那就依殿下的意思,请入座对弈吧……”

    “嗯……”

    卫炽轻吟一声,然后和皇甫翟一道在棋盘前落座,一场激烈的对弈正式开始。

    ……

    皇城,北苑之内……

    “刘策,这里无外人,你我之间就不要再搞君臣那套礼数了,陪朕说会儿话吧……”

    “卑职领命……”

    二人行至一片碧波湖庭前停下脚步,望着湖中鲤鱼游窜,带起片片波纹荡漾的景色,竟是话起了家常,卫稹那紧皱的眉目也舒缓了不少。

    良久,卫稹脸色一变,落寞地说道:“刘策,朕身为一国之君,其实难的很啊,你明白么……”

    刘策回道:“皇上日理万机,终日为国事操劳,自是疲惫万分,卑职能体会皇上的心情……”

    卫稹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神情沮丧地说道:“说来惭愧,朕继承大统至今二十余载,自问虽不敢与列位祖宗相提并论,但也算是兢兢业业,一刻都不曾懈怠,然,为何眼下这国事却在朕的手中越来越差,朕所做的一切难道都错了么……”

    刘策劝道:“皇上莫要悲忧,朝政弊端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需要徐徐图之方能逐渐扭转过来啊……”

    事实上,刘策心里想说的是,如今大周这种烂到骨子里的局面,不下一剂猛药,来个刮骨疗毒将腐烂的疮疤连肉剜去,是绝对不可能好转的,但这话自己不能说,而且说了也未必管用……

    “还是刘爱卿这话动听,朕想听听刘爱卿有什么治国之策么?听闻刘爱卿治下的汉陵短短数年就十分富足,可有什么秘诀么?”

    现在的卫稹是迫切希望有什么好的国策能解决眼下难题,听闻刘策能迅速安置汉陵百姓,说不定也能从他口中得到解决的办法。

    刘策闻言说道:“回禀皇上,卑职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汉陵的百姓能安居乐业,最大原因就是他们信任卑职,而且卑职答应让他们吃饱饭,不受胡奴山匪威胁,给他们打造一个舒适安全的生活环境,仅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卫稹闻言奇道。

    刘策坚定地回道:“就这么简单!”

    事实上,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想的太过复杂,大周朝堂就因为将简单的事复杂化,才导致事情变得拖沓不堪,直至让事情本质都变味,将百姓对官府的信任彻底消耗殆尽,渐渐地对官府和朝廷就不再抱有什么期望了……

    说到底,这就是官民之间的一种信任,一旦这种信任被透支,这个王朝也基本就处在灭亡的边缘,而且大部分王朝覆灭也都是因为信用流失由内而外开始逐渐衰亡的……

    卫稹听着刘策的话,重重叹了口气:“刘爱卿,你说的也甚是有理,想让百姓安居乐业,就必须要有一个祥和的环境,朕现在有些后悔这些年不务正业,只是过多注重权谋之术,

    现在满朝文武中竟是挑不出几个能用之人,他们都在想着法子往自己兜里捞钱,根本就不愿意为国事为朕分忧……”

    刘策沉默不语,他对朝堂上那些烂事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也不怎么了解,自然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卫稹接着说道:“如今我大周外有四夷虎视眈眈,内有世家不听皇室调令,要不是刘爱卿你不惜从远东万里驰援,扫平北部叛乱,减缓了朕的压力,朕现在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刘策刚要安慰卫稹几句,却见他挥手止住,继续说道:“刘爱卿,今日你也见到了,那些夏国使臣和高密根本就没将朕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夏国使臣那股子傲慢无礼、咄咄逼人的态度,当殿满朝文武和朕难堪,说起来朕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今日你站出来替朕争回了颜面,朕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策闻言,淡淡地说道:“皇上,夏使态度野蛮,全然不把我大周朝堂放在眼中,然其本质色厉内荏,你若对其服软,

    只会更加涨了他们的气焰,唯有当头棒喝,方能在气势上先压过他们,好让夏人明白我中原并非无人……”

    卫稹点头沉吟一声,笑着说道:“还是刘爱卿年轻气盛,灭了夏人气焰,可惜满朝文武竟是找不出几人有刘爱卿这样气魄的官将了,若人人都如同刘爱卿这样,朕又何惧胡人犯境呢……”

    刘策忙拱手,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皇上谬赞,微臣实在愧不敢当……”

    卫稹摇摇头说道:“刘爱卿不必自谦,朕说的都是心理话,要是朕能与刘爱卿能早些相遇,或许朕就不会做出那么多有愧国体之事了……”

    又叹了口气,卫稹绕着湖心亭走动起来,刘策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同时心道这卫稹到底想说什么?

    等卫稹来到另一处假山前,停下脚步仰望一阵,落寞的开口说道:“二十三年前,朕尚未继位,勃纥人屡次侵犯陇州各地,先帝为了平息边境烽火以及稳定朝堂多变的局面,不得已答应了勃纥人许多苛刻的条件,

    也是那一年,对朕一直照顾有加皇皇姐,为了替先帝分忧,毅然踏上了和亲的道路,远嫁到野蛮的高原之上,朕至今都记得皇姐临行前那一夜,

    就在这块假山前对朕说,要让朕将来做一个有为的明君,扫清先帝时期朝堂的弊端,为百姓为江山社稷尽一份心力,不要为她担心……”

    说到这儿,卫稹似乎被触及了心中软肋,竟是双眼通红,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朕辜负了皇姐的期望,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若皇姐知晓朕将这江山打理成这个样子,定会痛心疾首对朕很是失望吧,其实,朕真的很思念皇姐,不知这些年她在异乡过得好不好……”

    说到这里,卫稹甚至忍不住落下泪来,令一旁的刘策也为之有些黯然。

    “皇上,龙体要紧,莫要太过伤心,卑职相信皇上一定能挺过眼下这个难关,再次重振我大周雄威……”

    刘策现在只能以这些话来宽慰卫稹,事实上他早已清楚,这个王朝已经没救了,除非卫稹有足够的魄力和财力,但如果昨日席满与自己所言国库空虚是真,那这最后一丝希望怕也是要破灭了。

    “刘爱卿见笑了,朕只是触景伤怀,情不自禁罢了……”卫稹擦干眼泪,继续跟刘策向北苑走去。

    等二人行至一片栽种的密林后,卫稹又说道:“说实话,朕现在真是焦头烂额,除了胡奴外侵,权臣的威逼也让朕不敢轻举妄动,

    高密今日顶撞朕想必刘爱卿也看到了,高密现在坐拥乾州和盛州三十七万精兵,时刻威胁着朕的皇城,偏生朕又动他不得,哎……”

    刘策依旧保持沉默,这种话他自然不会脑袋一热就去接上,甚至大拍胸脯保证自己能收拾高密替卫稹解忧,那只有一腔热血的忠诚之士或纯粹为了讨好皇室的投机者才会干的事,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惹一些让自己左右为难的事在身上,以免耽误了回远东的时机。

    卫稹见刘策默不作声,顿时有些失望,只能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都言皇帝风光无限,实则内中苦楚也只有自己能体会啊……”

    刘策说道:“皇上是圣明之人,卑职相信朝堂之上所有事情都尽在皇上掌握之中,逃不脱您的法眼。”

    卫稹摇摇头:“掌握又能如何?朕的确洞悉了朝堂**和危机,但朕却没办法,也无力去改变些什么啊……”

    刘策闻言,心中顿时开始揣测起开,觉得卫稹这番在自己面前卖惨定有他的目的。

    “老狐狸,果然卑鄙阴险,本军督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了……”

    思索片刻,刘策忽然明白了卫稹这个举动为何,顿时决定打破这份“美好”的气氛。

    只见刘策恭敬地朝卫稹拱手做了一揖,开口说道:“皇上,卑职斗胆向问您一句,不知皇上可否收到卑职送抵的抚恤文册?”

二五一 不谈情怀,谈钱!

    ……

    闻听刘策说及此事,卫稹不由一愣,忙道:“刘爱卿的驰报,朕自然已经过目了……”

    刘策闻言,立刻回道:“既然如此,那么皇上打算何时将这些抚恤银发下,好让卑职早些安抚城外的三军将士呢?”

    “刘爱卿,这,呃……”

    面对刘策的发问,卫稹是苦不堪言,到底该怎么回复他?给吧,国库早就空了,说没钱就怕皇家颜面扫地,也会让刘策寒心,不再为自己效命。

    同时卫稹暗恼:“朕都和你卖了这么多的苦了,你怎么还不知好歹问朕拿钱呢?”

    想了想,卫稹忽然岔开话题对刘策说道:“刘爱卿,赵元极等人犯上作乱的消息,朕也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且朕已经免去了赵元极的儿子赵梦龙,如今正押在天牢等候处置呢……”

    刘策点点头说道:“皇上英明果断,卑职佩服万分,可现在卑职想知道,那份抚恤何时能发下?”

    卫稹眉头一皱,暗道这刘策到底怎么回事?非要跟自己抬杠不成么?席满难道没跟他说国库已经没钱了么?

    想到这里,卫稹尴尬地笑了笑,又指着北苑内的景色,对刘策说道:“刘爱卿啊,你觉得朕这北苑景色如何啊?”

    刘策顺着卫稹手指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说道:“北苑景色,美如诗画,听闻还连同皇宫之外的白马河,当真是鬼斧神工之作,若皇上能早日把将士们的抚恤发下,卑职也能安下心好好欣赏一下这神都奇景……”

    卫稹哑然无语,看样子今天不跟刘策把话说明白他还会一直追问下去的。

    但是,如果这么跟他把实话说出来,这皇家颜面可怎么办?那不是在告诉刘策自己这个皇帝就是个废物,连国库都管不住么?这样定会让他看轻,也会对皇室不忠,那大周现在好不容易才有的局面岂不是又会再次陷入动荡之中么?

    不过,卫稹好歹玩了二十多年的权谋,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妥善的补偿办法,只见他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刘策说道:“刘爱卿,实不相瞒,国库现在一时半会儿凑不出你要的那些抚恤,荆楚之地蝗灾蔓延,农户皆是颗粒无收,朕现在也正为此事头痛,

    但朕也知道,有功将士又不可薄待,这样会寒了他们的心,你看这样行不行,朕打算换个法子弥补三军将士的损失?”

    刘策闻言,也是眉头一皱,观卫稹的神色还有他的语气,看样子国库是真的没那么多钱来支付这笔抚恤金,不由心中一阵肺腑,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拿着刀逼他去凑钱吧,也只好听听卫稹所谓的弥补办法。

    见刘策轻点额头,卫稹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刘爱卿,你看这样行不行,朕把受封将领的职权交给你,你回到远东之后就能开府建衙,

    治下所有官将四品以内皆由您亲自授任封选即可,而且免去三,不,五年赋税,权当充作此次抚恤补偿可好?”

    刘策闻言,心中一惊,眼下这个方案等于是默认让自己割据一方啊,卫稹为了省下这笔抚恤金真是什么都敢干,看样子国库是真的空虚没钱了,要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么一个自掘坟墓的提议出来……

    对于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事,刘策自然是不会手软,这等于是名正言顺的可以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且不用经过总督府认可,虽然之前也是这么干的,但毕竟没有官方认可的凭证,底气自然就缺了不少。

    但现在刘策依旧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神情,让卫稹感觉自己似乎还在权衡利弊,久久没有答复。

    卫稹眉头一蹙,忙对刘策说道:“刘爱卿,你觉得朕这个提议不好么?”

    刘策闻言谈口气,做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叹了口气:“既然我大周眼下处于多事之秋,卑职只能尽力去宽慰三军将士的心结了,

    唉,说实话,皇上,卑职军中那些将领皆是庶民出身,求的只是真金白银傍身,卑职也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满意……”

    卫稹见刘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忙好声劝慰道:“刘爱卿,你就体谅一下朝廷的难处吧,就算卖朕一点脸面,如何?”

    刘策“黯然”地拱手说道:“既然皇上如此说来,卑职再争下去,未免太失礼仪,卑职遵旨便是,三军将士那边卑职会尽力安抚他们……”

    见刘策应承下来,卫稹紧蹙的眉头也瞬间舒展开了,心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远东那片路途遥远,朕想管也有心无力,倒不如卖个便宜,给你这么一个身份,好让你跟姜家相互消磨一下,算算时间,姜泽也快到了上远东赴任的日子,就让你们俩自个儿斗去吧……

    君臣二人就这样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继续在北苑湖心亭上一起观赏这迤逦的风景……

    ……

    “咳咳咳……”

    广源棋社内,三炷香尽,皇甫翟和卫炽二人都进入了死局,谁都无法奈何谁,待檀香熄灭,随着一声钟响,卫炽再次忍不住咳嗽起来。

    卫炽取过毛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之后,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棋艺超群,令小王佩服万分,咳咳咳……今日有幸得遇皇甫先生这样的棋逢对手的高人,真是让小王尽兴……咳咳咳……”

    皇甫翟闻言说道:“静王殿下过奖了,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过人棋力,也让在下刮目相看……”

    卫炽指着棋盘说道:“皇甫先生,你我再如此……咳咳咳……再如此对弈下去,怕也是难分胜负,不如……咳咳咳……不如就此罢手……咳咳咳……就算和局如何……放心,钱盘上的金银小王还是会全数奉上……咳咳咳……”

    眼看卫炽咳嗽的越来越严重,侍女小娥连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一脸关切地说道:“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奴婢这就给您准备药水。”

    说着,小娥一摸自己腰间,却发现装药水的瓷瓶竟然不在了,不由蹙眉嘀咕一声:“奇怪,我记得明明带在身上的啊,去哪里了呢。”

    卫炽见此笑着对她说道:“小娥,咳咳咳……你怎么了?”

    小娥忙对卫炽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奴婢该死,把药忘在棋社外的马车上了,奴婢这就去取……”

    “嗯……”卫炽点了点头,对小娥说道,“速去速回,小王还要跟皇甫先生商讨下……咳咳咳……棋道要旨呢……”

    小娥欠身离开了棋室,向棋社之外找药水去了,屋内就只剩下卫炽和皇甫翟二人。

    等小娥离开后,卫炽对皇甫翟露出一脸歉意的神情:“咳咳咳……皇甫先生见谅,小王这病,唉……一言难尽呐……”

    皇甫翟闻言,起身对卫炽说道:“静王殿下,不用再伪装了,这里没其他人,你根本就没病……”

    卫炽闻言神色瞬间一敛,尔后立刻惊讶地说道:“皇甫先生,你……咳咳咳……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让你别再咳嗽了……”皇甫翟打断卫炽的话淡淡地说道,“从开始对弈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你,从第六手至三十七手短短一刻钟时间,你一共咳嗽了十四声,从四十八手至六十三手两刻钟,你只咳嗽了四声,而六十七手至和局之前,在这最关键的半个时辰里,你居然一声未咳,你说你这不是装病又是什么?”

    卫炽大惊,眼中狠厉一闪而过,然后又说道:“小王太过专注棋局,但就凭这一盘棋,你是如何知道小王在装病?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小王的,你来此找小王对弈究竟是何目的?”

    皇甫翟将灌有药水的瓷瓶丢到卫炽跟前说道:“在我入棋室之前跟你的侍女错身一霎,就悄悄顺走了她身上的药酒,发现内中药酒不过是由蜜水混合山参粉所制成的滋补药而已,根本就医治不了你的气疾,

    从这时起,我就开始怀疑你根本没病,但当时也只是怀疑而已,为了确定我的判断,这才故意试探要为你把脉,不想你的拒绝更让我加深了怀疑,结果与你对弈这一盘棋下来,让我明白了一点,一个十七岁的王爷,居然也会为了权势不惜从小隐忍多年,想想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卫炽沉默一阵,又问道:“是何人派你来试探小王,你又有什么目的?”

    皇甫翟说道:“没任何人派我前来,只是想要从你口中确定一件事……”

    卫炽问道:“何事?”

    皇甫翟说道:“昨日垒云阁密谋,那个幕后傀儡主使是你的侍女小娥对么?我从她身上闻到了香料残留的味道,想必昨夜被我识破后紧急处理了吧,可惜那香料需要三日以上才能彻底祛除气味,她失算了这一点……”

    “嗯?”卫炽双眼微颌,眼中杀机登现,“也就是说昨晚小娥所言的那个墨家钜子就是阁下了?若小王将你的身份告诉街上巡逻的禁军士兵,你猜他们会将你怎么样?”

    皇甫翟没有理会卫炽的质疑和威胁,依旧淡定地说道:“既然静王殿下已经承认了你就是这一切幕后黑手,那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卫炽笑道:“交易?钜子,你既然看穿了小王的秘密,你觉得小王会让你活着离开京师么?毕竟留着你,对小王是个巨大的威胁啊……”

    皇甫翟回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杀的了我?更何况我没打算破坏你的计划,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们的计划和阴谋我不会插手,而且能帮你实现自己的愿望……”

    卫炽奇道:“哦?照钜子这么一说,小王到是有些兴趣了,你说小王心里在想什么呢?”

    皇甫翟说道:“你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刺杀皇帝,而是太子卫冉吧?如果我没猜错,太子身边也早就埋好了你的暗桩,昨夜垒云阁屏风之后,脚步声不止一人,

    而另一人脚步的声音十分稳重,从他的军靴可以听出,只有东宫卫率才有资格佩戴军靴,你说我讲的对么……”

二五二 墨乱1

    ……

    “墨家钜子,不愧聪慧过人,但是,刺杀太子又对小王有什么好处?毕竟整个京师都知道小王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纵使太子真的死了小王也不会成为储君……”

    对皇甫翟看穿自己的盘算,卫炽竟是一点都不紧张了,还颇具玩味地跟他打起了哑谜。

    皇甫翟说道:“事实上你做了多手准备,最好的盘算自然是杀了皇上,但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太过渺茫,昨日垒云阁两位长老闪烁其词,打算误导我关注的重点,这点伎俩如何能瞒的过我?

    那时起,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你们真正的动机,同时在分析明知这个计划几乎不可能成功,为何还要冒险进行,我承认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在怀疑这是太子所为,

    直到我得到你昨日就已经入京的消息消息后,一切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既然昨日出现在垒云阁是你的贴身侍女,另一个又是东宫的侍卫,那就极有可能你们合起来演了一场戏,足以置太子与死地的戏……”

    卫炽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但你说的这些无凭无据,全是自己臆测的想法,小王依旧是无法登基大统,就算真如你所言太子遇害或遭废黜,也有宁王在前,小王依然什么都得不到啊……”

    皇甫翟说道:“宁王也在你们的算计之中,一旦行刺皇上失败,太子首当其中,你们就能暗中命人可以将一切罪责推到宁王身上,且宁王本就有结党营私嫌疑,被皇上所忌惮,到时宁王就会彻底失去皇上信任,失去继任储君的资格,

    到了那时,皇上所有子嗣中,唯一能器重的就只有静王您了,至于你的病,那实在太简单了,随便一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比如忽然取得海外灵丹妙药,又或者遇到隐世的神医治好了你的病,毕竟这世上最难获得的是权利,最容易找的就是理由!”

    皇甫翟字字句句将卫炽的阴谋完全撕开,一时间让卫炽是震惊不已,不想这个墨家钜子竟然厉害到这般地步,一夜功夫一盘棋,就将自己盘算多年的计算全数揭穿了,实在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现在的卫炽望向皇甫翟,眼中除了杀机外还多了一丝恐惧之色……

    良久,卫炽吐出一口气,对皇甫翟说道:“看来今日你也是有备而来,不过既然你说你能帮小王,那小王想听听你能帮小王什么,而且又有什么条件?”

    皇甫翟说道:“你们的计划照常进行我不会阻拦,只是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卫炽问道:“什么?”

    皇甫翟说道:“帮我将高密母亲和夫人放出来……”

    卫炽想了想说道:“这个你可为难小王了,高密的妻子和母亲可是在……”

    皇甫翟说道:“我没时间听你废话,我就问你能不能办到,在晚宴开始之前,只需要一个时辰即可,如果办不到,你还是乖乖地当你的病王吧……”

    卫炽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那你能提供给小王什么好处?”

    皇甫翟不假思索地说道:“盘踞在京城所有墨家子弟,今夜过后,十不存一,这份好处,你满意否?”

    卫炽眼前一亮,万万不敢置信:“钜子,你说什么?你打算背叛墨家?”

    皇甫翟说道:“他们已经失去钜子的管束,我已经控制不住他们,既然如此,为何不献祭出去与你合作将他们全数一并铲除呢?这个条件比刺杀皇上跟太子的可能性要靠谱的多吧?”

    卫炽笑道:“钜子墨离,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

    “闲话休提,答应还是拒绝?”皇甫翟问道。

    卫炽身子向后仰了仰笑着说道:“如此诱人的条件,小王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小王答应你就是了……”

    “那告辞了……”

    见卫炽答应下来,皇甫翟转身就向棋室之外走去。

    卫炽见此忙问道:“皇甫先生,难道你就不想陪小王再对弈一局么?”

    皇甫侧头回道:“不必了,我已经让了你很多步了,若真想赢你,你根本就撑不到四十手以上,你的棋艺烂的我无力说服自己认真起来,就算再让你三子也能败的你无地自容……”

    卫炽笑道:“原来皇甫先生对自己的棋艺是这般自信,小王信你这句话,如今要分开了,你难道就不给小王一点合适的建议么?”

    皇甫翟闻言,回身对卫炽说道:“我建议你别再咳了,因为你咳嗽的时候,真的很令人作呕……”

    话毕,皇甫翟头也不回的步出棋室,向着棋社大门直接走去。

    卫炽闻言陷入沉默之中,不一会儿,小娥带着药水回到了棋社之内对卫炽说道:“殿下,药酒来了……”

    “小娥……”接过药酒,卫炽轻声呼唤了小娥一声,最后笑着对她说道,“真是幸苦你了……”

    小娥不明所以,但既然卫炽这么说,她也只能点头装作明白的样子。

    ……

    步出广源棋社的皇甫翟开始加快脚程向朱雀大街走去,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紧将今夜会发生的阴谋去通知给刘策知晓,如今整个皇城之内,也就只有刘策最有能力可以应付这一切。

    但是,刚走到一半,皇甫翟就犹豫了:“今夜的神都城,会死无数的人,真的要把刘策也牵扯进来么?”

    正在思索间,忽然他看到不远处的上官雁一脸淡定的凝视着自己。

    皇甫翟和他互望一眼,然后转身向南街走去,不想甫一转身就遇到了凌长歌的队伍正向着自己这边赶来。

    皇甫想了想,然后直接对着凌长歌迎了上去。

    就在凌长歌和皇甫翟错身一刻,皇甫翟忽然在凌长歌耳边嘀咕了两句,凌长歌闻言,回头看了眼离去的皇甫翟,立刻带着数十人的队伍向上官雁走去。

    “愚蠢……”见凌长歌等人靠近自己,上官雁暗自恼怒一声,然后一甩垂发,转身就向一处巷道内走去。

    “前面的人,站住,说你呢!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见目标似乎有要离开现场的痕迹,凌长歌忍不住对上官雁的身影呼喊起来,并迅速派人围了上去……

    “就凭你们这些蠢货也想抓我?空气中真是弥漫着可悲的气味,我不介意将你们全部送入地狱净化一下空气……”

    上官雁边走边肺腑着身后对自己紧追不舍的凌长歌巡逻队,很快就步入密集的人流之中,甩开了凌长歌的追捕。

    “奇怪,人呢?”

    目标跟丢,凌长歌懊恼的叹息一声,四下张望一圈,确定不见了上官雁的身影,这才命令收队……

    就在凌长歌带人转身离去后,上官雁从一间绸缎庄内蹿出,望着骁卫军士兵离去的背影,轻捋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嘴角一声轻瞥:“真是有意思,不过钜子,你觉得这样做,能拖住我多少时间呢?何况我早在你的必经之路设下了埋伏……”

    甩开上官雁后,皇甫翟一路七拐八弯,来到了朱雀大街附近,望着四周人声鼎沸的情形,他放慢了脚步,慢慢向大街口走去,同时一双眼睛一直在打量四周的环境,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危险。

    而皇甫翟在甩开上官雁之后,径直来到朱雀街市之上,随便找了个茶铺坐下,等待着刘策从皇宫内出现……

    “你是何人?”正在此时,皇甫翟耳边回荡一声沉稳坚毅的声响。

    回头望去,却见骁卫军向志飞正带着两名侍卫在茶铺角落,一脸凝重的望着皇甫翟。

    皇甫翟淡淡地回道:“只是一名过客而已,将军多虑了……”

    向志飞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当即起身向皇甫翟走去,并仔细打量了一阵,然后说道:“过客?你可知朱雀大街即将封锁,再过两刻钟任何人都不可靠近!”

    皇甫翟问道:“这是为何?”

    向志飞说道:“本将军没必要向你解释这么多,本将军只知道你现在无缘无故出现在这朱雀大街,且行迹十分可疑,本将军必须要将你带回骁卫军府好生审讯一番!”

    皇甫翟淡淡地说道:“这位将军,仅是行迹可疑就要将在下审讯一番,会否过于无理霸道?难道就不怕波及无辜之人么?”

    向志飞说道:“今天日子特殊,本将军必须要时刻为城里安危负责,不管你是否无辜,请先随本将军回骁卫军府,等证实你的确切身份后再做定夺,若真是无辜的话,我也只能和你说一声抱歉了……”

    说着,向志飞手一挥,指挥身后的骁卫军士兵,就要将皇甫翟带走。

    皇甫翟双眼一沉,平静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在这里等待前军都督,你会选择相信么?”

    “前军都督?”向志飞低声沉吟一句,然后开口问道,“可否是平息河源内乱的前军都督刘策?”

    皇甫翟轻轻擦拭起手中的铜镜,没有回答向志飞的质问,但脸上挂起的惬意神情似乎已经把答案告诉给了向志飞。

    “可有身份凭证?”回过神来的向志飞自然没有亲信皇甫翟的话,“抱歉,本将军军务在身,尚不能轻易听信你的话,还望您见谅,请出示精卫营身份的告身或其他证明!”

    皇甫翟摇摇头说道:“没有,只要能见到军督大人,就能证明我说的话是否属实……”

    “茶博士,一壶大红袍,一碟茴香豆,快些啊……”

    就在皇甫翟和向志飞剑拔弩张之际,许文静一脸惬意地出现在茶楼之内,一落座就大声吆喝起来点了自己要的茶和零食。

    皇甫翟一见许文静,便对向志飞说道:“看到了么,那位就是军督大人身边的军师,他可以证明我跟军督大人相识……”

    向志飞闻言,沉思片刻,走向许文静身边,冲他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先生,可否就是前军都督身边的军师?”

    ……

二五三 墨乱2

    ……

    神情悠然自得的许文静刚端起茶碗,见有人找自己说话,抬眼望去,一张坚毅无比的脸庞浮现在自己眼帘,不由微微蹙眉,对他拱手说道:“在下正是军督大人麾下的军师许文静,敢问这位将军您找在下有何贵干?”

    向志飞拱手说道:“你果真是军师?在下骁卫军武卫将军向志飞,不知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凭证?抱歉,如今朱雀大街即将封锁,

    本将军必须对每一个出现在街市的人严加盘查,还请军师配合本将军,有得罪之初,还请多多海涵……”

    许文静瞳孔一缩,仔细想了想,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代表身份的告身铜牌放在桌上,对向志飞说道:“向将军,这是在下出入军营的告身,另外在下现在跟随怀王一起居住在行宫别院之中,不信,将军自可以派人前去佐证……”

    向志飞拿起那块铜牌告身仔细打量一阵后,递还给了许文静,再次对许文静说道:“抱歉,叨唠到军师您了……”

    许文静收回铜牌笑着对向志飞小声回复道:“应该的,毕竟今日情形特殊,向将军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向志飞闻言,回身指着皇甫又对许文静问道:“敢问军师,你可认得此人?”

    许文静顺着向志飞所指方向望去,却见皇甫翟正一脸淡定,慢悠悠地擦着手中的铜镜。

    良久,许文静摇摇头对向志飞摆出一脸疑惑地神色问道:“在下从未见过此人,向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向志飞眉头紧锁,再次问道:“军师,您当真不认识此人么?可看仔细喽?”

    许文静又装模作样地打量一阵,然后笑着说道:“向将军,在下昨日才至神都,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个人呢?”

    向志飞闻言沉思一阵,然后对许文静又拱手施礼:“既然如此,那是本将军唐突了,军师,您请自便……”

    话毕,向志飞回身对两名下属说道:“将此人拿下,押往骁卫军府等候发落!”

    “遵命!”

    两名骁卫军士卒闻令,立刻拔出腰间佩刀抵在皇甫翟的脖子上。

    皇甫翟暗叹一声,瞥了许文静一眼,却见许文静正一脸辛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把刀收起来吧,我自己能走……”

    事到如今,皇甫翟也只能束手就擒,缓缓起身对制住自己的两名士兵说道。

    “带走……”

    向志飞一声沉喝,皇甫翟就被两名士兵押送着步出了茶楼,在经过许文静落座的桌面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哼……”

    见皇甫翟被人带走,许文静轻哼一声,脸上挂满了得意之色。

    “跟我许文静斗,就怕你没好果子吃啊……”许文静端起一杯茶碗,笑着嘀咕道,“总之你这种人还是离本军师远一些为好了,也免的见了心烦……”

    话毕,许文静仰脖一口喝干碗中的茶水,随后提起筷子夹起一颗茴香豆,迅速丢入口中嚼了起来,脸上满是阴谋得逞之后的惬意神情……

    向志飞带着两名属下,押送着皇甫翟出了茶楼,一路无话,默默向骁卫军府走去,在路过一个转弯街角的时候,正好跟正在追踪上官雁行踪的凌长歌等人相遇。

    一见到凌长歌,向志飞率先上前询问道:“凌都尉,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卑职见过向将军!”凌长歌恭敬地对向志飞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卑职收到密报,正在追踪一名疑犯……”

    向志飞奇道:“凌都尉,追踪疑犯你应该移交巡捕房,为何会亲自带队追踪?”

    凌长歌说道:“向将军,这名疑犯非同小可,卑职收到消息,这人极有可能会在今夜皇上出游之际,破坏朱雀大街,若惊动了巡捕房的人,卑职怕影响了皇上与万民同庆的心情……”

    “嗯?”向志飞闻言,闭目轻吟一声,然后问道:“你是从何人身上收到这份消息的?”

    凌长歌刚要回答,忽然瞥见向志飞身后的皇甫翟,顿时眼孔一缩:“向将军,告诉卑职消息的就是此人……”

    向志飞闻言暗自吃了一惊,回头望了一眼皇甫翟,尔后问道:“凌都尉,你确信是此人么?没有看错?”

    凌长歌坚定地说道:“怎么可能会看错,就是此人!”

    向志飞立马对皇甫翟问道:“你说有人会在今夜破坏盛会庆典,此言可否属实?”

    皇甫翟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得看你们相不相信我说的话了,信则有,不信则无。”

    向志飞正待再问,凌长歌又开口说道:“向将军,卑职请您将此人移交我都尉府处置,今夜盛会庆典决计不容有半分闪失!”

    向志飞断然拒绝道:“抱歉,凌都尉,人我暂时不能交给你,必须由我骁卫军府审讯过后才能做决断……”

    凌长歌眉头一蹙,对向志飞说道:“向将军,今日内坊四街皆是由我禁军都尉府管辖,疑犯本就该由都尉府审理,你这样无疑是在越权……”

    向志飞回道:“凌都尉,本将军知道轻重,给本将军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本将军就亲自将人送到你们都尉府如何?”

    凌长歌阴沉着脸说道:“向将军,请你莫让卑职为难,卑职自知人微言轻,但还请向将军看在都尉府的份上,将人移交卑职处理……”

    向志飞回道:“凌都尉,此人十分可疑,还是等骁卫军仔细审讯过后再移交都尉府吧……”

    凌长歌说道:“向将军,你此举是在为难卑职么?你惹卑职事小,但由此让都尉府和骁卫军府之间产生间隙,这个罪状你可承担的起么?”

    向志飞闻言沉默片刻,然后眼神一戾,对凌长歌说道:“凌都尉是怕本将军抢了你的功劳么?”

    “向将军慎言!”凌长歌厉声一喝,“卑职和向将军同样,在陇州边军从伍多年,怎会做出宣兵夺主,抢人功勋这种事来?

    卑职真的只是不想今日内城发生任何的意外,这也是卑职身为都尉府的职责所在!还请向将军能体谅卑职的用心良苦!”

    向志飞见凌长歌说的言辞凿凿,稍微沉思了一阵,然后说道:“那好,人我可以交给你,但事后还请凌都尉去骁卫军府去做个笔录……”

    说完,向志飞回头对两名下属挥了挥手,下属会意立刻放开了皇甫翟,将他们交给了凌长歌的下属。

    “多谢向将军体谅!”

    凌长歌冲向志飞恭敬地施礼道谢,然后带着皇甫翟飞快转身离去。

    而向志飞目送凌长歌离去的背影,脸上出现一丝沉凝之色……

    半道之上,凌长歌一行人押着皇甫翟转道向都尉府行去,期间凌长歌不时对他询问关于可疑之人的消息,皇甫翟都只是含糊其辞的一语带过,不由让凌长歌起了疑心。

    “皇甫公子,你莫不是在消遣我都尉府吧?”眼看得不得自己想要的消息,凌长歌顿时脸色一沉,对皇甫翟怒道。

    皇甫翟面色平静地说道:“那凌都尉去追击那人时,他是否开始极力逃避呢?”

    凌长歌想了想,回道:“确如你所言,那人见我追捕,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之中。”

    皇甫翟说道:“既然如此,那足以证明我所言就是对的,你无需怀疑什么便是了……”

    凌长歌正待再说,忽然一骑快马由远至近,最后来到了凌长歌跟前,翻身下马,鞠躬行了一礼说道:“凌都尉,宁王殿下请您去府上一聚……”

    凌长歌闻言奇道:“宁王殿下找在下所谓何事?”

    那快马说道:“这个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小的只负责将宁王殿下的话转达给凌都尉而已……”

    凌长歌想了想说道:“请你回转宁王殿下,就说凌某马上就前去宁王府上拜会宁王殿下……”

    快马拱手施了一礼,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翻身上马向宁王府回转而去。

    等快马离开后,凌长歌想了想,然后对身后的下属说道:“你们先速将此人押送至都尉府好生看管,切记不可让任何人与他接触,等我从宁王府回来再做定夺。”

    “遵命!”

    众人闻言大声领命,目送凌长歌离去后,继续押送皇甫翟向都尉府走去。

    ……

    “嗯?”

    就在都尉府众人转入一条巷道之时,却见前方不远处,一名发须通红的番僧正盘腿端坐在巷道正中,口中念念有词,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如果我是你们就选择换一条路,以免自己丢了性命……”皇甫翟瞥了眼那番僧,对周围都尉府士兵淡淡地说了一句。

    “少废话,不过一个番僧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一名都尉府军官毫不在乎的说道,“这里是京畿重地,我们又有这么多人(十三人),还会怕那个奇装异服的怪僧不成?走,就从这里过去,我倒要看看自己的命是怎么丢的!”

    说完,他推了一把皇甫翟,带着众人继续向巷道之内走去。

    皇甫翟漠然不语,一双眼眸敏锐地打量一阵巷道四周,然后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走也晚了……”

    话毕,那番僧忽然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说道:“诸位施主,贫僧感受到你们身上戾气过重,是否愿意追随贫僧皈依佛门,贫僧也好化解你们身上的戾气……”

    “你个妖僧胡言乱语什么呢?”都尉府军官闻言当即抽出刀指着他骂道,“识相的立刻给军爷我闪一边,不然将你抓起来一并尝尝大牢的滋味儿!”

    番僧闻言,嘴角一扬,露出一副异常诡异的气氛对他们说道:“既然各位施主执迷不悟,那就只好让贫僧送你们一程,往生极乐找佛祖替你们化解戾气!”

二五四 墨乱3

    ……

    “嗬~~”

    番僧话音一落,忽然从都尉军身后传来一阵暴喝。

    众人赶紧回过头去,却见一个浑身铁甲的壮汉手提一条长殳,劈头盖脸地朝其中一名都尉府士兵的脑门砸了过来。

    “不好~敌袭~”

    “砰~”

    军官刚开口呐喊,长殳却已经落在一名还未来得及退后的都尉军士兵脑袋之上,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爆出一堆浑浊的黏液,让周围士兵顿时大惊失色,握刀的手都开始不停轻微的颤抖着。

    那士兵的脑袋,直接被砸烂了……

    “飕~”

    “噗~”

    都尉府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巷道矮墙之上,忽然射出一支漆黑的羽箭,直接命中其中一名士兵的咽喉,溅出几滴殷红的血花。

    那中箭的士兵甚至连闷哼声都未发出,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慢慢感受窒息和寒冷带来的痛苦,最后在绝望之中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袭击都尉府的禁军,不怕被杀头么!”

    转瞬间两人毙命,军官见到这可怕的一幕,颤着声音试图用自己身份喝退那些袭击者。

    “贫僧早就舍弃这副凡胎肉身,想要贫僧的脑袋,施主大可前来索取……”

    对于军官的威胁,番僧却是表现的十分镇定,对着剩余十一名都尉府士兵缓缓地靠了上去。

    而那些都尉府士兵见那番僧和手持长殳的精壮汉子一脸不怀好意的靠近,不由紧张的倒退,最后竟是背对背靠在了一起。

    “飕~”

    “噗~”

    “呃~啊~”

    巷道矮墙之上的黑影瞅准一个时机,再次射出一箭,直接命中一名士兵的脸颊,顿时让他丢掉手中兵器,倒在地上满地的打滚惨叫,令周围的同伴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听我指挥……”危急时刻,皇甫翟对那押送自己的军官说道。

    军官闻言,紧张的回绝道:“你给我闭嘴,他们才三个人而已,我们有十个人,你休想趁机逃跑!”

    皇甫翟闻言,就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呀~”

    这时,那持长殳的汉子大喝一声,一阵助跑,单脚踩在巷道其中一面墙壁之上,借力腾空而起,高扬长殳对准一名士兵狠狠砸了下去。

    那士兵瞳孔一缩,连忙横刀举过头顶想要抵挡住这沉猛磅礴的致命一击。

    “当~~”

    “砰~”

    结果,六七斤重的钝器直接将那士兵手中的佩刀砸成数截,连同他的脸颊也被活活砸出一个血窟窿,激荡的热血溅了那汉子一脸,面上的表情变的比之前更加狰狞可怕……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眼看同伴一个个被杀死,军官索性豁出去了,只听他大喝一声,挥刀直接向那番僧扑了过去。

    “杀啊~~”

    受到鼓舞的同伴,也分别向番僧和持长殳的汉子呐喊着杀了过去,还有两人则是直接向巷道矮墙上的黑影直扑而去。

    军官佩刀对准那番僧迎头砍下,不想番僧只是微微一笑,一伸手就抓住军官的手腕,止住了他的攻势。

    “啊~”

    军官只觉的自己手腕上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道,竟让自己不得寸进,随着番僧眼眸洞开,他痛苦的惨叫一声。

    只见番僧顺手一扭他的手腕,立马发出一阵清脆的骨裂清响,还未等军官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他拉了过去。

    “嘿~”

    军官在痛苦中也不知道自己被拉开多远,等他停下脚步止住身形后,忽闻那番僧一声轻喝,紧接着自己被抓的右臂一阵急速扭转,骨裂筋断的轻响在自己耳边不停回荡,令他痛苦的双眼都凸了出来……

    “砰~”

    “噗~”

    忽然,番僧一把将军官高举过头顶,重重往地上一摔,那军官顿时忍不住七孔流血,而自己的那条右臂竟是活生生被扯了下来,那断裂的森森白骨冒着血气挂在臂膀之上,令人观之胆裂心寒。

    “咯叻~”

    最后,番僧一脚踩在已经奄奄一息的军官胸膛,随着一声胸骨爆裂轻响在巷道回荡,军官也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

    “砰砰砰~”

    另一边,精壮汉子挥动手中长殳,不停扫在那些都尉府士兵的身上,巨大的掀力将他们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碾倒在地,很快在他脚下已经躺下了六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飕~”

    “噗~”

    “啊~我的腿啊~”

    一名都尉府士兵想要趁汉子不备,从背后偷袭,不想刚欲近身,就被矮墙上的黑影一箭射中膝盖,痛的他当下翻倒在地,大声嚎叫起来。

    “哼……”

    汉子回身望了眼捂着自己中箭膝盖的士兵,冷哼一声,来到他跟前,顺势一脚踢在他的脖子上,直接将他的脖颈踹断,也算是帮他解脱了痛苦……

    “砰~”

    随着番僧一把将最后一名欲逃跑的都尉府士兵的脑袋压进巷道的墙壁,这场血腥的厮杀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现在巷道之内只剩下皇甫翟一人面对三人的包围,只见他神色淡然,默默地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铜镜,仿佛巷道发生的这一切对他而言,完全是漠不关心。

    矮墙之上的身影翻身跃下地面后,三人缓缓向皇甫翟靠近,待距离皇甫翟仅三步距离之时,又是齐齐停下了脚步,面色狰狞望着他,气氛再次变的十分诡异起来。

    良久,番僧开口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处事不惊,真是让达尔思感到佩服……”

    皇甫翟闻言,却开口说道:“废话省下,上官雁在哪里,带我去见他,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达尔思点点头,然后对那二人挥了挥手,汉子和瘦小的身影立刻开始将地上的尸体拖到早已备好的车子之上。

    一番忙碌下来,十三具都尉府士兵的尸体就被席子卷在一起,地上只留下一条条殷红的血痕。

    处理完一切后,达尔思双手合十对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请随我去见主人吧,他现在很想知道此刻您的心情……”

    “带路……”

    皇甫翟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在达尔思的指引下,四人一起向上官雁现在所处的位置走去。

    就在四人刚离开瞬间,一条人影忽然浮现在血腥的巷道之中,默默看着四人离去。

    ……

    “李先生,久违了……”

    “许公子,多谢款待……”

    之前皇甫翟被带走的闻香楼茶楼之内,许文静和李元昆二人对案而座,举茶对饮,气氛是相当的融洽和谐。

    一番寒暄下来后,许文静悄声问道:“李先生,敢问您师出何门啊?”

    李元昆闻言笑道:“许公子说笑了,在下自然是儒学子弟,深受孔圣教化呢……”

    “哦?是么?”许文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然后替李元昆往喝空的茶碗中添满半杯茶,然后问道,“那么敢问李先生,儒学以仁义著称,又兼礼数到位,为何会先生身上携带五毒器物把玩呢?”

    李元昆闻言,摸了摸摆放在桌案上的玉雕蟾蜍,然后开口说道:“五毒化玉,不就代表吉祥之物么?李公子既然出身商贾世家,又知晓这些道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许文静面带微笑地说道:“可惜知道这其中道道的人并不多,五毒,本就不祥之物,常人唯恐避之不及,一般手捧之玉器无不以白鹿、猿猴等奇珍异景为主,根本不会有人佩戴手携蟾蜍、蜈蚣之类招摇过市,那不是惹人闲话么……”

    李元昆闻言,忽然反问道:“许公子,关于这五毒的传闻,怕不是从商贾地方听来的吧?”

    许文静笑了笑,没有理会李元昆的话,接着说道:“然而,五毒毕竟是五毒,哪怕再如何雕塑,他依然不会让人所喜,本质就是毒物!你说是这个道理么?”

    李元昆闻言,点点头说道:“这话家师曾经也对在下说及过,不过他老人家还说过五毒虽毒,却也可以引为药材救治世人,说其是辟邪、吉祥之物,仔细想想也并未有所过错。”

    许文静说道:“巧了,在下也曾得名师指点,所言和李先生一模一样,只是加了句,五毒虽毒,却毒不过人心啊……”

    李元昆闻言顿时一惊,忙小声对许文静说道:“敢问许公子师承何人?”

    许文静闻言,眼眸微颌,小声对李元昆说道:“也许在下的恩师和李先生您的家师或许是同一个人也说不定呢……”

    李元昆面色一喜,竟有一丝按捺不住的激动:“如果真是这样,那在下可总算找到知音了,去尊……”

    “偃兵……”许文静笑着回答道。

    “二十年了,我还以为名家就我一脉相承了……”确定了许文静身份的李元昆,登时激动万分,看向许文静是万分的亲切。

    名家一脉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所谓的传人更是屈指可数,如今李元昆能在这里见到自己同门师弟,当真是有些失态激动万分。

    许文静了口气,对李元昆说道:“按岁数来说,在下可能要唤您一生师兄,今日能得见师兄,也是在下万分的荣幸……”

    李元昆忙道:“对了许……学弟,恩师可曾安好?”

    许文静摇摇头说道:“恩师早在六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李元昆闻言,目露哀伤之色,沉默片刻后对许文静说道:“可惜了,恩师就这么去了,本以为他能看到名家重入朝堂那一天,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许文静眉头一蹙,小声问道:“师兄,您这话何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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