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 这下遭了(续)
……
“噗呲~”
“笃~”
“叮~”
“哈~”
“杀~”
越来越多的雷霆军士兵疯狂的从攻城塔内涌出,跳上安阳城头彻底将守军阵型捣乱,厮杀声,惨叫声,呐喊声,混成一片无穷无尽,入眼所见都是喷溅飞洒的血液,将城头之上那惨烈的攻防战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恶~死~”
“噗噗~”
安阳守将马进军暴喝一声,反手持双刀与两名雷霆军士兵错身瞬间,一个俯身切开了他们的腹腔,精钢所铸的刀锋凌厉无比,连同他们的护甲也一并削飞。
然而,意外的是,那两名被刀锋重创的雷霆军军士兵并没有因此倒下,他们依旧拖着挂在腰间的肠子嚎叫着寻找下一个目标,那狰狞的面容令人心生一缕刺骨的寒意……
“哈~”
“砰~”
负责进攻的雷霆军副将毋青松,在跃到城墙一瞬间,抡起手中二十斤重的铁锤直接将一名伪昌守军的脸颊砸成稀烂,然后借势一个横扫,逼开了周围守军,为身后进攻的雷霆军将士清理出一条血路。
但见此刻毋青松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面目因为激动不住的跳动着,周围散发的浓浓血腥味令他的狂性更加剧烈……
“啊~~”
“呼~”
“砰~”
忽然毋青松长啸一声,手中铁锤再次挥出,带起一股犀利的劲风扫过,一名伪昌弓箭手避之不及当场被铁锤砸碎胸骨,整个人飞出了城墙,掉入满是尸体的城头之下。
“杀啊~”
毋青松身后的又一波攻城士兵嚎叫着跃上了城头,令双方之间的厮杀变得更为激烈残酷。
“噗噗噗噗噗……”
“刺~”
“噗噗噗噗噗……”
十名伪昌长枪手在身边主官指挥下,不断对着汹涌而来的人群机械的刺出手中长枪,一时间血花飞溅散成一团血雾,将双方的人脸都变得更加模糊诡异……
“噗呲~”
“呃~”
马进军解决掉一名雷霆军士兵后,找准时机,趁毋青松神态疯癫破绽尽露之际,一个前冲将手中长长的双刀捅入他的后背,冰冷的刀尖从毋青松甲叶缝隙处直透前胸……
毋青松忍不住呻吟一声,口吐鲜血,感受着体内的冰冷切断筋骨血肉的剧烈痛苦,渐渐地垂下了持铁锤的双臂,脸上的神情慢慢恢复正常,竟有一丝解脱的快意……
“哐啷~”
“砰~”
铁锤落地,毋青松那沉重的身躯重重倒在了城墙之上,最终在冰冷的黑夜中永陷沉沦……
马进军趁机砍下毋青松的头颅,插在刀尖之上冲那些疯狂的雷霆军士兵大喊一声:“尔等主将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杀啊~”
回应他的却是更为疯狂的震天狼嗥,那些士兵根本没有因为毋青松的死有半点的变化,那血腥的头颅反而更加的刺激了他们的凶性……
“怎么会这样?”
见立威劝降无效,骁勇善战的马进军脸上也浮现一抹错愕,来不及多想,便甩掉刀尖上的头颅,继续迎击扑上来的雷霆军士兵……
“死~给我死~”
“不,噗噗,不,噗噗~”
另一边,车照山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即将死去,但见他眼前,安义中靠在他身前,不疯狂的将手中短刀捅入自己的胸膛,连着捅了十几下不曾停歇,他的衣甲已经被胸膛淌落的血水浸透,嘴里不住吐着黑血,脸上神情是万分的震惊。
最终他和安义中两人同时倒下了,倒在了满是尸体的安阳城头之上,安义中捅刺的力道也随着身躯的倒下终于渐渐弱了下来,最后吐出一口血气,停止了呼吸……
在安义中背后露着半截枪尖,是在与车照山身体接触之前被他从前胸活活刺穿的,车照山至死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安义中明明应该已经死了,为何还会不顾一切要将自己杀死,他底是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和血勇……
“马将军,不好了,车将军阵亡了~”
“什么!车照山死了?”
正在指挥守军与雷霆军死战不休的马进军听闻这个消息顿时一愣,然后一刀切断一名大声嚎叫欲要逼近的雷霆军士兵脖子。
“不行,守不住了,安阳守不住了,这太疯狂了,这些人简直就是群野兽,一群不懂的害怕和死亡的野兽……”
马进军望着城头上越来越多的雷霆军,尤其看到两列守军被砍翻在血泊之中的情形时,脸上神情更加变的凝重。
他也无法理解这些雷霆军士兵为什么各个都变得如此血勇不要命,从早上到现在他们至少已经损失六千人,为什么还不崩溃?这是在太不符合常理了,观这战事,自己两万守军反而已经出现了要崩溃的势头……
稍一沉思,马进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哼,不管怎么样,我就算死也不会将安阳城交给你们,老子宁为玉碎也不愿瓦全,皇上,马进军无能,守不住安阳了,但也不会让这群官兵痛快!”
……
“呵呵,不错,继续啊,一鼓作气攻下安阳,这样,你们死的也算有些价值了……”
一直在城外后阵用窥镜望着安阳城头血战的许文静,脸上露出一丝残忍无比的笑容,对眼前这一切十分的满意。
而在他身边的张昭通,望着那些雷霆军前赴后继送死的画面,心中除了惊悚之外找不出第二种情感,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变得如此可怕,这种悍勇甚至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啊。
答案其实就在张昭通身边的许文静身上,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就怕万一惹到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军师大人,会被他下套往里钻,毕竟上一次冒充流贼险些酿成大祸的例子还没过去多久呢,加上现在皇甫翟不在,再来一次他可不敢保证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就怕自己死了还被蒙在鼓里,觉得许文静会为自己着想呢……
就在张昭通心中想着该如何防备许文静的时候,许文静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忽然响起:“张将军……”
张昭通立马回过神回道:“啊?末将在,军师有何吩咐?”
许文静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就让你的麾下准备进攻吧,敌人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务必在日落之前拿下安阳城,明白么?”
张昭通闻言,正色说道:“请军师放心!末将一定幸不辱命!”
安阳城都已经打到这地步了,雷霆军的攻势几乎将流贼体力耗到极限,城内已是强弩之末,这要再攻不下,自己怕是没脸在军中立足了……
许文静点点头说道:“好,去准备吧,另外将夏侯琼也带上,毕竟他对安阳城情况比较熟悉,到时就由他带路,尽快平息各处骚乱……”
“末将遵命!”
张昭通大声领命,转身前去准备攻城事宜。
许文静举起窥镜继续望着城头血战情形,阴沉的脸上露出再次浮现残忍的笑意:“唉,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呵呵,古之成大业者,哪个不是用累累白骨铺就起来的?”
“嗯?那是……”
就在许文静认为大势已成之际,忽然从窥镜里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忍不住惊叫出声。
但见安阳城内忽然燃起一阵浓密的黑烟,缓缓冲入云霄之中。
“妈的!”许文静放下窥镜,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气的是浑身发抖,“好一个马进军(车照山),死到临头居然放火烧了粮仓,我去你娘!嘿~嘶……”
许文静气急之下,一拳砸在边上一块大石之上,关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可恶,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流贼会放火烧粮仓,这下遭了,该怎么跟军督大人交代,非得被他骂死不可,没有了粮食又该怎么安抚住河源民心?我必须想个法子补救一下,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望着越来越浓的黑烟,许文静知道现在就算攻下安阳也没用了,安阳作为河源北部最大的粮食盛产地,事关流贼的命脉,正因为此地囤积了还未来得及运往高阳前线的夏粮,这才成为刘策大军必攻的目标,只要安阳粮仓在手,河源一切局势就能迎刃而解。
但是现在,刘策制定的计略却被自己的疏忽给彻底破坏了,如果不设法补救过来,整个河源将永无宁日,自己的大军可能要在河源待上几年才能回转远东。
要知道冀州刚收复还不稳,刘策必须在一年时间内赶回去,如果他长时间不露面,那治下就真要大乱了,远东那群士族也会趁机蚕食瓜分精卫营用人命堆出来的硕硕果实,自己的理想也就破灭了,什么大汉帝国,什么位极人臣全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许文静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背后脊梁骨发凉,急的不停来回踱步,努力思考该如何挽回这种局面。
“瘟疫?”
忽然,许文静望着安阳城下满地的尸体,又想到现在是酷暑季节,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可怕的词汇……
“对啊,如果制造一场瘟疫,将河源北部变成一片人间炼狱,那问题不就能迎刃而解了么?只要人都死光了,粮食问题也就不用我来操心了……”
想到这里,许文静脸上神情越来越兴奋,情绪也变的越来越激动。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皇甫翟淋行前对自己所说的另一句他最不愿意听的话。
“军师,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用极端的方法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仔细考虑考虑,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极端的手段有时会将事态拖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只有经过心平气和慎重考虑后,你才会做出最为准确的判断……”
回想着皇甫翟的话,许文静慢慢开始思索起话中意思,渐渐都是他焦躁不安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瘟疫,固然能解决粮食问题,但万一失控波及到我精卫营,甚至扩散整片河源该如何是好?皇甫翟,这次还真要感谢你,否则我差点酿成了大祸,但不用瘟疫之法又该怎么办呢?罢了,先取下安阳城安抚住民心,再亲自修书一封问下军督大人该怎么处置吧……”
……
一五二 意志的对决
……
七月十四,罗松所领九千青峰营将士穿越峡道急急而至,距离湄河镇郊外已不足四十里的距离……
一路行来,大军可谓是异常的谨慎,每过一处山岭险峻之地,必派探马前去打探清楚再行军,数百里峡道行下来,走走停停,足足行了九天时间……
不过,一路来虽然没有遇到任何袭击,但罗松心里还是非常不安,越临近峡谷出口这种不安就越是强烈,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条峡谷绝不会如此轻松就通过。
“大将军,前方就到出口了,要不要派人继续去打探一下?”岑刚粗声粗气的打断了罗松的沉思。
罗松闻言回过神来,但见前方不远处的确就是出口处,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份谨慎和警惕。
只见他对岑刚指了指四周的山岭:“你派人去四周打探下,这种地形如果遇到伏兵后果不堪设想……”
“遵命!”
岑刚领命应声而去,罗松则命令全军原地休息,然后下马向前方峡道出口前进了几步,不由蹙眉深思起来。
“如果我是敌人,我会选择在哪里埋伏呢?峡道之内一旦交战,骑兵基本就无用武之地了,我又该如何战胜对手?”
想到这里,他又用脚步横向丈量了下峡道宽度,发现横列刚好可容纳十二至十三人。
“勉强够我长矛阵发挥作用,相信以我青峰营的战斗力,整个大周再也找不出几支这样的队伍了,就算是刘策的军队在这里,我也没理由惧他……”
对于刘策罗松有着说不出的感受,有忌惮、尊敬也有没来由的恨意。
首先,自己的青峰营虽然在河源战绩辉煌,但他完全是按刘策精卫营作战风格操练的,严格来说精卫营才是青峰营的“师傅”,一旦正面对上,罗松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这样的对手,对他有着很深的敬畏心态。
其次,姜若颜和刘策的关系他也早有耳闻,严格来说刘策可以说跟姜家的关系非常密切,为此罗松对刘策又有一丝没有来由的恨意,凡是和姜家有关系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事实上严格来说,刘策以后应该算是罗松的妹夫,大家都是一家人……
可是,自己真的会是这位素未谋面的妹夫对手么?这是罗松一路行来经常思考的问题。一个掌握了实际兵权的远东前军都督,那绝对是个比卫怏还要可怕的对手,甚至比李宿温还要强大。
正在罗松蹉跎之际,前去打探伏兵消息的岑刚回到了身边,对他说道:“大将军,末将打探过了,周围没有任何埋伏……”
“看来是我想多了……”罗松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传令全军,继续前进!”
“呜~~”
“喝~~”
罗松话音刚落,猛然间前方峡道出口传来一阵犀利的角号声响,紧随而来的是震天的齐喝长啸,瞬间让罗松和他的部下为之一阵错愕的,齐齐向前方看去。
不多时,孙承的四千承字营缓缓出现在了峡道口,只见他们用的同样是高耸入云的长矛,身上的甲胄在烈日照射下,散发着森森寒光。
“噌噌噌~”
甲叶伴随着脚步的迈动,不断上下起伏,发出阵阵金属轻触的响声,那只有精铁打制出来的甲叶才能发出如此清脆悦耳的声响。
“备战!”
短暂的错愕之后,罗松大吼一声,命令青峰营立刻结阵备战。
“哈~”
同样久经战火考验的青峰营在罗松的命令传递下,齐吼一声也迅速结好阵型摆开了架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青峰营,有意思……”
刘策处在承字营后阵,从窥镜中察探到对面罗松所部的快速反应后,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一道弧线……
“军督大人,敌人的阵式似乎跟我们精卫营十分相似啊……”在刘策身边同样关注着青峰营动作的萧煜忍不住叹道。
刘策闻言,放下窥镜对萧煜说道:“精卫营的步兵战阵本就没有什么太过繁琐的步骤,也并非什么秘密,任何一支军队依样画葫芦操练数月都能以此结阵对敌,
但是,此阵却又是易练难精,最为考验的就是将士的意志力,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强相遇,谁能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萧煜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闻刘策又说道:“不过,既然罗松敢用精卫营最为娴熟的战阵跟本军督对决,那本军督自然也要给送他一份回礼了,这一战成败关键一击就看你了,萧煜……”
“多谢军督大人信任,属下定不辱使命,誓死完成军督大人所托……”萧煜激动万分的对刘策拱手说道。
刘策侧头望了眼萧煜,随后说道:“萧煜,你这次不单要完成本军督托付给你的任务,还必须要活下来,不为本军督考虑,就当是……”
说到这里,刘策顿了顿,眼中柔情一闪而逝:“就当是为了你妹妹……”
萧煜顿时一愣,脸上神情有些惊讶,稍一思索他就明白刘策话中意思了,原来这位军督大人心中一直不曾忘记过自己那远房表妹,他是想让……
“下去准备吧……”
“属下遵命!”
刘策一句话打断了萧煜的沉思,他当即领命前去准备了……
等萧煜离开后,刘策再次举起窥镜望向对面罗松所部阵型,脸上笑意更浓了。
“意志比拼决定胜负,然而两阵对垒,又怎么能少的了阴谋算计呢?罗松,就看你到底学到我精卫营多少精髓,又有多少变通的能力了……”
……
“呜~~”
“喝~”
“哈~”
峡谷之内,双方同时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两支部队的士兵一声齐啸,同时开始移动脚步。
“轰~”
两支战阵踏着沉重整齐的步伐,慢慢向对面敌人逼近,长矛如林,铁甲寒衣,狭长的空谷内,即将爆发一场惨烈的激战……
“呼~”
望着喝声震天的战场,韦巅忍不住吐出一口粗重的浊气,使劲按了按手中的两支铁戟,一双牛眼瞳孔中,燃烧着灼热的战意,万分希望自己能加入到这场战斗中去……
“青峰营~”
“哈~~”
青峰营发动进攻的战阵指挥将领一声大吼,上千人流形成的声浪顿在峡道之内空响回荡,铺天盖地,宛若惊雷一般。
好几次,他们就是用这种呐喊的方式不但可以驱散内心不安,甚至瓦解了对手的意志,哪怕面对数倍与己的敌人,这支青峰营队伍的士兵依然敢踏步勇往直前……
不过,他们今天所需面临的对手,却和以往不同,他们不会因为你的嘶吼呐喊而有所退缩,只会更加激起他们的斗志。
“止步~”
“哔~”
双方相距百步之际,承字营前来的迎击敌军的千人方阵在千总王勇的命令下,瞬间停止了前行,铁靴踏地的轰鸣声整齐而又肃穆的回响在两军阵前……
“竖盾~”
“喝~”
“咚~”
旗牌手用力挥动红色令旗之际,战阵所部最前列的撸盾手,立刻一声齐喝将手中一人多高的长盾重重落竖与地面上,发出一阵剧烈的震荡轰鸣,带起一阵尘沙飞扬……
“挺矛~”
“喝~”
“呼~”
又一声令下,撸盾之后,两列二十二条四米长矛缓缓压下,将冰冷阴森的三棱破甲锥从盾牌左右缝隙处如同毒蛇一般的探出,对准了前方仍在继续前进的青峰营士卒……
“嗯?”
一直在远处注视着精卫营动作的罗松见到这一幕,顿时凝眉一蹙。
“刚出峡口就摆出阵型,很显然是想要凭借地形优势挡住我大军的去路,此处受地形限制,无法将战阵优势完全摆开,观对面所占位置,除了硬攻,似乎真的别无选择了……”
罗松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望着自己青峰营千人长阵缓缓向对面逼近,他发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圈套之中,但他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哼,画虎不成反类犬……”
同样注视着战场变化的孙承放下手中窥镜,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告诉王勇,一切按既定策略行事,慢慢将敌人引进来,莫要急躁……”
“遵命!”
亲兵大声领命而去,孙承的眼神则变得异常炽热而阴冷,对于罗松这样的对手,虽然他表面上十分的不屑,但内心深处却早已燃起了强烈的战意,迫切想要跟他一较高下,毕竟一路行来,他都没遇到过几个像样的对手,实在太过“寂寞”了……
在双方主帅将领对将要来临的战争各自思虑着应对之策同时,即将对阵的将士也都是各自面色凝重……
“对面这群官兵的长矛真是锋利,好像也比我们的长,还有那些铁甲,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精铁打制的,再观那阵势,严谨又密不透风,这样的敌人真的是我熟悉的官兵么?”
青峰营刀盾手老秦在喊口号的同时,一双冷眼也一直在注视着对面承字营的战阵,仔细打量过后,他心头浮现一丝冰凉的寒意,因为他发现,这一次自己所面临的对手可能是真的不同以往……
相比与青峰营士兵,承字营将士这边的想法却是没这么多复杂,只有一个字,杀……
虽然对面这支军队的战阵和自己军中所练是何其的相似,但他们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诧异和紧张,有的只是无比的自信和从容。
“没有人可以战胜我们,因为你们是精卫营的一员,什么是精卫营?立誓要将乱世填平的军队,敢问有这样信念的你们会被任何强敌给击败么!”
刘策昔日的话语不断在承字营将士脑海拂过,让他们的神色变得更加坚定,更加坚毅,望向青峰营士兵的眼神也更加阴冷了……
一五三 对阵
……
“青峰营~”
“哈~~”
“青峰营~”
“哈~~”
两阵相距五十步,青峰营主官一路不停的大吼带动军阵气势,战阵随着主官的吼声有节奏的齐呼回应,前排刀盾手更是不断用手中钢刀敲击着挡在胸前的圆盾,将那份狂热尽数发泄在峡谷之内……
“面甲~”
“噌~”
承字营这边,面对缓缓逼近,长嗥不止的敌阵,王勇神色平静,十分镇定的下达了备战命令。下一刻,前阵六列长矛手齐齐拉下了镶在铁盔上的面甲,瞬间化身一群钢铁凶兽呈现在峡道之内……
“二十步……”
青峰营嘶吼的声音已近在耳畔,甚至连他们的呼吸声都能听的十分清晰,排在第二列的承字营队官默默的计算着敌我之间的距离和步数,顺手将铜哨塞到了嘴里,任凭额头上的汗珠雨点般滑落脸颊……
“十步……”
激昂呐喊声更为狂热,列与撸盾后的承字营最前排的长矛手已经能从面甲视孔内仔细的分辨处敌人脸上的神情,大战一触即发,已然不可避免。
“叮~叮~叮~”
后阵处,刘策身边的韦巅满脸狰狞,手上两支铁戟不时轻轻敲击,发出阵阵脆耳的金属轻吟……
“哈……”
“咯啦~”
忽然,韦巅神情一阵激动,沉喝一声,猛地挥动双戟,将它们重重的插入被烈日曝晒至滚烫的地面,只闻两声震响,干硬的地面立刻在铁戟四周裂开蔓延,形成两片扩张的蛛网!
紧随而来的便是清脆的铜哨尖啸,激烈的对阵,正式打响……
“喝~”
“哈~”
“笃~”
“噗呲~”
两阵矛刃相触一瞬,嘶鸣厉喝,兵锋裂盾,金戈刺躯,意志和勇气的比拼,在狭长的峡道口尽情的展现……
“笃~”
“呲……”
青峰营一名长矛手将长矛奋力朝前一送,但很快他手腕上就传来一阵巨大的阻力,他刺出的这一矛被对面那包裹了铁皮的撸盾给挡了下来,只发出一阵金属集中木料的闷响……
就在他收矛的时候,忽然对面撸盾后一支漆黑的长矛透过前排刀盾手圆盾间的缝隙,直扑自己的脸颊而来,危急逼命之刻,他本能的侧头一闪,那锋利森冷的破甲矛锋几乎是贴着自己的面刺过。
待那支长矛收回阵中的时候,长矛手只觉得自己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而且似乎有液体在缓缓流淌,那一矛虽然没有带走长矛手的性命,但凌厉的兵锋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印记,令这名长矛手心有余悸的同时,瞳孔内的灼热更加炽盛……
“刺~”
“呼~”
承字营阵列,撸盾之后第一列十一名长矛手在什长的指挥下,齐齐将手中四米长矛猛地从撸盾缝隙处刺出,响起一阵劲风呼啸……
“噗噗噗~”
“笃笃笃~”
“啊~~”
十一支长矛,命中敌人躯体三支,三支刺中敌方刀盾手手中的盾牌,其余五支全数落空或被敌人敏锐的避开,被刺中的躯体主人则各个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收矛~”
“噗噗噗~”
“笃笃笃笃……”
什长一声令下,长矛手收回长矛,那几条留在敌人身躯内的矛刃被拔出瞬间,带出了成片喷溅的血花。而挡在前列的撸盾手在感到矛杆复位到盾沿架矛孔上后,立刻紧密合上,就在撸盾合上一刹那,十几条长矛便狠狠扎在了撸盾之上,发出一阵撞击的清响……
“噌呲~”
当撸盾再次分开,承字营一名长矛手瞳仁眼光锁定一名青峰营刀盾手,在前列撸盾再次分开一瞬间,手中长矛闪电般贯穿而出,破甲椎刃当即发出一声洞穿甲胄的轻吟,收矛之际,那冰冷的矛尖十分清晰的喷出一道滚烫血痕。
不过长矛手还未来得及看清被自己刺中的敌人脸上究竟是何种痛苦的表情,撸盾就再次紧密的合上了,盾面上很快又传来整片“笃笃”声响……
“杀~”
“噗呲~”
青峰营一名浑身淌血的刀盾手不停挥盾抵挡着密集的长矛进攻,短短两个来回合,他身上已经被对面长矛捅出了三颗血窟窿,他身上熟铁打制的甲叶根本无法阻挡锋利的破甲尖锥。
鲜血痛楚刺激之下,他用尽全身力气咆哮一声,挥盾格挡开对面一根袭来的长矛,神情狰狞的扑向撸盾,想要将它撞开,为后面的同伴提供厮杀契机……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一支呼啸而来的长矛直接洞穿了他的咽喉……
瞬间,致命的窒息令他无法呼吸,死亡的冰冷凝结了全身血液,他双眼瞪得滚圆,死死望着前方高大的撸盾,似乎要看清楚盾缝中的刺中自己的对手是怎样一副神情……
“噗~”
“呃……”
然而,还未等刀盾手细看,刺入自己咽喉的锥刃就猛地被抽出,他身形顿时一个不稳向前不受控制的迈开两步,倒重重在了地上,嘴里发出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声音,很快黑暗将他全身都给包裹,脸颊周围迅速蔓延开一滩殷红的液体……
“噌~”
“叮~”
在承字营阵撸盾第三次合上之际,一支长矛奇迹般的沿着未合紧的撸盾缝隙探送进来,刚好刺中一名长矛手脸上的面甲,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交错声响,精铁锻造的面甲立刻被削去半个面,露出了长矛手半边脸颊。
而那支刺中面甲的长矛矛尖因为用力过猛,也随着裂甲的飞舞而折裂了一寸……
“噗呲~”
长矛手只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同时也激怒了他的凶性,平端手中的长矛狠狠地贯出,但闻一声破躯轻响,青峰营一名刀盾手的胸膛登时被他透穿。
“啊~不要~”
“砰~”
一击得手的他将长矛用力往回一抽,连同那刀盾手也被拉了过来,凄厉的惨叫一声就撞在了带铁刺的撸盾上,发出一阵轰鸣轻响,将他身体扎的是血肉模糊。
“噗呲~”
“呃~”
双方又一轮长矛对刺开始了,承字营一名撸盾手稍一分神功夫,将身体向盾缝侧了侧,不想就这一个失误动作,敌方一支长矛就无情的将他肩甲捅裂,冰冷的矛尖刺穿了他的肩膀。
撸盾手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一声,但神色却依旧冷肃,死死咬紧了牙关,单手紧紧握住撸盾把手,努力保持住身形……
“呲~”
长矛被抽出一刹,撸盾手亲耳听到锋利的金属切割血肉产生的摩擦声,在长矛离体而去之刻,身上的热汗顿时一收,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忍受痛苦产生的冷意。
纵使肩膀鲜血淋漓,撸盾手依旧不发一言,死死稳住身体,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能倒下,一旦倒下,我身后的同袍就会暴露在敌人长矛之下,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啊~”
信念的执着令他大声一吼,无视肩膀处传来的剧痛,强撑着伤躯用另一边完好的肩膀死死顶住撸盾,不让敌人的长矛从自己盾隙出捅过……
“噗呲……”
“三个……”
承字营一名老兵,在撸盾分开一刹功夫,面甲后的双眸迅速锁定目标,尔后猛地刺出,但见四米长矛顶端立刻盛开一朵娇艳的血花,随后不忘念念有词的嘀咕了一声。
“呀~”
“噗呲~”
“砰~”
眼见怎么都攻不破承字营战阵前方的撸盾,青峰营一名刀盾手大吼一声,趁对面收矛之际,圆盾护胸猛地向前一冲,想要撞开眼前一面撸盾,然而刚冲上去两步,那面撸盾两侧忽然钻出两条“毒蛇”将自己的腹腔洞穿。
然而刀盾手咬着牙,无视小腹传来的寒冷和痛苦,任凭长矛将自己身体投穿,继续面目狰狞,疯狂的嚎叫着冲了上去,最后整个人狠狠撞在撸盾上,在他手中的盾牌四分五裂同时,那面撸盾终于被他撞翻了……
“杀~”
“哈~”
承字营紧密的战阵终于出现一丝破绽,让在对阵中本处在下风的青峰营将士兴奋的呼喊起来,数名长矛手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数步,狠狠的贯出手中粗重的长矛,向撸盾的缺口刺去……
“休想~”
“噗噗噗~”
“呃~”
站在那名撸盾手身后的长矛手见到对面敌人迎面扑来,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上前一步,替代撸盾的空缺,抬起长矛,对准一名敌人狠狠地刺出。
这一刺又快又准,长矛手觉得已经超越了平时训练时的水准,在这一刻自己和手中的长矛似乎已经融为了一体,直接将一名嚎叫的敌人胸膛贯穿……
他从面甲的视孔处已经清晰的看到那名被自己刺中的敌人,他是那么年轻,那么富有朝气,只可惜他眼中蓬勃的生机却开始慢慢的消散了……
不过,在收矛的时候,三条疾驰而来的长矛却无情的从自己身上甲叶缝隙处钻入,洞穿了自己火热的身躯,其中一支长矛直接捅碎了自己的心脏……
“喝,可惜了,不知道我的功勋够不够我儿子花一辈子,相信军督大人不会亏待他们的……”
感觉生命迅速流逝的长矛手,在重重呼出一口气后,便缓缓的倒下了,生命最后一刻,他意识里想的就是此次出征的功劳够不够自己家人生活无忧以及对刘策无条件的信任……
“砰砰砰~”
“杀啊~~”
青峰营的刀盾手为了给身后同伴制造杀敌契机,纷纷舍命用身体撞向对面的撸盾,面对这种不要命的攻势,撸盾手的承受也到了极限,终于被高大的盾牌压倒在了地上,发出一片轰鸣震响……
很快,紧密的撸盾一面面被撞翻,将身后的铁甲修罗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眼前,青峰营的将士怒吼着挺矛向那片“钢铁洪流”杀了过去……
“精卫营~”
“喝~”
面对青峰营的攻势,失去盾牌防护的承字营长矛手没有半分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斗志,最为残酷的长矛对阵,终于开始了,考验双方意志的真正时刻正式来临……
一五四 血谷
……
“噗呲~”
“五个……”
承字营一名长矛手目光死死锁定住对面一名青峰营一名长矛兵,在他刺出长矛的霎时,手中长矛迅速顺势向前一挺,直接将他的脸颊捅裂,那青峰营长矛手惨叫一声倒落在地,被后面的同伴踩在了脚下……
这是这名承字营长矛手今天所杀的第五个敌人,纵使身上的甲叶已经被对面的矛尖带走好几片,他依旧保持着高昂的斗志,一次又一次机械的将手中的长矛刺向对面的敌人,完全没理会自己身上在淌血的伤口。
“噗~”
不过,就在他收矛之际,一根长矛宛若出洞的毒蛇,将自己胸前的甲叶掀飞,不等他做出反应,他顿觉胸膛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将体内的胸骨给捅裂,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却尽数被面甲覆盖,顺着面甲底端缓缓淌落而下……
“嘶……”
长矛手痛的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吸入鼻子的空气中满是金属和血腥混合的味道,但他硬是没有喊叫出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长矛狠狠贯向青峰营那名长矛兵……
“死~”
“呃~”
那一击得手的青峰营士兵,还未来得及收回长矛,就看到一条漆黑的长矛向自己胃部刺来,顿时神色一惊,试图用力抽出留在对面敌人体内的长矛。
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精卫营的长矛普遍要比青峰营所用长矛长上五十公分,在那青峰营长矛手刚后退两步的时候,他的胃就被锋利的三棱破甲锥给捅穿。
一声痛苦的呻吟过后,他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对手脸上那面淌血的修罗面甲,致死也不知道那面甲之后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六个……”
承字营的长矛手见到对手倒下后,最后轻声嘀咕了一句,浑身力量飞速退散,最后松开了握矛杆的双手,重重的向前倾倒,倒地的同时脸上的面甲也随之掉落,露出一张满脸鲜血的面容,嘴角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到下后空缺的位置很快就被身后的长矛手代替……
另一边,承字营一名士兵和青峰营一名长矛手展开了生死对刺,只闻双方长矛挺出带起的呼啸轻响,一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噌~”
青峰营长矛手瞅准一个时机,面目阴冷的刺出长矛直扑那名承字营士兵的面甲,承营士兵脖子迅速向边上一侧,那支矛刃的边锋直接擦着脸上面甲而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以及带出了点点火星……
“呲~”
在青峰营士兵收矛一瞬,承营长矛手没有半点犹豫猛地将手中长矛刺向他的咽,然而那青峰营士兵好像早已预料到一般,身体微微向边上一侧,冰冷的破甲锥锋只带起他脖子边覆盖的几片甲叶……
“呼~”
二人可谓是棋逢敌手,都把目光死死锁定在对手身上,不断寻找着破绽,努力寻求一击制敌……
“噗噗~”
“呃~~”
就在双方全神贯注寻求之际,承营士兵边上突然窜出两支长矛,直接刺入了青峰营长矛手的腹腔和胸膛,令他忍不住呻吟一声,脸上写满了诧异……
“唉……”
“噗~”
望着脸上写满痛苦的对手,承营士兵轻叹一口气,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居然这样死了令他好一阵惋惜,然后挺矛一刺,直接送入了他的咽喉,彻底替他解除了痛苦……
“杀~”
“杀~”
喊杀之声在整个峡谷内震荡,残酷的厮杀仍然在继续,在双方阵前,不断有鲜血挥洒,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毫无花巧的对刺之下倒落,血雨弥漫,整座峡谷都开始弥漫着一股朦胧的血雾……
不过总体来说,双方战阵长矛对刺,从伤亡对比来看,还是承字营占据了上风。毕竟承字营的长矛要比青峰营的长,矛头也是呈破甲锥形,其次在甲胄方面,也远比青峰营要精良,仅从这两点来看,精卫营的底气就远不是罗松的青峰营能相提并论的……
“大将军,还要继续杀下去么?兄弟们伤亡实在太重了……”
站在罗松边上的副将,望着山包下对阵的情景是一脸的愁容,尤其在看到自己一整列的长矛手刚列好阵扑上去,就被成排的放倒后,心头都在滴血,再也忍不住向罗松问道。
罗松此刻也是神色凝重,面对副将的提问,是不发一言,一双冷眼死死注视着战场上对阵的双方……
“这就是精卫营?果然和其他官兵不一样……”望着血雾弥漫的战场,罗松用力捏紧了拳头,“不行,必须要将这支军队击败,否则,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青峰营就要废了……”
想到这里,罗松立刻对身旁副将下令道:“传我军令,再压一千战阵上去,告诉前方苦战的兄弟们,无论如何都要顶住,将这支阻挡我们的官兵全数消灭在这条峡道之内!”
“什么?再压一阵?”副将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指着山下的战场,对罗松说道,“大将军,再压上一阵也无济于事啊,峡道太窄,根本就没办两阵齐上,况且,敌人现在守在出口,从高处俯冲突袭的策略也没用啊……”
罗松闻言,指着战场说道:“你看看,我军现在至少伤亡三百多人,如果这时我们再不压上一阵的话,那对阵的剩下七千兄弟极有可能会崩溃,只有再压上一阵才能让他们继续与这群官兵厮杀啊……”
副将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确实罗松所言有理,一千人伤亡三成,任凭如何精锐悍勇的部队,心理都会产生恐慌,一旦那些与官兵对阵的将士士气一泄,那就极有可能会崩溃,在这狭长的峡道内会产生何种后果,稍有些头脑的将领都清楚这种凄惨的下场。
“呜~~”
“青峰营~~”
“必胜!必胜!”
沉闷的角号在峡谷之内悠悠回响,肃立的战阵在主将的鼓舞下,发出震天长啸。
准备就绪的一千青峰营将士,踩着整齐的脚步声,缓缓踏向血气迷绕的战场。
“嗷嗷嗷~”
正在与承字营交战的青峰营战阵,在听闻这阵角号呼啸声后,立刻跟着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狼嗥,将体内的不安和恐惧尽数驱散,再次恢复到了巅峰之态,挺直长矛再次和承营的长矛手对阵厮杀……
“噗噗噗……”
“呃~”
“啊~”
矛尖破躯裂甲,血雨磅礴四溅,凄厉的呼喊,痛苦的呻吟,谱奏一曲死亡乐章,在双方倒地的将士身上,冰冷无情的奏响……
“我大昌,千秋不衰!”
“噗呲……”
“呃~”
一名青峰营士兵浑身浴血,腰间洞开的伤口处,挂着一截血红的肠子,他手中的长矛已经折裂,见自己必死无疑,他神色疯癫的大吼一声,纵身一跃想要将对面一名官兵扑倒。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条淌血的破甲锥,带着森冷诡异的气氛从他右眼透穿后脑,直接将他脸颊整捣烂,混浊的脑髓顺着锥尖的洞出,缓缓淌落到了地上……
“是时候了……”
一直观察着战场的刘策,见敌方又派出第二支千人方阵,当即放下手中窥镜,冲身边的亲卫了一声。
亲卫瞬间明白刘策的意思,当即跳到一块大石上,挥动手中红色旗帜……
“呼……”
看到刘策下令的萧煜,长出一口气,回头望了眼身后三百辅兵,只见他们每人身穿披甲,腰间插着一柄匕首,各人手上握着一柄根据草原弯刀改造的短弧刀,弧刀锋刃是一串锯刺……
“兄弟们!”萧煜对他们大声吼道,“军督大人好不容易给了我们一次立功的机会,你们愿意拿命去拼么!
我知道,我萧煜不过是个小小的队官,还是一个辅营的队官,你们私下里肯定都看不起我!
但是,无所谓,精卫营是一个讲究军功为上的地方,辅兵又如何?谁不是从辅兵过来的!
我萧煜,虽然和军督大人关系非比寻常,但还不是从一名辅兵做起么?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咱军功不够,无法跟人家战兵营比!
那你们愿意一直当一名辅兵,一辈子碌碌无为么?如果不愿意,那就跟着我一起,助前方正兵营将士,把那群胆敢剽窃我边军战术的流贼阵型,彻底打乱!
然后割下他们的头颅向军督大人请功!军督大人答应我了,只要此战过后,你们就不再是辎重兵,而是战兵一员了!想想战兵待遇和立功机会,我再问你们一遍,愿意拿命去拼一把自己的前程么!
是个爷们就放个响屁,跟着我萧煜干掉这群狗娘样的,不带把的立刻出列滚回辎重营,我萧煜决不为难你们!”
“杀敌立功~”
“杀敌立功~”
“杀敌立功~”
三百辎重辅兵高扬手中弯刀,发出狂热色呐喊,根本就没人愿意错过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辎重营的士兵立功机会本就奇少,想要转正就必须等到老兵退伍或者战死才有机会补上,想着那些出征归来各个富的流油的正兵营将士,他们不眼红是不可能的。
“好,全军出发~”
“喝~”
见士气被自己带动起来,萧煜一声咆哮,三百人齐喝一声,向承字营方向飞驰而去,各个脸上都挂满了狂热的情绪……
而刘策看着萧煜等三百人飞驰而去的情景,再望向正在厮杀的战场时,嘴角露出一丝极为残忍的笑意。
“长矛战阵,除了对意志的考验之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让我看看你们青峰营能不能抵御住本军督的算计……”
一五五 致命弱点
……
“噗呲~”
“呃~”
“咔嚓……”
峡谷之内,激战仍在继续,长矛撕开铁甲,破开躯体的刺响绵绵不绝,惨痛的呻吟在峡谷之内不断回荡,长矛折裂的嘶吟此起彼伏,沸腾的血液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喝~”
“哈~”
对垒的两阵将士同时发出一声厮厉的咆哮,涌动的长矛,在血雨挥洒之中不断送入对方的胸膛……
人,被血水浸透,分不清是敌是我……
脸,被血雾缠绕,看不清真实的面容……
长矛,已尽数染成殷红,混浊的血水,滴滴淌落,将冰冷的锋芒化成灼热的的凶兽……
倒下的身躯,展现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终结,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令人唏嘘不已……
站立的躯体,依旧嘶声竭力朝气蓬勃,各自挥动着手中兵刃,誓要从敌人身上获取沸腾的血液……
精卫营,青峰营,凄烈的厮杀仍在继续,每一支长矛的探送都是对意志的考验,已经超越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只有坚持,才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呼……”
血色面甲背后,一道道粗重的喘息响起,浴血奋战的精卫营战士,并没有因为自己体力的流失而出现溃退的迹象,战意,在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浓烈!
青峰营,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大将军,真的还要撑下去么?”罗松边上的副将望着峡道上的惨烈的情景,泪流满面的对罗松开口说道,“与官兵对阵的兄弟已经折损过半了,再这样下去,兄弟们就要拼光了啊……”
罗松闻言嘴角不住抽动了一下,但依旧十分镇定地说道:“他们必须得顶住,绝对不能被击败,现在是关键时刻,谁若顶不住,谁就输掉了这场战争!”
“大将军啊~”副将闻言忽然跪在地上,大声求道,“我程不识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但这回你就听我一次吧,好歹让兄弟们退下来喘口气啊,咱们青峰营组建起来真的不容易啊,我求你了大将军……”
说着,程不识对罗松重重的磕头拜了下去……
的确如程不识所言,青峰营组建极其不容易,每一名成员都是由罗松和程不识亲自挑选训练的……
长矛战阵虽然简单易练,但要将他用到战场上对敌却需要不停的苦练才行,青峰营九千余人,都是在枯燥乏味的军阵中历练出来的,为了让这支军队成军,罗松、程不识二人可谓是下足了苦功,为他们配备了伪昌中最好的兵甲,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伙食待遇,哪怕段洪在最艰难的时候想要放弃组建青峰营,也被罗松顶着压力给强行保留了下来。
正因为这样,青峰营操练出来后在整座河源几乎是百战百胜,哪怕面对十倍与己的敌人他们也不曾退缩过,杀的各地官兵是闻风丧胆,到后来只要听到青峰营要经过,那些官兵立刻未战先逃,连遁数十里的地步……
但是,青峰营也是有弱点的,这个弱点就是预备军不足,一旦造成伤亡,损失的兵员极难补充,可以说是死一个少一个,也不怪程不识见到青峰营将士一个个倒下,会如此的心痛,甚至不惜下跪向罗松求情。
罗松望着程不识,最后缓缓叹了口气,对程不识说道:“老程啊,你先起来吧,我怎会不知道你心中所虑呢?看到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我也是痛彻心扉啊……”
程不识抬起头望着一脸沉重的罗松,露出一副茫然的神情。
只见罗松继续说道:“我也想让兄弟们退下来,可是,这时候如果他们退了,那就说明我青峰营被对面的官兵打败了,这对我整个青峰营来说,是决不能接受的结果,
而且你想过没有,兄弟们现在都憋着一口气,这时让他们都退下来的话,这口气也就泄了,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我想你也不需要我和你细说了吧?
总之现在他们必须得硬撑下去,一直撑到那支官兵退却为止,只要赢下一阵,这场战斗我们就一定能赢!”
程不识闻言,沉默不语,他自然明白罗松所言何意,但他眼中依然闪烁着不忍的目光……
罗松见程不识依然跪在地上不起身,与是亲自将他搀扶起开,说道:“老程,你我一起走到现在十分不易,我相信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程不识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擦干眼角的泪水,和罗松一起,不发一言的望向峡谷上那激战不休的战场……
……
“让开,快让开!”
萧煜带着三百辅兵,来到了王勇所在的战阵后方,不停的大声喊道。
闻听呼喊的将士,主动侧开身子,给萧煜和他所带的三百辅兵让出一条道路。
只见萧煜神色坚定,腰间挎着两把弯刀,不住的穿梭在战阵之中,向着前方激战的阵列挤去……
“杀~”
“刺~”
“噗噗噗……”
当激荡的厮杀声在萧煜的耳边清晰的回荡之际,他顿时一怔,望了眼血腥地狱般的场景,深吸一口气,然后眼神一冷,一头钻入前列正将士的胯下,向对面青峰营战阵匍匐爬去,紧随在萧煜身后的辅兵将士也迅速做出同样的动作,一场可怕的屠杀,马上要开始了……
“嘿~”
两列正中,承字营和青峰营之间的长矛正悬空对刺,萧煜一声轻喝,从己方战阵一名长矛手脚下翻滚而出,随后抽出了挂在右腰处的一柄弯刀,做着半蹲的姿势,阴冷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对面敌人的脚掌……
“哼……”
短暂的休息后,萧煜轻哼一声,再次匍匐着挪动身躯,忍受着地上尸体散发的浓浓血腥味,迅速爬到了对面一名士兵的脚下,挥出了手中的弯刀……
“噗呲~”
“啊~”
“噗呲~”
锋利的弯刃瞬间将对面一名长矛手的脚筋挑断,青峰营那名长矛手一时不察,登时俯下身子惨叫一声,然而很快凄喊戛然而止,萧煜手中的弯刀,无情的切断了他的咽喉,带出一抹滚烫的殷红……
“哼……”
萧煜再次冷哼一声,借助那长矛手尸体的掩护,一个翻滚再次将挂在腰间另一柄锯齿弯刀抽了出来,对准身边两条腿,奋力的挥动两下……
“噗噗……”
“嘶~呃~”
正全神贯注对敌的青峰营长矛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呻吟一声,就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承字营两支长矛一下将他们身上的要害刺穿了……
“噗噗噗噗……”
“啊啊啊啊……”
三百辅兵陆续匍匐前进到了敌人战阵脚下,不停将手中的弯刀匕首砍(扎)向他们的足部,一时间整个青峰营战阵惨叫连连,严谨的阵型顿时开始混乱起来……
“噗呲~”
萧煜手中双刀不停挥舞,将映入眼帘的脚掌全数带出一道血痕,又在那些青峰营将士蹲下愣神的瞬间结果他们的性命……
这就是长矛战阵最大的弱点,这个弱点平时是不会轻易暴露的,可一旦双同样是相同阵型对战,又缺少刀盾手掩护的情况下,这个弱点是极为致命的,那就是长矛阵缺少抵御近战的手段,一旦被近身,后果不堪设想……
“啊,不~”
“噗呲~”
萧煜一行人冲入敌阵后,青峰营战阵很快就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三百名充当“刺客”的辅兵将士,如同狼入羊群,不停挥动手中的弯刀,收割着这群猎物,很快在这种阴狠的“毒招”之下,原本肃列的战阵,瞬间变的混乱不堪……
“出阵!”
“喝~”
局势逆转,王勇所部士兵立刻向后退却,新的战阵立刻接替了他们的位置,随着千总一声令下,上千齐喝声登时透彻寰宇……
“不~~”
程不识望着那难以置信的一幕,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仰天长啸一声,眼中的怒火登时熊熊燃烧起来……
而在程不识的边上,罗松也同样震惊不已,没想到自己如此引以为傲的军阵就这样被人给破了?
“刘策……”
望着自己亲手操练的将士一个个倒在峡谷之内,罗松沉吟一声,死死的捏紧了拳头,那张俊脸瞬间变得是异常寒冷……
“噗噗噗……”
然而,不管现在罗松是何心情,厮杀却依旧在继续,萧煜此刻全身已经被敌人挥洒都是鲜血染透,随着身后己方战阵的逼近,他已杀到了第二个千人长矛战阵,趁一名刀盾手错愕之际,迅速钻入他的脚下,顺手给了他的双腿一刀……
面对前有精卫营战阵逼近,暗处脚下又有一群“老鼠”分心,罗松所部派上去的第二支战阵也逐渐开始混乱起来,虽然刀盾手砍杀了数名偷袭的辅兵,但与此同时他们还要应对来自前方敌人战阵的威胁,真的是两头难以兼顾……
“呜~呜~呜~”
这时,三声急促的角号声响,青峰营撤退的命令终于下达了……
“撤退~”
闻听角号的战阵主官一声大吼,很快这些久经精神考验的青峰营士兵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立刻潮水般的有序向后退去……
“呜呜呜~”
见到青峰营退却,为防有诈,孙承也及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犀利的角号同样在精卫营后阵上空响起,闻听角号的萧煜也立马跟在长矛阵后退了下来……
“罗松,不差……”
望着窥镜内有序退去的青峰营,刘策对罗松和他这支青峰营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放下窥镜后,刘策对身边亲卫说道:“告诉,立刻清点伤亡人数,另外通知吴仲珍,迅速准备抢救伤患,先救会喘气的,尽量将他们的命保下来,哪怕是残废!”
“遵命!”
亲卫大声领命后,急急而去……
亲卫离开后,刘策望着狭长的峡道,喃喃说道:“接下来,你又该怎么办呢,罗松?”
一五六 信仰
……
七月十五,安阳成东一百二十里,旷野之上……
一队二十余人的伪昌士兵,相互扶持着出现在一座庄园附近,此时这些士兵早已疲惫不堪,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脸上神情憔悴,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已经开裂。
他们都是从安阳城血战中跟随马进军脱逃出来的伪昌守军,面对精卫营连日的追杀,此刻他们只剩下了区区二十三人。
现在他们正在为是否进入不远处的庄园避难而起了争执……
“马将军,前面有个庄园,要不进去暂时躲一躲吧……”
“不行,一旦我们的进去的话,会连累内中庄民,那群官兵是不会放过那些百姓的……”
“马将军,都什么时候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啊!至少喝口水总不过分吧?”
“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这是命令!”
伪昌士兵的苦苦哀求并没有让马进军松口,现年三十一岁的马进军本是当地官军出生,自小处在赵元极统治中的他,对那些官兵的残暴是异常清楚,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万分的痛恨,如果自己带人进入庄园,那极有可能给整座庄园的庄民带来灭顶之灾。
望着跟着自己的兄弟如今各个垂头丧气、神情萎靡,马进军索性停下了脚步,将手中满是缺口的双刀重重插入到了地面之上,尔后对他们说道:“兄弟们,到了如今这地步,咱们的缘分也算到头了,如果你们愿意投降对面那支官兵,那就尽管前去,我马进军决不阻拦!”
“将军!”二十二人齐齐半跪在马进军身前大声说道,“我等愿追随将军左右,誓死不降官兵!”
马进军闻言,也立马跪在他们对面:“好,不愧是我马进军带出来的兵,既然都不愿投降,那就轰轰烈烈的活上一场!”
“但凭将军驱策!”二十二人再次齐吼一声,脸上神情变得十分决然。
“好!”马进军大喝一声,“那我们就不跑了,就在这里等着那些官军前来!”
“咯哒哒……”
马进军话音刚落,正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的铁蹄声,二十余人齐齐回头望去,但见远处热气沸腾的地面上,黄沙弥漫,至少有上千骑缓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哈,真是阴魂不散……”
马进军干笑一声,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向铁骑的眼神里竟有一丝解脱的轻松……
只见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画了一个九宫格,又捡起一堆石子,开始有序的排放起来。
而周围的二十二人,也都坐了下来陪在马进军身边,默默注视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骑兵……
“吁~”
“唏律律~”
百步距离,张昭通喝住了战马,止住了骑兵前进,一阵响鼻马啸后,一千骑兵齐齐列在了马进军的对面,旷野上出现一幅极其诧异的画面……
张昭通对对面这支小股部队的做法感到异常不解,连忙对跟自己同行的夏侯琼说道:“夏侯将军,这些流贼想干什么?是打算要投降了么?”
夏侯琼摇摇头,叹道:“张将军,马进军这人我了解,他是不会投降的,他跟官兵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两年前河源战事结束,赵元极私吞朝廷赈灾粮款,他的家人包括整村人都饿死了,
当时的他还在官军之中当差,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当即带着一队官兵投靠了段洪,从此立过毒誓,与官兵不死不休……”
“唉……”张昭通叹了口气摇摇头正色说道,“照你这么这马进军倒也算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惜既然他不愿意投降,那就是军督大人的敌人,只要是敌人,哪怕再是如何的英雄,再是如何的无奈,我们都要将他彻底摧毁消灭!”
夏侯琼想了想说道:“张将军,不如让末将前去劝劝他,就算他不愿意投降,至少也能试着打探出河源第二处粮仓位置的蛛丝马迹……”
张昭通闻言沉思片刻,对夏侯琼说道:“那好吧,给你半柱香时间,若能劝降最好,若实在不能你也别勉强……”
夏侯琼点点头,随后和两名骑兵一起策马向马进军等二十余人缓缓步去……
一名伪昌士兵闻听马蹄声逼近,望了夏侯琼三骑一眼,然后对马进军说道:“马将军,官兵派人过来了,好像是夏侯琼这个叛贼……”
“知道了……”
马进军轻声回了一句,依旧玩着手中的石子,在九宫格内来回摆放,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对来者是充耳不闻……
“吁……”
十余步距离,夏侯琼喝住战马,然后手中铁枪指着马进军说道:“马将军,如今你大势已去,还要继续负隅顽抗么?”
“哼……”马进军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丢下手中石子,拍了拍手抬眼望向夏侯琼,一脸无畏地说道:“夏侯将军,如果你是来替官兵当说客的,那还是请回吧,你我同事一场,虽然平日没什么过多交集,但我马进军什么人你也应该清楚,我是绝对不会投降官兵的……”
夏侯琼闻言,带有疤痕的脸颊不住抽搐了几下,然后又劝道:“马将军,这又何苦呢?军督大人跟赵元极他们不一样,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不用说了……”马进军捡起地上被自己丢掉的石子,随口打断夏侯琼的话说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投降官兵的,夏侯将军,如果你还是请回去吧……”
夏侯琼哑言,望着继续玩着石子和周围怒目而对的伪昌士兵,他明白要劝降马进军他们几个是绝对不可能了。
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夏侯琼继续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相劝,但是马将军,请你念在河源百姓的份上,可否告之我你将其余粮食押送到了何处?”
“粮食?”马进军闻言,顿时笑道,“夏侯将军,粮食不是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么?安阳那场大火想必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夏侯琼摇摇头道:“不会的,我不相信你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你一定把部分粮食运到其他地方了,断无可能全都烧了!”
马进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只见他抬头望着夏侯琼,良久之后摇摇头说道:“确如你所言,我留了部分粮食,在你们攻打安阳之前就命人悄悄转移了,你们是不可能找到的,那是留给皇上紧急之时备用的……”
夏侯琼急道:“马将军,我请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把粮食放哪里去了?若没这些粮食,河源百姓可就都要闹饥荒了,你也不愿意看到饿殍遍地的场景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夏侯将军,你回去吧……”马进军丢下一块石子到九宫格内,面色平静地回了夏侯琼一句。
夏侯琼见马进军这态度,定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于是叹了口气也不在相劝,立刻拨转马身向张昭通本部疾驰而去。
张昭通见夏侯琼一脸沮丧的回来,知道他劝降无果后,与是问道:“夏侯将军,有没有粮食的消息?”
夏侯琼回道:“回禀张将军,末将只从马进军口中打探出确实有多余的粮食,但他就是不愿意松口……”
“那就足够了……”张昭通点了点头,“只要确定粮食没有烧完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军师去处理吧。”
随后他又望向百步之外坐在地上的二十余人,脸色瞬间变的阴冷无比:“既然他们不愿意投降,那就是我大军的敌人,对待敌人,我边军从来就不会收下留情!三旗出列!”
“喝~”
二百名骑兵齐啸一声,在旗总的带领下,缓缓列与阵前。
“锵~”
张昭通一把抽出腰间佩刀,遥指百步之外的二十余人,大声下令道:“一举歼灭这群流贼!”
“喝~”
“唏律律~”
“咯哒哒……”
两百铁骑再次一声长喝,在旗总的带领下,以五十骑一列,呈四列“一”字阵线缓缓向对面的二十余人疾驰而去,沉重的马蹄敲击地面发出阵阵轰鸣震响,逐渐开始加速。
马进军看着九宫格内的石子在铁蹄敲击地面时开始轻微的震动,慢慢抬头看去,望着越来近的铁骑身影,脸上挂起了一抹笑容……
“爹,陪我玩,这个叫九宫格……”
“哈哈哈,爹,我又赢了,你真笨……”
“爹,你下次一定要赢我一次哦……”
最后时刻,马进军眼前浮现自己九岁的已故儿子,那稚嫩的面孔,声声的呼唤,仿佛真的就能触手可及。
“虎子,爹来陪你了……”
汹涌的骑兵呼啸而至,在战马粗重的喘息在耳边清晰回荡之时,马进军十分安祥的闭上了眼,手中紧握的一块石子也随即滑落,刚好落到九宫格最中间的一块小石子之上……
“砰~”
“呲~”
“噗~”
“吁~”
疾驰的战马转瞬即过,慷慨赴死的二十三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铁蹄轰鸣,马背上的骑兵将手中利刃划过自己身躯,随后风卷残云般的被带走……
“砰~噗~”
马进军闭眼听着耳边惨烈的嘶啸声以及热血喷溅到自己脸上的触觉,还未来的及深切感受这种气氛,一双钉有马掌的铁蹄重重的踹在了他的胸膛,登时马进军胸前的甲叶瞬间被踢裂,喷出一滩激荡的血液,他一声不吭的倒落尘埃,马上就有无数双马蹄踢在他的头、腿、腰等身体各个部位,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挥洒的血液将马蹄印下的九宫格染成血红一片,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凄凉……
待两百骑呼啸而过后,旷野上的二十三名伪昌士兵,已经全数死亡……
张昭通见马进军一行人已死,顿时撇了撇嘴冷哼道:“哼,不自量力,速速打扫战场,然后立即回转大营,向军师覆命!”
……
一五七 利器
……
七月十七,湄河镇,议事厅……
“报~~”
“军督大人,军师密报~”
一骑探马跑到议事厅口,向刘策送来安阳战报。
刘策接过许文静送来的密报,挥手示意探马下去,便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去。
“失算!”
看完密报上的内容,刘策顿时蹙眉,将手中信纸捏作一团轻呼一声,脸上神情骤然变的十分阴沉。
议事厅内,皇甫翟见刘策这副神情,停下擦铜镜的手,开口问道:“军督大人,发生何事了?在下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露出如此焦急的神态……”
刘策闻言,快速平复了下内心的焦燥,对皇甫翟说道:“安阳剧变,伪昌守军在安阳失陷前烧毁了囤积的粮草,打乱了本军督的计划……”
皇甫翟闻言,双目微颌略一沉思,随后继续十分淡定地擦拭起手中铜镜,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皇甫先生,你对此有何良策,可有办法解决眼下困境……”刘策问道。
皇甫翟说道:“军督大人,这种小事还能难得到你么?在下自跟着军督大人一路走来,就从来没见你为粮食的事发过愁,在下相信你定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
刘策轻哼一声,虎眸一颌,对处在万分淡定的皇甫翟说道:“皇甫先生说的倒是轻巧,安阳的囤粮关系到能否安抚百姓顺利平定整个河源局势,也是逼伪昌露出流贼本性的契机,如今粮草被毁,一切计划前功尽弃,你觉得这是小事?”
“军督大人,你适才说什么?”皇甫翟反问道,“想要让流贼恢复本性,安抚河源百姓情绪,两者之间到底哪个重要?谁主谁次?”
刘策闻听皇甫翟此言,立刻陷入沉思之中,良久忽然虎眸放亮,对皇甫翟说道:“多谢皇甫先生提醒,的确如您所言,本军督明白该如何做了……”
皇甫翟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对刘策做出迅速的反应能力予以赞赏,尔后继续开始擦拭起那面已经被擦的明晃晃的铜镜。
“报~~”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呼喊声,又一骑探马来到议事厅门口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高阳来报,段洪的七万军队距离湄河镇已不足一百五十里……”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刘策点点头,将探马遣退,然后坐到主案之上,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随后取过一张河源地图,拿起炭笔顺着上面的线路慢慢移到段洪可能会出现的位置上……
“一百五十里,八万流贼,看来这是去驰援安阳的援军……”刘策轻声嘀咕道,“峡谷内罗松所部依然在负隅顽抗,孙承所部暂时无法抽身御敌,湄河镇虽然有六千兵力,但都是辅兵,面对八万大军能不能沉住气本军督无法保证,不过拖住他们的行程,坚持到在安阳的大军回援应该不成问题吧?”
皇甫翟见刘策一副闭目凝思的模样,再次停下擦铜镜的手问道:“军督大人,你又在为流贼大军将至而烦恼么?其实在下还是那一句话,主次分明,任何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军督大人你会发现自己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听完皇甫翟的话,刘策登时眼前一亮,立即冲门外亲卫吼道:“来人,速将焦络、韦巅喊来!”
亲卫闻令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两道魁梧的身影便出现在议事厅内。
“参见军督大人!”
韦巅、焦络一见到刘策,立马恭敬地拱手施礼,大声吼道。
刘策说道:“焦络,你立刻前去峡道,告诉孙承把人都撤出来,放罗松进入湄河镇地界,在开阔平原地带与之展开决战!”
“遵命!”
焦络大声领命,当即转身步出议事厅向城外跑去。
等焦络离开,刘策又看向韦巅:“韦巅!”
韦巅大声道:“在!”
刘策:“随本军督一道,在峡道口附近埋伏,等罗松全军出峡道后,立刻封住他的退路,与孙承一道夹击,务必要将这支部队消灭在湄河镇郊!”
“遵命!”
韦巅闻言,兴奋的大吼一声,狰狞的面颊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等韦巅也离开后,刘策闭目凝思一阵,随后又将门外的守卫唤来说道:“立刻派探马通知军师,安阳事情一结就赶紧前来湄河镇跟本军督汇合。”
“遵命!”卫兵当即领命而去。
坐在议事厅一旁的皇甫翟则一言不发面色平静,然心中对刘策当机立断决不拖沓的作风十分赞许。
一切事务安排好后,刘策紧蹙的眉目也舒展开来,然后侧身对皇甫翟露出一丝笑容:“皇甫先生,这次还真的多亏你提醒,本军督越发觉得你决不是一个普通的书生……”
皇甫翟闻言,停下擦铜镜的动作,然后起身对刘策欠身微微行了一礼:“军督大人,在下什么都没做,一切全是军督大人自己的安排,你这样说,真是让在下诚惶诚恐……”
“是么?”刘策笑道,“那皇甫先生,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书生有这魄力,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劝降夏侯琼,一举定鼎靖泰局势,
又是什么样的书生有这份计谋能将敌人的行动算计的如此透彻,将前往靖泰边境的两万条亡魂全部葬送在那座残破的要塞内?
而且本军督还知道,你这样做目的就是要引起本军督的注意,让本军督可以将你留在身边,又或者说,是皇甫先生借机接近本军督。”
皇甫翟面色淡定地说道:“军督大人,在下虽为一介书生,但也曾游遍大江南北,该有的胆识还是有的,
之所以敢去只身去劝降夏侯琼,只因当时夏侯琼已是穷途末路,加上昔日在下在岭南城郊和军督大人对话时,记得你说过关于流贼以人肉充作军粮的事迹,便特意记在了心中,所以才能轻松地将流贼心理防线一举击溃……
至于要塞两万条亡魂,这全是军督大人麾下将士的功劳,若非他们骁勇善战,任何再精良的计策也都是徒劳了,谋士的计略再如何精妙完美,若找错执行的对象,下场注定也只能是惨淡收场……
最后,关于在下接近军督大人的目的,请军督大人放心,在下只是对军督大人军中一些新鲜事物比较好奇,想借此在你身边能多了解一些,
就比如姜小姐和怀王殿下的马车,虽然是四个轮子,然而转向却十分轻松,还有那印刷之术,几百几千甚至上万张纸上能出现相同的字体,这些都对在下有着十分巨大都是吸引力,
当然最主要一点就是在军督大人身边在下能不用担心自己性命会受到威胁,还请军督大人放下心中那份疑虑……”
“嗯……”
刘策应了一声,微颌一下眼眸,算是对皇甫翟的话表示赞同,而后起身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到他跟前说道:“既然皇甫先生这么说,本军督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现在本军督要去对付罗松,无暇分心处理其他事务,这枚令牌你留着,它能调动湄河镇内本军督麾下三千人马,这三千人虽是辅兵,然而战力并不比正兵营差多少,如遇意外,还请皇甫先生替我分下忧……”
皇甫翟想了想,缓缓接过那块军令,淡淡地说道:“军督大人,你就这么信任在下么,不怕在下有了兵权生出其他异心么?历来掌握兵权的士家都会慢慢露出追求权力的**和野心……”
“你大可一试!”刘策自信地说道,“本军督既然敢把兵权交给你,这是说明本军督对你能力的认可和信任,与你是不是外人没有关系,当然,你若真有其他心思,本军督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身首异处!”
“那在下就先多谢军督大人信任了……”
皇甫翟答谢过后,便默默收起了令牌,要知道就这么一块三千人马的令牌,许文静是做梦都想摸上一把啊。
“那本军督先出发了,湄河镇就劳烦皇甫先生多多费心,记得留意段洪的动向……”刘策最后吩咐一句后,当即要步出议事厅大门。
皇甫翟喊住他道:“军督大人,请留步……”
刘策回头问道:“皇甫先生还有什么疑问么?”
皇甫翟放下手中铜镜,随后从自己落座的椅子边捧起一个宽大的木匣来到刘策身边说道:“军督大人,这是在下前些日子观看到军中劲弩时,闲来无事自己制作的,就当是送给您的礼物吧……”
刘策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对皇甫翟说道:“哦?不想皇甫先生还有这种手艺,那本军督倒想看看内中是何物……”
话毕,刘策一扬身后披风,接过木匣打开看去,不想这一看之下,他彻底惊呆了……
“诸葛连弩?!”
“军督大人?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刘策连忙搪塞过去,然后取起匣子中那把精工细作的连弩,仔细观察起来……
皇甫翟取出一梭子弩箭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此弩有效射程三十步,内设箭匣可以储备十支弩箭,射击时只需扳动弩槽上的扳机即可,无需随时更换箭矢,只是射程太短,破甲能力也有限,只能用与近战奇袭,或许日后再加以改良……”
刘策想了想,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下连弩各个部件位置,敏锐的发现还有很大改动空间,比如齿轮,弹簧用料等,虽然他的威力注定无法和劲弩相提并论,但他毕竟是连发的!
而且刘策相信回到远东之后经过兵工厂科技司的改良过后,至少三十步内射穿敌人甲胄不是难题,只要它能实现量产的话,这样就又多了一样克制骑兵近身的利器了!
想到这里,刘策立马问道:“皇甫先生,你做这把弩用了多久?”
皇甫翟回道:“好在材料齐全,整把弩费时两个月……”
“两个月……”刘策嘀咕一声,随后无比自信地点点头。
“一个人两个月制作一把连弩,回到远东按兵工厂流水线制作工艺,只要改良定型,一月至少能生产一千把!到那时,不出三年,远程打击目标的理想就能实现了……”
一想到数万把连弩在战场上永不间断呼啸而起的情形,刘策心中就充满了火热和憧憬……
一五八 韦巅骑马
……
“唏律律……”
“驾……驾……走啊,你倒是给老子动起来啊……妈的,让你朝前走,你给老子转圈干什么?驾,驾,驾,喂,老子跟你说话你听懂了没啊……”
湄河镇外,整装待发的两千近卫军铁骑肃立在城门之外等待着刘策的到来,但见他们每人身穿紧密缝合的扎甲,一人手中一杆三米二骑枪,马鞍两侧各悬一把环首刀,胯下的战马要害处皆用精铁具甲包裹,马身两侧还有两面结实的圆盾,右面圆盾内,插着一条近战所用的两米长枪,这样的骑兵无论冲锋还是近战肉搏,显得是格外的强悍。
但其中却有一骑显的格格不入,那就是韦巅……
只见韦巅骑在一匹褐色高头大马上,不停在原地来回打转,远远落在骑阵之后,马背上的韦巅那张可以夜止小儿啼哭的恶脸,现在却洋溢着一股异常尴尬焦躁的神色。
事实上韦巅本来是不打算骑马的,而且他也不会骑马,纵使有马镫和马鞍也照样不会。
然而,他也是个好面子的人,近卫军,做为刘策身边最为精锐的亲属部队,每一名将士都做到了步骑合一,见人人都威风凛凛的骑在马背上,韦巅当然不能示弱了,与是也学着样子开始跃上马背。
结果,似乎和他所想出入很大,完全大相径庭……
近卫军将士望着韦巅在马背上大呼小叫,焦头烂额的模样,不由各个一脸“凝重”,眼神里齐齐对他投以一抹同情的目光,更让韦巅急的是团团转,不断拉着马缰试图控驾驭胯下坐骑……
“娘,你看那大个子在干什么啊?为什么在原地转圈,好奇怪啊?”
一声稚嫩的童声在湄河镇城门口响起,只见一名六七岁模样的男童指着韦巅,脸上挂满了笑意,边上一名妇女连忙捂住男童的嘴,将他抱到一边,以免引起那滑稽的恶汉注意……
“没理由啊,老子看他们骑在马背上都很轻松,为什么到老子这里就变成这样了?我还真不信了,驾~驾啊~给老子动起来……”
韦巅急的汗流浃背,然而任凭他如何驱策,胯下的战马就是不听他的指挥,依旧原地不停转圈……
“咯哒~咯哒~”
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湄河镇门口响起,只见刘策带着一队近卫军骑兵缓缓步出大门之外。
“吁~”
在经过韦巅身边时,刘策轻声喝住战马,一脸凝色的望着他,边上一队骑兵也是面带诧异,就这么齐齐怔怔的看着韦巅“表演”。
“驾,驾,驾……”
见刘策望向自己,韦巅更急了,不断催促着胯下战马停下来,可是很明显,他失败了,战马根本就没理会他,依旧我行我素极具个性……
看了一阵,刘策摇摇头问道:“你到底行不行?”
“没问题,我可以的,吁~”见刘策问起,韦巅生怕这次战斗不带上他,连忙逞能地回了一声,继续奋力操弄起马缰……
“走吧……”
见韦巅嘴硬,刘策就不再理会他,带着身边的骑兵齐齐向两千近卫军策马而去。
来到铁骑阵前,刘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肃立的将士,随后一眼不发的策马列与前阵,闭上了双眸等待着出征时机的来临。
这支军队不需要什么激励的言语,不需要气势的鼓舞,只要他们能看到刘策的身影,就能无声的窜升灼热的战意……
“唏律律……”
胯下战马轻抬前蹄敲击地面,粗重的响鼻声此起彼伏,等待着奔赴前线的号角吹响,除此之外,阵列前方静的没有其他声音……
“驾,驾~”
当然,韦巅除外……
“咯哒哒~”
蓦然,阵列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策微睁眼眸望去,只见焦络的身影缓缓浮现眼帘……
“吁~”
距离刘策十余步,焦络喝住战马,随即缓缓策马来到他跟前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峡道内的流贼,已经有动作,孙指挥使已经引出了大部流贼,如今正在空旷地带摆开了阵型激战!”
刘策虎眸登时一冷:“鸣号,出征……”
“呜~~”
犀利的角号在骑阵之前响彻云霄……
“喝~~”
两千近卫军铁骑齐喝一声,缓缓策动了胯下战马……
“吁~~”
战马长啸嘶鸣一声,抬起铁甲包裹的马脖,开始慢慢跑动起来……
“咯哒哒……”
渐渐地马蹄声越来越重,铁蹄顿地发出阵阵轰鸣,带起一片黄沙漫天,将骑兵的身影尽数隐匿……
唯有那数丈高的精卫大纛随着战马疾驰,迎风招展,旗面发出“呼呼”的拍浪声……
滚滚铁骑在湄河镇城头百姓的眼帘中逐渐消失,那阵铁蹄声响愈来愈远,最后只余下的漫天黄沙遮住了视野……
“别走啊,等等老子啊……”
韦巅见大军出征离自己而去,急的是不知所措,不断拉着胯下战马想要赶上去,可惜任凭韦巅如何用力,战马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个性,一动不动……
“咯哒哒……”
就在韦巅不知所措的时候,焦络拍马折回,来到了韦巅跟前,见这恶汉如今这幅狼狈的模样,颇具玩味的策马绕着他转了两圈。
最后,焦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原来你真的不会骑马!难怪军督大人要我回来接应你呢,哈哈哈……”
“笑笑笑,笑个屁!”被焦络一阵嘲讽讥笑的韦巅冲他恶声恶气骂了句,“谁说老子不会骑马?只是这畜生跟老子脾气不对付而已,再笑老子把你的蛋捏爆你信不信……”
“得了得了……”焦络挥挥手,随后扬起手中马鞭对韦巅说道,“不会骑马就不会骑马,嘴硬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来帮你一把吧……”
“你,你想干什么?”
韦巅闻言,见焦络手中高扬的马鞭,顿时大惊失色,刚要去阻止,但却为时已晚……
“啪~”
“吁~”
“我滴妈呀~~”
当马鞭重重甩在韦巅坐骑马臀上时,褐色战马发出一声剧烈嘶鸣,随后迈开四蹄,向近卫军消失的方向纵骑飞驰而去。
而韦巅则早已吓的直接趴在了马身上,双手死死抓住马缰,发出一阵杀猪一样的惨嗥……
“切,还以为你这野人什么都不怕呢……”
焦络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即也拍马紧紧跟了上去,他可不想错过这次立功的大好时机。
……
“弓箭手,放箭~”
“飕飕飕~”
“噗噗噗~”
“呃~”
峡道出口的旷野之上,承字营安义中和青峰营之间的战斗仍然在继续,彻底摆开阵型的双方,除了长矛对阵之外,便是惨烈的箭雨互射……
随着双方各阵指挥将领的一声咆哮下,密如雨蝗的箭矢普天盖地的落入双方战阵之中,随着一朵朵娇艳的血花残忍的绽放,中箭的士兵纷纷惨叫着呻吟一声仰面倒下……
“噗~”
“刺死你丫的~”
一名承营老兵,瞅准时机,将夹在腋下的矛杆奋力向前一挺,当即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破躯响动,对面一名长矛手的咽喉立刻被锋利的锥尖捅出一个血窟窿……
收矛霎那,几滴血珠飞溅,那青峰营长矛手顿时丢掉手中矛刃,死死捂住自己淌血的喉咙,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刺中自己的身影,可惜他瞳孔的聚焦点却慢慢扩散,只看到一个朦胧的重影,耳边回荡着自己心跳的声音,最后在窒息和冰冷之中,无力的倒在了交战的战阵之前……
“噗呲~”
“呃~”
一名承字营将士收矛瞬间,胸膛被对面青峰营一名长矛手无情的洞穿,感受着体内生命逐渐流逝,那长矛手轻声呻吟,单手握紧扎入体内的矛杆,一双冷眸死死盯着对面的长矛手……
“嘿~”
青峰营长矛手一声大喝,用力一抽长矛,试图要将留在对面敌人体内的矛刃抽出来。
然而,承营长矛手却是回光返照一般,任凭体内骨裂筋断,紧抓矛杆的手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就是不松手,令青峰营士兵顿时大惊失色,与是改变策略将长矛重重往下一压。
“噗~”
一口黑血猛地从承营长矛手嘴中喷出,巨大的力量让他的膝盖忍不住一弯,最后单膝跪地,双眼依旧寸步不离的盯着对面的敌人,紧握矛杆的手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那眼神中浓烈的战意竟让对面长矛手脸上闪现一抹惊惧之色。
就在这时,单膝跪地的承营将士笑了,因为他终于等到了毙敌的契机,只见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那条属于自己的长矛竟然一直都没有脱手……
“嗯?”
“噗呲~”
“呃~”
那青峰营士兵仅仅一个愣神的功夫,三刃破甲锥就已经破开了他腹部的铁叶,将他的小腹捅穿,冰冷的痛苦瞬间充斥到他的全身,在极度痛苦之中,他面目扭曲的呻吟了一声,随着承营将士奋力扭动矛杆,他也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哈……”
“呵……”
最终二人相视一笑,呼吸同时停止,就这么保持着半跪姿势,结束了自己热血的一生,生命最后一刻,他们都获得了对方的尊重……
厮杀声依旧,双方将士不断交换着伤亡比例,交战至今,至少有上千人倒在了战场之上……
罗松和程不识望着惨烈激战的战场,脸上都表现的十分沉重,青峰营组建至今,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也是第一次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伤亡会比对手高……
沉思良久,罗松终于下定决心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传令岑刚,让他的骑兵准备冲锋,必须将他们的士气打压下去,否则这一战我们就彻底输了!”
……
一五九 底气
……
“呜~~”
“咯哒哒~”
“嗷嗷嗷~”
峡道之上,角号犀响,沉重的马蹄声声入耳,伴随着狼嗥齐震,青峰营最为精锐的一千骑兵正式登场了……
但见为首一骑,肤色黝黑,在胯下黑马粗重的吐息声中,手持狼牙铁杵,满脸狰狞的向峡道口疾驰而来。
在他身后的骑兵同样战意浓烈,马蹄踏过的峡道顿时扬起一阵又一阵的黄沙……
“退~”
正在与精卫营交战的青峰营将士闻听那阵奔腾的马蹄声,立刻不再恋战脱离战斗,在各自阵中将领的指挥下,有序的退开,给骑兵让开了足够的道路。
“嗯?骑兵?”
孙承举着窥镜,望着峡道黄沙弥漫的情景,顿时眉头一蹙。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立刻对旗牌手说道:“传我军令,残阵合一,组建方阵!”
旗牌手闻令,立刻挥动手中旗号,将孙承的命令传递到前方三个战阵之中,看到军令变化的三个战阵主将,立刻开始下令变换阵型。
“喝~~”
只一会儿功夫,随着一声整齐的齐喝声,三个战阵两千四百多名战士立刻合成一个巨大的方阵,将手中长矛斜立胯间,如同密林一般对准了四个方向,可谓是密不透风……
“嘶~”
当岑刚冲出峡道口,望着摆布之外那道令人头皮发麻的钢铁城墙后,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双眼瞪的滚圆……
“这种密集的阵线如何冲的进去?不行,换个方位试试……”
岑刚确定从正面突破官兵长矛战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与是立即改变了进攻路线,只见他策转马身向右侧疾驰,身后紧随的千骑也同时改变了方向,在战阵跟前留下一道弥漫的黄沙……
然而,当岑刚带着骑兵部队出现在侧翼之际,他又失望了,侧翼同样是如林密雨的长矛正对着自己,似乎和正面突袭没有任何的异样……
当岑刚围着战阵绕了一圈后,发现四面都有夺命的长矛镇守,待回到正面之后,顿时大怒,高声吼道:“可恶,老子不信他们能这么镇定,定是虚张声势而已,兄弟们,跟我冲过去!杀~”
“嗷嗷嗷~”
上千骑兵再次狼嗥一声,向着官兵的长矛战阵扑了过去。
骑兵的威慑力有多大?安史之乱时期,国力虚弱的唐王朝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向昔时已经强大的名义属国,回纥借了三千骑兵(另一种说法是四千,无所谓了),在最为关键的几场战役中取得了巨大胜利,尤其在洛阳取得胜利后,追击当时叛军首领史朝义的数万人马足足两千里,杀的叛军是闻风丧胆……
(当然,唐王朝付出的“雇佣金”却也是万分沉重的,纵使政治上的因素,但简直还是太屈辱了,小白不愿意再提,包括安史之乱以后的情况……)
然而,岑刚所领的骑兵部队有回纥那样的战斗力么?答案马上揭晓……
五十步,肃立的战阵纹丝不动……
三十步,岑刚已经能开始分辨出矛尖上的殷红,然而战阵依旧一动不动……
十步,岑刚已经能闻到矛尖上散发的浓浓血腥味,然而对面这支战阵依旧是不动如山……
“吁~”
“唏律律~”
当骑兵直逼矛尖数步距离时,正在疾驰的战马顿时止住马蹄,齐齐嘶鸣起来。
马匹对尖锐锋利的铁器一直有着莫名的恐惧,他们都是十分聪明富有灵性的生物,不会白白前去送死,除非都经过这方面的专业系统训练……
岑刚嘴角抽动几下,望着数步之外的战阵散发出浓浓的杀机,当机立断拨转马身带领骑兵部队从战阵之前几乎是贴着长矛疾驰而过……
“油盐不进,可恶……”
岑刚的计划破灭,回头望了眼依旧肃列的长矛战阵,愤恨的骂了一句,随后向来时路上撤去……
“大将军,岑刚好像失败了……”
程不识见骑兵突击失败,一脸忧愁的对罗松说道。
罗松面色铁青,不由握紧了拳头,他也没想到这支传闻中都是军队居然会比想象中还要难缠,听闻刘策此次带了四万大军,若每人都如同眼前这些士兵一样的话,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他也想过用阴谋诡计将他们击败摧毁,但是罗松更明白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招都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愚不可及,何况从对面这支部队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不会中计的……
凝思良久,罗松再次下达命令,改变了策略:“传令岑刚,命他继续骚扰对面这群官兵,长矛阵,继续顶上去,给岑刚所部制造破敌契机!”
“还要打啊?”程不识闻言,顿时一惊,忙对罗松劝道,“大将军,我们各部这短短数日间,已经足足损失三千人了,再打下去,青峰营就废了啊!”
“如果我们败了,青峰营才是真的废了!”罗松闻言怒吼一声,一把拎过程不识的衣领,“我青峰营自组建以来,未逢一败,今日如果被对面的官兵杀退的话,那以后他们就真的和其他旧军部队的酒囊饭袋没什么区别了,你明白么!”
程不识怔了半晌,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但最后还是遵从军令无声的点了点头。
罗松放开程不识,然后神情缓和的对他劝道:“老程,人打光了我们还能再招募,只要将这支官兵击败,我们就能再练一批出来,
但是青峰营的旗帜如果倒了,那就一切都完了,现在我们必须要在皇上大军赶到之前将湄河镇重新控制在手中,不然皇上的大军就会被堵在这里,耽误救援的最佳时机啊……”
程不识重重点了点头,拱手说道:“末将明白了,一切听从大将军调遣……”话毕他立刻去传达之前罗松下达的命令了。
“唉~为将者就不该心慈手软……”
罗松站在峡谷出口,闭目重重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眼中射出的光芒十分的锐利。
……
承字营后阵,一直密切留意战场变化的孙承和王勇举着窥镜,脸色十分的凝重……
良久,王勇放下窥镜对孙承说道:“孙营使,流贼还居然想要发动攻势!”
孙承淡淡地说道:“我看到了,敌人想借机扰乱我军阵型,好让那支骑兵瞅准时机凿穿我军战阵,哼,伎俩不错,可惜,他面对的是我精卫营老营的将士。”
王勇却无不担心的说道:“但是,这些日子来,我营中伤亡也是前所未有啊,我麾下一千人,上回峡道之内就损失了足足两百八十名兄弟,万一要是战阵被他们破开的话……”
“没有万一……”孙承无比坚定的打断王勇的话,“我相信我的军队能顶住敌人的攻势,现在你看,敌人所有主力部队几乎都被调出了峡道,军督大人交代给我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等着给予他们最为致命的一击,今天,这场对决即将落下帷幕!”
王勇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拿起窥镜观察起前方战场形式……
“喝~”
“哈~”
战场上,呐喊声再次回荡,挥洒的血液宣示着意志的比拼依旧在继续着,一条又一条沉重的身躯倒下,任凭鲜血将自己冰冷的躯体包裹……
“咯哒哒~~”
蓦然,一阵疾驰的马蹄轰鸣响起,湄河镇方向,一片黄土尘扬,立刻让交战的双方将士神经更为紧绷……
“近卫军~”
“喝~~”
随着一声厮厉的怒吼,刘策的两千近卫铁骑,终于抵达了战场!
“什么?”
战场局势骤变,淡定坚毅如罗松也忍不住惊呼一声,望向那阵沉沙中浮现的骑兵身影,瞳孔不由放大,随着心跳的加剧,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大将军,是骑兵,敌人的骑兵!”
铮铮铁蹄,沉重的敲击在地面上,程不识只觉得自己脚下所立的土地都开始轻微晃动起来,他发誓从来没有感受过有如此震慑心魄的马蹄轰鸣,这绝对不是青峰营的骑兵能做到的。
闻听程不识的惊呼,罗松面色苍白,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恐惧的氛围,现在的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对面这支步兵在苦苦支撑,那是因为他们有底气,自己青峰营没有的底气!
那股底气,就是实力!
“中计了……”罗松喃喃自语一声,脑海里电光火石般梳理了一遍事情经过,瞬间明白了过来,“从一开始出峡道口开始我们就进入了敌人的圈套,本以为这些官兵是招架不住,原来他们早就计算好了这一切啊,可恶,大意了……”
然而无论罗松如何后悔,现在的一切都太迟了……
“骑兵?好!”而带着本部一千骑兵骚扰承营战阵的岑刚见到官兵的骑兵浮现,立刻大吼一声,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战意,“那就让我见识下这些官兵到底和我岑刚所部铁骑有何不同吧!”
带着灼热的战意,岑刚扬起手中狼牙铁杵,大声吼叫起来:“兄弟们!让我们会会这群官兵,与他们分个胜负,跟我杀啊~”
说完,岑刚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迎着近卫军铁骑冲了过去……
“杀啊~”
岑刚身后一千骑兵杀声震天,义无反顾的跟在他身后……
“遭了,岑刚!”
见岑刚带领骑兵迎了上去,程不识心急如焚,刚要准备下令命人将他追回来,结果却被罗松拉住了。
只见罗松摇摇头,痛苦的说道:“晚了……”
“唉~”
程不识悲痛万分的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岑刚以及他身后的一千骑兵冲入了黄沙弥漫的浓雾之中……
一六零 暴走的韦巅
……
“轰……”
“吁~”
轰鸣的铁蹄声,伴随战马急促的嘶鸣,在漫天尘沙之中,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席卷而来……
“杀啊~”
已经被激昂战意冲昏头脑的岑刚,暴喝一声,带着一千青峰营骑兵,无所畏惧的冲入黄沙之中……
“噗呲……”
“咔嚓~”
“吁~~”
甫入尘沙,岑刚还未来得及看清敌人的真面目,耳边就回荡起一阵长枪破躯、木杆折裂、人仰马翻的轰响,连人惨叫的声音都被如此巨大的动静掩盖……
“啊~”
就在岑刚为此分神之际,自己左侧忽然出现一条人马具甲的骑影,只见那马背上带着精铁面甲的可怕骑兵,腋下直挺着一条三米长枪逼到了自己的胸前,令他忍不住惊叫一声,连忙仰面一躺,堪堪避开了贴脸而过的骑枪……
“噗呲~”
“咔嚓~”
“啊~”
岑刚虽然避过适才死劫,但他身后的同伴却没这么幸运了,粗重的骑枪瞬间洞穿他那火热的胸膛,顺势将他带离马背,滚烫的血液顺着刺入躯体的枪刃处入泉涌般染头身上衣甲,随着骑枪折裂声起,那骑兵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惨叫便被骑浪迅速吞噬……
“叮~”
“砰~”
“咯勒~”
一名对骑术极度自信的青峰营将士,在与一名近卫军骑兵错身刹那,身体猛地一个侧弯,双腿死死夹在马腹之上,用力挥动手中马刀,试图切断马首,然而一阵清脆的金属激荡声不但让他的武勇无功而返,顺带连同他的性命也丢了。马身一面悬挂的圆盾直接撞在他的脸上,在马速的冲刺下,整个脖颈都被震到了后背,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掀落马背,淹没在尘沙之中……
“锵~”
“呲~”
一骑近卫在与敌人错身霎那,一拉马鞍前的铁链,下一刻利刃出鞘,摩擦带起钢铁轻吟,直接甩在侧身而过的敌骑腋下,冰冷的刀锋带起一道完美的血弧,那名青峰营骑兵在环首直刃致命打击之下,喷溅出一团浓郁的血雾,随后一声不吭的掉落马背……
“噗呲~”
又一名青峰营士兵企图与对面一骑铁甲近卫展开殊死肉搏,然而,未等他手中的长枪刺中近卫军骑兵身上的甲叶,近卫军骑兵手中不停旋转的铁枪就滑过了他的咽喉,留下一条拇指粗细的裂痕,那青峰营骑兵捂着被割断的咽喉,极度痛苦的翻落到了马蹄之下……
“呀啊~”
“砰~”
一名青峰营士兵在坐骑侧翻之际,侥幸未死,刚要准备爬起继续战斗,不想一直铁枪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左肩,随着近卫军铁骑不停加速冲锋,他的身躯也在地上被疾速拖动起来,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喊,直到迎面而来的马蹄将他的脸颊踢碎瞬间,留在自己背上的长枪才适时收起,而那青峰营士兵也得到了解脱,死亡的解脱……
一千青峰营骑兵仅与近卫铁骑接触交错一瞬,立刻就被单方面碾压,至今为止还没有一骑近卫落地,而己方已经至少已经有三百多骑毫无意义的折损在重甲骑兵的铁蹄之下,而且,屠杀依旧在继续,伤亡依旧在不断增加……
岑刚策马在近卫军铁骑攻势下,左避右闪,耳边不断回荡着同伴落马被铁蹄碾碎的声音,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恐惧的神色。
是的,他怕了,面对这些可怕的铁甲洪流,望着武装到了牙齿的具装骑兵,他只能狼狈的趴在马背上,双腿死死夹住马腹,试图冲过这一道道滚滚铁流,手中的狼牙铁杵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一身武勇在这个时候竟是毫无半点用处,至今为止他甚至连近卫军一人都没有杀死。
恐惧,如毒草般在他体内蔓延,这一刻岑刚如同一个无助的孩童,急需寻找一片安全的港湾,他努力策马前行,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能脱离这片可怕的森罗炼狱……
蓦然,他耳边的铁蹄轰鸣渐渐减弱,厮杀声也离自己远去,抬眼刹那豁然开朗,周围已经没有了那些令他连灵魂都会颤抖的近卫铁骑……
“哈哈哈……”
终于逃出噩梦的岑刚甩了下满是汗水的头颅,大声笑了起来,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在他身边,则是八名与他同样避开了死神威胁的同伴……
“呵呵……”
岑刚回头望了眼近卫军疾驰带起血浪滔天,嘶吼透宇的场面,他忍不住惨笑一声,他知道这支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青峰营骑兵,已经彻底完了……
“呼~”
就在岑刚为自己能在如此可怕铁骑洪流之下逃过死劫而庆幸的时候,一声极其暴躁的粗重喘息在他周围骑兵耳边响起。
岑刚猛然望去,顿时牛眼瞪的滚圆,只见不远处二十步距离,站着一个手持双铁戟,身披沉重铁甲,宛若铁塔一样的恶汉,此时正双目通红都是望着自己,他能感到眼前那个恶汉身上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嗜血狂热……
努力压制下内心恐惧,岑刚对身边骑兵大声吼道:“兄弟们,将眼前这个官兵碎尸万段!杀!”
“杀啊~”
在岑刚的鼓动下,八名青峰营骑兵齐吼一声,策动战马向前方恶汉疯狂的扑杀过去。
“老子,最恨,马匹,死来~~”
“叮~”
却见韦巅面对疾驰而来的骑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随后手中双戟重重一触,迎着战马跑动起来!
“给我死~”
“噗呲~噗呲~”
“吁~”
“砰~”
韦巅一路狂奔,在正中间与身侧两骑错身瞬间一弯腰,手中两支沉重的铁戟狠狠切在两骑战马的前蹄,但闻两声轻响,两匹战马的马腿登时被齐齐削飞,战马痛苦的嘶鸣一声,然后连同马背上的骑兵一起,重重被甩翻在了地上……
“还有你~”
“砰~”
一击得手,起身瞬间,韦巅再次咆哮一声,右手铁戟对准正面而来的青峰营骑兵狠狠一砸马首,随着一声轰鸣响起,战马整个侧转了一圈,被韦巅硬生生砸翻在地,马背上骑兵的脊椎也在落地瞬间被战马压断了……
“呀啊~”
“噗呲~”
杀戮还在继续,韦巅纵身一跃,将另一名逼近的青峰营骑兵半个脑袋削飞,任凭混浊的脑液在空气之中四散飞溅……
“叮~”
一名青峰营骑兵趁韦巅不注意,与他错身之际,对准他的肩膀狠狠劈下了手中马刀,然而即使马刀刀锋出现缺口,依然没能劈开韦巅肩上的肩甲……
那青峰营士兵满脸不可置信,就在他打算策马离开之际,坐骑却忽然嘶鸣阵阵,竟是不停喘着粗气,前蹄疯狂的来回踱动。
骑兵诧异之际回头望去,却见韦巅一只手死死抓着马尾,脸上神情是万分的狰狞可怖……
“想杀老子,你先给老子去死吧~”
“啊,不~”
“吁~”
“砰~”
韦巅一声厉喝,猛地甩动马尾,青峰营骑兵吓得惨叫连连,但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飞旋,然后连人带马一起被甩飞了出去,随着战马一声嘶鸣响起,他整个身体和胯下坐骑狠狠的撞在了一名迎面赶来的同伴身上,竟是两人齐齐被撞断了胸骨,破裂移位的骨骼又扎碎了他们的心脏,就这样在极度恐惧之中死去了……
一阵厮杀惨嗥,八名骑兵转眼间就在韦巅那滴血的双铁戟下,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呃~”
望着韦巅周围一片人仰马翻,血腥修罗的可怖景象,岑刚止不住滚动了下喉结,努力将体内的恐惧压抑下去,随后缓缓举起马刀,对准了韦巅。
“呼~呼~”
韦巅手中双戟抵地,不断喘着粗气,充满凶性的双眼,目不转睛死死盯着岑刚,等待着他的动作。
“青峰营,必胜~吼~~”
“咯哒哒~”
良久,岑刚一声暴喝,狠狠一夹马腹,扬刀向韦巅疾驰而来。
韦巅眼角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脸上的暴戾气息更加浓烈异常,在岑刚纵骑逼近之际,忽然扬动铁戟纵身一跃……
“噗呲~”
“砰~”
岑刚的肩胛被一支铁戟小枝死死勾住,他吃痛之下还未来的及呻吟一声,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离马背,重重摔在了地上,嘴里猛吐一口鲜血。
“噗~”
还未等他看清眼前情形,忽然他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只见一支粗重的铁戟活活捅入了自己火热发烫的胸膛……
“妈的,瞎吼什么!死!”
“噗~”
“给我死~”
“噗~”
“吼的老子心烦,死~”
“噗~”
韦巅一戟接过一戟的捅入岑刚的胸膛,每捅一下,就喝骂一声,连着捅刺十几下后,岑刚的胸膛早就变得一片血肉模糊,在吐出最后一口血后,一命呜呼了……
“呼~”
确定岑刚死后,韦巅一屁股坐在他的尸体边上,长喘一口粗气,疯狂暴戾的神色终于有了缓解,随后抬头向前方疾驰的近卫铁骑望去。
却见那支两千铁骑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的情景,转瞬间青峰营已经没有一名骑兵的身影了,而刘策的那面精卫大纛,已经开始朝青峰营的步兵战争疾驰扑去了……
“顶住,刀盾手,顶住~”
“不要慌~”
“弓箭手,准备~”
眼看近卫铁骑逼近,青峰营各阵指挥官惊慌失措的命令大军列阵迎敌,只见足足三列刀盾手排在最前列,而弓箭手和长矛手则分别夹在刀盾手后方和最三列后的军阵之中……
望着敌人布置的战阵,刘策笑了:“看来青峰营是缺乏对付骑兵冲锋的经验啊,本来还有些担心如何减少伤亡突破他们的战阵,现在看来只能证明一句话,流贼依旧还是流贼,今天就让我刘策来给你们好好上一课吧……”
一六一 青峰营,败!
……
步兵抵挡骑兵冲锋,除了需要高昂的斗志和敢于面对死亡的勇气之外,也需要有战阵的合理搭配。
每一套战阵的形成背后都是用无数条人命和经历数场甚至上百场战火洗礼下得出经验产生而来的,步兵对阵如此,骑兵对阵如此,步骑对阵更是如此。
一旦战阵布置错误,那高昂的斗志和血勇除了徒添一丝凄烈苍凉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可圈之处。
就如同现在的青峰营,当将刀盾手置与最前列,试图以对阵步兵的战阵来对付骑兵,还是重骑兵的冲锋,无疑是十分悲哀的。
要知道,在大规模重骑兵冲锋的时候,尤其平原地带,刀盾手不但起不到半点防护作用,甚至还会将整个战阵带入万丈深渊之中……
罗松的确是一名治军天才,能迅速将昔日精卫营残留在河源的战阵吸取进来,组建成赫赫威名的青峰营,然而由于他认知的局限性,以及缺乏跟强敌交手的机会,尤其缺少对阵精锐骑兵的经验,一直没有在对阵骑兵方面对青峰营战阵做出应有的变化。
当然这怪不得罗松,毕竟河源的官军骑兵极少,而且还都是轻骑兵,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若让他在远东边境呆上一段时间,相信他会立马对青峰营一切做出全新对我改变。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刘策也不会让这个如果发生,更不会跟个正人君子一样觉得无敌太寂寞了,想树立一个强敌解解闷,诸如给他十年时间决斗之类的笑话。
除非刘策脑子进水了才会那么干,身为一名穿越者,他在这个异界的优势并不大,做不到登高一呼,天下尽纳的气势,唯一的优势就是眼界和思想的开阔,然而这些优势在这个看重门阀的时代想要生存又是何其的不易,唯有提升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上权力巅峰,方能改变沉沦的命运。
所以罗松在选择与自己为敌那一刻,刘策就已经将他列为自己必除的目标中了……
“放箭~”
“飕飕飕~”
青峰营战阵中,一声长啸顿起,一千多支羽箭如流星赶月般腾空直扑缓缓逼近的近卫铁阵……
“叮叮叮……”
“唏律律……”
箭镞攒入骑阵,响起一片金属摩擦的轻吟,落到骑兵人马身上的箭镞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铁甲纷纷弹开,哪怕一骑倒下的身影都看不见,只有铁骑粗重的喘息声在悠悠回荡……
“继续射击~”
指挥官慌了神,立刻下令战阵中的弓箭手随意射击,一时间,崩弦声此起彼伏,弓箭手咬着牙将搭在弓弦上的箭矢送入对面的骑阵之中,妄图带起一抹殷红色彩……
但是,弓箭攒射的结果依旧十分的不理想,几十步距离,徐徐而近的骑兵依旧没看到有倒落的身影……
“吁~~”
“轰~~”
马鸣嘶啸,铁蹄轰鸣,二十步距离,那可怕的铁甲战骑已经将速度提高到了极限,最前列严密防守的刀盾手只觉得脸颊有一股撕裂肌肤的劲风吹过,难受的让他们眯上了双眼,同时也抵消对铁骑逼近而产生的强烈恐惧……
“咯哒哒~”
马蹄震动越来越明显,最前列的刀盾手死死按住手中的盾把手,试图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自己的胸膛都会跟随着铮铮铁蹄不断剧烈上下起伏……
“近卫军~”
“喝~”
“冲锋~”
“喝~”
即将撞到敌阵之际,处于中阵的刘策一声令下,两千铁骑齐声喝啸,随后重重的凿向前方肃立的刀盾手……
“咔嚓~”
“砰~~”
“哐啷~”
“啊~~”
盾裂,人扬,刀断,凄喊!近卫军的骑墙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重重凿开了青峰营密集的战阵,守在战阵最前列的刀盾手连一息抵挡都做不到,就如同秋收的麦子一般,层层叠叠的向后翻滚倒下,凄厉的哭喊声在整片旷野之上直冲九霄。
倒落扑腾的刀盾手,同时将处在后列的长矛手给连累了,他们的身躯在铁骑席卷之下,重重撞在长矛手身上,一下子将这个严谨的战阵给彻底捣烂了。
“啊~”
一列长矛手在被前方同伴撞到瞬间,亲眼目睹铁甲战马扑到向自己,那可怕的钢铁凶兽在对自己伸出“獠牙”之际,顿时魂飞魄散齐齐呐喊起来。
“吁~”
“砰砰砰……”
嘶啸不止的战马不会在意眼前青峰营士兵此时的心情,依旧在马背上的骑兵策控下,狠狠将他们一个个尽数掀翻……
“完了,我们根本无法抵挡他们啊~”
“这世上是没有人可以战胜这么可怕的怪物啊……”
“走吧,我不想这么白白死在这里,我,我要逃~”
恐惧蔓延,斗志渐散,仅剩的血勇,也在近卫铁骑那可怕的冲锋之下,如同潮水般从这些青峰营将士体内退去,留下的只剩胆怯和懦弱……
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再是那支青峰营的士兵,彻底被打回了原形,成为了一名流贼……
“逃命吧,别打了~”
不知道战阵之中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带动了全阵将士,青峰营,瞬间炸营!列与阵中的长矛手立即丢掉手中长矛,尖叫连连,疯狂的四散跑去,只为躲过笼罩在头顶的死亡阴影……
“杀~”
趁你病要你命,面对四散而逃的流贼,两千近卫军士兵依旧策马穷追不舍,将手中的钢刀朝他们的后背无情的挥落,带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大将军,你快走吧,我来挡住他们……”
眼见青峰营彻底溃败,程不识立刻对罗松劝道。
罗松闻言,扬起手中铁枪,冲程不识大声吼道:“本将军身为青峰营主帅,如何能撇下自己的兄弟一走了之!我要与青峰营的将士共存亡!”
“大将军!”程不识苦苦劝道,“你不能死,你若死了,青峰营就再也不复存在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请速速上马走吧!”
“老程,你别劝了,我不会走的!”罗松断然拒绝了程不为的话,“我要跟青峰营的兄弟们死在一块儿!”
“罗松!”程不识厉喝一声道,“难道你不想找姜泽报仇了么?你死了,谁替你母亲和妹妹讨回公道?!”
罗松闻言,顿时一阵错愕,抬枪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木然的望着四散溃逃的青峰营将士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不识牵过一匹马,把缰绳递到罗松手中继续说道:“赶紧上马走吧,你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给你亲人和青峰营的兄弟报仇,以你的能力相信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再建青峰营!兄弟们在九泉之下看着你呢!”
“老程~”
罗松一把抓住程不识的肩膀,哽咽地呼唤一声,却不知道又该说些什么,只能重重的点点头,然后翻身跃上马背,带着数名亲卫扬长而去。
望着罗松远去的身影,程不识拱手施了一礼,自言自语道:“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大昌不适合你,你应该去寻找真正能施展才华的一片天地,大将军,保重啊!”
起身后,程不识深吸一口气,回头望着百步之外逼近的骑浪,猛地抽出佩刀,然后重重插入地面,然后盘腿而坐,守在峡道要口,静静等待着自己命运的来临……
“噗呲~”
战场上,一名正在逃跑的流贼被身后骑兵追上瞬间,环首刀刃就无情地划过他的背脊,马速疾驰带来的力量让他忍不住整个人呈斜角腾转了两圈后,重重倒在地上……
另一名流贼奔逃之际,面色惊恐的转身望了一眼,不想这个举动直接葬送了他的性命,一条沉重的铁枪一下洞穿他的胸颈,随后又迅速抽出带出一滩娇艳的血花……
“喝~”
承字营的将士齐喝一声,趁机加入战场,一起配合着近卫军将士对这些流贼的屠杀。
现在的青峰营,已经得不到承营将士的尊重,他们的表现跟流贼已经完全一模一样,再也没有一丝身为战士的气息……
缺少底蕴和信仰的军队,败亡往往就在一个极其巧合的瞬间……
“投降,我们投降,别杀了~”
“饶了我吧,我愿投降,只要你们绕我不死,让我干什么都行……”
面对铁骑、长矛带来的死亡威胁,血勇斗志皆失的青峰营士兵眼看逃不掉,索性齐齐跪在地上开始哭着求饶起来。
“诛杀,一个不留,不接受投降……”
刘策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军令,近卫军铁骑闻言,立即忠诚的执行起他的命令,继续策马挥刀,将跪在地上的流贼一个个砍倒在血泊中,凄厉的嘶喊声在峡道口的上空久久不曾消散……
战斗结束,六千具尸体,冰冷的躺在地上,宣告着这支大昌最精锐的军队烟消云散,如昙花一现,这支部队也是刘策从远东到河源一路行来,给自己造成最大伤亡的部队……
望着遍地的尸体,以及坐在峡道口等死的程不识,刘策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对焦络说道:“将此人带走,关押!”
“遵命!”
焦络闻言,大声领命,然后带着几名士兵上前将程不识捆了起来。
程不识没有任何的反抗,一言不发的任凭焦络等人处置……
其实在青峰营士兵投降的时候,刘策完全可以放过他们,但自收到许文静关于安阳粮仓被烧毁的情报后,他必须要将这支部队尽数消灭干净用以震慑段洪了……
而且,这支部队若留下,难免会让承营将士心有异想,一千多名老营将士在与其对阵中丧身,刘策又怎么可能留下他们呢?更何况这样的军队刘策军中多的是,随时都能找出一大堆,而且比他们更好,更有自信。
望着狭长的峡道,刘策知道罗松一定跑了,想追也来不及了,不过跑了也就跑了吧,现在的他最为依仗的军队已经全数覆没,对自己此行已造成不了任何威胁,暂时就放他离去,当然更主要的是肯定追不上,没准再在半道上被反戈一击造成不必要损失就有些得不偿失。
想到此处,刘策立即下令道:“速速打扫战场,稍作休息过后,立即回转湄河镇,段洪也快赶到了,抓紧时间……”
一六二 在下爱好和平
……
七月二十,湄河以南十里,伪昌大营……
主帐之内,段洪厉声咆哮着:“可恶,刘策居然派兵进占了湄河镇,真是岂有此理!他打算凭他手中一万人马挡住朕八万大军的去路么?”
连日赶路,段洪大军好不容易赶到湄河镇郊外十里之地,结果派去与湄河镇官僚接洽的探马回禀说城头旗帜已经易主,整个湄河镇如今已都在刘策的掌控之中,这如何让段洪不大发雷霆。
随军出征的将领郭东才连忙上前劝道:“皇上,请保重龙体,刘策不过一介跳梁小丑,我八万大军亲至,想必他现在一定已经吓的不敢出战,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呢……”
“废话!”郭东才的话引来段洪一声喝骂,“瑟瑟发抖?他要真瑟瑟发抖就不会带兵进占湄河镇了!”
郭东才登时闭嘴不再言语,知道现在段洪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任何宽慰了……
良久,在帐内来回踱步不止的段洪目光如炬,握紧了拳头,心道:“哼,刘策,朕倒想看看你如何能抵挡朕的军威,我段洪征战河源几十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这地步,任何人都休想将这一切从朕手中夺走,包括你也一样!”
想到这里,段洪立马对郭东才说道:“传朕命令,全军即刻开赴湄河镇,朕要生擒刘策以壮军威!”
“末将领旨!”郭东才闻言立马拱手领命,随后又一脸诚恳地对段洪说道,“皇上,末将请求能任先锋一职,亲自将刘策小儿生擒至皇上跟前……”
“朕准了!”段洪闻言,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将一块军令递到郭东才手中说道,“朕拨你一万兵马,务必要一战拿下湄河镇!”
郭东才大喜过望,连声说都:“末将多谢皇上成全,从此以后定当更为尽心为皇上效力!”
话毕,郭东才接过军令,傲然走出营帐前去调拨兵马了。
段洪望着郭东才兴奋离去的身影,长叹一口气暗自说道:“姑且让那傻子先去试试也好,看看刘策有什么手段,也好做好应对之策。”
……
同一时间,安阳边军大营内……
张昭通一脸苦色的来到许文静帐中,拱手焦急地说道:“军师,末将已将方圆数十里之内所有的城镇庄园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粮藏粮食的地方啊!”
许文静闻言,眉头紧锁问道:“仔细想想,可还有哪里漏下……”
张昭通回道:“回禀军师,周围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末将足足分派了六波人马在附近四十里地来回不断寻找蛛丝马迹,可是现在五路人马回来,都言未曾有发现藏匿粮草的可疑之所……”
许文静想了想,又问道:“夏侯琼呢?你可曾派他前去寻找,毕竟他对流贼要比我们熟悉。”
张昭通点了点头:“末将已经派他去了,就在最后一波派出的人马之中尚未归来,不过,军师,你真觉得马进军会留有余粮么?这不符合常理啊,会不会马进军在骗夏侯琼,害的我们疲于奔命……”
许文静说道:“不,虽然我对马进军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可我知道段洪身为一方霸主绝对不会把自己轻易逼入绝境,仔细想想,你觉得马进军一介流贼守将没有受人指使会有胆子烧去毁所有粮草么?
而且,流贼的局势也并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换你我是段洪,真的会做出这种伤敌过千自损八百的勾当?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我相信肯定有部分粮草藏匿在方圆三四十里内……”
张昭通闻言点头赞道:“军师所言甚是,末将这就派人继续去追查……”
许文静说道:“不过得快,军督大人已经命人来信催促了,务必要我大军迅速前方湄河镇汇合,从流贼身后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张昭通忙道:“军师放心,给末将两天时间,两天内,我一定把急需的粮草找出来!”
“吁~~”
忽然,许文静帐外响起一声马鸣嘶啸,待他和张昭通定神望去,却见夏侯琼一脸肃然都是步入了帐中。
一见到许文静和张昭通,夏侯琼分别对他们拱手行了一礼后,对许文静说道:“军师,粮食的事可能有眉目了,但末将不敢断言。”
“哦?夏侯琼将就速速道来!”
许文静和张昭通闻听夏侯琼的话,不由微微一怔,随后许文静连忙将夏侯琼拉倒身边,一脸热切的问道。
夏侯琼说道:“军师,末将仔细察探了下,感觉粟仓境内非常可疑!”
“粟仓?”
许文静闻言,轻声沉吟一下,然后迅速向桌案上的地图望去,最后在一片丘野地带找到了粟仓的位置。
而夏侯琼则在许文静边上继续说道:“军师,末将在经过粟仓附近时,发现从粟仓出来的不少百姓皆是流贼假扮的,便特别留意了下,
按理说粟仓这种旷野地带,易攻难守,明知我大军所至,又怎会有流贼镇守呢?太不符合常理,便特来向军师您汇报。”
许文静听完,闭目仔细想了想,再睁眼时立马开口说道:“粮食定在粟仓无疑,粟仓多少守军?”
夏侯琼说的:“不足五百!”
“哈……”许文静闻言一笑,“看来流贼此举意在掩人耳目啊,将粮食运到如此不被人注意的所在,倒也确实没有引起我们重视,张将军,你立刻派人摸过去,寻找机会一举攻克粟仓!”
“末将领命!”张昭通闻言,兴奋不已,不时来回搓动自己手掌,又对许文静说道,“军师放心,末将一定会把粟仓收拾的妥妥当当!”
“嗯!”许文静点点头说道,“记得千万不要再发生安阳的情况来,速战速决,等此间事了,就立刻挥军前去跟军督大人汇合……”
张昭通拱手行了一礼,尔后大步走出大帐前去点拨人马了。
许文静转头又对站立一侧的夏侯琼说道:“夏侯将军,你也先下去吧,若粟仓真如你所言是流贼的另一个屯粮重地,本军师会在军督大人面前替你请功的……”
夏侯琼闻言激动万分,连忙对许文静作揖行礼:“末将多谢军师栽培之恩,永生难忘!”
许文静见此略做沉思,忽然嘴角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上前将夏侯琼搀扶而起,一脸温和地说道:“夏侯将军,只要你能对军督大人忠心,一切再听从我安排行事,本军师保证你今后在军中平步青云,哪怕成为军督府心腹也不是不可能!”
“一切全凭军师大人驱策!”夏侯琼激动的单膝跪地,脸上神情满是狂热之态。
“嗯……”
许文静望着夏侯琼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阴沉的瞳孔内,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
“军爷饶命,饶命啊~”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也是被逼的……”
湄河镇外五里,郭东才的一万人与皇甫翟所领的三千辅兵一接触,便迅速崩溃了,郊外到处都是跪地磕头求饶的流贼身影,整个战斗过程仅一个时辰不到而已。
而这支流贼的主将郭东才,此刻正被一只脚掌死死踩在地上,一脸的愤愤不平……
“可恶,太卑鄙了……”
郭东才一想到自己被击败的经过,就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是太憋屈了太窝囊了……
当时,郭东才领命点兵气势汹汹的向湄河镇席卷而来,由于他立功心切,根本就没有仔细探察过湄河镇外的情况,直接将一万人尽数押上,妄图想一鼓作气攻克城池……
结果,数道长长的壕沟、被尘沙掩埋的铁蒺藜、后方突然杀出的伏兵,瞬间就让这上万流贼丧失了血战到底的勇气,在付出近千人的伤亡过后,迅速崩溃投降了……
据说冷兵器时代两军对垒,除了少部分意志坚定,有自己信仰的精锐外,大部分军队能承受伤亡的极限是10%左右,过了这个临界点,基本就开始崩溃了……
事实上这是有待商榷的,任何一支军队所谓伤亡比例达到什么时候就会开始败退崩溃是要视对手情况而定。试问你一万人伤亡一千人,对面同样伤亡一千甚至更多,这个时候会退么?除非是军队将领主动下令撤退。
所谓冷兵器时代伤亡达到多少百分比军队就要溃散这种说法,其实是两军交战差距实在太大,让一方感觉根本无法战胜另一方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如果双方势均力敌,估计早杀红了眼……
如同现在的郭东才所部就是面临这么一个情况,还未跟敌人正式交手,自己这边就出现了重大伤亡,在三千辅兵呐喊着出击一瞬,士气就崩溃了,郭东才也成了俘虏……
“放开他吧……”
就在郭东才半边粗脸被人用脚踩住紧贴着被太阳晒的滚烫地面,难守至极的时候,皇甫翟舒雅的声线缓缓响起。
士兵闻令松脚后,皇甫翟单手负背,一脸同情地望着正不断喘着粗气的郭东,少时才开口说道:“带着你的人回去告诉段洪,他现在已经穷途末路,安阳各地的粮饷已经尽数落入我大军之手,你们已然开始断粮,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早日投降吧!”
郭东才闻言顿时一惊,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皇甫翟,想从他脸上的神情察探虚实。
然而郭东才失望了,因为皇甫翟脸上的神情非常的平静,平静的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良久,郭东才拱手问道:“为何要放我等离开,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皇甫翟说道:“非要理由么?那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在下……”
顿了顿,他缓缓转身背对着郭东才,吐出惊人一句:
“爱好和平!”
一六三 舆论猛于虎
……
湄河镇郊十里,伪昌大营,段洪主帐内……
“也就是说安阳失陷,城中所有粮草已悉数落入了刘策手中?你口中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将你们放回来就是因为他爱好和平?郭东才,你是不是觉的朕老了,所以很好骗么?”
当郭东才带着残兵回到军中面见段洪,将皇甫翟的话如实转告给段洪,段洪听后顿时哭笑不得,面色阴沉地问道。
郭东才听闻段洪语气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机,连忙说道:“请皇上息怒,这真的是那书生要末将把话传递给您的啊……”
“你真是比猪还笨啊!”郭东才话音刚落,段洪就忍不住冲他暴喝一声,“你就没用你那生锈的猪脑想过,那些官兵为什么会好端端将你们放回来?还是把所有人都一并放了回来!
安阳是不是真的失陷先不说,既然那书生能跟你说粮草已失,难道就不会跟其他人说么?现在,朕怕是整个大营都已经知道安阳失陷的消息了!
你觉得这样会对我大军士气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么?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郭东才闻听段洪怒喝,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低头说道:“请皇上息怒,这都是末将一时不察导致……”
“晚了!”段洪怒道,“这么简单的计策你都不知道,可见你真的是比猪还笨,朕身边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就是因为你的疏忽大意才会让朕的大军人心惶惶,朕若不将你就地正法,就无法稳住军心御敌!来人!”
“皇上息怒……”郭东才见帐外走近两名卫兵,吓的连忙跪下不停磕头求饶,“您就饶过末将这一回吧……”
然而,面对郭东才的苦苦哀求,段洪依旧不为所动,对站在郭东才身边两名侍卫说道:“你们都聋了?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个叛徒拉出去,斩首示众!”
“遵命!”
两名侍卫闻言,立刻架起郭东才向外拖去……
“皇上,饶了我吧皇上,末将真的不是故意的啊……皇上饶命,饶命啊……”
郭东才苦苦哀求的声音一路不曾停绝,等帐外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声,让坐在帐内的伪昌将领心中不由紧了紧,额头也渗出了一丝冷汗……
不一会儿,一名刀斧手进入帐中跪在段洪跟前拱手说道:“启禀皇上,逆贼郭东才已然伏诛……”
段洪点点头,说道:“将这乱臣贼子的头颅悬于军中,督促三军将士要引以为戒!”
“是!”
刀斧手应声领命而去,待其离开后,段洪又扫视了一圈帐内诸人神色,随后开口说道:“诸位将军,请你们先各自回营安抚住麾下将士,等候朕的进攻的命令……”
“遵命~”
帐内诸将起身领命,虽然各个脸上挂满了一丝疑虑,显然是为安阳城是否真的失陷感到忧心忡忡,尤其宗盛,瞳孔不断左右闪躲,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诸将离开营帐后,段洪想了想,随后唤来侍卫,对他说道:“将卫怏一行人带过来,朕要见见他们……”
侍卫刚要领命离开,段洪立马叫住他说道:“等等……”
“皇上还有何吩咐?”侍卫回身问道。
段洪仔细想了想,尔后起身对侍卫说道:“算了,还是带朕亲自去见见他,毕竟卫怏可是大周皇室,前面引路吧!”
而在湄河镇五里处,皇甫翟登高凝目,静静望着远处段洪大营。
只见皇甫翟单手负背,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莽攻一错,失察再错,段洪,接下来你还会犯什么致命的错误?面对谣言四起的军营,你能否做出正确的判断?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当段洪来到关押卫怏的囚笼前时,望着囚笼里已经变的万分憔悴的卫怏时,他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你还不愿意跟朕合作么?现在河源已在我大昌的掌控之下,你又何苦如此挣扎,只要你出面跟天下人说你承认我段洪是大昌国的君王,我便立刻放你回神都……”
“哼……”卫怏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段洪,别再白费口舌了,你当我卫怏是那种为求活命而出卖原则的人么?收起你那套,省省吧……”
“还嘴硬……”段洪闻言摇了摇头,“卫怏,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你看看现在,朕的大军已经击败了河源所有官军,就连你的雷霆王牌,以及皇室殿前司都是手下败将,甚至连你还有史宗杰两名一军主帅都成为了阶下囚,真不明白你还在坚持什么?”
卫怏惨笑一声,随和虚弱无力的对站在囚笼之外的段洪说道:“直明来意吧,我相信你来这里可不单单只是继续你那番已经听到起茧的废话……”
段洪点点头,然后说道:“卫怏,你可知朕为什么出征要带着你们这些雷霆军的官将?”
卫怏说道:“本军长再笨也知道你心里中所想,不就是想借本军长在雷霆军中的威望让未曾投降的雷霆军将士投鼠忌器,扰乱刘策的军营么?哼哼,段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绝不会落入你的圈套之中的!”
段洪笑道:“不错,你都说对了,朕的确是想借你的威望,让雷霆军残部分心无暇与朕为敌,
不管你愿不愿意合作,只要朕到时将你们这些雷霆军上层将领往阵前一放,你觉得那些归附刘策不久的残部士卒会继续帮刘策与朕,与大昌为敌么?”
“看来,你对刘策很是忌惮啊……”卫怏闻言抬头瞥了一眼说道,“本军长真是没想到,昔日我军中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卒居然会让你这个堂堂贼首怕到这种地步,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本军长虽只跟刘策见过一面,但相信他也早已料到你会有此一手,你的算计是不会得逞的……”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段洪对此不以为意,“朕现在有八万大军,湄河镇只有区区一万人,他们能抵挡朕多久?”
“呵呵……”卫怏笑着摇摇头,眼中闪现一抹同情的目光,“段洪,安阳城是不是已经落入刘策手中了?我在这里都已经感受到军中混乱的情形了,你觉得你还有胜算么?”
段洪闻言心中一惊,要知道关押卫怏的地方已经极其隐蔽了,现如今他都能了解到这些影响军心的话语,足以说明现在自己大军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必须在事态变得无法控制之前,尽早做出正确的决断。
“怎么?被我说中了?呵呵……”卫怏见段洪陷入沉默,干笑着开始嘲讽起来,语气中竟然有一丝幸灾乐祸。
“哼……”
段洪也懒的在和他废话,轻哼一声,大踏步转身走出关押段洪的帐篷他要赶在事态升级前,将军中这股焦躁不安的情绪压下去。
他本以为杀了郭东才就能暂时安抚住军心,然而还是太小看舆论谣言带来的巨大威胁,现在唯有尽力将这个错误弥补过来。
此时,整个流贼大营已经开始变得人心惶惶,尤其当他们发现郭东才的人头被悬挂在大营中时,不但没有安抚住军心,反而更加笃定谣言的真实性了,认为段洪是为了掩埋真相才杀了郭东才,目的就是掩盖安阳城已被官军攻陷的事实……
“听说了么?安阳失守了,几百万石粮食都落入官军手中了……”
“真的假的?你可别乱说啊……”
“我骗你干什么?这是那些刚跟官军交战退回来的兄弟亲口跟我说的……”
“那,那可怎么办?我们都是冲着解安阳之围去的,如今安阳失陷,我们还有必要再去跟官兵拼命么?”
“这下遭了,粮食没了,我们可都要饿肚子了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怕官兵借粮食发难,到时我们又该怎么办啊?”
“难怪郭将军会被斩首示众,本以为他是战败才被皇上问斩,现在想想,定是知道了真相才被杀的……”
“就是就是,我看一定是这样的……”
流言,很快在整座军营内传开,数千被释放回来的流贼在跟自己同伴添油加醋的说及战败经过时,同时将安阳守军被官兵击败的消息透露出来,那种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亲身经历一般,更加让原本就已经开始军心不稳的流贼变的更加人心惶惶,若不加以有效控制的话,很快就会出现哗变的苗头……
回到主帐的段洪在一路经过各营,听到士兵不停抱怨和不安的气息后,立刻传令各营将领,准备直捣湄河镇,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将军中的士气重振起来……
等流贼各营将领都集中在段洪主帐后,段洪起身下令道:“全军听令,午时一过,直取湄河镇,生擒刘策!”
话音一落,各营主将登时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段洪居然会下达这种命令?
一位流贼营将鼓起勇气口问道:“皇上,我军方才经历一败,各营将士的士气十分低迷,此时若再与敌人交战,末将怕会遭受更大的损失啊……”
段洪说道:“正因为我军新败,朕才会选择午时一过,立马进军湄河镇!对面官兵新胜,此时定是骄起渐盛疏于防范,必不会料到我军会在初战失利的情况下对他们发起攻势,只要此时发起进攻,我大军就能反败为胜,甚至能将刘策贼子生擒至帐下以解心头之恨!”
“轰隆隆~”
段洪话刚说完,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闷雷,不由将帐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奇怪,河源连续数年干旱,夏季更是一滴雨都不下,这时怎会突然打雷?莫非是要下雨么?”
望着帐外狂风大作的情景众将心中不由疑惑起来……
而段洪心头却没来由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场面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就是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
一六四 智商碾压
……
“喝~”
“喝~”
“喝~”
午时刚过,伪昌八万大军在震天齐喝声中,开始向十里之外的湄河镇缓缓逼近。
策与马背上的段洪,却阴沉着一张脸,并没有被周围的气氛所渲染,只是望着阴沉的天空,感受着狂风吹过脸颊的触感,心中那股不安却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策与段洪身侧的宗盛见段洪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凑上前小声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段洪努力挥去心头不安和恐惧,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对宗盛说道:“没什么,只是连日的赶路,有些乏了而已……”
宗盛立马讨好道:“皇上,累的话您不如先回营休息吧,这里有末将和诸位将军在,不会出什么篓子,定能一站取下湄河镇……”
段洪摇摇头:“不必了,朕没事,此战务必要一举击破刘策所部官军,对了,听闻刘策曾是你的部下,和朕说说,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宗盛闻言,顿时心里直叫苦,要知道刘策当年只是自己营中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卒,自己除了在他诏安的时候见过一面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这可如何说起呢?
不过既然段洪问起,宗盛自然不能不说,脑海里迅速组织起一堆词汇后,对段洪说道:“皇上,刘策不过一介庶民,黄毛小儿而已,昔日在末将麾下之时就不服管教,经常以下犯上,闹的整个军营都人心惶惶,我本有意要将他正法,
无奈当时朝廷下旨对他诏安,又有卫怏这厮作保,不得已才忍下这口恶气,如今这小子竟然出现在湄河镇,正好,末将要亲自将他擒拿,献给皇上发落,以解心头之恨……”
“庶民?黄毛小子?哼……”段洪听完宗盛所言,不屑地冷哼一声,“朕难道不是庶民出身,区区一个黄毛小子如今却已是远东前军都督,逼的朕不得不亲征大军前去围攻,这样的一个人才在你口中却是如此不堪?难怪大周局势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每况愈下,皆是因为你这等苟蝇之辈所致!”
“皇上息怒,末将知罪……”宗盛被段洪一阵奚落嘲讽,连忙在马背上拱手低头,不停认错,姿态放的是异常标准。
段洪挥挥手,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要不是你这样的人过多,朕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其实朕还要多多感谢你们呢……”
宗盛呼了口气,忙道:“皇上所言甚是,其实末将早就想投皇上这样的明主,只是之前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这些时日来末将心愿达成,能追随皇上左右,已感万分荣幸……”
宗盛不断拍着马屁讨好段洪,可惜段洪依然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令宗盛好不尴尬……
“报~”
就在这时,前阵一骑探马喝报之声悠悠传入段洪耳畔。
探马来到段洪身边,翻身下马跪伏在段洪马前,拱手对段洪说道:“启禀皇上,前方发现数千官兵列阵挡住去路,有一名书生策马列与阵前,想要求见皇上……”
“书生,求见朕?”段洪闻言蹙眉沉思片刻,随后又对探马问道,“他身边多少人马?”
探马回道:“就他和一名护卫两骑,属下打探,想让皇上出阵与其交谈一番……”
边上的宗盛立马对段洪说道:“皇上,不必理会他们,定是刘策见我军势大胆寒,想要派人以会见皇上之命,借机刺杀皇上您呢,末将认为,应该将这二人阵前斩首,以振军威士气!”
段洪仔细想了一阵,随后对探马说道:“命全军止步以防有诈,朕亲自去会会那来使,看他有什么要说……”
话毕,段洪不在理会宗盛等人的苦劝,带着数骑亲卫直接策马向前朕疾驰而去。
当段洪来到阵前,对面数千肃立的阵线不由为止一怔,随后再看向策马与阵中央的两骑,其中一名的确是青衫儒袍模样的书生,脸上神色更显凝重了……
“驾~”
稍作沉思之后,段洪和身边四名亲卫便一起向阵中央两骑靠近而去。
待他靠近后,距离数步之外喝住胯下坐骑,才看清眼前那名书生竟是这般儒雅清逸,不由让他戒备的心思放下不少,只是横在两人中间插这一把明晃晃的戚刀,在大风吹拂之下,微微轻吟着……
见对面书生不开口,段洪便主动问道:“就是你想要见朕?所谓何事?”
那书生闻言,冲段洪拱拱手说道:“在下皇甫翟,见过大昌王朝的君主,请允许在下这么称呼,因为这可能是在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了……”
段洪闻言眉头一紧,冷着脸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何意思?你来见朕就是想说这些废话么?”
皇甫翟回道:“看来你还没有领会我话中的意思,其实我之所以想要见见你,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蠢货能厚颜无耻的自称一国之君?朕?这个词汇用在你身上,我只觉得充满了愚不可及的气息,你到底配不配这个字?”
段洪脸色登时变得异常阴沉,望着皇甫翟清逸脱俗的俊脸,心中不敢相信他会冲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朕观你仪表堂堂,不想却会说出这种令人耻笑的话来,如果你只是试图激怒朕,那你做到了,现在我就可以将你身首异处!”段洪冷着脸威胁道。
皇甫翟双眼微颌,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段洪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愚蠢,不,应该说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按理说你在河源起事也有二十多年了,为什么依旧还是这副天真的样子?难道还真要我徒费口舌将你犯下的错误一个一个指出来么?”
段洪额头青筋不住跳动,显然已经被皇甫翟那嚣张的态势给惹恼了真火。
然而皇甫翟根本没理会段洪此时的心情,继续开口说道:“在下想问你一句,你对现在的湄河镇了解多少?除了知道刘策在湄河镇之外还知道些什么?对湄河镇的兵力部署探察到了几分?
如果我没猜错,你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早上一战,就已经体现出了你指挥上的愚蠢,在经历如此大败后,居然想要全军押上一举拿下湄河镇?
此举更是令我觉得你根本不像一个一国之君,反而像是一个输红了眼,失去了理智的赌徒,不惜押上自己所有的筹码,去赌根本不可能回本的局,
你真的是一国之君么?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段洪嘴角不住抽动几下,开口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
“安静!”段洪刚开口,就立马被皇甫翟厉声打断,“我的话还没说完,不要打断我!”
段洪顿时一阵错愕,将嘴里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皇甫翟此刻身上散发的气场与他那儒雅的模样格格不入。
只听皇甫翟继续说道:“没探清敌人虚实就妄自做出出兵决定,是谓失察,一鼓作气押上所有兵马力图一战而胜,是谓莽攻,
对了你有关于如何进攻的腹案么?观你的模样十有**还是没有,全凭一腔热血在支撑士气,是谓无智,还未开战你就已经连犯三大最基本的错误,缺少该有的常识,是谓寡谋,
这四处错误居然会同时出现在你身上,我真的怀疑你是如何在河源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的,也许这也是天运的眷顾吧,不然以你这种愚蠢的人早该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皇甫翟一顿奚落下来,段洪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却怎么都吐不出来,万分的难受。
然而皇甫翟依旧口吐莲花,继续不停对段洪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湄河镇还有一条峡道上会出现一支你方援军与你在此汇合?如果我告诉你那支军队已经覆灭,你会不会很诧异呢?”
“不可能!”段洪闻言大吼一声,“罗松的九千青峰营骁勇善战,岂会如你所言这般……”
“够了,安静,求你别再开口说话了!”皇甫翟再次喝止住段洪,“你一开口,方圆数十里就开始被愚蠢的气息包围,简直就是令人作呕,听我继续说下去,
对外援过于依赖却不思考应变发生各种意外的情况,是谓少思,阵前交涉轻易被拨动情绪,是谓无谋,
另外,这么长时间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刘策让我来阻截你八万大军?
算了,以你的脑子让你想到这一层也实在太过为难你了,还是告诉你答案吧,刘策在击败罗松之后就抄峡道直奔高阳而去了,我只是留在这里的棋子而已……”
“什么?不好!”段洪闻言,大惊失色,立马对身边亲卫说道,“速速回转军营,命全军火速回援高阳……”
亲卫闻令立刻拨转马身向阵中疾驰而去,不想他刚离开,皇甫翟的声线再次如同幽灵一般在段洪耳边开始回荡: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我之间现在的立场么?为什么你会愚蠢到相信一名敌人所说的话,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段洪脸色已经黑的看不到一丝血色,一双冷眸死死盯着皇甫翟,似欲喷出火来,良久他对身旁另一名亲卫说道:“军令取消,命全军原地待命……”
亲卫顿了顿,立刻领命而去。
“算了,你已经无救了……”皇甫翟单手额头,脸上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朝令夕改,三军因为你的寡断而疲于奔命,你到底还要犯下多少错误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到现在为止,你犯的错已经多到让我引以为傲的脑海都快记不住了,试问愚蠢到这种地步的你领着这样一支军队能够战胜究竟战场的精卫营铁军么?”
……
一六五 和平 上
……
段洪望着一脸淡定的皇甫翟,闻听他适才所言以及那副不可一世的态度,顿时后悔前来和他会面,现在只觉的自己心中是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他碎尸万段……
强压下心中怒火,段洪开始做出沉思的状态,刘策到底有没有绕道偷袭高阳?青峰营是不是真如皇甫翟所言全军覆没?一连串问题不断困扰着段洪,令他不由头痛欲裂……
“别再思考了!”见段洪做沉思之状的皇甫翟再次出声嘲讽道,“你思考的样子真是令人忍不住想笑,退兵还是进攻,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
“呵呵……”段洪忽然冷笑一声,随后缓缓抽出腰间宝剑对准皇甫翟说道,“不管刘策是不是绕道攻击高阳,朕只知道你现在是必死无疑了……”
“你从何处得来的这种自信?”皇甫翟露出一脸同情地目光,然后指着地上的戚刀继续说道,“你难道没看到地上所立寒锋么?我什么好端端要在这里立上一把剑?因为这把剑的下面已经挖好了陷阱,只要你策马前行两步就会落入壕沟之中,被掩藏在的拒角捅穿的血肉模糊……”
“嗯?”
段洪闻言一怔,目光扫向那柄在风中不停抖动的戚刀,脸上的忧虑变得更加浓重了。
良久,段洪目光转向皇甫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对他说道:“你休要再想骗我,短短时间内你根本不可能布置好如此完美的陷阱,况且之前我已派兵冲杀过一阵,此处根本就没有你所说的什么陷阱,更何况就算有,你为何会告诉我呢?于情于理皆不符合常理……”
皇甫翟闻言,双眼微颌,然后说道:“真没想到,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识破我虚张声势的能力,看来你之前的思考也没有白费,那么你可以上来杀我了,马上就知道你脚下是不是真的有陷阱,
不过我提醒你,机会只有一次,失败的代价就是你的性命将毫无意义的折损在这里,还在等什么,我只有两个人你有三个人,何况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要你将我身边的护卫杀死,我的命也就被你拿走了……”
说完,皇甫翟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在等待着段洪剑锋引颈……
然而,段洪听他这么说,又开始犹豫不决起来,脚下到底有没有陷阱,自己会不会如皇甫翟所言会死在这里,他真的不确定,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哼,杀了你也无济于事,朕不会被你妖言蛊惑,回去等待着我大军的怒火吧!”
段洪最终不敢去尝试,拨转马身和身边两名护卫回转了自己阵中。
“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望着段洪远去的身影,皇甫翟摇了摇头叹口气,“明明已经看透我所言虚实却依旧选择了放弃,看来他的脑袋除了会转动之外,毫无半点用途……”
嘀咕完一句,皇甫翟便和身边的护卫一起向自己阵中策马走去。
“足够了,最多再一个时辰,援军就会出现在战场上,这里,就是八万流贼的乱葬岗,也是伪昌王朝覆灭的转折!”
“轰隆隆~”
一阵闷雷想起,皇甫翟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随即眼中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
“天,你又想阻止我对么?抱歉,又要让你失望了……”
“呜呜呜~”
“咚咚咚~”
皇甫翟回到军中不久,段洪大军阵中就响起一片鼓号齐鸣的轰响,下一刻……
“杀啊~~”
一阵凄厉的嘶杀声响起,但见数百步之外,一连串的黑点如同蝗虫一样,密密麻麻的向三千列阵以待的精卫营辎重军扑来。
“呃~”
望着潮水一样扑来的流贼,闻听那震天般的嘶吼喊杀声,三千辎重营的将士不由齐齐吞咽着口水,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
虽然他们都经理过早上初战,但面对近三十倍的敌军冲阵,心中难免有些恐惧和茫然……
“你们在害怕?”
见到辅兵露出不安的情绪,皇甫翟翻身下马来到一座拒角前的刀盾手跟前,淡淡地说道:“事实上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感到恐惧,都会感到无助,你们有这样的神情完全都在意料之中,
不过,克服恐惧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有最简单的一种,相信你们的军督大人也已经告诉过你们了,不管敌人有多少,只要将你手中的兵刃送入眼前敌人的躯体后,恐惧便会迅速转化成为勇气,甚至,你们会慢慢喜欢这种感觉,尝试一下吧……”
说着皇甫翟伸手拍了拍一名年轻将士的肩膀,瞳孔射出一抹鼓励的视线,而后开始下令道……
“让弓弩准备,先将敌人的嘶吼变成哀鸣,这样你们的压力就能减少许多,放松,敌人,很弱,弱到你们难以置信的地步,你们,会比正兵营做的更好!”
“弓弩手~”
“喝~”
闻听军令指挥官立马大吼一声,下一刻,三百劲弩手和七百弓箭手从队伍中来到最前列刀盾手身后。
劲弩手将手中的弩箭死死对准了前方敌人的阵线,而弓箭手则搭箭做出抛射的动作,静静等待着攒射的铜哨声响起。
“兄弟们,杀官兵啊~”
“嗷嗷嗷~”
冲在最前方的流贼将领一声暴喝,立刻带动四周流贼一片凄厉的喊叫。
他们身后紧跟的弓箭手纷纷在跑动中开始开弦做出抛射姿势,等待着进入官兵射程后开始攒射射击。
段洪站在军阵后方一座箭台之上眺望一阵后,对身边站着被紧缚双手的卫怏笑着说道:“卫军长,你觉得朕会赢得这场战争么?对面只有区区三千人,我方足足八万人……”
卫怏一言不发,事实上他也觉得这场战斗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三千对阵八万,哪怕再精锐的部队也不可能抵挡的住啊……
“放箭~”
距离二百步,流贼将领就迫不及待的命令跑动中多少弓箭手开始向敌阵抛射箭矢。
“飕飕飕~~”
流贼阵中很快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崩弦的声响,数以千计的羽箭腾空而起,宛若流星赶月般从半空中向官兵阵前落去……
“笃笃笃~”
“叮叮叮~”
“咔嚓嚓~”
两百步距离,大部分箭矢都落在了半道之上,些许箭矢射入官兵阵前,也被刀盾手抵挡了下来,由于抛射力道有限,几名士兵哪怕身体被箭矢击中,也没有破开他们身上的甲胄,只发出一片金属碰撞的声响……
“稳住,不要乱~”
官兵阵中,各阵将领立刻安抚住开始有些许骚动的阵型,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把战场上不停晃动的戚刀之上。
“放箭~”
就在流贼跨过一百二十步之外的戚刀一霎,弓弩手阵中的将官一声怒吼,伴随着犀利的铜哨声,三百劲弩手狠狠扣下了劲弩的扳机。
“呼~~”
一声破空呼啸齐响,三百支弩箭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猛地扑向涌动的流贼……
“飕~~”
而在弩手身后,弓箭手也仰面松开了手中弓弦,七百支羽箭一字排开,如同一条黑龙横卷,与阴沉的天空几乎融为了一体。
“噗噗噗噗噗……”
“呃啊……”
箭雨落下,流贼阵中顿时响起一片箭镞刺躯的扭响,跑在最前方的流贼登时倒下一百多人,纷纷被弩箭机械力产生的巨大伤害掀翻在地,绽放出一朵朵骄艳的血花。
而抛射而至的羽箭又将他们身后的弓箭手一个一个放倒,之前他们火热的疯狂呐喊,立刻化作呻吟惨嗥在整个流贼阵前回响而开。
“射~”
“呼~~”
“飕~~”
箭雨并没有停止,随着一声铜哨响起,官兵阵中再次腾起一片箭雨,弩箭随着扳机的扣动,再次呼啸而出,直扑那群汹涌而近的“蝗虫”。
“呃~”
一名流贼指挥官正在疾驰狂奔,在距离官兵拒角前六十步距离的时候,忽然被一支高速旋转的弩箭洞穿胸膛,他胸前的铁叶发出一阵金属扭曲的破响后,锋利冰冷的箭镞无情的钻入他的体内,将他的胸骨彻底撕裂了……
他呻吟一声,便仰面重重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之上,感受着阴沉的天空带来的压抑,渐渐的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耳边原本回荡着自己同伴被箭矢射中而倒地的轰鸣也开始越来越遥远,最后,他感觉天空似乎慢慢压了下来,在自己瞳孔内越放越大,越放越大……
“噗~”
另一处,一名扛着大旗的流贼被迎空贯落的羽箭割开了咽喉,他只觉透心冰凉闪过脑海,随后重重跪在地上,丢掉大旗,捂着血溅不止的脖颈,身体不住开始抖动,最后无力的窒息感让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颤动了几下身躯便停止了挣扎……
“冲过去,马上就要摸到敌人的阵角了,等将他们杀光,老子带你们去湄河镇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同在冲锋的宗盛,指挥着自己麾下几千投降段洪的雷霆军士卒,努力想数十步之外的官兵拒角杀去。
他的部队在之前的箭雨袭击下伤亡不大,毕竟出身王牌附属军的他们对如何躲避箭雨袭击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嗷嗷嗷~”
闻听宗盛所言的雷霆军士兵,顿时激嚎起来,奋力挥动手中兵刃,满脸狂热的扑向官兵阵角……
“愚蠢……”
皇甫翟望着流贼扑来的身影,只是默默地嘀咕一声,随后取过铜镜,继续低头擦拭起来,“现在,杀戮才刚刚开始……”
“啊啊啊……”
一阵犀利的惨叫在官兵阵前响起,但见原本疯狂的流贼顿时各个俯地哭喊起来,只见他们各个捂着脚掌,脸上满是极度痛苦的表情。
只见官兵阵前的几十步距离,地上满是密密麻麻粗长的铁蒺藜,被铁蒺藜刺中的流贼,脚掌上满是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
皇甫翟转身仔仔细细擦拭着手中铜镜,听着身后惨叫连连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在下喜爱和平……”
“石灰,丢~~”
“嘿~~”
官兵前阵忽然窜飞出上百个小包裹,在落入阵前流贼身上时顿时爆开,扬起一片又一片的黄白色粉末,在狂风吹拂下四散蔓延……
“啊,眼睛,我的眼睛~”
“我没法喘气了,啊,救我啊……”
石灰扬起,官兵阵前顿时更加混乱不堪,在地上铁蒺藜和石灰两重攻势下,已经溃不成军严重阻碍了身后的同伴……
“非攻,兼爱,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非葬,节用,墨家显学,实现则为大同,让世人以为墨家是多么的伟大不可一世,然而不知道的是,
在这层表光之下,处于暗中的墨家又是怎样的残忍,墨家的历代钜子所承受的又是怎样一种痛苦,和平,是需要代价的……”
皇甫翟擦铜镜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脸上的神情也不再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