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
体型悬殊,只有招式,凭她一个小萝莉根本困不住身材高大的罗天佑。
当然,他想成功甩掉妹子独自出门潇洒,也是不可能的。
不得已,兄妹俩一起出去赴约。
“等会儿看见我朋友你别乱说话,懂吗?”罗天佑骑着自行车一再回头叮嘱,生怕她在死党们面前散播迷信言论,丢脸。
还说什么他朋友是为了救一只狗跳河,嗤,出门之前,他特意问过一遍根本没人带狗出来。
偏偏死丫头不信,死活要跟着去。
“总之你不准跟他们去西江,不然我砸人家的店让你赔。”罗青羽愁眉苦脸地说。
罗天佑:“……”
没人要去西江,大家说好在东湖公园,可他爽约了,所以改了地点。摊上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任性妹子,少年一阵无力感,加快速度往约好的地方赶。
老哥坚持己见,罗青羽也是没辙了。
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左手扶稳,右手牢牢抱着一个救生圈,不明就里的街坊还以为兄妹俩去游泳呢。
夏日炎炎,天气十分闷热。
去学校的路上行人不多,街上除了必须高温作业的工人,仅有三三两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嘻嘻哈哈耍闹。
不过罗天佑一行人正在m记里纳凉,甜筒、炸鸡、薯条什么摆满一桌,忒奢侈。
罗青羽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吐槽。
今天是老哥请客,他平时攒的零花钱没地方用,现在大概要一次性花光。
男孩子花钱都挺大方的,难怪她病的时候那么大手笔,请专家、特护时眼睛不带眨一下。想当年,每次老爸偷偷带她去吃一顿m记简直开心得飞起来。
她的童年乐趣,超级简单。
哪像老哥这么丰富多彩,挥金如土?
唉,家里是老妈管财务,孩子的零花钱按分数排名奖励。她是学渣,零用钱少得可怜,仅能维持小学生的面子和尊严。
幸亏老爸偶尔开私藏的小金库接济,否则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约好一大早去东湖公园你不来,现在好了,思琪她们跟周斌到体育馆打球去了。你没看见那鸟人幸灾乐祸的嘴脸,有机会我迟早要揍他一顿……”
罗天佑早上迟到,让一干小伙伴颇有怨言。
原本约好几名女生一起到东湖公园玩,由于他出不来,女生们纷纷随姓周的富二代跑了。李思琪就是其中一个,她长相标致,是全校男生公认的校花。
“哎,小佑,不如你给她打个电话?她肯定会来。”一男生笑得贱兮兮地提议。
“对呀!小佑,赶紧赶紧的……”众少年眼睛一亮,纷纷起哄。
罗青羽:“……”
她双手捧着一杯可乐慢慢喝着,默默观察眼前的几个人。青春少年,热血澎湃,对男女之情充满好奇和绮念。
别以为中学生不懂爱情,她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班上就有一对男生女生悄悄处对象。后来分了,两人因第三者的问题在教室大打出手,险些被开除。
大哥罗天佑眉清目秀,比其他男生多了几分才华,颇受女生青睐。其中就包括那校花李思琪,别的女孩或许是暗恋他,她是明恋,曾放话对他有好感。
碍于女生的高傲与矜持,迟迟不曾当面表明心迹。
不过,罗青羽对大哥的绯闻女友不感兴趣,因为未来嫂子不姓李,目前这些都是过客。
“我跟她不熟,你们自己打。”罗天佑对小伙伴的调侃不以为然。
自从家里添了妹妹,他对女性朋友的要求高了许多。凡是仗色(小)欺人耍无赖之辈,他都不屑搭理。
“你太冷血了吧?人家暗恋你两年,你好歹给点表示。喂,看在兄弟份上,等会儿她要是来你千万别摆脸色给她看。”先头那男生警告他,然后打电话。
罗青羽认得他的声音,就是老哥手机里的陈雄。她认真看了看他,很陌生,前世应该没见过他。
正在打量,蓦然一只鸡腿伸到她的跟前,“青青,要不要吃鸡腿?”
她抬头一看,是一位名叫欧弈的男生,与性格大咧咧的陈雄相反,他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秀气男生。
“谢谢欧哥哥。”罗青羽接过,继续默默开啃。
这男生她认得,他比老哥年长一岁,两人同一年考进重点高中,是老哥的死党之一。
欧弈见她一直不吵不闹,不由面露笑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对旁边一男生笑说:“我最喜欢青青,讲理,不爱闹,不像你家梦梦动不动就炸毛发脾气。”
说起自家被宠坏的小妹,那男生相当的苦恼:“,甭提她……”别人家的妹妹,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招人恨。
他叫周乐天,家里开旅馆的,比老哥大两岁,今年才初三。尽管如此,由于家离得近,未来两人一直有往来。
“拉倒吧,”罗天佑正和另一朋友聊着国外中学的情况,闻言,他斜来一眼,“忘了我今早为嘛爽约?”全拜这丫头所赐啊兄弟,好好保护眼睛,别瞎!
罗青羽白他一眼,那小大人的模样把男生们再一次逗乐。她不予理会,状似不经意般掠去一眼,正在和老哥聊天的男生姓康,移民国外就失联了。
这个失联并非遭遇不幸,而是从此不再联络。
她之所以记得他,皆因前世的时候,常听欧、周二人在与大哥聊天时说“老康回国了”“老康结婚了”“那小子没义气,到国外这么多年连一封信都没有。”
妈说,大哥当年是为了救一位好友跳入西江,莫非这个好友是……罗青羽的目光,直接落在那个正在打电话的陈雄身上。
他的寿命到今天为止,仿佛额头戳着字,她想不看都难,那个倒霉孩子估计就是他了。
收回探究的目光,罗青羽低头认真啃鸡腿,心中默念:我啥都没看到,没看到……
“啊?!你们在体育馆游泳?!”陈雄一听,眼里冒出饿狼般馋涎欲滴的目光。
那校花长相清秀,身材看似也不错,不像其他营养不良的女生,要么骨瘦如柴,要么身材干扁像四季豆。
啧啧,不知她穿泳衣的时候是个啥模样。
陈雄用眼神征询小伙伴们的意见,获得一致首肯,“正好我们有救生圈,我们马上去!”
罗青羽:“……”
下意识瞄瞄安静摆在她椅子旁边的救生圈……罢,去就去吧,体育馆的游泳池应该有救生员,安全。
第31回
“啊?你们已经离开?那……”陈雄愕然,眼珠子一转,笑容谄媚,“小佑和我们在m记,你们过来吗?他请客哦。”
罗天佑一听,恼怒地用嘴型冲他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你大爷!
重色轻友的玩意儿,借花献佛也要看情况,他哪有这么多钱请校花一伙人吃饭?
校花出行,不可能一个人出来逛街,想必身边还有其他姐妹淘,凭他一个人的经济能力根本请不起。
迎着好友谴责的目光,陈雄嬉皮笑脸地用眼神致嫌,嘴里却在说:“是呀是呀……”
罗天佑也不包子,索性拿出钱包在小伙伴们的面前绕一圈,言下之意,特么的老纸钱不够,必须合资请客。
另外三人纷纷扔出钱包,任凭罗天佑拿聚餐的备用资金。
“啊?你们去西江边钓鱼?去,当然去!我们打包送到西江边怎么样?周斌不在吧?在呀……”陈雄说话的声音时高时低,情绪深受电话那头的人影响。
同样的,罗氏小兄妹也被他的话吓到了。
西江?!
这两个字仿佛有定身的能力,罗天佑愕然瞪着陈雄,收钱的动作定格了。
罗青羽也开始头皮发麻,细柔的发丝像被炸直,忙伸手揪住大哥的衫角,小声道:“哥,我要回家……”
“啊?哦,”罗天佑这才回过神来,略心慌意乱,“先等等……”
等他冷静一下再说,现在脑子有点乱。
“怎么了?是鸡翅不好吃吗?”坐在她身边的欧弈摸摸她的脑袋,温声问道。
“不是,”罗青羽满头黑线,抬头望望他,“你们今天不要去西江,会被淹死。”
噗,正在说电话的陈雄好笑地看着她,调侃道:“你怎么知道……啊?啊,不是说你,是天佑的妹妹说……”吧啦吧啦。
罗青羽看着他的生命值在滴嗒滴嗒递减,心情挺矛盾的。
面对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人,正儿八经的劝诫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只要不连累她哥,别人的结局她真的无能为力,贸然提醒已经是冒险了。
毕竟是两条人命……
想到这里,罗青羽再一次头皮发麻,忙从小裤兜里掏出一只红纸包,俗称利是封。自从看见那块竹片上的提示,她的衣兜里便一直装有红包备用。
不多,一沓里边有六个。
“哥,给钱。”不收点命金,心里不踏实。
老妹的预言即将实现,罗天佑哪敢抬杠?可他现在没钱了~。
“一块行不?”
“不行,最少一百。”罗青羽态度坚决。
两条人命诶!看在学生党的份上……不知一百块能否替她挡灾。
罗天佑听罢,惨了,囊中羞涩,刚刚又请了客。没辙,他向小伙伴们摊手,“有钱吗?借我借我,快,全部拿出来。”
“你们干嘛?搞毛啊?”
周乐天三人看得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边掏钱边调侃。
“等会儿再跟你们解释。”罗天佑接过钱装进红包里,递给妹子的同时问,“好了,告诉我,今天他们到底是哪个……”
他原本不信的,直到听到西江二字。
如果死的是别人他可能会无动于衷,但现在面临死亡危机的是他朋友,兼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见死不救的话他会内疚一辈子。
罗青羽收到红包,果断一指,正是坐在对面的陈雄……
中午的m记,人头涌涌,逢假期时,里边坐的几乎全是学生党。每个人的说话声不大,集中起来就形成一股吵嚷嚷的声浪,扰人清净。
在这种情况下,邻桌是听不到隔壁桌说什么的,除非他们大声喧哗。
所以,罗天佑把自家妹子的能耐跟好友们说了一遍,不担心被外人听到。罗青羽也不阻止,她那神叨叨的本事在成年人眼里是无稽的,希望少年能够重视。
少年人脑洞大,应该会相信吧?
牵连到自家的未来生活,她不得不慎重地作出让步。其实她这本事和阴阳眼差不多,相信的人极少。
果然,众小伙伴听罢先是目瞪口呆,继而爆发一阵笑声。
“哈哈哈,不会吧?小佑,你妹才五岁,她的话你也信?”那位康同学大笑,“她说过几回啊?准不准?”举个例子呗。
“准,她预测过我外公去世的日期。”见伙伴们不信,罗天佑微急,转而瞪着陈雄,“我不管其他人信不信,你今天必须坐这儿,晚上再回去。”
至少过了死亡时间再走。
“别逗了,思琪她们还在江边等着咱们呢。”结束通话的陈雄激动地看着伙伴们,“她说不想吃周斌订的餐,你们知道啥意思吧?小佑,她在给你机会。”
美色当前,完全不把自己的死亡时间当回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她吃不吃饭?”罗天佑被他的态度气笑了,正想斥责,忽觉有人扯他的衫角。
他低头一瞧,是妹子。
“哥,让那位李思琪姐姐过来吃嘛,你请客。”罗青羽建议道。
她算看出来了,不管李思琪是否喜欢自家大哥,那陈雄绝壁是她的爱慕者。瞧他说起对方时的神态与口吻,用谄媚跪舔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虽然心疼钱,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没钱了,等把人哄过来,小伙伴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闹笑话。
于是,罗天佑果断点头,催促陈雄给校花打电话。
事与愿违,那校花的态度十分坚决,让他们要么去钓鱼,要么别再联系。
“八成是周斌怂恿她……”陈雄气愤说。
“算了,不来拉倒,咱们自己吃。”罗天佑无所谓。
“不行……”陈雄犹豫一下,看着罗天佑恳求道,“小佑,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我喜欢呀……”
兄弟一场,难道不该两肋插刀助哥们一把?
“过了今天,你让我怎么帮都行!”
“不行,我听那边的人说,明天她要和周斌去野炊……”关键是,校花的一位闺蜜冲手机嚷嚷,说罗天佑再不把握机会,校花今天就答应周斌的追求。
看样子,他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人。可等他见到棺材,一切将无法挽回。眼看他的死亡时间越来越近,老哥仍然希望说服他。
罗青羽不由心思急转,无意识地看看手中的辣鸡翅,忽然心生一计
“啊,哥,我肚子疼……”手中的鸡翅跌落餐盘中,她一手捂肚子,一手死死拽住老哥的衫角,惟恐被他溜了。
等把老哥哄去医院找爸妈,他插翅难逃。
第32回
不管平时怎么闹,始终是亲兄妹。
“怎么忽然肚子痛?”
罗天佑急里忙慌地把妹子背出来,欧弈在m记门口截计程车。
“可能辣翅吃多了。”某位嗜辣小妹说。
就这样,他们二人带罗小妹去医院找妈妈,另外三位小伙伴去柜台打包餐点,准备到江边会佳人。
至于罗小妹的预言……这肯定是死党的恶作剧,谁信谁是傻子。
不说他们,说回罗氏小兄妹几人,三人已经在驶往医院的车上。
“糟了,我忘了妈在哪个医院上班。青青,你记得妈的电话号码吗?”罗天佑忽然皱皱眉头。
“记得,市人民医院。”罗青羽按着小肚肚,嗓音稚嫩微颤。她的额头渗着汗,热的,瘫在座位上看着副驾的老哥,“爸妈的手机号你没存在手机里么?”
爸妈的手机号,她倒背如流。
“对,手机……”罗天佑一摸裤兜,脸上陡然变色,“惨了,哎哎,大叔停停车,我手机落在m记了!”
诶?罗青羽愣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车已停,老哥人已经在车门外。
“欧弈,你先陪我妹到市医找我妈,我拿到手机马上赶过去。”说完,少年果断甩上车门让司机赶紧走人,他自己拿着小妹随身带的救生圈迅速往回跑。
他的自行车停在m记门口,陈雄现在应该还没到西江,他得想办法阻止。
同学的性命比亲妹的更重要?
当然不是,兄妹俩好歹相处了五年,很清楚各自是什么品性。他以前随老妈去过医院玩,见过肚子痛的病人是啥表情。
小妹虽然额头有汗,脸色青白……她掐的。
他目光如炬,她的一点点小动作休想逃过他的眼睛。背她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她大腿的指甲痕了。
哼,小丫头,想跟他斗?
他刚才在副驾用手机给欧弈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帮忙盯住小妹。
欧家和罗家相距不远,相隔两条街,家长们也见过面。欧弈本人聪明谨慎,委托他把小妹送到老妈身边绝对稳妥。
等把人送到老妈身边,他就可以过来汇合了。
小妹说他会害死另一位无辜的人,不怕,有救生圈在,应该没事。陈雄是他的死党之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
说回罗青羽,大哥动作利索下了车,眨眼没影儿了,车子驶入车流中。
“下车!我要下车!”她急忙冲司机嚷嚷。
“青青乖,你哥回去拿到手机就来了。别动哈,小心影响司机开车。”欧弈连忙安抚。
罗青羽瞪着他,讹道:“我看到他手机了!你们骗我!”
她什么都没看到,猜的。
欧弈笑眯眯地看着她,“是你先骗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怪谁?
“我骗他是为了救他,你帮他是在害他!”果然是骗她的,罗青羽生怕惹出车祸不敢太闹腾,并以理服人,“万一我哥被连累淹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枚看似软萌萌的炸毛小萝莉,说话居然头头是道,欧弈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陈雄真的会出事?”他略迟疑。
“半个小时之后你会知道我没撒谎,”罗青羽说完,伸手拍拍司机的座椅后背,“大叔,去西江边!”
险些急糊涂了,下什么车呀,坐车去更快。
司机从后视镜往后瞄一眼,缓声问:“到底是去医院还是西江?”
话他都听见了,现在的小孩子花样多,懒得管,反正谁掏钱他听谁的。
罗青羽见欧弈仍在犹豫,不由再添一把火,“我哥救陈雄毫不犹豫,你救我哥磨磨叽叽。他要是死了,你就是半个凶手!”
欧弈无语地盯着她,“你去有什么用?”
豆丁一枚,能阻止一米六多的罗天佑?
“我有办法,快点!”
她只要阻止老哥下水就够了,跳上他的背。
欧弈见她一切正常,无奈地吩咐司机,“去西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久,车子停在红绿灯前的长龙中,罗青羽焦急地看着前方的车流一动不动。特么的,命运总在关键时刻给人类添堵,塞车了。
“前方红绿灯路口出车祸,交警正在处理。”司机大叔从其他同事那里得知的消息。
罗青羽:“……我要下车。”
她认得路,从这里到西江边约有3公里,成年人步行要半个多小时,坐车的话大概十多分钟到,不包括塞车。
车子停在人行道边,开车门前,罗青羽前后瞄瞄,确定没有路人经过才迅速开门下车。
“喂喂,等等我……”欧弈一边喊,一边付钱。
“你打电话报警!别跟着我。”辨明方向,罗青羽瞬间跑没影儿了,生怕又连累一名无辜。
等欧弈付完钱下车,那小不点的背影只剩红枣那么大。
“靠,这么快……”
少年一脸无奈地追上去。
至于报警,呵呵,别逗了,万一是报假警他会“死”得很难看……
罗青羽人小腿短,3公里的路程跑得够呛,多亏她有一个爱晨运的爸爸,从她会走路那天起便一直陪跑。
如今的她跑三公里,小意思(死撑)啦。
可是,路上的红绿灯真多啊!
短短的路程,包括拐弯路口一共有四处红绿灯,每次轮到她过马路就换成红灯。站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罗青羽看着红绿灯的转换时间心急如焚。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大哥。
在前世,做完任务回来的他发现老爸因自己的事一病不起,早早去世,十分内疚。
本来因为揍过前妹夫一顿,他遭到对方的二婚对象的报复,官商勾结给他穿小鞋,险些丢了工作。
如今父母又因为他的事操劳病逝,情绪彻底陷入低谷。
他破案很有一套,在父母出事之前,他为人积极乐观,在单位人缘极好,个别领导对他也青睐有加,多次维护。
后来自暴自弃,脾气差了很多,待人接物没什么耐性,人人敬而远之。工作那么久,险活累活全归他,升职加薪甭惦记,没他的份。
幸亏有爸妈留下的两套房子用来出租,加上嫂子也工作,生活总算过得去。
可是,在她死前的那一段日子,她看到大哥温和的笑眼里藏着无尽的愧疚……看来,他是把全家人的死怪到自己身上了,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可怜的老哥,可怜的嫂子和双胞胎侄儿……
啊!绿灯了。
收回心神,小姑娘迅速没入人海中。
这时,一辆事先停在对面路边的白色面包车紧跟在后。
其实,从她下车那一刻起,便有人注意到她……
第33回
每到关键时刻,命运不会让人缺席,但会迟到。
等罗青羽到达江边时,岸边已经围着很多人,隐约听见“有人落水了!”的高声惊叫,心里凉了半截。
她加快速度跑过去,可惜人太多,挤不进去。
“哥!哥!”她踮脚在人墙外扯着嗓子吼两声,可惜无人回应,可能被人群里的杂音掩盖住。
她不甘心,四周瞄瞄,发现桥上人不多,便赶紧跑上去。人矮小,她踩上桥边的栏杆往河里一看……诶?傻眼了。
只见河中有一只狗、一名少年在胡乱扑腾,她买的救生圈是蓝色的,可浮在河面的是橙色的救生圈,并且有三个,在一个人的推动下漂向那一人一犬。
“哥……”她正要喊,忽然觉得不对劲。
桥离水面不算太高,可为嘛救人那位看起来也不像她哥呢?还有,既然有三个救生圈,为什么他们会死?!这不科学!
当然,那个暂时不重要。
大哥正在发育期,身材很高,却十分单薄,不像河里那人壮硕黝黑……莫非他就是传闻中的救人英雄?那她哥呢?
她下意识地望向河岸边,目光在围观人群里搜索。
耶?找到了!
他和几位小伙伴焦急站在岸边,蓝色的救生圈仍在他手里,仿佛随时派上用场。除了让她觉得眼熟的几个人外,旁边还站着几名陌生的少男少女。
其中一位穿着吊带雪纺衫+短裤,打扮得十分娇弱可爱的少女双手捂嘴状似在哭泣,神色紧张地盯着河里。
她就是那位校花吧?
为嘛这么说?红花须得绿叶衬,两名其貌不扬,稍嫌干瘪黑的少女正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边。
其中一位见罗天佑对娇弱少女不闻不问,气不过似的伸手推推他的手臂,示意他安抚一下。
老哥一脸不耐烦,挥苍蝇似的把她撵开。
兄妹一场,罗青羽猜他肯定在想:特么的老纸兄弟还在水里泡着,谁有心思沾花惹草?有病。
老哥没下水,她心里安稳了,同时疑惑为什么哥没有下水?还不到时间吗?不可能,那陈雄……她正要看清楚些,忽然身子一轻,水面离她越来越远。
“你个死丫头,被妈妈骂两句就跑出来,反了你……”
啊?!怎么回事?!
罗青羽回过神一瞧,嚯,她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走了?!
“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她先是一愣,随即挣扎嚷嚷。
“偶是你老子!反了你,连亲爹都不想认了?”抱她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一脸凶相,嘴里叽哩呱啦说着一些方言,偶尔一两句道出他和她是父女身份。
旁边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一边哭一边打她的手臂,嘴里说着不生不熟的国语,“不就打你一下嘛?你就离家出走,不听话……”吧啦吧啦。
罗青羽这下明白了,这不是人贩子吗?!靠,还有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路边。
这对男女走得很快,眨眼就到车门前了。
“抓贩子啊!我不认识他们!”罗青羽尖声叫嚷与挣扎,到达车门前时,她用尽全力手脚并用分别踩住车门与车顶不肯进去。
她的喊声引起周围的人注意,但中年妇女哭红了眼睛,仍用半生不熟的国语向路人解释这是家庭纠纷,小孩子叛逆挨了一顿揍,死活要离家出走啥的。
所以无人插手,小孩子嘛,和父母闹闹别扭是常有的事,见怪不怪了。
罗青羽见势不妙,趁那妇人回头准备掰开她紧扒车顶的手时,她顺势一个用力勾踢,踢中对方下颔最柔软的位置。
那妇人嗷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捂紧下巴倒退几步。
中年男子正在使劲把人塞进车,妇人的惨叫让他愣了一下,接着看见怀中的小丫头竟然目露凶光,两只小胖指闪电般直插他的双眼。
“插你狗眼!”让你有眼不识泰山。
快狠准,不带一丝犹豫的。
男贩子一声惨叫,松开双手紧捂双眼。
成功反杀,罗青羽呈直线下坠,原以为摔个屁墩儿骨头疼,没想到身后一暖,她稳稳跌入一个结实清爽的怀抱。
以为是对方的同伙,她头也不回,果断伸指往后一插……被人抓住了,耳后传来一把温和干净的少年声音:
“你是青青?我是你年哥。”
诶?她愣了,年哥?
就这么一耽搁,那妇人已经满血复活向她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尖声撒泼,“死丫头,我是你亲妈,你居然……”
话音未落,罗青羽的身后咻地抻出一脚,将妇人砰地踹向栏杆。好在她长得胖,一身横肉穿不过桥边的栏杆,否则肯定掉进河里。
呵,好厉害的脚力!
“喔。”围观群众惊得嘴巴张成一个o型。
“喔。”罗青羽也不遑多让。
以那女人的身高与体型,至少140多斤,而这位年哥……她抬头瞧瞧,哦,跟大哥一样的高,但不像哥那么单薄。
仔细看看他的面部轮廓,的确和三年前那张相片上的儿童有几分相似。
这时,那辆白色面包车里还有一个人,他刚要下车帮同伙的,结果被少年的身手吓得一愣,喔一声退回车里准备跑路。
“想跑?给我出来!”一名青年从人群里疾步如飞,把人从车里拽出来。
一旦相信对方是贩子,围观群众纷纷围起来,防止他们跑了。
事情反转,这里比河里更热闹,大家开始关注眼前的好戏,窃窃私语。
“现在的人贩子好猖狂,光天化日之下抢小孩。”
“不是父母吗?刚才好像是这么说的。”
周围的议论声,那位中年男人听得很清楚。眼瞎了,听力若不行只能等死。
“我们孩子走丢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大概看错了,可我的眼睛啊……”说完,他索性翻身倒在地上打滚,捂着眼睛哭嚎起来。
这个世界,弱者占有一定优势。
罗青羽知道舆论的重要性,见个别路人面露怜悯之色,忙说:“模样看错,难道连我的声音也听错?你不用装,到底谁撒谎,等警察叔叔一查就知道了!”
“对对,报警!”
“已经报了。”
一时难分真假,只有交给警察处理最合适。
看热闹的人们七嘴八舌,被踹到桥栏边的妇人见情况不对,忍痛扶着腰欲从人群中溜走。
“去哪儿呢?”又一少年从人群里出来拦住她的去路,语气冷冷地质问,“我妹什么时候成你们的女儿了?多大脸啊!”
说完先打两巴掌,接着一脚将她踹翻,继而拳打脚踢,“拐我妹?踢死你们这些狗东西……”
罗天佑从欧弈口中得知妹子赶来救他,接着听人群说有位小姑娘差点被抱走了,吓得连忙冲上桥一看,果然是他妹子!
他又惊又怒,踢完那妇人,脚一拐,啪地一声把那男人的脸踢歪一边。
“哎哎,冷静,你,冷静!”另一位见义勇为的青年忙出声阻止,“我是警察……”
话未说完,被他逮住的另一名贩子趁机奋力一挣,居然挣脱青年的钳制迅速窜入人群中。
“站住!”
青年怒不可遏,奋起直追,眨眼间也消失在人群中。罗天佑又冲那眼瞎的中年男人狠踹一脚,这才过来接小妹。
“青青,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年哥帮忙……”罗青羽见大哥安然无恙,心头大石终于落地,欣喜地指指身边的救命恩人。
年哥?罗天佑微怔,小年吗?他抬眼往对方脸上一看,顿时惊喜万分,“哟嗬?!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印象里,香江离西环市挺远的。
那位小年抿唇一笑,正要说话,蓦然间,远处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与嘭嘭两下撞击声。
“呀?!撞死人了!!”
诶?!!
围观群众:“……”
罗氏小兄妹与少年:“?!!”
么回事?!
第34回
出车祸了,一死一伤。
伤的是那年轻的民警,死的是逃跑的人贩子。
原本民警已经把人贩子按倒在马路边,殊不知,一辆小车疯了似的撞过来。虽然他下意识地把嫌疑人推开,自己被撞飞,对方依旧被撞到邮筒,摔下,辗压。
现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原来,小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看手机,为避让一辆货车撞上人行道。看到路边有人本想刹车,结果误踩油门……
很快,警察来了,把那两名嚷嚷无辜的人贩子,吓得魂飞魄散的小车司机,和受惊不浅的罗氏小兄妹、见义勇为小年哥一起带走。
急救车也来了,匆匆把伤员抬上车。
很快,一行人到了警局,当罗青羽在警车里听到那位民警的名字时,不禁愕然。
不错,那位民警才是前世救大哥的英雄,刚刚在送医途中确定死亡,可他为嘛是捉贩子出事?难道被她这蝴蝶翅膀扇的?
“哥,下河救人的是谁?”罗青羽好奇地问。
罗天佑摇摇头,“不认识。”对方把人救醒就走了,他来不及问。想到妹子差点因为他被拐卖,不禁全身发冷,“你真是,乖乖去医院找爸妈不好吗?干嘛跑过来?”
他有救生圈,不可能出事。
“你有立场怪我?”罗青羽睥睨道。
虽然细节与她知道的有出入,好歹大哥平安无事。
心情放松,便有兴致吵架斗嘴。
“诶,你俩别吵了,”坐在一旁的小年正向警察说自己的信息,见这对小兄妹又吵起来,不由好笑道,“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吧。”
罗天佑一听,蔫了。
这下好了,陈雄被救了,可自己阳奉阴违险些闯出大祸,爸的一顿“竹笋炒肉片”,妈的怒气冲天叨叨念怕是逃不过去。
反而罗青羽很淡定,毕竟闯祸的不是自己。
“可是年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目前只好奇这个。
这个世界有很多巧合,但从香江巧合到西环市,救自己的又是熟人……挺不寻常的,她的蝴蝶翅膀能扇那么远?
另外,这位年哥的国语说得特标准。
众所周知,香江人平常只讲白话,说国语简直比她说英语还困难,那种口音很容易听出来。
可他完全没有。
“我回内地探亲,顺道过来看看你们。怎么,小青不欢迎我?”小年眉眼带笑,语气温和道。
“欢迎,欢迎,嘿嘿。”罗青羽皮笑肉不笑地回应,认真打量对方。
小年,全名农伯年,长得眉清目秀,谈吐文雅有条理,气质干净阳光。他比罗天佑小一岁,两人身高差不多,不同的是,后者的身形略显单薄孱弱。
这小年肯定练过功夫,他踹飞妇人的那一脚,普通少年做不到。
她在疑惑不解,老哥却与对方聊起来了,刚才的惊吓暂时被抛到脑后。
“……我不是说暑假要回乡下老家吗?你来之前应该给个电话,万一错过怎么办?”
岂不白跑一趟?大老远的。
“我也是碰碰运气,原本不打算来的,看来我运气不错。”小年解释。
他比罗天佑来得早些,一直在桥上看着,然后看到一位小姑娘在人墙外喊哥哥。他觉得眼熟,多瞄了几眼,没想到果然是好友的妹子。
“小青,这个暑假我在你们家过好不好?”小年微笑问。
“好。”又到扮乖巧的时间了,“我叫青青。”
别小青小青的叫,会让她想起那条为姐姐的幸福操碎了心的青蛇~。她才不要这么歹命,这辈子她一定要过得开心无压力。
“青青是你哥叫的,小青是你义兄我叫的,要分清楚。”小年对称呼的态度很认真。
没办法,干爹干妈好听些,干哥哥……怎么听都不太正派。
“义兄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罗青羽随口应。
唉,装嫩真累啊。
不管是不是巧合,老哥成功避过一劫,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家人从此安宁。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心疲累,直接挂在老哥身边,一股睡意涌上无法抵抗。
朦胧间,她仿佛看到爸妈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耳边的声音像蚊子似的嗡嗡嗡,特烦。
她爸妈确实来了,罗宇生和谷宁接到警局的电话时,吓了一大跳。
得知儿子去了河边,闺女差点被人贩抱走,吓得夫妻俩差点当场掐死大儿子。
个熊孩子,连妹妹都比他懂事。
可是,有朋自远方来,儿子的好朋友第一次上门做客,当着客人面不能伤害孩子的自尊心。
夫妻俩只好咽下这口气,等秋后算帐。
一干人等在警局做笔录,那位妇人哭诉自己是无辜的,不小心认错人而已,却被一个小毛孩弄伤眼睛,一个踢伤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要赔!
可惜,经警方上网一查,嗬,这对男女是有前科的,男的还是通辑犯。并且男的未婚无儿女,女的家里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何来的认错?
老底被揭,那妇人蔫了,但坚持认为自己被俩小孩弄成重伤,家长必须赔偿。
不过,重不重伤不由她说了算,得看医院证明。
再说,俩小屁孩能有多大劲儿?出手虽然不知轻重,可他俩是孩子,受到袭击与惊吓凭本能自保,理所应当,没有争议。
录完相关信息,罗家一行人准备离开时,小年忽然对负责给他们做笔录的警员说:
“叔叔,我们很钦佩那位民警叔叔舍己为人的精神,可这次我们是警民合作,不存在他为了救我们而牺牲。所以,一旦有人问起,请不要透露我们的信息。”
小小少年,面对威严的执法人员毫无惧色,不卑不亢,这种胆量气魄令人瞩目。
“那是当然,你们放心好了。”负责接待他们的警员说。
小年的举动,让罗爸谷妈不解,但没有追问。大家折腾一天了,又惊又吓,等回家再说。
……
等罗青羽被老妈吵醒,已经是傍晚时分,家里正准备吃晚饭。
罗爸不在,现在是饭点,店里很忙。
“……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那民警的家人以为他是救小青才出事,指不定怎么想。一旦你们承认,对方又是挟恩图报的人,将来你们一家很难脱身。”
“不会吧?哪有这样的人?”罗天佑难以置信地摆着筷子。
他对小年在警局说的那番话挺不舒服的,觉得好友这副态度令人心寒,毕竟那位民警死了。
“怎么不会?人心险恶,”谷宁从厨房里端菜出来凑巧听到这里,逮住机会就训斥儿子一通,“亏你读书那么聪明,又比小年大一岁,做事咋不动脑子?”
她原本也觉得儿子这位朋友理智得有些冷血,随后一想,他的话很有道理呀!
自己闺女虽然被人抱走,可她反抗了,加上小年的神助攻,就算那位民警不出来也没事,顶多逃掉一个人罢了。
正如小年说的,那位警员是真英雄,可一码归一码,说他是青青的救命恩人就言过其实了。
这份恩情太重,不是每个人承受得起的。
第35回
罗天佑知道老妈在借话泄愤,暗地冲小年做个鬼脸,心虚得不敢吱声反驳。
小年笑了笑,悠闲淡定地坐在餐桌旁,“阿姨,您别怪小佑,我有位叔叔是警察,他经常跟我们谈起人性险恶的案例,去年有一桩……咦?小青醒了,洗脸没?”
罗青羽站在门边,对他方才那些话有点诧异,脸上不动声色,“还没。”
“快去洗脸,吃饭了。”谷宁冲她挥挥手。
“哦。”她连忙跑向浴室。
不知怎的,这小年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他正在帮忙排除罗家未来的隐患。
比如下午在江边,他那么巧出现在大哥出事的地点;还有方才讲的那些话,原本是她要提醒家人的。
莫非他也是……不会吧?重生能扎堆来?
如果是,那么他是谁?是她家的熟人吗?居然把大哥出事的时间和地点记得那么清楚,可见记忆甚好,两人的关系胜过亲兄妹……会是谁呢?
她横看竖看,愣是想不起他像谁,莫非是老哥工作认识的同事或者朋友?兄妹俩长大后各有各的家,互有来往,鲜少提起近况,他有哪些新朋友她确实不知道。
罗青羽洗手时,歪着脑袋想了好久。
最后实在想不通,又看不出他对自己家有歹意,先搁置吧。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的,不着急,急也没用,徒增烦恼。
有些事越想隐藏,越容易露出破绽,她要淡定。
“哥,陈雄怎样了?还活着吧?”她顺道端出一碟菜,来到饭桌前问。
鉴于老哥带给她一场惊吓,必须一报还一报。
果然,她这话使老哥瞪来一眼。
家里地方小,在厨房里的老妈听见闺女的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噌一下,上头了。
“青青,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顾好你自己最重要,明白吗?你哥是男孩子,能自保,以后让他自己处理啊!”特么的,为顾及儿子的面子,谷妈快憋出内伤了。
唉,炒菜炒菜,否则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哦。”罗青羽冲老哥做个鬼脸。
略略略,害她今天仿佛跑了一场马拉松,累死了。好在罗家只有一场大难,若多来几次,她恐怕活不到成年。
啧啧,一条人命只收一百块钱果然挡不了灾,可惜救不了那位英雄……
“小青的体力很好,跟叔叔学的吧?”见小姑娘恢复了精神,小年心情大好,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问。
小姑娘的头发很细软,手感好,罗天佑的同学说过她今天跑了三公里,速度贼快,杠杠的体坛明日之星。
“嗯。”摸头杀是街坊们的日常动作,罗青羽已经习惯,直接无视,略得意说,“我天天陪爸跑步,连大哥都跑不过我。”
骄傲的小神情,十足的小孩心性。
“叔叔当过兵,你以后好好跟他学打拳,争取下回再碰到坏人,直接毁他招子。”小年在谈笑之间倏然伸出两指,模仿她今天插眼的动作。
看似轻松,出指刚劲有力夹杂一股凌厉的杀气,仿佛他的意思不是把人戳瞎,而是扣人眼球。
小小年纪就学会笑里藏刀,是个狠人。
罗青羽莫名心悸,犹记得追问:“诶?那坏蛋眼睛没瞎?”她用了一大半力气呢。
扼腕,早知这样应该全力以赴,反正她未成年。
“差一点儿,那种程度顶多视力有损,看不清东西。”小年判断说。
难得岔开和自己相关的话题,罗天佑来兴趣了:“真的假的?我好像看到他眼睛在流血。”
那坏蛋一直嚷嚷他看错人了,青青弄瞎他的眼睛必须巨额赔偿啥的。
“小青力气小,换你动手肯定瞎。”小年特惋惜,伸长脖子瞄瞄厨房,见谷妈在专注炒菜才悄声说,“你以后要分轻重,先安顿好自己人再考虑别人。”
其他人就罢了,若亲妹子因为他被拐走,老朋友这辈子就完了。
“我知道,”罗天佑也瞄瞄厨房,凑过来低声说,“我已经让朋友看好她,谁知她到处乱跑?”
都怪欧弈那小子,连个小毛孩都看不住,还被策反了。
罗青羽白他一眼,懒得说话,下巴搁在桌边盯着菜等吃饭。
“你那朋友怎样了?没事吧?”小年帮她问出最想知道的事情。
“没事,那小子命大,凑巧碰到一位大叔,他车里有三只救生圈,好像买给家人玩的。”
那位大叔做好事不留名,把人救醒后直接走了。
至于狗,特么的是那校花的爱宠,她听周斌的怂恿打算考验罗天佑的真心,没想到来的是陈雄。
心上人没来,校花特生气,任凭周斌戏耍陈雄,让狗狗佯装落水,看他敢不敢跳下去救。
陈雄不懂游泳,本来不敢下,可他为了讨佳人欢心,在场的男孩多半都会游泳,便大着胆子下了水。
罗青羽不知道这些细节,她前世只听妈妈大概提起,时间过得太久,或许连妈妈都不记得了。
总之事情已过,无从追究。
“满脑子装的是女人和爱情,既无能又自私,为达目的不惜连累兄弟亲朋。”小年十分成熟理智地拍拍好友的肩膀,“跟这样的人为伍,小心挨雷劈。”
离对方太近,完全有劈错的可能。
“,别说了。”提起这事,罗天佑神情怏怏的。
陈雄被人救醒后,第一眼看到校花关心的眼神,立马荡漾了,忘记惊吓冲罗天佑等人得意地眨眨眼睛。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位好朋友的所为是那样的肤浅可笑。为了一个女生,置自己和朋友的安危于不顾,差点搭上自己小妹……唉。
“哥,你后悔不?”罗青羽见他一副沮丧的样儿,突然问。
她的蝴蝶翅膀,不知会不会影响老哥的志愿?说实话,她希望他改,警察是高危职业,而且他的未来前途无亮。
罗天佑微愣,在好友和小妹的目光注视下,他沉吟片刻,道:
“不后悔。”
但很内疚,因为自己连累小妹差点被人贩子抱走。
和小年相比,他发现自己不够强壮,有些想法也不够成熟。以后要多向老爸请教,争取下回碰到这种事他可以处理得更好。
在警局的时候,听到警员们特别惋惜地提起今天那位民警,说凭他的身手本来可以躲过车祸,为了推开嫌疑人才错过最佳时机。
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深为憾动……
第36回
晚上九点多,罗青羽惯性早睡,小年的车也来接他回酒店。
他今年才12岁,回内陆必定有成年人陪同,不是父母也会有其他人。
今天来罗家纯粹是碰运气,行李等物还在酒店放着。罗家面积较小,他今晚就不打扰了,车子已停在罗记店门前的路边。
“阿姨,这些礼物是我妈咪准备的,请一定收下。”
临行前,他让司机和另一位随行的高个子帮忙把东西搬到楼上。
“,你才多大,来就来,拿什么礼物?”谷宁哭笑不得。
儿子这位朋友太会做人了,一点儿不像十来岁的少年人。
“爸妈说上门作客不能两手空空,况且我还要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不好意思的。”
既然带来了,总不能让他再拿回去。
这个时间点,罗记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坐在收银台的罗宇生也过来帮忙。看见自家宝贝儿子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礼物盒子,不由无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前觉得自己儿子像块宝,如今一比较,哪儿是什么宝?分明是棵狗尾巴草。
当然,这些话背地里跟媳妇说说就好,不能当面贬损孩子。
“咦?”罗天佑正在观察礼物,眼角余光瞄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细心一看,愣了,“小年,他不是那位……”
那位下河救陈雄的路人甲么?
小年正在数礼物,看看有没漏了什么。
见好友盯着自己的一名保镖看,立马竖起手指嘘一声,趁罗爸谷妈不留意,悄声告诉他:“他是我保镖,别让你爸妈和小青知道,这是巧合,别嚷嚷。”
“哇,你还有保镖?牛叉啊!”罗天佑满眼的羡慕,“好歹让我当面说声谢谢。”
瞄瞄爸妈,他俩不好意思麻烦小年的人来回跑,各自捧着纸箱上楼了。机不可失,他跑到那位保镖跟前鞠了一躬,代陈雄向他谢过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是农少让我救的。”对方微笑说,见礼物盒子已全部搬出,便直接回到车上。
罗天佑不由看向小年,深感疑惑,“你知道我会去江边?”
小妹能够未卜先知,小年难道也可以?
“只要有钱,什么人雇不到?”面对好友的惊诧,小年不以为然,“世上不仅小妹有特殊能力,不过这事你别跟她讲,她还小,有特殊能力的人多半神经质,容易影响心理健康。”
“啊?”罗天佑半信半疑,一边眉毛挑得老高,“有这种说法?”
“当然,以后小妹的事要保密,说多了容易遭人惦记。”小年说完,拍拍哥们的肩膀,也上车离开了。
明天早上他会赶过来,和罗氏兄妹一同回乡下老家。
目送好友离开,看不见影儿了,罗天佑返回楼上看见老妈正在拆礼物。
老爸不在,他回店里准备关店搞卫生。
“妈,我今天才发现,小年好厉害……”罗天佑怅然若失地蹲在一旁,随手扯过一只最大的箱子。
之前一直用信件联系,发现对方知识渊博,知道很多他不了解的内容。见到真人时,又发现对方居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随行有保镖,自身功夫也不差。
除了学习成绩不分上下,其他方面一作比较,自己就像一个坐井观天的傻瓜。
落差太大,有点自卑。
“你知道就好。”见儿子一脸备受打击的沮丧,谷宁不忍奚落他,“他出生在经济最发达地区,生活水准也高,见识肯定跟咱们不一样。你别气馁,好好念书……”
吧啦吧啦,谷妈开始向儿子灌心灵鸡汤。
至于小年送的礼物,里边有药酒,送给罗爸的,因他听说罗爸正在指导小妹打拳,跌打扭伤免不了,有备无患……等于给小妹准备的。
有几罐奶粉,给大人小孩都能吃。
还有一些自家生物科技机构研制的面膜等护肤品,是小年妈特意为谷宁准备的。
她自己用过,不分肤质,效果特别好的说~。
看着老妈捧着护肤品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刚才那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消失了,让失落过后又满血复活的罗天佑摇头轻叹。
呵呵,女人~。
罗天佑的礼物是一箱资料书,其中有《奥数解题技巧》,《物理学难题》资料书两套共四本。还有其他科目的资料,每翻出一套,他眼里的欣喜愈发明显。
还有两套犯罪心理学,悬疑案例等,男孩子的最爱。
最后是罗青羽的,她的礼物很少女,一只半人高的大毛毛熊,几套不讨她喜欢的小裙子,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部白色的最新款滑盖女式手机。
太贵重了!
谷妈原封不动地收好,第二天见了小年就要退回去。
“这是去年春节我在家族晚宴上抽奖抽到的,不花钱。”他说,并从盒子里翻出一张机打的售后信息,上边盖有一个家族印章,“我用不着,丢了又可惜。”
别看小年总是一副成熟模样,有时候挺孩子气的。不管谷宁怎么说,他坚决不回收,爱咋咋滴。
不得已,谷宁只好硬着头皮给对方家长打电话。
一开始两人语气生疏,说着说着,两个女人谈得不亦乐乎。从香江的药品谈到化妆品,如何科学养生,谈儿女成长阶段如何的烦人,最后才扯到正题。
“……不必介意,他第一次抽奖就中了,高兴得不得了。别的小姐妹问他要,他都不肯给,说留给自己妹妹。,孩子一番心意,你们别嫌弃啊!以后小年回内地,你们管吃管住就好……”
“瞅瞅这话说的,我无从反驳啊。”和小年妈妈谈完电话,谷妈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罗宇生,“难怪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这妈情商比我高出n个等级。”
有其母必有其子,做儿子的讲国语特别溜,妈也不逊色,让她十分的羡慕妒忌。
恨是不可能恨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罗宇生听得好笑,“既然家长知道,你就收下呗。”
“我敢不收吗?不收就是嫌弃,哎哟我的妈呀,这份人情以后怎么还?跟有钱人做朋友压力忒大了。”不行,她得想想,小年假期满时该送些什么回礼呢?
至于有钱子弟的爸妈为啥敢让孩子住在她家,这不重要。说了是有钱人,肯定私下里把他们家的祖宗十八代起了一遍底。
生气吗?有点吧。
可生气有啥用?谁让儿子认识这么一个朋友?俗话说得好,近贤则聪近愚则聩。难道放着一位双商高的孩子不结交,跟那个差点害惨儿子的陈雄称兄道弟?
迟早气死妈,莫得莫得。
第37回
头痛的事一波接一波,既然礼物退不了,谷宁只好收下,把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闺女叫到跟前。
“喏,你年哥送的,好好收着,记得跟人家说谢谢。以后在外边迷路了或是怎么的,记得打电话找爸妈。给,再找你哥到街口帮你买张电话卡装上。”
“哦,”罗青羽接过,她还是个孩子,不必太懂事,反正老妈做事一向有分寸,“妈,我们什么时候回乡下?”
“不急,再等等啊。”
诶玛,脑阔疼,谷宁揉揉眉心。
应付完家庭琐事,她还要去医院探望老叔公。老叔公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肺癌晚期。
进医院检查之后,直接住院躺着起不来。他年岁大,不能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家属让老人住几天院吃吃中药调理一下,身体舒服些就把他接回家。
住院期间,老人一直心神不安,只有谷宁的话他才信,她不得不多留两天。
可是第二天清早,她听到儿子在阳台谈电话
“野炊?没空,我要陪朋友逛图书馆。啊?找我妹算命?你脑子坏了?昨天不是不信吗?陈雄也没事……”正因为没事,他对妹子的本事半信半疑。
因为她只猜中开头,猜不中结局。
陈雄活得好好的,去野炊肯定是他提的主意,为了讨好校花。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来我家玩?呃……”罗天佑正要答应,眼前一只手在拼命地摇。
他瞧了一眼,是在旁边晾衣服的老妈,告诉他:“下午回老家。”
“哦,”罗天佑对电话那头的欧弈说,“别来,我下午要回老家度假……”吧啦吧啦。
谷宁暗吁一口气,赶紧去饭馆跟孩子爸商量,然后回家拾掇拾掇,并让孩子们做好出行准备。
不能再拖了,儿子为了救同学,把妹子的特殊透露出去。那些孩子玩心大,现在对她的女儿充满兴趣,须得避开一阵子。
等过了风头,孩子们自会淡忘消停。
老叔公那边留给罗宇生去解释,孩子差点被拐,相信老人及家属会理解她做为一个母亲的焦虑情绪与不安。
唉,回想当年,她决意在乡下留一栋房子是何等的英明。
让女儿永远避开人群是不可能的,偶尔与世隔绝,在山里修身养性,不失为减缓压力的好方法。
就这样,谷宁带着三个孩子坐晚上零点三十分的火车离开西环市。
……
清晨,火车到达青台市,谷宁带着孩子们拖着行李箱走出站台。
两位舅舅住在青台市,谷宁心里记恨老三,懒得走这门亲戚,过门不入。又带着小年,她索性连大哥家都不去了,直接打计程车回到县里。
县里不比省城繁华干净,这里的老街道,路旁一排高矮不一的旧楼房外墙一片灰蒙蒙。
早上的风很凉快,一辆泥石车从对面马路驶过,扬起一大片灰尘。路边的一间店铺正要开门,结果被猛扑一脸灰,老板一边捂脸呸呸呸,一边骂骂咧咧。
目前整个县城在搞开发,修路,拆迁店铺改建商业街,街上经常灰尘滚滚。
社会要发展,给民众的生活造成不便,在所难免。
看惯大都市林立的钢筋森林,这里的老街道,旧楼房,平凡的人们,充满了人间的烟火味。
“小青,看看这些房子,那些店铺,漂亮吗?”小年坐在行李箱上,手长脚长的,盯着眼前一切景物眼神复杂。
谷妈和罗天佑去对面店铺买喷草的药,剩下他和小姑娘看行李。
罗青羽也坐在一个被放倒的行李箱上,闻言左右瞧瞧,脆声道:“又脏又旧,不如我家好看。”
只有历经沧桑的人才会觉得旧时物件漂亮,情怀作祟,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正想着,某人继续大发感慨:“唉,你年哥住的地方全是高楼大厦,第一次看到这么老旧的房子,特别新鲜。你也多看几眼,过两年就看不到了。”
内地发展飞快,一年不同一年。
“哦。”小姑娘果然睁大眼睛,乖乖盯着对面的房屋看。
噗哧,那副认真的小模样萌到他了,少年微笑伸手又给她一个摸头杀。
小脑袋被按住晃啊晃,习惯了,罗青羽漫不经心地观察四周的旧楼房。
正如她所料,两年前说的征收情况有答案了,征走邻村一小片土地。那边修了一条公路,并在邻村路口设了一个公交车站点,就是待会儿她们要坐的。
在邻村路口下车,然后步行回大谷庄。
唉,好远啊!
回到大谷庄,他们还要翻过一小山坡才到达枯木岭,然后上山,累死。
“年哥,等会儿我们要爬山哦。”给小子打支预防针。
“哦?你爬不动?”没关系,要么他背,要么她亲哥背。
“我是怕你爬不动。”虽然力气大,到底是富养的孩子。
“放心,等你爬不动哥背你上去。”
嗤,罗青羽扯扯嘴角,不理他了,继续托着腮帮子感悟人生。
想起自家在山里的房子,她的一颗心开始飘了。啊啊啊~,可惜她还小,无法在山里独居。
唉,她何时才能长大啊!
呃,还要掀起那个炉.鼎盖,真是痛并快乐的人生……
说回西环市的派出所,今天接待了几位特殊的客人,那位舍己救人的民警家属找到这儿的领导。
“领导同志,听说我儿子救了一位小姑娘,”老太太被儿女扶着,手里攥着纸巾擦眼泪,“我想去看看她,毕竟我儿子是为了救她才……”悲伤得说不下去了。
“是呀,领导,你看,那孩子小不懂事就算了,她家长也不懂事?我们家明走两天了,被救的人连面都不露,啥意思?!白眼狼啊?”一位自称他大姑的妇女气愤道。
她的话说中老人的痛处,和一双儿女相拥而泣。
“……如果社会上人人都这么冷漠,以后谁敢当警察?领导你说是不?太过分了!那些人,好歹是救命之恩,过来慰问一下老人家尽尽人事吧?他们倒好,连个屁都没有,这是人做的事吗?啊?领导你说……”
他大姑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
第38回
那位英雄姓张,叫张家明。
接待张家人的是副所长大刘,他亲切地给各位家属倒了茶,认真倾听诉求。
听了一会儿,他听出重点了,张家这是要找人索偿。
待张家人心情平静后,他解释说:“那天的事我们抽查过监控,问过在场的所有人,证明张家明同志是为了逮捕嫌疑人而出了意外,和那位小姑娘无关……”
“怎么无关?”他大姑一听这话直接炸毛暴走,霍然站起指着他的鼻子骂,声如洪钟,“那人贩子是要抓她吧?我们家明抓的是那个人贩吧?怎么没关系?为了救她,他连命都搭上了,让她到灵前说声谢谢有这么难吗?”
“天哪!我的儿子……”他大姑的话使老太太悲从中来,嚎啕大哭,“领导啊!你们要为我儿子作主啊……”
“是不是他们家有财有势,你们要帮着他们?!我们只要她家人一个态度,如果你们不给地址,我们就到外边请媒体帮忙,闹大了谁都不好看我跟你讲……”
靠!厉害,威胁到派出所头上来了,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副所长的办公室一片嘈吵,张大姑嗓门大,外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之前为罗家人做笔录的警员恰好也在。
听到张家人那些话,他不由想起那位来自香江的少年说过的话。
作为执法人员,人性的光辉与阴暗面他都见过,像张家这种品性的人很多,大家不以为怪。
以为张家人这么闹真的只要一个态度?
当然不是,听听
“……但凡他们主动上门说声谢谢,我们也不好计较,现在这样算什么?怕我们要钱?好,那我们就要钱!救命之恩大过天,他们还欠我家明一句谢谢!”
听得外边的职员摇头叹息,张家明的确是一位热心好学的好同事,没想到他家有这样的人,教人意外。
可是,香江那少年才多大?对人性有这么深刻的理解。
“或许香江那边的教育方式跟咱们不一样,孩子早熟……”诸位警员扎堆八卦,有人一知半解地分析。
干他们这行的,什么奇葩没见过?
要小姑娘地址是不可能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公民信息能胡乱给的吗?
如果那小姑娘是张家明救的,对方一家如此冷漠的态度确实不该。问题是,那小孩自救成功并反杀,张家明追捕疑犯是职责所在,不幸遇难与人无关。
张家实在要找一只小肥羊的话,那位人贩子才是目标。张家明为了救他才出意外,可惜对方被撞死了。
就算没撞死,张家也不敢送上门去。人家是人贩,向对方索赔等于引狼入室。
算张家倒霉,肇事司机是一名来本地创业的失败人士,目前最值钱的家当就是那辆车。
他认罚等坐牢,能赔的钱也不多。
今天,张家扶老人到这里哭求撒泼明显是有备而来,一行人老的老,少的少,除了一位少年其余全是女性,谅派出所的人不敢动粗。
对张家来说,儿子因公牺牲,凡是相关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大刘是一位脾气相当好的老警官,他让人找出西江桥的监控,让张家人看个清楚明白。
最后,他口吻稍微严厉地作出总结:
“……监控清晰,现场还有多名目击者作证。如果你们闹到媒体,对方完全可以控告你们骚扰讹诈。到时不仅无人同情你们,甚至连累张家明的名誉。”
法律更不会支持他们索要人道主义补偿费,张家明并非救小姑娘而死,让她家给张家补偿毫无道理。
张家大姑之前看大刘一副老实相貌才敢大声嚷嚷,如今对方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态度给她们科普法律法制,冷硬的语气,威严的态度使她产生一丝怯意。
民不与官斗是有道理的,人家有千百条理由吓唬你(张家认为)。
几人走出派出所的门口,张大姑暗暗松一口气,长叹:“唉,家明也忒没用,他要早到几秒就成那孩子的恩人了,你们一家也不至于回农村。”
凭另外几个孩子的能耐,张家恐怕要一辈子在农村翻不了身。
这对老妇人是一个打击,又哭了,眼睛红肿浑浊,“他大姑,怎么办?你好歹是城里人了,见多识广,一定要帮帮你几个侄女侄儿啊……”
俗话说,一人得道,全家升天。
张家人目前仍在村里住,屋子老旧没钱盖新的,家里的钱和三儿子寄回来的钱都给大儿子娶媳妇了。
由于穷,四个儿子中只有老大娶了媳妇,两个女儿待字闺中。老人指望三儿子和张大姑帮她们找有钱的城里人,多要一些彩礼钱。
以后全家人都在城里,另外两个儿子不愁找不到工作,更不怕娶不到好媳妇。
可以说,张家明是全家人的希望。
哪知一眨眼,顶梁柱没了,一家人的美好憧憬成为泡影。
“怎么帮,我老公家在西环又没熟人……”张大姑正头疼,忽而灵机一动,“不如这样,大妹(张家女儿),你找个机会问一问谁和你哥比较熟悉,然后这样那样……”
美人计,苦肉计,轮番上阵,哪个好使用哪个。好男最怕女人缠,迟早能问出那小姑娘家的地址。
不管她是不是张家明救的,城里人好面子,怕麻烦,张家明的死多少与她有些关联。运气好的话,对方被张家一吓,或许就认下这个救命恩人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
家中人口多,赔款、抚恤金看起来很多,实则不耐花。既要娶儿媳妇又要盖新房子,还有二老的生活质量……总之非长久之计。
唯独救命之恩最实际,最难偿还。
……
这场闹剧,罗家人一无所知。
这时候,谷宁正带着三个孩子坐车返回大谷庄,一行人坐的又是拖拉机。
事情是这样的,谷妈在买了除草剂后,顺便到市场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大谷庄那位经常帮人拉货走乡镇道的老乡。
结果运气不错,真的遇上了。
既然有顺风车坐,整个后车厢都是空的,她索性又到市场买了一袋米和九只小母鸡,鸡笼是老板送的。
买鸡不是为了养,而是为了吃。多买一些,最近几天都不必下山。
蔬菜不用卖,农村不缺这些。
原先,谷宁担心小年嫌拖拉机脏坐不惯,哪曾想,俩少年上车后直接坐在车尾厢边缘,悬着双腿荡呀荡,一边聊着天。
“哎哎,你俩把脚缩起来,小心卷入车底被压扁。别坐那儿了,过来帮我扶行李箱。”欣慰之余,老母亲的忧心开始发作。
拖拉机超晃的,一颗小石子能让它晃成小地震。
“青青,过来,你趴那儿看什么呢?小心磕着牙。”坐都不坐稳,小丫头还双手趴在铁车栏边,抵着下巴看风景。
一群熊孩子,个个都很听话,但总不让人省心。
第39回
夏天的枯木岭,长年林荫密布,四季常青。
外边的天气很炎热,山里的空气清新凉爽,一阵拖拉机的强大噪音在回响,一把清脆童音混杂其中。
“表叔,右边,走右边……”
“好咧,好咧,还是青青记性最好。”一把男声浑厚爽朗,不忘夸奖小丫头两句。
两年多了,当年建房子修的大路又被野草覆盖,一条山间小道延伸到里边。如果没有熟人带路,表叔或者其他外地人根本不敢开车往山上走,怕坠崖。
连谷宁都不敢肯定是否走对,路被重新修过,与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唯独罗青羽住了两年,对山里山外的情况最为熟悉。
“阿宁,哪天把这路修一修吧!铺点水泥,否则一下雨你这路没法走。”司机表叔偶尔回一下头,劝道,“像雷公山的老丁家那条路修得好,出入方便。”
大家都喜欢走,或步行,或骑车,或开电动小三轮,连大卡车都能进,十分便利。
反观枯木岭……当事人在,不提也罢,免打脸。
谷宁苦笑,道理她都懂,奈何钱包羞涩。
“我也想,没钱啊!”
家里的钱攒了两年,有望在今年年底换大房子,绝对不能再在乡下浪费这笔钱。为嘛说浪费?因为这条路行人、电动三轮车出入都没问题,何必着急呢。
路不好走,家住深山无人问?巴不得呢。
难得闺女有个地方躲……啊不,是难得有个地方让全家清静度假避暑。
“阿灿,那位老丁叔真的回来了?”
“回来一年了,把以前的老房子扩建成为一幢大宅……”偌大的一座山,就爷孙俩住,“丁大爷是个人物,鹅公岭离他们家只隔两座山,一点儿都不怕……”
从古到今,村里死的人全部葬在鹅公岭以及附近的几座深山老岭里。成年人进山大老远就绕道走,丁大爷却带着孙女住在山里与之遥遥相望,胆子忒大。
“……听说他会看风水,在香江很出名呢。”司机表叔感慨地说,“唉,出名又怎样,最后还是要落叶归根。”
名声救不回儿子、儿媳的性命,不如在老家把孙女养大,安度晚年。
哦?小年一听,眸里掠过一丝意外。
“大叔,丁大爷全名叫什么?”他忍不住问。
“丁红军,名字很土吧?哈哈,他祖上扛过枪打过鬼子……”司机表叔吧啦吧啦。
诶?小年讶然,果然是他。
“怎么,小年,你见过他?”谷宁想起他也是香江人,或许知道一点八卦。
“不,”少年摇摇头,“我听别人提过他的名字。”
据他所知,香江有两大玄术派系,分别是唐氏玄门,道宗门。
唐氏是本地道统世家,拥有百年历史,在香江颇有名望。
道宗门是野修派,创始人在x革时期逃到香江避难落户,仅有几十余年的历史。
唐氏玄门的传承很单一,只从族中挑选人才学习祖传玄术,有点固步自封。加上它人才凋零,各类精妙玄术在后人的手中发挥不力,名气日渐式微。
相反,道宗门广纳天下英才,山、医、相、命、卜玄学五术俱全。它人才辈出,逐渐在香江打响名气与唐氏平分秋色。
正好应了民间那句话,风水轮流转。
尽管如此,香江一半世家在风水方面仍然信赖唐氏,包括农氏。
但道宗门的几位玄术大师的名号他略有所闻,其中就有一位姓丁的风水师。据悉,他到香江的第一天就帮一落魄世家看祖宅风水,成功扭转其家破人亡的运势。
一时间名声大噪,人人攀附。
当然,别的玄术大师本事也不赖,他为人又低调,风头过后一直沉寂无声,很快被淹没在别人的光芒里。
前几年他的独子出了车祸,夫妻双亡。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斗志全失,彻底在香江玄门消失。
大家都猜他回内地了,果然……
闲话休提,约莫几分钟之后,一行人终于回到山里的罗家小屋,哦不,是大屋。
这是一处两进的宅子,每栋屋的建筑面积是200方。前后院各占两亩地宽,有围墙,那两栋屋在正中间。
很宽,很大是不是?
司机表叔帮两位少年扛下一袋米和一笼鸡,还有几件行李。
“那我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电话。”村里几乎每户都有电动小三轮,方便老人进县城做买卖,进山也方便。
表叔冲几人扬扬手,掉转车头下山了。
终于到家了,谷宁看着眼前一堵坚固的石围墙和简陋的院门,毫无预兆的,瞬间红了眼眶。
一想到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哀恸欲绝。
看到老妈哭,罗天佑的眼睛也红了,“妈……”但不知说什么好。
小年亦然,只能拍拍好友的肩膀。
倒是罗青羽看得开,可能前世对生离死别的场面经历多了,心肠有点硬,表现得很冷静。
“妈,我肚子饿……”她拉着老妈的手,弱声道。
能减轻老妈丧父之痛的,唯有时间和儿女的声音。
“饿了?好,咱们进屋。”闺女还小呢,不抗饿。
谷宁随手抹掉脸上的泪痕,掏出钥匙,打开院门的那把铁将军(锁),然后推开两扇大木门一看,哇……槽!这满院子里种的神马东西?!
众人目瞪口呆,哪里还有半点感伤?
只见两亩地宽的大院子里,一片金黄映入眼帘,众人仿佛徜徉在乡野间的滚滚麦浪之中。
风轻轻一吹,一股麦香扑面而至……
“青青,”罗天佑眼角抽抽,不敢相信地瞪着院子里的农作物,“你跟外公平时在院里种小麦?”
图什么?啊?图方便?
饿了,随手割一把小麦当场去皮煮粥喝?!简直神构思,特喵谁想的?绝顶人才啊!
乍见一片麦浪,和罗天佑扛米袋的小年也愣住了。
他印象中的山里罗家小屋,推门可见“翠绿满园,门通小径连芳草……”,敢情一切是他的幻想。
果然,能够反手扛起一煤气罐从楼梯一口气上到五楼的女子,对日常生活的审美也与众不同。
“小青,好创意!”瞅小姑娘的头顶一眼,他不得不赞她一句。
罗青羽挠挠脸,嘿嘿笑两下,不解释。
“这不是小麦,先把米扛进去。”谷宁回过神来,忙招呼三位未成年劳力动起来,“青青,推行李。”
“嗳。”
虽然到家了,接下来还要忙大半天,好累啊!
第40回
既然不是小麦,罗家小院可以说是杂草丛生。一大片沉甸甸的穗子东倒西歪,几乎把院里的三条水泥路全部淹没。
众人仿佛穿越一片麦浪,凉风轻吹,弥漫芬芳,别有一番乡趣萦绕心头。
“这是你们外公从一个外乡人手里买的,叫乌甘草,”谷宁前边带路往里走,一边解释说,“用来改善土壤质量,以后种出来的的粮食更香更甜有营养。”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老人是这么说的,姑且听着。
终于,大家来到屋前的一块空地,地面平坦干爽,看着舒服。谷宁把鸡笼和一个行李箱放在旁边,好奇地蹲在草田边仔细端详。
“看见没?它接近土壤的根部呈褐色,意味着再过不久它就要烂在地里,化成肥料养分。”其实她也好奇,之前一直在电话里听父亲谈起,从未见过。
说完,她捋下一小撮成熟的草籽,搓掉外皮,取出里边饱满的米粒放进嘴里嚼了嚼,一丝甜味渗入味蕾。
“嗯,甜的,可以种其他菜了。”
这些都是父亲跟她说的,他当时的语气很兴奋,说活那么大岁数第一次知道有这种草。
她也是,所以特别好奇。
乌甘草,是丹炉山里边最普通的草。
它生命力强,只要有土便能茁壮生长,生生不息。有它作养分的土壤,方能种出各类丹药所需的药草。
所以,它不是炼丹的料子,作用十分珍贵。
每三个月收获一次,如果无人收割,它会在四个月内根部腐烂,化成肥料养分。种子撒在哪里,就长在那里,生命力像野草那么强悍。
好比眼前,院里这三条路如果没有铺水泥,他们估计找不到路进屋。
罗青羽当年留在大谷庄,最开心的莫过于外公他老人家了,一老一少每天除了上山巡视水泥匠们的工作进程,其余时间,俩人经常山里山外到处遛达。
比如,北边的雷公山上有座土地庙,与那儿遥遥相对的鹅公岭是谷家先祖长眠的地方,以后也是他和她外婆的长眠之地。
比如,东边的燕子岭也住着一户人家,他们有羊,有鸡鸭,还有蜂蜜甜甜哒~。巡完有主的山,老人又带她逛到邻村长见识,见的陌生人可多了。
不知何时,小姑娘的手里多了一包种子
“外公,刚才有位老伯送我一包种子,说谢谢我帮他指路。”在老人面前,她向来乖巧。
有些话,由成年人的嘴里说出来更恰当,以免别人生疑。
外公相信因果循环,好人有好报。
他夸赞小丫头一番,接过种子的小布包打开一看,里边有一张纸条,上边详细介绍种子的种植方法、特性,以及功效。
一年三季,第一次种出来的草籽是酸的,然后是甚苦,微苦,再到微甜。待甜味像糖,便可以种植任何农作物,包括炼丹用的各类药草。
院子围那么宽,就是为了圈种毒性较强的药草。
她跟外公说这番话的时候,既谨慎,又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个世界欠她一座小金人奖。
不管外公能否逃过一劫,这口锅他背定了。
因为他是老人,说什么都对。
就算不对,爸妈也会遵从他的意见,图他高兴。换成她说就不一样了,成本太大的东西,家长不会相信她,同时认为不听话的孩子就一个字:熊。
教育熊孩子,一顿“红烧肉”是少不了的。她是姑娘家,可不能让小屁屁受那份罪。
“青青,愣着干嘛?赶紧给爸打电话报平安。”
罗青羽正在发愣,被老妈一声呼喝回过神,“哦。”
正在试吃乌甘草的小年闻声望去,见小姑娘捧着手机冲入一片麦浪中,草尖几乎和她一样高。唔,像一则杂粮麦片广告里的小主角,整个画面暖暖的。
打个电话都要跑出去,八成有秘密,他不禁扬声调侃:“你会打吗?哥教你?”
她才五岁喔。
“我会,不用你教。”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青青,别跑太远!”正在掏钥匙开屋门的谷妈回头喊一声。
“哦!”
凝望她跑远的小身影,小年默默微笑。
“别介意哈,她总这样,做什么都神神秘秘的,其实机灵着呢。”罗天佑生怕小妹的冷淡伤害好友的自尊心,拍拍他的肩安慰说,“现在明白我的心情了吧?”
哈哈,亏小年总在信里说她可爱,这回看到真人失望了吧?
“知足吧,至少小青不找你要这个那个,要不到就哭的女孩才叫烦。”小年睨他一眼,如此乖巧懂事的妹子亲哥不懂得珍惜,迟早要失去她。
“我不管,反正她现在也是你妹子,以后归你管教。”
“我管就我管,你将来别后悔。”
“嘁,谁后悔谁小狗。”
小年以前一直强调认青青做妹妹,双方家长都知道的,这次给她带这么多礼物等于家长的一种默认。
这跟家长认义女是两回事,等孩子长大了,如果他还是这个想法,那么家长再正式承认她这个义女也不迟。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说回罗青羽,她跑出院门口时回头瞄一眼,只见屋门打开了,小年和大哥帮老妈推行李进屋。
她的房间一直都在,不必跟老哥抢。
自从这儿的房子盖好后,她和外公就搬到山里住了一年多。外公走了,老爸独自过来把房间收拾一遍,清走老人的一切物件,怕媳妇触景伤情。
当然,伤感总是难免的,时间长了就好。
“爸爸,我们到了。”
电话打通了,罗青羽十分详尽地把路上的经历告诉老爸,而后问出她最关心的事:
“爸,张家有人去找你吗?”
罗爸一愣,事情都过去两天了,他没想到孩子心里还惦记这个。
“当然没有,傻孩子,你哥没出事,咱家与那张家没有任何关系,别多想啊!好好在家里玩,对了,你外公种的什么草甜了吗……”他试图分散孩子的注意力。
等谷宁假期一到,就轮到他去陪孩子们过暑假,夫妻俩商量好的。
女儿才五岁,那双眼睛让她早早识得愁滋味,父母除了心疼担忧,对她的过分早熟倒不觉得怪异。
“可我看到他们缠着咱家不放,爸,你不能给他们钱,一分都不给……”
“好,爸不给,爸向你保证好不好?”
小女儿一直被困扰在跳河事件中,得不到解脱,让罗宇生既心疼恼火又无可奈何。
让他恼火的肯定不是闺女,而是她那双莫名其妙的眼睛,和那素未谋面的张家,居然把他孩子吓成这样……
第41回
其实,罗青羽也不想揪紧不放。
老哥出事之前,她向爸妈描述过未来自家将要面临的处境,如今风波虽过,以她对张家人的了解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因为那些人贩子是冲她来的,贪婪的人总能找到借口赖上她。
人心复杂险恶,她不得不防。
天天在父母耳边唠唠叨叨,等张家以后找上门,他俩都已经听腻歪了。
爸妈心善,但不糊涂。
一旦证实对方是把罗家当成小肥羊,时不时割一块肉,他们肯定会反抗。
前世的大哥确实是对方救的,再多的补偿也无话可说,但今世不同。严格来说,小年才是助她一臂之力的大恩人,不然她当时能否安全脱身还是个问题。
总之,英雄归英雄,那张家到目前为止仍是她的一个噩梦,太讨厌了!
……
对,真是太讨厌了!罗爸也这么想的。
他心里正在骂对方的娘,收银柜台被人敲了几下:“小罗?小罗?”
“哎?”罗宇生回过神来,见是王叔夫妇,连忙堆出笑脸,“不好意思,王叔王姨,老规矩?”
“对,对。”王叔笑笑。
王姨见他神色不对,不由问:“怎么了?小罗,黑着个脸,谁给你气受了?哦,媳妇和孩子扔下你跑去休假了,气不顺吧?”
话说这小两口真会享受,每年都回乡下住一段时间,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生活比他们退休人士更轻松。
“哪有,姨您说笑了。”罗宇生笑言,不想跟客人提那些糟心事,“王叔王姨,下个月我这店只做早餐,十点后关门,一直等到九月份才恢复原样。”
本来打算休半个月的,接到闺女的电话后,他改主意了,休一个月吧!让孩子在乡下差不多两个月。
想做就做,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粉笔在小黑板上改日期。
告示已经贴在门口,碰到熟客的话他会亲口通知,以示尊重。更预防有些老熟客看不到告示,到时候白跑一趟。
“为什么呀?”王姨不解。
“你瞎呀,墙上不是贴着吗?”王叔戏谑损着老伴。
告示的内容十分官方,表达出老板诚恳且充满不舍的态度,但其潜台词是:为了孩子,你们喝粥吧。
老板是总厨,他走了,一名厨师忙不过来,况且大部分熟客是冲罗老板手艺来的。他不在,客人会少很多,不如索性缩短营业时间,让大家伙轻松些。
尤其是闺女告诉他,他和她都是累死的,累死累死滴~。
为了给孩子做出榜样,他必须劳逸结合,把健康排在第一位,家人第二,挣钱顶多排第三。
虽然痛失营业额,但为了孩子,他忍了……
“哎哎,小罗,电话响了。”提醒他一句,王叔王姨拿号进入店里找位置。
罗宇生改完日期,看看手机,咦?这号他记得,是派出所的。
派出所找他能有什么事?家人都在乡下了。
除了前两天那件事,他实在找不出其它原因。看来女儿的担心是对的,一股心头火立马唿唿地往上冒。
“你好?”他忍住脾气接听。
“呃,您好,”一把年轻的男声,语气迟疑不决,估计也在矛盾该不该打这通电话,“请问是罗宇生先生吗?我这里是西环派出所。”
“对,说吧,什么事?我正忙着呢。”罗宇生懒得跟对方浪费口舌。
“呃,是这样的,我是张家明的朋友兼同事李浩,他的家人希望你们出席葬礼。”用单位座机打这通电话,是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当然,来不来随你们。”
张家明的妹妹找到他,问他要那个小姑娘家的地址,他没给。对方哭说父母想问一问那位小姑娘和她的哥哥们,想要了解一下自己儿子死前发生的事。
这一点他觉得可以有,所以代为转告,并希望罗宇生带那几个孩子去见一见两位老人家。
“您放心,我没有透露你们的任何资料。”他补充说。
对方的语气有些忐忑,估计也知道自己打这通电话有些不妥。
“他生前死后的事,我相信你们单位已经跟张家说得很清楚,我孩子才几岁?她懂什么?”罗宇生目光微冷,唤一位熟悉收银流程的服务生出来顶他的位置。
他拿手机走出门口一段距离,“你们要搞清楚,张家明的牺牲跟我孩子没关系。”
“我明白,可是罗先生,对方家属只想见她一面,毕竟那些人是要抓她……”起因在小姑娘身上,家属只求见一面而已,“请体谅一下亡者家属的心情。”
即便是警民合作,也算共过患难,让小孩子参加葬礼不合适,那私下见一面总行吧?
张家妹妹说得对,现代社会的人太冷漠了,毫无人情味。
尽管看不见人,罗宇生从他的语气便可判断对方此刻的愤怒表情,不禁气极而笑:
“李同志,你还记得警察的职责是什么吗?人贩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抢孩子,本是你们失职。我女儿能够平安无事,全靠她胆大心细,自救及时。
你们不检讨自省,反而把责任推到老百姓身上,简直无能可笑!告诉你,如果张家敢为这事骚扰我的家人,我一定控告你们严重失职,纵容犯罪!”
罗宇生懒得跟对方废话,挂了电话之后,直接拔打警方的上级机关投诉电话:
“喂?你好,我有件事要反映……”
他不想搞事,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执法队伍中有人不分是非,滥发同情心,不仅容易坏事,更会造成无辜民众的经济损失以及安宁。
没错,他就是那位无辜民众。
作为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他有必要提醒他们的领导,对其作出惩戒处分,以绝后患。
……
西环派出所,自从和罗宇生通完话,李浩在整个下午一直处于郁闷憋屈中。
好心遭雷劈,传个话而已,不仅被姓罗的训了一顿,副所长大刘从省厅开会回来,把他叫进办公室又削了一顿。
“……到底谁是你领导?啊?她让你去问你就去?你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怎么当警察?!”大刘气急败坏地用力敲着桌面。
“可是刘叔,”公认的老好人发脾气超凶的,李浩觉得特委屈,“我只传个话,来不来随他。”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步骤啊!
“传话归传话,你扯什么责任在孩子身上?啊?人家现在投诉你是非不分,有辱执法人员这个身份!”
“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来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意思?”大刘拍桌质问,声音沙哑。
在外边忙一天了,连水都没功夫喝,回来还要给手下人擦屁股。
今天省厅的开会内容有些匪夷所思,据悉,有一封匿名信投到省委办公厅,声称沿海地区即将面临一场特大的疫病感染风暴,望相关部门作好预防措施。
第42回
一封匿名信,大部分官员认为是一场恶作剧。
也有人觉得这是一封恐吓信件,是恐袭警告,对方提前告知完全是出于目无法纪的挑衅心理,详情可参考国外各类提前告知的恐袭事件。
大家对信件的内容持怀疑态度,偏偏上头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信里还说了疫病的来源与病发特征,应该做哪些安检工作,建立隔离室等。
省防疫站、大型医疗机构纷纷挑选一批精干成员上京学习,学什么暂时不得而知。一切行动在悄悄进行,不敢向外界透露半点风声,生怕引起民众恐慌。
上头如此重视,各部门不敢不小心警惕,如临大敌。
回来途中,又接到一名下属的救急电话,将他拉去处理一桩警、民之间的纠纷。他在外边忙得不知爹娘姓啥,自己区的后勤竟然在扯后腿,被人投诉了!
“我一时情急说错话,我承认错误,可是……”李浩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老人家希望见一面而已,他当过兵,应该清楚遇难战友的家属有多难受。”
“他当然清楚,他更知道人心难测!人家救过的人比你的岁数还多!”大刘说罢,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枚u盘扔在办公桌,“你自己看!”
这玩意儿是他处理纠纷时有人送过来的,点名给他。
为嘛他们一再强调执法人员在对事对人方面必须公平公正,不得徇私?因为有时候,眼见未必属实,人性的恶毒阴暗面往往不形于色。
执法员也是人,眼前的真相未必是真相,依法治理最公正。
李浩疑惑地拿起u盘,插进电脑打开看了一阵,顿时懵了。
“……大妹,那李浩看着模样周正,脾气又好。不管他办不办得成,这小伙儿你一定要抓牢,找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等你嫁进城里,家里就有靠了。”
最出息的儿子没了,以后这个家只能靠两个女儿支撑。只要她们嫁得好,娘家和兄弟也不至于回乡下继续当泥腿子。
张大姑这番话,把李浩臊得脸红脖子粗,枉他一片好心,居然成为别人算计的对象之一。
原来,u盘里录的正是张家人这几天在招待所一起商量对策的情形。
包括今天的,内容真实,传送快捷。
“他大姑,如果始终找不到那家人的地址怎么办?”张大娘最关心这一点,她儿子不能白死啊!
“怕什么?等大妹与李浩成了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能不帮咱们?”简直一箭双雕,张大姑志得意满。
看到这里,李浩已经羞愤交加听不下去,无地自容,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听候处分。
幸好没有铸成大错,大刘给他一个口头警告的处分,然后让他出去传达文件,严查本市一切大小餐馆是否存在贩买野生动物的行为。
尤其是穿山甲和果子狸,一经查获,务必严惩。
偷拍属于犯法行为,大刘也派人暗查u盘的主人。
当时的监控系统不多,除了一些大型公共场所和特殊单位之外,其他地区并没有安装,无从查起。
而送u盘来的是两个七八岁的小孩,一问啥都知。
一个说是位爷爷叫他们送来的,一个说对方长得像沙僧;一个说那人的眼睛又小又圆,一个说是三角形……前一条勉强算是线索,后边的神仙听了也没辙。
后来,大刘另外派人亲自去一趟罗记反馈投诉的处理结果,顺便突击抽查罗记饭馆,观察罗宇生身边是否有胡子男的出现。
依旧一无所得,最后不了了之。
搞得罗宇生一度以为自己遭报复了,冷眼旁观,任他们查。一旦确认这是一种报复,他会再次上诉,人善被人欺,退一步海阔天空也要分情况。
“罗老板,你这儿也要查?”有熟客看见城管车停在罗记门口,不由凑近问。
罗宇生微怔,“其他地方也查?”
“是呀,我刚从晶凯大酒店过来,听说昨晚大排档查野生动物查得更严,连猫狗都不准上餐桌。”
哦,原来如此,罗宇生疑虑全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再赘述。
至于张家人,就在当晚,张家大姑等不到李浩的答复,反而等来婆家人的电话:
“你做的丑事还不够多吗?今晚要是不回来,你以后就别回来了!滚回你娘家做牛做马去!我家容不下你这种黑心肝的货!”
原来,张大姑丈夫在单位也收到一枚u盘,里边的内容和派出所的一模一样。
如果泄露出去,张大姑丈夫在单位颜面何存?
于是有了那通电话,吓得张大姑瞬间哑了,赶紧收拾行李回家。走了张大姑,张家失去主心骨,张大妹又联系不到李浩。
求助无门,一家人只好捧着骨灰,哭丧着脸坐上返乡的火车。
……
说回枯木岭,一行人到家了,谷宁给大家煮了一锅面条。
吃饱喝足了,大家开始动起来。
今天太阳好,先把每间房的席子、被子啥的全部洗一遍,挂出庭院里晾晒。
接着,大家齐心协力大搞卫生。
罗家院里,屋子分前后两栋,第一栋是用来遮挡风雨和招呼客人用的。
建筑面积是200平方,实用面积是160平方。
从门口进入,左边是一间客厅,右边是药房,各占四十平米。这是罗青羽在建房子的过程中擅作主张,忽悠外公点的头。
老爸是同谋,他知道媳妇回乡下盖房子的目的,也知道媳妇正在自学药剂专业。有一间宽敞的药房既方便她学习,日后在家还可充当工作室,挺好的。
于是,等谷宁知道的时候,这栋房子已经盖好了,把她气得……
更气人的是,在药房面向院门方向的墙壁上还开了一扇横直的窗,古称槛窗,亦称半窗。
据说,这是水泥匠提供的建议。
用的是古代那种窗格,开窗的时候,将中间两块玻璃窗往两边一拉。真心讲,坐在这里可以把院里的景致尽收眼底,意境极美。
错就错在,既然是给她的,为嘛从头到尾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她不再是一家之主了吗?
“……都是她爸惯的,白白浪费四十平米的面积。”谷宁和小年各提一桶水进来,一边唠叨心中的不满,“唯一的好处就是打扫卫生方便。”
房里只有一张长木桌,和几张竹凳、木凳和竹椅。
把它们倒扣桌面摆好,然后直接往屋里水一倒,再把水扫出来,地板干净溜溜,清爽怡人。
小年一点儿不嫌谷妈烦,微笑说:“阿姨和叔叔是真疼小青。”
“能不疼吗?当年为了她我差点连工作都没了……”小年是个健谈随和的孩子,不知不觉的,谷妈把他当成自己孩子般唠叨起来。
说到小女儿,她不仅心疼,还头疼、肉疼,全身都疼。
一直以为自己生了一个贴心小棉袄,没想到是一把剔骨刀,正宗的赔钱货,造孽啊~。
第43回
分工合作,小年协助谷妈打扫公共卫生,罗氏小兄妹打扫客房。
客房在第一栋屋,它面向前院的两间室分别是客厅和药房,日后整栋屋简称药屋。
它将来是以制药为主,是名副其实的药房。
面向后院的是一间小客厅和一卫三房,每间客房占15平方。屋里有一条小走廊,还有一扇后门通往主屋。
“我住这间吧。”
罗天佑拎着水桶,选了东边的一间客房,与好友住的西边客房打个照面。这两间客房的位置不错,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后院的景色和主屋门口的情况。
“这是外公以前住的,你不怕?”罗青羽吓唬老哥。
当年外公不肯搬到主屋住,生怕自己在半夜一睡不起影响主屋的风水。
“怕什么?外公又不会害我。”
初生牛犊不怕虎,罗天佑对于民间充满迷信色彩的忌讳不屑一顾。冷落客人决非待客之道,让好友独自一人住在这边,感觉好可怜。
随便他咯。
罗青羽没说什么,和老哥一起打扫客房的清洁卫生。
她人小,负责扫地,拭擦桌子凳子。
药屋的后门有一条石板路直达主屋,主屋是开口式三合院。架构简单,正中的是堂屋,也就是客厅。两边各有一间主卧,有一间是外公的,可他不住。
所以,哪天爸妈要享受一下独立空间而分房睡的话,便可一人一间。
东西厢房是一双儿女的卧室,罗青羽住西边那间,正好对着小年那间客房的窗户。中间的空地是晒场,旁边种着两棵梧桐树和一圈成熟的麦草(乌甘草)。
房子的屋檐向前外伸,可以在檐下歇脚或者吃饭。
主屋的每间房都有独立厕所和衣帽间,难怪谷妈要骂闺女赔钱货,骂丈夫是女儿奴,啥都听孩子的迟早败家。
对她而言,这种构造简直浪费空间与金钱。
原本主屋包括厨房、梁仓和柴房的,现在好了,要在西围墙边另盖两栋小屋。这里以前是牛栏、鸡棚,现在一栋是厨房和小餐厅,一栋是梁仓和柴房。
现在家里不养牛,鸡养在后院了,主屋的后边。
主屋不设后门,可以从两边的水泥路绕到屋后,一间独立的、没有门的鸡舍最先映入眼帘。谷宁买的鸡被关在里边一个铁笼子里,等明天再放出院子。
后院的正中间有两分地种过一年的麦草,不等它变甜就开始种植蔬菜瓜果。没办法,当年祖孙俩住这儿总得吃饭吧?一老一少不可能天天跑下山摘菜。
除了这两分地,其余的全部用来种草,和前院一样。
尽管不喜欢搞卫生,见老妈、好友和小妹都动手,罗天佑干得也很卖力。
等搞完所有卫生,大家全部累瘫,太阳公公也下山了。
作为家长,谷妈强打精神,让儿子到厨房帮她烧火。家里不用煤气,因为用完得自己运下山换,索性用的还是大灶膛。
小年是客人,让他帮忙搞卫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烧水这种事就甭麻烦他了。
于是,谷妈让小女儿陪他去后院摘菜,浇水。
山里将近一年没人住,菜地里依旧一片油绿。
“小青,你这草还能保鲜?”趁其他人不在,小年忍不住揶揄她说,“近一年没人住了吧?那豌豆看起来跟春天的一样嫩。”
尤其是浇水过后,那些叶子更加的嫩绿新鲜,令人垂涎。
“我不知道哇!”罗青羽挠挠脸,环顾菜地一圈,心里也是百般不解,“外公又没跟我说。”
她没骗他,乌甘草的资料只说改善泥质,使农作物原有的养分加倍,味道更浓郁纯正。至于农作物对气候与季节的变化,里边只字不提,她也没留意。
或许他猜对了,因为丹炉山里边的药草长年不见阳光,不见枯萎。
他们几个中午吃的新鲜蔬菜也是这里摘的,能够自生自灭,使农作物具备自动保鲜功能,这乌甘草实在太神奇了!
无意探究她的心思,小年在菜地边轻捏熟透的麦穗。菜边的乌甘草正逐渐入侵菜地,它的根部和穗尖的末梢染了一点红褐色,小青说这是要腐烂的节奏。
若不及时清除,下一季的时候,菜地里必定长满麦草。
“小青,给我一点种子好吗?”
“哦,你随便拿。”罗青羽不以为意,这是复制丹炉山必经之路,避不了的,“年哥,我要吃豌豆尖。”
她踮着脚尖,指着豌豆的嫩梢说。
太高了,她够不着,又想尝一尝它的幼嫩茎叶是否含有春天的味道。
第一次听她娇娇嫩嫩地喊他年哥,原本平静的心湖荡起一丝涟漪,微微弱弱的,感受却十分深刻。
一时的感触,与风月无关。
“好,年哥给你摘。”小年站直了,伸伸懒腰,然后走向菜地。摘嫩梢的同时,见豌豆也很新鲜便随手摘了一大把,“你还想吃什么?卷心菜?胡萝卜?”
有个软萌萌的妹子跟前跟后,挺好的呀!不过老友正值神憎鬼厌的年纪,怪不得。
话说,这菜园子蛮有趣的,有些反季节,不知味道和营养如何。中午那顿饿极了,一场狼吞虎咽,猪八戒吞人参果般尝不出味道。
“辣椒!我自己摘!”
这个她够得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长大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吃加辣的食物,遗憾的是老妈的手艺不及老爸……这一点不可说,心知肚明就好。
“年哥,你拿麦草的种子干嘛?”乌甘草和小麦太像了,又顺口。
“回去试种研究,等种出上好的小麦和糯米,给你做好吃的麦芽糖。”
啊?!罗青羽连忙澄清:“不用不用,我不爱吃糖。”那包大白兔奶糖估计要送人哩。
“哦?为什么?怕蛀牙?”小年微讶,他身边的女孩子没有不爱吃糖果的。
“没有,就不爱吃。”
她全家的牙口都很好,直到嫂子进门。
“年哥,你认识我哥多久了?”如果他坦承,她就坦承……是不可能的。
随口一问,碰一下运气,为此出卖自己的秘密就太傻了。
“多久?唉呀,这我得好好想一想……”某位少年正在挖大葱,听了这话动作略顿,认真考虑片刻,“至少有26280小时吧,你算一算是几年,我忘了。”
说最后一句时,他一脸无辜地笑了笑,凝视着她的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罗青羽默默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猜测:“……三年?”
瞧他这副贱兮兮的样儿,八成不会说真话。
“诶?!”小年惊了,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她,“原来小青的心算这么厉害!不行,我得跟阿姨说说……”拎葱就走。
哈?!罗青羽也惊了,条件反射一个飞扑,精准抱住他的腰。
“不行,我猜的!”
心他家算的大葱!她是学渣,不拿计算器连根毛都算不出来!猜三年是因为老哥和他结交才三年啊卧槽(□′)┻━┻,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若被他在老妈面前胡说八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将来不是妈死就是她死,总之不得善终。
这小子到底是何方妖孽重生?!太讨厌了!
第44回
“哈哈哈……”
傍晚的厨房外,水槽边,两只菜篮子摆在一旁,有位少年洗着青菜笑开怀。
一位小姑娘则满脸的不高兴,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旁。
“什么事这么好笑?”罗天佑闻声出来,莫名其妙地瞧瞧这个,看看辣个,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咦?你挖大葱干嘛?”
“吃呀!”小年笑意不减,十分自然地清洗那些嫩白的葱段,“随便你们怎么做,我不挑。”
“炒鸡蛋吧!”厨房里的谷宁听见了,扬声说,“小佑,帮我拿进来。”
“噢。”
罗天佑接过好友三两下洗干净的葱段,转身入厨房。
看到这一幕,罗青羽若有所思地歪着小脑袋。
“想什么呢?还在生气?是我不好,年哥向你道歉。”小年瞄她一眼,再次轻笑。
他洗菜的手法特别熟练,仿佛经常做,一点儿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
“年哥在家要做家务?”她趴在水槽边看着。
“当然,两年前,年哥家比你家才好那么一丁点……”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想获得更多,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和努力。
少拿他跟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比较,在他眼里,那些没有能耐的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玩,和一头猪有什么区别?
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沦为吃饱等死的憨货……
山里的夏夜,林间的虫鸣不绝于耳,可谓静中有动,闹中有静。
吃过晚饭不久,操劳一天的谷宁困得不行,先行回房歇息。
“青青,真的不跟妈一起睡?”见闺女摇头,谷宁不强求,只是提醒儿子,“小佑,小年,盯着青青别让她跑出去玩。天黑又没路灯,看不见路会很危险。”
不怕她胆小,就怕她仗着熟悉有恃无恐到处跑。
这是山里,不是村里,当妈的既怕孩子踩到蛇,更怕他们踩到坑滚落山崖。
“放心吧,宁姨,我们不出去。”小年承诺着。
很奇怪的,他年龄虽小,说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谷妈免不了瞪儿子一眼,果然,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
可惜自家儿子心大,略不耐烦:“知道了,妈,你好嗦。小年你等着,我回房拿棋。”
天下的小孩都嫌爸妈唠叨,老哥也不例外。
罗青羽扯扯老妈的衣角,“妈,我要睡觉。”瞅瞅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哎哎,去睡觉。”差点忘了闺女有晨跑的习惯,谷宁放心了,牵着女儿的小手,不忘叮嘱另一位,“小年,那你跟小佑在客厅玩啊,大晚上的别出去玩。”
小年浅显一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等罗天估出来,老妈和小妹都回主屋去了。他唉一声,把一盒军棋摆在桌面。
“自从江边那件事以后,我妈对我是一千个不放心。”动不动就说他,以前哪有这样的,一般都是老爸、小姨被念叨。
“谁让你有前科?”小年摆着棋盘笑道,“差点把妹子弄丢了,这事你爸妈会记一辈子,时不时提一下。”
信用破产,哪有不挨削的?
“是她跑出来的,我当时让欧弈带她去医院找我妈。”他始终觉得自己很冤枉,“再说,你们别以为她傻,她心里精着呢!为了不让我去江边,她装病……”
罗天佑把妹子掐大腿痛出一脸汗的经过说了一遍,“……下手忒狠,过后那淤青一直都在,我爸妈以为是她无意中撞的。”
小孩子跌跌撞撞,很难不留痕。
小年摆棋的手一顿,瞅对面的好友一眼,“她为了救你对自己下狠手,你不心疼?”
丫的,这要是自己亲兄弟,先揍他一顿再说。
听了好友的话,罗天佑哑了,不大想说话,心不心疼的他也不清楚。反正过后看到她腿上那块触目惊心的乌青块,胸口闷得慌。
“不是说你做得不对,你救同学的心情,和我救你是一样的。但小青不同,她还小,为了救你豁出性命的绝望和恐惧你我体会不到,不信你掐自己试试……”
“我掐过。”罗天佑神情沮丧地抹了一把脸。
掐过,掐不出她那种乌青块,可见不够狠。
少年人总有一些心事不想让家人知道,一来觉得丢脸,二来自尊心强,死不认错。
“我知道小青很聪明,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在女汉子当道的年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女生会被同性喷得一文不值,被异性啃得尸骨无存,“如果她被抱走了,你上哪儿找她?”
所以哥们,趁她现在好好的,平时多关心一下。
不要以为她样样都行就忽视不理,直到她倒下那一刻才发现她其实不行,后悔莫及……
夜凉如水,小年独自来到后院的小菜园。
小佑正在客厅认真悔过,需要静一静,他到这里摘些瓜果尝尝。
院里的果树都是去年种的,暂时无花无果,他只能到后院找。
那翠绿的小黄瓜,搭配小尖椒,洒点麻油和醋,口感脆嫩香辣,不失为消暑的小食。那些红的、橙的、绿的西红柿,挂在藤架间如同一只只彩色的小灯笼。
不知是不是乌甘草起的作用,菜园里生机勃勃,长势好,各类蔬果散发的味道特别浓郁清冽,令人回味无穷。
包括谷妈今晚炒的菜,简简单单的手艺却让人吃得欲罢不能。
所以他今晚又来光顾菜园子,饭不够,蔬果凑嘛。
趁着月色,他鸟悄儿地钻进菜园子里,欢快地左一根小黄瓜,右一只小灯笼。
摘得正高兴,蓦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年哥?”
啊咧?!吓得他整个人往边上一跳,竹篮里的小灯笼落了几个,小黄瓜摔了一根,本人还差点扑街。
“啊?诶?小青?你不是回房睡觉吗?”该不会特意出来抓他这个偷瓜贼吧?
“妈让我拿蚊香给你们。”
月光下,菜园边,站着一位五官模糊的小姑娘,她双手捧着一个黄色的扁盒子……他定眼一看,唔,果然是老祖宗留下的灭蚊神器,包装传统的蚊香。
蚊香还是那个蚊香,人是不是原来那个人就很难判断了。
月黑风高的,小姑娘本身自带神秘属性,且说话的语气怪怪的。怎么说呢,显得格外平和,不含情绪。
小年十分坦然地看着她,微笑道:“怎么不直接拿给你哥?”
小姑娘站在菜园边上,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弱弱的开口,“不要欺负我哥。”她刚才看到老哥垂头丧气,仿佛在无声地哭。
小年一愣,旋即莞尔,走出菜园。
“我没欺负他,只是劝他珍惜眼前人。”放下竹篮,他蹲在她面前与之平视,“小青,以后做事别鲁莽,他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他,像西江那种情况你不该回去。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当自己处于弱小无助的状态时,你唯一能做的是别拖后腿。”
再说,欺负她哥?他怎么敢?
刚才看到她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让他笃定她是她。
仿佛又看到她站在厨房一手叉腰,一手拿把菜刀剁剁剁的轻松样子。那动静威武有力,听得他心惊胆颤,真真的女汉子,可不是那些空喊口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