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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盛世唱响     20年归来仍少年txt下载     20年归来仍少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章 你知道我有多少担心你吗?

    乐迪来到寝室后一头扎倒在床上,寝室里非常安静,乐迪转辗反侧,他满脑子里都是黄蓉的容颜,她的声音,她的举手投足,一幕幕往事跟电影的重叠镜头一样在他的眼前浮现着,他们在复印店第一次的偶然相遇、边吃饭边讨论知识竞赛时的情形,在子栎镇梧桐树下的拥抱……

    乐迪非常想知道黄蓉的情况,他觉得她没有到校肯定有原因,可是,又是什么原因呢?

    一连四天过去了仍不见黄蓉返校,而这四天对于乐迪而言,每一天都是如隔三秋,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他寝食难安,就跟丢的魂似的整天神情恍惚,上课下课,他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了些什么,他的脑海里全部被黄蓉占据,饭菜更是食之无味。她为什么迟迟不到校?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天晚上,寝室熄灯后乐迪偷偷拿出蜡烛点着,他打开柜子取出那张纸条,正是寒假前那天晚上黄蓉从广播稿下面撕下的纸条,上面写着他们家的地址。字体清秀,见字如见人。

    微弱的烛光轻轻地跳跃着,每个跳跃着的烛光里都有黄蓉的影子,浓黑细长的眉,清澈明亮的眸子,还有她那淡淡的笑靥。烛光是一种温柔的存在,在摇曳的烛光里乐迪渐渐静了下来,对她的牵挂一点点的从内心里展开……他提起笔给黄蓉写信

    亲爱的蓉儿:

    开学四天时间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煎熬、这么痛苦地感受着96个小时是怎么一秒一秒过去的。每一秒钟都很沉重,都很慢。我想,我是不能离开你了。

    从我们寒假分开后,我每天都在思念着你,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是痛苦的,但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也是甜蜜的。漫长的寒假里,我无数次地想像着我们重逢时的情形,也无数次想像着我在开学第一天听到那篇我俩共同完成的广播稿的情形。

    我太想你了,没有你我觉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没有你,分分秒秒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蓉儿,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肯定会情不自禁地将你紧紧拥抱。

    从我们在复印店见面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这一生一世只喜欢你,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只有你才能拯救我干涸的心灵。还记得子栎镇梧桐树下的那个夜晚吗?还记得我们的海誓山盟吗?蓉儿,你是我生命中最重的女孩,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96个小时过去了,你知道吗?我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你的出现,在96个小时里,每节课下课后我都会悄悄地走到你们教室门口,悄悄地看着你的桌子,我好几次都想推门而入,都想问问你们班的同学,你到底为什么还没有返校?看着你那张静静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的桌子,我的心里也满是孤独,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失落?

    你的桌子空荡荡的,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尽管那时我就默默地站在你们教室的门缝之外,像一个虔诚的教徒期待着上帝的出现一样,期待着眼前能有奇迹发生。我揉了揉眼睛,想把你的座位看得再清楚一些,生怕我的眼睛欺骗了我,可是,我把目不转睛的眼睛揉了一次又一次,但你的座位依旧空无一人,它可能跟我一样,也在静静地孤独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傻傻地注视着你们的教室,我还是不敢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教室门,我要克制自己,我还是要继续保持着提防他们,还是要顾忌他们敏锐的目光和敏感的心我不能让同学们从我的举动里看出或者猜出我们之间任何的蛛丝马迹,要不,我会对不起。

    可是,我的整个世界都被你带走了,没有你的时候,我的魂魄早已出壳,我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如果你现在突然出现,那我告诉你,我内心所有的堤防和顾忌肯定会在一个瞬间全线崩溃,决堤的洪水会淹没我的整个世界,我一定会大步冲上前去,抓住你的胳膊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一毕业,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就能像小鸟一样自由……可是蓉儿,你现在在哪里?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要是这样的话你就更应该告诉我。

    那次梧桐树下我们互诉衷肠之后,我就不再是我,我就成了你。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请你要告诉我,你自己有多么懂你我就有多么懂你,你有多么爱你我就有多么的爱你,不,我懂你爱你会胜过你自己,是你的十倍百倍,不,是千倍万倍。蓉儿,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我期待,期待你的出现。

    你的迪仔

    1995年2月20日

    写完信后,乐迪更感思念之情,一滴热泪不禁吧嗒一声落在信纸上。烛光在寝室里微微摇曳,他的剪影在墙上晃晃悠悠地跳动着,扑朔迷离。乐迪小心翼翼地将信折成了一只漂亮的纸鹤,塞进信封。

    新学期开始后,夏轩跟打了鸡血一样满血复活,一个多月前的窘迫这时也一扫而光。这天放学后夏轩见陆贝贝离开了教室,就赶紧收拾完东西追了出去。

    春天是一个光彩照人的姑娘,她妩媚多姿,正迈着轻盈的步子花枝招展地朝大地走来,她微笑着,眉目间含情脉脉。草木就要发芽了,校园里到处呈现着一派生机勃勃新的气象。阳光洒向校园,煦暧柔和,一阵微风拂过,分外舒畅。

    “陆贝贝,等等我……”在教学楼外,夏轩急急地追上来说,“非常感谢你,这几天我一直想给说说我对你的感激,可是教室里同学太多,所以……陆贝贝,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就被困在学校回不了家了,这个年也就过不成了,一个假期里我都在想你……”

    “什么?”陆贝贝的脸唰得一下变得绯红,就跟晨曦里的一朵红牡丹。但很快,绯红就渐渐成了淡红。然后她又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故意说:“那你说说,假期里为什么想我?是怎么想我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我吃饭,怎么样?

    “哦……我……不是……我是说……”这时夏轩才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有些问题,经她这么一问反倒紧张了起来,像有人在给他俩施魔法,把她脸上刚刚消失的色突然又彩移植到了他的脸上,先是淡红,紧接着就变得绯红。他说话也都开始磕磕绊绊了。

    夏轩语言上的磕绊倒让陆贝贝更显大气与冷静,陆贝贝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怎么啦?不是你要追上来跟我说话的吗?怎么反倒结结巴巴了起来?”陆贝贝问。

    “我是说你在寒假前帮助了我,我很感激,然后在寒假期里就……就……”夏轩说。

    “然后就怎么样啦?就想我对不对?”陆贝贝两片跟花瓣一样淡红的嘴唇变得弯曲起来,眉梢眼角里藏着浅浅的笑。

    夏轩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头。尽管长及眉毛的头发可以遮挡略显慌乱的眼神,但怎么能遮挡他那张憨厚而又胖乎乎的脸?

    “看你这点出息!”陆贝贝注视着不大自然的夏轩说,“想我就对了!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么说来你还算是有点良心。古有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你想我感谢我这当然是应该的啊。”陆贝贝大方地说,“现在我告诉你,见你寒假前可怜巴巴让样子,本小姐呢就以慈悲为怀给我爸打了电话,让他汇了点钱过来,这算是江湖救急也不足挂齿。”

    “谢谢,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挺身而出慷慨解囊,我可就惨了。”夏轩说。

    “我哪里是为了你啊?你还想得挺美。我是为了拯救中国校园民谣……”陆贝贝一边说着一边朝学校门口走去,夏轩一直跟在她的身旁。

    “我以后就叫你贝贝吧,你的名字好听。”夏轩说。

    “随你便!反正这两个名字都是我的。”

    “对了,贝贝,我得把钱还给你。”夏轩说着就翻起自己的口袋。

    “算了算了,不要了,权当支持中国音乐事业了,没准哪天你成了歌星当了名人,那也有我的一份功劳。”陆贝贝说,“要不,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表示一下你的感激之情如何?”

    “你说。”

    “请我吃饭,怎么样?”

    听到她这么说,夏轩心里美滋滋的。

    夏轩说:“钱一定得还你,亲兄弟明算账,好借好还再借不难。饭嘛当然也得吃,只有吃饱肚子了才能报效祖国国防事业吗?”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还故意把“国防事业”几个字的音说得很重,生怕她听不见,而且在说这几个字时,他那双不安分也不自信的目光在她脸上试探着。

    陆贝贝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她笑了笑说:“夏轩,你也别怪我上学期‘教训’你,我只是说国防重要。其实,我跟你一样也不喜欢造什么兵器,打什么仗,只是我爸在国防科工委工作,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给我说教,给我讲国防,把我当男孩子对待,所以一说话才有了他的口气。你别介意,我也喜欢音乐……”

    他们越聊越投机,夏轩赶紧把钱还给。

    两人一起先去了“光阴的故意”音像店,夏轩和店老板聊了一阵子,又买了一盒磁带,然后,他们就来到了离学校不远处的“香飘子栎美食城”,这里是洛明工业学校同学经常光顾的地方。

    “香飘子栎美食城”的主要食客都来自洛明工业学校,这个美食城的名号伴随着洛明工业学校已响了几十年,这里汇集了中国各地的风味小吃,被人们称为工校第二食堂。

    这里的一顿饭差不多几毛钱到一两块钱,5毛5的酸辣土豆丝、4毛5的炒白菜很受学生顾客的青睐,要是想吃到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那就得花1块5到2块钱,再加上每碗2毛钱的米饭钱,运气好的话,不管是素菜还是荤菜,还都有可能得到免费咸菜汤。

    子栎镇上有好几条美食街道,但人气最旺的就属这条街。因为学生食客来自全国各地,所以,这里的饭菜品种也最全。每到饭口,这里熙熙攘攘,香味四溢,好不热闹。

    夏轩和陆贝贝来到“小吃喝”餐馆。餐馆里坐满了顾客,大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他们从别人桌子上提来公用的小铝茶壶,从桌上取出两个塑料杯子,倒上茶水,茶叶显然已经被反复泡过多次,茶水的颜色近似于白开水。

    他们刚一坐下,跑堂就端着一盘回锅肉高喊“谁的回锅肉?”

    “我的!”陆贝贝大声应到。

    “好嘞!”跑堂赶紧一脸堆笔地跑来把菜放在他们面前。

    “诶!老板,这是我们点的菜……”门口一桌几个男生正在喝啤酒,其中一个男生看见回锅肉到了陆贝贝的桌子上,就赶紧从嘴边移开啤酒瓶伸着脖子喊。

    “马上就好!你的菜马上就好!”跑堂赶紧应道。很快,那个男生接下来的话就被淹没在吵杂声里了,里电视画面扑闪扑闪地闪烁着,噪音充斥着整个餐馆。

    “诶,贝贝,这不是我们的菜,我们还没点菜呢。”夏轩说,“这样不,不好吧?”

    陆贝贝噗嗤笑出了声,她从容的从竹筒里拿出筷子,递给夏轩一双,然后尝了一口菜说:“嗯,不错,味道真的不错。”

    “贝贝……”夏轩回头看了看那张桌,那几个男生每人手里都举着翠绿色的啤酒瓶依旧在喝酒,桌子上空空如也。

    “嘻嘻”陆贝贝并无任何愧意,她冲着夏轩笑着说,“这下知道什么叫‘龙口夺食’了吧?音乐人!”

    “可是你……”夏轩还没开口,这时又有一个跑堂单手举着一盘菜兴致勃勃地赶来,“谁的酸辣土豆丝?”

    “这儿!”陆贝贝挥舞着筷子高喊。

    “好嘞!土豆丝来喽!”跑堂又把热气腾腾的土豆丝放在他们桌子上。

    “两碗米饭!”陆贝贝说。

    “好嘞!”跑堂应声后又是一脸喜庆地转身去盛米饭。

    夏轩都有点看傻了,他正准备再问陆贝贝怎么会这样,没等他开口,又一个跑堂又端着一盘菜出来了:“酸辣土豆丝……谁的酸辣土豆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未见回信,我愈加不安

    见没人应声,跑堂端着菜又高喊了几声:“酸辣土豆丝?谁的酸辣土豆丝?……”

    这时,目光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的一个女生,突然转身抹了一把眼泪说:“我的!”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电视连续剧《烟锁重楼》。

    “她怎么了?”夏轩低声问。

    “还能怎么?被夏梦寒和江雨杭感动了呗。”陆贝贝轻描淡写地说。

    “夏梦寒和江雨杭是谁啊?”

    “男女主人公啊。唉!恨也重重,悲也重重;山也重重,水也重重……”陆贝贝叹了一口气。

    夏轩扭头探望了一圈餐馆,压低声音问陆贝贝:“诶,你怎么总抢人家点的菜?”

    “哈哈……”陆贝贝爽朗地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吧?在‘小吃喝’餐馆,客人点菜后老板不开单子,只是冲着后厨喊个菜名,老板也记不住是谁点的菜。跑堂当然更不知道,每端出一道菜就高喊谁的什么什么菜?谁答应了不就是谁的菜喽?”

    夏轩好像还没完全听懂她的话,正在思索着。陆贝贝眼睛里闪着机灵的光点,她碰了碰夏轩的胳膊调皮地说:“你瞧!不少人看出了这个门道,都选了离厨房最近的位子坐下。这样的话,跑堂一喊,他们就忙说‘我的我的’,即使后到也能先吃。”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呢……如果跑堂手里的菜同时被几个人看上了怎么办?”夏轩问。

    “当然是女生优先啊。如果两桌上的女生都点了同一道菜,谁离跑堂近就是谁的了。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不会因为一盘菜争执的。”陆贝贝说,“生活是艺术的源泉,音乐创作也应该来源于生活。怎么样,今天知道了吧?嘻嘻,以后你就给创作一个‘小吃喝’的故事,用音乐表达出来,一定火,就叫……叫……叫‘餐馆民瑶’。哈哈……怎样?怎么?”

    夏轩这才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打心里佩服起坐在对面的陆贝贝了。

    张琰在学校食堂吃完饭后要去校外的体育场时,碰巧遇到了刚刚吃完饭的陆贝贝和夏轩,就问他们天气已不冷了,有没有“草坪音乐会”?

    夏轩说:“现在广播站只剩下芮浩浩一个人了,他成天都要作节目,没时间来。他不来了,人气马上就下降了。”

    “就是啊,这学期开学后一直都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从来都没听到女主播的声音。“张琰说。

    “以前还有一个女主播,芮浩浩说这个女生一开学就去外地实习了,黄蓉开学到现在还没返校,不光他不知道原因,就连他们班主任还有主管广播站的党办老师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夏轩说,“不过我昨天在乐队里听芮浩浩说,黄蓉家在山里,没有联系电话,谁都联系不上。学校下周就要派老师去黄蓉家里找她。”

    既然没有草坪乐音乐会,张琰便和他们俩一起朝校园走去,一进校门,陆贝贝说她想去校门右侧的信箱看看有没有爸爸的来信。张琰说他想去阅览室翻翻杂志,就和夏轩分手,和陆贝贝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时,校园里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各个建筑物里都亮着灯,他们走到信箱门口后,张琰说他才到学校肯定不会有家书,不去凑热闹了。

    就在跟陆贝贝挥手作别时,突然看到了信箱门口的辅导员,在灯光下,他正怅然若失地离开信箱,高悬在信箱门口上方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每走一步,地上的影子就会有一次变形和扭曲。

    张琰觉得这段时间乐迪对他们汽01班的事情似乎不像去年那么热心,从开学到现在也只来过一次,收心会还没开完他就离开了。

    是不是到了毕业时每个学生都会依依不舍,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伤感了呢?芮浩浩不组织“草坪音乐会”莫非也是他不敢面对毕业了呢?

    晚上,乐迪在走进机66班之前还是先去了无52班,无52班班主任雷一鸣正好刚从教室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就问老师黄蓉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老师告诉他学校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时又联系不上,下周就派老师去她家里找她。

    乐迪不知道应该向雷一鸣说些什么,他站那里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快毕业了,千万可不敢出任何岔子啊……”雷一鸣老师说,“每年到了毕业季,学校和班级都有着操不完的心,生怕同学们出点什么岔子。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也不来上学?家里也不知道给学校通知一下,可把人给急死了。”

    回到机66班教室后乐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他赶紧铺开信纸,急切地写到:

    亲爱的蓉儿:

    对你的思念让我越来越担心,也越来越害怕。上次的信你收到了吗?未见回信,我愈加不安。

    刚听你们班主任老师说,学校要派老师去你家里了解情况,此刻,我真想让自己插上翅膀飞到你的身边。蓉儿,在没有你的这段日子里,我的内心彻底成了沙漠,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滋润。

    我对你的爱星星知道,月亮知道,子栎镇的那棵法国梧桐树知道,办公楼前的那棵雪松也知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真挚的,你也不会忘记我们在梧桐树下的爱情誓言。可是,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是什么事让你这不能来学校?

    蓉儿,我猜过不下过一万种你没来学校的可能,但每一个都让我非常害怕。我每天都在心里为你祈祷,每时每刻每分每少都期盼着你能回来,可是……

    你是不是在遭受什么痛苦?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承担。就算发生了最差最差的事情,蓉儿,你永远都要记得在你的身边有我,我会跟你一起去面对,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半步,如果天要塌下来,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为你撑起一片空间。

    蓉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蓉儿,你收到我上次写给你的信了吗?

    爱你的迪仔

    1995年3月2日

    这封信再次被叠成纸鹤塞进信封时,乐迪的心彻底变成了一只鹤,飞向那个萦绕在他梦里多少回,但他又不曾去过的地方黄家村。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惨遭毁容

    初春,下午的阳光温柔而多情的洒向山坡,漫山遍野就要露出绿芽的植物远看有色近却无,大地就要复苏了,一切也都要过去了,后山山坡上那片黑漆漆的灰烬,在春风吹拂之下渐渐泛出淡淡的草绿色。

    那天傍晚,疯狂肆虐的山火和在山火里爷孙两人拼命挣扎哭喊的惨痛一幕,也正渐渐被尘封。

    哦!大自然也罢,人也罢,哪怕遇到多么沉重的灾难,也都会一点点忘记过去,会在流淌着的时光里靠自己抚平伤口,一点点把自己修复成原来的样子。人正因为有了忘记和修复的能力,才会在一生的颠簸沉浮中,顽强而勇敢地活下去。

    在陵石省绿波市陆桥县槐花岭乡黄家村三组的那个后山,黄容席地坐在那个黑漆漆的燃有灰烬的山坡上面,她把乐迪寄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跟决了堤的海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肩头随着哭声一起一伏,信里的每一个字,对她而言都是无言的伤害。

    这段时间,她几乎都要用泪水把自己全部融化,她甚至想把自己变成一滴雨露,伏在任何人都不会发现的野草上,静静地等待阳光将她一点点的蒸发,直到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蓉儿,你别难过了,别哭坏了身子。就算整个世界会抛弃你,妈妈也不会嫌弃你……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女儿,是好好心中的英雄……”黄蓉的妈妈找了她半天,终于来到了她身后。妈妈的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两行浊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黄蓉没有回头,她把信收了起来揣进衣兜。斜阳照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山里空旷幽静,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孱弱。

    妈妈的步子很细,也很碎。她走到离女儿有将近两米的距离时,就停下了脚步。她知道这个时候,女儿最不喜欢有任何人出现在面前,哪怕是亲生母亲。

    黄蓉没有回头,她抹了一把眼泪,双手抱膝,头顶刚刚蓄起的短发一枝枝竖立着,斜阳将她的身影投在山坡上,无声也无语。在她的影子后边不远处,便是妈妈站立着的影子,这个影子怯怯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个影子又是多么的孤单和无助。

    过了一会,妈妈的影子小心翼翼地朝前微微移动了一点,然后停了停,过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地朝前挪了几步,试探着往前挪,直到最后才来到黄蓉身旁,然后,两个身影就交汇在了一起。

    “蓉儿,你不能放弃自己,你是英雄,你做的是一件光荣的事,你不能看不起你自己。你这个样子妈妈心里难受啊……呜呜……”妈妈一只手扶着女儿的肩头哽咽地说,“咱们黄家村的人永远都会感谢你,你是大家的骄傲,你也是槐花岭的英雄,是咱们陆桥县的英雄。你要是真的不想再去上学了,妈妈也不怪你,但是妈妈要告诉你,在咱们村,咱们乡,咱们县上,没有人会看不起你,没有人会笑话你。”

    空旷的山里又一次传来了黄蓉的哭声。

    “蓉儿,昨天县里的人说了,你舍身扑火是见义勇为的行为,你是扑火英雄,县上已经起草了文件,准备让全县人向你学习。你爸和我都为你而骄傲。”见黄蓉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在妈妈消瘦的脸上,刚才怯生生揪成一疙瘩的痛苦的表情,这会才渐渐有些舒缓。

    “昨天村干部和乡干部陪县上的人看了你之后,你爸送他们下山时他们对你爸说,县上已经把你扑火救人的事迹写成了材料,马上要向你们学校通报。县上的人还说,县委县政府的领导都已经给人事局安排过了,如果你愿意回到咱们县上的话,县上会把你安排到咱们县上工作。”

    黄蓉依旧双手抱膝,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斜阳静静地从西天泻了下来,轻轻铺在一座座山峦上,高低错落的山峰,一起一伏,把一抹一抹的夕阳折得弯弯曲曲,阳光被山体遮挡后,会在山谷里投下或明或暗的影子,就像印着或深或浅的图案。山里很静,妈妈不说话时,甚至都能听到草儿破土生长的声音。

    几分钟后,妈妈把目光从山间收了回来,她终于打破了这里可怕的令人定息的静谧:“蓉儿,你要知道不管你以后怎么样,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哪怕全世界都不接纳你,妈妈永远会照顾你……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顶点的委屈……”

    “妈……”黄蓉突然转身,一下子扑倒在妈妈怀里,又是一阵呜呜的哭声。静谧的山里有她的回音。

    过了一会儿,黄蓉才微微抬起头,她的两只眼睛红得跟桃子一样。

    余晖洒在她的脸上,从左腮到鼻孔处那道伤疤清晰地暴露了出来。“妈,你说我现在这样子,还有哪个单位会肯要我去工作?我都想过了很多次了,要不是因为怕你和爸爸伤心,我真得都不想活了……呜呜……我讨厌自己,讨厌我的这张脸……”

    “娃呀,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咋能不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事已至此……”妈妈说停了停说,“我们,我们总得面对现实啊……”

    妈妈坐在她的身旁,轻轻抚摸着黄蓉刚刚蓄起来的短短的头发说:“我跟你爸都商量过了,我们希望你能去学校,就剩下三个多月时间了,你从小那么好学,好不容易考上了中专,眼看就要毕业了,难道你真的要放弃你的前程吗?蓉儿,并不是爸爸妈妈不愿意养活你,照顾你,而是我们不愿意看着你把自己的前程就这么给毁了啊。”

    妈妈知道自己此刻的话和刚才说的有点矛盾,她刚刚还给女儿说‘你要是真的不想再去上学了,妈妈也不怪你……’,可是这会却……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应该给女儿说哪句话,她的心里何尝不矛盾?

    “妈,可是我现在可是真的没脸见人了,我被毁容了啊。同学和老师见了我会怎么样?我现在这个样子,分配到哪个单位哪个单位愿意要我啊?”黄蓉说,“从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说,一个人的美不是外表美而是心灵美,我记得我在初中时曾经有一次考试的作文也是让写心灵美才是内在的美,才是一个人美的本质。可是,当我真正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知道,一个人的外在美是多么多么的重要。”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天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微风轻轻吹过山岗,漫山遍野刚刚露出一顶点绿色的草儿轻轻攒动着,像个娇嫩的婴儿摇晃着小脑袋。

    她们母女就坐在杂草丛里谈着心,黄蓉心里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生养她的这个山村和这里的人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才不会笑话她脸上那道明显的疤痕。可是一旦离开这里,人们又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呢?是蔑视?是鄙视?还是夹杂着讽刺与嘲弄的异样的目光?

    太阳就要回家去了,它正一点点从高高低低的山头落下,紧接着,天色也便渐渐暗了起来,山坡上有了几丝凉意。这对母女都不再说话,黄蓉轻轻地依偎在妈妈的肩头。过不了多久大山就要慢慢睡去了,此时周围一片寂静,沉沉的天色眼看就要把她们一点点吞噬。

    这时,一个个子不高佝偻着背的男人正沿着山间的小路朝她们走来,还没走到跟前他说叫起了她的名字:“蓉儿……”

    黄蓉赶紧起身应道:“爸爸。”

    “天都快黑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快点回吧,小心着凉了。”黄蓉的爸爸黄成义说。

    “你回来了?县上叫你去,给你说什么了吗?”黄蓉的妈妈赶紧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走上前问。个子不高而且消瘦的她,在灰暗的暮色里显得越发单薄。

    “县委办给黄蓉的学校打过电话了,把事情的过程给学校讲清了,县上还写了一个情况说明的函给学校发了传真。大约个多小时以后,学校把蓉儿在学校的表现情况也写了一张纸,盖了个公章,通过传真机发到县委办了。”黄成义说,“后来县上的人还给我说,咱家蓉儿在学校写过入党申请书……”

    黄成义说到这里就赶紧问女儿:“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黄蓉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都已经离开县委办了,县委办又给咱们乡上打电话,乡上又给村上打电话,我还没到村口,村支书黄守仁就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支书说,县上的人让他告诉我,洛明工业学校的领导和老师过几天要来咱们家。”

    “什么?老师要来?”黄蓉异常惊讶。很快,她带有伤疤的脸上浮上了一层忧伤,心里油然自卑了起来。

    “是的。学校老师还在打给县委办的电话中说,原来他们学工办主任和班主任计划下周一来,本来是想问问蓉儿没去学校的原因,现在他们既然知道了原因,学校领导要来慰问和看望蓉儿,说下个星期三就到咱们家了。”黄成义说,“村支书还叮咛我,洛明工业学校是部属学校,校领导的级别很高,我也没记住是个啥级别,反正是个大雷雷官,到时县上领导也要来,支书让咱们把家里收拾干净一点。”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留着最后一抹还没有消失的微微的亮光。黄蓉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要是老师见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会有多么的失望,要是老师叫她返校又该怎么办了呢?

    “对了,蓉儿,村支书还给了一封信,是写给你收的。”黄成义说着从宽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信交给女儿。

    一看信封上的字,黄蓉就知道这是乐迪写给她的。

    “蓉儿,回吧,这里冷,你回家再看……”黄成义说。

    “爸,妈,你们先回,我再待一会儿,马上就回去。”黄容说。

    “可是……”黄成义的话还没说完,黄蓉妈妈就冲着他摆摆手,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打扰女儿。然后,他们就一前一后,沿着羊肠小道朝家走去。

    黄蓉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又是一个精致的纸鹤。刚一拆开,一行炽热的文字就呈现在她的眼前:

    亲爱的蓉儿:

    对你的思念让我越来越担心,也越来越害怕。上次的信你收到了吗?未见回信,我愈加不安……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暮色笼罩着一座座山岗,隐隐的山的轮廓不由得让黄蓉害怕,夜色正一点点地吞噬着大山,大山蒙上了神秘的深灰色面纱,一点点遮挡起狰狞的面目,就像潜伏在身旁的一个个巨大的怪兽,正在黑暗里凝视着她,似乎是在寻找机会随时都会把她吞噬。

    在大山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黄蓉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大山的可怕,她的身子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她从来都没有它要吞噬她的感受。

    默默地拿着乐迪写来的信,静静地站在那个已经被暮色吞噬的,那个留有灰烬的黑漆漆的山坡。

    黄蓉的家是盖在半山腰上的几间土房,地基是用一层一层的碎石片垒成的,上面是用黄土夯成的土坯。黄成义回到家里后,走进黄蓉房间摁下开关,房间里的白炽灯泡被点亮了,发着白森森的光。

    在灯光下,他们开始收拾起女儿的屋子,赶紧把堆放在墙角的土豆和萝卜挪到了厨房,这些用来过冬的蔬菜已经长出了绿绿的叶芽,然后又一件件地收拾着其他物件。

    房间里非常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台收音机、一把椅子和几个木板凳外,就是一台老式电视机和墙壁上挂着的一面镜子。这面镜子是家里最大的穿衣镜,原本是放在父母房间的,黄蓉上初中后每天上学前都喜欢照镜子,后来,他们见闺女长大了,一天比一天爱美,也就把镜子移到了她房间。

    这面镜子是黄蓉父母结婚时别人送来的礼物,上写印着毛体草书“江山如此多娇”几个红字,已经褪了色的木制镜框边上别着黄蓉上初中时的照片,还有她从印刷品上剪下来的港台影星歌星的照片。

    除了这面镜子,黄蓉最喜欢的就是这台收音机了,这是她从小了解大山以外这个精彩世界的主要渠道,她喜欢听新闻,听评书,听音乐,听夜话节目,她喜欢男女主持人用美妙的声音描述着外面的世界。

    在静谧和大山里,这种声音带给她无限的享受,也带给了她无尽的想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学着收音机里的普通话,把优美的句子记录下来,一遍一遍地朗读。她觉得收音机里不管是音乐还是语言,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有时,她听着听着脸上就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有时,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方校长主持的会议

    黄蓉觉得声音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神奇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撩动着自己的神经,或激励或抚慰着自己的心灵。她觉得在自己的童年时光和少女时代里,她的内心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七彩阳光在心里欢快地跳跃着,而这一抹抹色彩,都是由收音机里一个个的音符和一段段声音编织而成的。

    用稀泥抹过的黄不拉叽的墙上,贴满了黄蓉从小学到初中的奖状,奖状边缘早已泛黄,四个边已翘了起来。黄成义站在凳子上一点点把它捋平,然后,妻子摆了块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正在他们热心地做着一切准备时,黄蓉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她一进房间就一头扎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蓉儿,你又怎么了?既然县上把你的事情告诉学校了,学校又这么热心要来慰问你,这不就说明学校是认为你做得对吗?学校接纳了你,你还伤心啥?妈知道你爱美,可是你别忘了你是心灵美,就算别人看不起你,你可得看得起自己啊。”妈妈说着说着就又难过了。

    奖状上的湿毛巾停了下来,妈妈转身看着趴在床上的女儿,消瘦的脸上,怯生生的痛苦的表情又渐渐揪了起来,揪成了一个疙瘩。

    “这火你说怎么就偏偏烧到孩子脸上了呢?一个大姑娘,把脸给烧成这样子,是谁,是谁也受不了啊……呜呜……老天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要惩罚就来惩罚我啊,你咋不冲着我这张老脸烧啊?就算把我的脸皮全烧了,我也不会怨你啊老天爷……呜呜……”黄蓉妈妈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泪水漫过那张干瘦的脸,她瘦弱的身子战栗着,颤抖着。

    黄蓉妈妈的哭声让黄成义心里也很难受,他看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又看看泣不成声的妻子,“唉”的叹一了声气,就双手抱头靠着墙蹲了下去。

    “人都说老天爷最公平,公平个啥吗?孩子好心好意去扑火救人,你不保佑她,还把她的脸烧成这样?呜呜……老天爷你到底长不长眼啊?”黄蓉妈妈越哭越伤心,“老天啊,人活脸,树活皮,你把我娃弄成这样子,以后叫她咋活人?咋嫁人吗?”

    这时,趴在床上的黄蓉也抽泣了起来,纤弱的身子微微抽动着。

    “够了!够了!”黄成义像触了电一样猛地站起来,湿润的眼眶里,目光跟利剑一样刺向妻子。“你就别成天跟着添乱了!天无绝人之路!要是没人要了,我的女儿我照顾,我照顾她一辈子!”

    黄成义重重地甩下这句话后,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寂寥幽静的大山里,独独地亮着这一灯盏白炽灯,母女俩高一声,低一声的哭泣声传出了很远,凄凉而悲伤。在母女俩的哭声中黄成义点了一支劣质香烟,沿着蜿蜒的羊肠小道朝着母女俩下午去过的山坡走去。

    山区的天空里星星很亮,也很低,噙在黄成义嘴里的纸烟亮着火星,像天上的一颗星星掉落在地,一点一点移动着,向着黄蓉扑火救人的山坡移动着。

    要不是在这里,要不是因为那场山火,黄蓉怎么会这样?

    黄成义“扑嗒”一下坐在母女俩坐过的荒草滩里,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劣质香烟。那片燃成灰烬的山坡已被夜色笼罩得严严实实,火光冲天,哭爹喊娘的嚎叫声和村民们救火时的情形,已被厚重的大山吸收了,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切都晃然如梦。

    看着那天起火的山坡,黄成义使劲的咂吧着烟,憋了大半天都没说话的他终于冲着大山高喊:“老天爷啊!难道我教育蓉儿从小见义勇为是错的吗?你究竟为什么要折磨蓉儿?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她?为什么?”

    男人的咆哮在深不可测的大山里久久地回荡着……

    星期一上午,洛明工业学校分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方昌平主持召开会议,专门研究赶往陵石省绿波市陆桥县去看望和慰问黄蓉同学的事,党办主任季春媚首先向大家转达了陆桥县县委办发来的黄蓉同学勇扑山火救人的事迹通报,并转告大家,目前黄蓉的家乡正在申报她为全县见义勇为个人,当地政府正在向当地的省委政法委、省综治委报送材料,为她争取见义勇为基金会。

    “县委办在发给我们的函件里也已说,这些年来,陆桥县不断弘扬社会正气,鼓励见义勇为行为,调动广大人民群众参与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积极性,促进社会稳定和治安安宁,他们县还推出了见义勇为‘弘扬正气奖’的表彰活动。”季春媚说。

    参加会议的学工办主任兀满才、四年级年级组长江河、无52班班主任雷一鸣、学生会主席孙文浩都认真地听着并做着记录。

    季春媚说:“陆桥县委办还说,黄蓉作为一名中专学生,在寒假期间面对熊熊燃烧的大火,挺身而出,跟村民们一起扑火而且舍身救人的事迹,体现了当代青年敢于担当的历史使命和高尚品质,是他们当地近几年来涌现出来的见义勇为先进人物,这也得益于我们学校对学生思想道德的建设和教育。他们希望学校党委能通过组织形式,进一步了解学生的先进事迹,与县委一起努力,把黄蓉的事迹推到陵石省甚至全国层面。同时,县委办也为咱们学校寄来感谢信,感谢学校在人才培养方面做出的贡献。”

    季春媚传达完陆桥县县委办的函件及致电内容后,参会人员均谈了一些感想。最后副校长方昌平说:“黄蓉同学的个人事迹,不仅仅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个人事迹,而且也是我们当代工校青年学生,在思想品德建设和爱国主义教育方面取得在成果。我们的学生只有具备了这种责任与担当,具备了这样的爱国情操,将来才能以优秀的品质投身中国国防事业,才能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完成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

    方昌平把大家环视了一圈,接着说:“一个典型人物的涌现,是一个时代,一种教育,一种价值观的符号和体现。这次,我们学校一定要与陆桥县紧密配合,通力协作,进一步挖掘出黄蓉同学身上的优秀品质,丰富和完善她的个人事迹材料。”

    “方校长,我们收到陆桥县委办的函件后,已经将黄蓉同学在校四年来的表现情况,向对方作了简要通报……”季春媚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责任与情怀

    方昌平打断了季春媚的话说:“简要通报不行。接下来由你们党办牵头,学工办、学生会和各相关部门配合,要深度挖掘黄蓉同学在校内外的各种事迹和表现,形成详实的材料,我们学校要大力宣传。这个月是学**月,我们不能让**三月来四月走,不能只做表面文章,而是要以黄蓉的事迹为重点,把学**活动持续推向深入。”

    大家都期待着方校长把想法和要求继续讲下去。

    “我们是兵器工业总公司所属的部属学校,是全国重点中专,我们工校的青年学生一定要有自己的风采,我们要让咱们学校的毕业生,在兵工系统乃至全社会的美誉度持续提升,一所重点学校就是一个品牌,品牌就是价值。”方昌平说,“现在社会上不是总有人在传言吗?说将来国家对大中专生可能会取消分配政策……那么请各位想一想,果实到了那一天,我们的毕业生靠什么找工作?”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大家手里的笔都停了下来,注视着方昌平。

    这无疑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中专教育是我国建国以后,学习前苏联教育体制的产物,对于大中专学生,也都是国家按计划通过选拨考试统一招生的,包分配的政策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我想,就算对毕业生分配的政策真有变化,咱们兵工系统和全社会还不是需要真正的人才?什么是真正的人才?德才兼备,品学兼优!这就是国家各个行业需要的人才!”方昌平说。

    他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接着说:“当然啦,现在社会上有些人的思想道德正在滑坡,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正侵蚀着社会也侵蚀着青年学生。青年时期正是一个人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形成的重要时期,一个将人来能否脱离低极趣味,能不能有高尚情操,能不能有爱国家、爱民族的情怀,说穿了,主要就取决于青年这个关键时期。”

    方昌平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双眼饱含着对教育的热爱,在接下来的讲话中,也越发的深情了:“黄蓉同学作为一名女生,她在自己的家乡勇扑烈火,舍身救人的先进事迹,也是我们学校近些年来少有的先进事迹,这就是我们思想道德教育取得的成绩。”

    方昌平说:“大家都是搞教育的,都是搞人类灵魂工作的人。同志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思想道德教育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是多年如一日润物无声的漫长过程。得知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么勇敢,这么大义,这么担当,说实在的,我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都颤动了,我高兴啊,我高兴在我们的青年学生里有这样优秀的同学。”

    在座的各位老师和学生会主席,此刻也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们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方昌平,都在思考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深刻内涵。

    “大家想想,对一个人,一个单位,一个国家而言,什么最重要?”方昌平先是提出了这个设问句,然后赶紧给出了答案,“责任与情怀!”

    他说,“如果我们只能培养出懂技术的毕业生,那么,就算他的技术有多么高超,我认为这个毕业生也是不全面的。如果当代青年没有社会责任感,没有家国情怀,那么,他们还怎么能找到自己的使命感?怎么把自己的职业和人生与我们的这个时代关联和融合?一个不创造时代的人,必然会脱离时代,一个与时代无关的人,他的价值又怎么体现?”

    方昌平的讲话一点点引向深入,在讲话的间隙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党办主任季春媚、学工办主任兀满才、四年级年级组长江河、无52班班主任雷一鸣和学生会主席孙文浩都没有人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也感受着他血液里流淌着的对教育的热血,感受着他对中国教育和人才培养的见解。

    “大家说说,如果我们毕业生的人生价值都无从体现,那么,我们就得扪心自问,这个毕业生的价值观是不是有问题?如果说价值观有问题,那么又是什么问题?”方昌平说到这里就故意停了下来,他用交流和鼓励的目光把大家看了看,和蔼可亲。

    他似乎想得到大家的答案,可是,会议室里依然保持着安静。每个人面前都摊开了笔记本,上面几乎记录着他讲的每一句话。

    “还是没有责任与情怀,是思想道德教育存在缺失。”方昌平把目光收了回来,再一次自己回答着自己的问题。

    “所以,作为给祖国培养人才,培养未来国家干部的地方,我们学校必须大力宣传黄蓉的英勇事迹,大力倡导青年学生正确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方昌平说,“同志们!这些学生都是一上完初中就考到咱们学校的尖子生,他们的家长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就有责任把每一个学生培养成人,让他们将来做一个有益于国家,有益于人民的人。搞教育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良心!”

    时间一分分过去,在会议室里方昌平从黄蓉的事迹开始,已经越说越远,就根按图索骥一样一点点追根朔源,继续讲着自己对教育的心得体会。

    方昌平接着说:“在座的各位老师,你们这一辈子既然没有选择搞企业、当大款,而是选择了教书育人这么一个清贫的职业,那么,我也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自己的初衷。有句话说得好,我也一直很喜欢: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希望你们每一位老师都能时时想一想自己的初心,能真正用良心培养出越来越多的优秀毕业生,让优秀的‘中国式教育’基因代代相传。”

    参会的每一位老师和学生都认真地思索着方昌平的话,经校长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对黄蓉事迹的进一步挖掘和宣传的确非常重要,也都在琢磨着能够把黄蓉的事迹宣传搞得更好。

    方昌平说:“现在已经三月了,很快,五四青年节就要到了,我希望党办和学工办再好好研究一下,对黄容同学事迹的宣传不要仅仅局限在三月和四月当中,还要考虑在五四青年节的时候,把宣传活动推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青年学生是祖国的未来,是最有朝气的群体。”方昌平说,“今年,我们学校在纪念五四运动发扬五四精神时,应该把黄蓉同学的事迹与当代青年学生的精神结合起来,向社会展示这一代工校青年的风采。”参会的各位都认真地听着,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方校长讲话的要点。

    方昌平接着说:“我提议在五月里,咱们在全校开展一次关于当代青年学生价值观和使命感的大讨论活动,进一步挖掘和丰富我们学校‘明德、严谨、求实、创新’八字校训的内涵。”

    顿时,现场的几位老师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鼓什么掌?咱们是开小会,不要鼓掌!”方昌平看了看大家说,“现在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说什么‘英雄流血又流泪’……有没有这样的话?”

    学工办主任任兀满才说:“有。社会上是流传着这样的话。”

    “在座的各位,我今天可把话说清楚了,不管社会上存在着什么现象,但在我们学校一定要坚持正统的价值观和教育的导向,我们一定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方昌平说,“黄蓉同学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陆桥县县委办在电话里给我们学校说,黄蓉同学在这次扑火救人过程中,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的脸遭到毁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方昌平再次把大家环视了一圈,表情也有些凝重。

    “同志们,听说在学生当中大家还把黄蓉称作‘校花’,有没有这回事?”他问。

    “是。是这样的。”学生会主席孙文浩说。

    “我对‘校花’这个词是非常反感的!这样的称谓显然有些简单和低俗,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许多著作,也都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教育观的初步原理,其中,就提到过教育必须确保人的全面发展。随着科学与生产的重新结合,人能成为完全意义上的生产者。”方昌平说,“所以啊,你们作为当代青年,也应该学习一下马克思的观点,不要仅仅以貌取人,那其实并不是对人的尊重。学生会要在适当的场合纠正一些不当的措辞和称谓。”

    “是。方校长。我们要引导同学注意措辞。”孙文浩说。

    方昌平感慨道:“你们想想,一个长相漂亮的女生,在这么大好的青春里,在她就要走上工作岗位的时候却遭到了毁容,她的内心会是多么的痛苦?她为什么开学这么久不来学校?”

    方昌平看了看四年级组长江河和无52班主任雷一鸣问:“你们年级和班级的学生这么长时间没来学校,怎么就不主动跟学生家里联系?”

    “方校长,是这样……黄蓉家里在山区,信息非常闭塞,开学三天后我们就试图跟她家联系,可是她家没有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后来,班主任雷老师按黄蓉入校时登记的地址给她写过信,但没有收到回信。”年级组长江河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经安排好要一起去她家。”

    方昌平听完后点了点头说:“同志们!每一个学生都是我们学校的耳目和手臂,他们将来走到哪里,我们学校就在哪里,今天,他们以我们学校为荣,将来,学校就得以他们为荣。”

    在座的各位都把目光投向方昌平。

    他看着大家深情地说:“对每个学生,我们都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去爱护,像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关心。黄蓉同学就要毕业了,还是那句话,我们一定要做最大的努力不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学工办要积极联系黄蓉同学的分配问题,一定要千方百计解决好她的工作,这不光事她个人的前途和人生,也关系到咱们学校对待英雄,对待先进的态度问题。”方昌平当即做出批示和安排。

    “方校长,请放心!今年的毕业生分配马上就要开始,我们一定会把黄蓉同学作为典型毕业生给予照顾性分配。不过……”学工办主任兀满才突然犹豫了起来。

    “不过什么?”方昌平问。

    “不过她毁容了,用人单位可能会有所顾忌。我承认她是英雄,可现在的单位也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兀满才说。

    “选择什么?选择的结果就是没有人需要品学兼优的学生?都希望要‘校花’吗?荒唐!如果社会上真是这样的价值取向,那从侧面也说明全国的教育有问题,思想道德教育有问题。这些带着问题走上工作岗位的人,一旦掌握了一定的权利,就会用他们错误的价值标准取舍人才。”方昌平有点生气地说,“这样吧,兀主任,黄蓉分配的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到时以学校的名义,向兵器工业总公司写个申请和情况说明,让校办盖上公章,咱们以学校以组织的名义向上级汇报和请示。”

    “好的。方校长,我到时一定会尽全力,绝对不能让我们树立的典型没有好工作。”兀满才说。

    会议结束时最后确定,所有参会的人一起代表学校,去陵石省绿波市陆桥县看望和慰问黄蓉同学。完后,大家都准备离开会场。

    “对了,方校长,还有个问题,黄蓉去年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书,不过现在还在考察期……”季春媚说。

    “你是什么意思?直接说!”方昌平说。

    “按照党组织本次入党名额的限制,黄蓉她恐怕不一定能入。”季春媚说。

    “这事由你们党办发起,请示校党委研究后再定吧。我的态度是,对典型人物的组织问题要特事特办,可以考虑‘火线入党’……”方昌平说,“我还忘了一件事,这次看望黄蓉同学时,让文学社派一名同学,让在黄蓉的家乡好好挖掘一下她的事迹。今天开会怎么没叫文学社社长?文浩,学生会给魏一涛传达一下,让他一起去。”

    一连两封信都没有见回信,乐迪心急如焚,魂不守舍。

    下午课间时张琰没想到,跟他并没有什么交往的希望文学社社长魏一涛打发人叫他去文学社。

    一放学,张琰就去文学社。

    他们没有寒暄。魏一涛开门见山。他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张琰后说:“后天,学校要去黄蓉家,本来学校安排让我一起去采访,这几天我病了,正在校外住院,还要做好几项检查,医生不允许我离开。我刚从医院回来,就是要告诉你,由你代表文学社去采访黄蓉的事迹。”

    高而瘦的魏一涛仍旧一身诗意,他说这些话时语气不紧也不慢。

    “我?”张琰惊讶地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飞出山沟的金凤凰

    “对,是你!”魏一涛说,“刚一开始我也没有想着让你去,我推荐了一个三年级的社员,但方校长知道我生病住院的情况后说,既然我去不了还不如直接从新社员里找个人,这样的话刚好能让新生锻炼一下,要不然,文学社年年有同学毕业,没有人才储备可不行。我想来想去从新生里选了你。”

    “可是,社长,我从来没采访过,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张琰问。

    “随行的老师会指导你,你去了多搜集材料多挖掘故事,再就是找到当时被救的人和参与扑火的村民。我把你们94级新社员写的稿子都看了一遍,在你们当中许多同学的文笔都不错,但他们都喜欢写诗歌和散文,而你擅长写小说,擅长写纪实文学。”魏一涛说。

    他深沉而淡静,站在这里,就像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好像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手忙脚乱,仿佛什么事情都能应付。

    “报告文学是什么?说穿了就是记叙文,就是讲故事,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把黄蓉扑火救人的故事讲好,回来后写成一篇报告文学。”魏一涛说,“这对你来说没有太大难度,至于回来把稿子写好以后,我来帮你修改和润色。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等会就给你们辅导员说。你赶紧准备吧,先思考一下采访提纲。晚上,你去找学生会主席孙文浩,到时坐学校的车一起去,他知道我安排的人是你。”

    “谢谢社长,我一定会努力,不给文学社丢脸。”张琰说。

    “对了,因为这次除了孙文浩以外其他人都是领导,你要注意礼貌,特别是咱们学校的领导和当地领导见面和说话时,一定不能插嘴,不要乱说话。到时孙文浩会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一切都听他的。明白吗?”魏一涛说完接连咳嗽了几声,“我等会还得回医院,有事就找孙文浩。”

    “社长,你要多注意身体。”张琰说。

    又是一阵轻咳,魏一涛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什么?毁容!”在机66教室门口,一听到魏一涛这话乐迪就炸了锅。“我也要去,说什么我也要去!我现在就去找学工办兀主任,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找党办季主任,去找方校长……”

    黄蓉扑火被毁容的消息对乐迪而言毫无疑问是春雷炸地,石破惊天。魏一涛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拂袖而去,急急地赶往学工办。

    第二天天刚亮,当天所有参会人员和张琰、乐迪一起坐上了学校的商务车朝黄蓉家里走去,直到下午1点多,他们才赶到了陵石省绿波市陆桥县。跟县委办领导在县城见过面后,汽车沿着蜿蜒盘旋的山路,最终驶向槐花岭乡黄家村三组。

    翻过一座山,越过一道岭,走完了柏油路汽车就来到了土路上,汽车颠簸着扬起了灰尘,遮天蔽日。学校的汽车一直跟在县委办公务车后面,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汽车终于停在一座山下。

    县委办的领导、槐花岭乡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一跳下车,就挥手驱赶着空气里的灰尘,“呸呸”地吐着吸进口鼻里的灰尘。

    紧接着,学校一行人员下车。灰尘渐渐散去后,他们才发现黄家村的村支书黄守仁和村主任黄光申正在路边等候着他们,他们身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双方人员见面握手后,村支书给学校人员一一递烟,没人抽,他就自己叨了一支烟点着。

    “成义家就在上面的山坡上,发生火灾的地方在后山。没有大路了,我们得从这里步行上山。我来带路,你们跟我走吧。”村支书黄守仁身材魁梧,脸大,腰粗,膀圆,动作非常敏捷。他一说完就立即转身上山。

    所有人依次跟在他身后,狭窄弯曲的小山间小路上,上山的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沿着小径跟蛇一样蜿蜒前行。村支书不时会吐出满口的烟雾,烟雾飘向身后,呛得后边不远处的学校党办主任季春媚不停地咳嗽。

    “你们这个季节来,山上的植物还没长好,景色不太好。要是到了春夏之交山上可美了,我们这一带有许许多多的槐树,每到那个时候,一树一树的槐花全都开了,漫山遍野芬芳四溢,方圆几十里都是香味,蜂农们会拉着蜂箱来这里放蜂采蜜,槐花岭乡也是因此而得名的。”黄守仁一边走,一边转身对远到而来的客人们讲,“我们村的人都姓黄,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我们就是这座大山的主人。”

    “这山叫什么名字?”学工办主任兀满才问。

    “没名字,村民们都叫它豹子山。你看,像不像是一只豹子?这里的山一座连一座,大都没有名字。”黄守仁露出一排又黑又黄的牙说,“你们都有知识,有文化,要是感兴趣的话还可以给这些山起些名字。”

    “这山里有豹子?”兀满才又问。

    “有。老虎、豹子、狼什么都有。”黄守义说,“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狼特别多,村里好几个小孩都被狼叨走过,村民们发现后就拿着家具漫山遍野去追,还追回过两个被叨走的小孩。后来村民们也有了经验,还编了个顺口溜:狼是铁头干爪麻杆腿,唯有腰杆是豆腐。大家得出的结论是,打狼一定要打豆腐腰。”

    “人家老师问的是有没有豹子?”村主任黄光申提醒村支书有点答非所问。

    “我不是还没说完么?不正在说着里么。你急啥?皇上不急太监急!”黄守义撇撇嘴说,“豹子以前也有过,听祖辈们说他们见过,还见过老虎。后来这些动物渐渐都消失了,这些年就连狼也没有了踪迹。”

    走了一程,每个人都气喘吁吁,大家把外套脱下拿在手里,山下的汽车跟火柴盒一般大小。

    黄守仁说:“各位老师,现在三组的村民都把黄蓉扑火救人的那座山叫蓉山,大家都是为了感谢她。黄蓉是我们村几代人里飞出去的第一个金凤凰,她去你们学校上学那年,村民们还给她放了平安炮……”

    “平安炮?这是什么意思?”副校长方昌平不解地问。

    “我们这一带要是有人考试考上学校变成商品粮,在他们临走那天,村民都要给他们放炮,每家每户都要放。这样,就能惊走一切牛鬼蛇神,炸掉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让他们平平安安出山,平平安安远行。”村主任黄光申说着问黄守仁,“黄支书,这几年咱们黄家村六个组放过多少次平安炮?”

第一百一十九章 状元村?

    “灵人快马天生就!这都是人家的造化。成义的闺女从小就翻山越岭去上学,天睛天下从不旷课,风里来,泥里爬,多不容易啊。村里多少学生都没坚持下来,就人家闺女下的这些工夫,就是感动也能把老天爷给感动了。”黄光申说。

    “是啊!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让孩子们一个个都飞出这穷山沟,好啊!好!”村支书黄守仁说,“现在国家的政策好得很,只要学习好就能考上学,就能变成商品粮,就能吃国家饭,这就是咱山里人最大的希望。”

    这时大家已经人困马乏,只是听着他说,没有人接话。

    黄守仁走起山路如履平川,他依旧边走边说:“咱们世世代代没有机会走出大山,但只要国家有这么好政策,咱就让咱儿子女子往出考。咱们儿子女子要是不争气,就让孙子外孙考,咱们孙子外孙要是还不争气,咱就让重孙这一辈人往出考,要是咱们村里哪一天考上个状元,我就给咱把黄家村改个名字,就叫状元村!”

    “那可不行,咱们就叫黄家状元村,咱不能忘本,咱们是黄家村的人,就算出个状元也是咱们黄家村出的状元。”黄光申说。

    就这样,他们一路说着向黄蓉家走着。快到山顶处,一个掩映在山间的院落就是黄蓉的家。

    “我们歇歇吧,走不动了。”四年级年级组长江河浑身是汗,他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没有走惯山路的老师们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穿运动鞋,而是穿着皮鞋。季春媚是唯一一个换上运动鞋的老师。气喘吁吁的张琰觉得自己两眼冒金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辅导员乐迪小麦色的脸色出现了这种颜色煞白。但在这种不正常的脸色下,却写着执着的表情,一双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盯着山顶下的那个院落。

    “不能歇,一歇十里路。爬山要一鼓作气……”村支书黄守仁这时已经解开了外套上所有纽扣,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也许,他突然忘了身后这些远到而来的客人,他连头都没回,就伸出粗大的手在空中摆了摆,依旧不假思索地说,“一鼓作气……乡长,你说这话接下来是咋说的,你有文化,这话我还没记住。”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乡长说。

    “对对对,就这一串子话。”黄守仁说,“爬山越是爬到这个程度,就越不能歇。一歇,你就站不起来了。”

    江河用手指从从额头上捋下一串汗珠甩在地上,然后叹了口气,也便不敢歇息。方昌平脸色通红,喉咙里像燃起了烈火,想对村支书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抽动了一下嘴唇。

    “黄蓉上学时走的就是这路?”无52班主任雷一鸣问。

    “不走这路走啥?还有比这更差的路呢,光走路倒也罢了,他们还要过河,要抓着草根和树枝,从峭壁上爬……”黄守仁说,“今天这路都好走得不像啥了,要是遇到雨雪天气,一步三滑,等同学们回家时一个个都成了泥猴,鞋子里尽是雨水雪水。许多娃们坚持不下来,也就不上学了。”

    “所以,我说成义家的闺女能考上学,还不是因为人家闺女能吃苦,肯下工夫?黄守仁说着朝后扭了扭头问,“光申,你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黄蓉这女娃娃确实不一般。”村主任黄光申连连点头说。

    蜿蜒的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着,但这时的队伍已断成了两截,前面一截是黄守仁、黄光申还有乡上的领导干部,后面的一截就是县委办和学校的人了。

    “咱们休息一下吧,歇一歇再走……”过了一会,县委办的领导气喘吁吁地说。这时,打头的村支书黄守仁才不再说什么,只好停下脚步。他又掏出了一支香烟点着,刚吐出一口烟雾就被吹在风里。

    爬了一程的山大家实在太累了,也就不讲究什么了,他们席地而坐。江河也想坐下,可他似乎被村支书刚才“一歇,你就站不起来了”这话给吓住了,就弯着腰,双手伏在大腿上站在那里喘着气。

    “老师您坐下,别听支书吓唬人!一歇,你就站不起来了?”县委办的一位工作人员察觉到了江河的顾虑。然后又冲着黄守仁说,“黄支书啊,你拿谁都跟你这身板比,人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啥时候受过这罪?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活驴啊?”

    蹲在地上抽着烟的黄守仁看着大家,露出又黑又黄的牙冲着他抱歉地笑了笑。

    这时,大家才感受到了半山腰吹来的一阵阵的风,清凉清凉。渐渐的,大家也才从疲惫当中渐渐缓了过来。

    “方校长,我们陆桥县是全国贫困县,槐花岭乡又是我们县最贫困的乡,这里的自然条件太恶劣了,县上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想摘掉贫困县的帽子,但我们年年这么提,年年也努力,但到现在还是没有脱帽。”县委办主任说,“我们全县都没有工业,又是山区县,县域经济的发展没有支柱产业啊。”

    方昌平身上的汗渍已经蒸发了,凉风吹到身上格外舒畅。他静静地听着县委办主任的话。

    县委办主任继续说:“按说,我们这里最适合搞的就是态旅游,搞无公害农业,你也看见了,这里山大沟深交通不便,这可是个大问题啊……哪怕我们这里遍地是黄金,满山都是无公害植物,但是要来这里拣拾,也得必须先有路啊,没路,就发展不了,发展不了,就不可能有更多的路。”

    “我来之前还真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会这么穷……”方昌平感慨道。

    “感谢国家啊!通过考试走出大山变成商品粮,这是山里孩子唯一的最好出路。要是没有这条出路,谁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啊。”县委办主任说。

    “是啊。山里的孩子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要改变全家人的生活,的确只有考学这一条路了,除此以外,哪里还有农转非的机会嘛。”方昌平说。

    县委办的领导把目光移向一座接一座,连绵起伏的大山,表情一点点变得凝重。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洛明工业学校的老师们说:“像黄蓉这么优秀的学生,她为了救村里一个孩子的命,把脸都烧成了那样,县上领导听到以后心里很感动,也很惋惜啊。”

第一百二十章 事情是这样的……

    “我们想来想去,才把这件事通报给了学校。方校长啊,我们有私心,我们的私心就是让学校能在黄蓉毕业时照顾一下她,她家里非常贫困,她父亲黄成义靠种黄姜维持生活。噢,黄姜是我们山里人种的一种药材。”县委办主任注视着方昌平说,“黄蓉是为做好事才被毁了容,我们也担心她因此失去在城市工作的机会,怕你们不愿意给她分配好单位……”

    县委办主任说这些话时,一脸的真诚,目光里带着几分央求。

    方昌平能看出他身上总有一种叫善良的东西,在无形地支配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表情甚至语气、语调还有语速。他完全理解这位基层干部的心情。

    “各位老师,等会到了黄成义家里,你们一看他们的家境,就什么都明白了。黄蓉原本有个哥哥,10岁那年他跟着爸爸黄成义到山里挖药时,从悬崖掉下去摔死了。”槐花岭乡乡长说,“在农村家里没有儿子可不行,没有儿子的人精神短,有时难免也会受人欺负。”

    方昌平看着乡长,听着他的讲述。

    “那时国家还没有计划生育,再说了,就算是计划生育了像他这种情况还是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可是黄成义两口子还是没有再生孩子。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乡长故意问道。

    “是家里条件差?”方昌平问。

    “是。但也不全是。”乡长说,“山里人一家跟一家的情况都差不多,谁比谁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我听黄支村说黄成义两口之所以不想再生孩子,就是因为这个丫头。黄支村,你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乡长把话题给了黄守仁,他接过乡长的话说:“是,没错,就是因为黄蓉。其实,成义两口子原来是想给黄蓉生个弟弟,可他们没想到黄蓉这闺女从小就懂事,学习特别好,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天天都会带给家里带来希望,后来,他们也就放弃再生孩子的念头了。”

    黄守仁真不愧是黄家村的支部书记,他对每户村民的情况都非常清楚,他就是黄家村的一部活字典、活家谱。无论想查谁家的事,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听他讲起这些陈年往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

    “成义年轻时有一次曾给我说,他决心放弃再生孩子的想法了。家里这么贫,再生个孩子一是养不好,更重要的是也不见得就比黄蓉聪明懂事,他们只想一心一意把黄蓉抚养成人。没儿就没儿,别人爱说啥说啥去呗。”黄守仁说,“当时我就劝成义,没事,你没儿但谁也别想因此欺负你,在黄家村谁要是看不起你没儿,我第一个不答应。”

    黄守仁看了看远到而来的老师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唉!黄蓉这丫头啥都好,可她被毁容后死活不愿意去学校,说没脸见人……你们来了,我们也想请你们好好劝劝她,孩子心里压力很大,成天哭哭啼啼,现在非常自卑。”

    听村支书这么一说,一路上忐忑不安的乐迪不禁轻声哭了起来。方昌平看了他一眼对乡长说:“黄蓉同学知道我们今天来吗?”

    “知道,知道,但她不知道是哪位老师来。昨天下午我还上过一次山,到她家里给她做了工作,让她要勇敢地见你们,不要自卑,本来我想让黄蓉把事情的经过给大家讲一下,可她死活都不愿意,她说她不是英雄,她也不想当英雄,当时什么都没想……”乡长停了停又冲着黄守仁说,“黄支书,那天的情况还是你给老师讲讲吧。”

    听到乡长的话老师们心情都很纠结,大家都把目光移向了村支书。

    黄守仁扔掉手里的烟头,然后,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大家。他说:“春节前几天的一个傍晚,不知是什么原因,黄成义家附近的山里突然燃起大火,火越烧越旺,渐渐地就把整面山坡的枯草都燃着了,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随着风势,山火就朝山坡上的松柏林刮去。”

    他接着说:“这是我们黄家村全村民的集体林,也是每家每户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村民们看见起了大火,就拿着农具、扫把、盆子赶紧从不同方向朝松柏林赶来,这是我们村民祖祖辈辈救火的方式,只要见到哪个山头着了火,大家就会自发地朝火源地赶去,村民们还会敲打着盆子,边跑边叫着火啦!快救火!就这样,赶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

    张琰赶紧拿出笔和笔记本头也不抬地记录着。第一次外出采访,他生怕漏掉一个字。每记完一人个的话,就小声问学生会主席孙文浩那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

    “起火的山坡离黄蓉家最近,黄蓉全家人一起拿着镰刀,提着水桶,扛着扁担冲到了山坡,紧接着,附近的村民也拿着农具开始扑火。“黄守仁说,“大家极力地用砍割着半个高的干枯的野草,想用镰刀切断火源,可是山里的风很大,火烧得实在是太快了,不一会儿还是烧到了松柏林。我赶到现场时,黄蓉正挥舞着镰刀割草,在火光里她的脸上沾满了炭灰。”

    “这时几个组的村民也都来了,他们都冲到了火源的边缘,叫喊着挥舞着农具扑火,也有村民从附近村民家里一桶一桶提水,还有村民见火已燃到了松柏林,就下山骑着摩托车向乡上报信,乡上有电话,可以联系到县消防队。”黄守仁说,“山上的村民依旧在奋力扑火,我们的集体林有两百多亩,一旦烧着那损失实在就太惨重了。”

    大家都认识地听着村支书的讲述,张琰手里的笔飞速的摇动着,一个个字极其潦草。黄守仁抬头看了看天,仰面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对大家讲述了起来,大火发生时的情形跟电影画面一样呈现在了大家眼前

    黄守仁一边救火一边指挥着大家,并一再叮咛大家注意安全。就在这个时候,三组村民黄达贵突然跌跌撞撞连栽几个跟头扑倒在地上,他拉着哭腔说,他爸爸和11岁的儿子还在松柏林子里,起火前,他们拎着篮子去林子里拣松子了,一直没有回来,这会被困在林子里了。

    林子三面都是悬崖,只有沿着山坡的一条路。黄蓉听到这话后,赶紧上前问了黄达贵一些情况,然后就提着半桶水,朝着进林子的小路跑了过去……

    当时小路两边半人高的野草都已经着火,就跟火蛇一样向前延伸着,黄守仁见黄蓉冲上前去,他就一边叫喊着一边跟了上去。走到林子边上时,他们果真看到了黄达贵的父亲黄师选和11岁的儿子涛涛。

    爷孙俩见大火已经燃进了松柏林,整个林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他们想赶紧逃出来,可是眼看就要逃出林子,但蹿进林子里的火苗却将他们包围,周围的几棵树都已成火树,他们的逃生的路和几个方向的退路都被火光切断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很勇敢,像个战士

    几个方向的大火一点点朝爷孙俩逼近着,他们早已扔掉了拣拾松子的篮子,拼命地用手在地上刨土,把土撒在火上灭火,他们的手都刨出了血,但根本就不起作用。实在没有办法,爷孙俩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起来。

    黄蓉很勇敢,她就像一个战士一样,冒着路边的肆虐着的火蛇,向前冲锋着,她的头发都被路边的火苗烧掉了,空气中都能闻到焦糊的气味。直到她冲到距爷孙俩近十米的位置时,就再也跑不动了,前面快要变成火海,黄守仁再跟不上她,一个劲地叫喊着让她别过去,千万别过去……

    在松柏树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黄蓉隔着火光和爷孙俩对话,说她一定会进来救他们。然而唯一可以出入的路,便是黄蓉脚下正在着着火的那条火蛇。

    这时许多村都赶到了,可是谁也不敢再靠近松柏林,大家都只能望而却步。黄达贵也连滚带爬赶了过来。顺着松柏树燃烧起来的火光,成了一道几米高的火墙,谁也不敢冲进去。黄达贵瘫坐在满是灰烬的地上,叫着儿子涛涛的名字嚎啕大哭。

    黄成义和妻子跑过来,见女儿黄容的头发都被烧掉了,就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的名字,让她赶紧回来。那一刻,黄蓉就站在那面火墙跟前。

    突然,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黄蓉转身看了看乡亲们,用沙哑的嗓音叫喊道:“大家都别过来!别过来!”,说完,她又转身直面大火,提起水桶从自己的头上浇了下去,棉袄、棉裤全都湿透了,然后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勇敢地冲破了那面火墙。

    全村村民都被这一幕给怔住了,被燃烧的树枝犹如一个个巨大的火把,依旧啪啪作响,火光映到人脸上烧乎乎的,大家都不敢再往前冲出半步。

    看着黄蓉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烈火当中,被大火吞噬了,黄成义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跌跌撞撞哭喊着朝前冲去。村支书黄守仁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在地。“不能去!你不能去!”

    黄成义拍打着热烘烘的地面,嚎叫着挣扎起来,又连爬带滚地向前冲,几个村民赶紧上前将他死死地摁倒在地:“成义,不能去,不能去啊……”。

    黄成义像一只被摁倒在地的鸭子,无助地把脑袋一个劲地往地上撞,努力地伸出一只胳膊拍打着地面哭号着:“蓉儿啊!你回来!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活啊……”

    这时,黄成义的妻子拼命地哭叫着,自女儿冲大火当中以后,她的腿脚一下子软了,单薄瘦弱的身躯突然瘫倒在地,她几次站起来又几次瘫倒……紧接着就晕倒在地……

    “掐人中,快掐人中……”黄守仁冲着村民怒吼。几个村民们赶紧掐她的人中。

    火借风势,风乘火威。村民眼前已成了一片火海。

    “蓉儿呀,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哥哥死了,你也不要命了吗?你让我咋活么?”黄成义跟一只被群狼围困着的绵羊,他的脚,他的腿,他的身子,他的脖子,他的手臂全部村民们死死地摁在了地上,跟煤矿工人的脸一样黑黢黢的脸上,两行眼眼冲刷出了两道泪痕。

    村民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眼前的火海里,他们都屏住呼吸,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黄蓉冲进火海后迅速冲破燃烧区,勇敢地跑到涛涛和他爷爷跟前,火势正从脚下的野草和头顶的树梢上朝他们三个人一点点靠拢,喘着粗气的黄蓉冲到他们爷孙跟前后,一把将涛涛揽进怀里。松树和柏树的树枝在火光里跟炸豆子一样噼啪作响,黄蓉拿起棍子冲着周围的野草一阵乱抡,将野草打倒在地,赶紧用目光搜寻着冲进林区时的那条小路。

    黄蓉像战士一样沉着冷静,她观察了一小会后,转声对涛涛爷爷说:“爷爷,我们只能从原路冲出去,到时我拉着涛涛跑,你就抱着脑袋跟我跑,千万不能害怕,千万不能退缩,就算死,我们也要再冲出这面火墙,朝小路跑去。”

    老人哪里还有什么主意?他抹着老泪一个劲地点头。

    大火似乎把空气都烧着,周围的空气里已是一片灼热。黄蓉赶紧站起来拉着涛涛的手准备往外冲。突然她停了下来,让老人和孩子都把他们的棉袄脱下放在地上,然后,她脱下自己的棉袄,把棉衣上的水拧到他们的衣服上。穿好衣服后黄蓉就带着爷孙俩朝林子外面冲去。

    让村民们不可思议的是,奇迹真的发生了!突然,从他们眼前的火墙里穿出了三个人影,黄蓉牵着小孩边跑边挥舞着木棍。

    “他们出来了,出来了!”村民当中立即传来了欢呼声。

    “快!快!我们去接应!”黄守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着沙哑的声音边喊边往前冲。

    村民们赶紧跟前村支书连滚带爬地向前冲去。“带上水,带上水……”黄守仁的话在扑火的队伍里一个个往后传着。

    摁着黄成义的手全部抽走了,可是他趴在地上早已浑身无力,一起来就瘫倒,再起再倒。

    眼看黄蓉已经勇敢地冲出了火墙,可是谁料跑丢了一只鞋子的涛涛,脚不敢落地,突然栽了个跟头哇哇直哭,黄蓉一把拎着他,拖着使劲朝前拽,紧跟其后的爷爷身上也蹿起了火苗。

    就在这时,身旁一棵树上咯巴巴往下掉落着碗口粗的带着火的树枝,黄蓉一脚将涛涛踢开,可是,她却没能躲过那根从天而降的树枝,带火的树梢掉在了她的脸上,砸中了她的腮帮。

    黄蓉顿时被砸倒在地,不省人事。

    黄守仁第一个冲到黄蓉面前,用手里的锄头将带火的树枝挪开。“水,水,快泼水……”黄守仁嚎叫着,提着水桶的村民赶紧上前,冲着黄蓉和那两个获救命的爷孙身上赶紧泼水。

    还好,小男孩涛涛被踹开后幸好没被树枝砸上,只是受到了惊吓,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尽管涛涛爷爷身上多处被烧伤,但老人还是在黄蓉的带领下勇敢地冲出了火海。

    他们三个逃出来后,又是一阵呼呼的大风,没过多久,爷孙俩待过的地方就被大火吞噬,火光冲天。村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片大片的林木被火烧着,谁都无能为力。村民们赶紧把黄蓉抬到安全的地方,冲着她脸几次泼水后,她才一点点醒了过来。

    几个小时后,消防队赶到山下后背着灭火器上山,第二天天亮前才把大火全部扑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咱以前咋样现在还咋样

    听着扑火时惊心动魄的故事,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愕,对于大火无情人有情这句话,都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山风微微地吹着,每个人额头上的汗珠都被吹干了,大家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席地坐着,没到惊蛰,还听不见春虫的躁动,只是偶尔会传来那么一两声鸟儿的叫声。

    过了许久,无52班主任雷一鸣问坐在身边的村主任黄光申:“这里既然是你们村里的林区,怎么会没有路?砍伐的木材还怎么运下山?”

    “唉!以前村民在这里平出了一条进林区的路,后来发过几次大水,路全被冲垮了。”黄光申说,“太穷了,没钱修路。”

    “记下,把这些内容都记下。”学生会主席孙文浩碰了碰张琰的胳膊,悄悄对他说。张琰知道这次魏一涛没来,他责任重大,生怕他把事情给误了,生怕落下哪一个宣传的亮点。

    张琰哪里敢停下笔?在村支书的讲述中,他觉得自己脑海里浮出了一个个美国灾难大片的场景,原来,现实生活居然这么令人震憾。他抬头看看这一座座崇山峻岭,又看看“枪烟”村支书那满口又黑又黄的牙齿,还有乡村干部都褪了色的衣服,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的家乡居然那么好。

    这么漂亮而又有着百灵鸟一般嗓子的黄蓉,居然出生在这么一个穷山僻壤?可是,她身上的气质却又是那样的高贵和矜持,她又是那样的开朗。他还记得自己刚入学那天,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情形,还记得她在“草坪乐队”跟发烧友一起听歌时的愉快和浪漫。

    歇了半晌,他们再次出发。

    还真应了村支书“一歇,你就站不起来了”这句话,张琰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他腿脚发软,浑身无力。孙文浩努力了几次,终于一鼓作气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拽起张琰。

    “瞧瞧你就这点出息!你要是出生在这里,别说上中专,我看你连小学都上不完就辍学了。”孙文浩笑着说。

    “我咋就辍学了呢?”张琰问。

    “你没听人家黄支书说,这里的孩子上学时不光要爬山,还要过河,还要抓着草根和树枝从峭壁上走,就你这点力气,走不到学校恐怕就就累倒在路了。”张文浩说,“”

    不走这路走啥?还有比这更差的路呢,光走路就罢了,”黄守仁说,“今天这路都好走得不像啥了,要是遇到雨雪天气,一步三滑,等同学们回家时一个个都成了泥猴,鞋子里尽是雨水雪水。许多娃们坚持不下来,也就不上学了。”孙浩文突然问张琰,“你来咱们学校前当过‘三好学生’吗?”

    凡是能考进洛明工业学校的哪个学生,在小学和初中时不是三好学生?张琰知道孙文浩的这个问题里肯定有陷井,可他一时也破解不了,就点点头说,“当过。”

    “三好学生是哪‘三好’?”孙文浩问。

    “学习好……”张琰突然说不上来了,一边想着一边吞吞吐吐地说,“还有……品……品德好……”

    “才‘两好’,还差一个‘好’。”孙文浩说。

    “还有一个,是,纪……纪律……是不是纪律好?”张琰也说不上来了。

    “瞧!你还是三好学生呢,连三个好都说不出来。还有一个就是身体好!”孙浩文笑着说,“看来你还差‘一好’。”

    张琰觉得有些羞愧,便不再说话。这时学工办主任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挺感兴趣,他顺便问:“浩文,你知道‘三好学生’的由来吗?”

    方昌平把目光移向孙浩文,见他抓耳挠腮说不上来,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兀主任,你给学生讲讲。”

    兀满才说:““三好”最初并不是针对学生的,针对的是全国各行各业中工作的青年,这是1953年***接见共青团二大主席团时讲的,他祝贺青年们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但这个概念很快就被套用进教育方针,从1955年起,“三好学生”的评选就开始了。在后来一段时间,由于全面否定了建国17年的教育成果,‘三好学生’成了所谓‘白专学生’的同位语。改革开放初期,国家又公布了评选三好学生的试行办法,“三好”制度就普遍推行开了。”

    没等大家说话,兀满才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是,这种荣誉也受到了很多质疑。”这时,他抬头看看山顶下隐隐绰绰的院落说,“不管是学生还是将来工作,没有一个好身体可是不行的。”

    学校和当地一行人到黄蓉家时,黄家村三组组长黄长胜已经骑着一辆摩托车,从后山的生产路赶到这里,和黄成义夫妇一起等待着远到而来的客人。

    房间里根本坐不下那么多人,大家只好坐在院子里,院子没有围墙,几只毛色不一的哈巴狗在这里转悠着。乡长知道黄成义家里一贫如洗,他来的时候还专门带了一沓纸杯和一包茶叶,凳子不够坐,许多人就跟小燕子一样齐刷刷地坐在土坯房的屋檐下面。黄成义边给大家倒水边给黄蓉妈妈说:“把松子拿来。”

    黄蓉妈妈端着半盆松籽走了过来,大家坐得太散,屋檐下的燕子首尾不能呼应,黄成义赶紧跑进土坯房隔壁一间跟山神庙一般大小的低矮的厨房,抱出一撂大大小小的碗,然后用粗糙的手一捧一捧把松籽分到大大小小的碗里,在每两三个人之间放一碗松籽。

    黄成义边往碗里放松籽,边扯着嗓子冲着屋子叫喊:“蓉儿,你老师看你来了,你出来给老师问好……”

    完后,黄成义又跑进房间翻出两盒香烟,给大家一一递烟,有的人接了香烟,黄成义就赶紧摁住打火机,可他一紧张一连打了几次,打火机上只是闪烁了几下火星,根本没有打出火苗来。

    “成义,你忙活了,坐,坐……”村支书黄守仁赶紧上前,掏出打火机给人把烟点着。

    乡长给黄成义夫妻简单介绍完县委办领导后,无52班班主任雷一鸣向他们介绍了学校一行人员,介绍到乐迪时他说:“他叫乐迪,是黄蓉的同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劝告!央求!

    黄蓉说什么也不想见老师,今天一大早她就想离开家,刚一走出屋子就被爸爸妈妈拦住了。

    “蓉儿啊,老师打那么远的地方来看你,你怎么能不见人家呢?我们山里人再穷也不应该这么待客,你心里委屈,不愿意让他们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这个,爸妈也都理解,可是你说什么也不能走啊!”当时,妈妈拽着黄蓉的胳膊央求着。

    黄蓉没有吱声,妈妈继续说:“就算你要是真的不想再上学了,咱就给老师说清楚,咱就不上了……他们可是教了你四年的老师啊,哪怕算是见他们最后一面,这总可以吧……今天就算妈妈求你了……呜呜……”

    黄蓉仰面朝天,眼睛里噙满眼泪水,脸上那道跟枫树叶一样的疤痕,在清晨的阳光里清晰可见。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从小就喜欢老师,老师也都喜欢你。你脸上的伤不是什么耻辱而是光荣,要不是你,涛涛和他爷爷连命都没了,你用脸上的伤换回了两条人命,你还自卑啥?全村人谁不感激你?要是大家都笑话你脸上的疤,为什么还会把林区的那座无名山叫蓉山?”黄成义挡在女儿面前说。

    黄蓉仍旧无动于衷,把目光投向远处。

    黄成义继续说:“你妈说得那都是妇人的话,都是没出息的话!叫我说,你今天就应该跟着老师一起回学校去,好好把这几个月来的课上完,然后学校把你分配到哪里你就到哪里上班。你的脸上留下了伤疤,但你是光荣的,你现在已经是县的上见义勇为先进个人了,县上现在还在给你申请市上的和省上的先进个人。以前,我也想过你实在不想上学了咱也就不去了,咱就待在家里,可是,这几天我不这么想了。你是英雄,你怎么能因为这件事情断送了你的前程?”

    黄蓉依旧没有说话,一双眼皮沉沉地垂下,两行清波沿着高耸的鼻梁滑落,鼻翼微微翕动着。

    “这几天我在想,你从小就向往着外边的世界,我也知道,除了我和你妈以外,你还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这些朋友每一天都向你讲述着大山以外的世界,这些朋友就是收音机里面的主持人。”黄成义像球场上防守对方进攻的运动员一样,死死地挡在女儿面前,劝着她。

    黄蓉没有理会。

    黄成义接着说:“你没上中专以前,当我看到你每天拿着书,面对大山大声朗读时,我就知道你的心早都不在黄家村了,我和你妈看了都高兴……孩子,你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么顺利的考上了部属中专,眼看就要工作,就要开始自己的人生了,难道你不顾及你的前程了吗?就仅仅因为脸上的疤?”

    说着说着,黄成义的声音有点哽噎,他抹了一把脸,跟吃着生硬的食物一样,把没有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干瘦的脖子上喉结“咕噜”地朝下动了动。

    过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说:“蓉儿,在黄家村谁不说你是一只金凤凰?你从这里飞出去的几年里,我的心里每天都很幸福,别人见了我都夸我有个好女儿,说我是凤凰的爸爸,都羡慕我们家出了个商品粮,说我福大命大。蓉儿啊,你既然是个金凤凰,那你要继续飞,想飞多远就飞多远,哪怕你是一只脸上带伤的凤凰,也不要停下来……”

    黄蓉始终没有看父亲,眼泪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一道道的山岭被淹没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混沌,紧接着就一点点晃动,晃动,然后摇摇欲坠,像是马上就要坍塌在汪洋的大海里。

    “蓉儿啊,你爸爸给你说话呢,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你倒是说句话呀!”妈妈摇着黄蓉的胳膊问。

    悬在黄蓉眼角的泪水掉了下来,她的眼前再一次清晰地呈现出了那一道道山岭。

    “这段时间我是想明白了,咱没做啥缺德事,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咱得堂堂正正做人,挺起腰杆做人。脸上有伤怎么啦?咱是光脸是麻脸还不都得活人?”黄成义继续劝着女儿。

    可是对于她的劝告,黄蓉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依然倔强地看着远处。远处,大山不语。

    过了一会儿,黄成义又对黄蓉说:“咱村5组的那个光棍顺子左腿不是残疾了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还得咬着牙甩着胳膊,一摇一摆,像一只鸭子。那我问你,谁看人家笑话了?大家还不都很崇拜人家,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还不都得要给他送点……为什么?就是因为他的腿中了一梭枪子,他是光荣负伤,是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

    黄成义和妻子似乎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可是,黄蓉仍旧站在院子里一声不吭,她的目光从来就没看过他们。黄成义仍旧像运动员一样挡在女儿前面,防守着她,身体瘦弱的妻子轻轻地拽着她的衣袖,手指微微抖动着。

    他们都不说话了,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死一般沉寂。只有几只脏兮兮的流浪野狗,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慢悠悠地走着。黄蓉妈妈不时用爱怜和期待的目光看着女儿。

    “学还得上,咱以前咋样现在还咋样……”黄成义说。

    突然,黄蓉憋在心里的痛苦一下子决堤了,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然后转身跑回了房间。

    妈妈正要跟进去,黄成义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他们的目光却追随着女儿的背影,目光很快就被女儿“啪”的关起的房门阻断了。

    房间里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大家寒暄了一阵子,说了些诸如山里空气真好此类的客套话后,方昌平把学校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也向黄蓉的家长一一说明,并说今天来这里就是要进一步了解黄蓉的先进事迹,同时,来看望和慰问他们洛明工业学校学生的近况。

    “黄蓉家长啊,这次我们进一步了解完黄蓉的事迹后,不仅要积极配合县委办给黄蓉申报市级、省级先进个人的荣誉,而且,学校也将动员全校同学向黄蓉学习,学习她身上涌现出来的当代青年学生舍身救人的品德。”方昌平说。

第一百二十四章 肯求学工办主任

    方昌平稍微停了停说:“这是伴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这一代学生身上的高贵品质,学校还将针对青年学生的价值观和他们所承担的历史使命,展开大讨论活动,要把黄蓉扑火救人的光荣事迹,向中国兵器工业总公司汇报,争取我们的上级再向全国兵工系统通报学习。”

    黄成义听着听着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连连点头。然后,哽咽着说:“谢谢方校长,谢谢学校……”

    “黄蓉作为洛明工业学校一个品学兼优的女同学,她这么勇敢,不怕牺牲,这么坚强,奋不顾身,当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时,她冲锋陷阵,一往直前,毫不考虑自己,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把集体财产和村民的生命放在了第一位,这种难能可贵的精神,不正是中国国防人的品质和精神吗?不正是兵工人的缩影吗?”黄蓉家里的木凳子,坐上去实在不太舒服,方昌平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当然,不幸的是黄蓉同学在这次扑火救人过程中,遭到了毁容,学校老师听说后也非常震惊,有些同学也向老师一再请求,要跟着我们来看望他的同学……”

    方昌平说着就把目光移向的乐迪。

    乐迪怎么能忘记,他求老师带他来这里时的那一幕?

    那天下午,文学社社长魏一涛找完张琰,并安排他随老师一起去陆桥的事情后,他专门找到乐迪,替张琰向他打声招呼,顺便给张琰也请个假。不料,乐迪听到黄蓉受伤的消息,顿时就爆炸了。随后,乐迪找到学工办主任兀满才,在学工办办公室里,他一再肯求要跟老师一起去看黄蓉。

    “你能告诉我你理由吗?”兀满才纳闷地问。

    “黄蓉是我同学,我们也是好朋友……”乐迪说。

    “好朋友?”兀满才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乐迪,心里揣测着“好朋友”的含义。

    “是!”乐迪斩钉截铁地说。

    兀满才用一双目光盯着他,目光里满是狐疑。就像一个已经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一切作案罪证,而嫌疑人却依旧在撒着弥天大谎一样可笑。

    “我们是……”乐迪欲言又止。他想了想说,“我们是‘纪念一二.九运动党史校情知识竞赛’的搭档,我们参加总决赛时在一个代表队……”

    就在这时,副校长方昌平走进兀满才的办公室,他本是来要问问关于去看望黄蓉一事的具体安排,作为主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对于在校表现出色的同学,特别是辅导员,他当然认识。断断续续听到乐迪的一些只言片语,他就笑着问:“你们又要搞什么活动?什么代表队?”

    乐迪赶紧把他想去陆桥县的想法告诉了方昌平。

    “好,好,这个想法好。我们怎么都疏忽了?作为同学,你们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正好也可以好好安慰一下黄蓉,她的面部被毁容了,你知道吗?”

    乐迪点点头。

    “这就更需要你们同学之间的开导。”方昌平转身对着兀满才说,“好,让他去!不行的话,还可以再找两个学生代表。这个主意好,我们都没想到啊。”

    兀满才看了看乐迪,似乎有点无奈。他想了想对方昌平说:“方校长,刚才党办季主任说,汽车已经安排好了,要是再增加人的话,我担心车里坐不下……要不这样吧,我们就让乐迪、孙文浩,还有文学社那个,那个……”

    “张琰!”乐迪说。

    “对,还有文学社那个新生张琰三个人作为学生代表吧,这样,就不用再换大车了。”兀满才说。

    就这样,乐迪才有机会和老师们一起来到了黄家村,才坐到了黄蓉家空荡荡的院子里。

    乐迪接到方昌平通过目光传来的信号,他连忙起立,向着黄蓉的爸爸妈妈鞠躬说:“叔叔,阿姨,我是黄蓉的同学,我们都是四年级的,马上就要毕业了。黄蓉是我们工校广播站的播音员,我们一起参加过学校纪念一二.九运动的知识竞赛,我们是一个代表队的……我是,我是,代表,代表同学们来看她的。”

    孙文浩赶紧碰了碰正在做记录的张琰说:“你也说两句……”

    “哦……”没有做任何准备的张琰赶紧收起笔记本,他站起来说:“叔叔,阿姨,我叫张琰,是去年刚刚考进工校的新生。我爸送我来学校报到的那天下午,黄蓉姐姐在新生接待点接待了我,她是我一进新学校遇到的第一位学姐。那天,还是黄蓉姐姐跟着我们的辅导员,一起帮我拿行李,送我去男生公寓的。我们今天跟着老师是来看望黄蓉姐姐的。”

    这时,孙文浩扯了扯张琰的衣角,示意他坐下。然后,孙文浩又以学生会主席的名义,说了些黄蓉在学校表现很好,学习和工作能力都很强之类的话。

    看到同学们这么有礼貌又这样的亲切,黄成义连声说:“坐下,坐下,快坐下……你们能来,我真是感激啊。”黄蓉妈妈抹了一把眼睛,赶紧把端了一碗松籽说:“吃吧,吃吧,有你们这么好的同学,我都替蓉儿高兴。”

    方昌平说:“咱们中专学校的学生年纪都小,他们在一起生活学习,时间长了都结下了纯粹的,深厚的情谊。黄蓉在学校里不光学习好,而且,在其他方面表现得也很活跃,她可是我们学校广播站的女主播啊,从几千名学生里能脱颖而出,这不容易啊。同学们都很喜欢她的播音。”

    “黄师傅,我们学校有3000多名学生,但向这3000多人每天播报新闻和播诵文章的,也只有两男两女四名同学,黄蓉就是其中一个。对了,有一点我还很好奇,我们广播站里搞播音的其他三个同学,都是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孩子,他们的普通话说得标准,我还能理解,可是黄蓉生活在这里,她平时跟谁讲普通话啊?她的普通话为什么那么标准?”党办主任季春媚颇为好奇地问,“难道山区学校的老师,会说那么标准的普通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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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771/ 第一时间欣赏20年归来仍少年最新章节! 作者:盛世唱响所写的《20年归来仍少年》为转载作品,20年归来仍少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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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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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恋父情结的胡宛如命运不幸。来校前父亲在研发炸药的实验中致残,他不愿意没有尊严地活着,毅然自杀。
张琰和胡宛如一波三折、荡气回肠的爱情和他们跌宕起伏的人生奋斗,让中国式教育基因彰显人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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