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前世烟云
杨弯弯被人设计溺亡。
就在世纪大厦顶层的露天游泳池里。
从那之后，杨弯弯就飘在林家祖宅附近的空中，能看、能听、能飘，与活人的情感无二。
只是，不能与人交谈、不能操控实物，别人也看不到她。
她在家中姐弟三人中排行老大，随后的几年之内，眼睁睁看着二妹和弟弟被人设计着，一前一后过世。
林家人是这样谈论她们三人的：
“这三姐弟真是蠢到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临死都不知道自己被我们利用了。”
“这个老二，空长了一身好皮囊，把她送给赵老板是看得起她，她竟然敢耍脾气！”
“哈哈哈哈！”
……
“杨弯弯竟然和潘天才认识！”
“潘天才……潘行舟？！”
“天啊，那可是潘天才！”
林家的男人们举座皆惊，一个个从椅子里跳起来。
潘行舟多年来一直排在全球天才榜的前五名，所以人们又叫他潘天才。
潘行舟还有一重身份坐拥数千亿资产的大富豪。
那可是超级大富豪呀！
如今，他竟然主动到林家来，怎能不让林家人惊喜万千？
虽然他是因为杨弯弯才和林家有关系的。
他们商量着，怎样利用潘行舟涉足珠宝生意、服装生意、房地产生意……
谁料，半年中，林家的生意不但没有起色，反而一蹶不振，负债累累。
林家人不得不舍弃帝都的豪华大洋房，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回到祖宅里挤着住。
不久，林家祖宅起了大火，烧得只剩几间房。
现在，洋房没了，祖宅也没了，林家人天天争吵不停。
“潘行舟！我们林家的生意遭受各种打压，都是潘行舟做的。他这是在给杨弯弯报仇！因为他查明白了，杨弯弯是我们害的。”
“杨弯弯低贱得比泥土还不如，也值得他报仇？还有，他到底和杨弯弯是什么关系？”
“查了很久，不知道他和杨弯弯是什么关系。”
“到现在也没将老祖宗的秘密找到，拿什么去和潘行舟对抗？我们还是赶紧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祖宗的秘密，老祖宗的秘密，说了这么多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家人全都沉默了。
他们找了这么多年，费了那么多心血，将和林家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找了回来，这其中就包括付纪云的三个孩子，仍旧一无所获。
......
杨弯弯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潘行舟，你真好啊。
只是，好可惜啊，她这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了潘行舟这样厉害的人物，她自己怎么根本不知道？
哎……
不知道又飘了多久，杨弯弯长长叹息一声，这辈子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湮灭在茫茫时光中。
002重生少年时
1994年，杨弯弯15岁，初二刚毕业。
她坐在床上，愣愣盯着日历上的1994年7月15日几个字，发了半天呆。
良久，杨弯弯慢慢起身，走出卧室穿过堂屋，看到二叶戴着草帽、拖着谷耙赤脚走在烈日下摊晒的稻谷里，正在翻晒稻谷。
杨弯弯慢慢明白过来，现在正是双抢时节。
这是南方农村一年最忙的时候，自己应该在干活才对，怎么会在床上睡觉呢？
杨弯弯想了想，对了，她是前天中午在水塘里救了一个男孩子，当天下午就发起了高烧。
烧了两天两夜，直到刚才退烧。
此时正是午后两点多，站到太阳底下，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像是额头上绑了个几百瓦的大灯泡，目眩头疼的。
走廊下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正在吃饭，裤腿挽到了膝盖，从头到脚都黑不溜秋，两只眼睛倒是闪闪发亮，十分机灵。
看到杨弯弯出来，他立刻跑过来，“大姐，你起来了？我去给你盛饭。”
这是尚涛，姐弟三人中最小的尚涛，也是后来死得最惨的尚涛。
杨弯弯愣怔着。
尚涛端出来饭菜，看起来机灵古怪的，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转：“大姐，你吃饭。”
二叶在太阳底下擦了一把汗，“姐，尚涛好能干，也会炒菜了！”
弟弟妹妹这纯真无邪的笑容，狠狠刺痛了杨弯弯的心，她的胸腔里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酸楚，鼻子呛出了眼泪。
坐了好一会儿，杨弯弯终于接受这个现实。
她杨弯弯，重生了！
头还是晕乎乎，她晕晕地看着二叶和尚涛，满脑子疑惑地消化着自己重生这个事实。
二叶拖着耙子不停走动，“姐，你能吃饭就好。下午你还是在家休息吧，我和尚涛去田里，你明天好彻底了再看。”
杨弯弯想了想才明白二叶的意思，刚要开口，一个带着关怀的声音在角落响起来：“弯弯，你好点了吗？”
杨弯弯这才注意到，她的亲奶奶，正在晒坪里清理谷子里的杂物。
杨弯弯说：“奶奶，我好些了。”
杨奶奶说：“你这样子还没好彻底，歇一天再说。田里的事情，有我和你爷爷。”
杨弯弯心中一暖。
杨奶奶弯腰干完了活，这才松口气，在屋檐下坐了一会，叮嘱道：“我和你爷爷下午要去大湾丘，你们自己看着点，千万不要淋了雨。”
大湾丘比较远，杨奶奶这是担心万一下暴雨，姐弟三个没办法把稻谷收回来，杨奶奶夫妻也因为太远赶不回来帮忙收。
二叶和尚涛答应着，杨奶奶扶着腰，佝偻着身子，将刚才分离出来的稻草塞到挑子里。这些稻草里多多少少还会留下一些稻谷，杨奶奶这是要拿到自家池塘去喂鱼。
这时候，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扭着腰走了过来，大着嗓门，毫不客气地颐指气使：“哟，二叶啊，快把你们家的耙子拿出来，耙一耙我家的稻谷。怎么这么懒？东西就在你们眼前，也不晓得顺手耙一耙！”
晕乎乎的杨弯弯这才注意到，自家晒坪上的稻谷有两块。一块是二叶刚才在耙，另一块，估计就是这个女人家的了。
杨弯弯回忆起来，这是邻居曹桂花。
杨弯弯家晒坪是水泥地板，晒东西很方便。
邻居们闲时都爱借她家晒坪晒东西，因为邻居们的晒坪多数还都是泥土的。
到了双抢季节，一般人家不会没眼色来借用，因为主人家肯定要使用的。也就曹桂花，也不管杨弯弯家是不是要急着用，就非要横插一杠子。
二叶默不作声看了曹桂花一眼，并不理会，显然见得并不喜欢她。
尚涛不满曹桂花的颐指气使，笑嘻嘻说：“桂花婶子，我们是懒。你不懒，你自己拿呗！”
曹桂花撇撇嘴，找了条凳子，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你们刚才耙的时候，就应该把我家也耙了，看看你这小气劲，一点都不大方。”
杨弯弯想起来，曹桂花爱占便宜。因为她们姐弟是孤儿，人又老实勤快，曹桂花就经常占她们的便宜。
估计，就是使用自家晒坪，这都是没打过招呼就晒上了，连借都谈不上。
尚涛哼哼：“我们帮你耙了，那你们家打的大米会给我们吃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
尚涛做了个鬼脸：“婶子你不吃饭吗？那你种田打谷子是干嘛用的？”
曹桂花：“去去去，一边去！”
尚涛不想再和她斗嘴，翻了个白眼，进屋子去了。
曹桂花嗑着瓜子皮，笑嘻嘻对杨奶奶说：“婶子，你这几个孙就是懒，我家的稻谷在你们家跟前，顺手耙了就行，你看看都懒成什么样子了，这么点小事都不帮一下。”
听到曹桂花这话，杨奶奶脸色一沉，很是厌恶地看了曹桂花一眼，不客气地说：“你也知道懒，你自己怎么不耙？”
曹桂花哼哼：“我这是在给她们机会，小小年纪不要学着偷懒。”
杨奶奶知道曹桂花就这德行，加上自己家还有很多事情，索性懒得理会她，挑着东西走了。
临走前也没忘说：“再懒有你懒？弯弯，你桂花婶子这么胖，要多活动活动，你们几个就不要抢她的活了。”
尚涛跑出来大声答应着：“遵命，奶奶！”
曹桂花也不以为然，这个老太婆也就是嘴上说说，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不用怕。
要是她曹桂花啊，这么好的晒坪，现在双抢又正好是急用的时候，哪里有给别人晒的份！
见杨奶奶不理会自己，曹桂花将气撒在杨弯弯几个身上，“你们奶奶啊，就是偏心你们家几个，没见过这么偏心的老太婆！你们出去看看，有没有？”
没人理会她。
曹桂花絮絮叨叨了一阵，忽然一喜，扬手向外头招了招，大着嗓子，对十几米开外走过来的中年妇女说：“新春嫂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这谁家的奶奶不是一碗水端平的，就你们家的老爷子老太太偏心这几个！你看你这几个侄儿侄女懒成什么样了，你婆婆还惯着她们几个，你这个当大伯母的也不管管！”
003对付长舌妇
中年女人沉着脸走过来，曹桂花指着晒坪的稻谷说：“她们家晒这么多稻谷，她们姐弟几个连耙个稻谷都不肯，还是你婆婆过来耙的，你说懒不懒？你说你婆婆偏心不偏心？”
杨弯弯认出了中年女人，就是自己的亲大伯母，曹新春。
曹新春两只眼睛梭了梭杨弯弯，薄薄的嘴唇紧抿，深深的法令纹显示着她的怒气和阴郁。
她剜了杨弯弯一眼：“别人都在干活，你上午竟然在家睡觉，怎么睡得着？！”
二叶解释道：“大伯母，姐还没好。还有，奶奶没有帮我们耙谷。”
曹桂花嘴巴一撇：“哟哟哟！你奶奶没有耙谷，那她清理杂物了吧？那不是帮你们干活？你还撒谎！真是个谎话精！还有，杨弯弯还不是不想干活，装的。不然，为什么别人都不生病，就她发烧生病？”
尚涛大声说：“桂花婶子，我大姐不是装的！”
曹桂花嘴巴又是一撇，“看看看，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是没家教！我可是你婶子，是长辈，你这么吼，是什么规矩？”
尚涛笑嘻嘻说：“桂花婶子，你的意思是，你是长辈，这样吼就很规矩吗？嗯，嗯，嗯？”
尚涛的话引来了曹新春的一剜。
尚涛有些惧怕曹新春，闭上了嘴巴。
二叶愤怒地盯着曹桂花，脸上平静很多，但是目光中凝聚着一股阴郁。
杨弯弯看了看弟弟妹妹，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曹新春，忽然笑了笑，开口说道：“桂花婶子，你们家晓彤今天怎么没帮你忙？”
曹桂花“哼”了一声，得意地说道：“我们家晓彤在家里煮饭洗衣，哪里像你们这么懒。我们家晓彤啊，将来肯定比你们要好！”
杨弯弯眯起了眼睛，淡淡说：“我听她们说，晓彤长得好像那边那个谁……谁……”
她手指着西面方向，努力做出深沉回忆的样子，看表情像是想到什么，却又只差一点才说得出来。
曹桂花的脸色大变，心虚地瞟了曹新春一眼，用力一打杨弯弯的手指头，“你胡说什么？！”
杨弯弯还在努力回忆：“那个谁，谁……姓那个杨来着……”
曹桂花忙起身来，嘟囔道：“懒，就是懒！新春嫂子，你们家侄女我看是指望不上了。”
曹新春似乎并没有太注意曹桂花的表情，她脸色阴沉地将目光从杨弯弯家的小洋楼收回来，又满脸阴郁地将杨弯弯姐弟三人梭了个遍。
曹新春的目光锋利阴郁，带着浓浓的厌恶和嫌弃，二叶和尚涛都不愿看她眼睛。
杨弯弯则抬起了头，目光淡然地看着曹新春。
她清楚地看到曹新春眼中的贪婪，那是对杨弯弯家这栋小洋楼的贪婪。
外墙贴的是瓷砖，内墙刷得粉白，地板漂亮整洁，屋内设施齐全，装饰整洁……
小洋楼啊，漂亮得无可挑剔的小洋楼！
曹新春压住心底的贪婪和不甘，冷哼一声，教训道：“杨弯弯，你马上就16岁了，不能老这么懒，你爷爷奶奶老了，你们要多体谅，要做有孝心的孩子，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说你们父母根子就是坏的，才生了你们这几个懒货。你们看看，村里这么多人，谁有你们这么懒？看在你们是杨家人的份上，我才教你们，你们可要识好歹！”
二叶和尚涛虽然不服气，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显然是经常挨训。
尚涛显然很厌恶曹新春的架势，将那幅笑嘻嘻的表情一收，翻了个白眼，缩回屋子里去了。
曹新春虽然不满尚涛，但尚涛还是个小孩子，只要杨弯弯和二叶在这里听她摆架子也行。所以她嗦嗦说了一大通，摆足了长辈的架子才走。
杨弯弯没有吭声。
她现在还挺虚弱的，没什么力气，刚才只说了两句话就觉得吃力。
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她们周旋，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父母在世的时候，大伯父杨大力和大伯母曹新春对自己姐弟还有几分面子情。
父母去世后，曹新春看她们姐弟怎么看都不顺眼，隔三差五就要摆架子，找机会教训她们姐弟一顿。
那是因为，曹新春早就看上了杨弯弯家的小洋楼，她想占为己有。
杨爷爷和杨奶奶经常会到杨弯弯家里来，指点杨弯弯姐弟做点活计，曹新春觉得吃亏了。
其实，杨爷爷杨奶奶很快就七十岁，常年劳累的缘故，身体机能并不太好。顶多就是指导姐弟们，什么时候该播种，什么时候该插秧，什么时候该收割，等等。
杨弯弯父母双亡，只剩下姐弟三人，爷爷奶奶不照顾些，她们怎么活？
曹新春却一直为此恼火，大发雷霆。
上一世，曹新春极尽各种挖苦讽刺和落井下石，丝毫没有亲人的样子也就罢了，还做出了很多令人寒心的事情。
经常训斥姐弟几个，动不动铁青着脸教训姐弟几个也就罢了，她还……
想起往事，杨弯弯慢慢吃着饭，眼眸冷了几分，冷眼看着曹桂花一面耙谷一面嘟嘟囔囔，慢慢恢复力气。
二叶低声问：“大姐，桂花婶子刚才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杨弯弯笑了笑，对上二叶明亮的双眼、尚涛迷茫的表情，低声说：“以后她要是还唧唧歪歪，你们就学着我刚才的样子说，晓彤长得好像那边那个谁，姓杨……”
二叶忽而“扑哧”笑了，杨弯弯知道二叶明了自己的意思。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有些事情虽然没人解释，但二叶也能琢磨出个道道儿来。
曹桂花生的杨晓彤并不是她丈夫的种，而是别人的种。这件事现在还没闹出来，几年后闹出来倒是起了好大一阵风浪。
只有尚涛，扑闪着大眼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啊？”
杨弯弯和二叶看着尚涛，笑而不语。
二叶在厨房舀猪食准备喂猪，尚涛在走廊下翻晒蛇皮袋。
杨弯弯坐在门口，打量着这熟悉的一切，脑子里有些乱。
二叶和尚涛干完了活儿，累得不行了，躺在堂屋的凉床上，呼呼大睡。等到下午四点左右，她们就会去水田里继续干活。
004可怜的潘哑巴
杨弯弯乱哄哄想着心事，不时看看天，随时预警。
她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二叶和尚涛稚嫩的面容、黑黢黢的小脸蛋，还有干瘦的小身板。
二叶已经十三岁，却还没怎么发#育，因为营养不良。
尚涛十一岁，下学期读六年级，很是活泼皮实。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弟弟妹妹，保护她们姐弟三人，不让那些豺狼虎豹的阴谋得逞。
“爸爸，妈妈......”
忽然，尚涛呓语了一句。
她们的爸爸妈妈双双死在四年前的车祸里。
杨爷爷生了三个儿子，杨大力、杨有能和杨金强。此外杨弯弯还有两个姑姑。
大姑、杨大力、杨有能是杨爷爷前面妻子生的。
前面妻子病逝后，杨爷爷娶了守寡的杨奶奶，生了杨金强和姑姑杨小佳。
杨弯弯的父亲杨金强、母亲付纪云，比较有头脑也很能干，挣下了不算小的家业，盖起了村里面最好的小洋楼，也攒了一些钱，不过这几年已经花得差不多。
幸而小洋楼里面各样家具样样齐全，小洋楼外的院子还有几间小房子，或做柴房，或做猪圈，或**棚，样样不缺。院子边缘又种了花草，一年四季花草飘香，颜色鲜艳，十分好看。
这在当时农村算是顶级好的房子和院子，村里没有人不羡慕的。
姐弟几人安身足够，不用去寄人篱下。
父母去世的时候，尚涛当时太小，就跟着杨爷爷和杨奶奶生活，九岁了才回到自己家。
平时，杨爷爷和杨奶奶常会过来照看一下孙儿们的生活。
好在现在民风尚算淳朴，放眼方圆几百里，类似的留守儿童遍地都是，姐弟三人平平安安长到现在。
前世，杨弯弯也是这时候发烧，但是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半个月后，她能起床了，却又好得不太利索，一直到开学都没完全好彻底，后来还留下了病根子。
随后，学没去上，跟着村里人出去打工了，因此算是初中肄业。
再说了，她就算不打工，也没钱读书。
因为，她不打工，二叶和尚涛就读不成书了。
几年后，直到林家的人找来，林家的人出资让她上了夜大，取得了大学文凭，还给她安排了极好的工作。杨弯弯感激万分，从此对林家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只是啊……
谁能想到那是个虎狼之窝呢。
正想着前尘往事，一个瘦瘦的男孩子走了过来，拎着一只乌龟，看了杨弯弯一眼，放下乌龟就走了。
这……
谁啊？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二叶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乌龟，先是惊喜，随后问：“姐，那只乌龟，是不是潘哑巴送来的？”
潘哑巴？
杨弯弯想了又想，一片茫然。
二叶自顾自说：“姐，我们都给他说过了，不要再送东西来，他就是不听。昨天下午一串青蛙，今天竟然还送乌龟来了。这可好多了，前天下午送条蛇过来，可把我吓死。”
尚涛也揉着眼睛起来，说：“潘哑巴不是来吓唬你的，他那是觉得蛇肉好吃，送给我们吃呢。”
二叶疑惑：“这么说，他平时还吃蛇？”
“可不是。他爸爸妈妈对他特别不好，要他干很多活，还不给饭吃。为了填饱肚子，他就抓蛇吃。”
二叶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他爸爸妈妈可真是偏心，怎么就不见他双胞胎弟弟妹妹干那么多活呢？不过，这个潘哑巴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姐救了他一次，他就给我们送吃的来。”
杨弯弯这才想起来，这个潘哑巴是谁了。
这是住在她们家五十米开外一户人家的长子，绰号叫做潘哑巴，学名叫做潘一鸣。
之所以叫这样一个绰号，是因为他跟着哑巴爷爷长大，五岁了才开口说话，而且很少说话。
他八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他才回到自己家。
十岁才上学，上学了老师叫他回答问题他也不说话。
据他妈妈刘八梅说，潘哑巴长到现在十五岁，刘八梅听他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平时，潘哑巴不说话也就罢了，而且还不爱和人接触，看起来很古怪。
他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很厌恶他，把他当做家里的耻辱。他像奴隶一样干活，却没人关心他，也不给他吃饱穿暖。
这个潘哑巴，杨弯弯上辈子就在水塘里救下过。
也就是前天救下的那个男孩子。
杨弯弯水性尚可，看到潘哑巴溺水后毫不犹豫去救人。
救了他之后，杨弯弯到底费了很大力气，加上着凉被风吹了，这才会生病。
第二天，潘哑巴就开始给杨弯弯家送东西了。
到今天，这是他第三次送东西过来。
尚涛拎着乌龟，喜滋滋说：“大姐，又有肉吃啦！今晚还是叫潘哑巴过来吃吗？”
看来，前几次潘哑巴送来的东西煮好之后，杨弯弯都叫了潘哑巴来吃的。
杨弯弯突然记起来了，潘哑巴每次送来的东西煮好了之后，杨弯弯都打发尚涛叫潘哑巴来吃。
前世，这只乌龟是他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
在这之后，杨弯弯再次病倒，潘哑巴也病倒了。
杨弯弯模模糊糊记得，刘八梅还说潘哑巴要死了。长到十五六岁要病死，这样的事情就算在农村也不常见，因此村里人没有谁不知道的。
还听说，刘八梅夫妻连夜将奄奄一息的潘哑巴抬到了山上，说是未成年的人死在家里不吉利。
听说，几天之后路过的人发现，抬潘哑巴的担架还在，潘哑巴的衣服鞋子被动物撕得破破烂烂，丢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骨头。
至于潘哑巴的尸体……
人们说，潘哑巴被野兽吃掉了……
一想到这些，杨弯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父母，这样冷酷无情的人。
这个潘哑巴真的是太可怜了！
现在，既然她重生了，这个苦命又懂得报恩的潘哑巴，她杨弯弯一定要救下。
杨弯弯定定神，说：“二叶，尚涛，把这只乌龟卖掉，然后买几斤猪肉煮好了叫他来吃吧。”
005骗走大伯母
乌龟肉根本没多少，还不如卖掉买猪肉吃。乌龟贵，卖掉后可以买十几斤猪肉了。
尚涛乐呵呵跳起来，找来一个水盆，把乌龟养了进去。
二叶说：“大姐，我和尚涛该走了。你在家看稻谷，我和尚涛干活就行。今天下午插秧，明天爷爷奶奶在家的时候再割稻子。”
割稻子的话同时必须脱谷，脱谷这件事姐弟三个还干不了。前几天的脱谷都是杨爷爷奶奶干的，姐弟三人帮忙递稻子。
插秧就不同，单独一人就能做，只要肯吃苦，五六岁的孩子也可以单独干活。
二叶安排活儿倒是井井有条，考虑很周到。
杨弯弯点点头。
她的身子实在太软，今天必须再休息半天，否则一定会像前世那样，一倒下就是半个月。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今天恢复好了，后头多干点活是一样的。
正在这个时候，曹新春就进来了，铁青着脸，怒道：“杨弯弯，你这么这么毒？你这是不是就是不想干活，好让你爷爷来帮你干？真是又毒又没良心！同样是儿子，你爷爷一天光会帮你们干活，我们家什么都不管！”
杨弯弯刚才就纳闷，前世为什么会倒下半个月，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是因为身体还没好彻底，就被曹新春赶着去了田里干活。
曹新春动不动拿杨爷爷说事儿，意思就是，杨爷爷是大家的爷爷，不能只帮杨弯弯家里干活。
其实，杨爷爷很有分寸，只在一年双抢的时候帮点儿忙，平时根本不帮杨弯弯家干活。偶尔来帮忙干活的都是杨奶奶。
但是，曹新春故意每次都提杨爷爷。
毕竟，这杨奶奶并不是曹新春的亲婆婆，中间还隔着一层呢。杨爷爷却是大家公共的。
上一世，为了不让爷爷被曹新春埋怨，杨弯弯迫于曹新春的淫威，不得不照着曹新春的话去做。
最后，生病了很长时间，迟迟不好就罢了，而且落下了病根子。
但是现在，杨弯弯对曹新春的刻薄尖酸没什么难过和压力，插嘴问：“大伯母，庆秋哥大学毕业后，是不是会回到村里中学当老师？”
曹新春被她这句话带偏了方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说：“你胡说什么，庆秋将来是要在城里上班的，谁给你说要回来？！”
“别人都这么说啊，村里人都传遍了！她们都说，庆秋哥特别能干呢，将来大学毕业回来就能安排工作，就可以在村里的中学教书，不但有工资拿，农村媳妇还不是随便挑，想娶哪家的农村姑娘就哪家。老婆在家里种田带孩子，庆秋哥就教书，放学回来帮老婆种田种菜。多好呀！”
农村媳妇随便挑……还帮老婆种田种菜？
她曹新春什么时候要娶农村媳妇了？！
必须城里的！
曹新春气得头发晕，打断了杨弯弯的话，“胡说什么！庆秋将来是要在城里工作，娶城里姑娘的！”
杨弯弯仿佛根本不相信：“啊？真的？可村里人都这么说啊！桂花婶子呀，新桥婶子呀，天宝婶子呀，她们全都是这样说的！说得全村人都知道！”
曹桂花和杨新桥、杨天宝老婆，都是曹新春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女人。
被杨弯弯这么一挑拨，曹新春气得冒火，将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扭身就出去了，嘴里还嘟囔着：“庆秋是大学生，当然要留在城里上班，怎么可能回来……”
杨弯弯更加不可置信，在曹新春身后说：“她们几个和大伯母你关系好，她们都这样说，那肯定就是真的了。大伯母，她们都说，庆秋哥回来后，农村姑娘任由挑，这是天大的好事，羡慕得很呢！要不是她们家有年龄合适的姑娘，一定要给庆秋哥做老婆的！”
曹新春：“……胡说八道！”
杨弯弯：“大伯母，你真是好福气！村里人都羡慕你呢！庆秋哥在村里教书，还能回来帮你干活……”
“胡说八道，庆秋是要在城里上班的！”
走得老远了，还能听见曹新春愤怒不悦的叽叽咕咕。
杨弯弯脸上一脸讽刺。
庆秋是杨大力第三的儿子，现在念大学，也是村里少有的几个本科生之一。
曹新春因此十分骄傲，开口闭口都是：“我们家庆秋有出息，将来肯定要娶个城市的漂亮姑娘，过城里人的生活。到时候接我去城里，我也当一回城里人。”
打发了曹新春，二叶和尚涛拿了东西要出门了。
二叶临走前还将晒坪的稻谷快速翻了一遍。
整个下午，杨弯弯就躺在门口的摇椅里闭目养神，偶尔起来翻翻稻谷，这件事她还是能勉强做来的。
晚上喝了些稀粥，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次日早晨，杨弯弯起床后觉得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因此，吃完早饭后，她就和二叶、尚涛一起去干活。
姐弟三人朝着自家田里走去，七八分钟就到。
白花花的太阳，**辣的水，杨弯弯多年没做过这种农活了，心里还真有些怵。
犹豫的片刻间，二叶和尚涛已经下到了水田里。
杨弯弯一咬牙，右脚探进水中。
这滋味……
酸，爽！
水田面上有几公分的水非常烫，头上的太阳依旧毒辣辣，整个空气都是潮湿闷热的感觉，还没干活后背已经湿透。
太苦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活儿不但苦而且挣不到钱。
这个时候的粮食非常廉价，一百斤稻谷只能卖四十来块钱。好一点的水田亩产**百斤，差一点的水田才四五百斤，除去农药种子肥料和交公粮，一亩田收入只有几十元。
杨弯弯一个学年的学费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得六百多块。
所以，供应一个初中生并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很多女孩子初中毕业去打工，甚至很多人初中没有毕业就去打工。
现在政策好，人们可以搞各种副业挣点钱。农民热衷于养猪，两头猪一年有千多块钱的毛收入，加上家里有富余劳动力的去打工就更好了，一个人一年能拿回来一两千块钱。
因此，谁家若是有富余劳动力可以出去打工，那是挺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006外出打工
杨弯弯一边痛苦地拔秧苗，一边筹划着什么能赚钱。
二叶和尚涛都是干活的好手，杨弯弯有些跟不上趟儿。
太阳西斜的时候，姐弟三人换了一丘田，开始插秧苗。
旁边也有几户人家在干活，乡亲们大着嗓门聊天打招呼，充满了浓郁的乡情，充满着丰收的喜悦，农田景色清新明丽，别有一番乡趣。
到了下午六点半，尚涛回去做饭，杨弯弯和二叶一直插秧到了星星出来才回家。
星空澄澈，虫鸣唧唧，安宁悠远。
家里，尚涛已经烧好了热水，杨弯弯和二叶打了水，一起到澡堂里冲凉。
洗了澡，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她帮尚涛搬运晒干的稻谷到仓库。
尚涛不知愁苦地笑着，“大姐，还剩五分田的谷没有收，真是太好了。”
看到弟弟这么可爱的样子，杨弯弯无言地摸了摸尚涛的头。
是啊，太好了。
弄完这些活儿，她们可以歇歇。
这么简单的幸福，这么简单的快乐，这么简单的孩子，林家的人怎么就下得了手？！
尚涛煮了米饭，打了三个荷包蛋，煮了丝瓜汤和炒苦瓜，还有一小碗蒸夫子菜和茄子扎。
夫子菜就是米粉肉，不过会加上木炭烘烤这一环节，这是当地的特色，当地人都爱吃这一口。杨家的夫子菜切得很小，两指宽。三人每人一小块，分配十分均匀。
不过是尝尝味儿罢了，哪里够吃。
茄子扎就是茄子干，用豆豉和油反复蒸煮后很好下饭。
也就这几天干重活儿，所以家里才有夫子菜和荷包蛋吃，平时都只有茄子扎和各种蔬菜，炒蔬菜时油水也非常少。
有荤有素有菜有汤，姐弟三人在星光里大口大口吃着饭，听着蛙鸣和虫子的叫声，虽然贫苦却也安然。
二叶和尚涛欢快地聊着学校的事儿，十分热闹。
杨弯弯心里压了太多事情，哪里有心情和她们两个小孩子聊小学生的事情，端着饭碗，上了二楼。
小洋楼有两层，二楼是几间卧室和洗手间、楼梯房、杂物间等。
卧室是父母给她们姐弟三人留的，一人一间，里面床铺、桌子和柜子都很配套、整齐，家具精致大方，这在当时的农村实在算是超级奢侈了。
二楼还留了阳台，摆着桌子和凳子。
小洋楼是村里盖得最好的，不但样样齐全，而且外观漂亮。
无怪乎曹新春心心念念想占为己有。
二叶和尚涛坐在一楼灶屋前的葡萄架下吃饭，杨弯弯听见有个女孩子到了葡萄架下，这是曹新春的娘家侄女儿曹丽丽。
曹丽丽比杨弯弯还大一点，偶尔会到曹新春家小住。虽然二叶和尚涛不喜欢曹新春，但是曹丽丽性格活泼开朗，经常会主动到杨弯弯家来玩，伸手不打笑脸人，二叶到底是个孩子，一来二去就和曹丽丽混熟了。
杨弯弯吃完一碗饭下楼来，曹丽丽笑着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和二叶聊天：“二叶，我想去打工呢。我表姐在一个电子厂上班，一个月有四百五十块钱。”
这个收入很高了，乡村中学老师也没有这么多工资，一般就两三百块钱。
所以，二叶惊诧得不得了：“四百五？那么多！！”
“是啊！我妈说读书没用，早点打工早点挣钱，不然到我初中毕业再去打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钱呢！弯弯，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我表姐的电子厂？听说厂里还招人呢！但是没有认识的人担保就进不去。”
杨弯弯沉吟着没吭声，心里却是一动。
她正为钱发愁，眼下就有个不错的法子。
曹丽丽继续说：“我表姐进厂一年，寄回来的照片，穿的衣服可好看了！**鞋，牛仔裤，还烫了发，背着小包包，和港台电视里的明星一样。我表姐是我外婆家那边的一个堂姨妈带去的，她过几天来带我，我会跟她一起去深市，我堂姨妈知道你们家的情况，让问问你们去不去呢。”
二叶带着几分纠结和期待看着杨弯弯。
这个时候，打工对女孩子们来说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外面的世界太精彩，无怪二叶会心动。
不但二叶心动，杨弯弯也心动了。
不过，她想的并不是打工，因为打工不但赚钱太慢，而且存在风险。
最大的风险就是不能拿到工资，万一老板拖欠工资，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个时候的工厂，拖欠工资简直不要太常见。
再说，她们只是童工，人家给一二百元一个月就不错了。
这个时候的深市到处都是赚钱机会，她觉得她去了的话必定能赚到钱，但是如果没人带的话，爷爷奶奶不会允许她们去深市的。
如果能跟着这个什么姨妈一起去，爷爷奶奶可能会松口。
因为，出去打工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亲朋邻居带出去的。
虽然曹丽丽是曹新春的亲侄女，但杨弯弯目前也只有这么个法子能用。
杨弯弯想了想，对曹丽丽说：“等我双抢完了，我们去试试。”
二叶立刻欢呼：“姐，真的吗？太好了！”
尚涛忙问：“大姐，我呢？”
“你还太小，人家不收。你就在家养着猪，种菜，守好家。”
尚涛失望地皱起了眉头，杨弯弯不为所动。
曹丽丽也没问清楚杨弯弯姐弟是去长期，还是去短期。过了一两天就来回复，说那边的王姨妈答应了带她们一起走。
曹新春听说杨弯弯姐弟要去打工，倒像是比她自己去打工还要高兴。
她还专门上门来，一改往常的阴郁，笑眯眯说：“弯弯啊，你这总算懂事了。反正初中毕业也是要去打工的，早一年打早一年挣钱。谁还能嫌钱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等你们再大一点，就知道了。”
杨弯弯总觉得曹新春的笑容说不出的古怪。
但是她并没有想太多。
曹新春早就不想让她读书了，杨弯弯早就知道。
很简单，曹新春认为杨弯弯多读一年书，杨爷爷和杨奶奶就肯定会暗地里多补贴杨弯弯姐弟一年。
这是曹新春不喜欢、不乐意的。
知道杨弯弯去打工，二伯母毛豆花一如既往地冷冷然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007初见潘哑巴
杨弯弯抽空到集市上把潘哑巴送来的乌龟卖掉，卖了三十块钱。
杨弯弯知道卖得便宜了，但是她并没有时间去县城，能卖多少是多少。这些天大家都辛苦得不得了，换了钱买了猪肉回去给大家补身子才是正经。
回去后就将买来的两斤五花肉炖的炖，炒的炒，打发尚涛叫潘哑巴过来吃饭。
这是杨弯弯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潘哑巴。
潘哑巴看起来又瘦又小，虽然和自己同龄，但是比自己还要矮一些。
他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眉毛和眼睛，昏暗的灯光下，杨弯弯连他的脸都没怎么看清楚。
他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不过，他很干净。
虽然衣服很破旧还打了补丁，头发也长长的，可浑身上下都很干净。
尚涛拿出自己的弹弓给他看，他只是看着，并不接手也不说话。
尚涛兴致勃勃说着弹弓的光荣事迹，潘哑巴默默听着。
尚涛给他端上满满一大碗米饭，杨弯弯给他夹了很多肉，潘哑巴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头吃饭。
一碗饭，一分钟搞定。
擦了擦嘴巴，潘哑巴一言不发走了。
尚涛说：“大姐，二姐，我刚才看了钟，他在我家总共就呆了五分钟。要不是赶紧回去，他妈妈估计会打他了！”
二叶：“哎，真可怜啊！”
又过了两天，杨弯弯买了些五花肉，裹在荷叶里，用盐和葱姜蒜拌匀，放在灶里面煨熟，再用大碗装了满满一碗饭，让尚涛给大中午仍旧在水田里干活的潘哑巴送去。
尚涛回来说：“大姐，你真是太英明了。潘哑巴他妈妈不许他回去吃午饭，只让他弟弟给他送了一小碗饭和几块酸萝卜。我去的时候，他正打开碗准备吃饭呢。现在有你给的煨肉，他肯定能吃得饱饱的。”
杨弯弯这些天琢磨过，上一世的潘哑巴之所以生病，不外乎就是劳累加上饥饿。
劳累这一点杨弯弯无法改变，但饥饿她可以改变。
潘哑巴长期营养不良，如果可以给他多吃点好东西，他就不会生病了。
所以，用那三十元钱，姐弟三人和潘哑巴又好好吃了几顿肉。
送给潘哑巴的肉菜里，杨弯弯总是变着花样做，有时候是辣椒炒肉，有时候是豆角炒肉，总归都要做得香喷喷的，然后让尚涛送给从早上到晚上都在田里干活的潘哑巴吃。
倒是听尚涛说，潘哑巴妈妈前天叉着腰骂了潘哑巴半天，说他收割稻谷的时候不用心，把很多稻谷抖落到水里了，要不然可以多收一两百斤的。
鸡蛋里挑骨头，不外如是。
杨弯弯甚至怀疑潘哑巴是不是刘八梅亲生的，但杨奶奶说就是亲生的，“一年到头说不了几句话，刘八梅嫌弃这个儿子蠢笨，不能给她争光。”
尚涛说：“可是，潘哑巴学习成绩挺好，他很聪明啊，就是不说话而已。”
尚涛和潘哑巴同班。
杨奶奶说：“学习成绩再好，十五岁了还没小学毕业。他家里本来就不好，现在他们住的那几间房子还是潘哑巴爷爷在生的时候盖的。潘哑巴啊，估计小学毕业就要出去打工挣钱了。不会说话，不会挣钱，以后娶媳妇都难，刘八梅就更嫌弃他了。”
在农村，这样的事情不少见。
这个潘哑巴也是奇怪，双抢那么忙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支配时间，竟然又送了两次东西过来。
一次是一斤多小鱼，一次是几斤田螺、河蚌。
都是送了东西就走，杨弯弯追出去，人早已走得没影儿。
得知他的家里情况后，杨弯弯从来不给潘哑巴父母提起这事儿，倒是将潘哑巴送来的东西饬干净了，痛痛快快做得香喷喷的大家一起吃。
大家都是亟需补充营养的时候，双抢时节劳动量这么大，这些东西都来得正是时候。
倒是送到自己家，潘哑巴还能吃个饱。
如果他拿回去，恐怕也没有多少能进到他自己肚子里去吧。
潘哑巴父母懒惰，别人家的大人都在水田里双抢，他们不下田，只在家里干家里的活儿，指使小儿子给潘哑巴送饭，送完了就赶紧回去怕晒着太阳。
所以，杨弯弯送到潘哑巴干活地方的饭菜，潘哑巴的家人根本没发现。因此，这接连一个多礼拜，潘哑巴都吃得油水很足，菜好，饭也好。
上一世潘哑巴病得要死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杨弯弯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个礼拜，家里的事情忙完，杨弯弯将尚涛托付给爷爷奶奶，煮了二十个鸡蛋，团了几个饭团子用荷叶包好，用输液用的玻璃瓶子灌了两瓶子凉开水，同曹丽丽一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这个年纪出去打工的少女们比比皆是，人们没太听说过人#贩子的事情，又有曹丽丽家亲戚王姨妈信誓旦旦的保证，爷爷奶奶根本没想那么多，轻而易举就放走了杨弯弯姐妹俩。
上了火车之后，杨弯弯惊愕地发现，潘哑巴竟然也来了。
这是重生后的杨弯弯第二次见到潘哑巴。
那次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光线昏暗，加上杨弯弯忙着做饭菜，根本没顾上仔细打量潘哑巴。
现在一看，杨弯弯愕然发现，这个潘哑巴长得竟然无比标致。
卧槽，标致！
精致的眉眼，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潘哑巴个子瘦小，如果再高大一些，妥妥秒杀后来那各种男团里的练习生啊！
潘哑巴仍旧不说话。
大家挤在闷不透风的绿皮车里十来个小时，终于在清晨四点多下了车。
出了火车站，王姨妈就带着大家去坐大巴车。
火车站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拎包抗袋的人，五颜六色的编织袋、蛇皮袋、旅行袋，行色匆匆、服装千奇百怪的人们，和杨弯弯去世那一年的情况差别太大了。
五人紧紧相随，终于坐上了大巴车。
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天色渐明，杨弯弯看着路边飞逝而过的路标，忽然觉得有些古怪。
不对劲！
杨弯弯看过曹丽丽表姐厂里的信封，记住了电子厂的名字，清楚地看到电子厂的厂址在东区。
但是，现在车辆驶向的方向却是西区。
她曾经在深市打工好几年，比较熟悉这边的情况。
这个方向根本不对！
有问题！！
杨弯弯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车里的情况。
车里三十来个乘客，男女老少都有。
杨弯弯发现坐在门口左右有两个男子看起来不太寻常，一高一矮。似乎只是普通的打工仔，可他们眼神闪烁，还经常会看向杨弯弯姐弟这边来。
这两个人到底是车上的扒手，还是王桂香的同伙？
九十年代的大巴车和车站几乎集合了天南海北的扒手，故而杨弯弯有这种猜测。
008差点被拐跑
杨弯弯想了想，忽然捂住了胸口，“呕”了一声，没忍住吐了一些脏东西在地上。
她的脸上很多汗，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前排的王姨妈和曹丽丽转过来看她，杨弯弯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又呕了两声，想说什么每每要开口就不得不捂着嘴巴。
这是晕车了。
二叶忙不迭给她拍背顺气，“姐，你晕车了？”
杨弯弯捂着嘴巴，虚弱不堪十分痛苦的样子。
王姨妈见她这样，也关心地问了几句，宽慰道：“再忍一忍，很快就要到了。给你个塑料袋，一旦吐了就吐袋子里。”
杨弯弯点点头，却从王姨妈脸上看出几分得意和欢喜，以及曹丽丽脸上的忐忑，还看到王姨妈和那两个男子中的一人使眼色。
过了一会儿，有人半途下车，杨弯弯忽然大声“呕”起来，拉着二叶就冲下车。
到了路边，她拉着二叶朝着路边的灌木丛狂奔而去，“跟我，快跑！”
二叶不明所以，但是姐姐这样做了，她只得跟着。
远远听到王姨妈的喊声：“杨弯弯，你们去哪儿？”
车上那两个可疑男子迟疑了一下，随后立刻下了车，追了过来。
杨弯弯拉着二叶朝已经看好的一栋建筑跑去，狠命冲进了房子。
好在姐俩平时都干农活，身手敏捷，跑起来速度够快。
那两个男子只差几步就能追上杨弯弯姐弟，此时却不得不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恨恨看着眼前的建筑上面有国#徽。
这是公家的地儿。
杨弯弯拉着二叶七拐八拐从楼的后门出去，飞快四处打量，并且走向相反的方向。
二叶气喘吁吁，差点要哭了：“姐，车跑了！东西还在车上，怎么办哪？”
不过一个蛇皮袋里装了几件换洗衣服，杨弯弯当然不在意那点行李。
“二叶，王姨妈是骗子。这辆车根本就不是去什么电子厂的，这是去另外地方的！”
“什么？”
二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同样瞪大眼睛的还有
潘哑巴！
杨弯弯看着多出来的潘哑巴，脑子有些空白。
潘哑巴说：“信，你。”
杨弯弯眨巴了一下眼睛才明白过来潘哑巴的意思。
自己一言不发拉着二叶就跑，他不明不白就跟着跑，这……
这是信任自己啊！
杨弯弯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当时太紧张，她把潘哑巴给忘记了。
幸好潘哑巴机灵跟了过来。
来不及想太多，杨弯弯当机立断：“一鸣，既然你也跟来了，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杨弯弯的话，潘哑巴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杨弯弯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二叶的尖叫声：“潘哑巴，你，你竟然说话了？！”
杨弯弯脚步一顿，转过身去，迎上潘哑巴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
潘哑巴对着杨弯弯笑了一下。
真好看呀！
满世界都是星星！
杨弯弯愣了，好一会儿，目光才从潘哑巴那好看到不可思议的笑脸上挪开。
一个哑巴，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杨弯弯的脑子有点乱。
她带着二叶和潘哑巴拐来拐去，一直到了一个街道上，循着记忆里的方向，上了去北区的车。
二叶问：“王姨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杨弯弯摇头：“都是为了钱。也许要把我们卖到深山老林里去给别人当老婆，也许是去做小姐、小倌。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杨弯弯做幽魂的那些年，虽然不能触碰东西，但是眼睛却可以随意看，记忆力也不差。她不需要睡觉，所以看到的东西比普通人更多。
因此，后来年代的事情她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在后来互联网发达的时代，随便打开一个网站搜一搜就能搜到八#九十时代痛苦而无奈的回忆。
特别是八#九十年代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
杨弯弯觉得应该让二叶和潘哑巴懂得社会上形形色色的险恶。
杨弯弯大略说了一下卖到深山老林给人当老婆的下场，被逼做小#姐、小#倌的处境。
二叶吓得脸都白了，潘哑巴若有所思。
想了想，二叶问：“姐，小倌是什么？”
杨弯弯看了一眼潘哑巴，忽然就明白了王姨妈把潘哑巴也拐出来的原因，他长得太好看了。有的人就喜欢潘哑巴这种好看的男童。
这要是卖到港#澳……
杨弯弯暗自啧啧了两下。
“小倌，就是好看的男孩子，有些不正常的人会对好看的男孩子做坏事。”
潘哑巴开口道：“懂，了。”
二叶：“潘哑……潘一鸣，你，你又说话了？！”
潘哑巴清澈的眸子并未看二叶，而是凝眉沉思着。
杨弯弯点头：“你懂了就好。你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在外面并不安全，知道吗？”
潘哑巴点点头，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好，看？”
杨弯弯说：“是呀，你长得很好看，你自己不知道吗？”
潘哑巴雾蒙蒙的双眼迷糊糊地看着杨弯弯。
杨弯弯被他这样看着吓了一跳，幸好他只是个小孩子，否则自己还有些招架不住呢，太漂亮了啊！
呃，其实他比自己还大一点，不是小孩子了。
但谁叫他长这么瘦小，又什么都不懂的。
她杨弯弯可已经三十多岁了，当然只把潘哑巴当小孩子看待。
所以，她对潘哑巴说话的时候，难免就带着对尚涛说话的口气：“一鸣，你既然跟我一起下来了，就和我们一起，要听我的话。”
潘哑巴点头。
这算是答应了。
杨弯弯很欣慰，这个潘哑巴并不蠢啊，心里明白着呢。
二叶问：“姐，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杨弯弯真的只有十五六岁，她也会惊慌失措，人生地不熟的，该怎么办呢？
现在的杨弯弯当然毫无畏惧。
她本来就没准备去什么电子厂，原本就计划到了地方后和王姨妈分道扬镳，她跟着出来不过是找个机会出来赚钱的。
杨弯弯安慰二叶，“别急，我们自己去找工。”
摸了摸缝在内#裤边沿上缝着的四百元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四百元是家里所有的钱，也是她做生意的本钱。
赚了，下学期的学费不用愁。亏了，她就暂时休学，出来工作供弟弟妹妹上学。
009一起来赚钱
她知道后世那么多事情，还养不活这一家子？
原本她打算到了曹丽丽表姐工厂附近做生意，现在当然不能去了。
深市这么大，她们就去北区做生意吧。
王桂香和那几个人必定会找她们，离她们越远越好。
深市这么大，谅他们也找不到自己。
不多时，她们到达了目的地。
七拐八拐到了一条街上，很多工厂都建在这里。
上午九点多，街上比较冷清，打工仔们在上班。等一会儿下班了，他们要来吃午饭，那时候人山人海。
虽然工厂有午饭吃，但伙食特别差，打工仔手里有钱，隔三差出来打牙祭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饮食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东西好吃又便宜，那就更受青睐。
杨弯弯琢磨了片刻，想好了要做的生意。
二叶被街上各种好吃的东西吸引，看花了眼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杨弯弯说：“我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我们就在这里卖吃的。”
二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杨弯弯指了指一对挑担卖饼的夫妻，“我们也像他们那样卖吃的。”
“可是我们不会做饼啊！”
“我们不卖饼，我们卖面。”
“面？”
“凉面。”
“凉面是什么？”
别说二叶，绝大部分南方人都不知道凉面是什么。
得到林家的帮助后，杨弯弯为了讨好林家人，学会了很多种北方吃食，凉面就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选择做凉面，因为凉面的口味南方人也能习惯，只要换个调料就成。
而且，凉面不需要现场使用热水火炉什么的，方便担着叫卖。她们手中没钱租不成铺子，只能用扁担挑着担子沿街叫卖。
想好路子，杨弯弯就寻找出租房。这边附近的民房很多，多数租给了做生意的人，杨弯弯找到了一家出租房，一个月一百五十元，外加八十元办暂住证等。
房子只有十来个平方，还带阳台，阳台上有煤气灶、灶台。
卫生间是公用的，在房子外面，有二十几米的距离。
自来水也需要到卫生间外面的水槽去打。
房子里有一张双层单人铁床，这种床是工厂宿舍的标配。
一百五十元的房租费，当得了一个打工族一个月的纯收入了，这房租费可不便宜。一般人到这里打工，根本不可能租这么贵的房子。
他们在还没有找好工作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街头露宿，甚至住在坟山里。
所以杨弯弯这一百五十元花得那叫一个奢侈。
杨弯弯领着二叶、潘哑巴去买了日用品，席子、水桶、牙刷毛巾……一人买了一套换洗衣服。好在这里热，连被子都可以省略不买。
至于褥子、枕头，当然也不买了，晚上就睡光板床。
日用品相当便宜，因为周围的厂子就生产嘛。
又买了面粉、食用油、黄瓜、面板、碗筷、菜刀、鸡蛋、发酵粉、盆子、锅、桶等等。
买好了这些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三人这会子饿得肚子咕咕叫，咬了个黄瓜充饥。
“走，回去做饼子。”
回到出租房，放下东西，杨弯弯打开煤气灶，开始烧水。水开了烫面、揉面，菜锅已经烧热，杨弯弯将面团做成饼的样子放进去烙。
这煤气灶是租房东的，包括煤气罐，给了一百块钱的押金。
好了，带出来的钱基本上不剩。
一阵香味传出来，二叶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姐，你还会做这个？”
“学的。”
烙饼的同时，杨弯弯拌了个黄瓜。饼子熟了，关火，铲了一个给二叶和潘哑巴。
二叶捏着就往嘴巴里送，“好吃！”
潘哑巴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三人来不及坐下，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来。
就着清香的黄瓜吃饼子，面粉的香味和黄瓜的清香凉爽让人一时间简直放不下，两三分钟就将东西吃光。
潘哑巴并不拘谨，杨弯弯给他什么，他都会接过来吃掉。虽然速度快，却并不狼吞虎咽。吃相不但不粗鲁，反而显得很优雅。
杨弯弯吃惊不小。
吃完了东西，杨弯弯指挥二叶、潘哑巴洗东西，她则发面。
刚才一共买了十斤面粉，杨弯弯发了一半，然后摘菜调制配料。
剥蒜，炒制鸡蛋皮儿，调制盐水，炒制花生碎，调制辣椒酱……
这些配料很简单，谁都可以做。
但她揉面揉得好，劲道、弹性好，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今天时间晚了没赶上，明天买些五花肉调制一些肉酱，肯定好卖。”
这个时候的人们缺油水，吃肉的热情比较高，尤其肥瘦相间，那个更是好卖。
二叶在切葱，“嗯。姐，这些调料一配，光是看着就好吃。还有多久能做好？马上六点钟了，他们该会下来吃饭了吧？”
“快了。”
面团已经发好，杨弯弯拿了一团面出来，拍打，擀面。
潘哑巴倒是聪明，学着杨弯弯的样子，也拿了一团面拍打。
看着她手中的面团渐渐变成面条，二叶惊诧不已，“姐，你咋会的？”
“街上有个面店，我看过学的。”
二叶并不怀疑，只是惊奇地在一边按照杨弯弯的吩咐干活。
潘哑巴一声不吭，站在一边看着，或者眼疾手快地给杨弯弯递东西。
一锅面做好，杨弯弯将面条下到锅里，接着继续做。二叶则煮面条，面条熟了捞起放在凉水里过，杨弯弯就开始煮第二锅面条。
煮的空隙，面条过了三次凉水摊开、抓油。
一直煮了三锅才煮完，三人迅速凉面、抓油。
等到终于做完，累得满身大汗。
看着盆里被抓得松松垮垮的凉面，二叶惊异地说：“这办法真好啊！面条居然没有粘在一起！”
今天没来得及买扁担和框子，只好把面条倒在桶里拎着。中间再架上一些筷子，努力让面条不坨在一起。
杨弯弯之前还买了纸张和笔，写了三四张字：“好吃凉面，两元一份，量大爽口。”
几张纸用面糊糊分别贴在桶子和盆子的周围。
随后，潘哑巴提着面条，杨弯弯提着碗筷，二叶则端着一盆子的调制品，三人锁了门走向美食街。
这时候七点钟了，工厂已经下班，人潮涌动，美食街很多拿着饭缸子来打饭的人。
带饭缸子是因为休息时间紧迫，他们会在买了饭菜后边走边吃，回到工厂刚好到上班时间。
010面条生意很不错
“凉面！卖凉面啊！一大碗咧，便宜又好吃！加了鸡蛋、花生米哩！先尝后买！尝了好吃您就买，不好吃不买！”
杨弯弯一放下东西就吆喝起来，一丁点迟疑都没有。
二叶吃惊地看着杨弯弯。
潘哑巴始终一言不发。
有人凑过来问，杨弯弯赶紧挑了一筷子调好的凉面放那人碗里，“大哥，您先尝尝，不合口味不用买！”
那人尝了一口，“还不错！两块钱？”
“是嘞！”
“买一碗吧。”
“好！辣椒您吃吗？”
“吃，多放点辣椒。”
“好嘞！”
很快，一碗面就到了男人的饭缸子里，男人给了杨弯弯两块钱。
后面的一个人大声问：“我也来一碗，就用调好的！”
“好嘞！”
为了节约时间，杨弯弯刚才吩咐二叶、潘哑巴调制了好几碗放在碗里，这打工族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抓紧时间就卖不完。
二叶和潘哑巴手脚麻利已经调制了四五碗。
杨弯弯看着潘哑巴那飞快的手脚，暗自惊叹，这孩子一天到晚要干多少事情才能练就如此速度。
怪不得他能一边双抢，一边还抓鱼儿、青蛙、乌龟。
“给我也来一碗，就你们调好的那个！”
“好嘞！”
很快就陆陆续续卖出了十多碗面条。
随着时间流逝，人潮逐渐消散，到了八点钟，街道上已经冷冷清清不见几个打工仔。
见面条只剩一碗，人也没了，三人拎着东西往出租屋走。
一边走一边算，竟然卖掉了二十一碗，卖了四十二元钱！
二叶兴奋极了。
潘哑巴好看的眼睛熠熠生辉。
回到出租屋，三人分着吃剩下的面条，一面算账。
除掉买面粉的九块钱、黄瓜五毛钱、油九块钱、花生辣椒两块钱等等，今晚赚了十几元钱呢。油虽然花了九元钱，但只用了一小碗，剩下的还能用很多次。
这么算下来，今晚能赚十五六元。抛掉每天三块钱的租房费用和煤气水费，一次赚十元钱没问题。中午和晚上的赚头会更大。
早中晚三次的话，可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这比打工强多啦！
二叶惊喜地说：“姐，太好了！”
杨弯弯露出欣慰的笑，这一局，她能赌赢。
二叶惊叹刚才凉面的味道，“姐，真好吃！”
“明早继续卖这个。上午去买些肉，再调个肉酱，不要肉的两元钱，要肉的两元五。再买个挑子和板凳来。二叶、一鸣，你们记得，有人问一天卖出多少碗不能说实话，比如今天就说十五碗，早晚都是这个数，中午可能多卖点也就是二十碗。还有，卖东西要走着卖，不能站在一个地方，挡了别人的生意会惹麻烦的。”
二叶很聪明，“姐，我懂了。”
潘哑巴也点头。
“嗯，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和事情，你们若是发现了就要立刻告诉我。还有这里住的人很杂乱，一般不要开门也不要和人说话。对了，二叶你刘海一定要把眉毛全遮住。一鸣，你也要小心。”
这也就是杨弯弯一定要花一百五租个单间的缘故，而且还要选在派出所旁边。租房费实在不算低，她是为了安全起见。
二叶现在已经能看出来是个小美人，必须扮丑，所以杨弯弯让她剪了齐刘海，穿得那叫一个土气十足。
杨弯弯在阳台上铺上几个干净的蛇皮袋，又把一床凉席铺在蛇皮袋上，对潘哑巴说：“一鸣，你是男孩子，只能你睡阳台了。”
这时候物质条件太差，很多事情没法讲究。
潘哑巴脸上露出一丝不安，“不……”
杨弯弯解释：“我和二叶两个人挤阳台挤不下。”
潘哑巴猛烈地摇头，“不……”
二叶想说什么，杨弯弯制止了她，而是耐心地看着潘哑巴，等着他的话。
“不……”潘哑巴将这个字拉得很长，“不睡这里，睡外面”
杨弯弯懂得他说的外面是什么意思。
大马路的角落里睡了不少还没找到工作的打工仔，睡外面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潘哑巴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
说完之后，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汗如雨下。
仿佛，只这么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气。
杨弯弯若有所思。
潘哑巴有交流障碍。
他应该曾经尝试正常说话，但是和他对话的人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和耐心，非但如此，对方还猛烈地打击他。
于是，他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没办法好好说完一句话。
杨弯弯神色平常地说：“你不用睡外面，就睡阳台。之前说好都听我的，你就听我的。现在，我要和二叶去女澡堂冲凉了，你也去男澡堂吧。洗了衣服赶紧回来睡觉。”
潘哑巴目光直直地看了杨弯弯两秒钟，随后猛地点了两下头，出去了。
杨弯弯很满意。
这个潘哑巴啊，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敞亮。
一点就通。
无需和他废话。
杨弯弯和二叶去洗手间隔壁的公共澡堂冲凉。
二叶忍不住问：“姐，潘哑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句话怎么会这样？”
“他呀，有过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这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估计和他那对极品父母脱不了关系。
半个小时后，大家都收拾妥当，潘哑巴去了阳台，杨弯弯把阳台门关上之前对他说：“有什么事情你叫我。”
潘哑巴点了点头。
关好了门就睡觉。
虽然床板很硬，枕头是蛇皮袋叠成的方块，却睡得很香，太累。
半夜的时候，杨弯弯热醒了。
她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城市的夜晚车声喧哗，恍惚间觉得仍旧是十几年后。
这些天，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前世的种种，拖着疲惫的身体干活，累到根本没有一丝空隙去自责，没有时间去愤怒。
甚至被王姨妈骗到深市，她都没有觉察到。
如果不是她恰巧熟悉这里的路，她是不是要再被骗一次？再次将她的亲人送到豺狼口中？
就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杨弯弯盯着二叶的睡颜看了一会。
“二叶，大姐这一次一定会护你周全！”
次日。
凌晨五点，三人就起了床。
和面、切菜、炒鸡蛋、做辣椒酱，调制味道。调料调好了开始做面条、煮面条、凉面。
一切就绪到了八点，赶紧往美食街去。
忙忙碌碌半个多小时，又卖了二十八碗。
回去将东西收拾了，再去菜市场买菜、面粉、挑子和肉。
中午十二点半菜到美食街，竟然卖了七十六十元钱！
肉酱很好卖，光这一样就卖了二三十份。
011潘哑巴很聪明
这样忙忙碌碌卖了快一个月，虽然忙碌，但大家热情很高，心情很好。
杨弯弯发现，潘哑巴数学还不错，买卖时一边交易一边就将账目算清楚了。
他还每天记账，账目一清二楚，一手好字更是令杨弯弯惊讶得不行。
谁说潘哑巴傻了？
聪明着呢！
而且，潘哑巴聪明的可不止这一件。他看着杨弯弯揉面、做面，第三次他就自告奋勇要自己做。
可不得不说，潘哑巴第一次做的面条就很成功，两三次之后，比杨弯弯还要做得好。
有了潘哑巴这个劳力，她们做面条的速度快多了。
等到八月二十五的那天，杨弯弯收了摊子不再卖了。
马上要开学啦。
算算账，除掉刚来时带的四百元和几十元零钱，她们手里竟然有一千九百块钱！
这意味着赚了一千九啊！
如果不是有好些天下暴雨影响到了生意，赚个两千多块钱根本没问题的。
最后一天，杨弯弯准备带他俩去批发市场，批发一些小物件回去卖，同时逛逛书籍批发市场，看有不有可以购买的参考书籍和名著。
要想学好，视野的开阔非常必要。
装了两三百块钱，带了几个自己烙的饼子，灌了几瓶开水，三人坐着公交车到了目的地。
形形色色的货物，琳琅满目的商品，二叶和潘哑巴目不暇接。
到了书籍文体市场时，两人的目光都是一喜，忙不迭看起了书来。
杨弯弯自己没什么想看的，做游#魂的那些年，她看书已经看够了她自己不能翻书，却可以跟着别人看。
于是，她叮嘱两人不要乱走，独自去进货。
这时候，港台明星火爆到爆，全国各地都在卖港台明星的贴贴画。学生们疯狂购买这种画片贴在课本、笔记本上，几毛钱到几元钱一张不等。此外，印着港台明星图像的笔记本、图纸、挂历全都十分畅销。
杨弯弯批发的是贴贴画、薄软抄，样样都印着当红明星的图像。
她也想批发一些初中的参考书籍，但是书籍特别沉重，而且并不是那么好卖，利润不如贴贴画，权衡之下作罢了。单给二叶、尚涛和潘哑巴分别买了一些参考书籍以及名著带上。
等她回去找二叶和潘哑巴，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二叶在看书，潘哑巴也在看书。
杨弯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他拿的书，呆了一下高一数学？
潘哑巴看得十分用心，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那是入迷了！
杨弯弯愕然，走了过去，凝神细看，没错，就是高一数学。
潘哑巴，他不是个小学五年级学生吗？
潘哑巴并未发现杨弯弯，仍然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杨弯弯没有惊动他，一面看书一面等待。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傍晚时分，潘哑巴这才恋恋不舍将书放下，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杨弯弯走过去：“一鸣，你看得懂高一数学书？”
潘哑巴愣怔了一下才从知识点上回过神，点头，显得很高兴，“是啊！我已经自学完了初中数学，高中数学也自学了一部分。”
“……你哪里来的书？”
“有次卖垃圾的时候，看到垃圾站有书，就去垃圾站看，人家不赶我，我就看了很多。”
“什么时候开始的？”
潘哑巴想了想，“去年吧。”
杨弯弯倒吸一口冷气，这妥妥的学霸啊！
“一鸣，你自学能力很不错，我家里的书你全都可以拿去看，如果都学得懂，你可以跳级。”
“跳级？”
“你回去就是六年级了，可以小学毕业后直接跳到初二或者初三。”
潘哑巴双眼一亮，“好！”
“姐，姐……”二叶站在不远处，叫了杨弯弯两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姐，潘一鸣他，他说了这么多话！”
三人相处了快一个月，潘哑巴一直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也只是短促的句子。
譬如：“十八块五毛钱。”“洗衣服了。”“要下雨。”等等。
就是这种话，一天也不过说三两句。
如同现在这般流畅地说这么多话，这是第一次。
杨弯弯神色平常地笑了笑，“一鸣这么聪明，有什么是他做不成的？”
潘哑巴的俏脸涨得通红，眸子亮晶晶地，闪着一种叫做希冀的光芒。
整个人看起来与当初到自家来吃饭那个沉默的少年，已经很不同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
杨弯弯：“你再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书籍我们就买下来。一鸣，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潘哑巴的眸子里越发亮晶晶。
潘哑巴颔首，转身挑书。干脆利落，果断。
杨弯弯看着他的背影，蓦然发现，短短一个月，原本瘦弱的少年此时已经壮实了不少，个子也似乎长高了一些。
能够帮助到这样一个上进的孩子，杨弯弯很乐意。
不多会，大家满载而归。
次日，杨弯弯将钱分成三份。
潘哑巴的那份是650元。
“一鸣，我们赚的钱平分，你的六百五十元可装好了。”
潘哑巴毫不客气，说：“好。不过，你帮我存着。”
杨弯弯很满意潘哑巴的干脆利落。
换做他人，说不得还会推辞谦虚一番。
大家都缺钱，没必要假惺惺将钱推出去。
想到他那凉薄的家人，杨弯弯答应了潘哑巴的请求，“要用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潘哑巴点头。
剩下的两份，杨弯弯用针线在裤里边缝了小袋子，她和二叶一人装了六百。
还留了近一百元用作路上花销。
然后，三人背着锅碗瓢盆，拎着桶子和蛇皮袋，迈出了步子。
除了挑子和一些不能上火车的东西低价处理了，其余东西她们全带回去，三人全身满满当当。
杨弯弯看着脚上的廉价塑料凉鞋、身上的软料子花短袖，手里的大红大绿塑料桶，以及蓝红交织的蛇皮袋，忍不住笑了起来。
打工仔的模样，满喜庆呢。
傍晚，杨弯弯和二叶回到家。
潘哑巴则回了自己家。
尚涛正在门前收干豆角，看到两个姐姐，欢快地跑过来，笑声清脆，“大姐！二姐！”
“你们两个鬼崽子终于回来了！”
随即是杨奶奶尖厉的吼声。
杨弯弯却分明看到老太太在骂她俩的时候抹了一下眼睛。
在深市租房安顿好了之后，杨弯弯曾经打过电话到村委，请村干部转告爷爷奶奶，她们姐弟已经到了深市。
她说得含含糊糊，杨奶奶并不知道姐弟俩其实并没有去王姨妈介绍的厂子里。
杨弯弯回到屋里，放下东西，对杨奶奶说：“奶奶，我们挣了一千多块钱，下学期学费都有了！”
“什么？有这么多？”
杨弯弯说：“是啊，奶奶。我和二叶干活干得好，所以赚得多，而且偷偷告诉您，我们还运气好，得到了四百块钱的奖金呢！不过，奶奶，您可不能告诉别人我们赚了这么多钱，说出去别人眼红可就不好了。”
012吃得很开心
杨奶奶根本没觉察杨弯弯话里的漏洞百出，激动极了，双手合十：“这个我晓得，我晓得，财不外露。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这些天急坏了，你们三个要开学了可怎么办！哎，弯弯要六百多，二叶也要五百多，尚涛还要两百多，这就是一千好几！这下够了！我还有几百，都拿来给你们上学。”
杨弯弯说：“奶奶，你们的钱不用拿，爸妈还留下有些呢。”
杨奶奶说，“好崽，你们爸妈都不在了，奶奶不顾着你们顾着谁去？等你去打工能赚钱就好了，你就听奶奶的。这些钱，你伯母她们都不知道，是我攒下的。”
杨弯弯什么话也没和杨奶奶说，只是坚持不要她的钱。
杨奶奶这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眼界不宽，看到孙儿平安归来，又拿出钱给她看，她根本就没想太多，也根本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欢欢喜喜回家去了。
姐弟三人高高兴兴吃了晚饭洗了澡，商量起卖贴贴画和软抄的事情来。
尚涛选了一些自己喜欢的画，翻来覆去地欣赏，简直爱不释手。
二叶说：“姐，明天青山镇赶圩，我们去青山镇。后天白水镇赶圩，就去白水镇。大后天村里赶圩，就在家里，怎么样？”
杨弯弯欣慰地摸了摸二叶的头，妹妹长大了，会提前安排事情了，很好。
商量好了，三人收拾完毕就躺在床上睡觉。
她们家屋子挺多，但是姐弟三人一直只睡同一间房，主要还是父母去世之后有点怕。
尚涛好奇地问这问那，直问得杨弯弯眼皮打架睡过去。
次日，姐弟三人起了个大早，做饭的做饭，喂猪的喂猪，去地里收菜的收菜。
早饭是杨弯弯亲自掌勺，放足了油水，看得尚涛眼珠子发直。
“姐，奶奶要是看见你这样放油，她该说你了。”
杨弯弯笑了笑。
家里穷就是这样，杨奶奶的一斤油可以吃一个月。自家也是省着吃油，但是大家都是长个子的时候，光吃饭不吃油不利于身体成长。
她放油其实并不多，只是比起之前多一些罢了。
她是游魂的时候，看到人们炒菜放油简直当水用，和那个比起来，她这根本不堪一提。
早餐只有炒豆角和炒辣椒，没有夫子菜和鸡蛋。
前些天吃夫子菜和鸡蛋，那是因为一年中最繁重的体力劳动在那等着呢，所以家家户户都使出十八般武艺做各种好吃的。
平时，大家各种蔬菜换着花样吃，能天天吃上鸡蛋的人家并不多。
都将鸡蛋攒着卖钱呢。
“尚涛，你乖乖听姐的话，我们家一定顿顿都油水十足。姐，你说是不是？”
听着二叶的话，杨弯弯和尚涛都笑了。
尚涛欢快地说：“好！我听大姐的话！我去拿搭子，走喽，赚钱去喽！”
杨弯弯很欣慰。
弟弟妹妹都性格活泼、开朗，并没有被父母双亡打击到失去生活的热情，也没有被曹新春长年累月的阴沉脸色吓得变成傻子。
谁能想到，这样可爱的弟弟妹妹，会被害成那样子。
林家的人……
杨弯弯胸腔里奔腾着冷意。
想逃脱林家人的寻找？
那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在林家的人找到她们姐弟之前，争分夺秒，把自己变强大，把弟弟妹妹变强大。
将来，在林家扮猪吃虎的时候，也许还有一胜之争。
……
搭子是用竹子编织成的，长方形，大约一米三四见方的样子。贴贴画和软抄摊在搭子上供人挑选。
杨弯弯和二叶一人提了一袋子昨晚挑拣出来的贴贴画和软抄，锁了门，一起去青山镇。福星水库村比较好的一点就是交通方便，离青山镇不远，还在去往白水镇的路上。
等了一会，一个三轮棚子车吭哧吭哧来了，姐弟三人上了车，一人一块五毛钱的车费。
车里人满为患，杨弯弯和二叶就吊在车门口。
这在后世绝对是不允许上路的安全隐患，但现在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没钱的时候，人命也轻贱几分。
胆战心惊在泥土路上颠簸了半个小时，到了青山镇。
姐弟三人看了看地形，迅速选了一处地方，将搭子放下，摆放起了贴贴画和软抄。
杨弯弯昨晚写了几张纸，上面把各类物品的价钱标清了，比如软抄一律一元一本，大的贴贴画一元，小的三五毛不等，又写了几个字“随君挑选”。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看，都是小学生和中学生，这时候的孩子们手里多少有点零花钱。
杨弯弯将那些精美的图片往她们跟前推，又说比店里卖的便宜两到三毛钱，很快就有人两张三张地买起来。
等到下圩的时候，尚涛的书包里收了一堆零钞。尚涛将钱整理好，数了数，朝二叶做了个嘴形，“五十六块五毛钱！”
二叶大笑。
“二叶，尚涛，我们去吃米粉！”
杨弯弯的话引起了二叶和尚涛的欢呼！
麻利地收了摊子，二叶和尚涛兴冲冲跟着杨弯弯进了一家米粉店。
米粉店里既卖米粉又卖米豆腐，杨弯弯要了两碗碗米粉、两碗米豆腐，三个人混着吃。
二叶和尚涛吃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多欢畅。
当地的早餐数米粉最畅销，浇上煮好的鲜肉汤汁，或者猪小肠汤汁，或者鸡蛋汤，或者新鲜猪肝汤，味道鲜美。
这样一碗米粉，对杨弯弯姐弟来说实在够奢侈，一元五毛钱一碗啊！猪肉也不过三元一斤。
米粉味道正宗，肉类鲜美，杨弯弯吃得心满意足。
四碗粉和米豆腐，连同汤汁都被收入腹中。
看着弟弟妹妹的满足样子，杨弯弯问：“你们还想吃吗？”
二叶和尚涛对视一眼，没有回答。
杨弯弯就笑，“老板，再来两碗粉！”
二叶和尚涛没有拒绝，实在太好吃了啊！
三人分着又吃完了两碗粉，这才感觉过足了瘾。
“走，买肉去。”
杨弯弯吆喝着，弟弟妹妹赶紧跟上。
到了肉摊子，已经只剩两个人还在卖肉。剩下的肉不太好，杨弯弯暗自后悔，明天去白水镇赶集可得早点去买肉。
今天已经吃了米粉，肉就不买了，明天再买肉回去打牙祭。
013大伯母找茬
昨天回来带的东西太多，所以什么礼物都没买，应该买些糕点给爷爷奶奶才是，她们去了卖糕点的巷子。
老板们正在打包准备回家，看到有人来就都吆喝起来。
杨弯弯选了一家，称了两斤松子糖、两斤饼干、两斤蛋糕、两斤麻糖，全都分成两份，一份给爷爷奶奶，一份自己留着吃。
顺便给潘哑巴也留了一些。
杨爷爷和杨奶奶仍旧住在老宅，那里有公用的大厨房，爷爷奶奶自用三间房子。
三个儿子成家后都盖房出去过了，三兄弟的房子也不全在一处，中间有一两分钟的路程。
杨爷爷在卧室里抽烟，杨弯弯进了屋。
“爷爷！”
见是杨弯弯，杨爷爷笑开了，“弯弯，你来了。你奶奶说你赚到钱了，真是个好崽。”
杨弯弯将点心放下，又掏出一包旱烟丝，“爷爷，这是我给你买的烟丝，你抽抽合口味不？”
这是杨弯弯在深市时买下的。
“你这个崽，给爷爷买什么烟丝？你把钱留着买本子和笔。花了多少钱？爷爷给你。”
杨爷爷快七十岁，长年累月的操劳让他显得异常苍老，笑起来满脸皱纹。
“爷爷，我们今天去卖贴贴画和本子了，赚了不少钱，烟丝买得起，这是孙儿孝敬你的，你不要给钱。”
杨爷爷叹了口气，“以后不要买了。这马上要开学，你们暑假作业做完了没？”
“做完了！”
杨弯弯脸不红心不跳地骗了老人家，忙忙碌碌一个假期哪里有时间做作业啊。这还有三天，抓紧时间做咯，总归这几天能抽出空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记得再也不要乱给爷爷花钱了，那里是什么啊？”
杨爷爷指着糕点的纸包。
“这是给您和奶奶买的一点点心，口里没味的时候尝尝。”
杨爷爷佯装生气地瞪了杨弯弯一眼，“就晓得乱花钱！”
老人虽然显得生气，但心里还是高兴的，杨弯弯笑了。
杨爷爷和杨奶奶是父母亡故之后，对姐弟最好的人。当然了，还有姑姑姑。
杨弯弯孝敬他们，心甘情愿。
说着话，杨奶奶进来了，“老头子，摘辣椒去……哟，弯弯，你来了。我刚要过去和你说呢，我已经霉好了豆子，你们拿回去做豆豉。辣椒红了都摘下来，洗干净晒干了剁好，和豆子拌好就行，盐要放合适。”
“好嘞，奶奶。”
豆豉是一年到头都得着的调味品，都是这个季节做的。
杨弯弯捧着杨奶奶给她的两大碗霉豆子回了家。这霉豆子还是个技术活，至少杨弯弯就不会，杨奶奶年年都会做好了给她们舀几大碗。
杨弯弯翻开自己的暑假作业，招呼二叶：“二叶，我俩赶紧做暑假作业了。”
二叶说：“大姐，我小学毕业啦，没作业。”
杨弯弯傻了眼，原来只有自己还没做作业啊，尚涛在家这段时间早就做完了。
尚涛说：“大姐，你就赶作业吧，家里的事情我和二姐做。”
杨弯弯没办法，只有接受这个安排。
这些作业还挺多的，而且她毕业那么久了，好些题目竟然不太熟。做到吃晚饭时间，才做了两页，还有一百多页呢！
杨弯弯傻眼了！
自己还以为这些不过小事一桩，真是自信过头啊。
吃晚饭的时候，二叶和尚涛兴高采烈说这说那，杨弯弯有些急躁。吃了两碗饭，杨弯弯放下了碗筷，在电灯下继续做作业，翻课本。
弟弟妹妹都睡熟了她犹不自觉，蚊子将她咬了很多个包，就算二叶点了蚊香也作用不大。
也不知道看书看到什么时候，杨弯弯才终于上床睡下。
次日，早上起来后，二叶说：“大姐，今天你就别去赶圩了，我和尚涛去。”
杨弯弯没有答应，学习固然重要，可弟弟妹妹的安全才最重要。
这一次，在卖东西的时候，杨弯弯让弟弟妹妹看着摊子，自己去买了六斤肉，五斤肥肉炼油，一斤五花肉炒菜吃。
又卖了五六十元，三人不舍得再花钱吃米粉，坐车回家做饭。
杨弯弯炒了个辣椒炒肉，三人被辣的哇哇叫，却吃得喷喷香。
这一年到头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这样敞开肚皮吃上一顿肉，哪能不香呢！
杨弯弯给潘哑巴留了一小碗，回头让尚涛瞅机会给在地里收花生的潘哑巴送去。
看着弟弟妹妹盛了一碗又一碗饭，吃得鼻子尖尖都冒汗，杨弯弯心里无比开心。一边吃饭，就着柴火慢慢炼油，装了一缸子猪油，还有一小盆油渣。
盖好锅盖，晚上炒菜就不用放油了。
正吃着饭，曹新春来了。
尚涛看到曹新春的身影出现在院子时，立刻报警：“大伯母来了！”
一边说话，一边就将碗里的肉全都扒拉到了饭底下埋着，并且将装肉的菜碗迅速端到了碗柜最里面藏起来。
二叶也动作迅速地将饭碗里的肉吃到了嘴里。
杨弯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刻将碗里的一块肉夹进了嘴巴。
鬼#子进村了！
曹新春进来后，朝她们饭桌上瞅了瞅，一碗煮茄子？
方才闻到的香味就是茄子发出来的？
曹新春虽然狐疑，但是心里还有其他事情，故而没想太多，随口胡诌：“哟！你们这吃得油水十足啊，这都是你奶奶偷偷给你们的钱吧？”
尚涛立刻说：“没有！”
二叶也说：“不是。”
曹新春朝餐厅里看了看，两眼掩不住的贪婪之光。
杨弯弯家灶屋和餐厅分开，餐厅里摆着餐桌和一个柜子。所以餐厅看起来既干净又有档次，和村里其他农户家的房子截然不同。
曹新春家虽然也是红砖房子，但是房间的功能很简单粗糙，直统统的几间房子，大小一样，毫无分别。
内里也不如杨弯弯家房子设计得那么精巧实用，更别说里面打造得十分坚固好看的家具了。
眼红杨弯弯家房子的人不少，但一般人只是羡慕的成分居多，曹新春则经常有意无意试探。
如果不是忌惮杨小姑那张利嘴，曹新春早就打着照顾姐弟几个的借口搬进来了。
上一世，后来杨小姑家里出了事，曹新春忙不迭搬了进来，一天神气十足指挥这个指挥那个。
014老岔开她的话题
杨弯弯冷眼看着曹新春，没有接话。
曹新春并未注意到杨弯弯的冷淡，而是自顾自迅速上了二楼。
很明显，她上二楼有目的。
二叶和尚涛都撅着嘴，生气地看着曹新春如出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入自家房子，没人跟上去。
尚涛嘟囔着翻白眼：“真讨厌！”
二叶也没忍住说：“眼皮子浅！”
杨弯弯诧异地看了二叶一眼，哟呵，这小妹子竟然用词这么精准了？
虽然未得主人的陪伴随便上人家的楼房很不礼貌，但是曹新春做惯了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姐弟三人没跟上来，她更加乐得上去之后瞅来瞅去。
只是，当她发现那间杂物间被锁住推不开后，顿时恼了，大叫道：“你们把门锁住干什么？”
从前，姐弟三人从来不锁杂物间的门。
父母在的时候，置办了很多东西，都放在这间房子里。
曹新春和毛豆花打着各种借口，今天拿点，明天借一点，什么簸箕、刷子、塞子、碗筷、盆子、锅……一点一点就进了她们家。
杨弯弯姐弟几个虽然不愿意，但是也不敢说什么，等到要用的时候厚着脸皮找借口去拿。
但是，却往往无功而返，人家说还在用着。
姐弟几个脸皮薄，被大伯母和二伯母两眼一梭，嘴一挤兑，只得空手而归。
这次去深市，杨弯弯置办了一些东西，再有一些平常家用的趁手小物件，包括比较好的碗筷杯子，她一股脑全部锁进了杂物间里。
钥匙就由她管着，交代弟弟妹妹不得自己的允许不出借这些东西。
万一她们过分非要借，就说找不到钥匙了。
二叶和尚涛都很乐意杨弯弯这样做。
曹新春在楼上嚷嚷，二叶和尚涛不由自主对望一眼，看得出还是有些害怕曹新春。
杨弯弯看出了弟弟妹妹的害怕，对曹新春的厌恶加深一层。
这都是曹新春长年累月对二叶和尚涛给脸色看，二叶和尚涛对曹新春的脸色有条件反射。
她们就是在这种欺压中长大的！
杨弯弯冷冷道：“别管她。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二叶松口气，大姐性子变了，这可真好啊。
尚涛说：“大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杨弯弯微愣。
以前的她，想着父母去世，祖父祖母也年纪大了，弟弟妹妹还这么小，多少要仰仗大伯和二伯父两家子，所以尽可能讨好他们。
但后来的事实却让她知道，大伯和二伯父都靠不住。非但靠不住，而且比旁人还不如。
杨弯弯说：“因为大姐长大了嘛！吃完了去干活儿吧。”
二叶和尚涛飞快吃饭，放下碗筷，开始干活。
她们腌制酸豆角、酸辣椒、酸黄瓜，晒茄子干。
这些事情年年都做，二叶和尚涛早就得心应手。
她家门口有压水井，水清澈又量大，不用去老远的公用水井挑水，倒是省了姐弟们很多事。
这些菜做好之后，平时可以吃，特别是来年春季青黄不接时候，就主要靠着这些菜。
杨弯弯则就着锅里的热水洗碗。
曹新春念念叨叨好一阵，没人理会。
她就蹬蹬蹬下楼来，阴沉着脸怒道：“杨弯弯，你是怎么回事？我给你们说话，连个应承都没有。这说出去，谁不知道你们不晓得尊敬长辈？怎么越长大越蠢了？！”
蠢？
杨弯弯洗着碗，一声不吭，就像根本没听到曹新春的话。
二叶和尚涛得了杨弯弯的吩咐都跑到院子尽头去干活，虽然听到曹新春的话很生气，但是大姐叮嘱她们不要进来，她们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杨弯弯！我说话你没听见吗？跟个死人一样！”
杨弯弯茫然抬起头来，“大伯母，你在和我说话？”
曹新春看到杨弯弯这幅呆傻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不是和你说话和鬼说话啊！这里还有谁？你说，你把上面的门锁起来是什么意思？”
“大伯母，庆秋哥开学走了没？”
曹新春被她这么一打岔，愣了一下，“还没。”
“哟，我刚好有点事情想问问庆秋哥呢，我现在就去你家。”
“……”
曹新春看着杨弯弯擦了擦手就朝自家走去，顿时很不高兴，她家庆秋是什么人，怎能由着杨弯弯说见就见。
“杨弯弯，你站住！”
杨弯弯像是没听见，脚步快快地就朝着曹新春家走去了，一眨眼就走了老远。
曹新春追上她，气恼地说：“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庆秋哥到田里打草去了。”
“啊？哦，那我就先回家，等他回来我再问他。”
“你到底是什么事情？”曹新春的脸色很难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他有几道题目不会做，估计要两个小时才能问完。既然不在家，回头我再问。”
杨弯弯也不管曹新春脸色难看不难看，不管她穷根究底的气势，扭头就回家了。
曹新春空手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愣，这才回家。
被杨弯弯这么一打岔，她将去杨弯弯家拿东西的事情暂时忘记了，本来也不是急着要用的东西，只是借故去杨弯弯家耍耍威风而已。
这些兔崽子们，不经常耍威风镇着，还不翻了天？
杨弯弯一回到院子，二叶和尚涛忙跑过来，尚涛迫不及待问：“大姐，你和大伯母说什么了？她怎么那么生气？她不问你要钥匙开锁了？”
杨弯弯一笑，“我问她庆秋哥在不在家，有事情问庆秋哥。”
尚涛愣了愣，“你就这么一问，她就走了，不骂你？”
杨弯弯点头，尚涛一脸茫然。
二叶想了想，说：“尚涛，庆秋哥就是她的眼珠子，大姐提起他，大伯母就忘记其他事情了。”
尚涛还是不明白，“忘记了还可以再回来啊！”
杨弯弯说：“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足的气势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尚涛发了一会儿愣，半是明白半是迷茫地嘟囔着：“大姐，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杨弯弯：这有什么厉害的，曹新春的招数还有无数呢。
而她们姐弟，自保能力都没有。
015再次上学
但是她现在只能这样敷衍着曹新春，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弟弟妹妹太小了，处处需要顾忌。
姑姑虽然向着姐弟三人，但是姑姑也是有家庭的人，不能什么事情都仰仗姑姑。
而且，上一世，姑姑就在这不久家里出了事情，姑姑身体很不好。
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楚。
所以，她得学会和曹新春周旋。
二叶则像是明白了一点什么，看向杨弯弯的眼神孺慕之情赫然。
杨弯弯说：“大伯母在别人面前装得很好，如果和她吵架，她就说是为了我们姐弟好，别人只会说我们姐弟没有父母教导，不懂尊重长辈。所以，你们记住大姐的话，不要和她们起正面冲突，要学会想办法迂回战争。她们说事情你再生气，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因为你们以后是要走出村子的。”
尚涛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脆生生说：“大姐！我听你的！”
二叶露出笑容，眼神里充满崇拜。
看得杨弯弯眼前一花，这个妹妹再等几年，那真是个绝色大美女啊。
晚上得了空，杨弯弯将潘哑巴自学可能用得到的书都整理了一番，让尚涛给潘哑巴送去。
尚涛前后出去两次，最后回来给杨弯弯说：“大姐，地#下工作圆满完成，只给他送了初一的语文、英语和物理、化学。潘一鸣说，书太多了容易被敌#军发现。等到看完这些，再要。”
杨弯弯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尚涛这是背着潘哑巴家里人给潘哑巴送书。
第一次是和潘哑巴接#头，商量好送书时间、内容等。
第二次才是送书去。
杨弯弯笑起来：“你是友#军？”
尚涛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当然！你们就是后方！”
二叶：“大姐，比起潘一鸣，我们要幸福多了。那可是亲生爸妈呀，连书都不让他看的！”
尚涛提起来也是愤愤不平：“是啊！我远远就听到潘一鸣妈妈在骂他，说他出去打工一分钱都没挣到，倒是把他自己给吃胖了一圈！”
二叶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
尚涛：“他就什么都不说，他不是哑巴吗？哑巴不会说话啦，哈哈哈……”
从深市回来之前，杨弯弯三人就商量好的，不将三人在一起卖面条的事情告诉第四个人。
所以，就连尚涛也不知道这件事。
潘哑巴怎么向别人解释自己莫名其妙跑出去又莫名其妙回来，那就不是杨弯弯能想到的了。
尚涛说得对，他不是哑巴吗？
什么都不说就是了。
##
九月一日如期而至，姐弟三人去学校报名。
杨弯弯和二叶同校，念初一，尚涛念小学六年级，学校比她们稍远。
交了学费，领了新书，姐弟三人在家数钱。
这两百多都是这些天卖贴贴画和软抄的钱，批发的本钱算是回来了。
还有不少贴贴画和软抄没卖出去，她们准备平时慢慢卖。
次日，姐弟三人早起做了饭吃毕，齐刷刷上学去。
到了班上，看到同学们青春无敌、纯真可爱的模样，杨弯弯失神了好一会。
今天正式开课，班主任说了几句话后，第二节课就是语文课，正式上课了。
昨晚她将书本都看了一下，语文倒还不难，语法是重点，她当年就掌握得很好，如今只要稍加温习就行。文言文的很多忘记了，之前两年学的课文也忘得差不多了，只得埋头苦学。
第二节课是英语，杨弯弯一下子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她后来做幽魂那些年，经常混一家外贸公司。
因为外贸公司的人晚上经常加班，她不用睡觉，无所事事，就跟着那些加班的人混时间。混着混着，跟着学了好几门外国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学到了什么程度，反正她觉得那些做外贸的专业翻译也就那样了，至少英语就是考那个什么专业八级是没问题的。
所以，眼前的英语卷子对她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后来的课程一门一门学下来，杨弯弯心中渐渐有了底。
这几天她心中惊慌是因为毕竟早已忘记当年的功课了，一个初中毕业快二十年的人，谁还能记得元素周期表？
但是初中的知识毕竟靠记忆的比较多，所以杨弯弯先采取死记硬背的方式，将书里的公式都记住再说。公式都记不住，如何去套用？
数理化她就这样做，语文就狂背文言文和重点段落，生物仍旧死记硬背，地理倒也不难。
就这样上了一周课，周六上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接下来就是一天半的休假。
总算找到学习窍门了，杨弯弯松了口气。
中午回到家，尚涛烧火煮饭，杨弯弯洗菜切菜准备炒茄子，二叶就在一边算账：“这个礼拜，进账七十九元。明天是镇子上赶圩，我们再去卖。”
杨弯弯给了二叶一个鼓励的笑。
在油锅里倒入蒜末，从饭锅里起出蒸熟的茄子放进菜锅，用铲子按了几下，将茄子按成泥，再加入盐，炒匀就盛了出来。
然后，又用油渣炒了个辣椒，两个菜摆上桌。
尚涛盛了饭，姐弟三人开始吃饭。油渣炒辣椒，她们都爱吃，吃得特别香。
杨弯弯照例给潘哑巴留了一份饭菜。
杨弯弯发现，弟弟妹妹每一顿饭都吃得很香，真是太容易满足，太好养活了。
“二叶，尚涛，你们想不想初中毕业后继续读书？就像永红姐、庆秋哥那样，上大学？”
杨永红和杨庆秋是村子里的大学生，村里的人都知道她俩。
“当然想啊！”
二叶和尚涛异口同声地说。
杨弯弯问：“你们不是想去打工吗？”
二叶说：“姐，要是能上大学，谁还想去打工呢？”
尚涛说：“大姐，人都是没有大路了才走小路，有大路谁还走小路啊？大姐，你说是不是！”
杨弯弯：就你理儿多！
曹新春因为有杨庆秋这个儿子，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如果不是因为顾忌杨庆秋大学生身份，杨小姑也没那么容易打消曹新春占据杨弯弯家房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