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夺命童子身 (一)
郊野公园戏水池。
一系列的人工施救,大夫已经精疲力竭,他站起身来取下听诊器,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潼潼,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样啊?”白梅梅面色苍白,紧张到不能呼吸。
“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大夫低下头,神情凝重地说。
“啥?”姥姥听罢,当时就懵了,“啥?我,我听不懂!”
“大夫?你刚才说什么?我儿子一直活蹦乱跳的啊!”白梅梅说。
“嗯,嗯!我们在尽力!”
“啊!不!大夫,我给你跪下了,你救救这个孩子吧!你可一定要把他救活啊!”说罢,白梅梅双腿一软就要下跪,被大夫制止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的女老师声音哽咽。
“这个小水池子,水深还不到一米,根本就不会淹着人的,而这几个孩子中,就潼潼学过游泳,谁会想到会出这种事儿!”
“就是!只要站起身来,就不会被淹着!”
“真是邪了!这么浅的池子居然也会淹着人!”
水池边上,聚集过来更多的人,大家纷纷议论着。
“我儿子,他是不会有事儿的,大夫,你再看看,他一定是有福的命啊!大夫,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你再看看!”白梅梅拉着大夫的衣角死不放手。
大夫摇着头说:“我们医生治得了病,却救不了命啊!”
“不,大夫!不,大夫!他一定是可以救活的!我有钱!你一定要救活他!”
白梅梅声泪俱下,哆嗦着,胡乱地将自己身上的钱掏了出来,手表也摘了下来,往大夫的手里面塞。
大夫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要这样!你冷静一下!”
“你只要再救救他,我下一辈子给你作牛作马都行!”
“大姐,别这样!能救,我是一定会救的!”在白梅梅一再肯求之下,大夫只好又给孩子采取了一些抢救措施,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望着大夫,再看看地上双眼紧闭的孩子,白梅梅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目光呆滞。
“我的孙子!还我孙子!”姥姥瘫倒在地,失声痛哭不已。
就在大家深感绝望的时刻,一个瘦小身影钻进人群,走到了躺在池边的孩子面前,一把将他扯起来,抱在怀里,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摸了一把,道:“你们别哭了,这孩子还有救!”
“什么?”
听那人这么一说,白梅梅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拉住那人的手,“你说什么?”
“他只是魂儿丢了,快,将他抬进房子里,或许还能招回来!”
说话之人,一身素色青衣,明显是个道士的模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道士!哪里来的道士?大夫都放弃了,道士还能救活?这听上去像天方夜谭一样!这能行吗?”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着。
“你要是有办法,你上啊!”有人回应着。
听到这话,对方闭上了嘴。
白梅梅也顾不得那么多,死马全当活马医吧!只要能把孩子救回来!她紧张地望着那道士,怯怯地寻问道:“真的还有希望?”
道士点了点头。
大夫上下打量了一下这
个人,默然地摇了摇头,俯身收拾起东西离开了。
众人将孩子抬进了戏水池的休息屋的时候,叶江川正巧赶了过来。白梅梅向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安静。
道士将窗帘拉上,转身对白梅梅道:“救人要紧,你去外面的市场买一只公鸡,让他们给杀了,把鸡血带回来!”
“公鸡血?”
白梅梅愣了一下,看了眼一旁的叶江川。
在这个现代化医疗技术发达的今天,居然还有人用鸡血来救人!
叶江川倒是知道农村有公鸡血招魂,辟邪的习俗,不过靠这个来救这个孩子,换作谁也都会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会是搞点什么名堂来骗钱的吧?现在不是有许多人妆扮成道士,或者和尚的模样,趁人之危,四处骗钱,这种人太多了。
想到这里,叶江川不得不多了个心眼儿,以他的眼力,骗子终归是骗子,用不了几句话,就能将其骗术揭穿的。可是,当他再次打量起这个人正面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人..不就是那个道士!那个给他们讲述前世经历的来不影去无踪的道士!
“道长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可一直在找你啊!”
“嘘!”
道士示意他不要讲话,像是认出了叶江川,略微点了一下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种事儿大家都是头一回见到,自然将信将疑。
“快去!否则就来不及了!”道士说。
“我去吧!我跑得快!”叶江川看了一眼白梅梅,飞奔出去。
很快,公鸡血被取回来了,但见道士关了门,拉上了窗帘,房间顿时暗了下来。为了避免打扰,房间里只留下了白梅梅和叶江川。道士示意他们都不要出声。他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布袋里取了一个破旧的铜盆,将公鸡血倒入铜盆,用食指醮了鸡血在潼潼的眉心的位置点了一个大大的点儿。
白梅梅和叶江川莫不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叶江川拉了一下白梅梅的衣角,小声道:“这人,我认得!”
“嗯!嘘!”
白梅梅没有理会,只用那双红肿的眼睛,带着希望的目光看着道士。
四下里安静极了,道士从包里掏出几粒稻谷,开始念咒,然后将稻谷塞在孩子的七窍里面,又将一个小红绳系在了孩子的手腕子上,在房间的东南位置点上一支香烛,又在孩子头部正前方的位置点了一支。
“及及日月,太食血。劈破,天地崩裂。急急如律令!”
道士冷不丁喊了一噪子,把大家吓了一激灵。
白梅梅小声地对叶江川说:“这,行吗?”
这道士非同寻常,这一点叶江川是知道的。
但是,这一回能否让孩子再活过来,叶江川也不知道,除非他真的有还阳术。不过,叶江川倒是听说道家所讲:一息尚存,皆可复命。说的就是只要在气绝之前还有一口气在,就有办法让他起死回生,重生一次!难道,这道士真有此术?
叶江川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孩子的手指头似乎动弹了一下。
“活过来了!”叶江川兴奋地指着孩子轻声道。
“是动了!”白梅梅面露喜色,小声应和道。
道士示意大家安静,
他又从布包中掏出一个白瓷碗,作了几个动作,似乎向那碗中注入了水,然后给孩子灌了下去。
然后,他闭着眼睛,静止不动,那二片灰白的嘴唇像两片柳叶般在微微地颤动着。
“今我等来此贵地,为寻真灵,若有冒犯,有怪莫怪,惟愿协助,速现真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罢,道士从怀里取了米,沿着东南西北的方向顺序撒了起来。
就在大家看得紧张的时候,就听见“咣当!”一声,如同金属碰撞在了一起,这声音很大,把大家吓了一跳。接着,桌椅也发出了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动。
“还不快回来!”
那道士对着空中发出一声怒喝,居然把挂在墙壁上的一张画儿给震落了下来。没有人敢吱声,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孩子还是直挺挺地躺在长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道士走了过去,一双手伸到了孩子的额头上,摸摸孩子的脸,又摸了摸孩子的手,面容凝重地说道:“凉啊!怪不得啊!下手真是狠!”言罢,他慢慢站起身来,“这孩子体魄虚,五行皆伤,本就命阴,偏又遇了水气,煞气冲天,怕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阳气已经被占去了一大半!”
“还能救回来吗?我可怜的孩子!”白梅梅紧张地小声说。
“我试试吧!”
话音未落,但见那道士的身后腾起一团黑雾,黑雾散去,那道士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起来,非常难看,煞白煞白的,嘴角不停抽搐起来,他的手颤抖着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
“怎么回事儿?这道士怎么了?”
白梅梅扯了扯叶江川的衣角,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嗨,在动呢,你看他的手指,看!”叶江川说。
“啊?不是一直在抖嘛?”
“不是道士,是潼潼,看潼潼的手指!”
“咳!咳!”听到孩子的咳嗽声,叶江川激动地拉了一下白梅梅的手,说:“有救了!”
还未等白梅梅反应过来,潼潼一下子坐了起来,并且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声音尖细,完全不像是孩子的笑声。
在场的人个个都被吓呆了,纷纷后退。
潼潼还在笑,“咯咯咯!咯咯咯!”那声音尖锐刺耳,完全不像是发自一个五六岁男孩子之口,笑声在寂静的空中回荡,有些人。
道士被笑声惊醒了一般地连连倒退了数步。这场面,像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道士慌了神,声音颤抖道:“你?我怎么把你给找来了!”
“啊?潼潼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道士低低的自言自语声还是被叶江川的耳朵捕捉到了,差一点没被吓尿了。白梅梅也听得真切,她慌乱到了极点,浑身冷汗簌簌地流了下来,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说什么?他不是我..儿子么?难道他不是了?他是..谁?把谁找来了啊?”
“糟了!”
道士只说出这两个字,便不顾他们,转身大步溜出门去,在出去的那一瞬间,叶江川看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一般。
房门的隔音效果不好,听到里面的声音,门外的人也吓得一哄而散,房间里只剩下无比惊恐的叶江川和白梅梅。
第二五七章 夺命童子身 (二)
白梅梅没逃,她怎么能逃呢!
不管怎么样,孩子醒过来了!
“潼潼,别笑了!我是妈妈!”白梅梅腿发软,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平静。
“咯咯咯!咯咯咯!”
笑声持续,没完没了得令人不安,那笑声,不似真实,倒像是从无尽地狱中传来恶魔地魅惑,叫人惊惧不已。
不会是乍..,叶江川想都不敢想。
“他是我的!”
女人的声音非常清晰地飘进了白梅梅和叶江川的耳朵。
“我的!我的!是我的!”
“你听到什么了吗?”白梅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看了看叶江川。
“听到了!”
叶江川点着头,倒退了两步,惊恐地说。
白梅梅的身体倒退到墙壁旁,已经无路可退,她茫然无助地看了眼叶江川,哆嗦道:“那声音说的是谁?”
“也许是... 我!”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儿,道士就是从那缝隙中悄然无息地挤了进来。
“咯咯咯!”
还是那个像是拿着钢蹦儿摩擦玻璃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刺激着大家的神经。
“不!他,他,他是我的!是我的唯一!你可怜可怜我!不要将孩子带走!”白梅梅瑟缩在墙角,语无伦次地重复道。
“咯咯咯!咯咯咯!”那笑声令人不寒而立。
“妈妈!”
突然,潼潼的声音钻进了白梅梅的耳朵!
“潼潼!是你么?”白梅梅一惊。
“咯咯咯!咯咯咯!”又是那笑声。
两种不同的声音从潼潼的嘴里发出来,惊得大家目瞪口呆。
正当白梅梅和叶江川不知所措之际,但见那道士从怀中掏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挂鞭炮,点了扔在了地上。
“劈里啪啦! 劈里啪啦!”
顿时,火光四射,巨大的声响震得地板都在发颤。
白梅梅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将潼潼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几个人慌乱地捂上耳朵背过身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最后一声炮响停下来的时候,白梅梅发现怀里的潼潼也在紧紧地抱着自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把小脑袋死死地扎在了自己的怀里。
“潼潼!”
“潼潼!”
“潼潼!”
白梅梅蹲在地上,双手捧着潼潼的小脸儿,一连喊了好几声,潼潼紧闭着的眼睛里,眼珠子在明显地转动,气氛依然诡异。
“回来啊!要快!”
道士说着,又拿出了那个白瓷碗,蹲下身去,做了一个像是将什么灌入碗中的动作,而后走过来,轻启潼潼的嘴唇,灌了下去。
“这是什么?”叶江川在一旁不懈地问。
“这叫还魂汤!”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还魂汤?这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我用水法画了一碗,并且已经将气血,能量注入其中了!真气凝聚,才能为其点燃重生之火。”
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之后,一股黑色的液体从潼潼的嘴角溢了出来。
“妈妈,疼死我了!”
潼潼说话了,他张开了的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梅梅。
“潼潼!我的潼潼!”
白梅梅见孩子能说话了,高兴得一把抱住了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激动得眼泪都掉了出来,“以后不许这么吓唬妈妈,听到了没有?”
“嗯!”
“潼潼这次出事儿,不是意外!”道士说。
白梅梅一边用纸巾沾了水给孩子擦脸,一边说:“我也觉得很诡异!”
“她走了?”叶江川小声问那道士。
“嗯,是吓跑了!我也是万不得已
,才凭意念移来了一挂鞭炮,那东西是怕这个的!现在走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她还会再来的!”
“她?是谁?”白梅梅问。
“一个..”
叶江川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给白梅梅作这个解释,但他应该告诉她,“一个前世的人。”
“前世的人?”白梅梅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前世的什么人?为什么要缠着我的潼潼呢?”
“或许有什么宿怨吧!谁知道呢!”
门被人推开了,姥姥进来看到潼潼活灵活气地坐在桌台子上,摇晃着两条腿儿,她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她上去一把搂住了孩子,喃喃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都把姥姥的魂儿给吓跑了!这下子可好!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没事儿就好!”言罢,还给道士深深地了一躬,一脸虔诚地对道士说:“这位道仙,你可是我们家的救命大恩人啊!都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哪!”
道士上前扶住老太太,微微笑道:“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这里的空气不好,妈,你带潼潼先出去玩儿一会儿!”
白梅梅把老太太和孩子招呼出去之后,便心事重重地问道士,“那声音说,是她的!什么是她的?”
道士顿了一下,低着头,闷声说道:“还没听懂么?听不懂的话,恐怕就会命休矣呀!”
命休矣!
“是啊!她说得很清楚,要你放手这个男人!”道士说。
白梅梅莫名地看了叶江川一眼,不解地问:“放手?可是...”
叶江川按奈不住地道士说:“林陈,胖子总是提起你,可究竟你是何方神仙我就不得而知了,又为何总是来去无踪?你道法高深,一定可要帮帮我们呀!”
“我这不是过来帮你们了吗!行道之人,往往都是这般行侠义胆,不争权夺利,却心忧天下,道家视救人性命为上功!”
白梅梅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面色迟疑地对叶江川说:“我知道了!还是她!她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对我说了,上一次,在我家的卧室里,我也听到过这个声音,那回我看到潼潼的身上长出一大朵蓝色的花,散发着腐臭的气息,看着令人恶心极了,那个声音也是说,‘是我的!’我只是不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而后,潼潼就大病了一场,还记得吧?就是上回你陪我在医院的那次。”
听了这话,道士走到了叶江川的面前,歪着脑袋打量起叶江川,说:“听到了吗?那东西恐怕对你痴心不变,她一次又一次地来找这孩子,恐怕是要吸了这小家伙的阳气,要了他的命,为的就是能够还阳,来和你在一起的!”
叶江川一惊,直摇头,“啊?要了这孩子的命,为的是和我在一起,要真是这样子的话,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选潼潼呢?”白梅梅面色惨白道:“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潼潼?这不公平!”
“这..”
道士叹了口气,随即皱起眉头,轻声叹道:“恐怕是这个孩子与她有往世的宿怨吧!还有一点,我问你,这孩子身上可有斑痣?”
“斑痣?”白梅梅摇了摇头,“这孩子身上干净得很,白白净净的,一颗斑痣也没有啊!”
“果不出我所料,这孩子恐怕是个童子,本身魂魄中就附有童子之灵异,很有可能长不大,就会被带走的!”
童子命?
“那怎么办是好?”白梅梅神色慌张地一把揪住了道士的衣袖。
“这种童子命的孩子容易上身的,也就是说,除了他本人的灵魂外,还有另外一个灵魂很容易存在于**上,则称为身上有人,人上有人,也就是替身或化身。”
“所以,那女的就来找他了?”
“嗯!”
“那可怎么办?我只
有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他啊!”说着,白梅梅“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祈求那道士无论如何也要救救这个孩子。
“你先起来说话!”道士将白梅梅扶起之后,用怀里掏出了一个黄色的符。
“这是我师父的师父亲手绘制,可作保命之用。你只要将它缝在孩子衣服的胸前,即使那东西来取命勾魂也是无能为力,别的,我不好说,但是这个能保命,还要叮嘱孩子,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最好都不要理会!”
“好!我一定按道长吩咐去做!”
白梅梅接过那黄符,小心翼翼将其收好,心中忐忑不安,如同揣了只兔子一般。
“如若孩子的前世孽障太重,还过孽债之后,厄运便消除了,到时,他体里阳气旺盛,那东西自然就无法找上他了。”
“请问道士,如何还前世之孽债呢?”叶江川问。
道士笑吟吟道:“这需要问你们自己啦!”
“问我?道士,上一回你是突然消失了,叫我们几个人这一通的好找啊!”
道士只笑不语。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你么?”
“该来的,自然会来!”
“我们再遇这个女人怎么办呢?”
没有回答。
叶江川转头接了下白梅梅的纸巾的功夫,回过头去,那道士又不见了。
“嗨,人呢?”白梅梅一脸愕然。
叶江川叹气道:“又来这一套!我真是受不了!这位大仙,每一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看来,仙道就是仙道,是不被常人所理喻的!”
“怎么讲?”
“不懂凡人之礼仪啊!要走,至少也要和我们打一声招呼吧!这叫什么,说走就走,一眨眼功夫便没有人踪影!”
白梅梅摇了下头,“反正我可不管那么多,只要他能把我的孩子救活就行!”
“嗯!别说,要是没有他在,潼潼估计还真是..”
“是呀,要是听医生的,潼潼就完了!还是道士有办法。”
“那是,要知道西医才发展多少年,中医可是五千年了,而道医可是中医的鼻祖呢!”
白梅梅说:“我倒是觉得,那道士并没有医,而是在行驱魔,还阳之法术啊!”
“嗯,要不我送你们回家吧!”叶江川倚着休息室的门说。
白梅梅给孩子整理好了东西,回头说道:“不用!我尽给你添麻烦了,本来就已经过意不去了,还要你再走一趟,就更过意不去了!”
“有啥过意不去的,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来点实在的,比如..”叶江川的眼珠转了一下,本来想说,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让我亲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合适,便改口说道:“就..就请我吃一顿吧!这可是你说过的!”
“好啊!这还不容易!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当然!我是求之不得呢!”
叶江川从衣兜里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算是给自己压了压惊。
一阵铃声,白梅梅打开电话一看是杨远山打来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么长时间,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过来!这还是他的亲儿子么!她本想挂了,但又一想,还是接了起来。
“不是说好的嘛!我一直在医院等着,孩子怎么样了?你不来,就不知道给我个电话吗?”
在杨远山心里,错误永远都是白梅梅的。
“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呀!”白梅梅生气道。
“我只问你,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好好的,行了吗!”
“还要和我斗气儿?这都什么时候了?”
“潼潼没事了!谢谢你,让你操心了!行了吗?”
说罢,没等杨远山回答,白梅梅果断挂上了电话。
第二五八章 晨梦魅影 (一)
几天后。
叶江川几乎没有力气跨出大门去,头痛欲裂的感觉已经缓和了不少,现在,他正色若死灰地躺在床上。
从白梅梅那里回来后,已经有好几天了,都是这个样子。
他怀疑过自己会不会得了什么重病,但更多的认为,也许是因为那个黑衣女人的缘因。他不敢睡着,只要是一睡着,他就能看到那个“她”。
刚刚,他就梦到了,他行走在街上,借着不太亮的街灯,他又见到了“她”。桔色的窄脚裤,黑素的长袍,她的脸上大概是又擦了粉,被灯光照得显出泛灰,没有一点色彩,僵硬地表情就像是一张黑白照片。
叶江川不敢正视。
“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眼神中带出了渴望看到他的喜悦,嘴张着,似笑非笑,眉棱棱着,充斥着娇媚和霸道。
“我的出现,令你不悦?”
“没有!”
“不用这么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矛盾的,也想念我,也怕我!躲我!”
“为了前世的那份情,我已经快被你折磨死了!”叶江川费力地向前移动了两步,停了下来。
“你怕死吗?”
“怕!”
“是吗?别怕!我会在你死掉之前,将你放在阴阳鸡血棺中,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五百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投胎转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见花不见叶,生生世世永分离!”
“我不想死!我很珍惜我今世的时间!我还有年迈的母亲,我不能死!”叶江川眼光里流露着不舍的神情。
“那我怎么办?”
“不知道,但是请你放过我!放过所有的人!包括那个孩子!”
叶江川抬头目光与她相遇,又紧张得马上低下头来。
“我的样子确实让你感到了害怕?我说过,我前世的样子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她说。
“我也说过,我不怕你!但求你不要再去伤害别人!”
她的嘴角不屑地撇了几撇。
“那要看是谁了!”
“谁都不要伤害!尤其是孩子!”
“孩子?哈哈!你的悟性很高啊!不过,这不符合你的性格,你曾经可是个嫉恶如仇的警察呀!有怨必究,有仇必报,你全都忘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柳云生了!”
叶江川的脑子清晰得很。
听他这么讲,她脸上的笑意全无,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一步跃到他的面前,“不!你还是你!你做什么都不重要,但你还是你!永远是你!”
“时过境迁,人都是会变的!”
“不!”
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声音是飘过来的:“你还是我的云生!别想改变!”
“我不是了!”叶江川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嘴里,爆裂出了这四个字,音很小,可是极有力。
“不!”她把复杂的神气和情感似乎镇压下去,半恼半笑,假装不甚在乎的样子。“我等了你这么久,等来的可不能是这句话,我知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人鬼殊途,不可强求!”
叶江川语气决绝。
“你先前不是这样说的!难道说,你的许诺全忘了?”
“我们只能这样子!我是人,你不是!我们如何在一起?如何生儿育女过日子?”
“如果我吸足了阳气,或许会..”
“怎么吸足阳气?还是要去杀人么?”
“难道他们不该死么?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大太太,孟家贵,赵小双,周宣,赵三剪..他们一个又一个的侮辱我,伤害我!”
想起这些个名字,她的牙咬得咯咯响。
“这些都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叶江川愤愤道,“不要将上一世的事情,扯到这一世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都已经过了一世了!”
“不行!没完!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不会便宜他们!”
她态度决绝。
“许阿琪的死是因为你?”
“她的命!我只不过是帮她尽快结束而已!谁让她的前世是柳佩珠呢!”
“啊?柳佩珠?她的前世是柳佩珠吗?你确定?”
“我不知道,反正我讨厌这个女人!”
“下一个,你要对付的是谁?”
“赵小双,不!是林陈!今生他叫林陈了!我好不容易把他对上号!”
“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你的夺命仇人!他上一世枪杀了你我!你应该知道!”
“你这样下去,没有完啊!淑娇!何必呢!”
叶江川看着她,突生一丝怜悯,倒是可怜起她来:“淑娇,你好好想想!他们,都已经过世了,现在的林陈和我已经是另外的人了!你何苦揪住那隔世的怨仇无休止地纠缠下去!”
“我就是爱你!我就是委屈!”
他温和的样子把她的怒气打散了一些,她直视着他,这个男人又熟悉,又陌生,那声“淑娇”在她的心中还微微的响着,带着温柔亲切,唤起些无可否认的,欲断难断的情分。
“我现在的样子,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消散。这就是我前世的样子,不知道你还能记得么?还能记得我们的曾经么?云生!”
“记得一些,我所知道的一切,全凭模糊的记忆,还有..”
“我们还会回到从前吗?”
“不知道,如果说不会,我怕伤了你的心!”
黑衣女人没再说话,她向他走了过来,张开双臂,试图拥抱叶江川。
叶江川楞头楞脑地“啊!”了一声,慌张地躲开身子,贴着墙壁,蹲了下去。
“你不要我!”
“不是!”
“哼!你怕我!”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有些,我努力不怕你,可有的时候..对不起!”
“当然,我明白!”
“那,那个月牙里小区的莫名凶杀案也是你干的?”
“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林陈说,那个六指女人和那个平头的男人是平白无故死在你的手中,你这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借他们的身来见我?”
“对!”
“你这样是滥杀无辜,会遭天谴,遭报应的,这样的爱,还有什么意思?”
“哼!我才不怕呢!”
她恶意地笑了,可是不由她自己似的把声音放低了些。“你躲着我,是有原因的,对么?”
“你指什么?”
“因为她吧!”
说罢,黑衣女人将身子向旁边一闪,但见一个女人躺在她身后的地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叶江川把头挺了起来,随着她看过去。
那女人,不知是死,是活,一动不动地
仰面躺在地上。四周太暗,他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向前走了两步,依然不能确定。
“她是谁?”
叶江川一时蒙住了,他浑身发懵。
“白梅梅呀!哼!”
她指了指地上的女人,“她看上去还不错!不过想要取代我,那是不可能的!你是在打她的主意吧?”
“白梅梅?她怎么会在这里?”
叶江川是一万个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急,这么乱,在他心中反而猛的成了一块空白,像电影片忽然断了一般,叫他无所事从。
他还没有认真地想过,关于他和白梅梅的事儿。
他还只是刚刚感觉到她还不错,诚实的讲,他对她是有些那个意思,可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好感也算正常,但毕竟什么也没有发生呢!
“你不是在想着她吗?正好,她也是要离婚了!什么事儿能逃得出我的眼睛!”
“你还知道什么?”
“她要你作她的男朋友,我没有说错吧!”
“我们那是说着玩的,表演给她男人看的!”
“我不管!我要你知道,你是我的!记住,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夺走!”
街上非常的清静,云遮住了月,四周黑漆漆的。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小风,钻进了叶江川的衣服里,吹起地上的枯叶,加杂着尘土胡乱地飞。
叶江川觉得浑身发冷,连嘴唇都在微微地颤动,该说的话,他已经都说过了。
可是,眼前这个痴情的黑衣女人依然不会放过他。
无能为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活着?还是..”他怯怯地问。
“取决于你!”她说。
“我?”
“对!你来决定她的生和死!”黑衣女人了叶江川一眼,眼中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神气。
叶江川不知道说什么。
“你说话呀!”
“我有些糊涂了!淑娇,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你别乱来!”
叶江川在极乱的思绪中努力保持着镇静。
“那,以后呢?”
叶江川后退了一步,手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墙壁。
借着不太亮的街灯发出的昏暗的光亮,他发现,此时,黑衣女人的面部正在变化,五官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叶江川眨了眨眼睛,定睛看去,那眼睛,鼻子,嘴巴..像是一张水墨画被泼了水,画面溶化成一团混沌,再往后,混沌越来越白,白到分辨不出哪个是眼睛,哪个是鼻子,最后成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以后?以后也不会!”
叶江川惊恐得来不及思索地回答道。
叶江川连想都没想,转身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后面似乎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停住了脚步。回身一看,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子,拐角处,是一棵大槐树,粗大的树干,二个人都抱不过来,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人。
这情景,他依稀记得。
前世的自己曾经送过那个叫丁淑娇的女人回家,走过这里。
他们曾在拐角的大槐树下拥抱,亲吻,难舍难分。
风把灰云吹裂开一块,露出月光。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街头,青石瓦砾铺就的路面灰亮亮的,坦平的,坚固的,托着路灯下他的影子,格外的孤独。
第二五九章 晨梦魅影 (二)
四周没有一丝的响声,安静得出奇,他的心脏依旧在“咚咚”跳动,就像一面鼓,随时应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突然出现的“她”。树木微动,月色更显得微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气让叶江川哆嗦了一下,不远处的塔高高耸立着,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冷寂萧索。
丁淑娇那张变化的脸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不由自主地左右看了看,微动着的树影,冷寂的塔。
心中觉得这个景色有些可怕,他狂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差点把叶江川吓得背过气去。
前面的路口,分出岔,形成一个“y”字。
熟悉的那个她不时何时已经站立在那里,向他频频地招着手,“来呀!云生!过来呀!”
“淑娇!”
她浅谈地笑了。
“云生!”
“淑娇!”
他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她的脸,突然想起,她的脸已经是没有的了。
他的头胀得要命,有一种气球将要爆破的感觉。继而,他像着了魔一般,似乎是被一只看不到的手牵着,痴呆呆地向她走去。
他走得太慌,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定睛一看,是那棵老槐树。
“云生!来呀!过来呀!”
女人扭动了下腰枝,朝着他温柔地说。
他一只手扶住了树,了那女人一眼,楞了一会儿。
“亲爱,快过来!我们走左边这条道儿!”
她极慢地向他挪了两步,嘴张着,“云生,我的云生!快过来!我在等你,等得我好苦,看,终于把你等来了!”
叶江川的扶着树的手指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生生地发疼,他缩回手,才发现,手指破了,血滴了下来,滴到地上,长出了几株蓝色的花朵,那些凄美的花,色彩淡淡的,若不留神,会以为是地上的光点。
“云生!你怎么不走了?”
“云生!”
“云生!”
黑幕中,那个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色影子步履轻飘地在他前面的路口来回移动,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
叶江川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阵阴凉的风袭来,刺激着他有些困顿的大脑。
牛毛般的雨丝飘了下来。
红色影子已经足够让他清醒。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个鬼魅般的女人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旁边居然还有站着一个身材硕长的男人,那男人浑身透着一股学者气质。
这不是林陈和许阿琪嘛!
他们面对面,相视无言。
突然,许阿琪的一只手伸了出来,似乎抓住了林陈的手。
“啊!”
叶江川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挤碎的声音。
那力量好像不是一个女孩子的,许阿琪的身体倾斜着,她要拖着林陈往后走,往那个“y”左边的路上走。
林陈很麻木的样子,不喜悦,也不难过,不前进,也不后退,不主动,也不反抗。
“林陈!我不想离开你!”许阿琪似乎在嘟囔着,“难道你舍得离开我吗?”
林陈说:“不舍得啊!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呢?我带你回去好么?”
“我回不去了,我们只有向前,向前,还有可能在一起!”
“向前走?会是什么呢?”林陈问。
“就是,成为我现在的样子!”
“你现在是?”林陈困惑道。
许阿琪拉着他的手,“跟我走吧!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许阿琪是死了的啊!
叶江川猛然回过味儿来,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人很显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叶江川。
“许阿琪!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叶江川想都没想地说道,“你让他跟你走,你会害了林陈!”。
许阿琪愣在了那里,瞪大了双眼,侧过头来,迷茫而无助地望着他,面部的肌肉触电般地抽搐了几下。
“不!”
“是真的!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叶江川强调着,他知道这种明确的信息传递对于许阿琪来说有些残忍。
“我?我不在人世了么?”
叶江川看出她的脸上瞬间涌现的惊异,恐惧和失落感。
“对的,是出了车祸。”
“我已经死掉了?”
叶江川不忍直白地说出答案,便说:“你如果爱他,爱林陈,你就应该放手!放手!人鬼殊途! 舍得放手才是对他的爱!”
许阿琪好像是听明白了,她面容呆滞,静静地看着林陈,慢慢松开了手。
就在叶江川终于松了一口气儿的时候,他看到许阿琪一把又将林陈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林陈像个僵直的木偶一般,神色呆滞,任其摆布。
的声音刺激着叶江川的耳膜,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说:“林陈!不要待在那里,快离开她!”
林陈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执拗地回道,“不!我不要离开她!”
“许阿琪,你这样是会害死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叶江川感到自己的双腿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
许阿琪固执地拥抱着林陈,扭头对叶江川说:“他是我的!我的!”
我的!这两个字如同锥子刺在了叶江川的心头。
我的!好熟悉的两个字!
丁淑娇这样对他说过,不只一次是对他说过。并且,好像她对自己的所有权会一直延续下去,一世又一世,直到令他恐惧,令他窒息。
美好的爱会这样,因为执着,无法穿越生与死,而会变味儿?
叶江川质问着自己,可他无法给出答案,他那被恐惧占居的大脑是混沌一片,丝毫没有头绪。
雨水从牛毛变成了瀑布,生生地拍打着他的头,他的脸,他的身体。
雨水声中,又传来了那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长长的声音。
“哦!--”
仿佛黑色的妖魔张开了血盆大口,没准儿还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林陈!快跑!跑!跑!”
漫长的无声的静寂。
“卖小金鱼儿嘞!”
窗外,忽然传来的一声长长的,尖利的吆喝叫卖声,把他从恐怖的噩梦回忆中个倏地拉到了现实世界。
他迷迷朦朦地睁开了眼睛,心里暗暗庆幸着,那只是个梦。
不过,很快他又
担心起来,这究竟是不是只是个梦呢?
他有些不甘心地伸出了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来来回回舞动了几下,似乎在努力挥去所有的恐惧和不悦。
桌上的闹钟很合时宜地“嘀铃铃”鸣叫起来。
他伸手关了闹钟,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独自坐在床沿上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儿。
丁淑娇,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止一次默念这个名字了,也不止一次梦中遇到她了。他曾梦中与她相拥,那**蚀骨的滋味,让他骨软筋酥,幸福得差点儿晕眩过去,他鼻子里似乎还能闻得到她那醉人的体香,嘴唇边也好像还残留着她的蜜吻。
还是这个女人,却在这个梦中以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恐怖面孔出现。
而死去的许阿琪的出现让他为林陈深深地担心起来,她会不会是另一个丁淑娇呢!
许阿琪对林陈说了这两个字,我的!
丁淑娇也对他也说过这两个字,我的!
阳光从百叶帘的缝隙里透射进来,在洁白的墙壁上涂了斑斑驳驳的光影。
外面的天气真好!太阳真好!
叶江川心里清楚,他曾经是爱着那个女人的。
这份爱五味俱全,凄苦,美丽,绵长,而现在,却令人感到特别恐惧。
前世的那个女人,身材高挑苗条,肌肤白腻润泽,五官精致漂亮,气质也算是娴雅,言谈温婉。他能记得他自己,确切地说是他的前世,柳云生,义愤填膺地为她鸣不平,说像她这样的女人,一次次地嫁给了错误的男人,一个花心不珍惜,一个愚痴老朽,实在是太不值了。他发誓会给她真的幸福。他发誓会永远爱她,生生世世地爱她。不过,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在发誓的时候是否是真的认真的。
而今,她痴情地来找他了。
爱还是那份爱么?她还是那个她么?
曾经的爱,现实的恐惧,两种极端的感情一同涌上心头。
接受,还是离开?
他忽然想到了沙士比亚的那句名言,生存还是死亡。
在出了一会儿神之后,叶江川跳下床,穿衣,洗漱。
施工队里的领导已经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明天就要回去上班。
难得今天还能有一天的闲暇,他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洗完脸,他特意照了照镜子,自己还是那副模样,挺拔的鼻子,机灵的眼,剑般的眉毛,纷乱的碎发,外加一脸的疲惫。他左右转动着脑袋,认识地审视着自己的相貌,面部轮廓还算完美,倒也还算得上是不那么太帅的帅哥儿一枚!叶江川很努力地朝自己干笑了一下,做了一个鬼脸儿,居然把自己给逗笑了。
不知自己的前世那位柳公子又是何种模样!他倒是真的挺好奇!前世的自己究竟好在哪里?让这位前世的二少奶奶如此痴迷。
他朝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那女人一次次地提示过他,他是属于她的。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并不多余,因为叶江川还是要去见另一个女人的。他答应过白梅梅,和她一起吃个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梦搅乱了他的心思,反而让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这个新认识的女人,想和她聊聊关于梦,关于她,或者关于她的孩子,顺便也想欣赏一下她娇好的容颜,优雅的举止,甜美含蓄的笑容..
第二六O章 假戏真做 (一)
天缘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
这里的修饰古色古香,梨花紫檀木桌椅和双面绣屏壁,身着古典旗袍,气质俱佳的服务员穿行席间,给人一种穿越时空,恍若隔世的错觉。由于坐落在大饭店的顶层,透过落地宽大的玻璃窗,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叶江川走进餐厅的时候,白梅梅正好从座椅上站起来,看到叶江川的出现,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不过,这份神情转瞬即时逝,脸上很快又被矜持和平静所取代。
白梅梅名如其人,今天的装束也是格外的漂亮,深棕色窄小的流苏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绷得格外的迷人,脚踩一双高跟鞋的修长的**还带着黑丝,只简单的往那里一站,就能引来众人的目光。
“过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她对叶江川浅浅一笑。
“怎么会不来!我答应过你的事儿,是一定要办到的!”
“这么好!”白梅梅说。
叶江川张了张嘴,面对白梅梅这个漂亮的女人,他突然有些拘束起来,看着白梅梅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情愫。他想不起来是从哪里看到过的文章,说,当与自己爱的人面对面时,心跳会加速;当与爱的人四目相对时,脸上会害羞..
叶江川此时面对着白梅梅,就有这种感觉。
“孩子还好吧?”
“嗯,好多了,现在由姥姥带着,幼儿园在装修,孩子们都回家了,我忙,也没有时间照看,只得麻烦家里的老人了。”
“最近还是别让他去玩水了!”
“其实,他本就会游,就是游得不好,这一次,我是怕了。不让他再去了郊野公园了,我把那个游泳学习班的学费都要回来了!”
“是吧!还算好要?”
“当然,差一点出大事儿,他们也吓坏了!没让他们赔偿已经是我白梅梅心慈手软了!”
叶江川点点头,“嗯!梅梅一看就是个善良的贤妻良母!”
“哪里!”
叶江川左右看了看,说:“这家餐厅从装修到整体的风格都是应该属于上档次的一类!”
“那是,请帅哥儿吃饭啊!”白梅梅笑着说。
叶江川打趣道:“白小姐,一定是发财了!要不,不会在这种地方请我!”
白梅梅美目一眯,接着笑道:“放心!为了表示感谢,请你搓一顿,这点儿钱,本小姐还是出得起的!”
就在叶江川暗自扫视四周的功夫,白梅梅突然一步跨到叶江川的跟前,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揽在了他手臂处。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叶江川有些措手不及,外加一点受宠若惊,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这个动作的缘由。
迎面过来了一男一女。
“哟!老相识了!这不是白姐嘛!怎么也约男人在这儿吃饭了?”说话的女人,一脸的惊异神情。
那女人头发长长的,被染成了土黄色,有种中不中,洋不洋的感觉,随意飘逸的蕾丝裙,大露着双肩,五官算是周正,过浓艳的妆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俗气的味道。男人是到了发福的年纪,啤酒肚子尤如怀孕四个月的孕妇,黑丝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自带一种绢狂。
“是啊!真是不能再熟悉的老相识了!张小姐不是也有约嘛
!还是别人家的男人,本事多大啊!你可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啦!”白梅梅笑容可掬地说。
说完,白梅梅指着那男人向叶江川介绍道:“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前夫,不!还没有到前夫的地步!现任呢?又好像不是了!这样,这位男士,就是杨远山。”
而后,她转过脸又对那两个人道,“我也只能这么介绍了,对吧!”
“这么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杨远山!我叫张妮!”黄头发女人说话的时候,半仰着头,神情优越,“不知这位先生是..”
叶江川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眼白梅梅,说:“我叫叶江川!白梅梅小姐的男朋友!”
白梅梅心中一震,心想,这个叶江川!还真能入戏啊!但表面上依然平静。
“好啊!”黄头发女人鄙夷地看了一眼叶江川,“叶先生生得高大威猛,眉目周正,这下子白小姐终于不用看着别人的幸福而眼红了!”
白梅梅面不改色,妩媚一笑:“恐怕不是我眼红吧,是有人力不从心的时候,有人会想起‘高大威猛’而要红杏出墙吧!不!我又错了!有人本来就是墙外的野花,应该连红杏出墙都算不上吧!”
“对了,我怎么记得你是死掉了的!”张妮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的惊异表情。
“笑话!我印象里,你也是早就死掉了啊!而且还死得很惨呢!”白梅梅对张妮莫名其妙的咒骂无比气愤。
“好了!白梅梅!别闹了,别在丢人现眼了好嘛!”当着众人的面,杨远山神色难看,心里的不悦溢于言表。
“谁丢人?谁现眼?谁自己心中明白!”白梅梅以牙还牙。
“你!”杨远山气得牙齿咯咯响。
“哎哟,你跟她生个什么气啊!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也不容易,好不容易勾上了一个男人,再被你给说跑了!你岂不是罪过大了!”
双方唇枪舌剑。
叶江川本不想掺与其中,但看到对方气势确实嚣张,不禁同情起了白梅梅。
这是来吃饭呢,还是来受气来呢!
叶江川插话道:“看来,疯人院的院长是该离职了!怎么大白天的,没有关好门,让这么两个神经有问题的人跑了出来!”
杨远山冰着脸,上下打量着叶江川,语气不善地说道:“你给我说话客气些!”
叶江川全然不理会,像是没有看见一般,拉起白梅梅的手。
“亲爱,走,咱们可犯不着和精神不正常的人生气,再气坏了身子骨儿,就太不值了,咱们是什么人啊!多高贵啊!”
“对啊!有的人看着就让人恶心!吃饭都倒胃!还是别看的好!”白梅梅拉着叶江川的手,欣然地笑着说。
杨远山说:“白梅梅!我们也是夫妻一场,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你就是再找一个男人,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但你也得对得起自己吧!不能随便抓住一个什么人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呵呵,我找什么样的男人,还用得着某些人来过问么!”
叶江川拉着白梅梅坐下。
叶江川指着菜单,体贴入微地说:“芥末鸭掌怎么样?再来个红烧排骨,亲爱,你最近可是瘦了,要增加些营养,嗯,鱼汤来一个,我知道你喜欢!”
杨远山站在一旁,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没说错吧!这种女人,水性杨花,骨子里就是一个字,‘贱!’老公,你就庆幸吧!离开这样的女人!万幸中的万幸!早就应该离开的好!”
听到张妮这么说自己,白梅梅的火儿一下子就被撩了起来。
她愤然站了起来,“你说谁贱啊!犯贱的那个女人是你自己好吗!你不贱,你偷偷跑到我家里和我老公鬼混!偷汉子做小三儿,连我都替你脸红!还要舔着脸说别人的不好!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可怜,我当初在店里,早就让你滚蛋了,还会有你今天,爬到我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白梅梅是真的生气了,她也不顾那么多了,一口气劈里啪啦骂了个痛快。
“杨远山,你看,她欺负我!”
张妮没想到这白梅梅的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刁钻,自己被骂得体无完肤,全无招架之势,只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女人的样子,眼泪巴巴地望着杨远山。
“够了!”杨远山的脸,青一块,白一块。
白梅梅不懈地瞟了一眼,说:“我当时真是瞎了眼,那么多好男人都没选,怎么选出你这么个男人!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你们两个倒是很般配!”
杨远山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这么没有面子过,他显然是恼羞成怒,一个巴掌就习惯性地挥了过来。
白梅梅正要躲闪,一只大手一把捏住了杨远山的手腕,让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动弹不得。
“居然还真动手了,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叶江川鄙夷地说。
这力量之大,令杨远山的手腕发出了几声脆响,疼痛漫延到他的全身。杨远山强忍着,额上已经是冷汗淋淋。
叶江川笑吟吟地说:“怎么样?舒服吗?”
看着杨远山龇牙咧嘴的样子,叶江川松开了手。
杨远山的手腕被捏得已经变形,他痛得说不出一句话,一阵阵地倒吸着冷气儿。
“呀!”张妮尖叫了一声,她看到杨远山面如死灰的脸,不禁吓了一跳。
叶江川目光凛冽。
“我们走!”杨远山捂着受伤的手腕,转身就走。
“我们叫警察吧!”张妮说着,还回头瞪了白梅梅一眼。
“闭上嘴!”
“让我看看,他把你弄伤了吧!”
“闭嘴!”
没走多远,杨远山停下了脚步,对张妮说:“要不,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儿!”
“什么事儿?”
“你别管!”
“什么事儿你不能告诉我?”
“别烦我!听到了没有!我自己的事儿,我要处理一下!”
在女人面前出丑,是杨远山不能忍受的,他不得不语气强硬,这让张妮很不舒服。
“你就知道在我的面前耍横!在别人面前就跟个怂包蛋似的!”张妮一脸的不满。
“叫你走,你就走!少他妈的嗦!”杨远山不耐烦地嘟哝着。
“哼!走就走!打不过,就知道把火儿撒在我的身上!有本事你别来找我!”
张妮见杨远山不答,也不坚持,独自一个人走到门口,推开宴会厅的旋转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六一章 假戏真做 (二)
“服务生,这豆腐味道不对啊!”
白梅梅抬手招呼了一下,一个店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这么咸啊!”
“嗯,小姐,我这就给您换一盘!”
服务生端着盘子走了。
“今天实在是难为情,本来就想请你吃个饭,却..真是让你见笑了!”白梅梅深感歉意地对叶江川说。
“我没事儿!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你看那姓杨的正在往咱们这边看呢!”
一杯饮料没喝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白梅梅掏出电话:“嗯,妈,什么事儿?”
“梅梅,你爸的腿,老毛病又犯了!今天早上起来,就没什么劲儿!好心的邻居现在已经带着他去医院看病去了,我一会也过去。”
“嗯!没啥大事儿吧!”白梅梅不安地问。
“放心!没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唉!人老了,毛病就是多!真没法子啊!”
“要不要我现在过去?”
“不用!我一会把潼潼给你送过去!你先看看他!医院又脏,又乱!人又多!我就不带他去了!”
“嗯!行!我现在在天缘酒店的旋转餐厅!”
“好!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白梅梅眼睛的余光瞟向不远外的杨远山,他并没有入座,而是端着酒杯正和几个人说话。
叶江川低声道:“我刚才把他捏惨了,我想他不会轻意善罢甘休的!”
白梅梅冷哼,“这人从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不教育他一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棵葱呢!”
“他并没有和张妮在一起,而是一个人留下来,他想干嘛?”
“别管他!”
叶江川指着新端上来的拔丝山药,说:“别看他了,快吃菜啊!这个要趁热吃才好吃!”
“嗯!”白梅梅说。
“别担心,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他不能把你怎么样!”
“他还能怎么样!反正我们已经准备离婚了!”白梅梅笃定地说道。
“这么快就决定了?”
“嗯!”
“为什么?”
“原因听起来你会觉得很荒唐,那个张妮跟他说如果再拖下去,她就死给他看!逼呗!还说,他再不离开我,就会倒霉的。你说荒唐不荒唐!”
叶江川哼了一声,笑道:“看来,这位小三儿是真的急了!”
“我也不想再坚持了,再顾虑那么多了,反正离开是早晚的事儿。”
“你是真的想好了?要离开这个男人?”
白梅梅给自己倒了杯酒,独自喝了一口,酒气真辣嗓子眼,她皱着眉头,张了张嘴,连连哈着气,过了一会儿,才说:“想好和没想好有什么区别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叶江川的目光投向那个叫杨远山的男人。
此时,他正假装悠哉地坐在那里,黑色的眼底,似乎孕育着一声狂澜。
其实,杨远山最近十分烦闷,这边张妮逼着他离婚,那边真的要和白梅梅离婚了,却有一大堆的麻烦,手头钱又紧张,好不容易约好几个生意上的伙伴吃饭闲聊,散散心,却偏偏让张妮注意到了。这女人心眼小得跟芝麻似的,恐怕他又有什么花花肠子,说什么也要跟着来。
谁想到
,在这里又正好遇到了白梅梅。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杨远山看到叶江川在看他,就干脆起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可以啊!你小子的手劲还是蛮大的!我现在手腕还生生地疼!”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的挑衅。
“怎么?不够过瘾?还想再尝试尝试吗?”叶江川浅笑着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
“算了!算了!”白梅梅拉了拉叶江川的衣角。“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你可是我老婆,怎么胳膊肘向外扭啊!”杨远山对白梅梅说。
“你到底还要干嘛?”白梅梅气不过,也跟着站了起来。
杨远远也不看她,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江川,“呵,这么高的一顶绿帽子!不错!”
白梅梅深吸了一口气,“杨远山,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请来的朋友,请你放尊重一些!咱们俩的事儿,咱俩解决,不要殃及无辜!”
“怎么?你想好了?”杨远山阴冷地说。
“想好了!我同意离婚,但是潼潼归我!房子归我!超市转手后的10%留给你,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什么?”杨远山一听,脸色瞬间变色,如果离婚只能拿到这么一点儿,那他是绝不甘心的,“白梅梅,10%你就把我给打发了!你以为我是个臭要饭的呢!”
“经营超市的资本都是我们家出的,是你有错在先,我还要带孩子,还要生活,还要工作。10%能拿出来给你做补偿,你还嫌不够吗?”
杨远山眼神阴狠闪烁,他一把掐住白梅梅的脖子,“白梅梅,你听着,如果我只能拿到这么一点儿的话,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梅梅瞠大眼,呼吸困难。
“你这是干什么!”叶江川见状,上前又一次一把攥住了杨远山的手腕儿,这一下,把杨远山攥得直咧嘴,那手力,像被一把钢钳死死地卡住。
杨远山不得不松了手。
叶江川也松了手,生气地说:“再让我看见你对白小姐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对女人动手,算什么本事!”
“算了!算了!”白梅梅见一旁都是人,便对叶江川低声道。
杨远山活动了一下被叶江川攥得生疼的手腕儿,冷笑道:“行!行!今天两次领教了你的手劲儿!你小子,我可记下了!”
这边出了情况,四周食客的目光都向这边聚拢了过来,场面有些尴尬。
“杨总!你那里没事儿吧?”远处,有人在叫杨远山。
“没事儿!”杨远山回应着,他看了看白梅梅和叶江川,从鼻腔里发出了声闷闷的“哼!”,转头就走开了。
白梅梅浑身颤栗,抬头,看着这个和自己生活了许多年的男人背影,看着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爱她一辈子的男人,看着这个她不顾家人和朋友反对,毅然绝然投入他怀抱的男人。此刻,他是如此地陌生,如此地无情,阴狠和可怕。
“他把你弄疼了吧!”
叶江川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坐下。
“还好!本来是想借这么的机会,请你一同吃个饭,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尴尬的场面,真是让你见笑了!”
“哪里呀!这种男人,你是早就应该离开他的!”
“女人和男人
不一样,女人考虑的问题多,很多的事情都要想到。”白梅梅叹了一口气。
“怕什么?有我呢!”叶江川说着,给白梅梅的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排骨,“快吃吧,这家的排骨做得入味儿!”
白梅梅并没有吃,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看了眼叶江川,不禁笑了,说:“别说,你没当演员实在是可惜了!”
“为啥?是因为我长得帅吗?”叶江川品了一口酒,拿过餐巾纸轻轻擦试着嘴唇。
“你真的挺会演戏的!”
“演戏?”
“对啊!演我的男朋友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白梅梅笑得直咳嗽。
叶江川也放下了筷子,笑道:“怎么是演戏呢!这明明是入戏好么!”
“这难道还有什么不同吗?”
叶江川笑了笑,起身,从白梅梅对面的座位换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又将椅子向白梅梅这边移动了一下,两个人挨得很近。
白梅梅对于叶江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准备,一时不知所措。
“知道什么是假戏真作嘛?”
叶江川的嘴唇贴着白梅梅的耳根说道,一种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温热和暧昧的气息袭来,令白梅梅面红耳赤。
“别..”
“为什么不可以呢?反正他一直在盯着我们呢,我们应该演得更逼真一些才对得起观众啊!”
白梅梅的脸一下子羞成了苹果,美目中惊慌一闪,刚要起身躲开,却发现被叶江川揽住了腰,动弹不得。
“叶江川!别这样!”
“哪样?”
“别人会看到的!”
“这不是正好么!”
“你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白梅梅有种被亵渎的感觉。
见白梅梅涨红的双颊,叶江川没有说话,冷不丁吻了一下白梅梅的额头,起身坐回了原地。
“你!..”
“没事儿!小姐!吻一下,死不了的!”叶江川笑嘻嘻地说。
“不可以!”
在此之前,叶江川给白梅梅的印象是一个秀气懂事的书生,与其说是朋友,他更像是自己的弟弟,没想到,刚刚他居然也会作出如此可恶的行为。
女人是需要被尊重的!这个家伙,他难道连这个也不懂吗!
白梅梅表情气愤,当然,这份气愤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别!”叶江川也没想到白梅梅真的动了气,连忙说:“是你让我做男朋友的!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回,难道有错吗?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可真是老古董啊!”
叶江川不经意将头侧了一下,一眼看到对角餐桌上,一个长头发,瓜子脸,面容娇好的女人正在默默地向这边观望。
这女人,只一个人孤单地坐着,桌子上没有饭菜。
叶江川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了根烟,他当然知道,自己也算是一表人才,真真正正帅哥儿一枚,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女人的关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不过,现在看着他的女人的目光似乎和别的女人有所不同。
不是男女之间固有的那种暧昧,也不是欣赏,而是一种五味陈杂的感觉。
白梅梅也顺着叶江川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疑惑地挑眉问道:“这女人,你认识?”
第二六二章 假戏真做 (三)
叶江川笑了,“怎么?刚刚还在和我沤气,现在有女人多看我一眼就吃醋了?女人真是变化无常啊!看来,哪里都需要引进竞争机制啊!切!”
“你!我们是朋友!我们...你再这样,我可就回去了!”
见白梅梅依然一脸严肃,便陪着笑,说:“好啦!我的大小姐,我一定和你保持一米远的距离,这一回行了吧!别生气了,再生气可就穿帮了,那家伙还盯着我们呢!”
说着,叶江川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红酒,用手指捻着高脚杯,轻轻摇晃几下,放在嘴边轻抿一口。
他的眼睛扫向那个一直注视着他的女子,奇怪的是,那面桌子旁已经空无一人。
她什么时候走的呢?
“那女人一直在看你!”白梅梅说。
叶江川嘴角弯出了弧度,说:“看到没有,白小姐,你看不上俺,有人看得上俺!不过她已经走了!”
白梅梅转过头去,见确实无人,便说:“她也没吃什么就走了!”
“是啊!”叶江川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大虾,说道:“别看了!人都走了!你转着个脑袋不觉得脖子发酸啊!来,吃这个!这个好吃!”
白梅梅回过头来,一脸狐疑,“奇怪,这女的来干嘛的?光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也许看不上这里的饭菜吧!再找别家了!”叶江川说。
“这里的都看不上,那就没别的地方了!”白梅梅手拿大虾,一边剥,一边说。
叶江川给白梅梅又夹了一只虾,放在了碗里,“也许是嫌这里的价格太贵呢?”
白梅梅将包好的虾咽到了肚子里,用纸巾擦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便说道:“可是,不对啊!她来吃饭,她看你做什么?那么痴情地看了你半天!”
“怎么?又吃醋了?”叶江川笑道。
“呵呵!”白梅梅笑而不答。
“人家说不准只是无意向我这边看而已!别想那么多了!”叶江川说着,拿起了白梅梅的酒杯,道:“这红酒的味道真是不错的,你尝尝!”说罢,给白梅梅倒了一小杯。
“不对!这女人,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白梅梅似乎有些不安,干脆站起身,走到宽大的玻璃窗边,向下观望。
白梅梅所站的位置,透过窗户,是可以看到饭店的大门的。
叶江川半响没有说话。
这女人,不仅白梅梅感觉奇怪,就是叶江川自己也感觉奇怪。
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那双明媚的眼睛细而长,并不大,眼珠是灰色的,这种灰色的眼珠是叶江川从未见过的,眼睛上盖着长长的,微微上翘的睫毛,抬起来亮晶晶,低下去静幽幽的,似乎有些悲哀,又包含着一种矜持,深不见底,又像是孕藏着什么心事儿。
叶江川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
不远处,杨远山的目光追随着白梅梅的身影回到了原位。
“看到没?我没说错吧!”白梅梅瞅了一眼不远处的杨远山,没再说话。
叶江川掐了烟,一副疲惫的神情。
“其实,这个女人从你一进餐厅,她就坐在那里了,那个可以45度角看你的位置,一直坐在那里,我早就注意到她了!”
“怎么不早告诉我?”
“原来以为她是在等什么人!一个人来早了,坐在那里闲得无事儿四处看看也
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也没有当成回事儿。”
叶江川沉吟片刻,“算了,不提她了!对了,你刚才说,潼潼归你?已经定下来了吗?”
白梅梅的眼神暗淡下来,“还没有。”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正说着,潼潼跑了过来,不知道刚刚在哪里玩儿的,小脸有些脏,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潼潼姥姥。
白梅梅站了起来,接过姥姥手里的白色塑料包:“妈!你过来了!”
“这些是潼潼的零食和玩具。”姥姥指着塑料包说,“里面有水壶,别忘了提醒他喝水!”
“嗯,路上还好走吧?”
“好走!你爸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这就去医院,潼潼先放你这儿!”老太太看了看一旁的叶江川。
“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
“嗯,叶江川!”
“阿姨好!我们见过的!”叶江川招呼道。
“哦! 好!好帅气的小伙子啊!对,我有印象,上次潼潼在戏水池出事儿,你来过的!”
叶江川回应着,微微点了下头。
“妈妈,我可以玩皮球吗?”潼潼抱着自己的花皮球问,他毕竟是个小孩子,一刻也闲不住。
白梅梅看了看四周,蹲下身去,用纸巾给潼潼擦了擦小脸儿上的污渍,说:“可以,只是别在这里玩,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你在这里玩,容易碰洒了别人的饭菜,你出去到走廊里玩吧,别走远了!”
“知道了!”
潼潼抱着花皮球,开心地跑了。
白梅梅给姥姥拉出了一个椅子,倒了一杯水,“妈,你先坐,喝口水!”
老太太并没有坐,只接过来水,喝了几口。
白梅梅不安地说:“我爸,真没啥事儿吧?要不,我也一起过去呢?”
“不用,没什么事儿,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天气一变,他就犯病,医院你就不用去了,人多,带着孩子也不好!”
“那好!”
“对了,那个姓杨的,你和他到底怎么样了?你有事儿可别瞒我!”老太太对着白梅梅的耳朵低声嘀咕道。
“还那样啊!你就别管了!”
“我不管?你可是我的闺女,他要是敢再欺负你,看我不打烂他的腿!”
“嘘!”白梅梅小声说:“他也在这里,你还是小点声吧!”
老太太一听,立马四处看了看,见杨远山在不远处正和人吃饭,就要走过去,却被白梅梅给拦了下来。
“妈!你别过去!”
“为什么?这个女婿,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杨远山其实也看见了潼潼姥姥,他唏嘘了下,扭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和几个朋友侃大山。
白梅梅扫了一眼那边的杨远山,皱了皱眉头,她知道那男人说起话,干起事儿来是没有轻重的,当着老人的面,还是不能再有什么冲突的好。
“妈,我自己的事儿,我心里有数,我会安排好的,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快去医院吧!我爸那儿万一要有个什么事儿需要人照应,你不在,不方便!”
老太太听罢,点点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边的杨远山,恨不能从他的身上剜下来一块肉才解气的样子。
“妈!这个你带上!”
白梅梅边说,边从桌子上拾了几个点心,用袋子包好,塞到了老人的手中。
“我知道!行!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电话联系。我完事儿,就会打电话接潼潼的。”
老太太说完,跟叶江川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叶江川目送老太太走出餐厅的大门,喃喃自语说了句:“真像!”
“啥?”
“我说,你们母女长得真像!”继而,见白梅梅一直没动筷子,叶江川从盘子里夹了一大块芥末鸭掌儿,放在了白梅梅的盘子里,“芥末可是个好东西,日本女人得乳腺癌的少,就是因为他们的饮食文化里,爱吃芥末,而鸭掌更是个好东西,里面有大量的胶原蛋白,这可是女人的美容佳品,来!你尝尝!”
白梅梅想都没想,就将那块芥末鸭掌放在了嘴里,只感一股辣气漫过鼻根儿,直冲脑门儿,呛和她紧闭双眼,老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好不容易睁开眼,眼睛里全是被呛出来的泪。
白梅梅恨恨地看着叶江川。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叶江川看到美女出糗,一副被呛过后的萌呆表情,不禁举着筷子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
白梅梅郁闷地瞪了叶江川一眼,打开了一瓶可乐,“咕咚咕咚”几口下肚儿,不适感缓解了不少。
叶江川止住了笑,“没事儿吧!梅梅别生气!我是好心,可无恶意!”
见白梅梅还是不说话,叶江川自己给自己也夹了一块芥末鸭掌,放在嘴里,皱了一下眉头,胡乱地嚼了几下,咽了下去。他舒了一口气,说:“看,我也尝了,算是道歉了!”
白梅梅无所谓地笑了笑,“谁跟你生气啦!我自己要生气的事儿太多了,要是就为这点小事儿也生气的话,我白梅梅就别活了!那可是生不完的气了!”
“就是!”
这边谈笑风生,那边杨远山看得脸都快绿了。
他不明白,自己不要的女人在别人的眼里怎么突然就成了个香饽饽了呢?
“大哥,发什么呆啊!来喝酒!”一个穿白汗衫的男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边忙着给杨远山倒酒,一边说到。
“哦!”杨远山拾起酒杯,闷闷地一饮而尽。
“来,吃菜!别光喝酒,胃受不了!”另一个穿蓝条t恤的把新上的青菜端到了杨远山的面前。
“大哥,怎么总往那边看呀!那女人你认识?长得很漂亮,气质真好!”
“我媳妇儿!”
“啊?是嘛!大哥,没听你说啊!我还以为那个黄头发的女人是你媳妇吗?”白汗衫说。
“傻啊!还是呆啊!大哥有几个媳妇也是你关心的嘛?”蓝条儿t恤说。
白汗衫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知趣道:“噢!..噢!我明白了!”
蓝条儿t恤看了白汗衫一眼,抹了一把嘴,说:“不过,大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生气,这女人感觉比你现在的那个黄头发的女的强多了!”
“哎!你说的真没错!这女人多水灵啊!老兄你家里守着颜如玉不要,偏偏找了那个黄毛女,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跟个村姑儿似的..”几杯酒下肚儿,白汗衫显然是喝高兴了,也不在乎杨远山怎么想,自己想什么说什么。
“咳,咳!我说,你说什么呢你!别瞎说,说得大哥都不高兴了!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蛤蟆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对吧?大哥?”蓝条儿t恤见杨远山紧锁眉头,赶忙说道。
第二六三章 又见抓痕
杨远山始终是面无表情,那人赶忙陪上笑脸,给杨远山倒了酒。
“大哥别生气,我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只要大哥看上眼的,就错不了!”
“大哥,大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那女的在跟别的男人在吃饭呢!那男人是谁?你认识?”
“不认识!”
“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啊?”
听着生意上的朋友鸡一嘴,鸭一嘴的调侃,杨远山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这滋味泛着莫名其妙的酸意,令杨远山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们有完没完!我自己的家务事儿,你们跟着瞎逼逼什么!”杨远山放下酒杯,梗着脖子说道。
见杨远山真的动气儿了,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杨远山给自己倒了足足一大杯的扎啤,“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
“妈妈!”童音清脆。
杨远山一抬头,见是潼潼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餐厅,径直向白梅梅跑去。
“我的皮球滚到走廊里的一个房间里去了,我可以去取吗?”潼潼指着宴会厅外一处房间说到。
“当然可以了,别忘了和房间里的人打声招呼。”
“嗯!”
潼潼正要走,被一个声音叫住,“潼潼过来!到爸爸这里来!”
那声音,不用问,白梅梅也知道是杨远山。显然,他对刚才的对话还在耿耿于怀,白梅梅注意到他在向这边的潼潼招着手。
潼潼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
“怎么样?在这里玩得开心吗?”杨远山看了看白梅梅,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说。
潼潼规规矩矩地说:“开心!好玩儿!”
“好,那就好!潼潼开心就好!”
“就是爸爸一直在忙,没有时间陪陪潼潼!”
“你都好久没出现了!再不出现,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不过,没关系的,刚刚还有个阿姨和我一起玩儿呢!”
“阿姨?什么样的阿姨?”
杨远山有些奇怪,哪里来的阿姨?难道会是张妮吗?张妮一直都是很讨厌这个孩子的!杨远山最担心的,就是以后张妮能否接受这个孩子。如果,那个阿姨是张妮的话,就说明她能接受他了!不过,以杨远山的了解,她不太可能。
“一个穿黑色长衫,黄色窄脚裤的阿姨呀!”
黑色长衫,黄色窄脚裤的阿姨?
这好像不是张妮的平常装扮,或许是别的什么人?今天宴会,就请了那么几个朋友,屈指可数的几个女人,好像哪一个都和潼潼所说的对不上号,杨远山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这么个装扮的女人。
“爸爸?”潼潼叫了一声。
“嗯?”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黑呀?是不是不舒服呢?”
“哦?是吗?我的脸色很不好看吗?”杨远山不经意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
“累了就去休息啊!”
“爸爸知道,谢谢小潼潼的提醒。”
“你儿子!真懂事儿啊!”蓝条儿t恤投来羡慕的目光。
“五岁了,下个月就满六岁了!”
“长这么高了!”白衬衫说。
“嗯!”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妈妈了?”潼潼年纪小,但天生敏感,他早就觉查到了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爸爸永远都爱潼潼!潼潼喜欢这里吗?”杨远山迟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虽然这个令人不悦的话题迟早是要跟潼潼交待的,但今天的这个场合不合适。
为了取悦爸爸,潼潼抿嘴说道:“喜欢。”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瞎说,妈妈怎么会
不要小潼潼呢?”
“妈妈和一个叔叔在一起,我想,不仅不要我了,会不会也不要爸爸你了?”
“那我们两个可就是同命相怜!反正爸爸永远都要小潼潼!”
“嗯!”
“潼潼是更爱爸爸呢?还是更爱妈妈?”杨远山显然是在试探孩子的想法,为后面的离婚作准备。
“爸爸?”
“怎么了?”
“你..会不会伤害我和妈妈?”潼潼小心翼翼地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杨远山楞了一下,语调生硬地回道:“是你妈妈叫你这样说的吗?说我会伤害你们?”
“不,没有!妈妈没有这么说过。”潼潼像是做错事儿一般,低头道。
“没有就好!”
“爸爸你还爱我?”
“爸爸爱你!相信我!”
“嗯!”
杨远山看着潼潼,从他的眼神里,杨远山知道孩子并不相信他。
“陪我去捡球吧!”
“爸爸还有事儿,你自己去玩吧!”
“嗯!”
潼潼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向大厅外走廊走去。
那面铜色的房门是半掩着的,潼潼回头看了看热闹的宴会厅,便将头探了进去。
白梅梅一边随意地和叶江川聊着天,一边关注着那边杨远山的动向,她发现杨远山也在频频地向她这边观望。
“再喝点什么?”叶江川说。
“不用!”
“他一直在观注着咱们俩呢!”
“我知道。”
“他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吃醋吗?而回心转意吗?”
“哼!他回心转意?估计不会!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情意了!只剩下很现实的东西,孩子和财产!”
“哦!你这么确定?”
“确定!”
“那就好!”叶江川说。
白梅梅一脸懵然,“好什么?”
“我就有机会啦!”叶江川笑道。
白梅梅白了叶江川一眼,“女人比男人要敏感,他是什么想法,不用说,我都知道的。”
“妈!”
白梅梅隐约听到了潼潼的叫声,她怔了一下,母性的本能,令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便将酒杯塞到叶江川的手中,快速地向走廊跑去。
对面,潼潼抱着皮球走了过来,神情呆滞。
“潼潼?你刚才叫我?”白梅梅的话,没有引起潼潼一丝的反应,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依然向前走。
“潼潼,妈妈在叫你呢!”
“潼潼,你怎么了?你难道没听见我说话吗?”
白梅梅感觉到不对劲,她两步走到了潼潼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白梅梅正要责备孩子,忽然,她大叫到:“我的天哪!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潼潼的脸上,脖子上,手臂上全都是一道道的抓痕,像是被指甲或是猫爪子划过的样子,尤其是手臂上的那道,都渗出了血来了。
白梅梅摇晃着孩子的肩,愤怒地问道:“这是谁干的!告诉我!”
潼潼任凭她摇晃,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声音惊动了宴会上的人们,杨远山赶了过来,蹲在地上,心疼地摸着孩子的手,“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是她干的!”白梅梅看见杨远山的一瞬,似乎就已经猜到了。一定是张妮,斗不过自己,拿孩子出气。
想到这里,白梅梅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那边房子的方向吼道:“婊子,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说罢,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空房,一个人也没有。她有些失望地退
了出来。
“看到了?什么也没有对吗?喊什么喊!这么多的人,丢死人了!”杨远山大声说。
“谁丢人?谁丢人,谁自己知道!”白梅梅说。
杨远山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叶江川,嘴里“哼”了一声,“对!谁丢人,谁自己知道!”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算了,算了!白梅梅,别吵了!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叶江川说。
杨远山听到这个男人居然又来帮腔儿,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我们夫妻吵架,关你屁事儿?你算是哪棵葱呀!”
叶江川说:“不许你欺负她!”
杨远山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叶江川,“哟!你还真上心了啊!行!抱打不平!为了别人的媳妇!赴汤蹈火,两面插刀!”继而,又转头对白梅梅说:“看来,我没有委屈你!咱们是半斤对八两,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值钱的臭女人!”
叶江川听到这里,上前一把揪住了杨远山的衣领,厉声斥道:“这里可不容你耍流氓! 看来,刚才真的白教育你了!你是皮痒痒吧!你再说一个!”
见有人要打架,有人上来扯住了叶江川的衣襟,劝道:“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朋友,何必呢!只是气儿头上,说说而已,哥们儿别动气儿!”
杨远山同桌的两个生意伙伴也跑了过来。
“就是!别吵了,今天是个开心的宴会,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别败了大家的兴!”蓝条儿t恤劝道,“大家和气解决问题!”
“就是!别吵了!还不赶紧去医院!万一得个病可就麻烦了!”白衬衫说。
“猫狗抓了,是要在24小时内打疫苗儿的!”慌乱中,有人提醒道
听了这话,叶江川一把松开了手,“今天算是便宜了你!”
“哼!”杨远山白了叶江川一眼。
“散了散了,大家都去吃饭吧,这里没事儿了!”有人帮着解围。
白梅梅领着潼潼,怒气未消地对杨远山说:“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
“这还有公理吗?我是孩子爹,孩子受伤,我自然也心疼,你怎么就说是我害的呢!”
“是你的那个姘妇,张妮干的!”
“空口无凭!”
“我没有在宴会厅看到她,她一定是躲进了那个房间,伺机打孩子的主意!”
“笑话!你看到她进了那个房间?”
“问问孩子不就知道了!”
叶江川走到潼潼面前,俯下身子,轻声说:“潼潼,你身上的伤,是谁抓的?”
潼潼面对大人们的争吵,显然是吓得不轻,半天没有言语。
“好,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叔叔问你,要是,你就点一下头;要不是,你就摇一下头,这总是可以的吧?”
潼潼点了一下头。
“我来问你,你身上的伤痕,是猫抓的吗?”
潼潼摇头。
“狗抓的?”
潼潼摇头。
“那,是不是一个阿姨干的呢?”
潼潼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听到了没有!那个女人干的!她拿咱们的孩子开刀!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蛋,我要找到她,跟她没完!”
叶江川说:“我们还是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哼!”
“买单!”叶江川招手道。
“先生,刷卡?”
“嗯!”
“总共消费三百六十五元。”
叶江川结了帐,白梅梅顾不得许多,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杨远山,抱起潼潼,跟着叶江川飞快地向外跑去。
第二六 四章 意外风流
人群散了,杨远山心里只有愤怒。
这种愤怒不是因为白梅梅带来了个男人和自己作对,而是因为她,张妮。她一会儿发神经地说,她一定要上位!一会儿又逼他快速离婚,害得他处处被动!她不来就不来,干嘛还要偷偷地过来,他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打他儿子的主意。
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老公!”那边声音依旧娇滴滴。
“行了,有事儿说事儿!别腻腻歪歪的!别叫我老公!”杨远山怒气未消。
“哟!你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这么大的火气?谁招你惹你了?”
“我都和你说了,她已经同意离婚了,你还要拿我儿子出什么气!”
“什么?”
“别装了!”
“莫名其妙!谁拿你儿子出气了?”
“你躲在哪里啊?我儿子身上的抓痕,是你干的么?”
那边电话顿了顿,语音上提了八度,“不是你让我离开的吗?你现在装什么神经!我还能去哪里?我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你给轰回来了!还说什么我抓伤你儿子!你把我当什么人啦!我就是再不喜欢你老婆,也不会拿一个小孩子出气的!我有仇有怨也是和你老婆!我没事儿害你儿子干嘛!”
“我儿子的伤和你没关系?”
“嗨!我说杨远山,你儿子受了点伤,你就立马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干的呢?就因为我看上了你?给你怀过孩子?你就认准我就是那个小心眼,坏心肠的后娘?”
电话一下子断了!估计是对方生气摔了电话。
从对方说话的语气,杨远山可以断定,这事儿好像确实和张妮没有关系。在杨远山的心里,张妮是那种比较俗气的女人,但她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做事儿是敢作敢当的。
如果是她做的事儿,她还是会承认的。
那么,是谁下的手呢?又是为什么要对他的宝贝儿子下手呢?
一个女人,会是谁呢?
杨远山百思不得其解。
杨远山现在心里乱得很,他回到座位,见两个朋友正要离开:便说:“你们这是?”
“没啥,单已经买了,我们有事儿就先辙了!”
“嗯!也好,我们改日再聊!”
送走了朋友,杨远山烦闷地走到吧台,要了瓶冰啤,独自坐下,望着不多的几个陌生人,有些失落。
手机“嘀铃铃”地响了。
“杨远山,她还是个人吗?”电话中,白梅梅几乎在咆哮,“潼潼不仅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有伤,带后背都有!”
“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
“谁有功夫听你慢慢解释!如此狠毒的女人,会遭报应的!”
“你听我说,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她说不是她!”
“哼!不是她?她当然不会承认!潼潼已经告诉我了,说那女人和他玩儿,是想把他给掐死!你听明白了!”白梅梅在电话中,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你冷静一下,行吗!真的不是她干的!我保证!”
“你就护着她吧!等到潼潼真的被她给害死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潼潼怎么跟你说的?那阿姨什么样子?”
杨远山的话似乎点中了要点,对方没有作答,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像是被白梅梅挂上了。
宴会厅,客人们走了不少。
杨远山把目光扫向的宴会厅外的走廊。
那间空房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要伤害潼潼呢?
他向服务生指了指柜台上的烟。
“多少钱?”
“总共42元”
杨远山从衣兜中掏出钱,放在了吧台上,起身,拿着烟向厅外走去。
那房间的门,依旧是虚掩着的。
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总是不礼貌的,想到这里,他止住了脚步。
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好多事儿,看似不可思议,却发生着,比如,他后背的刀伤!有一件事儿,让杨远山心有余悸。
他昨天夜里作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领着一队人马,带着很多的布料在赶路,眼前出现一大片的麦子场,应该是快要出城了,大家于是下车歇息。他口渴难受,取下随身的水葫芦,拔下塞子,刚喝几口,突然队伍乱了起来,有人喊到:“有劫匪!”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觉后背一阵钻心的痛,似乎是被人刺了一刀,而后,自己扑倒在了一个大大的草堆子上。他最后的感觉是有人过来检查他的衣物的时候,拿走了他随身带着的一幅值钱的画,那画好像是一幅出游图。
这个梦异常逼真,就像是真实地发生在昨天一样,并且那情境反复出现了两三次,让他不能不将此梦境与自己后心上的那块像刀伤的胎记联系起来。
巧合吗?
杨远山还隐约地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此时,他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这扇门。
这门,并不是规则的长方形,而是向左,向右变幻地倾斜着,形状是..平行四边形?杨远山揉了下自己的眼睛,一种喝醉了酒的晕眩感让他眼前发黑,有一种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冲动。杨远山微微向右侧了一下头,目光从这扇门上移开的瞬间,那种恶心和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光再移回到这门的时候,他发现这门根本就没有歪。
“是自己刚才喝了酒的原因!才有了这种晕眩感!”杨远山安慰自己。
潼潼说,这房间里有个阿姨要杀了他。
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那么,如果不是张妮,还会是谁呢?
杨远山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他的脸近乎帖到了门上,希望透过门缝能洞悉到里面的情况,无奈那门缝太小,什么也看不到,好奇心驱驶,他只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
房间里异常的阴凉,四周顿时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房间里没有人,这是一般饭店标准间的布置,除了标准的双人床,简易的长桌,椅子,就没有其它了,甚至连个电视也没有。
那种奇怪的晕眩之感又袭上来,房间里的摆设似乎在缓慢地移动,顶上的吊灯也在轻轻地左右摇摆,一会儿向左,一会向右,变幻着方向。
杨远山用手扶住了墙壁。
关着门的卫生间里突然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像是有人在里面洗澡。
杨远山被吓了一跳,人家在洗澡,自己唐突地走进来,会不会被认作流氓都不好说,正要退出去,又忽然想起了白梅梅刚才提起过,潼潼告诉她这房间是空的。
杨远山目不转睛地盯着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是黑着的,里面并没有开灯。
从刚才发现潼潼身上的伤痕,到现在,这才多长的时间!这么快,这间房子就入住了客人?
流水声戛然而止。
四周再次变成出奇的安静,连窗外的鸟叫也一并消失了,杨远山感到一丝的恐惧。
一转身才发现,身后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悄悄地关上了。
他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把手像是被锈住了一般,根本拧不动。
这一反常情况,令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向前走了两步,回过身来,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洗手间的门。很快,令他没想到的一幕
出现了..
洗手间的门,一点点地打开了。
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眸子里。
她五官俊俏,皮肤白晰,一双杏眼,面若桃花,象牙一般的脖颈,丰盈而富有性感,洁白圆润的香肩,如露出水面的荷瓣,半球的**,高高耸着,乌黑的长发,又浓又密,浑身散发着刚刚沐浴后醉人的香气。
她披着浴巾,走了出来,什么也不说,而是主动地躺在床上,用挑逗的目光看着杨远山。
杨远山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景。
此时,他的脑袋已经有些晕眩,腿发软。
他干咽了一口唾沫,僵在了那里。
“过来呀!”她伸出一支细嫩如莲藕的手臂,声音酥甜。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从对面公寓身射过来的一点黄色的灯光。
“过来吧!别让人家等你太久!”那张娇好的面容,闪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呵!
杨远山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紧张,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燃烧起来,他顾不得许多,一步走了过去,握住她如柔荑般的手,忍不住地亲吻了起来。也许,是自己一不小心走错了房间?偏偏遇到了一个尤物?杨远山想着,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真是一个尤物!”
她浅笑着,不作声。
女人的身体令他着迷,她老实地躺在床上,任由他的抚摸。
自己真是艳福不浅啊!
杨远山想着,一缕淫笑挂上了他的嘴角。
他轻轻播了下,她顺从地翻过身去,那背部由上而下长长的沟呈现出一条完美的弧线..突然,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
这气息,有些香,香得令人发腻。
这香气,越发的浓烈。
杨远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起了一宗报道,关于北京西单的那起著名的人肉包子案,当时发现凶手所售卖的包子有问题的那名医生,就是闻着包子有股异香味,香到发腻,才报的案。
此时,这股香也同样令人发腻。
杨远山隐约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转瞬间,那润泽的肌肤似乎变得不那么光滑了,而是出了奇的干涩,色泽变得暗哑灰黑起来,按上去的质感,就像是一板阵旧的泡沫塑料板,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惊异地发现,女人的肩部出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斑,从开始的依稀可见,到越发清楚,前后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她,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场来路不明的艳遇,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这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杨远山想到这里,一下子坐了起来。
但见那斑,从一块到许多块,暗红色,暗紫色的,显现出云雾状,条状,块状,一片片地越发吓人,并且迅速地蔓延开来,很快布满了她的整个的后背。伴随着的香腻的味道也变得更加刺鼻起来。空气中弥满着一股浓重的腐烂的味道。
这是?
尸斑!
杨远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这个名词。
“你?”杨远山惊呼道。
那女人缓慢地翻转过身来,那张脸已经变得狰狞恐怖,带着血液的泡沫从嘴角流了出来,舌头也一并伸了出来..
他吓得一个趔趄,从床上滚落到地上,抓住自己的衣服,拽开房门,连滚带爬地往房门外冲去。
外面本来还算热闹的饭店宴会,现在居然见不到一个人,他听到背后传来的笑声,凄厉而且古怪,久久地在空矿的建筑里回旋。
饭店走廊的灯,一闪一闪的,加剧着杨远山内心的恐惧。
第二六五章 电梯 (一)
杨远山发疯般地向前冲,地板太滑,让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一跤正好摔到了电梯旁。
楼道拐角的电梯的门居然是开着的。
杨远山从地上爬起来一脚跨进去,用手指猛戳按键,电梯门关上的一瞬,他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电梯下行,屏幕上显示下了两层,停了下来。
门开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看样子是对情侣,大约二十出头的光景。男人平头,发型剪得真叫难看,东支棱一块,西支棱一块,看上去像是狗啃的。杨远山可没有心情欣赏他的发型,他只希望电梯快点关上,快点运行到一层,他要冲出去,远远地离开这个可怕的饭店。
再没有别人要进,女人伸手按钮,门关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动作吸引住了杨远山的目光,因为他发现这个女人的手很特别,她的右手的手指,居然比别人多了一个,是六指。
这女人的手指,生得好奇怪!
杨远山想着,不过,他的意识很快回到了刚才的恐怖一幕,房间里的可怕景像不自觉地在他眼前浮现,他能感到自己的腿还在微微颤抖。
电梯继续下行,可是,没过多久,又停了下来。
这一次,电梯似乎并不是正常停止,而是发生了故障。开始,杨远山不以为然,可是过了半天,电梯依旧一动不动。
想着刚才的所见,杨远山心有余悸。
他按捺不住地按了一下指令板的按键,电梯没有反应。
难道是电梯坏了?
那一男一女目光呆滞,面对眼前的情况漠不作声,好像都在等待着杨远山似的。
杨远山反复按动按键无果之后,他不得不按下了报警按钮。
看来,电梯是真的发生了故障,这么大的饭店,一定会有人被专门安排过来处理这件事的。
想到这里,杨远山感到轻松了一些。
可过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说,没有人听到他的警铃吗?还是没有人值班?还是出现了别的什么情况?
“电梯可能坏了!”他对那发呆的一男一女说。
对面的两个人居然没有一丝的反应,连个“嗯”都没有发出。
“咱们可能出不去了!”他补充道。
对方两个人回应的还是令人窒息的平静。
这明显是有些不通常理。难道他们没有听见自己在和他们说话吗?
“我说,我在和你们说话..你们不会是哑巴吧?”
电梯里的灯也一并出了问题,忽明忽暗,啪啪闪动。杨远山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加速。不知是杨远山的话,还是灯光的闪动刺激了这两个人,先是那个六指女人开始拍门,后来那个男人也加入了进来,和她一起拍。
“光拍门是没有用的!”杨远山摇头道,“不过,你们要是不拍门,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僵尸呢!跟你们说话,半天没有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
杨远山掏出了手机,看了他们一眼,说:“都安静一下,别拍了,我报警!”
电梯控制按键板的上方,有紧急电话,杨远山按照电话拨打过去,竟然没有信号!他也尝试打了110,一样打不出去。电梯上的一男一女看着他。
“嗨,我说,你们是外星人嘛?你们光看我干嘛啊!这电梯出问题了!是不是吓傻了?也打电话呀!”
两个人并没有打电话,女人紧张得双手抱头蹲了下去,男人有些慌了手脚,使劲砸门。
“你们听不懂人话怎么着?我的手机不行,不一定你们的手机不行啊!
都掏出手机,打紧急电话啊!”
两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回头木讷地望着他,没有反应。
“哎,你们是什么人啊!是不是痴呆啊!你们不报警,看我干什么!”杨远山咽了口唾沫,悻悻地说。
“嘟!嘟!嘟!”电梯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异常声响。
杨远山慌乱起来。
灯依然啪啪作响,忽明忽暗,这样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嘟”声消失,灯也突然彻底黑了下去。窄小的空间瞬间一片死寂,黑暗中,杨远山听得到对面两个人紧张的呼吸。再后来,男人的动作更加疯狂,霹雳哐啷砸门不止。女人蹲在地上“嘤嘤”地哭。
伴随着一声声地砸门声,电梯也在微微震动。
杨远山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感觉氧气越加的稀薄起来,伸手触摸到的是四周墙壁,冰冷无情,气氛是如此地压抑。
“别砸了!没用!”
“我们可能出不去了!”砸门声没了,看来,男人停止了动作。
“啊!”女人似乎受了惊吓,哭声更大了。
“行了!别哭了!哭!就知道哭!除了添乱,一点儿用也没有!”男人沉闷地说。
男人的话看来并没有产生作用,女人忍受不了这个封闭的空间给她带来的压力和窒息,她似乎摸索到了电梯门,哭喊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杨远山能感觉到她在试图扒开电梯门,很显然,和男人一样,一切都是徒劳。女人的叫喊让杨远山也心生烦闷,联想到刚才在那个房间的可怕经历,杨远山的心不禁往下一沉,一股凉意沿着他的脊梁骨,由上到下渗透进去。
杨远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说:“都别闹了!也可能只是断电了!电话打不出去,电梯不动,都是因为断电了!”
“那手机呢?手机应该有电吧!怎么也没电了呢!”男人说。
“也许是真的没电了!我的手机电量本来也不多了!”杨远山尽量安慰着。
就在大家说话间,电梯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随着“嗡”地一声,电梯开始动起来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未来得及喘息一下,电梯又停了。
“又不动了!”杨远山的话还没说完,只觉脚下一沉,电梯猛然急速下行起来。指令板上所显示的楼层数也在快速地减少。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用问,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电梯在坠落!出事故了!
加速度,更猛烈地下坠。
女人的惊叫声撕心裂肺。
“身体贴墙!贴墙!”杨远山记得曾经有人告诉自己,电梯下坠时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贴墙壁,他也不知道这一招是否有用,也许充其量,在落地一瞬间,自己不会像西瓜落地一般被摔成四分五裂,摔成烂泥样,但顶多是可以有个完尸的,谁知道呢!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他还能做什么!杨远山将自己贴在了墙壁上,双膝弯屈,有用没用,反正是该做的做了,多少也算是个心理上的安慰。
对面,男人双手合十,女人在尖叫。
杨远山不敢看电梯显示屏,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紧张令他的身体绷得很紧,他的大脑空白,只安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上帝!菩萨!老天爷!
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只在心里不停地念着。
看来,上天有灵,他们终于没有等来那天崩地裂般巨响。
电梯停住了,瞬间的骤停,让杨远山感到很不适应。
一阵晕眩,睁开眼,上方显示这是六层。
女人已经安静了下来,她凑上前去,一遍又一遍地按动开门键,嘴里叫囔到:“该死!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电梯门关得很紧,任凭她怎么努力,门依然蚊丝不动。
“你们两个大男人!过来帮帮我呀!”女人说。
“省着点力气吧!没用的!”男人说。
女人说:“可是,我们也不能困在这里面等死呀!你别光站着啊!”
“那你要我怎么办?”男人一脸无奈地摊开了手。
女人白了男人一眼,“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男人环顾一圈儿,目光在天花板停了下来。
“我上去!”
“上去?能成吗?”
“也许是线路故障,我上去看看。”
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杨远山在女人的协助下,将他送到电梯的天棚顶。
“怎么样?”杨远山问,上面没有回应。
杨远山等得焦急不安,他仰着头,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突然,电梯发出“啪啪”的响声,电梯摇晃起来,杨远山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电梯“轰”地一声,向上窜去。
电梯上行的速度非常快。
耳边传来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只见显示屏上的楼数从六层一下子蹦到了24层。
“啊!”
上面传来惨烈的叫声。
“哐!”电梯终于不动了。
死寂!
血,从顶棚的缝隙一滴滴渗了出来。
“啊!”女人尖叫着,望着上方和滴落到地板上的鲜血,大声嘶嚎着!脸上的表情万分恐惧。
尖叫声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的光景。
杨远山颤抖着,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再这么让她高分贝地叫下去,他不死也会疯掉的。
看样子,她被吓得不轻,一只手扶着墙壁,身子却像一团烂泥一样,缓慢地瘫软在了地上,杨远山猜测,也许是因为惊恐,晕过去了吧。
杨远山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女人,没有去扶她,他也一样吓傻了。他用手扶住电梯的侧壁,心中一阵慌乱,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电梯摇摇晃晃开始下行。杨远山突然反应过来,他想到曾经听人说,为防止电梯坠井,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按亮所有的楼层的按键。他跌跌撞撞地移到按键板旁边,以最快的速度按亮了能按亮的楼层。
电梯再一次停了下来,上面显示的数字是“7”。
门居然开了。
杨远山还未来得及庆幸,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门外,站着一个血人,杨远山清楚地看到他浑身是血,面部扭曲,双眼圆睁,从他已经散开的眼神可以断定,他应该不是活人。
更为恐怖的是,这人杨远山认得,就是刚才电梯里的那个男人。
杨远山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筛糠一样抖作一团。
明明他在天棚顶上,现在却站在电梯外,杨远山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想都没想,按下了关门键。
窄小的空间。
看着地上躺着的六指女人,杨远山的心“咚咚”直跳。
此刻,电梯里只有他和她,她也是他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嗨!”他叫她。
半天没反应。
杨远山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臂,“你,你还活着吗?”。
空气中,有一股甜香味儿,杨远山使劲吸了一鼻子,那味道香得发腻。
第二六六章 电梯 (二)
又是这股香味儿!
与这股浓腻的香味儿相关联的,是那间诡异的房子,那个长着尸斑的女人!想到这里,杨远山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像是发了疟疾似的浑身哆嗦开了,两条腿软成了面条。
他冲到门边,按开门的键,这一回,电梯门又一次毫无反应。
女人一点点地爬了起来,杨远山看清了她的面目,不再是刚才电梯里的女人的样子,而是..那诡异房间里的女尸。
她嘻嘻地笑了起来,嘴巴咧开的角度十分的难看,如同被人生生地撕扯开一样。
杨远山僵在了那里,头皮一阵发紧,头发刷地竖了起来,冷气从脚底直窜脑袋顶,电一样的在全身散开。
“孟家二少爷!”
话音未落,那女尸豁地睁开双眼,从二目之中射出两道阴森森的寒光。那寒光化成无数蓝色的花朵,转眼间碎成片片的花瓣,像雪片一样纷飞,落到了地上,又全部变得焦黑无比。
杨远山冷得全身打颤,就像掉进了冰窟窿,连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突然,她伸出手臂,抓住了他的手腕儿,杨远山被她抓得疼得“哇哇”直叫,直呼“饶命”。
女尸哪肯罢休,钢钩一样的长指甲,陷入到了杨远山的肉里,挣脱不得。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凄凉无比,仿佛从耳朵眼渗进了骨髓,令人心中生寒,而后是令人毛骨悚然地一阵狂笑。
惊骇无比。
“疼了吗?”女尸冷笑,“你也有这么一天!”
“你是谁?”
杨远山吓得抖作一团,蜷缩在地。
“可能你都不记得我了,可我还记得你呀!我是你的妻!你的妻!你的妻!孟家的少奶奶啊!”
杨远山愣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哆嗦着,晃着脑袋,“你一定是搞错了人了!我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个女人!”
“是吗?”
“你放手!”
“我放手?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放手呢?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抓住我的头发,甚至往墙壁上撞,扯得我生疼,撞得我流血。你怎么不放手呀!”
“你倒底是谁?”
“先别问我是谁,我问你,你可曾被人刺死在麦子场?”
杨远山一惊,自己的梦境,她是怎么知道!
“那只是个梦而已!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那可不是个梦!那就是你的曾经的过往!说心里话,我看到你死在麦子场的时候,除了感到恶心,就是感到痛快,哈哈,无比的痛快!你死亡的样子真是丑陋极了。不过,我喜欢看,我一点儿都不难过!知道吗!我不难过!想起你对我的侮辱与伤害,我就恨得咬牙切齿。这就叫作报应!知道吗?报应!”
“我?真的是死在了麦子场?”
杨远山又是一惊。
他不记得是哪位哲学家说的,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可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这一点,没人能真正捕捉到真实的世界。大家都只管把个人的幻觉称为“真相”,他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知道自己活在一个幻想的世界。如果说梦就是幻想现实,那么,那个关于自己死亡的梦也应该就是某个现实!
“这么说,你真的是我的女人?你恨我?”
“对!恨!”
杨远山倒吸了一口气儿,同时,也好奇。
于是,鼓起勇气,
他怯怯地问:“告诉我,我是谁?我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记忆,好像是,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富裕人家,家里有很多的,各种各样的布料.. 还有就是,我梦到过自己死在了麦子场,被人刺死的,仅此而已!”
“你怎么没有梦到你是如何欺辱我!如何伤害我!”
“我..我不知道啊!我..难道不是我自己吗?我是谁?”
“哼!孟家贵!就是把你烧成灰儿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孟家贵?我叫杨远山!”
“你再如何投胎转世,再如何改名换姓,我也是认得你的!”
杨远山早已是面如土色。
“别,别!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你的前世是我的妻,我们也是有缘份之人!那又何苦再追到今生来伤害我!”
“呸!那也要看是怎么样的缘份!你对于我,就是伤害,这份伤害曾让我痛不欲生。我可是有怨还怨,有仇还仇的!”
听到这里,杨远山终于明白了。
自己和这个女人原来是上世的一对怨侣,如今她找上门来报仇来了,情况对自己不利。看来,女人是不能伤的!她们居然还能在再世找到自己!要知今日,何必当初!杨远山跺脚叹息,悔之晚矣!
“你,你,你放过我吧!”
他想起了和自己斗得筋皮力尽,终于同意离婚的老婆白梅梅,又想起了为了他而流产的小情人儿张妮,这两个女人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现在居然又出来个前世的女人,只是这一次,在这个女人的面前,恐怕他是在劫难逃了。
恐惧的笑声,伴随其后的是恐惧的哭声。
不到10秒,杨远山直直地帖着电梯的侧壁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僵硬。
杨远山里明白了,为什么最近这些时日,夜里总是能听到哭声,有时睡半截被雷声惊醒,隐约觉得天怎么总也不亮呢?再睡是睡不着的,因为耳边总是有女人的哭声,“嘤嘤”的,没完没了,令他心烦致极。
原来是她!
现在,就是因为这女人,他将去日无多。
他的青春,他的梦想,他的爱情,他的孩子,他纠结了很多时日,终于有了眉目的离婚,他处心积虑为在这座城市中立足所做的一切努力,连同他自己,在这么个操蛋的午后终将统统归于虚无。
“你不能放过我吗?”杨远山几乎是哀求道。
耳畔,是女人长长的冷笑。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还有孩子啊!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爸爸!”
杨远山忽然很舍不得小潼潼,想着小潼潼稚嫩的小脸儿;刚能说话,就口齿不清地喊他爸爸,想着他拉住他的衣角,向他撒娇的小样子;想着他疲于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纠缠,唯独忽略了孩子;想着这一次,律师说过自己有可能争取到他的抚养权;他欠他的太多了。
“会把孩子和你老婆,一同给你带去!”
“哪,哪个老婆?”
是啊,哪个算是自己的老婆呢?这倒是个问题。
“搞不明白就都给你带上!”
“啊?别,别啊!”
现在这二位已经水火不相融了,再把她们也一同带到那边继续打,恐怕就是死了也得不到安生。电梯里的温度极底,杨远山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衣服,又冷又怕,上下打颤。他把身体向电梯壁上靠了靠,犹豫了一下,怯怯道:“那两个臭女人也就罢了,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不可能!”
“啊?”听到这里,杨远山一惊,这个蛇蝎般的女人!她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的脸像腊一样黄,嘴唇也发白了,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你,放过他!我求你了!来世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上一世,我若对不起你,叫我来世来偿还,只求别发怨到可怜的孩子身上,他还小啊!”
“放过你的孩子!你怎么不说,也放过你的老婆呢?你不爱她!如果这样,我还省事儿了!”
“我只求你放过孩子!”
“不会!但凡是你最爱的,都是我憎恨的。孟家二少爷,你还记得对我说过的话么?你说,我是贱人,也绝不会让我生出你的孩子!我也想说,你是什么东西!你就不配拥有孩子!我会让你世世代代断子绝孙!”
“够狠!”
见她不再回应,怨恨在杨远山的胸中滋生着,他气恨难忍。
“告诉我,你的名字!”
“丁淑娇!”女人冷冷地说。
“丁淑娇!”杨远山重复道,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他记得白梅梅怀潼潼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是女,白梅梅让他想个名字,他随口就说,男孩子的话,就是怀潼,女孩子,就叫淑娇。那时,白梅梅还笑着跟他说,没发现他也挺有文学细胞的,自己翻遍了四书五经,都没起出个满意的名字,这么雅致的名字他居然随口就来。
杨远山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来,源头是在这里。
“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也希望,我永远不会忘记,来世,我去找你!也会像你来找我一样,去找你!”
女人冷笑一声:“是吗?你还能有个来世吗?”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不容他多言,伸出手去,一把扯去他的衣服,尖刀样的长指甲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用力一掏,一颗鲜活的心便被她取了出来。
杨远山的胸口一阵痉挛, 亲眼看到了自己的鲜血淋淋的心脏,在她的手中跳动着。
他大吃一惊,正要争夺,那女人“哦!”地发出了刺耳的一声长啸,只见她将手中的心脏,向上一扔,那颗心在空中停留了一下,直直地落到了她张开的血盆大口中,她嚼也不嚼就囫囵个儿的吞到肚子里去了。
没有了心,杨远山意识变得模糊起来,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隐隐约约,他还能听得到,有声音飘过来。
“孟家贵!”
“孟家二少爷!二少爷!二少爷!你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要掏出你的心,看看它是否有温度...”
“你怎么不说话啦?不说话啦?不说话啦?”
“你现在知道丁淑娇不是好惹的了吧!不好惹的吧!不好惹的吧!”
“我也奇怪,按理,今生今世,你是应该和许阿琪走到一块,怎么会是另外的两个女人呢?”
“孟家贵!你不用害怕!前世,你不是爱那个柳佩珠吗?她已经死掉了!哈哈!她死掉了!今世,你不是爱那个张妮吗?她也是活不长的!你不是爱潼潼吗?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去找你!哈哈!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要让你看看我丁淑娇就没有你,一样是有人来爱的!你听明白了吗?”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
“无比恶毒的女人!”
杨远山嘴里哼着,眼皮向上翻了翻, 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六七章 秋水东流
出了饭店,张妮的心情极其郁闷。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从她身边开过,扬起的尘土让她不禁捂住了口鼻。
抬起手腕,她看了看时间,忽然想起今天是她产前检查的日子,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给忘了!这两个月,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儿,杨远山嘴上答应离了娶她的事儿却一拖再拖,她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在白梅梅面前,杨远山对自己的态度,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个名分,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杨远山会欺骗自己吗?
杨远山如果一直不娶自己可怎么办?
一丝的伤感涌向这个女人的心,她拖着略显沉重的身子,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前方是公交车站,应该是许久没来车了,车站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低头一看,飞进来一条短信:
去玩吧!
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一定是什么人发错了!
张妮只看了一眼,合上了手机。
她苦笑着。
去玩吧!是想去玩!和谁玩?去哪儿玩?如果离开杨远山,自己吃饭都是个问题!还玩?哪有这心情啊!
公交车来了,她费劲地挤上了汽车,车子一路颠簸着,不知过了多少站,在一处大桥上,突然抛了锚,停了下来。司机启动半天都不行,无奈让大家都下了车。
下来的乘客慢慢都走远了,张妮双手裹着身子,无助地靠在了路两边大桥的栏杆上。
桥下,是一条清亮亮的大河,河水打着大大小小的旋涡,在静静地流淌着。夕阳的斜晕投在河水中,闪闪烁烁,犹如撒了一河的碎金。
怀着孩子,还要自己去挤公交!
现在,又被抛在了大桥上,没有人关心和照顾!
张妮越想越委屈,她觉得杨远山对自己做得太过份了!有孕在身,如果是别人的男人都会对自己的老婆体贴入微,关爱有加,而杨远山什么也没有做到!甚至连个妻子的资格都没有给自己!
看着远去的河水,张妮啜泣着,最终无所顾忌地哭出了声,哭了一会儿,也就不哭了,她从手提包里掏了纸巾,擦干了泪,默默地望着远去的流水发着呆。
车子的马达声传来,在她的身后停住了。
张妮回过头去,见是一个女人缓缓地向她走来,那女人像是个学生的样子,身材瘦高,长发飘飘,面色苍白而且忧郁,黑色的长衫下,高跟鞋敲打着路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女人走过来,和她一样扶着大桥的栏杆,向远处观望。
张妮无意间瞟了一下,发现这女人的右手手指居然比别人多出来一个,是六指。
“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啊!”女人说。
“嗯!”张妮歪了下脑袋,回应道。
“秋水东流!风景还不错!”
“还好吧!”
女人似乎还很健谈,张妮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眼睛还在看着河面,河水上的旋涡在阳光下像是抹上了明油似的亮点,晃动着,闪闪的,亮亮的。
“我也喜欢站在桥上看水!天高云阔,碧水长流,心旷神怡!看着看着有种想飞下去的冲动!”女人淡淡地说完,又接了一句,“你有这种冲动吗?”
从桥上飞下去!
张妮想都不敢想,连连摇头。
“没有!从这么高的大桥上飞身而下,那是找死啊!除非是不想活了!”
张妮说着,侧了一下头,发现这女人并没有看桥下的风景,而是一双眼睛死死地注视着自己,目光凌厉,有点吓人。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们好像认识!”
“认识?”
张妮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你认错了人了吧!”
“你叫秋水儿!”
女人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叫这个名字!你认错了!”
女人没再争辩,只是上下打量着张妮。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再次侧目,张妮看到了一张关切的脸。
“心烦!没什么!”
无助的心很容易失去防范,张妮又想起了杨远山,便轻轻叹了口气,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衣角。
“天晚了,你一个人再待下去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女人向回走了几步,指着停靠在路边的自己的那辆黑色车子,“上车吧!你住在哪儿?”
“不用了,我家很远,解放路那边!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我叫个出租!...”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女人说:“这个时间,出租也不好打!还是上来吧!”说着,她走了回来,手扶在了张妮的肩头。
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起风了,张妮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向着公路远处张望一番,还在犹豫着。
“上来吧!我也顺路!不必客气!”
女人伸出手,拉了张妮一把,张妮觉得这人的手心真是冰冰凉,女人一再盛情相邀,她也不好再拒绝,没再犹豫,跟着上了车。
车开了一会儿,女人问:“你怀孕了?”
“嗯!你看出来了?”张妮拘谨地说。
“挺好!怀了孩子更容易上位成功!”
女人的话让张妮一愣,她怎么知道自己目前是小三儿的尴尬境地?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能说得这么精准?
随便说说能说到她心里的那个困惑着自己的结儿上?
张妮用手继续搓着自己的衣服角,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女人,见她手握方向盘,镇定自若地平视着前面的路。
“你,你贵姓?”张妮拭探道。
“丁!丁香花的丁!”
“哦!那我就称呼你丁姐吧!”
女人没说话,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转过头来,看了张妮一眼,说:“天凉,你穿得可真少呀!怀孕是不能感冒的!这条路拐过去就是我家,要不,到我家,喝口热水再走吧!”
“不用!不必那么麻烦!”
“没关系!反正我也想喝一口水的!”
女人这么说,张妮也不好再说什么。
车子在一处西式别墅前停了下来,别墅建在公路旁,被绿树环绕,簇拥着,外观看上去很奢华。张妮跟着女人走进大门,她奇怪地发现地上有很多被烧成碳状的树枝和焦黑的砖头瓦块。
张妮问:“怎么这么多烧焦的砖头瓦块啊?”
“这地方着过火!”女人答到。
“哦!”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别墅。大厅里非常宽大,大理石的设计,极尽奢华,顶上是漂亮的水晶挂灯,窗台上的青花瓷瓶中插着几束蓝色的花,地上莫名摆放着几条柳树枝。
“丁姐真有个性,柳树枝都摆在了地板上!”
张妮环顾四周,眼睛放出了光,心里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住上这样一栋别墅,就是死了也知足了。
“坐!”女人指着皮沙发招呼着,“到我这里,不用客气!”
“哦!”
张妮拘谨地坐到了沙发里。
“自己可以开电视,我去准备点吃的!”女人说着,回身关了门,将包挂在了衣架上,转身进了厨房。
很快,女人回来了,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青瓷小碗。
“枸杞银耳羹!我知道你喜欢喝!”
张妮愣了一下。
这个陌生的女人超乎寻常的热情让她手足无措,对她的境地,喜好似乎也是了如指掌。
“姐姐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女人优雅地坐在了她的对面,用小勺搅拌着羹,轻啜了一口,轻描淡写道:“我说过,我认识你啊!”
张妮放下喝空了的碗,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你能提醒一下我吗?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不是太好!”张妮歉意地笑了笑。
“你不是叫秋水儿么!我们以前可是经常见面的!”
女人又提到了这么个令张妮匪夷所思的名字。
“姐姐,你真的是搞错了!我真不叫什么秋水儿,我叫张妮!”
张妮说着拿出了手机,她想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再给这个陌生女人添麻烦,准备给杨远山挂上个电话,叫他开车来接自己,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便问道:“姐姐,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手机没电了!”没想到,女人摇了摇头,“我家的电话是坏的,我也从来不用手机!”
“哦,这样啊!”
这还有些麻烦了,看来,也只能等她送自己回去了。
“你是想让你男朋友来接你?”女人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
张妮笑了笑,“姐姐真是能洞彻心扉啊!”
“他对你好吗?”
张妮发现,女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参杂着什么其他的情绪,便轻描淡写地点了一下头,“还行!”
女人看着张妮,突然笑了。
“真有意思!上一辈子你想做他的女人,这一辈子你居然还是!上一辈子你上位没有成功,这一辈子居然还是没有成功!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干嘛一定要找他来做你的男人啊!”
张妮一头雾水。
“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不需要那么明白!走,我送你回家!”
女人喝完了羹,匆匆擦了手,拿了件外套,向张妮招了一下手。张妮跟着她向别墅的另一侧的门走去。
“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张妮停下脚步,问道。
“跟我走就是!”女人几乎是在命令,言语里容不得解释和商量。
出了门,是一片空旷的场子,张妮发现天已经全黑了,天上云包月,四周漆黑一片,黑得吓人。她每走一步,都能听得到回荡的脚步声。
“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我们来这里干嘛呀!我们不是要上车的吗?我怎么有点害怕啊!”
张妮的目光从四周又扫回到前方的时候,朦胧的夜色里,她发现前方的女人不见了,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消失得如同蒸发了一般。
张妮记得这栋别墅是在公路旁的,可现在,别墅后的场子却安静得出奇。
空荡荡的!
只有她一个人!
“秋水儿,你真可怜!”
突然间,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幽幽传来,张妮浑身的汗毛瞬间都乍了起来。
“姐,是你吗?你别吓唬我好吗?”
张妮紧张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儿,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秋水儿,就连你这个丫头也想和我共侍一个男人啊!哈哈哈!二少爷真有那么好吗?哦,我错了!这一辈子,他叫杨远山对吧!可惜,他已经死了!你不必难过,因为你也很快就死去!你可以去找他了!下一辈子,但愿你能上位成功吧!”
一阵狂燥的女人笑,令张妮毛骨悚然。
“你究竟是谁?你..”
四周看不到她的人影,声音却回荡在耳边,张妮紧张得连连后退着,顶住了别墅的外墙,没有退路了!
一根绳子从天而降,越过了她白皙的脖颈。
“不要!..”
“告诉你我是谁吧!我是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
“对呀!我就是二少奶奶!孟家的二少奶奶...你想得起来我么?”
“二...”
昏暗的夜幕中,绳子越勒越紧,张妮发疯般地撕扯着绳子,无济于事!她挣扎了几下,瘫倒在地,终于不动了,大睁着的双眸中,一个映着一张惨白的,龇着牙的脸,一个映着一只长着六根手指的手。
第二六八章 镜子给出的启示
晓星隐去,天色泛起了鱼肚儿白,很快变成了暗蓝色,变成了明朗透蓝的颜色。
林陈大睁着惺忪的睡眼,平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又是一夜无眠。从许阿琪离去的那个夜晚开始,失眠便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开始只是不敢闭上眼,闭上眼不是那个恐怖的黑衣女人,就是许阿琪的影子,到后来,干脆就睡不着觉了。
现在天已大亮,他居然开始有些困倦起来。
混沌中,雨后清新的空气伴着香甜的泥土的气息。林陈驻足,街道上空无一人,跨越躺在道路中间的废砖残瓦,抬头看见独倚栏杆的美丽女人!他眨了眨眼睛,这女人让他感到陌生而熟悉。
她说,她在等待,等待他的归来。
他问她是谁?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前世的爱!”她扭过头去,又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回眸一刻,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知所措!
他的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就只有许阿琪,许阿琪的死令他生无可恋。而现在,他忽尔想起了他还有另一个名字,赵小双,还有一个可爱的女人,叫柳佩珠。
“来世,我们互不相认怎么办?”
“会吗?”
“来世,你还会爱上我吗?”
“我想,应该会吧!道士说,我有三世来善其缘,可这一世,你却死掉了!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没有啊!我还活着!”
“活着?这一世,你不是许阿琪吗?”
“不是!”
大风骤起,眼前的街景连同这女人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手,在空中摸索着,他还真的摸索到了什么。可是,不对!滑腻腻的感觉令他想起了人的皮肤,是那种死了很久的,早已经没有了弹性的人的皮肤。他像是被电流击了一般,迅速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眼前忽悠来一团黑色的影子,转眼也不见了。
林陈心里暗骂,他奶奶个娘的,黑衣女人又来了!
林陈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毕业的头两三年,就有同学拉他一同去钟南山修行,林陈没去,还打趣道:“找个工作挣钱,不比修道要重要!修心养性,岂不更好,若是断七情六欲会不会让人生很无趣!”如今看来,自己真是大错特错!要是会上一招半式,也不至于这么手足无措!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背上一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估计也没什么用,还是算了!
说到修道,林陈忽然想起了道士对他说的话。
“你是有朱砂痣的,或许还有希望!你有三世善其缘!”
善其缘?许阿琪都死了!还他娘地和谁善其缘!狗屁道士,真是胡说八道!林陈暗自骂道。
“这可是你说的?”
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林陈感觉眼前一花,竟然来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四周黑黑的。随后,他的眼前迷迷糊糊出现了一个道士,表情温和,三绺长髯,手拿浮尘,一身青色长袍,头戴道观。
此人甚是眼熟!在林陈的记忆中有好几个道士,倒底是哪个道士?云福寺门口的那个?老莫口所遇的那个?还是,前世柳府门前所遇的那个?
林陈使劲揉了揉眼睛。
“莫非你是来去无影踪的陆一真人?不对!你怎么又像这个,又像那个,倒底是哪一个呢?”
“不拘于事,不困于隘, 乘物以游心而不为物役!”道士笑道。
“你把我说糊涂了!”
“我是哪一个很重要吗?”
“这个..”
“你刚才可在骂我?”
林陈一惊,道士可是得罪不起的,连忙道:“不敢!我只是奇怪,我这三世善其缘,今生之缘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刚才,有人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嗯?有吗?”
“那个死去的许阿琪,并非你今世之缘!”
“啊?原来,许阿琪不是呀!那柳佩珠的今生今世是哪一个呢?”
“那面神奇的镜子落到谁那里,就是在提示你。”
“你是说,白梅梅?”
“你认为是,就是!”
林陈眉头轻轻皱了皱,面露悲伤地说道:“道士,有没有搞错!白梅梅是许阿琪的朋友啊!许阿琪死了,我还是很想她!许阿琪才是我的女朋友呀!有什么办法能让许阿琪回来吗?”
但见那道士浮尘一扬,说道:“死既是生,生既是死!缘起,缘落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你今生今世与许阿琪的缘已尽,这也是最好的安排,留下空间是来了结你前世的姻缘的!”
“这是最好的安排吗?不!我要许阿琪回来!”林陈无比悲伤地言道。
道士轻扫浮尘,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要你们如此痴迷!前世的你,赵小双也曾对柳佩珠这般发誓,这般痴狂,此心不变,此情不移,生生世世在一起!难不成,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而今,上天眷顾你们的痴情,让你,让她又聚到了一起,今世的你却舍不得的是另一个女人啊!”
听了道士的一席话,林陈僵僵地愣在了那里,嘴里呢哝:“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莫问我,幻象而已!”
“难道爱也是幻象吗?不!”
“一切皆为虚空!难道不是么?你对柳佩珠的爱去哪里了呢?”
大风起,林陈无助地倚在墙边。道士举起了一面镜子,他在里面看到了自己:一张俊朗清秀的脸孔, 两道剑眉, 一双凤目顾盼生威, 鼻梁高挺, 薄唇紧闭, 黑亮的长发披散在两肩, 藏青色的长衫随风飘拂,说不出的俊秀。林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衫,胸口发闷。他环视了一下周围,无人的街头显得格外的冷清。
道士呢?
那个叫作柳佩珠的姑娘呢?她还在吗?整个世界都似乎将他遗弃。整个世界也一同将她遗弃。
脚步彷徨间,泪已是千行..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又回到了前世,自己的名字叫赵小双。
或许是前世孽,今生缘?颤动的缕缕情丝此时重新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依稀又看到了她的影子。她在那里,迷蒙的双眸,浅笑嫣然,身后纷飞的落叶,浸染着一地红尘,半城烟沙湮没了岁月遗留的伤。
哦! 想起来了!
执子之手,可否今世做我新娘?
她似乎知道他所想,只笑不语,但问:“缘是什么?”
“缘是什么?”他反问。
她说:“前世的芬芳,来世的希望,今世的惆怅..”
...
一阵刺耳的电话声,将林陈从睡梦中惊醒。
电话中,胖子的声音:“林陈,我说你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呀!这都几点了!叫我一个人,在这里苦等了你老半天!这大热天儿的!你到底是来不来啊!”
坏了!
林陈一跃从床上蹿了下来。
今天,本来是和胖子说好了的,一起去游乐场放松放松。答应人家的事儿,自己怎么给忘了!
“哎哟!抱歉,抱歉!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我是睡过头儿了!对不起!”林陈一脸惭愧。
“你怎么搞的?怎么才起呀!”
“要不,你先进去!我到了再去找你呢?”
“不行!这么老多的人,不好找,我在公园门口等你!今天公园人可真多,好像有个相亲大会!”
“是嘛!好啊!胖子你正好再相一个!”
“你是动员我出轨啊!”
“不敢!”
“你快过来吧!否则,我一个人,人家姑娘们会以为我也是来相亲的呢!再看上我胖子怎么办?多让人尴尬啊!”
“哈哈!这不是挺好么!万一..,你媳妇那边,我帮你解释!”
“不用!万一没解释好,我再引狼入室可就麻烦了!”
林陈“扑哧”一下笑了,“胖子,你可真逗!我是不是太帅啦?叫你如此惶恐!约我还要防着我!要不,我也不去了!我还在家里睡大觉,继续做我的美梦,你呢,爱咋地就咋地,反正,你也没有多认得女人的这种**!”
“嗨!别啊!别不来啊!你把我一人放在这儿算哪一门子的事儿!谁说你胖子爷爷没有..啊?”
“没有什么?我没听清!”林陈忍着,没有笑出声儿来。
“去!别总拿我开涮!你快过来!公园门口,我等你!”
“好!”
这个胖子!林陈苦笑着放下电话,连衣服也没顾得上穿,光着膀子进了洗浴间。
洗浴间不太大,没有窗。大白天,也不得不开灯才能进行洗漱。
林陈胡乱的洗了一把脸,抬眼,看见镜中的自己脸上什么时候长了几个小粉刺。他皱着眉头用手摸了摸,想起年少时有同学告诉他这东西是和**有关的!**越强的人,脸上的粉刺就多。
不知道这种说法是不是有道理!
**?想着刚才和胖子的对话,林陈笑了一下。
林陈将牙膏挤在了牙刷上,一抬头,发现面镜子中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一团黑影儿。
“谁?”
他不禁喊了一句,紧张得转过身去。
身后除了那扇门,什么也没有!
会不会是那个该死的黑衣女人又出现了?
也许只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
林陈继续刷牙,一抬头,猛然发现镜子中自己脸上密布着一个个粉刺,并且那些粉刺都被放大到了恐怖的程度,尖头象是开花馒头一样爆裂开来,个别的居然开出了小小的蓝色花,还渗出了蓝色的血,恶心至极!林陈吓得大叫一声,冲进房间,将那面神奇的小镜子找了出来,揣在自己的裤兜里。
他紧捂自己的脸,哆嗦着,站到了镜子前。
他的手上全是水,他知道那是他脸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不过,现在他感觉他的脸好象很光滑。
林陈对着镜子,一点点地将自己的脸从手掌中露了出来。
不知道刚才是幻觉,还是因为小镜子的缘故,此时,他的脸一切正常,甚至没有一颗粉刺。他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脸,一切完好!
林陈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洗漱完毕,他又仔细检察了一下自己的脸,穿好了衣服。林陈将小镜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间,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将镜子对着阳光,并且好奇地将阳光移到了墙壁上,很快墙壁上显示出一片光亮来。有意思的是,光亮中显现出的图案正是镜子木柄上本身刻着的东西。许阿琪曾说,那图案其实更像是一棵树!林陈歪着脑袋仔细看着墙壁上的图案,觉得许阿琪说的没错,确实更像一棵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镜子,为什么许阿琪会丢掉?为什么会落在了白梅梅的手中?道士说,这镜子在谁的手中,谁便是他的有缘之人!便是前世的那个叫柳佩珠的姑娘的再世之身。难道说,会是白梅梅?
林陈一脸的诧异。
这真的是一面神奇的镜子!为了防备再发生的意外,他便极其小心地将镜子包好,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拉上了拉锁。
胖子的电话又来了。
“林陈,到哪里了?”
“刚洗漱完,马上出发!”
“哦!好!”
“我把叶江川和白梅梅也叫来吧!”
林陈差一点笑出声来!“胖子啊!胖子!你真不愧是胖子!”
“咋啦?”
“没啥,挺好!这么多人都来陪你!入洞房要不要我们哥儿几个陪呢?”
“又拿我寻开心!我是把大家都叫出来,热闹热闹,反正今天是休息日。这边公园里可热闹了,还有游乐场呢!你快点过来!”
“好的,公园门口,不见不散!”
第二六九章 石凳上的女人
公园里,人头攒动。
金世友手搭凉棚,四处望了望,便找了一处小石头凳子坐了下来。
两旁是一排排苍翠挺拔的树,迎面有一个小水池,水很清,清得连池底的石头也能看得见。池中央,是一朵洁白无瑕的石雕荷花。旁边一只被雕得栩栩如生的小鱼跃出水面。一股水流从鱼嘴里喷出来,风吹过,水珠被吹得如雾般飘过来,清凉凉的。
老家又来了电话,电话里老婆说来说去还是围绕着那个让胖子头发大的话题:钱!
“老金啊,你就不能再多寄一点儿么?你以为我养活的是两只鸟吗?你知不知道我这边要养活两孩子,奶粉,尿布,嗯,忘了告诉你了,奶粉又涨钱了,一罐奶粉比原先足足增加了五元钱,这样下去,大宝,二宝就不够吃了。家中大大小小的,你说哪一点儿不是要花钱啊!”
“嗯,我知道了!”
“还有啊,村里说要修路,要大家集资,也是要钱!”
“是自愿吧?自愿的话,咱不出不行吗?”
“什么自愿,是必需出啊!昨天下午,村支书到咱家做工作,还说让咱们带个头儿呢!”
“你别带这个头儿!回头,村子里交不起的人家会恨你!我不在家,你一个妇人家,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我知道,我哪有心情带这个头啊!”
“嗯,对了,修路要出多少?”
“每一家出300元!”
“我知道了。”
“别说知道了,你知道了有什么用?能不能再多寄一些?不能的话,你就换个给钱多的地方干,懂吗?别一棵树上吊死!家里等米下饮呢!”
“知道了!”
“你除了知道,知道的,能跟我说点别的吗?好不容易打个电话,就这两个字,都对不起电话费!”
“说啥啊?”
“木头脑袋!”
好说歹说,胖子终于郁闷地挂了电话。低头发了会儿呆,猛一抬头,发现石头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对年轻人。男的看着文文静静的,朴实的平头,戴着黑丝边眼镜,太平常不过了。女的看上去也很平常,格子外套,表情有些拘谨。
看着人家成双成对儿,胖子的心里有点儿羡慕。
想着自己苦哈哈的一个人在外为生计奔波,老婆独守空房,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还要在电话中被老婆数落,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这就是差距啊!
胖子的感情经历还是有的,他上学时倒是暗恋过一个女生,也无果,往事儿是不堪回首的。虽然偶尔想起来,胖子也会甜蜜地笑出牙齿,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胖子也曾厌倦了这种缺钱少爱的生活,下了老半天的决心,一定要改变现状,可当两个孩子都有了,媳妇儿也不好换了,胖子这才悟出来只有多挣点钱才是硬道理的道理。
“里面人多,还是这儿清静!”石头桌子对面,男人说。
女人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渴不渴?要不,我去买水?”男人说罢便要起身。
“我带了!”女人从包里掏出水瓶,向男人晃了一下。
“今天,人还挺多啊!”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真不适应
这种场面。”女人说。
胖子一愣,从两个人的交流中,胖子听出来,这两人应该是来相亲的,并且,没猜错的话,是第一次见面。
胖子最喜欢看人家相亲!不禁竖起了耳朵。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装的时候,而相亲时的表演应该是最上心的,就像是孔雀开屏,各自努力地将美丽的羽毛展示出来。
“我也一样不适应,我想,很少会有人适应吧!这种方式相识,多少有一些尴尬!”男人接着说。
“可不是啊!”
“我的工作是很忙的,不停的出差,也就没有什么时间顾及自己的个人问题了。”男人试图在缓解这份尴尬。
“哦!”
谈话就此终止。
胖子听得想笑,但努力没笑出来,依旧是一脸严肃地假装看着自己的手机。
两个互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互相打探对方,说着自以为很圆滑却又很尴尬的话题,对于这种相亲模式来说,确实不舒服,但也能理解这种无奈。
过了一会儿,男人说:“你渴吗?要不我去买水给你喝?”
“不渴!你问过我了!”
“嗯!我呢,在这座城市里工作有两三年了,打工为生!”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女人低头道。
男人干在了哪里,挠了挠后脑勺儿,“看我这记性!”
这小子真特么笨!还不如我胖子呢!胖子暗自替他着急。
女人看了看男人,又低下了头,“能在这个城市立足很不容易,你做什么呢?”
“在服装厂,绘图。”
“嗯!”
“我娘说了,男大当婚,我也是没办法,年纪一大把了,还形单影只,真恨不得找个女的,完婚算了,省着被家人唠叨,有时候烦得我真是想有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胖子听得想笑,心想,这哥们儿真直率!不知道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的道理!果然,不出胖子所料,也许听到男人自我介绍,女人有些失望,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懈。
“我觉得,男人还是先立业再成家比较好!要不拿什么养活老婆,孩子啊!”
哼!有钱了,再找女人吗?鬼知道她爱的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的钱!胖子心想。
“我知道,房子,车子,钱都很重要,没有物质的感情是不存在的!可是,如果一味讲物质,是不是会玷污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呢!”男人说。
这小子情商低!咋能这么跟女人说话呢!果不其然,听了男人生硬的话女人似乎不太高兴,便没再说话。
“嗯,要不,我去给你买个水吧!”
“你这可是第三次问我,我再说一遍,不用了,还是给你把钱省了吧!”女人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得!看来,这相亲要告吹!胖子有些同情起那个男人来,便忍不住插话道:“我说小妹,这位先生说的是实话,你真的别往心里去!大家能相遇,那就叫缘份,俗话说,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此生的相遇,你没有必要就这么急着走!”
男人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这位大哥说得对!”
人流熙攘,不远处,有人在叫卖冰糖葫芦。
胖子嘴馋,起身去买了一支嚼在嘴里,待他从人群中
穿梭回来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已经离开了,石头椅上坐着的是另一个黑衣装束的女人。
女人看到胖子不由得怔了一下,“咦!是你!”
胖子有些蒙。
“我们好像认识!”
“认识?”
胖子愣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搜索每一片脑细胞,可就是回忆不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在对面坐下来,挠着脑袋,笑着对女人说:“是吗?也可能是..可是..看我这记性!”胖子实在是没有一丝的印象,又不好意思说不认得,人家都说认识自己,自己却说不认识人家,岂不让人觉得自己对人家没啥记忆嘛!这可是间接对女人相貌的否定,这绝对是个大忌。自己对人家不够重视是一件让人家很没面子的事儿,尤其是女人。
胖子只点了下头,没再言语,继续吃着他的冰糖葫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姓周!”女人又说。
胖子一愣,女人的话让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她来。这女人三十开外的年纪,皮肤白皙,眉目还算清秀。
“那你一定是认错了,妹子,我姓金!”
女人一笑,抬手捋了下刘海儿,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坚持道:“你姓周!我的记忆好得很,一般不会认错人的!”
“我姓什么,我自己还不知道么?我知道我长得比较大众,和我长得像的人多,呵呵!妹子,你肯定是搞错了!”
“滴铃铃!”胖子的手机响了。
电话中,林陈火急火了地说:“哥们儿,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门口,一进门口儿的位置,在石头桌椅这边坐着呢?”
不一会儿,林陈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一身的汗,说起话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才到啊?”胖子说。
“没车啊!”
见对面女人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胖子赶忙拉了一下林陈的衣角,让他也一同坐了下来,朝对面笑了笑,说:“他是我朋友,姓林,这位女士..?”
女人只笑不答。
她的笑好似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在里面,林陈不禁一愣,带着一颗充满疑惑的心,扫量着这个女人。
当女人伸出手拉开包的一瞬间,林陈只觉头“嗡”地一下,后背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她的右手,六指!
恐怖的六指女人难道又出现了吗?林陈屏住呼吸,仔细打量着这个人。
是的,是很眼熟!
不!应该不是!
又像,又不像!
林陈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能确定这女人是否就是在地铁中的那个六指女人,确有几分神似,但也不是完全像。
会是她?不!不会!
还是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这里?
可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会这么巧?他面前的女人也是长着六个手指!
天上一抹阴云掠过,投射下来的阴影也一并从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过。
林陈知道,地铁遇到的六指女人是已经死了的!死在了月牙里小区,案件到现在也没有结果!死了的她却活生生地又出现了几次了,道士说,那是黑衣女人借用了她的尸,难道说...
第二七O章 一幅画的记忆
阴云更浓,天一下子黑了下来。
耳边似乎有唢呐声传来,唢呐声越吹越响,刺激着他的神经。林陈慌乱地捂住耳朵,阴云笼罩下,他发现自己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紧张地睁大了眼睛环视四周,海盗船,旋转木马,过山车,彩旗飞扬,叫卖的小贩,拥挤的人流,欢笑的孩子,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只失控红色的氢气球向天上飞去,越飞越高..
欢笑声戛然而止。
片刻的安静之后,林陈听到了一阵低笑,林陈下意识地攥紧了拳!抬眼望去,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一队送葬人手持蜡烛,从前面走了过来,他们头顶大大的麻布长帽几乎遮住了面容,像是没有脸一般,正抬着一具尸体,边走,边笑。
笑?
哭才对啊!
林陈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他们抬着那尸体从自己的鼻尖儿下走过。
那尸体被白布包着,却被露出了脸,脸很白,很胖,像满月之夜的月亮。肥大的身躯压得竹板“吱吱”作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晃动着的尸体的脸也一并映在了林陈的瞳孔里,肉嘟嘟,白得吓人!就在这张白色的脸移出林陈视线的一瞬,林陈惊恐地大叫了一句:“胖子!”
...
“嗨!哥们儿!我在这儿呢!”林陈睁开眼,见胖子蹲在自己的身边,正收起手机。
“我说,林陈,你没事儿吧?”
林陈惊得是一身的冷汗,“我刚才又产生了幻觉!”
“你是太紧张了!今天叫你出来玩儿,就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别想那么多!”
“胖子!”
“啊?”
林陈犹豫着,还是没说出来,只说了句“你也没事儿吧?”
胖子憨笑道:“你确实是太紧张了!我好好的,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倒担心你啊!你刚才蹲在地上打电话,就见你在一旁直哆嗦!怎么和叶江川症状相似,不会也犯起癫痫来了吧!”
“怎么会!”林陈笑着撸起袖子,露出肌肉,做了个健美姿势。“看,我好好的!”
“没事?”胖子围着林陈转了一个小圈儿,拍了拍他的胸,“没事儿就好!你刚刚吓了我一跳!本来好好的,突然闭上眼睛,像着了魔般浑身抖个不停,瞎哼哼,还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呵呵!”林陈知道,这种奇怪的异境穿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便说:“我真没事儿!”
“那女人走了!”胖子看了眼对面空了的石头凳子说。
林陈舒了口气,道:“走了好啊!她长着和地铁里的女人一样的六指,我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心里面发毛!”
胖子从衣兜里掏出了口香糖,递了一块给林陈,自己坐在一旁,掏出了手机轻轻查阅着信息。嚼着口香糖,林陈闭上眼在石头凳子上小歇了一会儿。胖子转过身去,从屁股后面的包里取水。林陈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猛一睁眼,突然看到一只惨白的指甲修长的手搭在了胖子的后肩膀上,那只手上的六指十分醒目。
“胖子!”
林陈一声惊叫,吓得胖子手中的包,“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自己也差一点坐在地上。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那手不见了。
“吓死我了!咋啦?”胖子转过身来,一脸的懵然和惶恐。
白光刺得林陈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好半天,才缓过气儿来,“好了!好了!”林陈眯起眼,手搭凉棚,仰起脑袋看了看天空,天空变幻莫测,阴云早已消失,阳光刺目。
“我的妈呀!你倒底看到什么了?我求求你,别老一惊一乍的好么!我的小心脏真的受不了!”胖子郁闷地说。
“我看到..”看到胖子发白的面孔,林
陈犹豫着,“没事儿!幻觉吧!我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产生幻觉,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把自己吓得要命,这幻觉也太真实了!”
胖子收拾好了背包,挠了挠脑袋,一副好奇的表情:“你刚才倒底看到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在瞒着我什么!”
“哥们儿,你就别瞎猜了!不说吧,你好奇!说了吧,你保准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何苦呢!反正现在你我都好好的,不是吗?这就行了!不是有一种说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穷担心个什么!”
“说的也是!”
胖子小声嘟囔着,“可是,你和叶江川总是跟我讲上辈子,上辈子的,搞得我也不得不怀疑起自己!这辈子还算是个守法良民,上辈子我还真不知道会不会也像你们一样,也有捋不清的爱恨情仇!”
林陈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揪住胖子的耳朵:“你也有爱恨情仇呀!是谁说的,自己上辈子是个肥头大耳的仙猪来着?还以此为豪?”
胖子挣开林陈的手,撇嘴道:“罢了,不说了!只求你以后没什么事儿,就别一惊一乍的,我谢谢你了!”
林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胖子,“不瞒你说,刚才你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发现你的肩上有一只手!”
“手?”胖子一个激灵抬起头,“什么手?”
“六指的手!”
胖子僵在了那里,张着嘴,瞪着眼,半天才挤出一句,“现在还在吗?”
“你别怕!早就不在了!”
胖子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转身从包里掏出了水,递给林陈一瓶,自己拧开一瓶默默地喝着。
林陈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抬头看了看骄阳似火的太阳,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刚才对面坐着的女人就是六指啊!”
“我没怎么看她的手,光注意她的脸和胸了!别说,这娘们儿胸还真大!”胖子向石头桌子的对面看去,那里只剩下两只光溜溜地石头小凳。
林陈表情怪异地望着胖子,笑出声来。“哎哟!胖子!你看来还真是雄性荷尔蒙发达!”
胖子一脸严肃,“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别跟我装纯洁!难道你不是么?”
林陈没理他,自顾自地将瓶中的水倒在自己的手里,向自己脸上,头上拍去。顿时,一股清凉感袭来,整个人倍加清爽。“我真没有跟你装纯洁,我是看人的!这种女人,就是胸再大,我也是看不上眼哒!不过,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女人有些异样?”
胖子放下水,用手擦了擦嘴,说:“咋了?”
“嗯..”林陈一时想不起用什么样的词开形容更贴切。
胖子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除了六指,确实还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
“是啊!”
“难道说,是..她又来了么?”
所有关于黑衣女人的经历都令胖子胆战心惊。
林陈侧头道:“别怕!就是黑衣女人也没什么!反正我们已经和她打过交道了,也算是老相识了!”
“我到现在也搞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说我是姓周呢?”胖子说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你姓周?”
“算了!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咱们难得出来玩,寻开心!我才不姓周呢!我姓金,金子的金!别说,自从上次咱们聊了以后,我就对我这姓儿,有一种自豪感,再一查,嗨!你猜怎么着!原来‘金’姓,在朝鲜还是皇姓,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金姓的英文我都知道,叫‘KIM’,怎么样?我发音好听吧!”胖子越说越兴奋,“现在,我还等着发财呢!你知道么,我有一段时间,总是做梦!”
看着胖子神气活现的样子,林陈笑出了声来。
胖子也跟着嘿嘿笑道:“真的!我就是自豪,我姓‘金’,金子的金!”
“行了!行了!说说,你做啥美梦?春梦,还是发财梦?”
“算是发财梦吧!你猜我梦到啥了!”
“啥?”
“我梦到,我意外得了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儿,我把它给藏了起来!呵呵!这真的是一场美梦,比作梦娶媳妇还要开心,我居然笑醒了!”
林陈刚收敛的笑容,又禁不住笑成了花儿,“看把你给美的!不过,那画要看是什么时期的画儿了!还要看是谁的画儿了!”
“这个,你有研究?”
林陈说:“谈不上,我也是有段时间想发财,想疯了。于是,各种发财途径都琢磨和关注了一下,自然少不了画儿了!”
胖子懵了,“怎么?你还收藏过画儿?跟你待这么久,你也是真的挺能装的!原来,你这家伙这么有钱!”
林陈懒得理他,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儿,“嗖”地一下把它丢进了前面的小水池里。
“我听说,有的画,能卖到好几百万啊!”
“和你一样,我也做梦发财啊!好几百万算个什么?还有好几个亿的!”
“我的天啊!天文数字啊!就那么涂抹一下,就几个亿!我怎么就没去学画儿啊!”胖子语气里透着羡慕,他睁大了眼睛,仿佛那些闪闪放光的金钱,都映进了他的眸子。
“你以为呢!”
“想都不敢想啊!我在工地里拼死拼活地干活,一辈子也挣不来啊!算了,干脆就不想了!”
林陈依旧往小水池里丢着小石子儿。
“哎!林陈,那你还不卖掉!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要啥有啥了!”
对于这个既不长脑子,也没长好耳朵的朋友,林陈真是哭笑不得。
他苦笑道:“如果真的有,别说价值连城,就是中不溜秋, 哪怕是低些档次的画儿,我特么还用得着苦哈哈地在单位受人家排挤吗?”
“你不是刚才还说收藏画儿..”
“收你个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有收藏了!我只是琢磨琢磨而已!”
“我说呢!我本来还想向你请教一下,”胖子说罢,叹了口气,皱起眉头,“其实都琢磨了很长时间了!你说怪不怪,我总是感觉我有那么一笔横财,我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
“横财?”
“嗯!确切地讲,应该还真就是那么一张画儿!”
“横财?画?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会想不起来收到哪里去了?要是我,我肯定是小心极了,也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啊!”
林陈扔完最后一枚小石子,抬起胳膊擦了擦自己脑门子上的汗。
“说得是!可是我是真的感觉我确实藏过一幅画,很小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所以一直就对画儿,尤其是古代的画儿特别感兴趣。”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嗯,我从记事儿起就开始做一个梦,重复地做!我将那画藏在了一个大树洞里,那洞特别的深,特别黑,还有很大的老鼠!我举着火把四下张望,心里特别特别害怕,怕那画被咬坏了,怕身后跟着什么人。我将那画儿放在一个特制的长条匣子里,包了一层铁皮,装在麻织的袋子中,趁着天黑放进树洞,还在里面填了堆石头。”
“关键是那洞在什么地方啊!”
“我也想知道呀!这么个梦重复地作了好多次了,可就是梦不到那洞的地方!”
“那不白虾米了嘛!”
“好像..”胖子打了个哈欠。
“说呀!”
“太模糊的记忆,算了!不想了!烧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