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青石板
“叶江川,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进到这棺材里的呢!”胖子边走边问。
“从哪里说起呢?”
“你忘了吗?就从你和那个女人相遇说起,我和林陈回来找你却不见了你的踪影。”
“那女人让我跟她走,我不肯,你想想,我能跟她走么!这荒山野岭的,冷不丁出来这么一个浓妆艳抹,穿得跟寿衣样的女人!”
“那然后呢?”胖子说。
“然后,看着她,我就觉得自己是脚后跟发凉啊!我回头找你,你就不见了。”
“我这不是接林陈去了么!”
“那女人,唉!别提了!”叶江川叹了口气。
林陈在前面,好奇地回过头来,“咋了?她怎么你了?”
见叶江川半天没言语,胖子忍不住说:“有什么难为情的!一个老爷们!就咱们仨,说啊!她怎么你了?”
叶江川看胖子和林陈都在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就说:“别用那种眼光看我行吗?真的没什么!她问我知道我是谁,她是谁嘛!我说我不知道!我问她是谁,她居然说,是我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冰凉眼神,我忽然觉得特别特别的恐怖,我转身就要跑,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她用黑头发样的东西缠得死死的,跑不了!把我封在了那个阴阳鸡血棺里,让我想!”
胖子一脸狐疑,“就这?”
“啊!你们以为呢?”
“听你们两个说话,看那女人对你含情脉脉的样子,我就觉得我特别多余,我离开去接林陈,又担心你会出事,等回来一看,就找不到你了,你问问林陈,当时我们多着急!说实在的,叫了半天也不见你的踪影,我就以为你和她化蝶了呢!”胖子说。
叶江川笑答:“我和你化蝶好嘛!”
走着,走着,前面宽亮了起来。
叶江川停住脚步,捅了捅身边的胖子,道:“胖子,发现没有?光滑的洞壁!四边形!看!青石板!这里咱们来过!”
胖子静心,借着火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道:“嗯!没错,是这里!小心那条双头大花蛇!”
“蛇?”林陈跟在后面,以为他们发现了蛇,就紧张地拿把火把四处照着说:“没看见啊!在哪里?”
叶江川小心翼翼地四处观望,胖子也在洞壁的缝隙,地上的犄角旮旯搜索了一通,什么也没发现。
“我这边没有!”
“我也没有发现!青石板就在这儿,那它原来是盘在这个位置的!估计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林陈催促道:“听道士说过,老莫口一带是危险的阴阳界,不可以久待的!这个山洞里的青石板下更是锁着怨灵!我们赶紧走吧!”
叶江川不无遗憾道:“可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就这么离开多少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你就自己在这个地方待着吧!看来,那个阴阳鸡血棺你是还没有躺够!早知道,我和林陈也就不冒险救你出来了!我是说什么也不在这儿待着了!”胖子说。
叶江川的手摸着光滑的洞壁,没有理会胖子的话,对林陈说:“要是那个黑衣女人再来找我们怎么办?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一点的办法!”
“可是待在这里,就是白白地送死!你忘了我们刚进老莫口的时候,看见那个大石头上的字了么!”
胖子是跑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青石板子上,却听见那青石板子了出“嘶嘶啦啦”的响声,似乎在往上顶。
胖子觉得不对劲,刚要起身,被叶江川一把按了回去。“好胖子,我求求你了!老实坐着,先稳住,别乱动!林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这青石板下锁着什么?”
林陈半张着嘴巴,无比同情地望着胖子,没作声儿。
胖子脸色刹白,屁股抬了抬,没敢动窝儿,神色紧张地往下看了看那个石板,嘴里轻轻哼道:“怨灵!妈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怎么会一屁股坐到这里了!”
叶江川双手按着胖子的肩膀,“没事儿!胖子,你忘了?你可说过,你胖子可是有定力的!对吧?是你说的吧!比西海龙王的定海神针还有定力!”
“我..我说过吗?我说过我有腚力!屁股的那个腚,好吗!”胖子语无伦次。
“说过!你绝对说过!”林陈一本正经地说。
“我可以作证!”叶江川说。
胖子哆嗦着说:“可是,我也只是个**凡胎,二百来斤,估计这一回是定不住的了!”
“别怕!我问过道士,这青石板上的不是甲骨文,而是咒语,有咒语封在此,一般情况下,怨灵是出不来的。只有一种除外,就是积怨聚拢的恶灵!”
“积怨聚拢的恶灵?”
“不是平常的怨灵,是两个以上的生灵的积怨聚在了一起,成为一个怨灵,这种怨灵的怨恨远远地超出一般的怨灵,而且这种怨灵是无法转世投胎的,永远处在阴阳界上,永无安宁,所以,这种怨灵会积怨更深,更加的恶毒,一般的咒语恐怕封不住,她们更难对付!”林陈说。
“那这里的应该不会有这种怨灵吧?”
“如果有的话,也早就出来了!”林陈说。
叶江川迟疑地说,“黑衣女人会不会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陈说。
正说着,胖子就觉得屁股下的青石板又微微动了一下,一缕白烟从下面的缝隙中冒了出来,紧跟着,洞里有好几只长得像是蝙蝠样的东西,扑扑楞楞地从大家头上飞了过去。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霉臭味儿袭来,林陈和叶江川连忙捂住口鼻向后躲闪。
“胖子你,你没有放屁吧?你吃什么了?怎么是这种味儿?”林陈被呛得够呛,哭丧着脸说。
“你能放出这种味儿的屁吗?我怎么都会遭你们嘲笑!不行,我得躲!真他娘的熏死我了!反正,你胖子爷爷就是舍身取义也是没有什么价值了!”
胖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起屁股跟了过去。
但还是晚了半步,大家只觉得像是有人突然撒了些什么,又臭又呛,鼻涕和眼泪顿时淌了下来,那气味儿,令人恶心得直想干呕,三个人都难受了好一阵子。
好在,这种难闻的气味很快就消失了。
白烟散去,胖子擤了下鼻子,抬眼一看,刚才那青石板被移开了,下面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黑糊糊的洞。
林陈和叶江川也发现了。
三个人好奇地向里面张望,却只是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青石板下不是井!是个洞啊!”林陈说。
还是叶江川最先反应了过来。“快!先不管是洞,还是井!不能让这青石板移开,咱们合力把它给搬回原地
!”
胖子一边抬青石板,一边说,“对!快!快!哎哟我的妈呀!道士说,这里面都是可怕的.. 咦!好像也不像那道士所讲的那么恐怖呀!这洞里,这么老半天了!好像没什么东西!”
叶江川原地没动:“是啊!那道士兴许是在唬人呢!眼见为实!反正现在来看,就是一个小破黑洞,只是个洞中之洞而已,除了略微大一点儿,其它的地方,我看呀,比老鼠洞也先进不了多少!要不,先不着急把青石板搬回原地!”
“你的意思是?”胖子问。
“钻进去看看!”叶江川说。
林陈把头摇成了拨楞鼓,“不行!万万使不得的!”
胖子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探头探脑地把脑袋凑到洞口,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最终还是失望退了回来。“冷风嗖嗖!也确实好像没什么!不过,我觉得咱们也不用自己吓唬自己!咱们仨到老莫口,也算是九死一生了,既然咱仨还没死,也就是说,老天还不想让咱们死!干脆,咱们既然来了,就来个彻底的!钻进去!我刚才看了,洞里是一个斜坡,只能容一个人爬进去,要不!咱们一个一个跟着,进去看看呢?”
林陈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胖子。
“嘿!胖子,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这好像不是你胖子的一惯作风啊!刚刚还有事儿没事儿都跑得比兔子还快,躲在我身后还吓得屁滚尿流呢!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天不怕地不怕了?”
叶江川凑过去,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洞,突然哈哈大笑着说:“林陈啊,林陈!你聪明一时,糊涂一时,你不知道胖子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你好好看看!看看这洞!胖子说,能容一人爬进去,容得下咱俩,容不下他的!你仔细看看他的块头,你再比比这洞口!倒头来,他是不会爬进去的!只是咱们俩个进去!你的明白?”
林陈愣了一下,用拳头捶着胖子的前胸,笑着说,“没想到,你胖子还会跟我耍花招!”
胖子也嘿嘿地乐着说,“开个玩笑!逗你们玩儿呢!”
林陈说:“胖子你放心,就是真的往里爬,我们也不会让你一马当先,在最前面趟地雷的!要去,也是我先去,等清楚了情况你们再进去!我腿脚比你们俩个灵便!”
听了这话,胖子有些动情地说:“林陈,叶江川,好兄弟,好哥们儿,你们俩真好!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你能陪我们来,就已经够朋友了!”叶江川道。
林陈一脚踏在石板上,掸了掸身上的土,说:“来老莫口,就处处都要小心,我还不清楚那黑衣女人到底和我结的是什么怨,和叶江川结的是什么情,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要怎么样。但有一点,这地方是非常危险的。向前一步也许就是消失,消失在先前的那个世界里,也许会和道士所讲的那样,封锁在洞里。所以不管怎么样,这洞咱们都不能进,道士说,进了可能就回不来了!这里可封着累世的怨灵啊!不管真的,假的,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快!你们俩个别发呆,赶紧给我搭把手,咱们把青石板抬回去!快!”
“看来,那青石板上的咒语也没有什么用!青石板还不是照样移开啊!”胖子一边用力抬,一边说。
叶江川说,“对啊,我也纳闷?”
三人一起将石板又抬回了原处。
第一八二章 逃离老莫口
林陈起身,挠着脑袋,“莫非这青石板已经不起作用了?所以让恶灵怨魂跑了出来,祸害世间?还有道士说,有双头大花蛇守着这个洞口的,它去哪里了呢?会不会很快回来呢?”林陈说。
“看来,这双头大花蛇也太不尽职尽责了!”胖子笑着说。
“别乐得太早,咱们弄好青石板,赶紧走吧!”叶江川放好了石板,起身揉着胳膊,提醒道:“别忘了咱们刚进老莫口看到的那石头上的字!”
“没忘!我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事儿呢!一想起那两个字,我就感觉汗毛直立!”林陈说。
外面有哗哗的流水声。
三个人正要走出洞口,林陈无意中看了一眼脚下,却发现前面的地上有一串很明显的脚印,脚印细小,肯定不会是他们三个的。
哪里来的脚印?
一丝寒气袭来,背后好像有什么动静,胖子下意识地回头向洞里张望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他全身的肌肉几乎僵住了,眼前的一幕,差点把他的魂儿吓飞了。
借着洞口的光亮,胖子看到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太太,正盘腿坐在他刚刚坐过的青石板上,死死盯着他们几个。
面目狰狞!
满眼凶光!
那样子,就如同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干尸,浑身上下没有肉,皮肤都跟老树皮般的粗糙干瘪,没有半点的血色,脸上皱褶密布,神态老朽,那种说也说不清的诡异的表情,令人颤栗,她周身破衣烂衫,一双脚居然还是三寸金莲,她的怀里还抱着被蓝布包裹着的孩子,孩子背对着胖子,什么样子是看不到的。
胖子机械地拉了一下叶江川的胳膊,叶江川回头,林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胖子他们的目光,他又看到了那个诡异的老太太。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站在洞口,过度的恐惧袭来,人们的表现往往不是跑,而是不动,僵住了,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被吓傻了。林陈他们仨就是这样,也没跑,也没叫,就这么愣愣地看着这个老太太。
那老太太瑟瑟嗦嗦地伸出一个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林陈。
“你!”
那如同蚊子“哼哼”的声音传到林陈的耳朵里的时候,林陈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地抖动。
老太太缓缓地将怀里的孩子转过身来,那孩子依旧张着大大的双眼,目不斜视地盯着林陈。不用问,这个他已经经历过多次的怪异的老太太,她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林陈已经知道她会这样,他知道这孩子是幼年他自己的幻象,他也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样!
“不用表演给我看了!我都知道!”
林陈鼓起勇气。
老太太似乎听明白了,她掐指在算着什么,伸出一个手指,在空中来回比划着,而后特别诡异地笑了。
随着那老太太手指的动作,胖子嘴里轻念:“圆,竖,横?”,他轻轻摇着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仨人看得目瞪口呆。
正在这时,林陈突然发现从老太太的身后游出了一条双头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三个人便猛扑过来。
“不好!快跑!”
林陈扭头,拉住胖子和叶江川,发疯一般地向着洞外跑去。
洞外一股湿气袭来,刚刚下了一场大雨,洞刚好在山阴处,地势低洼,流水周旋,左一片,右一片的积水,坑洼不平,到处都是稀泥。
胖子跑得慢,眼看着被大蛇追上来,胖子回身将火把扫向大蛇,大蛇巧妙地躲开了火,喷着毒信子一次次地袭向胖子。胖子的呼喊声中,叶江川和林陈抄起木棍,石头也赶回来帮忙。三人合力,最终将那双头大蛇打跑了。
叶江川认得前方的那条水沟。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里,他差一点被水中伸出的手拉进地狱。
不知不觉中,叶江川的脚步慢了下来。
林陈和胖子只顾奔命,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响,两人回头一看,见叶江川已经摔倒在地。
“别走啊!”
三个人几乎同时听到了一个尖尖细细的女人声音。
地上不知从哪里迅速聚拢来了一团团的黑头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叶江川死死地缠住,就如同一个大大的黑茧,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往洞的方向移动。
叶江川扭动着身体,一边挣扎,一边呼救:“林陈,胖子救救我!”。
情况危急,胖子急得直跺脚。
“林陈,怎么救呀!”
林陈也是一样的骇然失色,他知道自己此时可不能乱了方寸,越是紧急,越要冷静。他看到胖子手中的快要熄灭的火把,一把夺了过来,边朝叶江川跑,边对胖子说:“小心别让头发缠上,快!火攻!成不成就是它了!”
“叶江川,你听好了!我喊一,二,三!你就满地打滚!往水洼里滚!听见了没有!”
随着林陈点燃了紧紧缠在叶江川身上的黑头发,火“呼!”地一下子漫延开来,大火燃烧得正烈,遍地的黑发团被付之一炬,只有耐得住水火的石头,兀自地耸立在火海之中。脚下热浪翻滚,如同被架在火上翻烤一般,几个人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要被点燃了。
大火中,水洼里的水几乎被灼干了,火愈来愈烈,已经无法控制。
“胖子,叶江川!”林陈沙哑着嗓子的叫喊没有回应。
四处浓烟弥漫,林陈感到自己已经不能呼吸。
不能就这么被烧死!
他绝望地仰天大:“老天爷!你不是说过嘛!我有三世的机会来善其缘!我这一世,命不该绝于此吧!”
话音未落,林陈只觉得眼前蓝色一闪,紧接着,天地轰然有声,一阵闷雷从头顶掠过,浓烟滚滚中,电光闪闪,雷声隆隆,老天爷有了回响,以雷霆万钧之势倾下了惊天撼地地滂沱骤雨。
整个天空都倾斜了,粗大的雨点密集地连成瀑布,随着狂风掀起波涛,呼啸着无休止地倾泻。
火瞬间被熄灭了。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后天晴,淡灰的山峰上,紧贴天边的是一抹霞光,喷出一道道胭脂般的亮光,仿佛铺在天际青色幕屏上的红珊瑚。
听得到胖子的咳嗽声和叶江川的呻吟声,林陈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胖子和叶江川身上被烧得破烂的衣服,林陈不禁哈哈大笑道:“
没关系!挺好!虽然是衣不遮体,但也无防,因为现在就流行你们这种破得露肉的,叫破洞装!挺好!好看!”
“你怎么样啊!转个圈儿也给我看看!”叶江川忘了被灼伤的手臂上的疼痛,回应道。
林陈扫视了一个自己,无比自豪地转了一个圈儿。
胖子和叶江川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我们俩儿是破洞装,林陈你更牛,你可是露腚装啊!”
“没事儿,反正这儿也没女的!”林陈说。
“那个老太太..”叶江川心有余悸道。
“嗯,那个老太太倒是个女的!”林陈说。”
叶江川的话提醒了胖子,他模仿着刚刚那老太太的手势动作,“圆圈儿,竖,横..”然后,活动了一个自己受伤的手臂,见林陈在一边发呆,就走过来,“林陈,你说说,那个巫婆究竟想怎么样呢?”
“是呀!搞不懂这个该死的巫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林陈说。
“圆圈儿,竖,?”胖子摇着头,“什么意思?”
“胖子,不对,她是画完圆圈以后,不是在旁边画的竖,我记得是在圆圈的下面画了一个十字。”
“不好!”林陈有些慌乱,“这确实是一个标志,我记得曾在一个关于外国厕所的标志材料中见过,这是女性的意思,是代表女人!”
胖子看了看林陈,又看了看叶江川,突然笑了,“看到没有!叶江川!我就说吧!别看林陈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这小子说得好听,是兴趣广泛,说得不好听,是内心龌龊。”
“说谁内心龌龊啊!只是看看厕所的图片材料,又不是窥视人家如厕!在这方面,我是绝对比不上某些人的!”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你们两个拌嘴的时候。林陈,你说说,她画这么个女人标志是做什么?”叶江川说。
“许阿琪?”林陈说。
“会吗?”叶江川问。
“会!”
胖子有些疑惑,“难不成,这老太太会和许阿琪有过节?”
“嗯!谁知道呀!”
“铃——”林陈的手机居然响了。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会吧!怎么突然会有信号了呢?”
“是啊!也许是快出山区的原因?可是,电也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啊!”
“不管那么多了,能有信号是好事儿,先看看是谁!”
林陈手里拿着手机,看着上面陌生的一个号码,有些犹豫。会不会还是那个恐怖的黑衣女人?接还是不接?
“别怕!接吧!”叶江川鼓励着。
林陈看了看叶江川,手指点了接收键。
“喂!”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市郊新建的房子您有需要吗?”电话里,一个男生的声音。
“你他妈有毛病啊!”
林陈恨恨地挂了电话,紧张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怎么?”
“没事儿,一个推销房地产的骚扰电话!”
“不过,能接到骚扰电话也不错,证明手机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第一八三章 恐怖幽灵车 (一)
林陈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车,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反而让林陈有所不适应,总感到后面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车驶出了老莫口没多久,胖子嚷嚷着要方便,林陈干脆将车停在了公路旁。
三个人都下车轻松了一下。
林陈最先完事儿,他一个人走到车旁,突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他迅速警觉地抬起了头,只见一辆黑色的加长汽车慢慢地驶了过来,天色已晚,但还是能看清那车子的驾驶座上似乎是空的,车子没有开灯,一阵轰鸣震耳的引擎声后,那车子紧帖着林陈他们的车子加速扬长而去。
“天!没有人在那车里!”叶江川最先喊了出来!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快速跳上了汽车。
“快!跟上它!你们看到了吗?那车子里好像没有人!”叶江川说。
胖子坐在后面一个劲地催促,“林陈,追上那车,没有司机在,那车就驶出来了,这太恐怖了!这不会出人命吗!”
此时林陈已经俯下了身子,趴在了方向盘上,专注地加速,车子越来越快。
“知道已经出了无人驾驶汽车,可是好像相关的政策法令还没有允许它们上路呀!”
“是呀!如果有已经能在路上跑的无人驾驶的汽车的话,估计早就上新闻了!”
“你们也都没有看到人么?会不会是驾驶员比如突发疾病晕倒下去?”
“晕车也会晕在车座位上啊!”
“也有可能是出溜下车座位啊!或是趴到车盘上啊!”
公路上没有什么车,林陈右脚不断地点踩油门。
前面的那车就似乎有人驾驶一样,镇定自若地穿梭于寂静的公路上,甚至连拐弯都做得很完美,没有丝毫的犹豫,轻点刹车,开过弯道,而后继续加速前行。
拐弯,直行,超速,减速..,林陈全神贯注地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那车,时速120,时速100,时速80..林陈心里默地念着,林陈敏锐地觉察到那汽车的变化。
林陈说:“像是在有人控制和操作!”
“林陈,也许不是司机休克,不是无人驾驶,是..!”叶江川突然说道。
“你是不是想说,这是一辆自已行驶的幽灵车?”胖子说。
前面似乎有所情况,那车停了下来,林陈也在跟它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踩住了刹车。
林陈说:“这里还算是隐蔽吧!咱们就在这儿待着吧!看看它下一步要做什么!”
胖子不安地说:“我说,咱们还是别跟着它了!咱们跑吧!”
林陈说:“怎么?你害怕了?”
“不会又是那巫婆,或是那黑衣女人给咱们使的什么技量?”叶江川一直没有言语,这时也插话道。
胖子不服气,“我胆小?难道你就不害怕?林陈,说得挺牛似的!有本事那女鬼来了你别跑啊!你就装吧!”
“我..”
叶江川作了个手势,“嘘!别说话!前面好像有动静!”
前面的车灯闪了一下,方向调转了一个180度。
“看见没有!它在调头!”
“它不会是发现我们,要撞死我们?跟我们来玩儿命吧?”
那车的前车灯发出两道刺眼的白色亮光,“没错,看!启动了!”
“它要干什么?不会向我们扑过来吧!”
“你这只乌鸦嘴!还真被你说着了!林陈,快!调头!快跑
!”
林陈注意到了这突然的变化,紧急启动汽车,转方向盘,力踩油门,向反方向开去。
于是,公路上上演了一幕激烈的追击赛。
林陈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速度,他的手随着脚踏油门而在频频的抖动,他不时地把目光扫向车外,从反光镜中看着后面的情况,只见那车紧紧尾随其后,前灯大亮,明晃晃地,他甚至能听得到轰隆隆的引擎排气声。
“这车是疯了!”
“它究竟要干什么啊!”
“快!它追上我们了!天!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它没有一点减速的意思,一副挡我者死的架势。”
“林陈,还能再快些吗?”
“已经是极限了啊!”
“怎么办?”
“快!报警!”
“对,报警!电话!打电话!林陈你的手机!”
林陈刚把手伸进衣兜,后面的车就追了上来,那车竟然调大灯光的亮度,大灯快速闪了两下,似乎有些得意的告诉他们,看!追上你们了!车的前灯闪花了林陈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车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车极其嚣张地几乎要与他们的车亲密接触的一瞬间,林陈敏捷地打了一下方向盘,那车擦着他们车的边儿,“嗖”地一声,呼啸而过。
车上所有的人都是一身的冷汗。
“车上,真的没人!”胖子强调道,“我刚刚还特别注意了一下!里面真是空的!”
林陈说:“你们记车牌号了吗?”
“没看清啊!”
“好像是*174174!”
“一起死,一起死啊!”
“咱们还跟着吗?”胖子道,“跟踪它就真的是在找死!”
叶江川鼻子“哼”了一下,说,“你以为能躲得过么?你没有发现这车就是冲着我们仨来的么!”
“不跟踪它,它就是一个马路杀手啊!”林陈边开车,边侧过头说。“对了,胖子,别发呆!快报警!”
“119?”
“110!胖子你真是吓傻了!”林陈说。
林陈把自己手机递了过去,胖子手发颤地拨通了。“警察吗?一辆车,时速得有140,超快..嗯,我知道是没有什么!可是它是空的..不!我是说,司机座位上是空的,在马路上,对,在开,很快,差点撞上我们!”胖子慌乱得已经语无伦次。他接着说:“有,*54667,你们查一下!快点过来,对,出老莫口的公路!什么?这么快就查到了? 哦! 啊? 好的!”
胖子放在电话,神色惨白地说:“查到了,那车牌儿是殡仪馆的!”
三个人都沉静了。
过了一会儿,叶江川说:“怪不得那车是空的啊!”
“真他娘的晦气!”林陈道,“警察怎么说?”
“叫我们观望,保护好自己!”顿了顿,胖子跟了一句,“我说,咱们别管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跑?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们跑不过它的!你看前面!”叶江川提醒着。
胖子急忙向前望去,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远处有车灯在闪亮。
“是那辆车!刚才看到它的那个速度,应该已经开得很远了,现在它又神使鬼差地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他在用大灯闪我们。”
“我们跑吧!警察来了恐怕也不能对它怎么样!”
“会不会再像刚才一样撞过来呢?”叶江川说。
“很有可能!”
“不知道这车究竟想干什么!我们斗不过鬼的!”
“我们下车!”
“现在?”
“对,快!”
三个人刚刚下车,那车便大开前灯,直朝林陈呼啸着开了过来,刺眼的灯光几乎晃瞎了他的眼睛,车子急速飞驰,林陈矫健地跳开,踉跄着差一点跌倒,那车扬尘而过,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叶江川是从另一侧下的车,虽然也没有受伤,还是吓了一跳。他怒气冲冲地吐了一口唾沫,眼睛里,嘴巴里都是土。
“林陈!你没事儿吧!”
“没事!还好咱们下来了!要不,它会撞我们的车的!一窝端!反正它是空的!”
“对了,胖子呢?胖子!”叶江川一边叫,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响声。他心急如焚。“不会被车撞到了吗?” “林陈,你那边,路上有胖子吗?”
“没有!”林陈已经从车的那一边转了过来。
“会不会满身是血的他被车拖到远处去了呢?”
叶江川四周转了一圈,却不见胖子的身影,不禁神色慌张起来。
“别瞎说!”林陈说,“说点好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那他会去哪儿了呢?”叶江川钻进了车子,察看一番,从车的后窗又向后看了看,又从车子里钻了出来。
“你确定他下车了?”林陈问。
“没注意!应该下了吧!我在副驾驶的位置,他在后面,我这边下了车并没有看到他!是不是从你那边下的呢?”叶江川说。
“我也没看到,那大灯晃得我都快瞎了!当时只知道躲闪了!也没有注意后面其它!”
“要不..”叶江川欲言又止。
“这小子会去哪儿了呢?被挟持了?不会吧!”
叶江川终于鼓足勇气说:“要不,咱们还是先沿着马路找找,找不到,心里至少先踏实一些啊!”
“他应该不会被撞!”林陈肯定地说,“这小子别看他胖子,他是猴精猴精的!他肯定不会从马路那边下车的!”
“你能肯定?再精明的人也是有犯糊涂的时候,咱们先找找!没有再找路两边。”
“嗯!好吧!听你的!那鬼车不会再回来吧?”林陈说。
“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现在没有它的影子了!”叶江川说。
林陈和叶江川此时都有种莫名的紧张,没有那鬼车的影子,但是它随时都可能出没似的。四周一片的安静,只有偶尔经过的汽车引擎声和车辆后面扬起的风声。
那种说不清缘由的诡异气氛安静得可怕。
“你的眼神儿好,你看仔细点!给,手电!”
林陈从车的后备箱里取了手电,递给叶江川。白光扫向路的两边,只见稀稀疏疏的杂草,没有发现什么,然后向那车前行的方向扫去。
“看!”叶江川惊恐道,“看,那是什么!”
林陈眯着眼睛,向前方望去,只见大约六,七十米远的路中央,有一个物体,看不清。
“天啊!”叶江川几乎是喊了出来!
两个人飞快地跑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可以确定,在路中央躺着一个人。
叶江川心跳加速地把手电照到那人身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呆了!
第一八四章 恐怖幽灵车(二)
情景令人毛骨悚然,满地的血,绵延到很远。
那是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女人,安静地侧卧在路中央。大量的血从她的鼻子,耳朵,嘴里涌出来,流到脸上,脖子,下巴上,滴落在她的胸口,蔓延到马路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在四周的空气中弥漫,让不明所以的两个人异常恐惧。他们都有一种赶紧逃离的冲动。
两个人被吓呆了!不知道地上躺着的血淋淋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红裙子!林陈使劲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个女人?红裙子!这一刻林陈惊恐万分!那蓬松的面料,熟悉的样式!那是他买给她的!待他看仔细,他差一点背过气去。
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得让林陈不敢相信!
他想起了黄色大卡车,想起了他去给小男孩捡皮球过马路时出现的幻现!那场景和现在如出一辙!
许阿琪!
不错,躺在路中央的不是胖子,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他的女朋友-许阿琪!
“阿琪!”林陈的声音颤抖。
他哆嗦着将手指伸到她的鼻孔处,已经感觉不到了一丝的气息。
“她,她死了么?她没有气息了!”林陈慌乱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叶江川将手也放到了那女人的鼻孔处,不甘心地感觉着。
林陈抬起头,看到远处一点微弱的灯光隐隐约约在晃动。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里不安全,帮个忙,先把她移到路边!”
两个人合力将路中女子的身体抬到了路边儿,林陈瞪着眼睛,借着手电的强光想看清这女人,恐惧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只是想得再真切一点儿,以便证实,她不是!
“是她么!不会的!不应该的!”林陈在自言自语。
“快叫120救护车!”叶江川说。
林陈掏出手机。
手机还是老样子,只闪了一下,又黑屏了!
“妈的!关键时候就不行了!”
林陈手颤抖地再次启动,手机依旧黑屏。
“手机又不行了?”叶江川接过手机,摆弄了一番,然后失落地递了回去。
凭直觉,林陈知道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他攥紧自己的拳头,咬着牙齿说:“会是那鬼车干的么?”
“我在车子的另一边,那车开走的时候,没看到它撞人!”
“你能确定?”
“当时车灯很刺眼..”
“车碰到她什么地方了?她的身体似乎完好!”
“一定是什么地方受的伤,估计应该会是内伤,不然那么多的血会从哪里来呢!”
“真的是许阿琪?”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搞错了!你再看看,许阿琪不是出差了吗?她根本就没有和我们来老莫口啊!是不是只是长得像?”
叶江川紧张地抓住了林陈的胳膊,差点用手电桶戳到了林陈的眼睛。
“她没有呼吸了!真是应了那该死的算命的话!她果然没活过三年!可现在离三年还早,她就走了!”林陈痛苦地说。
“好像真的是许阿琪!”
叶江川的话像一把刀,再次生生地割断了他的希望。
林陈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悲伤和痛苦像两只手,紧紧地锁住了他的喉咙,他窒息得几
乎说不出话来。他无法用言语把悲伤倾泻掉,此时,他的心已经不堪重负,碎成片片。
“林陈,现在可不是难过的时候,赶紧,把她抬上车去,去医院也许还有救呢!”
打开车门的时候,林陈和叶江川都惊呆了。
胖子正歪坐在里面,沉睡不醒的样子。叶江川使劲推了推胖子,“胖子,快!往里!腾出地方!许阿琪她..”
胖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神态异样地看着叶江川。
“胖子你这是去哪儿了?是不是被吓傻了?往里动动,快!”叶江川指指身后,林陈抱着许阿琪。
胖子终于醒过味儿来,神色惊恐地挪动了一下屁股,为他们腾出了一个空间。
“怎么回事儿?咱们什么时候撞人了?”
“不是咱们的车。”
“我的妈呀!这女人流了这么多的血!她不会是死了吧!”
“再往里点儿!”
胖子的目光扫向这个女人,只见她虽然脸色苍白,而且因为极度恐惧而痛苦的原因,她的表情有些扭曲,但胖子依然可以辨认出是许阿琪,林陈的女朋友。
“她?不是许阿琪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胖子困惑极了。
“三个人挤不下,胖子,你上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林陈顾不得回答,把许阿琪扶靠在后座位上,自己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很小的空间。
“我的老天!血!她的身上全是血!”胖子的声音有些惊恐。也许是吓着了,他动作敏捷地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林陈放好女人,自己从另一侧也上了后排座。
叶江川跳上司机的位置,启动汽车,汽车原地没动,只是发出吱吱的声响,格外刺耳。
“不会是车又出了什么问题吧!”林阵说,想起曾经经历过的出租车的那恐怖的一幕,他浑身都绷紧了。
“不好说!”叶江川边说,边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午夜时分。
“别紧张,稳住,再试一试!”林陈安慰道。
叶江川脚踩油门,车子轰地一声启动了,大家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短时间的安静。
“林陈?”胖子小声道。
“嗯!”
“我怎么觉得许阿琪她..”
对方是沉。
“胖子别胡说!”叶江川道。“对了,你还没说,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还能去哪儿啊!不是一直在车里呢吗!”胖子说。
“你别没事儿吓唬我行嘛!你下去小解又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不是下车了?”
胖子说:“奇怪!我为什么要瞎说八道!我是滴水未进,哪来的尿呀!没有下车就是没有下车!我一直在车里待着呢!”
“你在车里,为什么我没看见你?害得我俩找你找得心慌,还以为你被那鬼车给..”
“别方我好么!”胖子有些生气,“我是一直都在车里呢!我倒是好奇你们俩怎么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我们俩个下车,你难道没有看到么?”
胖子陷入了疑虑,“下车?为什么下车?你们俩个下车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叶江川惊异地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胖子,像是在看着一个外星人。他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轻声叫道;“林陈!”
林陈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林陈!”
“嗯!”
“她怎么
样了?”
“还能怎么样!”
听到两人的对话,胖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你们不觉得诡异吗?”
“特别诡异!”叶江川说。
胖子继续说,“林陈,确定那个人就是许阿琪吗?”
“嗯,没错!她身上这件红裙子还我送给她的!”林陈看了一旁歪靠在后座上一动也不动的女人。
“你们怎么找到她的呢?”胖子问。
“没找到你,却意外发现了躺在路中间的..这个人!”胖子的话,让林陈有些迟疑,到底是阿琪吗?回了下头,目光忐忑地聚集在她的身上,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有句话,可能不该问,可是我还是特别想说,我觉得你身边的这个许阿琪,她可能已经..”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好吧!”
好半天,车里没有人再说话。
胖子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自己的石英表上面的日期。
“不对呀!”他说。
“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行不?又怎么了?”叶江川问。
“日期显示,今天是满月,可外面怎么这么漆黑一片呢?月亮也找不见了!”
“你的表有问题吧!嗯,我也是糊涂了!今天是满月?”
林陈说:“好像还真是!”
“没错!我的表不会错的!这表值钱!好表!如果日期是错的,我就把它扔了!”
“别呀!就为这,就把自己的好表扔掉也太可惜了!你要是真的要扔掉,扔掉之前通知我一下!”林陈说。
“行!你胖子爷爷从来都是大方的!”
满月的夜,车外似乎不合理地漆黑一片,车子打开远光灯在公路上笔直地前行。
车内,紧张的情绪继续压在每一个人的喉咙口。
不知道那辆鬼车何时会不期而至地向他们冲来,不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如何时空错位,不知道车上的女人是不是许阿琪,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市区如何来到的这里?
“林陈!报警也是白报,警察到现在也没有过来!”
“就是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能找到那车吗!再说,咱们唯一有点信号的手机也是黑了屏!怎么联系!”
“林陈!”叶江川抬眼看了看前上方的后视镜,“你再试试她的鼻息!”
林陈犹豫了一下,把手伸了过去,女人鼻孔处没有一丝的气息,林陈把手缩了回来,神色有些紧张地向车门处靠了靠,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的她。
没有人说话。
静谧的城市被薄薄的雾气笼罩着,黑沉沉的夜空里看不到一丝光亮,无底洞一般贪婪地觊觎着这个世界。
叶江川咳嗽了一下,“林陈,那巫婆诡异的手势看来还真是指向许阿琪的!被你说对了!”
“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算命的也说她顶多只有三年的阳寿!”
“道士没有讲吗?”
“还没有讲到,那道士就突然不见了,直觉告诉我是因为那时你在呼喊我吧!”
“道士后来都给你讲了什么?”胖子问道。
“说来话长,等回头我再慢慢讲给你们听!”
“快到了吧?”林陈问。
“还有30公里的路程!”
“停下车!我要方便一下!”胖子道。
“不急的话,先憋着吧!救人要紧!”
第一八五章 恐怖幽灵车 (三)
林陈说话的时候,目光注意到了刚才一同带上车的女人的小手提包,打开它,里面除了一些女人常用的小东西外,一个沾满了鲜血的信封吸引了林陈的注意。借着昏暗的一丝光亮,他来回翻看了一下,信封上面没有一个字迹。他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几张纸,上面似乎有图案,但是光线实在是太暗了,林陈皱了皱眉头,什么也看不清,他干脆把那此纸对折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裤兜子里。
“胖子,你不是没喝水吗!哪里来的尿啊!还能忍么?”叶江川说。
胖子有些不情愿地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尿!反正是憋的真难受!要是能忍的话,我就不说了!是真的有些忍不住了,除非尿在车子里!”
“刚才我们一起下车方便一下多好!胖子你真麻烦!”
叶江川踩了一脚油门,车子以更快的时速在黑暗中向前驶去。
“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一个小时吧!”
“怎么?林陈,你也内急?”
“嗯!”
叶江川看了一下手表,降低了车速。“算了,我也是!咱们都下去轻松一下,动作要快!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为了赶时间,我就不停车了!”叶江川边说着,边把车靠到了路边儿,熄了火。
林陈早早完了事儿,看到有路灯在不远外,就走上前去,将裤兜中的折纸掏了出来,打开一看,每一张纸上都有同一幅图画,是孩子们出游的图画,所不同的是,领头孩子背包上的字母不同。
它们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林陈收好纸,回身往车的方向走。
“哦!”
什么声音传来,林陈浑身一颤。
他循声望去,在车子后面的暗处,林陈看到了一张骷髅的脸,快速转换成一张女人的脸,他熟悉的六指女人的脸,还未等他回味过来,那张脸又转换成了许阿琪的脸,鲜血淋淋!
林陈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敏感地知道,她!又来了!
是的!那个黑衣女人!
他听到了一声刺耳的急刹车的声音,继而无数个血滴溅到了他的身上,脸上,眼睛里,他的视野变成了模糊的红色一片,他甚至感觉到了血滴落在自己脸上的温热感,不由地一阵哆嗦。
“林陈!”
胖子在呼喊他,林陈胡乱地用手掌抹了一下眼睛,看见那张诡异的面孔消失了,他步履沉重地走到汽车旁。
看见林陈,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地说:“林陈!你怎么这么慢啊!时间就是生命你难道不知道吗!许阿琪要是因为你的这泡漫长的尿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别怪别人啊!”
林陈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胖子,看得清吗?我脸上还有血吗?”
胖子睁大了眼睛,都快帖上林陈的脸,仔细地察看了一遍,“没有啊!哪里有血呀!挺干净的啊!”
“嗯!没有就好!以后你能不能别和我帖得那么近行不!”
“好!”胖子哼道。
许阿琪正鲜血淋淋地躺在车上!
林陈想着,直觉得脊柱有些发凉。
“奇怪!真是见鬼了!那位许小姐怎么不见了呢!”叶江川打开车门,惊讶地说。
胖子和林陈不禁大步蹿上前去,向车厢里探着脑袋。
“什么?不见了?还真的不见了!她还能长出翅膀飞了不成?可是她都成那样儿了!”胖子说。
“是啊!她怎么突然出现在马路上?又怎么说没就没得无影无踪了呢!”
林陈忧心重重地回望了一眼车后面,那里已经是空空如野。
“上车!”
三个人又钻进了车里,林陈认真地检查了一下后排座,什么都没有,女人,手提袋,甚至血迹!所有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
启动了汽车,叶江川说,“我们还去医院吗?”
胖子嘟囔着:“看来,这一次不是我大脑死机了!连叶江川这么聪明的大脑也死机了!去医院?还去医院干嘛?那女人都不见了!你还去医院!深更半夜的,咱们仨还不如再去太平间炼
炼胆儿!”
“林陈,你说,咱们去哪儿?”
林陈眉头紧锁,他在从繁杂诡异的经历中抽取线索,捋清思路。
“回我住的地方,你们也给我壮壮胆儿!我怀疑许阿琪是不是回来了!”
“那刚刚车上的那个?”胖子心有余悸地说。
林陈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让自己放轻松些,“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还记得巫婆的手势?”
“知道!”
叶江川从车的后视镜中看到林陈一脸的严肃,“林陈,说心里话,我有些替你的那个女朋友担心!”
林陈咽了一口唾沫,“嗯!是啊!不过,该来的早晚会来!”
是的!也许这只是故事的开头,谁知道后面等待的是什么!该来的早晚是会来!命里注定的!或者说,是前世注定的!
“要不要,先给你女朋友挂个电话呢?”
“我试试!”
林陈将手机掏出来,按了开关键,彻底的黑屏,又将电池取上,安上,还是不行,便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手机没电了!”
前方隐隐约约有红蓝白灯闪烁。
“出警的速度这真是太快了!”
胖子疑惑地看了看林陈,林陈轻轻点了一下头,他奇怪的是报警电话都打了这么长时间了,警察才找到他们。
车靠边儿停了下来。
“警察!你们是什么情况?”
车门外,站着两个警察,后面是一辆停着的警车。说话的,看上去40来岁的模样,警沿儿下的脸透着几分成熟稳健。他皱着眉头,向车内看了看,又扫了一眼其它的几个人。
“是你们报的警?”另一个年轻模样的警察问道。
“是..是的!”胖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警察就有一种老鼠见到猫的恐慌感,嘴皮子说话也不利索了。
“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刚才看到一辆特别奇怪的车,总是跟着我们的车,我们开,它也开,我们停,它也停。还有好几次,那车向我们冲过来,要不是我们躲避及时啊,估计等待你们的,可就不是活着的人了!”
“那车呢?”
“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林陈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叶江川,若有所思地说:“估计得有二十来分钟了吧!”
胖子摇头说:“不止,起码有半个多小时了。”
“你们有行车记录仪么?”
“没有!”
“有拍照吗?”
“没有!”
“为什么不拍下来啊!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没有,我们怎么查?”
“手机没电了啊!”
“你们几个人都没电了?”
“啊!都没电了!”
两个警察像看着星外来客一般看了看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说:“真是见鬼了,难道说你们几个人的手机就没有一个人的有电嘛?同时没电,听着太邪门儿!”
林陈见警察一脸的狐疑,便说:“是,是没有一个人的有电!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我们几个是进老莫口那片山里待了些时间,电早就耗没了!”
听林陈这么一说,年长的警察更是奇怪了,出于从警的敏感追问道:“你们,没事儿在山里待着干嘛?”
林陈眨了眨眼睛,心想,谁没事儿会在山里待住?除了土生土长的老乡,就是有点什么情况的人!自己真是多嘴!
现在,还要跟警察解释那么多嘛?有用么?说多了反而是自己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啊!
想到这里,林陈不慌不忙,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地说:“没啥!我们几个就是工作压力太大,找个时间到山里,修身养性,图个清静,算是休息一下脑子吧!”
胖子和叶江川相视一眼,暗自称赞林陈的反应镇定,机敏。
“哦?”
警察半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林陈。
“不过,警察同志,我们虽然没能拍下那车,但我们记下了那车的车牌号!”叶江川说。
胖子一拍大腿,“对啊!我们记下了
那车的牌号!而且还通过你们的服务台查过了!还是一辆灵车!”
“灵车?”
“黑色的,长长的,后视镜还系着黄绸带,不是灵车还是什么!”
“黑灯瞎火地,还看到了灵车!谁有那胆儿半夜三更开灵车!你们是不是恐怖小说听多了!现在闲得没事儿,夜里出来到山里寻刺激?哦,按你们说的,是修身养性,还是觉得无聊,在炼炼我们警察的胆儿呢?”
年轻的那个不懈地笑了笑,“还是觉得我们警察的事儿还不够多?逗我们玩儿呢!”
“随意报警可是要担责的!你们懂吗?”年长的说。
“是!是!我们不敢!”林陈说。
“要不,跟我们回警察局做个笔录呢!”
“不用了吧!警察同志!我们,这怎么说呢!我们是真的遇到了灵车,我们也不知道它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下一次再也不会随意报警了!”
“你们,有没有什么人受伤?”
“有! ”胖子这个“有”字刚说出口,就被叶江川狠狠地瞪了一眼,便赶忙改口道:“有..还是没有?你们倒是说话呀!这么晚了,别让人家警察同志干等着。”
胖子打了个哈气,揉着眼睛说:“死我了!快说,谁受伤了啊?”
年长的警察摆了一下手,“如果有人受伤,是一定要跟我回趟局子做个笔录的,有吗?”
“没,没有!真没有!”林陈说。
“真没有?既然现在你们也没有危险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说呢?”
哈欠是会传染的,胖子的哈欠就传染给了年轻的这位警察,他也跟着连打了两三个哈欠。
年长的警察扶了扶帽子还想再问,被年轻的给打住了。
“算了,咱们哪有功夫跟这些家伙扯,我说,大队,咱们还是回吧!”
年长的扫视了一下,最后说:“行吧!把这车和那车的号牌记下来,我们走!”
说罢,两个人一同上了车。
几个人都没敢再出声,目送着警车呼啸而去。
...
“下一次,胖子你说话的时候走走脑袋行不!你怎么连想都不想,就说咱们有人受伤啊!”叶江川郁闷地说。
“那本来就是嘛!那长得跟许阿琪一样的女人都一身的血了,还不算是受伤嘛!”
胖子显然是真了,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用鼻腔哼哼道。
“现在,那一身是血的女人在哪儿呢?警察追问起来,我们怎么回答?不说你是怪力乱神,也会给你扣上一个谎报军情的帽子。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里明文规定,乱报警是要处以拘留,处以罚款的,咱们什么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不说,再关上咱们几天的局子,这又是何苦呢!”
这些话是胖子被叶江川揪着耳朵,生生地灌进耳朵里去的。
胖子被揪着意全无,索性也揪着叶江川的耳朵,说:“怎么?咱们比手劲儿么?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叶江川是被弄疼了,放了手,胖子也跟着放了手。
林陈瞟了一眼后视镜,说:“胖子,不怪叶江川揪你耳朵,以后和警察说话可是要小心点儿,懂么!”
“就是!”叶江川说。
胖子没有再吱声,他又是开始犯了。
“叶江川,你来开一会儿吧,我怎么也是得不行啊!”
车在路边停了一会儿,叶江川换到了司机的座位。
车子再次启动的时候,林陈的脑海里依旧闪动着许阿琪那鲜血淋淋的面孔,他从衣服的口袋里又掏出了那几张折纸,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弄着。
“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什么?”叶江川开着车,好奇地回了下头。
林陈说:“你先专心开车吧!回头再跟你说!要是累了,就换我!”
“嗯,安全最要紧!”胖子说,“我是说,快点回去!别再遇到什么东西了!这一回,胖爷我是真的害怕了!”
“咦!你不是睡着了么?”
“没有啊!”
第一八六章 微妙的冷漠
到林陈家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走上楼梯口,叶江川停下脚步,“你们住在了一起?”
林陈笑了笑,婚前就住在一起也确实是有些不合适。
不过要是结婚的话,他是一个穷小子,她家里绝对不会答应,反正已经决定是要在一起的,干脆生米做成熟钣,她家里也就被动同意了。
“如果你的那位许小姐在家的话,我们两个住进去,人家答应吗?这是不是不合适!”
“我猜她一定不在的!她应该是还在出差,没有回来!”林陈语气肯定。
“那,我们所遇到的车祸女人...”
胖子白了叶江川一眼,“别方人家!咱们遇到的那个鲜血淋淋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许阿琪!人长得像的多了去了!更何况黑灯瞎火的!反正她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本来嘛!你说咱们遇到了,可是人呢?我更愿意相信人家许小姐啥事儿也没有,平平安安的!”
“可是,林陈不是说,她的红裙子..”
叶江川的话还没有说完,被胖子接了过去。
“啥红裙子?”
林陈从口袋里取了钥匙,“还是那句话,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不过,我还是相信,她肯定没事儿!”
“万一她在呢!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林陈笑了笑,“真是好兄弟!为我想得真周全!我相信她不在!她们单位派她出差也不是一两次了,每一次都是至少个把月才回来!她一般是不会突然回来的!就是真的回来,她也是会提前给我打个电话的!”
林陈这样说着,手拨转钥匙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
“还是先敲门吧!”胖子小声说。
“嗯!”林陈没有拔出钥匙,只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加大了力度,一边用更大的声音叩击房门,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她不会在的!
里面似乎有声响,过了一会儿,门“吱”地一声开了。
许阿琪身穿红裙,还是那件林陈买的,和车祸女人穿的同样的红裙,表情呆滞,木然地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一只黑色的玩具猫,那黑猫的眼睛好像也同许阿琪一般在死死地盯着他。
这让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
许阿琪的出现,有些出乎林陈的预料,他愣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阿琪也不说话。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林陈打破僵局:“哦! 你在家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阿琪靠在门边儿一动也不动,只是用眼睛轻轻扫了一下他们三个人。
这要是平常,她应该早就跑进他的怀里了。
林陈是这样的,也许是因为三个男人深夜一同出现在家门口,让女孩子感到别扭,紧张吧!她是一个懂事儿的女孩子!也不好说什么!或者..可是,她为什么偏偏穿着的是那件红裙?
这也没有什么!
她是喜欢那件裙子的!
多穿几次也属正常!
“看来,你很喜欢这件衣服!”
她轻轻点了点头。
林陈禁不住又问道:“你..你是刚回来?”
许阿琪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偶尔低垂下眼睛,林陈能感觉得到她的疲惫和困乏。
“回来一会儿了。”
林陈上下打量了着许阿琪,“刚从..哪里回来?”
许阿琪被问得一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能从哪里回来!怎么啦?你们怎么都用这种怪怪的眼神看我?”
“你有没有去老莫口?”胖子忍不住说。
许阿琪一脸的愕然,“老莫口?什么老莫口?我去那里干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叶江川道,“行了!你看你们,跟审问人家似的!没事儿!没事儿!”
胖子说:“我看咱们也都是被整得神经了!人家许阿琪好好的!”
林陈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时分,对许阿琪说,“他们两个,也都不是外人。”
“嗯,进来吧!”
林陈顾不得太多,他丢下他们几个在客厅中,自己一个人冲进洗手间,打开灯,他仔细检查着脱下来的衣服,裤子,皮鞋,他甚至连自己的内衣都检查了一遍,奇怪的是,一丝的血迹都没有发现。
他一股脑儿地将它们扔进了垃圾桶,他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
林陈打开了水龙头,开始快速地冲洗自己,他依旧能感觉到那车上女人的血流在自己的身上,渗进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里,难道说,这一切只是幻像?
他的胃似乎也在搅动,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恶心,还是因为饥饿。
他是饿了,不光是他,还有叶江川和胖子。
冰箱里几乎所有能吃的食物,番茄酱,鸡腿,肉松差不多被他们扫荡一空,这是林陈,不光是林陈,还有叶江川和胖子他们,这一辈子第一次经历如此饥饿难耐的感觉。
胖子和叶江川睡在客厅,林陈与许阿琪睡在卧室。
由于太过紧张,林陈作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掉进了动物园的熊池子,被一只又大又强壮的黑熊追得一圈圈的跑。他从梦中醒来,睁开的一刻,发现冷汗浸湿了被子。
一旁的许阿琪睡得香甜。
这一夜,恐怕要失眠了!林陈的大脑频频闪现出老莫口遭遇的离奇经历,他不想去想,又无奈地不得不想,辗转反侧,调整睡姿,还是难以入眠。
卧室外的走廊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哪里漏水了?
林陈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声音还在持续。
他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一股让人颤抖的寒意扑来,幽黑的走廊里,居然站着一个人,是个飘忽的影子!
林陈只觉头皮一阵发紧,一股凉气扩散全身。
林陈惊恐地关上了门,心跳加速。
想着胖子和叶江川还在客厅里,他不放心地又轻轻的推开了门,从狭窄的门缝儿中向外观望,小走廊漆黑一片,他大睁着双眼,在漆黑中探寻了一会儿,才又轻轻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儿..”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喃喃出声。
“没怎么!就是有人死啦!那个人是我..”背后传来一丝冰凉的低语,余音绕梁,在空气中振颤,让林陈吃了一惊。
他的背后是熟睡的许阿琪啊!
难道她在说梦话么?
还是...
他又想起了从老莫口回来的公路上的那个流血的红裙女尸。
林陈的手攥成拳头,呆立片刻,始终没有胆量转回身去。
死寂!
心的跳动像擂鼓,一下,两下,发出“咚咚”之声。
林陈鼓起勇气转身,发现许阿琪熟睡依旧,月光如霜,从窗外洒落进来,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反常之处。
这一夜,他没睡,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许阿琪,一直坐到了天明。
第二天。
“你们昨天都休息得好吗?”
早餐的时候,许阿琪围着围裙,摆着烘焙得喷香的面包,和大家打招呼。
“还好!”
“早点准备好了,你们都过来这边用餐吧!”
“女主人的手艺不错啊!”胖子洗漱完毕,在林陈的旁边坐下,伸手拿了片面包,夹了块火腿在里面,大口地吃了起来。
叶江川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吸了吸鼻子,称赞着:“真香!闻着就有食欲!”
帮着许阿琪给大家倒上了牛奶,林陈这才坐下来。
“你们昨天夜里听到小走廊里有什么动静了吗?”林陈端起牛奶,顿了一下,突然问到。
“没有啊!”
“怎么了?”
胖子和叶江川都摇着头。
“阿琪,你呢?”
见许阿琪低头吃着馒头,林陈问道,他注视着她的时候,发现晨光中的她,皮肤光洁得透明,和先前略显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涂了什么高级化妆品。
许阿琪缓慢地抬着头来,也摇了下头,动作和胖子,叶江川一样。
“你昨天夜里作梦了吧?”林陈又问。
“没有!有,也不记得了!”许阿琪说。
“你有没有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有个人死了.. 那个人是..”林陈没有说下去。
许阿琪停了下来,在她的注视中,林陈尴尬地笑了一下,许阿琪也跟着笑了一下,林陈发现,她的笑容有些诡异。
“不记得了!”她说完,又端起
杯子,接着喝着牛奶。
“哎,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牛奶还是有点热,胖子喝得鼻子尖上直冒汗。
林陈笑了笑,说:“没什么!大家随意!在我家都别客气!”
叶江川用纸巾擦着手,望着林陈,说到“林陈,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又不好说出来呢?”
林陈夹了一块炒鸡蛋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说出来,怕你们害怕!我昨夜听到小走廊有滴水的声音,伸出头一看,看到了一个人影!”
大家都愣了。
“什么人影?”
林陈摇了摇,“哎,大家吃饭!别紧张!我似乎感觉得到有个什么东西常常是不请自来!害怕也没用!这样下去,我根本就无心工作!我回头就把工作给辞了,一定要把这些诡异之事捋出个头绪来!”
“真辞啊!那你吃什么啊!”胖子问。
林陈说:“有那么点积蓄,还够我折腾一阵子!我不这样,也没别的办法!天天都神经紧张的!这样下去,我会疯了的!”
林陈的话,说得叶江川频频点头。
“我也是,这样下去,我也会疯了的!”
胖子喝光了牛奶,用手背抹了把嘴,笑着说,“别啊!你们都疯了,我可怎么办啊!不行的话,我就回老家算了!干脆躲开这座城市!那东西不会追我十万八千里,追我回老家吧!”
“那可不一定啊!”叶江川说完,发现许阿琪一直没说话,便说:“阿琪的饭做得不错,好吃,真是辛苦你了!”
林陈问许阿琪:“这次回来,还要回去么?”
“不知道!”
林陈注意到,许阿琪这次出差回来,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比先前木纳了许多,话也少了,而且时不时地发呆。
“那边的工作太累吧?”
“嗯!”
“太累的话,叫公司另外派个人过去不行吗?”
许阿琪又不说话了。
许阿琪的意外沉默,令一旁吃餐的叶江川和胖子有些尴尬。
也许是外人的到来打乱了人家本该平静的生活吧?女主人不高兴了?否则,她怎么没了先前的热情,她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
胖子和叶江川倒也知趣,吃了早餐就离开了。
林陈回了趟公司,晚上回来,他在楼梯口停下了脚步。余光中,他又看到那个令人恐惧的老太太,破衣烂衫,瘦骨嶙峋,只是怀中没有了那个孩子,她蹲在楼梯口外侧的草坪上,向他频频招着手。
情景,恐怖异常!
林陈驻足,紧锁双眉,死死地盯着,他知道这老太太是个鬼!
果不其然,就在林陈低头眨眼的功夫,草坪上空空如野,老太太不见了。
回家,林陈找遍了各个房间都没有看到许阿琪的身影。林陈从卧室拿了几件衣服准备去洗,走过客厅的时候,突然发现许阿琪就半跪在窗户下的沙发旁。
“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啊!”林陈问。
“出去买了些东西,回来有一会儿了!”
“哦!有沙发你不坐,跪在那儿干嘛啊!我来拉你!”
林陈走过去,正要俯身,还未来得及递过手去,许阿琪已经倏地站了起来, 这个速度让他脊背一下子冒出了一片的冷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目光幽凉,冷冷地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了?”林陈问。
许阿琪也不说话,又持续地盯了他几秒,转身去了卧室。
许阿琪莫名其妙的举止令林陈感觉到不知所措,目光追上她的背影,卧室的门无声地关上了,他好像预感到她即将消失一般,内心涌起一阵紧张和恐慌。
她到底是怎么啦?
叶江川和胖子的到来就这么令她不悦?
不应该啊!
从老莫口回来公路上看到的血衣红裙中的女子长得也太像她了!
他有太多的话想和许阿琪说,又有点不敢说。
可能是出差回来,太累了吧!身心疲惫!他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也确实不想和人说话,只想一个人好好地休息。
应该是这样!
想到这里,林陈轻叹了口气,端着脸盆洗衣服去了。
入夜,大家分房而睡,谁也没有打扰谁。
第一八七章 文件柜
从老莫口回来已经有几天了。
一切都恍若梦境,林陈几乎每日都在想着那个只知道一半的故事,想着那个不断诡异出现的黑衣女人,想着老莫口,想得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谁?
故事的后面发生了什么?
算命先生所讲的话如同悬于头上的达摩利斯之剑,不知道它何时会落下来。
这天早上,明媚的晨光照进了办公室,林陈和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公司,此时,他正边翻阅着文书材料,边喝着咖啡。
秘书小姐从他的办公屋出去的时候,他放下了文件,盯着她的屁股看了半天,倒不是因为她的屁股有多么性感,而是他觉得似乎到处都有什么的影子,包括那个秘书,怎么走路这么的轻?得了自闭症?走路跟鬼魂一样!
也许出问题的是他自己!
他习惯性地把自己塞进了舒服的沙发里。
是的!他太需要一个安稳的睡眠了!从老莫口回来,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失眠!他不敢睡着,总是担心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一点点的声响都会让他惊醒。
他甚至觉得许阿琪都有些陌生。
原以为她会很快恢复精神,但看着她偶尔低垂的眼睛,他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疲惫和困乏,看来,这次出差回来,她还没有缓过精气神吧。
他这么想着,并且努力试图从她的嘴里寻到些什么,令他失望的是,什么也没有,许阿琪似乎是一切正常,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的活跃有趣,也对他不像先前那样热情了。
现在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到那个陆一道长。
他去了哪里呢?
这人真的像那个算命先生所说的一样,大仙一枚!来无影,去无踪!
林陈不知道再次去老莫口是不是还能遇到这个道士,但是,估计胖子和叶江川是都不愿意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他不能冷静地思考下去,一个未完结的故事,什么还都是未知,恐怖就是源自于未知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他还会与那个黑衣女人再次相遇,或许是那个抱孩子的老太太,是的!他们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恐慌了,耳朵下面的朱砂痣隐隐做痛,手轻微地抖动起来,他仰面朝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儿。
“林陈!”
门一开,史春柱走了进来。
“史经理!”林陈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工作的时间,你挺悠闲啊!”
“嗯!看了会儿材料,休息一下!”
“假期休得不错吧!”
“还好!”
林陈在史春柱手下干活干得实在是憋屈,他知道史春柱不喜欢自己,所以在他休假回来后,就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了,他需要时间和精力来做比工作更重要的事,这关系到他和许阿琪的性命。
可是,这一回回来,史春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真成了他眼里的一块好料,他的和善让他不适应。
怎么?这位史春柱也不正常了?
林陈猜测着,现在史春柱应该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了,他升职了,而且是公
司的头把交椅。他不用再担心林陈会抢夺他在公司的位置,他可以在林陈为公司赚取的财富上肆意挥霍,享受着奢华的生活,而林陈却只能像狗一样为他卖命。
想到这一点,林陈倒是想明白了,看透了。趁着现在,他要把话和他说清楚。
“史经理,你不是一直想让我走人吗?这一回,太阳真是打从西边出来了!我倒是想走,你却不放人!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林陈的语气并不友善。
“我有一直想让你走吗?”史春柱变得心平气和,“怎么这么说话!就好像是我们有什么过结似的!”
室内的空调温度有些过高,林陈的脑门在出汗。
“我请辞!”
“什么?请辞?”史春柱眨了眨眼睛,一副惋惜的表情。
“这不太好吧!林先生,你是公司里的老员工,大量的材料,资源都在你的手上,我们之前也是有协议的,如果你请辞,你要退回公司所有的文件,但我保不准你是否有备份。再者,相处时间长了,大家还是有感情的,哪能说走就走呢!所以公司不希望你走,你可以继续留下来。我知道先前你对我有些误解,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能相处得愉快!”
史春柱的这一席话,倒也诚恳,这让林陈深感意外。现在,他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因为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让他困惑。
林陈看着史春柱,语气缓和了许多,“头儿,我请辞是有原因的,不只是因为公司的原因,还有我自己的原因,我有一件很棘手的事儿, 说了你也不信,但我必需要把它搞明白!”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
“关于我的.. 身事!”
“什么身事?”史春柱一脸的愕然。
“等我搞清楚了,我再详细地告诉你。”
“那公司工作怎么办?”
林陈想了想,“我有一个好想法。”
史春柱看着林陈,试图鼓励他说出来。“什么想法?”
“我回家办公,工资可以少给我一些。这样我就有时间灵活把握了,也不耽误公司的事。”
“回家办公,你会认真工作吗?更何况,你敷衍我怎么办?”
林陈言之凿凿地说:“我对于工作绝对不会敷衍了事。”
史春柱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陈,过了一会儿,说:“那也行吧!但你必需保证质量和效率!否则我会扣你的工资!还有,你尽快完事,尽快回公司!”
史春柱对自己态度180度的大转弯儿,执意的挽留倒是让林陈有些意外,这在以前,他是根本就不会想到的,不过,一想到史春柱升职了,也就没什么好感动的了。
看来,“利”字当头的时候,人是会变的!这句话不假!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咱们公司的大股东孙秋林和你是亲戚吗?”
林陈一愣,孙秋林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说过,但并不熟悉,更谈不上什么亲戚了!
“不是!怎么了?”
“没什么!他前几天特别找到了公司的领导,让领导对你特别关照!”
“对我?”林陈笑了,“怎么回事儿?”
公司的大股东要求领导对自己这么个无中轻重的小人物特别关照,这事儿听上去就
像是交了狗屎运一般。
“谁知道啊!我以为你们是亲戚呢!按上面的说法,这事就太虚幻了!简直不可信!这个孙秋林虽说是公司的大股东,但他不参与公司经营,也从未来过咱们这里,应该也不认识你吧!”
“嗯!”
“听孙秋林说,他作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道长让他对你多关照,醒来他给这边打电话,一问还真有你这么个人,他自己惊得要命,说是天意啊!就特别叮嘱,让公司这边一定要对你特别重视!”
道长让他关照自己!
林陈怔住了!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这么说,这位大股东孙秋林就是前世孙二爷的再世!难怪墓中奇境中,道长说孙二爷的再世是自己的上司!这一回终于对上号了!
林陈偷偷笑了。
史春柱打开文件柜,从里面取出一份材料,他的手在上面摩挲,然后递给林陈,“这个项目,你好好看看!”
看着史春柱走出了房间,林陈长舒了一口气,他将文件打开,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上面用铅笔简单地勾勒出了几个小孩儿。
不知是谁夹在里面的!
林陈想到了什么,就从衣兜里摸索出了另外几张纸,那是他从那女人的手提袋里找到的,那上面也有相类似的图案。他把它们都平铺在了桌面上,看了半天。
他收好了材料,重新走到文件柜旁,正准备将文件材料塞进去,就听到“嘶”的一声,非常细小而且轻微,声音来自他的办公桌的抽屉。
上一回,抽屉中出现血淋淋的死猫的一幕,让林陈心惊胆寒,记忆犹新,这一次,又听到这个声音,他不觉紧张起来。
他提心吊胆地拉开了抽屉。
一抽屉的材料,一切正常!
关的时候,却由于抽屉中的材料太满,死活拉不上了。他取出两本材料,拉上抽屉,转身走回文件柜,想着将这两个材料放到文件柜中,文件柜里也是塞得满当当的,林陈见最上层还有位置,便掂着脚尖,把材料一本本地塞了上去,却不想刚放好,其中一本就滑落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生生地疼。
他揉了揉脑袋,从地上拾起材料,又重新放了回去。
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林陈刚要转身离开,又有两本材料从柜中滑落下来,因为躲闪不及,一本厚重的材料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疼得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柜子设计不合理,格子太浅,难怪材料容易落下来!
林陈扫视着文件柜,无奈俯身又拾起材料,还没起身,又有好几本书和材料稀里哗啦地从柜中掉了出来,打在了他的头上,身上。
不对劲!
林陈惊了一下,急忙躲闪。
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随之而来的是“咣”的一声巨响。
文件柜整个莫名其妙地倒了下来,幸亏林陈躲闪及时,否则,若真的被这沉重的柜子拍在下面,不死也残!
躲在门边的林陈,浑身在瑟瑟发着抖,他感到后怕,身上一阵阵地不住地发凉。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问题并非出在文件柜上,而是那个什么东西估计又来了!
避之不及!
毛骨悚然!
第一八八章 丰阳宾馆 (一)
叶江川工作了一天,没有回工棚,而是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距离工地不是很远的一所小的公寓房。
房子是他的一个朋友的,比较破旧,因为空闲着,他就住了进来,这里比工棚舒服多了,朋友也不要他租金。
还没进门,一阵电话铃就打了进来,电话是胖子打来的,叶江川听得清楚。
“叶江川,有事儿找你,你回头到丰阳宾馆来找我!”
“什么事儿?..”
还未等叶江川把话说完,电话里传来了“嘟-”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什么人啊!等我把话讲完啊!”
叶江川嘟囔着把手机收了起来,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许久没有收拾了,地上,桌上..到处都是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屋子里的窗帘都被拉上了,一片的灰暗。
叶江川的眼睛暂时有些不适应,他用力揉揉眼睛,发现一旁的墙壁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这面墙壁蠕动到那面墙壁上去了。
这是什么?
叶江川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观看了好半天。
“天啊!”
他不禁大叫了一声,那是一双大如盆的眼睛,不管是茶色的虹膜还是白眼球里的血管都能分辨得出来,不经意间还会眨上一下。
叶江川目瞪口呆,他后退了几步。
“嗨,亲爱的!”
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传来,叶江川吓了一跳。
他环顾四周,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告诉我吧!好不好!”
叶江川又是一惊。这房间里难道有人么?声音来自柜橱,好像不对,是来自洗手间。
他冲进厨房,抄起菜刀,将它紧紧握在了手里。
四周静悄悄地,安静得能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
“有种儿,你出来!”他吼道。
就在声音发出的一瞬间,他就呆住了。
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用力呼吸着,空气异常的沉闷。
环顾四周,一切正常。忽然,一个影像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有一大股的鲜血正从一扇红色大门下面的缝隙中流出,血越流越急,咆哮着朝自己涌来,那气势是一定要把他淹没一般。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了两步。
红门被血水冲开的一瞬,他看到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年老的男人正望着他,一只手捂在胸口上,他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尖刀。他的手,从胸口处移开,指向他,并且还发出诡异的微笑,这微笑令叶江川喘不上气来。
“亲爱的!”
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叶江川惊恐地回身望去,只见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叶江川决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影像让他不寒而立。
他打开柜子,挑拣了一些衣服,然后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扔上了车,朝着胖子所说的丰阳旅馆方向驶去。
中途,叶江川停车加了一次油,加油的车不少,在等待的时候,他下车去加油站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走出便利店的一刻,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感觉令他很害怕,他情不自禁地深呼吸,没想到的是,这种预感很快成真了!
叶江川看到了什么东西在他面前一闪!
“啊!”
他几乎喊出了口。
就在这时,背后有响动,叶
江川应声回头,天!他被吓呆了。他看到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后面的,正是他脑海里出现的那个身穿蓝色长衫的老男人!他望着他,呆若木鸡。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出的便利店,只知道那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耳畔环绕,“亲爱的!”
叶江川开车走了一个上午,终于找到了胖子所讲的那个丰阳旅馆,他向旅馆的前台出示身份证:“我是叶江川,与金世友先生有约。”
“上二楼,左手第一间就是!”
叶江川按照服务员指示,上了二楼,他停了一下,想着刚才的一幕,他的脸上又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手指还在一个劲儿地微微颤抖,墙壁上移动的眼睛,老男人胸口上的刀,还有,那声让他头皮发麻的“亲爱的!”
他的脑海中,怎么会出现如何诡异的一幕?
老男人为何要指着自己?
难道,他胸口上的尖刀是自己捅进去的?
他平复着紧张的心跳,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胖子真是有意思,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工棚里跟自己讲,偏要打电话把自己约到这么远的一个小破旅馆。他能有什么事呢!也许是约他一同喝酒吧!一想到酒,林陈就很兴奋,可自己开车过来,是不能喝酒的!不过,管他呢,不行的话,就干脆再开一个房间住下来也不错。
就是这间,叶江川轻轻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胖子的声音。
房门打开,里面不止是胖子,还有林陈和许阿琪,几个人正横七竖八地围在一面桌子旁,聊着什么。
“这里不难找吧?”看到叶江川进来,林陈说。
“还好!这条路我也算熟悉,以前开车走过。”叶江川说,“怎么?大家都在!许小姐也在!”
“是呀!人多胆大!团结就是力量!”
胖子俯身,拎起了地上水壶,又从柜里翻出杯子,给叶江川倒了水,送过来。
叶江川接过水,几口喝下,说:“胖子你不是胆挺大的吗?这一回也怂了?”
“别说了!离开你们,我一个人根本就不能入睡!”胖子搓着手,声音里潜藏着恐惧。
叶江川看着一边漠不作声的林陈,“林陈,你们怎么样?这两天过得还安稳吗?”
林陈苦笑了一下,“安稳?没有一天过得安稳!”
说罢,他用手指了一下身边目光呆滞的许阿琪,“这样下去,不光是她,我也一道应该被送精神病院了!”
“怎么了?”叶江川问。
“我们两个,耳边时刻都能听得到那个恐怖的叹息声,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什么时间,都能听得到!说句心里话,我们都被那个可恶的东西逼疯了!躲不掉!”
叶江川放下水杯,搬了把椅子也坐了过来。
胖子频频点着头。
“还有!”林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铺在了桌子上,“你们都过来!这是我从长相和阿琪相似的那个血女人的手提袋里找到的,这一张是我从公司的文件里发现的,你们看,这两张纸的图案是多么的相似!”
“小孩子!”
“对的!”
胖子疑惑道:“林陈,我记得你说过,曾经在云福寺的后山上捡过一双绣花鞋,里面也有图案,你还有么?”
“有啊!怎么了?”
“你说,这几副图会不会有关联呢?”
“是呀!还有那块镜子上的类似甲骨文的小字。”
“你们看!”叶江
川似乎受到什么启发,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林陈从手提包里找到的那几张图:“这几张图里,都是这几个小孩儿,四男三女!”
胖子看了看大家,似有所悟道:“不会是指我们吧?我们几个是三男一女!还少了一男二女!”
叶江川说,“再看,这个孩子是不是相对于别的几个比较胖?”
“不会是指我吧!”胖子说。
“再看,这个小孩子,看到没有,他的耳朵下有一个小点儿?”
几个人的脑袋几乎是扎在了一起。
许阿琪惊呼道:“对呀!没错!叶江川你的眼睛真是够尖的,这么小的一个点儿也没有逃过你的眼睛!应该就是林陈耳朵下的那一颗朱砂痣吧!”
林陈百思不得其解地说:“这么说,这出游图里的小孩子有可能真的就是我们了?可我们只有四个人啊!哎,你们看,这几个小孩子背包上的字母又是什么意思呢?”
“isuq”胖子念到。
“什么意思?要是反过来呢?qusi!”许阿琪意识到了什么,她的每一根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去死!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还是我们走进老莫口时,在大石头上看到的几个字!看来,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林陈的每一个字都令大家心惊肉跳。
忽然间,窗户上有什么一闪而过。
林陈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隔着窗玻璃向外望去,什么也没有,只有窗外的风景,街道,树木,天空.. 他关了窗户,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窗外一下子变暗了,林陈猛然看到了一张巨大的脸帖在窗户上,足有面盆那么大,面目狰狞!
他吓得差一点跌坐在地!
他认得!是他似乎永远也躲不掉的黑衣女人的那张恐怖的脸。
许阿琪最先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声,极度的恐惧,让林陈,胖子和叶江川也跟着尖叫起来!
窗上的脸消失了。
林陈扶着墙,还在浑身战栗不已,嘴里喃喃着:“也许我们难逃一死!但我很想知道,那个故事后面发生的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们几个?”
没有回应。
在几个人的惶恐中,四周暗了下来,继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叶江川冲到门边,门已经被死死地锁住了,根本就无法打开。
房顶上传来女人的哭声,那声音细小却令人毛骨悚然,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哭声过后,是一阵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嘶嘶啦啦”地响个不停。
突然,上面的灯全亮了。
几个人抬头一看,只见开花板正在慢慢地向下移动。
“啊!”胖子惊呼着,“我们必需跑出去!否则都会变成肉饼的!”
“门出不去!”叶江川说。
“从窗户跳! 二层,死不了的!”
胖子已经在窗户边上了,用力推,那窗户蚊丝不动。“不行啊!窗户是锁死的!”
“快!用椅子砸!”
林陈说着,将椅子递了过去。
胖子使出了吃奶的力量,抡起椅子向着窗玻璃去。“哐!哐!”两声,椅子砸到窗玻璃,落到了地上,碰掉了桌子上的玻璃花瓶,碎玻璃散了一地,而窗玻璃却依旧完好。
“窗户应该是安了钢玻璃,钢玻璃是砸不坏的!”胖子失望地说。
“服务电话?”
“没用,打不出去!”
第一**章 丰阳宾馆 (二)
“嘶嘶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声音揪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因为每响一下,房顶就会下移一块,给予他们逃脱的时间也一同缩短了一块。
“啪!”
黑暗中闪过一道白光,然后又是一声钝响,片刻的安静以后,房间里响起更为惊恐的尖叫,呼号以及慌乱的脚步声。
“我求求你!停止吧!放过我们吧!”
林陈喊道,几个人也一同跟着呼喊起来。
求饶显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声音继续,房顶下移也在继续。
窗户上的恶狠狠看着他们的人脸又闪现了一下,就消失了,留下他们几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寻找着求生的缝隙,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们或蹲在墙角,或推门砸窗,或抱头痛哭,在极度的惊慌和恐惧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房顶即将将他们压扁的一瞬间,灯突然亮了一下,许阿琪目光所及,她看到了她的手提包,她定了一下神,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桌子,摸索到了桌子上的手提包,摸索到了里面的那面随身带着的小铜镜。
她哆嗦着将它握在手里,口中默念:
“38,388,383888..”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嘶嘶啦啦”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一切恢复了平静。
房间还像原来的一样,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几个人心有余悸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们..跑吗?”
“跑?”
“跑不出去啊!她随时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现!还是老老实实地原地待着吧!”
“坐以待毙?”
“还能怎么样?”
大家不约而同地围坐到了一起。
许阿琪将小镜子收了起来。
“真是神奇啊!看来,村口的那个井底,咱们算是没有白走一趟,捡回了这么个宝贝!要不是它,咱们几个就成了肉饼子了!送给我行吗?要不,能给我看看吗?”胖子伸着脑袋看着许阿琪,好奇地说:“这个东西可真是个宝贝!”
许阿琪坚定地拉上了手提包的拉锁,“不行,胖子做事总是粗手粗脚的,万一被你碰坏了,咱们几个人可就性命堪忧了!这可是大意不得的!”
“就是!咱们还是想一想那个图案吧!”林陈说。
“别研究了!再把那女鬼招来!你们几个看来,没被吓死是心有不甘呀!”胖子说。
林陈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给胖子和叶江川一人递过一支,又给大家点着。“先吸口烟,压压惊吧!”他慢地吐着烟,揉着自己的鼻子说:“关键在于,我们必需知道故事的后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什么那个女人死死地纠缠着我们几个?否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找到陆一道长,恐怕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他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他不一定在什么时候会出现!”
“那我们怎么办呢?”
着急是没有用的,极度恐慌之后是短暂的平静,大家沉默在沉默当中。
空气中很快就弥漫起了尼古丁的味道。
“我昨天夜里作了一个梦,不知道有没有寓意!”叶江川打破沉寂。
“说说,我们听听!”许阿琪说。
“那个梦很浅,好像是我和几个人去参加了一个葬礼,我们穿得都很肃穆,静静地跟着送葬的队伍走,前面的人回过头来,我一看,是个女人脸,她狞笑着对我说,‘看!他终于死了!被我们俩弄死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那女人长得什么样?”
“记不清!只记得她的眼睛血红!她还说,若不是因为我爱你,你应该一起去陪葬。可是你居然忘了我!我会让你的忘记付出代价!”
看着几个人直视着自己,叶江川继续说:“还有更可怕的呢!我今天早上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在进门的那一刻, 看见墙壁上有一只巨大的蠕动着的眼睛,脑子里出现了幻景,满地的鲜血和一个胸口上插着尖刀的老男人,他还用手指指着我,比这更可怕的是,我竟然在加油站的便利店里真的看到了他,那个幻觉中的老男人!”
叶江川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
,他依旧沉浸在自己所描述的画面里,心有余悸,梦的场景真实得不可思议。
“叶江川,人家用手指你,你不会是凶手吧?你不会是干了什么害人性命的事儿吧?”胖子挠着脑袋,若有所思地又说:“梦里那女人对你说什么?他终于死了?被你们两个人弄死了?你们两个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叶江川侧过脸,默然地看着胖子。
胖子吸了一下鼻子,说:“叶江川,你小子和那女人是一对杀人亲夫的奸夫淫妇啊!否则,她怎么会说,那人死了,你们就可能永远地在一起了呢!你好好想想!她说这话,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叶江川笑了。
“胖子你还真能分析!”房间里闷热,叶江川脱了外衣,搭在椅背上,转回身来,摇着头说道:“怎么可能!我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你让我去杀人,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可是信佛之人啊!”
“说的也是!”胖子点了点头,吸了一口烟,“可也保不准你前世杀了什么人啊!”
叶江川更是摇头,坚定地说:“不会!我的前世也应该也是个善良之人!”
“按道长所讲,你的前世柳云生应该是个警察!”林陈疑惑道,“警察可是有枪在手的,什么时候一激动,出了人命也不是不可能!”
叶江川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只不过是个梦而已!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林陈拍着叶江川的肩膀,“我看人家叶江川挺好的!一看就是做事公正严明,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在我看来,叶江川不应该在工地干活,而是应该去做警察,或者**官!胖子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
“林陈说得对!”
叶江川有些自豪地笑了笑。
“当法官?当警察?你以为叶江川在工地干挣得比那些警察少呀!叶江川乐意在工地上干呢!我们那里,除了银工就他挣得多了!负责进料,回扣拿了不少!对吧!叶江川?这里就你最富裕了,回头,请我们几个吃饭!”
“我要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富裕..!呵呵!行!请你们吃饭!不过,当务之急是我们几个怎么出得去这个房子!”
林陈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们二个人吞吐着含混的话,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让这梦魇般的一切尽快过去。
房间里聚拢起一团白雾,雾气越来越浓,模糊了大家的视野。
“哪来的雾啊!”
林陈嘀咕道,突然,他的面部扭曲起来。那颗耳朵下的朱砂痣开始**辣地生疼,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捂住整个腮邦子,痛苦地呻吟起来。
“怎么了?林陈?”
许阿琪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
“那颗痣!”林陈大张着嘴,呜呜突突地说。
许阿琪伸出手,想去掰开林陈捂在腮上的手,看个究竟,被林陈制止。“我就说过,不行的话你就把那痣给做掉!去医院也花不了几个钱!”
林陈的表情更加痛苦,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露。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医院呢?”
叶江川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说。
“这个痣,每次疼都是有情况啊!去医院没有用!”林陈说。
“你现在疼,难道说是现在也有情况?”
“嗯!他来了!”
林陈说着,烦燥地站了起来,神经质地在房子里寻找着,桌子下面,椅子下来,床的下面都被雾气笼罩,视野有限。
“谁?黑衣女人又来了?”
许阿琪的话令所有的人都惊恐万分。
“是我来了!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道长大人!”
林陈明显地感觉到疼痛感渐渐散去,语音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雾气消散,房中央站着一位道人,褐色八卦衣,头戴紫阳巾,银发须眉,手持拂尘,面容慈善。
“我知道我该出现了!”
“嘿,道长大仙,你才知道你该出现了啊!”胖子最先反应过来,看见道长,气就不打一处来,嘴里嘟囔道:“你不知道我们几个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啊!我们差一点就被下移的房顶压成肉饼了!还有,你讲着讲着就突然没影了,你老人家倒是挺潇洒啊!留下
我们几个回味着只有一半的故事情节,后一半怎么办?你让我们猜啊!你觉得这滋味好受啊!还有,你胖子爷爷被卡大树上,上不去,下不来的时候,好不容易被震了出来,又被那黑衣女鬼追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出来帮帮我啊!”
“胖子,别这么无礼!”林陈看胖子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制止。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胖子理直气壮。
“对!”道士面露难色,叹道:“贫道也是能力有限啊!那恶灵为千年灵猫魂魄所附,十分厉害!非我等平常仙道法士所能对付得了的!我若不消失,也会被那恶灵擒去,到时想帮也帮不了你们了!”
叶江川为道士搬过椅子,“道长,坐下谈!”
道士坐下后,蹙眉言道:“如此强劲邪恶的鬼魅是怎么跑出来的呢!我也是深感困惑!”
林陈想了想,说:“道长,先前你讲到,老莫口洞中有块刻有符咒的青石板,怨灵被锁于青石板下,可这一次,我们看到,那石板居然是打开的!也就是说,那青石板已经起不到作用了!还有,你说过,那双头大蛇是守于洞口,不让恶灵出来的,可这一次,那双头大蛇不仅失职,反而扑咬我们!”
道长深思片刻,说:“这也正是困惑于我的地方!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所房子已经被下了咒,这里不便久留!我们离开这里!”
言罢,道长口中低吟,轻扬拂尘,房中白雾再现,模糊住大家的视野,很快,雾气散去,大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大街之上。几个人如同被牵制的木偶一般,一直跟在道士的身后。沿街有很多的书店,他们最终走进了一家,找了一个角落里安静的茶座围坐下来。
书店虽不大,但环境倒也温馨,特意设了休息的椅子。
道长从身后的书架子上取下了一本书。
林陈以前来过这里,这家书店大多是些无趣的爱情小说之类,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也很少在这里驻足。
道士翻开其中的一页。
“道士,我们是想知道关于那故事的后半部分,想知道那个叫赵小双,佩珠和丁淑娇的故事,我们不是来这里闲聊的!”
“哦!”道士随口说着,把书放回了原处,又取下一本翻阅了起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
“道士,我们只想知道与我们有关的故事,如果这个迷解不开的话,我们会死掉的!”
“对的!你叫我们跟你来这里,就是到这里来看闲书的么?”
“道士,你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呀!”
林陈摆了摆手,阻止大家道:“都别说了,看看道士怎么说。”
道士目不转睛地继续翻阅着那本书,“上次,我讲的是什么?”
林陈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林陈将道士给他讲的,大概复述了一下,“反正,我没有记错的话,赵小双没有等到柳佩珠,柳佩珠和孟家贵结婚,作了他的妾,住进了孟府,丁淑娇更加不受待见了。”
“好吧,故事继续!”
道士找了个空地,干脆盘腿而坐,照着书上所写,念道:“从柳佩珠进到孟府的第一天开始,丁淑娇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在她的心里,那是仇人。”
“等等,道士,你的那面知道我们前世故事的小镜子呢?”
“这不是吗!”
说着,道士将那打开的书页显示给大家看,那书页不再是文字,而是面明闪闪的镜子,照得出他们几个的人影。
“这面小镜子和许阿琪的那面小镜子是挺像的啊!都是宝贝!”叶江川说着,跟了过来,也学着道士的样子盘腿坐下,并向大家招了下手。
胖子皱了皱眉,“就坐这里啊!这地板多凉啊!再说,坐地上也不讲卫生啊!”
“胖子,叫你坐,你就坐吧!你怎么比我们女人的事儿还多啊!”许阿琪跟着坐了下来,捧着脸,凝视着胖子。
胖子也没有其它选择,从衣兜里找了张餐巾纸垫在屁股下面也坐了下来。
叶江川等得着急,对道士说:“还是赶紧开始吧!”
“好吧!”道士清了一下喉咙,“我们继续!”
第一九O章 梅菜扣肉
(故事继续——)
孟府。
在潇潇雨中,一辆人力车从黄昏的街头飞奔而过,直奔孟府。车上坐着一个人,圆圆的脸不时回头张望着,一面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快!”
草地上虫声唧唧,露水很重。吃过了晚饭,孟喜昌依在院中花藤架上,一边剔牙,一边观望着下人新抱来的狗,下人给狗戴上了皮带子,牵着它在老爷面前来回走了几圈。在他的脚边停了下来。
“这狗个头不小啊!”孟喜昌说。
“别看它体形大,实际上还不满一岁!老爷!它性情特别温良!”
“哦?”
孟喜昌好奇地摸了摸狗头,那狗温顺地趴在了地上,任由他抚摸,一双眼睛通人性似的看着孟喜昌。
“嗯,是条好狗,就是样子有点吓人!不晓得二太太能否喜欢!这狗是什么狗?”
“纽芬兰犬!老爷!脾气好得很!也好饲养!”
正说着话,何青萍疾步走了过来。
狗不合时宜地“汪!”地叫了一声,把何青萍吓得连连倒退,嘴里惊呼道:“吓死我了!赶紧弄走!”
孟喜昌哈哈地笑道:“怕什么!这狗温和得很!找这只狗来,是给你作伴的!没想到把你吓成这样!你不是说想养只狗的嘛!”
说罢,孟喜昌向下人挥了下手,下人便牵着狗离开了。
“我要的是只温顺的小狗,谁要这么大的啊!”何青萍悻悻地说道。
“这狗温顺得很啊!好吧,既然不喜欢,我就让人把它送回去就是!”
不知下人将狗拴在了哪里,只听到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吠。
“其实这种狗是最温和的了!”孟喜昌笑着摇了摇头。“以后走路别那么急,小心自己的身子!”
“老爷!”何青萍四下看了看,向前凑了凑,小声说:“周宣来了!”
孟喜昌一怔。
“他不是被张显贵捉了?”
“逃出来了!”
孟喜昌眨了下眼睛,想了一下,说:“逃出来也好!我还正发愁不知道怎么把他弄出来呢!看来,这人还挺有本事,自己居然逃了出来!”
“老爷,现在他正在外面侯着呢!”
“让他进来!”周喜昌又补充了一句,“慢,让他到我房里来!”
“是,老爷!”
下人端上饭食,退了出去。
孟喜昌坐到周宣的对面,“贤弟,这些时日让你受委屈了,本想早日把你救出来,无奈张显贵太过刁钻,好在你自己逃了出来,你是怎么出来的?”他顿了一下,指着桌上的饭菜,“来,边吃边说!”
“说来话长,挑拨离间,又花了银两!老天开眼吧!”
周宣饿坏了,也不客气,大口地吃了起来。
“我收到了个纸条,还以为是朋友们找我还帐,吃酒,过去才知道中了他们的计!他们关我在一个小黑屋里,饥一顿,饱一顿,送的饭都是他娘的是馊的!”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
周宣伸手拾了块肉骨头,啃了几口,抬起头,边嚼边说:“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哼!”
孟喜昌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怨怨相报何时了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了这话,周宣停了下来,抬头,瞪着眼,忿忿道:“饶了他?怎么可能!这可是杀妻之恨啊!”
“前几日,家贵与他们谈了,他们之所以捉了你,就是担心你还会再找上门去,以报这杀妻之恨!没除了你已经是手下开恩了!况且,你妻子并非他们所杀,他们也没想到这女人性情是如此的刚烈,居然会自杀!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看...”
“过去的事儿?老兄,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显然,谈话触到了周宣的痛处。他的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鬓角的一条青筋在微微跳动,眼睛中闪烁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气氛有些紧张,孟喜昌赶忙改口,“我是说,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顿了一下,又说:“哦,对了!贤弟下一步有何打算?”
周宣叹气道:“还没想好!反正家是不能回了!”
“要不,贤弟就住在我这儿吧!住几日避避风头!”
“就怕..”
孟喜昌笑了笑,“我与张显贵又无仇怨,他总不能无缘无故上门来捣乱,上门捉人吧!”
周宣想了想,起身拱手道:“也罢,那就给仁兄添麻烦了!”
孟喜昌起身走了过去,拍着周宣的肩膀,笑着说:“客气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此后,周宣就在孟府住了下来。
...
从柳佩珠进到孟府的第一天开始,丁淑娇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在她的心里,那是仇人。
她把她在孟家受的委屈都归咎到了柳佩珠的身上,她自己也知道这对于柳佩珠来讲不公平。可是,谁让她们在孟家的待遇有一个对比呢!有了这个对比,丁淑娇的怨恨和嫉妒就会与日俱增。
矛盾终于爆发了。
孟家大宅,灯火通明,全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在一起吃饭。
下人给上了一道菜,也是很平常的家常菜:梅菜扣肉,香气四溢。
孟喜昌夹了一筷子,尝了尝,“不错,真好吃!来来,大家都尝尝!”
孟家贵尝了一口,频频点头,“看不出这乌不溜秋的梅干菜会有这么好吃的味道!”随即夹了一筷子放到了柳佩珠的碗中,“佩珠,你多吃点儿!”
柳佩珠转手将碗中之肉移到大太太碗中,道:“您年纪大了,多吃点儿吧!”
“啧啧!佩珠这姑娘,真是懂事儿!”大太太侧过脸来,对孟喜昌说。
丁淑娇闷头吃着,一直未作声,就像有片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头顶,这饭吃得是格外的压抑。
孟喜昌说:“佩珠,知道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这梅干菜焖肉,需要五花猪肉一层,再铺上一层梅干菜,再加上一层肉,再加一层菜。这样,用一个大碗叠它个四五层,洒上绍兴老酒,洒白糖,蒸个比较长一点的时间,直到肉酥肉烂。”
孟家贵一脸惊奇的神情,叹道:“这你都知道呀!”
“要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才是!”柳佩珠说。
“看看,佩珠虽然刚过了门儿,但就是不一样!”大太太夸道。
何青萍扒了两口饭,冷不丁冒出一句,“有那么好吃么?我看还是有点欠火侯!不管怎么样,也是佐酒下饭的。”
有一碗红烧狮子头放在了较远的地方,丁淑娇够不着,便起身,伸长手臂去够,没想到,孟家贵伸出筷子将她的筷子打了一下,丁淑娇看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闷着头继续吃饭。
丁淑娇冷哼道:“是呀!佐酒的配菜!”说罢,又给自己夹了好大的一块肉放在了自己的碗中,头也不抬地一口就吃掉了。
佐酒的配菜,这是话里有话,大家都听得明白。
看大家都不说话了,孟家贵说:“无论是配菜,还是主菜,哪一个合胃口,哪一个就是好菜!”
一句话,说得丁淑娇更加不高兴。
她佯装什么也没听到,抬头看了看大家,说:“都别发呆,吃菜呀!”一边说着,一边又将筷子伸到了梅菜扣肉的碗里,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
那碗里的肉本就不多,却让丁淑娇吃了不少,大太太有些坐不住了。
“光吃不下蛋!有什么用!”说着,她将那个梅菜扣肉的碗端了起来,端到了柳佩珠的面前,“你多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丁淑娇愤然地站了起来。
大太太说:“没别的意思!我是说,这么好的肉,将来变成了孩子总比变成了屎被屙出去要强!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羞辱!
这是对一个女人莫大的羞辱!
丁淑娇刚要发怒,被身边的何青萍一把给拉住。
“不值当!”何青萍小声说。
丁淑娇也不是吃软饭的,她伸出手,把那碗肉拿了过来。
大太太起身,再一次把那碗肉抢了过去。
那碗肉在柳佩珠的眼前被挣来抢去,她于是起身,本想劝住,不巧在挣抢的过程中,她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碗被大太太无意中的随手一挥,正正地扣在
了丁淑娇的脸上。
那带着温热气儿的菜肉糊在了丁淑娇的脸上,涩涩的,她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一把,她感到了从所未有过的羞辱。
“老爷!你看看!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都来欺负我!我丁淑娇就那么好欺负么?”她歇斯底里地说。
“看看,像什么样子!哼!”大太太说。
“行了!”
孟喜昌大喊道,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
“吃顿饭都不得安生,就为了一口肉,闹得个鸡飞狗跳的!都多大的人了!成何体统!”孟喜昌越说越气,干脆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这饭,没法儿吃了!”
说罢,孟喜昌甩手而去。
丁淑娇回到房中,洗了脸,一个人坐在床边,想着刚才饭桌上的事儿就气,直气得脸色转青,浑身的醋劲,一齐涌上心头。
她居然敢把肉扣到我的脸上!还了得了她!
她双脚一跺,直奔柳佩珠的住处而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方解心头之恨。
柳佩珠没在,她的房,丁淑娇还是第一次进来。收拾得干净漂亮,各色家具应有尽有,看来,孟家贵是费了心思,这更令她醋意大增。
哼!我让你们舒服!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狠劲,丁淑娇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乱砸,只听到“劈里啪啦”,柜中的被褥被拉了出来,桌倒椅翻,玻璃杯盘碎了一地。家具物品,被摔得支离破碎。
尽管如此,丁淑娇仍未解恨,她发了疯般地用脚狠狠地跺着地上的被褥,心里想着,生!生!我让你们生!
响动惊动了大家,孟家贵攥着拳头最先进来,丁淑娇见了他,也不说话,一下子扑将上来,撞在了他的怀里,连骂带哭,手抓脚踏,恨不得吃了他。
当着大家的面儿,孟家贵也不客气,伸出手来,“啪啪”两下大嘴巴子就抽在了丁淑娇的脸上。
当众被自家男人揍,还是打在了脸上,这还了得!
丁淑娇发了疯,她咆哮着,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披头散发地向孟家贵撞去,那架势是誓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两个人扭打到一团,直打得难解难分,众人见状,只得拉架,再不拉架,估计是要出人命的。
费了半天的劝,好不容易把二人拉开。
丁淑娇被拉回到自己的房里。她如此地受孟家贵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众人劝都劝不住,她继续连哭带号,乱摔乱砸,见什么砸什么,直到自己的手破了,看着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流淌了下来,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哎呀!淑娇你动这么大的气儿干什么啊!”何青萍赶来,在一旁劝慰道。
何青萍刚刚在饭桌上说的话,是她无意中说的。
在这个家里,她是小娘,是和大太太等辈份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并不应该站在哪一方,也不应该把自己掺和进去。
吃了饭,她就回了房。想到这边的响动,她知道自己是不来不行了!
“淑娇呀!你得消消气儿!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多不值当!你说,你跟他们教个什么劲儿呀!他们人多,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是一个人,何苦呢!”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给孟家生一个孩子呀!到时候就母以子贵了!”
“我才不会呢!就是有了孩子,我也给他掐死!我凭什么要让他们高兴!”
“别尽说傻话!生气归生气!如果你真有了孩子,你就舍不得了!”
“我恨他们!”
“可就是恨,也是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的!”
何青萍亲自帮她清整好了手上的血污,把手包扎了起来。
“我们女人,平安过日子就行了!他就是娶上个三妻四妾的,你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不就得了?日子照样还是要过的!”
“可是我受不了这气!”
“受不了,也是要受的!不这样,又能怎么样?”
丁淑娇没再说话,她的脸被憋得通红,心里想着,你们等着!哼!柳佩珠,你等着!
第一九一章 氤氲迷情
这天,孟老爷邀了些朋友到家中作客,为了祝兴,还请了一个小戏班来表演,孟府上下很是热闹。
周宣来晚了,他到的时候,戏已经开演了,为了不影响别人,他找了个靠边儿的位置坐了下来。
台上演的是周宣熟悉的关公戏,锣鼓唢呐充斥于耳,好不热闹。
周宣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孟家贵的身影,也就不找了,所幸静下心来专心看戏。戏已过半,气温有些热,周宣干脆解开了衣领上的两个钮扣儿,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忽然有人递过来了张纸条,周宣有点纳闷儿,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四个字:
过来喝茶!
令人蹊跷的是,字条上并没有署名!
这会是谁写给自己的呢?递字条之人,周宣刚刚也没有留意,光顾着解衣扣儿了。
后面的戏,周宣已经无心再看,直到握在手心里的字条被汗浸湿,周宣还是没有想明白这纸条是谁写给自己的!
从字迹上看,应该不会是老爷孟喜昌所写!尽管周宣并没有看到孟喜昌在看戏!但孟喜昌的字他是认得的!
除了孟喜昌,还能有谁会请自己喝茶呢?
他把那字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
那字,圆润,细腻,整齐但不优美!
应该是出自女人之手!
周宣一边看戏,一边时不时的把目光转到不远处丁淑娇的脸上,他的心脏如同被人拖拽了一般,恍惚忘记跳动,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傻傻地盯着她看。
丁淑娇纯白的短衫配着下面暗色绸裤,短衫精巧帖身,衬出高耸的双峰,脸上略施脂粉,倒有几分动人之处,直把周宣看得心口热烘烘的。他觉得丁淑娇腥红的面颊甚是好看,似乎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迷离的眼神频频地向他暗送秋波,对他也有几分意思。
难道说,那字条...
周宣一时惊叹不已,待回过神儿来,一抹窃笑袭上了他的嘴角儿。
丁淑娇虽然是孟家贵的老婆,但她在孟家的处境,周宣早就了如指掌。
也难怪!
周宣在寻找机会,他的魂儿似乎已经被她勾了去。
周围乱哄哄的,大家都在看戏,周宣便悄悄起身挪到了丁淑娇的身边。
“少奶奶也来看戏啊!”
周宣没话找话地搭讪道。
不知道为什么,丁淑娇并没有理会他,像是喝了酒,没看完戏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周宣翘首目送,茫然若失。
他犹豫了一下,便悄悄起身,寻着她跟了过去。
第二天。
房间里静悄悄。
“渴啊!”
喉咙里似乎有火,身体也如同是被炙烤,头有些痛,丁淑娇努力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
她的手在昏昏沉沉中,像是触摸到了什么,是一个人的胳膊。
她扭动了一下身体,温热的男人的气息涌入她的鼻孔,她的嘴被强势地堵住了。
她本能地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反抗,她没有机会。他任性地在她的身上肆意妄为,席卷她的一切。
她的潜意识知道,那不是孟家贵,而是另一个男人。
她的身体涌起了一阵亢奋。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进来,照着这间布置精致的房间里的一切摆设,照着地上凌乱地衣服。
空气中,隐隐氤氲着一股情欢过后的**气息。
她微张着双唇,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哐!哐!哐!”
一阵强烈的砸门声,将她惊醒。
门轻易就被砸开了,惊醒了的她看到孟家贵面目狰狞地站在门外,旁边是愤怒的大太太,还有惊愕的何青萍。
“这..?”
丁淑娇惊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当她发现自己衣不裹体时,大脑一片
空白,她下意识地用被子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家贵..我..”
她慌乱得语无伦次。
“哼!”
门口,孟家贵冷笑了一声,脸色阴沉地说:“你还有脸和我说话,你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了?说,奸夫是谁?”
孟家贵又和佩珠住在了一起,已经很多天没来丁淑娇这里了。
他怎么也不相信,当大太太告诉他说有人看见一男子的身影从丁淑娇的房间里出去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在孟府,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自己的老婆会和别的男人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还了得!
这顶绿帽子被堂而皇之地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叫他以后如何见人!
“没..没有!”
“呸!婊子!别装了!都有人看见了,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这房间里出去的!”
丁淑娇努力地回想着。
一天前,家里来了不少人,他们在看戏,是的,他们,包括孟家贵和柳佩珠,一大家子倒也热闹。
她,没有人陪伴,一个人低迷抑郁,有人递给她酒,她想都没想就喝了,还喝了不少.. !她也去看了一会儿戏,头痛得难受,就往回走,有人跟过来,好像还陪着她说了一些话,扶她回的房间,这是她最后的记忆。
“那人是谁?”
孟家贵厉声道。
她眯着眼睛,皱了皱眉头,很快,她想起来了!
周宣!
老爷的义弟!
“说!那个奸夫是谁?”
奸夫?
自己和周宣?
丁淑娇的脑袋发蒙!
大太太一脸鄙夷地走上前,对孟家贵说道:“看看!我没有说错吧!你娶了个风月女人!是随便就跟别的男人上床的女人!”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丁淑娇极力争辩道。
“贱货!”
大太太上前了一步,“你还挺嘴硬!”说罢,一把掀开了她裹在身体上的被子,她就这么赤条条地显露在他们的面前,她吓得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
“不要!”
丁淑娇痛苦地皱了皱眉,可怜巴巴地说道。
大太太冷笑道:“好好看看,我原来可还指望你这肮脏的身子能给我们孟家传宗接代呢!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是啊!我..”
“没什么好解释的!
孟家贵将枕头一把丢了过去,正打在了丁淑娇的头上,她狼狈地再次将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包上。
她的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浮现出昨夜不堪的一幕,她不敢想像,就像是一场梦。
她紧闭着嘴,偷眼看了一下孟家贵。
孟家贵的脸冰冷得像铁,脸色寒厉吓人,正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盯着她,就如同盯着一堆狗屎。
“行啊!你看来很快活啊!”大太太说。
丁淑娇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这样对我,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
大太太冷笑着,“你居然还要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你们就是血口喷人!”
丁淑娇要知道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如果没有,她凭什么承认呢!要知道,对于一个大门户的媳妇,没有什么比这种丑事儿更令人颜面扫地的了,其结果就是被打,被轰出家门!与其被众人骂个狗血喷头,不如死不相认!既然他们拿不出证据!口说是无凭的!
“有人看到有男人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了!”
“谁?”
大太太提高了嗓音,“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不光彩丑事儿被人看到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你听我说!不是这样子的!”
“好!丁淑娇,你的胆子真的好大啊!我现在看到你就感觉到恶心!什么也不要
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们离婚!”
孟家贵极其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丁淑娇极力辩解着。
她快速地拉过自己的衣服,胡乱地穿上,下地。
孟家贵停住了脚步,他想知道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丁淑娇正要追过去,却被大太太挡住了去路。
“你这种下贱女人,最好离我们家家贵远点儿,我当时真的看走了眼,把你这样的**娶进了家门,不仅生不出个孩子,还敢偷男人,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就准备净身出户吧!”
大太太半仰着头,眼神阴狠闪烁。
“且慢!”一直没有作声的何青萍终于说话了。
“我看不妥,俗话说,捉奸捉双,我们也只是听说,口说无凭,如若就此将她扫地出门,人家会认为我们孟家不通情理!况且,一离婚,大家都知道了!这种丑事儿,还唯恐天下不知道嘛?我们孟家可是这里有名望的大户人家,丢不起这人!”
何青萍是听老爷说有人看见一男子从丁淑娇的房间出来,老爷不太相信,若大的孟府,往来都是人,有谁敢明目张胆地进大少奶奶的房间?
四处都是眼睛,这怎么可能呢!
还能有谁这么大胆!
或许是只是空穴来风,老爷就让她跟着孟家贵和大太太过来看看。
看了半天,除了孟家贵的愤怒,大太太的歇斯底里,房间里凌乱了一些,何青萍也真没有看出个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在何青萍的心里,她也觉得丁淑娇太可怜!
虽然嫁了孟家,可男人不爱她,柳佩珠的到来更让她独守空房,长夜难熬,这还不说,还要整日里被大太太欺负,要是她的话,估计她早就卷起铺盖卷儿走人了,可是丁淑娇却不能走,因为她还有个时不时上门来要钱的不争气的爹。
如今别说没有偷男人,就是偷了男人,也不是她的错!
何青萍为此有些愤愤不平,所以能为丁淑娇说话,她还是要说的。
“这是你说的?”
大太太不太高兴,直白地问道,“我们孟家是有规矩的,不是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规矩也是要有真凭实据的,无凭无据,只是听人随便说说,就动辄将人家扫地出门,这就不是大户人家的风范了吧!你们查过吗?到底是谁说的呢?”
“查过了吗?谁看见的?”
听到丁淑娇这么说,大太太侧过头来,问孟家贵。
孟家贵小声道:“我也是听说的,但真的查下来,却没有人承认,都说是听来的,都怕担责,但确实有人看到过的!”
何青萍说:“这真是有意思,你们这么确定,可又找不到人,又没证据,保不准是谁在恶作剧也不好说!我看既然没有捉奸捉双,又没有拿到证据,这事儿就这么打住的最好!别人家就是有这事儿也会是遮盖着,我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必要让世人皆知,我们孟家不能丢这个人!”
“这话是谁说的?就这么便宜她了?你可真会当好人!”大太太说。
“我说的!我想,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大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何青萍,没有好气儿地说:“哟!大太太我还没敢说什么呢!一个偏房儿居然也代表起老爷来了!真是笑话!”
何青萍细声道:“恐怕是有的人想去代表,还没有这资格吧!当然了,这也不是那人的错,谁叫她不招人待见呢!”
“你!”
大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得了老爷两天的宠,就可以在孟家上下指手画脚!耀武扬威!”
“哟!指手画脚?那可不敢!不是有您大太太的威严在上面罩着呢吗!”何青萍小声说。
“哼!”大太太看了看何青萍,瞥了眼丁淑娇,拉着孟家贵甩手而去。
第一九二章 滚烫的汤(一)
翠香阁。
青蓝相间的织锦悬于四壁,中设紫檀大椅,围以锦绣铺垫,从天花板垂下的琉璃灯,外形与色彩极其迷人。靠墙的云木长桌上,摆放着一对龙戏珠红烛。乐人们在外面弹奏着美妙的音乐,声如细管,曲逐策随,悠悠扬扬,余音缭绕。
下人端上一盘蒸好的红薯,张显贵身着一袭深竭色的绸缎睡衣,斜卧在软榻上,闻着了红薯香味,他将身子向上靠了靠,伸手取了一块,剥了皮,慢慢吃着。
雕花窗外,几缕疏疏落落极薄的晴云,白得像丝絮一般在空中轻轻浮荡。
“是个好天气啊!”
一块红薯进肚,张显贵满意地舔了舔嘴唇,从软榻上坐了下来,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手,起身走到了窗边,怅然若失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漠不作声。
“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
门开了,薛启富走了进来。
“张爷,这么早起了!”
张显贵揉着惺忪的睡眼,朝他招了下手,“嗯!坐!打探得怎么样了?”又向下人们挥了一下手,示意其他的人都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见门合上,薛启富坐下来,从衣兜里摸了一会儿,摸出来了一张纸,递出过去。
“经多方查找,我们几个兄弟还真的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将张爷您卖到此地的人,他还活着,根据他的记忆,我们找了画师,画了这幅像!”
薛启富指了指张显贵手中的纸,“画上的这个女人,这应该就是张爷您的亲娘!只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应该改变了模样!”
张显贵举着画像,仔细看了看,微微点了下头,“这女人是与我有几分相似之处!我还是有一点记忆,唉!其实,很早我就知道我不是张朱正亲生的,但又不便捅破这层纸,如今,他已过世多年,我是该找找这个女人了!就是找到,现在的她也应该是个老太太了!你们找到她了吗?”
薛启富遗憾着摇了摇头,“听那人讲,她应该还在此地,兄弟们走遍了边边角角儿,可就是没有找到这老太太的一丝踪迹!”
呆呆地凝视画像许久,张显贵叹了口气,“继续找!”
“知道!张爷!小的一定尽心去办!”
“对了,那个周宣呢?”
提起周宣,张显贵眉头皱成一团,这个人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他很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把他干掉,居然让这小子给跑掉了!就为这事儿,张显贵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就是勉强睡着,也会稍有动静便会惊醒。不干掉他,他是寝食难安!
薛启富脖子上的大喉结动了一下,向前欠了欠身子,道:“回张爷,已经打探到他的行踪了!”
“哦?好啊!快说!”
“有人看到,他进了孟府!”
张显贵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
“孟家老爷孟喜昌可谓是个聪明之人!我抢了他的货,货不多,他居然也没找过来!反而传话给我,让我知道他与我结好之意。我若为周宣之事,闯入孟府让他交人,实在说不过去!”
薛启富点头,“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办啊!”
“哼!我就不信,这周宣还能长待在孟府不出来!让兄弟们守在孟府外面,一旦这小子出来,你们就..”
张显贵绷紧的右手掌轻轻地切到了薛启富的肩头,他立马心领神会。
“放心,张爷!这一回小的让他插翅难飞!”
“好!”
...
孟府。
这些日子,孟家贵一直是黑着个脸。
有人看到少奶奶的房中走出了个男人这件事让孟家贵如梗在喉,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一时也没有任何证据,这让孟家贵无从下手。他相信无风不起浪,一定是事了有因,便追查起此事到底是出自何人之口。看着二少爷怒气冲冲的样子,下人们都吓坏了,没有人承认,就连那个最初通风报信的小伙计也说可能是看走了眼。
这关系到了少奶奶的名洁,孟家的脸面,说错了,可不是好玩的!
没有人愿意担责!
“老爷,要不干脆将这个丧门星轰出家门算了!”
大太太在孟喜昌的耳朵不知叨咕了多少次。
“轰出家门?你也不动动脑子!轰出家门就等于向世人承认了我们孟家发生了丑事!我们孟家还要脸呢!愚钝!再说,一没证据,二没抓住人,就凭一句话就将二少奶奶轰出去,这也说不过去!那个小伙计不也承认是自己看错了!这就说明人家丁淑娇是被冤枉的!”
“可是老爷..”
“行了!我不想再听你哆嗦!二少奶奶来我们家也不易,不要总是对人家抱有成见!”
“也罢,就听老爷的!”
大太太知道,再争论下去也是自讨无趣儿,便沉默了。
老爷发话,这件事儿纯属无中生有,以后再有下人敢这般胆大妄为,坏了孟家的名声,定将被打板子,轰出家门。
当然,孟家贵也希望此事儿只是空穴来风,此事儿就此打住,但在孟家贵的心里,总感觉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地恶心。
丁淑娇的心里何尝不是呢!
她恶心的,是那个叫周宣的家伙。
可是,自从那一夜之后,她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她也没有人可以讲,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往肚子里咽。
令人感到特别蹊跷的是,那一夜,西院的人怎么都走空了?难道说仆人,丫头也都一道去看戏了?
还是有人故意的安排?
丁淑娇想不明白!
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孟家贵的冷,他只去柳佩珠那里,她开始恨,越来越强烈的恨,恨他们俩,不!是恨孟家所有的人。
矛盾终于爆发了!
几天后,孟家的一个寻常晚餐。
“哎哟!这味儿不对啊!不会是有人下了药吧!”
大太太舀了一勺热汤,放在嘴里品了一下,整口吐了出来。
“不会吧!”孟喜昌说,“都是自己家人,别那么疑神疑鬼的!”
“恐怕疑神疑鬼都已经是有的人的常态了吧!”丁淑娇说着,端起冒着热气儿的一盆热面汤,一回身,脚下似乎被什么拌了一下,身子一歪,手中的那盆汤便洒了出去,一部分热汤在自己的身上,一部分溅在了了柳佩珠的身上。
柳佩珠只穿了件淡蓝色的丝绸旗袍,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防不胜防,她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她起身,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抖动几下,倒吸了一口气。
“你!”孟家贵愤然而起,一把揪住了丁淑娇的衣襟,低吼道:“你,做得过份了!”
“我是不小心的!”
“哼!说得真好!可是,谁信啊!”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丁淑娇裸露的胳膊上。
丁淑娇手捂发烫的胳膊,眼圈儿发红,“你敢打我!”
“天下最毒的妇人心!不是你,还是谁?你一定是想毒死我们这一家子!你一定想烫死佩珠!”
大太太站起身,走到丁淑娇身边,把脸帖近丁淑娇的脸,太近的距离,丁淑娇觉得这张脸简直是面目狰狞。
“可是,你办不到!”大太太继续补充道。
“哟!大太太!话可别这么说!说得这么绝!”何青萍在一旁看不过去,为丁淑娇解围道。
丁淑娇的脸色在一点点的变白,她痛苦地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孟家贵的身上。
孟家贵根本就不看她,忙着用手帕帮佩珠擦试衣服上的残渍,轻声道:“没事儿了吧!还疼吗?”
柳佩珠似乎伤得不是很重,但受惊不小,她看了看孟家贵,又看了看丁淑娇,说:“算了,算了!我没事儿!”
柳佩珠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很安静,不像是那些“得势”的女人一般得意忘形,在丁淑娇的面前也从未露出过一丝“胜利者”的姿态。她甚至很少笑,很少走出自己的那个屋子,可就这样,她还是无法从孟家复杂的矛盾中脱身,无法不被丁淑娇厌恶。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太太依然不依不饶。
“大太太,谁都有个失手的时候!我看淑娇也不是故意而为之,既然不是故意,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何青萍说。
大太太望了一眼何青萍,心想,哼!你以为你是谁!老爷面前就装善良,装识大局,成大统,表演给老爷看的,谁不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家贵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见老爷一直没有言语,就向大家摆了摆手:“是啊!各自落座,这事儿就倒此为止!”
孟喜昌咳嗽了一声,终于发了话。
“嗯!就按家贵所言,都给我好好吃饭!”
大家总算安静了下来。
孟家贵扶着佩珠坐下,还特意夹了一片肉放在她的碗中:“好好补补身子,看你嫁到孟家,反而瘦了不少,让柳家还以为是我们孟家亏待了你呢!”
看着孟家贵如此细心地对待柳佩珠的样子,丁淑娇的心一点点地下沉。其实她对这个男人仅有的一点情谊在那一掌之后早就变得荡然无存。
“你,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滚!”
孟家贵瞥了眼丁淑娇,恨恨地说。
她站着没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孟家贵,似乎要看他继续表演,看她自己继续受虐,看命运对她究竟是残酷到什么样的程度。
他的心里早就明白她的意思。
好!就继续表演给你看!
他把一只手支在了桌子上,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柳佩珠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柳佩珠一愣,红着脸低下了头。
“要是累了,我就陪你回去休息了!”
大太太在一边跟着说:“对呀!佩珠,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回去休息!一想到这两个人在床上厮混的样子,丁淑娇恨得牙根儿痒痒。
第一九三章 滚烫的汤 (二)
孟家贵终于抬着头来,见丁淑娇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阴沉下来。“你愣着干嘛?没有追究你的过错就已经不错了!还不快点走开!看着你就烦!”
这几个字,从孟家贵的嘴里吐了出来,字字灼心,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向她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你们这是干嘛?多大点儿的事儿啊!搞得大家饭都不能吃得安宁!”
老爷发话,不怒自威,大家顿时又安静下来。
大太太得意地瞟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柳佩珠和孟家贵的身上。
只有何青萍向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知趣。
她明白了什么似的,又后退了两步,晶莹的泪珠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最终没有流下来。她是不会让泪水流下来的,她是不会在孟家人面前示弱的!
两年的光阴,她在这个家里,感觉没有一丝的尊严和地位。
她所经历的,除了屈辱,就是屈辱。
她没了娘,没了娘就没了家。为了那个一直向她伸手要钱的爹,她只能委屈地待在孟家,过着这种难捱的日子,她没有太大的奢望,没有想过这个男人有多爱自己,她只希望能把日子过下去。
他也曾经对她好了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柳佩珠的到来,他们的日子应该不是这样子的。
但是,她的到来,让她最后的一点儿希望也成为了泡影。
因为她,丁淑娇在孟家成了一个彻底多余的人!
“丁淑娇,你生不出个孩子,我不会怨你,但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你!”
这是孟家贵亲口对她说过的话,如利刃过木,深深地刻在了丁淑娇的心里。
“总要有个人来延续我们孟家的香火吧!至于我爱谁,不爱谁应该都与你无关!你不是早已放下了嘛!”
走在回房的路上,她又想起了孟家贵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境况和大太太柴兰英是如此地相似,本应该是同命相怜两个女人,她却对自己剑拔弩张,这真是好笑!
她捂着依旧疼痛的脸,默然地一个人走回了房间。
对着镜子,把衣服一点点脱了下来,身上起了血泡,红了一片,有的地方还和衣服粘在了一起,只轻轻一拉,血肉模糊,疼痛难忍。
她咬着牙,低下头来,用剪刀将粘在一起的地方轻轻剪开,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终于,抬起头来,向镜子里望去,丁淑娇发现自己惨白,扭曲的面容在镜子里变得格外的狰狞,她像一只受伤的狼,在舔着自己的伤口。
柳佩珠!你等着!
仇恨在丁淑娇的心底一丝丝地蔓延,总有一天!她要送他们进地狱!
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的声音,丁淑娇转过脸去,见柳佩珠依靠着房门,眉眼之间充满了忧郁。
“他对我好,你生气了?”她淡然地说。
丁淑娇没说话,依然在擦试着自己的伤口。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如果真是故意的,是不会将热汤向自己的。”
“哦? 那你错了!我恨不得将你烫死!”
丁淑娇捏着棉花的手颤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冷傲。
“你真可怜!”
柳佩珠眼角眉梢都是讽刺,她紧闭的嘴唇,终于张开,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丁淑娇面色更加难看,她“啪!”地一声,将手中的毛巾丢在了水中,起身冲到柳佩珠的面前,用力推了她一
把,“你给我滚!”
柳佩珠后退几步,差一点坐在地上。
“哈哈!好啊!你这个**!烫死你活该!摔死你活该!姓孟的不是爱的是你嘛!滚到他怀里去呀!呸!”
“你!”
“你可是孟家大太太的希望,人家都指望你的那个肚子呢!”
“你怎么这么说话!”
柳佩珠皱着眉头,挣扎着站了起来。“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委屈!可这也不是我的错!你的心里痛,我也是女人,我能理解!可是,你也不应该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我的身上!我自从进了孟家,你就一直这样对我!这不公平!你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丁淑娇一步步逼近柳佩珠,满眼的愤怒:“不用说了,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孟少爷每夜都去了哪里?不是你的错?为什么所有人的责难都指向我?而你,永远是那么优越,那么尊贵。你有什么了不起!哼!你的到来,我就彻底成了孟家的一个笑柄!”
“我从来也没有笑话过你!”
“笑话?”
丁淑娇发疯般地大笑起来,“不是来看笑话,你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理,我比你都清楚!”
丁淑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之狠,如同钳子。
“你要干什么?”柳佩珠有些慌乱。
“干什么?”
她的长指甲狠狠钻进了她裸露的皮肤里,有血从里面渗了出来。
“啊!”
刺骨的疼痛令柳佩珠倒吸一口凉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了下来。
“我是不会和他离婚的,他也不会和我离婚的,孟家是个要面子的大户人家,他们知道,将原房赶出家门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儿,知道吗?你再怎么样,也是个配菜!”
“你,欺负人!”
“记住,我可是一个会记仇的人,我会记住你的!永远!永远也不会放过你!就是有一天我死了,也决不会放过你!哼!”丁淑娇冷笑着,笑得自己浑身颤抖。
笑罢,她猛然用力,将她狠狠地推了出去。
柳佩珠踉踉跄呛地跌倒在地,头撞在了门外的墙上。
“你简直就是魔鬼!”
柳佩珠话音未落,门“哐!”地一声在她身后被关上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佩珠抬起头来,孟家贵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蹲下身来,爱怜地摸着她的头,“谁让你跑到她这儿来的!”
“我,我就是来看看!”
“撞坏了没有?”
“没事儿!”
“这种撞法,会死人的!”
“我,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我才不信呢!一定是她欺负了你!”
孟家贵显然生了气,他丢下柳佩珠,呼地站起身来,上前几步,一脚将那门踹开,走到她面前二话没说,“啪!”地一声,再一次给了丁淑娇一记耳光。
“我本不想这样对你!可是你不要逼我!”
丁淑娇的脸上瞬间显出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痕,可见他用力之狠。
“打得好!”
丁淑娇苦笑着,嘴角颤抖,一丝殷红的鲜红从里面流了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哼!”
“因为有了她,你就可以这样对待我了?”
惊吓让她的全身如筛糠一般地抖个不停,眼泪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家贵是见不得令人怜爱的柳佩珠受委屈的,他咬着牙,字字冰凉,“贱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吗!我也想过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是你呢?妇人不守妇道!还有脸哭!哭什么?我委屈你了吗?”
丁淑娇没再说话,她的脸被打得火烧般的**,没有处理好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不得不捂住自己受伤的脸。她没说话,仇恨在寂静无声中酝酿。
孟家贵知道自己的脾气火暴,这个巴掌打下去,他的气儿也消了一大半儿。
看到丁淑娇捂着脸的样子,孟家贵心里头突然软了下来,就说:“行了,我就是在气儿头上,用力大了一些,回头叫人给你送些云南白药,伤口会愈合得快一些。”
“用不着!”丁淑娇倔强地说。
“好!挺有骨气!”
孟家贵冷哼道,转身扶着柳佩珠往回走,正好遇到了大太太。
“哟!这是怎么了?”
看到柳佩珠一脸疲惫,身上带着土,又从丁淑娇的房间走过来,大太太心里就明白了一二。
“没事儿!”柳佩珠说。
“怎么会没事儿!弄坏了身子,可是要绝了我们孟家的后呀!”
大太太越说越激动,她用手指戳着孟家贵的肩,“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没有用的家伙!”
“我怎么了?”
孟家贵一脸委屈。
“还跟我斗嘴!女人该说要说,该打要打!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懂吗!你要是不行,我自己来!”
说罢,大太太紧走两步,来到丁淑娇的门前,就要砸门。
“娘!你要做什么?”
孟家贵跟了过去。
“你也太嚣张了!你给我出来!”
大太太真的生气了,欺负柳佩珠就是到她未来的孙子的头上,那还了得!虽然,那孙子到现在还没有个影儿,可,那也不行!
她语气强硬。
“开门!”
门很快被她叫开了,丁淑娇被大太太一把扯到了院子中。
“给我跪下!”大太太几乎命令般地呵斥道。
“不!”
“娘!我已经教训过她了!算了吧!”孟家贵淡淡地说。
“不行!一定要让她给我跪下!这女人简直没有了王法了!”
丁淑娇挺直了背,倔强地站着。
“跪下!”大太太厉声道。“不跪下,你就立马给我滚出孟家!”
“算了,娘!”孟家贵说。
见大太太并未有理会,柳佩珠拽了下孟家贵的衣襟,孟家贵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柳佩珠顿了顿,上前怯怯道:“大太太,那一跤是我自己摔的,不关少奶奶的事啊!”
“我看哪,先问过了老爷再说吧!”何青萍说。
显然,何青萍的话,在大太太柴兰英的耳朵里,就是过堂风,左耳朵听,右耳朵就是没出去,大太太也不会当成回事儿!
何青萍,算是哪门子的葱啊!
她还想对大太太指指点点!
她也太把自己当成回事儿了吧!
柴兰英自然是假装没听见:“来人!给她按下去!”
几个下人上来,把丁淑娇生生地按倒在地。
“贱人,你给我听好了,你也不用解释什么!就在这个院子里,一直跪下去,到天明!否则,还会打你!管家,给我看住了!听到没有?”
“是!”
第一九四章 眼泪、出行、蓓蕾帽子
他们终于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起风了。风越发的猛烈,像无数的怪兽在她的耳畔嘶嚎。
她的心像是被撕碎了,现在又重新揉在了一起。她轻舔了一下干涸的,略带一丝咸苦的嘴唇,用牙死死地咬着它,咬出来血,也不觉得疼。她仰起头来,徒然地望着前面堂屋的屋顶,夜的精灵舞动着铺天盖地地黑纱只在前屋顶上留出了一片空白。
丁淑娇突然很想自己的母亲,想着她瘦弱的身躯,拎着给人家洗干净的沉甸甸的衣服,一个人走在刺骨的寒风里;想着她在昏暗的路灯下,举步维艰,背挺不直,腰也是弯的;想着她一个人苦撑起来的那个小小的麻油店。
没有一个人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铠甲和软肋,而这坚硬的铠甲,往往也是一个人的软肋。
母亲,便是!
她轻试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风更大了,呼呼地,像无数个鞭子抽打着她。
丁淑娇清楚地明白,大太太对她百般的虐,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为孟家生子,却又消耗着一份口粮!
还有,她是有着一个正经的婚姻的。
就是有这样,那样的矛盾,她也是可以解决的。
她本不爱这个男人,可当另一个女人走进她的婚姻,夺走了自己的男人,她就本能地气愤起来。
她的生活成了今天的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到来。
她更加地明确了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处境:
没有希望,只有仇恨。
雨不知何时飘了下来,月光下,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之中。
...
几天后,又是一个雨天。
屋子里,丁淑娇穿着睡衣,趿着拖鞋,独自一人站在窗户前,听着窗外的雨滴顺着房檐“滴滴嗒嗒”地落下来,她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的小肚子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何,这个月的月经还没有来。
她回想着何青萍说的话:“会不会是..有了?”
她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但,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传到了大太太的耳朵里,传到了孟家贵的耳朵里。
刚刚,孟家贵来过,他已经是有些时间没有来她这里了,自从柳佩珠嫁到孟家,她的这间房子就成了被遗望的空间。
这一次,孟家贵过来,就是想问她这句话:“你怀孕了?”
“不知道,应该没有!”
“哦! 没有就好!我想你也是生不出来的!就是生出来,谁又知道会不会是那奸夫的种儿!当然,我也不会让你这样的贱人,生下我的孩子的!”
孟家贵的话,字字灼心。
丁淑娇身体一颤,她本来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没有想到,他对她是如此的冷漠与绝情。
“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你放心!”
她冷漠地看着他转身,消失在门口,心中突然升起的愤怒,犹如隆隆的地火在运行,她知道总有那么一天,仇恨会像火山一样爆发。
是的,仇恨是赤的!
这个家,还有什么可以留恋!
她要离开这里,彻底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她的眼泪,一滴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丁淑娇不顾父亲丁玉喜的哀求,还是在外面临时找了一个住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搬了出去。
她发现有几样东西没带,又折了回来。
从小花园经过,丁淑娇听到
有人在小树丛的那一边聊天,听那声音像是大太太。
“这一回,你满意了吧!我们家家贵喜欢你,以后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丁淑娇一惊,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透过树丛的缝隙,向那边张望。不出她所料,说话的正是大太太和柳佩珠。
“我就是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大太太,没有人欺负我!”
“你呀!你就是太善良了!要不是.. 估计她还会懒在咱们孟家不走呢!”
“你说的是?”
“嘘!”
大太太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便说:“有的事儿,你不该问,就不用问了!知道的太多反而对你不好。你只要知道,我自有安排就好了!”
“哦,我明白了!我说呢!可是.. 这对她也太残酷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反正她在这个家里也是多余!老爷又不同意把她赶出家门,我看到她就烦!嗯,对了,家贵最近生意上有些难处..”
“我知道,大太太,我爸爸已经准备入资咱们孟家产业了。”
“太好了,家贵有柳府的助力,孟家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是啊!”
“什么时候,你们再给咱们孟家喜添个孙子,那可就是十全十美了!”
柳佩珠娇羞地低下了头。
听了大太太和柳佩珠的对话,丁淑娇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难道说,那件事是她设计安排的?让她背负污名,让她在孟家待不下去?她黑着脸,悄悄地辙了回来。
刚才的情景,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怪不得那天看戏,她只喝了一点酒就晕得要命 ;怪不得周宣不合时宜地跟了过来,原来都是有人在作手脚 ...
真是够毒的啊!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了下,生生的疼!
看来,爹说得对!她不该这么简单就离开孟家,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丁淑娇向花园方向看了看,决定不走了,搬回来!
虽然,丁淑娇回到孟府令大太太很不爽,但孟老爷同意的事儿,谁也不能再说什么。
...
阳光照在安静又略显凌乱的房间里,孟喜昌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气,转头看到何青萍坐在镜子前正梳头打扮。
孟喜昌坐起身来,依在床头看着她。
“醒啦!”
“嗯!”
何青萍今天穿了一件湖兰色的印花绸旗袍,上面是碎花图案。她把头发梳得光溜溜地掠到了脑袋后面,高高地挽成一个髻,上面还插上了一支金玉倒垂莲花簪,小而巧的坠饰,金属的光泽闪耀在发间,衬托着她丰秀的面庞。
“这件旗袍很漂亮,以前没见你穿过,新做的?”
“以前做的,穿了一两次,一直放着!老爷没注意吧!再说,家里的资金这么紧张,我怎么好意思再做新衣服呢!”
“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啊,是要出门么?”
“嗯!去矿太太那里打麻将!”
何青萍收拾妥当,站起身,从桌子上拿了手包就准备离开。
“等等!”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早去早回,顺便把家贵给我叫过来!”
何青萍走了。
没一会儿功夫,孟家贵来了。
“老躺着也闷得慌!”
孟喜昌说着,朝孟家贵招了下手,示意他坐,自己下了床,走到桌子边,泡了两杯茶,端了过来。
“爹,你找我什么事儿?
“丰裕商行欠咱们的款还没到帐?”
“还没!”
孟家贵接过茶,掀开杯盖儿,品了一口。
“麻烦啊!咱们的资金都快周转不过来了!无论如何,咱们云裳绸缎行的货不能断!前段时间,我已经与你讲过,山西白鑫绸庄的白老板答应过我,可以以画相抵,将货先发过来!”
“老爷说的是那幅出游图?”
“对!白老板是我表亲,他对字画也是很感兴趣的!现在只有他能帮我解燃眉之急了!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动身!”
“可是,你不是说过,送你画的那个白衣道士说,那画是奇画么!说不准价值连城啊!爹,你真舍得抵出去啊?”
“嗯,白老板我还是很信任的!待我资金宽裕,再要回便是!只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你一人前往,路上要小心,万万不可将此画丢失!”
孟家贵点了点头,“我知道,如若丢失此画,便会诡异丛生,灾难降临!只是,我看这就是一幅普通的画,不知道它真有这么厉害么?”
孟喜昌拍着孟家贵的肩,“还是谨慎为妙!”
“爹,我记下了!明日动身!”
(画外——)
道士讲到这里,合上了书,抬头看着书店的门口。
几个人的目光也随着他投了过去。
门口,进来一个人,一个身穿黑色上衣的年轻男人,穿球鞋,牛仔裤,戴一顶同为黑色的蓓蕾帽子,最特别的地方,是晴天白日,他却戴着黑色的口罩,遮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脸,整个人看上去很低调。
“这人,道长认得?”
林陈低声说道,说着,转过头来,却惊奇地发现那道士又不见了。
胖子和叶江川也同样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道士,离开也不说一声!”胖子小声说。
“道士从来都是不请自来,不打招呼就离开的,我是早就习惯了!”林陈冷哼!
“哎!你们别看了!那人,有啥好看的!这样装扮的人满大街都是!”
胖子伸了个懒腰,看见许阿琪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觉,他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捡起道士留下的那本书随意翻阅着。
叶江川端起面前的壶,给自己加了热茶,用嘴轻轻吹着,对林陈说:“说走就走!跟咱们讲着讲着,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没有礼貌!这是对别人极大的不尊重!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至于!道长的这个毛病,我真受不了!要是一般的人,我绝对不会和他再打交道!你说,对吧!”
“嗯!”林陈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把身子向前移了移,对胖子和叶江川说:“我觉得这个出游图很蹊跷!你们想啊,我记得前面道长跟咱们描述这个出游图的时候说过,上面画的是几个小孩子出去玩儿的场景!画上,几个男孩子,几个女孩子连跑带跳!”
胖子放下手里的书,眨了下眼睛,“四男三女,好像!”
林陈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张纸,还有纸条。
“你们看!这张是我在老莫口出来路上的幻境中的流血女人包里发现的!这个是云福寺后山捡到的绣花鞋里发现的!这个是我从公司文件柜取文件时,文件材料里夹着的.. 这些图案不都是几个小孩子连蹦带跳,出游的情境描述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
“对啊!”胖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兴奋地说道:“孟喜昌不是说,这图如若丢失,必将诡异丛生,灾难降临!难道说,我们所遇到的这些事儿或许是与这出游图的丢失有关?”
第一九五章 一场车祸
“嗯,说得有道理!就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叶江川说,他见胖子又拿起了书,就好奇,将脑袋伸了过去,“这书里面是什么啊?是不是也画着小孩子出游场景?看那道士讲得津津有味,讲了老半天,都不见他翻书!”
胖子干脆将那书递给了叶江川,“没什么!很普通的一本书,《幼儿教育》!里面的内容你自己看吧!”
“怎么会是幼儿教育?”叶江川来来回回地翻着书,一脸的惊愕表情,“这和他讲那个故事真是风马牛不相及!”
书被丢了回来。
“也许,这书本身没什么!重要的是那面镜子!映在了这本书里的那面镜子!”林陈说。
“可是,那镜子呢?这书中全是小猫,小狗,小朋友!没看见这书中哪篇哪页有那镜子的映像!”
“也许是他带走了吧!这么一个宝贝,能随意留在书中嘛!”
许阿琪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
林陈的眼睛还是寸步不离地注视着门口的那个戴着蓓蕾帽子,黑口罩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人有问题!
这人和其它普通书友一样,在书柜上挑选着自己中意的书,时而拿起翻阅,时而放下,林陈看不见他的真实面容,只看见黑色口罩上面的一双眼睛不时地扫向他们这边的这个小茶座。
那双眼睛!
林陈的心头一紧!
那双眼睛分明是在盯着自己!每每向这边张望,他都能和林陈的目光相对!他好像是在向自己传达着什么信息!他又好像是盯着这边的小茶座,和茶座周边的几个人。
他拿起了一张地图,看了一会儿,又放回到了书柜中,而后,转回头来,注视着林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图的位置,便转身向店门走去。
临出门前,他摘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脑袋的黄毛头发!
那头发被染成枯黄色,没有一丝生气,看上去十分的另类,就像是秋天的稻草!
稻草黄?
这个念头儿在林陈的脑子里一闪。
那双眼,也和稻草黄的如出一辙!
会是他吗?
林陈越想,越发觉得好像是!
一种恐惧感隐隐约约地袭来!林陈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手不听使唤地微微抖动了一下,茶水飞溅出来,溅到了林陈的裤子上,湿了一块。
大家喝茶的喝茶,看书的看书,静静地等待着道士的再次出现。
胖子歪着头,还在饶有兴致地翻阅着那本《幼儿教育》,胖子的两个孩子还小,这本书也正好适合胖子的需要。
胖子终于合上书,抬眼见林陈还在望着书店门的位置,便说:“还在看那个人?那个人除了晴天白日里戴了个黑口罩扮酷,我看啊,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刚刚见你扭着个脖子向那边张望,现在,我这本书都看完了,你还在扭着个脖子向那边张望!哎!林陈!那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看啊?你脖子不酸啊!”
书店里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周围环境也变得更加嘈杂。
“想过吗?为什么这人一出现,那道长便消失了?”林陈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看着胖子。
胖子有点莫名其妙。
叶江川想了一下,望着林陈:“会不会是因为,道士怕他?道士遇到了对手?”
胖子说:“嗯,好像有道理!可是,道士还会害怕?这里人这么多!”
“那可不一定!谁也没说道士个个都功力了得啊!”叶江川说。
胖子笑了,“看来,这道士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功力啊!你看看人家崂山道士,聊斋里的道士,哦,还有那个茅山道士,哪一个是一见有情况就自己先行溜之大吉的!这也太怂了!再说,这个黑口罩是什么人还是个未知数!我也没看出这人有什么厉害之处!平常得很!或许,道士的离开,与这人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叶江川频频点头,“嗯!这道士不仅不懂礼貌,还胆小如鼠!”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道士是可以告诉我们上世的故事啊!”林陈说。
“我在考虑,我们是不是需要另请高人呢!”胖子说。
“为什么你不想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呢?”
林陈对许阿琪目光呆滞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很是担心。
“哎,你怎么啦?发什么呆啊!”
林陈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对方。许阿琪一直低着个头,似乎在走神儿,半天才反应过来!
“叫你半天不答应!发什么呆呢!”
“我?我不能说出来。”许阿琪语调低沉,一反常态。
林陈奇怪地问:“你怎么了?有啥不能说的?”
“他刚才在叫我!”
“谁?”
“不知道,反正我好像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许阿琪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没见你出去啊!..”
胖子的话没说完,就让林陈给打住了。“别打断,听她讲!”
“你觉得自己真的走出这间小书店了?”林陈拧着眉头问许阿琪。
“嗯,我作了个梦,梦中,我跟着蓓蕾帽走了出去,走到了马路边。他突然拿着刀刺向我,我慌忙躲闪,不想一辆卡车疾驰而过,我听见了刺耳的鸣笛声,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张纸片撞向空中,我从空中慢慢地飘落下来。再后来,我看到司机从车里踉跄地跑了出来,跑去看路中间躺着一个人,我也跟过去,再一看,那躺着的人居然是穿着红裙的我自己!血流了一地!然后,我看到了那个戴蓓蕾帽,黑口罩的人,他就站在路边,摘了帽子,露出黄色的头发,摘了口罩,在朝我笑!我就醒了!”
“你是说,刚刚的那个戴黑色口罩的人?”林陈问。
“嗯!”
“什么!你说感觉自己躺在了路中央?流了一地的血?”
“嗯!”
许阿琪重重地点着头。
胖子的话提醒了林陈和叶江川,大家不觉一惊,怔怔地望着许阿琪,许阿琪所言正和他们从老莫口回来时,看到路中躺着流血的红裙女人的经历吻合!那女人长得像许阿琪,也和她穿着同样的红裙!
红裙!
许阿琪躺在路中央!路中央!
鲜血淋淋!
触目惊心!
现在,她居然亲自说,她经历了!
“林陈!叶江川!你们听到了嘛!她说,她看到自已躺在了路中央啊!”胖子声音像蚊子飞过。
两个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谁也没有说话。
胖子继续问:“可是,他戴
着口罩呢!你怎么知道他的面貌?”
“我知道!即使他戴着口罩,我也知道!即使我闭上眼睛,不用看,我也知道!我知道!我能感觉那股邪祟和它的强大!我非常害怕!那人虽然走了,我还是能感觉得到!”
许阿琪面如土色,嘴唇发青,说着说着,身子向一旁歪过去,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
“你怎么啦?”
大家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小镜子!她的包里有小镜子!”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林陈手忙脚乱地掏出了那面镜子,嘴里重复着那串数字,一遍又一遍,许阿琪很快便醒了,还是张惶无措的表情。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林陈倾身过来,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不断地呢喃,像安慰受惊吓的孩子。
“哎!林陈,要不要送她去看看大夫啊?这样突然晕过去似乎有些不正常啊!”叶江川说。
胖子跟着说:“是啊!许阿琪的脸色吓人啊!”
许阿琪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去!”
“她的问题恐怕不是医生所能解决的!”想起云福寺算命先生的话,林陈的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那怎么办?医生不能解决,还有谁能解决啊!”
“那位道长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
提起道长,胖子不耐烦地说:“这个大仙!说走就走!他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还在这里等?等到什么时候?还是干脆各回各家算了?也没个准信儿!真没见过这种人!我是真的领教了什么叫做来无影,去无踪!说来既来,说走既走!这人真让人受不了!下回见了面,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说说!不能这样!”
叶江川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知道吗?这也叫做一种得瑟!叫你领教领教什么是大仙级别的得瑟!”
“谁在说我得瑟?”有人在门外说话。
几个人都听到了声音,却不见人!从声音看,应该是那位道长。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也是一种得瑟!”叶江川的自尊心被刺激到了,他冷着脸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就要走,“你们继续!我回去了!”
“你如若离开,恐怕就听不到后面的内容了!很多都是关于你的!”
声音未落,道长迈步从门外面走了进来,“我这真的不是得瑟!我是不得已啊!那鬼崇魔力强大,会将我吸走的!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我每一次的突然消失,都是因为她的到来!”
“她?”
“对,借用了稻草黄身体的黑衣女人!”
“看来,我是误会你了!好吧!既然你说后面的内容很多与我有关,那我就不走了!听你讲个明白!”
林陈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对啊!每次道长消失后总会发生诡异之事儿!我原来就以为,这期间或许有联系,看来,还真是这样!”
林陈起身给道士拉了把椅子,请道士就座,然后忐忑地说:“可是,这么说来,那鬼魅太过强大,道长也无能为力啊!这可如何是好!”
“听我接着讲下去,你们需要知道前世所经历之全部!我们才能共同商量对策啊!”
“对!道长你快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