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红裙情愫
几天以后。
夜色中的城市灯火辉煌,继续着白天里的热闹与喧嚣。
点点灯光由远而近,伴着车子飞驰而过的声响,宛若一条闪亮流动的光带,与天上的银河相映成趣。
薛上花侧脸看了眼和自己并排走在小路上的赵小双,棱角分明的轮廓,长眉若柳,目若繁星,身如玉树,和着四周淡淡的香草气,微弱的虫鸣声,还有天上温情的月光,这些似乎柔软着她的心。
“昨天,他们让我去收保护费,没收上来!”赵小双说。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他们让我跟着去砸人家的场子,我也没去!”
“哦!”
“恐怕,我在这个圈子里是待不下去了!”
赵小双明白,在薛启富他们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默默无闻,潦倒不堪的小子。至于打架斗殴,欺男霸女,明抢豪夺这类流氓痞子干的事儿,他也干不出来。所以,他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个吃白饭的,毫无价值可言。
“我要走了!”赵小双突然说。
“为什么?”薛上花怔了一下。
“在这里混不下去!”
“就为这?前几次不也是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你也没说要走啊!”
“还有别的!”
“是因为想躲开我?”
薛上花脊背发僵,停了下来,蹙着眉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淡淡地说。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躲开你啊!”
赵小双也停了脚步。
“那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要走?”
“这些人能收留我,我很感激,但我和他们并非是一类的人!..”
“借口!你是要躲开我!”
“不是!我是想离开张显贵,又不是走到哪里去!准备和一个朋友合作办个服装厂!他们出钱,我出力!”
薛上花显然轻松了许多,“需要合伙,我也可以参与!”
“好啊!”
他们在一家商店外宽大的玻璃橱窗前停下了脚步,橱窗里,几个模特披挂着样式时尚的服装,木然地站立着。
“上花!”
“嗯?怎么不叫姐了?”
“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
“知道就好!”
“这几件衣服你穿也好看!”赵小双幽幽地说。
“是吗?”薛上花苦笑了一下,“俗话说,女为悦已者容,衣服也是!如果没有悦已者,就随便穿吧,怎么舒服怎么来!”
赵小双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指点着,“你看,那件棉布的百褶短裙,张扬的裙摆不需要低劣的花纹去装饰,那粗布的纹路的和裙摆上的褶皱就已经很漂亮了。”
“嗯!你可真是个好裁缝!”
赵小双莞尔一笑。
“这样的服装,搭配起来更是可以随心所欲,要是你穿上一定会很好看,可以是蓬松的卷发,也可以是凌乱的流海和橙色的腮红;甚至可以穿着呢子布的平底鞋,也可以是浅浅的高跟鞋;可以戴着泛着柔和珠光的项链,反正,怎么搭都好看的。”
“哦!看来,你对我穿什么,戴什么倒是很有研究!”
说着,薛上花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望着赵小双,路边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全亮了,昏黄的灯光映着赵小双的脸,也是亮亮的。
“这种款式的,合你的气质!”赵小双说。
“只是,这装扮更像是学生,不太适合我。”
“谁说的!不信你可以试试,一样很漂亮!”
“嗯,只是,我并不太喜欢!”
沉默了一会儿,小双低下头,闷闷地说:“上花,别穿那种开叉很高的旗袍好么?”
“为什么?旗袍开叉都是很高的啊!”
“别人,我不管,反正..”
薛上花将视线从橱窗移到了赵小双的脸上,他的面容似乎有些拘谨。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你自己说的,我只是个姐!为什么要要求我?”薛上花看着眼前这个倨傲非凡的男子,扯了扯嘴角。“我的事,我穿什么,应该不是你来管的吧!”
“上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开叉太高,怕你着凉!”
见薛上花不高兴地看着自己,赵小双脊背一僵,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张大了眼睛,俏皮地撅了撅嘴,微微蹙了一下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做着搞怪的样子,在逗自己开心,薛上花突然笑了。
赵小双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那件旁边的红色的纱裙更漂亮,腰上的那个金光闪闪的蝴蝶结真是点睛之笔啊!你穿上一定是非常迷人的!”
清风徐徐,几片树叶儿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是么?”薛上花对上了赵小双忧郁的眼神,怔了一下。
“我想把它送给你!”
赵小双缓缓地说,目光直视对方。
薛上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赵小双,而后暗然地笑了一下,似乎在为两人之间这场不知道是否会无疾而终的爱情心伤。
“你没有理由送给我这件红色的纱裙,再说,这件衣服价格不菲,还是算了吧!心意我领了!”
“上花!”
“嗯?”
“我也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我..”
“不需要解释!”
“你是看不起我?”
“不是!走吧!”
见赵小双还是驻足不动,薛上花笑着说,“你啊!如果有一天,我们能走到一起,你再送我这件红纱裙,或者,下一辈子,我们有缘再相遇,你送我一件红裙,我一定会欣然接受。”
“上花!”
“为什么一定要送我这件红裙?就因为我救了你?就因为我爱上了你,而你并不爱我?给予我的一个补偿?”
薛上花勾唇问,她的浅笑带着嘲讽与无奈,她的话字字灼心。
赵小双张了张嘴,停下脚步,对上了她探寻的目光。她要的是爱情,一份属于她的纯粹而圣洁的美好感情,他做不到!
她的目光充满渴望与期待,令他难以拒绝。
他感觉自己亏欠于她!
不是一点点!
不知是他决绝的冰凉,还是风带来的冷意,让她在发抖。
赵小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脱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借着力道将她拉入怀中,前额抵在了她的头发上,微闭着眼睛。
“上花.. 我不是不...,是因为我..我...”
他想说,是因为他答应过另一个叫柳佩珠的姑娘,他不能违背自己爱的诺言!但他最终还是咬着牙没有说出缘由,是因为他真的一点也不忍心伤害眼前这个善良的姑娘。
“没明白,你要说什么啊?”
这话刚说完,她被一股力量推到了橱窗边,来不及反应,唇上便蓦然一紧。
他的吻,令她猝不及防。
他真的吻了她,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是感激?
还是爱?
是...
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说不清楚。人本来就是矛盾体,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会后悔也会义无反顾,傻的可以,有时候明明知道是深渊,也要往里跳。而现在,这个可爱,妩媚又善良的女人着实令赵小双没忍住亲了一下。他有些慌乱地抱紧双臂,连连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薛上花惊愕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后悔了?”薛上花问。
赵小双眼神深邃,“可能吧,我.. 答应过别人!”
“我明白
了!”薛上花频频地点着头,“哎哟!这个橱窗前,我们都傻站了老半天了!站得我都饿了!你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可我真的想送你这件红裙子!”
“我说了,我不要!等你心里面没有了别人,真的想娶我的时候,我要行吗!你听明白了吗?穿上你送我的红纱裙,就是死,我都愿意!我会一直等你,这一辈子不行,就下一辈子!我们说好,你若想娶我了,买条红裙送我!行了,别嗦了,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说罢,薛上花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
“上花,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
(画外音——)
“我知道了!”林陈的话打断了道士的陈述。
胖子一脸困惑,“你又知道了什么了呢?我听得好好的,被你一次次地打断,要不是很重要,你让道长连贯地讲下去多好!”
林陈背过脸去,闭着眼睛,眉心紧紧地蹙在一起,俊美的脸苍白得不可思议。
橱窗!
红裙!
昂贵的价格!
远去的两个人的身影!
这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频繁的转换!
一会儿,画中的主角是赵小双和一个叫薛上花女人!
一会儿,画中的主角也是今世的他,一个叫林陈的男人和一个叫许阿琪的姑娘。
那个叫薛上花的女人说,等到他想娶她的时候,再送她这件红裙!许阿琪也对他说了相同的话!
难道,这是个巧合?
还是冥冥中注定的安排?
“我好像已经知道了许阿琪的前世是谁了!”林陈说。
“这一段,道长只讲了一个女人,薛上花?难道说,你的女朋友的前世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个风尘中的女人,薛上花?”
林陈默默地点着头。
“我说我那天站在橱窗前,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说我怎么就觉得那件昂贵的红裙摆在那里,似乎就是等待着我们的到来!我说许阿琪会莫名其妙地在医院外的小路上,看到了我给她买下红裙那一幕的再现,还有在林木公寓外的小路上,地上的红裙!红裙,红裙!一次次,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难道不是冥冥中,什么在提示着我,我与她前世的红裙情愫么!前世的薛上花这么跟我说,今世的许阿琪也是这么跟我说,等我真的想娶她的,就送这件红裙!道长,我们的前世是怎么样的结局?今世又会是怎么样的宿命呢?”
“没错!薛上花很可能就是今世的许阿琪!林陈,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许阿琪还真的挺像道长说的这位薛姑娘的!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许阿琪也是个爱帮助人的热心肠,你还说,她一个女孩子并偏偏有种侠肝义胆的气质,要在过去,会是个大侠之类的人物!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胖子豁地站起身来,兴奋地连连拍手。
“听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对上了一个,许阿琪的前世就是薛上花!道长,对吧!”
道长微微点着头。
“太好了!”
这话刚说完,胖子脸上的笑容就很快消失了,他看着林陈吸了口气,“哥们儿,事情好像变得有些麻烦啊!”
林陈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同胖子一般,潮水般地退散。
“是有点麻烦!”林陈将头转向了道长,“道长大人,前世的我的身边出现了两个女人,柳佩珠和薛上花!这可叫我如何是好?我不会也是三妻六妾吧!”
胖子说,“那可是说不准!哎,林陈,给你三妻六妾,你咋还一副很为难,为委屈的样子啊!你就瑟吧!真能装!”
林陈说:“谁装了啊!我确实有点为难好嘛!咱们别瞎白话了,还是听道长大人接着讲吧!”
第一六七章 茶楼有约
醒春茶楼。
孟家贵来到醒春茶楼的时候,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周宣的事儿让孟喜昌坐卧不安,思来想去还得去谈,让孟家贵去谈,孟喜昌给他布置的任务实在是简单,就是探探对方的底,问个赎金。说简单,也不简单,孟家贵担心事情恐怕不会是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他站在外面, 频频地搓着手,看了下表,时间还早,就没有急着进去。
隔着窗玻璃,孟家贵忽然看见茶楼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自从上次去柳府参加寿宴以来,这个身影就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而赴了矿太太家的舞会之后,孟家贵就认定,这才是他要找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把这个女人弄到手!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个衣襟,跟身边的两个随从摆了摆手,自己一人走了过去。进了茶楼,就看见柳佩珠独自一人在靠窗拐角处的一个座位上坐着。
幸福来得太突然,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怔了一怔,她应该没有看到他,她手捻着花生米,目光向窗外游离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的头发在夕阳的余辉中,透着栗色的光芒,整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她是属于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特别秀气的女孩子,所以,就是随意的一个小动作,也让她看上去特别的优雅。
“嗨!”
孟家贵轻轻打了个招呼,随之送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他为今天自己的装扮而懊恼,怎么这么着急就出了家门,衣服还带着皱折子,皮鞋擦得也不是很光亮,头发软软地没有打头油,今天的自己一定看上去并不是很精神。
“你啊!”
她看到了他,回过了身来,粉红色的短衫映着她粉白的面颊。她真的很好看!
他的心突然跳动加剧起来,他知道,他一看见她就会心动,只是这种心动让他很被动,因为他居然语无伦次起来。
“佩珠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他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中那些轻微的颤抖,它们不易觉察,如同光线中弥漫的细小灰尘。
柳佩珠莞尔一笑,道:“我怎么不可以在这儿?”
“今天会下雨吗?”
孟家贵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但见外面天阴了下来,随意说道。
“不知道呀!这只能去问老天爷了,不过看样子,不会吧!”
两个人相视而笑,是啊,这种老天爷说了算的事儿,柳佩珠是作不了主的!
“你可以找本书看的!”孟家贵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十足的废话!因为,此时的柳佩珠手里正拿着本书!
“我带了书来的!你看,这不是在看嘛!”
“你要了茶水吗?”
“这不,桌上就是呀!”
!又是一句废话!
不过,孟家贵憨憨的样子,说话颠三倒四,语无论次一下子把柳佩珠给逗乐了。
孟家贵是个粗人,肚子里本就没什么墨水儿,情急之下也就嘴拙了起来。不过,粗人也有粗人的好,就是他从来不怕难为情,只管信着嘴去说。
他的词汇有限,造句直拙,说话生硬或者说一不小心容易伤人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了,甚至想到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也是他的一大毛病。孟喜昌最怕他这一点,可是周宣的事儿,也只能让孟家贵去谈,是因为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看到柳佩珠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孟家贵拉开椅子,坐在柳佩珠的对面。
“我不太会说话!让你见笑了!”
“不会的!二少爷今天得闲来此地品茶?”
“不是,是因为今天是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什么重要的事儿?还不赶紧去办?你还在这儿等什么呢?”
“时间还早。”
“什么事儿?能跟我说说吗?”柳佩珠好奇地问。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今天来这里?不要说是碰巧,难不成我们有缘分吗?”孟家贵说。
“不是,是...”
柳佩珠欲言又止,将头默默地转向了窗外。
是他又一次爽约了!
赵小双曾经与她的约定,这个时刻,这个小茶馆
!可是她来了,他却没有!
“佩珠姑娘?你怎么了?”
看见柳佩珠神情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孟家贵有些局促。
“没什么,本来是等一个人,看来他是来不了了!”
柳佩珠一直不愿意相信柳云生那天的所见,那天天都黑了,他怎么会那么容易碰巧遇到赵小双呢?
听人家说,赵小双是去了别的城市了吧!
她固执地期待着他的出现,期待他回来,可是,他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呢?
他今天到底还是没有来!
她后悔当时如果答应了他,和他一起走会有多好!和他去哪里都好,哪里有他,哪里就有快乐!
“哦!这样子呀,我没有打扰到你吧?”孟家贵说。
“没事儿!”
她轻浅地一笑。
没有赵小双的日子,她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几乎天天都要听到他们的劝,忘掉那个小裁缝,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柳佩珠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问得孟家贵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是更懂得人为什么要离婚的。”
“那你说说,人为什么要离婚呢?”
“原因很多,可以说意见不合,难以偕老,这个比较老调,其实还是要看是男人还是女人。我比较知道男人为什么要离婚,比如因为找到了真爱。”
孟家贵忽然发现自己也不语顿了,居然能说得如此流利。
他坐到了她的对面,干脆又厚着脸皮跟了一句:“要是你什么时候想结婚的话,你就找我吧!”
柳佩珠一愣,向软椅后背靠了靠,人溜了下去,腿伸得长长的,漠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道:“没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孟少爷,你笑死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可是认真的啊!佩珠小姐!”
对面的人,西服笔挺,突然严肃下来的神情,令柳佩珠收敛了笑意。看来,他是认真的,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埋下头来,绞着手指,显得有些慌张无措。
“可是我听说柳府有个少奶奶啊!”柳佩珠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说。
“那有什么关系!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我们也就才见过两三面,你我彼此也还不是很了解。再说..”
“我说我的大小姐,如果你爱上一个人,还需要这个,那个,千百个理由吗?还需要见上多少次吗?”
迎着对面热烈的目光,柳佩珠坚定地摇着头。
“孟家少爷,不可以.. ”
“没有什么不可以!”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开了,进来一个人,三十开外的年纪,面容青黑,身形精壮。
自打此人一进门,孟家贵的目光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他选了靠里的一个比较安静的桌子坐下后,叫了壶乌龙茶。
小二儿送上了茶,他并不喝,只是将那茶碗盖儿取下,靠在茶碗儿上,盖儿底朝里,立得很稳。
孟家贵一看,心里有数,知道是张显贵的人来了。这种放茶碗儿盖儿的方式是张显贵手下的一个标志性的方式,便与佩珠打了个招呼,就离座走了过去。那人面色发青,微闭着双眼,裤腰处鼓出了一个小小的结儿,估计是带了刀的。
孟家贵来到他身边,也没有急着落座。那人张开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孟家贵,而后突然问道:“这位,可是孟家公子?”
“正是!”
那人听罢,恭敬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拱。
“孟公子,薛启富这相有礼了,请坐!”那人躬身,伸手示意。
“薛爷,久仰大名,此次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客气了!”
双方落座,店小二儿又送上了一副茶碗儿,帮着倒上了茶水。
“公子请喝茶!”薛启富谦让道。
“薛爷请!”
孟家贵端起了茶杯,掀了杯盖,轻轻吹了吹。
“孟家老爷的信,我们张爷收到了!长话短说,十分遗憾,张爷说了,人不能放!”
“人必须得放!”
“必须放?”
薛启富微微一笑,说:“你能担保此人日后不再给我们家张爷惹出什么祸事儿?”
“周宣是有眼不识泰山,要靠老大多多包涵,江湖有礼,往来有节,该责要责,该打要打,一家人的胳膊往里弯,还要请老大多多发慈悲,放过他,他家里还有七旬老母无人伺侯,终日以泪洗面,前日又来孟府,向我家老爷苦苦相求,甚是可怜,还望张爷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孟家贵给对方倒满了茶水,双手递将上去。
随后递上去的是满满的一包银两。
薛启富侧过脸,用手轻轻掂了掂银两,歪着脑袋看了孟家贵一眼,便将那钱袋又递了回来。
“孟公子,惹我直言,周宣我不能放,放了他,他再找上门来,万一出了事儿,我可不敢担待!不知道孟公子明白我说话的意思吗?”
“张爷声名在外,无人不知,不人不晓,敢为难张爷那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想周宣也没有那个能耐!张爷的气场想必他也是领教过了,估计他不敢了!”
孟家贵忽而想起了柳佩珠,便向那边张望了一下,那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恕我直言,孟公子应该知道,周宣与我家张爷之间可是有一条人命的!放了他,他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孟家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事儿是那女人没有想开,她自己上了吊,也不是张爷的意愿!上一次周宣也是一时糊涂,这一回也不是他去你们那里惹事儿呀!布料的事儿,我们老爷也是知道是谁干的,我们老爷说了,江湖上多个朋友总是好事儿,也算是给张爷送上的一份薄礼了,但求你们放过了他,众所周知,他与我家老爷是结拜兄弟,这事儿,我们老爷是不得不管!薛爷请放心,回去后,我家老爷自会好好调教的,再为他找一个上好的女子,估计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你们就放宽心吧!”
说着,孟家贵又将那包银两重新递了过来,见薛启富未收,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包,两包银两一同递了过去。
“看我这记性!这点薄礼,不成敬意!一包孝敬张爷,一包孝敬薛爷!还请薛爷收了,算是给我些面子!”
薛启富不动声色地看着,黑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下,并没有接过那两包银两,“孟公子,看你也是个痛快人,实不相瞒,我们张爷说了,放人也不是不可能,但绝非是两包小小的银两就可以办到的!”
孟家贵怔了一下,立即明白了薛启富的意思,向前躬了躬身子,探过头去,低语道:“那你们张爷的意思是...”
“来,喝茶,喝茶!”薛启富平静地笑着,为孟家贵补了茶,继续言道:“我们张爷听说,孟家老爷经营有方,手里有不少绸缎商铺,我们张爷担心孟老爷年事已高,顾不过来,特意派我与老爷商量,能否将手中的绸缎铺面转出一两个...由我们薛爷代为监管?”
这是明摆着在抢夺绸缎行的铺面啊!
为了个周宣,白白拱手让出自己的铺面,孟家老爷也绝不会同意,想到这里,孟家贵说:“张爷的心意我们领了,只是我家老爷应该另有安排,等我回去与我家老爷商议一下,再回复你们吧!”
“也罢!”
回来后,孟家贵将与薛启富的见面情况如实告之孟喜昌,孟喜昌气得是拍案而起,“这个流氓!他的胃口可真够大的!抢了我的货,还要釜底抽薪拿了我的铺面!也真是欺负人到家了!”
“那怎么办?要不,如周宣说的那样,我们跟他们干!”孟家贵说。
平静了下情绪,孟喜昌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我们暂时还是不要捅这个马蜂窝的好!”
“上一回,不是说我们与柳府联姻的事儿嘛!巧的是,我在醒春茶楼遇到了柳家姑娘,我还和她聊了好一会儿!爹,要不,我上门去求亲吧!”
“人家看上了你?”
“不知道!”
“我与柳家老爷有交往,冒然行事,怕搞不好,双方都尴尬!你不要急,这事儿要从长计议!让我再好好想一想!你先退下吧!”
“好的!”
第一六八章 邂逅交往
接下来,孟家贵想柳佩珠想得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脑海里时时出现佩珠姑娘那动人的样子。因此,就是没什么事儿,他也会时不时地去醒春茶楼上坐坐。
功夫不负不心人,孟家贵再一次地在这里遇到了柳佩珠。
当然,柳佩珠来醒春茶楼并不是为了遇见孟家贵的,她与赵小双的约定以赵小的爽约而令她倍感失落。
这种滋味就犹如一杯微苦的酒:品着,苦在喉咙,吞下,苦在心头。她总想再次遇见他,哪怕只一眼。
这天,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雨了,凛冽的清风夹杂着冰凉的细小雨点,像无数钢针劈头盖脸地朝她身上扎来,她裹紧单薄的衣裳走在失落的路上,伴随着她的是冷,凉,还有心中的失意和绝望。但她还是努力憧憬着,她不相信柳云生对她所讲的是真的,她只相信她自己的眼睛,她有些颤抖,身体瑟缩着,心也在抖动着。
为了这个赵小双,她不知道疏远了多少追求自己的男子,她也不在乎与家里闹僵,她一直相信,他们有一天会走到一起,小双会在某个角落里等着她的。她也相信,只要她执着地等着他,一切阻拦都将成为过去,瀚海也会变安澜!
现实突然变得不再是她想像的样子,变得有些残酷!
他一直也没有出现!
也许,那个人真的是把她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人间蒸发了一般,他真的离开了她!
多情总被无情伤!
不管怎么样,她也要见上他一眼,问他个明白!
她脚步蹒跚地来到了醒春茶楼的门口。
还要再进去吗?
也许,等待的只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再出现的人!
...
孟家贵放下手中的茶杯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凝滞在了醒春茶楼的门口那个娇美的身影上。
透过临街的小窗口,这里是正好能看得到茶楼的门口的。他是特意选的这个位置,这个位置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这里几乎是成了他特有的专座了。
他站起身,迎了出去。
一切的发生是自然而然。
“这不是佩珠姑娘么!真巧,你也来这里喝茶啊!”
似乎装作是巧遇总是比刻意的等待能让孟家贵感觉更舒服一些,尤其是男女相遇时。
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成萌!
柳佩珠此时的心情已经是糟糕到了极点,孟家贵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惊异,没想到在这里再次遇到这位孟家的二少爷。
“哦! 只是随便走走,正巧经过这里!”
说罢,柳佩珠转身就要走。
“佩珠姑娘,请留步!”
柳佩珠转回身来。
“还在下着雨呢!你也没带伞,估计你一定是又冷又饿,咱们也别喝茶了,旁边就是酒馆,要不,你也不用急着回去,咱们到小酒馆坐坐,一边吃饭,一边避雨水吧!”
“嗯!这个...”
“走吧!再不走,雨就更大了!”
柳佩珠仰起头,雨似乎没有一点儿要停下来的迹像,小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几数个小水珠晶亮亮地散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犹豫了一下,就跟着他走进了不远处的那家小酒馆。
进了小酒馆的门,里面的人与孟家贵打着招呼,看来他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两个人找了个空位刚坐下,一个年长一些的人走了过来。
他好像喝了些酒,“孟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又指着身边的柳佩珠,笑道;“这姑娘谁呀?你的女人?以前没见过!长得真好看!”
听了这话,孟家贵心里是挺开心,但还是白了那人一眼,“别瞎说!快去给我上菜,什么好吃端什么!”
“好勒!”
那人又看了柳佩珠一眼,便离开了。很快,丰盛的酒菜端上桌来,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子。
孟家贵似乎比柳佩珠还要拘束。
倒是柳佩珠打破了平静,笑了笑
,“孟少爷,是真巧,又遇到你了!”
“是啊!今天也是无聊,随意转转,就转到这里了!”一杯酒下肚,他的脸上泛起红光,“神使鬼差,老天的安排!又遇到佩珠姑娘了!嗯,怎么今天这么空闲?”
柳佩珠把头低了些,“嗯!”
“这条路挺繁华的,吃饭的地方挺多,我也是经常陪着别人在这里吃饭喝酒什么的,所以比较熟悉。你经常这样一个人出来转吗?”
“也不是!”
“来,吃菜!”孟家贵给柳佩珠面前的盘子里夹了满满的一盘子的菜,也不管她爱不爱吃。然后,喜滋滋地望着她。
她的年轻的脸真的太好看了,大大的眼睛,非常明亮,佩珠有两瓣性感的嘴唇,说话时一张一合,孟家贵的眼睛都被迷住了。
孟家贵的友善和热情让柳佩珠冰冷受伤的心获得了一丝的暖意。她渐渐喜欢和这个男人聊天说话的感觉。
在丁淑娇面前的那个粗暴的男人,在柳佩珠面前却完美地演变成了一个体贴入微的“大哥”。他们随意地说了些什么,她说什么,他似乎都很感兴趣,好像只要是她说的话,听起来都让他那么舒服。
孟家贵已经有老婆的事儿,柳佩珠当然知道,但是,这也似乎并不是什么障碣,因为她并没有想太多,更是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嫁给这个男人,虽然他像是开玩笑般,直白地向她表白过。
她甚至开始喜欢上这个“大哥”的时候,她还在对自己说,这只是友谊!
友谊!
友谊,好嘛!
她不能骗自己,她爱的还是那个叫赵小双的男人,爱得望眼欲穿,爱得孤枕难眠, 爱得满头满眼永远都是他影子,虽然他杳无音讯。
男女之间的友谊从来都不那么的简单,也许,男人和女人之间很难有真正的友谊。
他爱上了她,而她只是需要一个寂落,失意时的陪伴。
此后,与朋友们谈事儿,聚会,他都会叫上她,就这样,他们开始来往了。
孟家贵和柳佩珠发生关系的那个晚上,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清楚,若不是因为喝了那么多的酒,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大家还是可以保持一个若近若远的朋友关系。
可是,像他那么喜欢柳佩珠,这种事好像早晚都有可能发生。
他的酒量还是不错的,但那天的朋友小聚,他喝得太多,走起路摇摇晃晃的,柳佩珠见没人帮助,就过去扶了他。扶到走廊的时候,孟家贵突然抱住了柳佩珠,进了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
此时,外面热闹非凡,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孟家贵把柳佩珠压在身下,柳佩珠扭动着身体,努力反抗,“不要这样!”孟家贵根本就不顾,她越反抗,他越加的大胆。她的衣服被解开,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当漫长的等待变成了绝望之后,赵小双的影子在她的脑袋里一闪而过,随后是一片的空白,她只说了一句:“你是真心的吗?”他根本就没有想,“当然,我会来提亲的!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宠你!”
这句话,孟家贵并不是无心的回答,他爱这个女人甚至超过了可可。
激情过后,是柳佩珠悔恨的泪水。
孟家贵抱着她安慰道:“我是会来娶你的!你哭什么?我们两个不是挺好吗!”柳佩珠一脸的惆怅,对他说:“以后别来找我了!”
“不行!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一直以来,孟家贵觉得自己在婚姻里已经麻木了,他就像一个坏掉了的孟家的种子机器,和一个并不太喜欢的女人为了完成使命而被催促,被唠叨,直到遇到柳佩珠,他真正知道了什么是爱。
在她这里,孟家贵能够把自己在丁淑娇身上得不到的全部满足了。
他还不敢让丁淑娇知道他和柳佩珠的关系,上一次,他试探地告诉她,他需要一场真正的爱,从她的反应看,他知道这也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丁淑娇并不爱孟家贵这话没错,他们打,他们骂,他们恨,
他们像是中了什么邪,死活就是生不出个孩子,但他们毕竟也是一对儿夫妻,也常常会一夜鱼水交融之后,表面上化干戈为玉帛。
要不,怎么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呢!
当然,百日恩在丁淑娇和孟家贵这里是谈不上的,充其量只能算是凑和着过。在以前,丁淑娇还是比较放得下的,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信任这个男人。孟家贵本来就没有长着一张多么吸引女人的脸,也不是什么孔武有力的男子汉,不是那种招女人喜欢的男人,更何况,他还打过她。丁淑娇虽然没有为孟家带来一儿半女,但她毕竟是他孟家贵的媳妇,这也是她最后的自尊和底线,如果一切还未明朗就仓促地告诉她柳佩珠的存在,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是,她迟早是会知道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
几天后,矿太太来到柳府,来干嘛呢?
来帮着孟喜昌打探一下,看看这边有情,那边是否有意。
“柳府真是吉星高照,孟家公子铁板上钉钉子看上你家佩珠姑娘了。”
孟喜昌没来,原因很简单,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儿,他自己知道,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人家是否愿意嫁给他家的那位二公子。如果真的拒绝了,这不是让他当面颜面扫地么!他还是很注重面子的。
柳仁鸿并不是很乐意这门婚事儿,但和孟喜昌有着多年交情,一时也不好回绝,当然柳佩珠也不是很愿意的样子,猛然拒绝人家也确实欠稳妥,于是,给孟府那边的回话是希望孟喜昌给自己些时日,大家商量考虑一下。
自从和孟家贵发生了那事儿以后,柳佩珠很少再出门,羞愧,悔恨,无地自容,绝望,悲伤... 各种各样的心情都有过,甚至,她还想到了死!在柳府,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痛苦中煎熬,这份痛苦并非源自她身体受到的伤害,而是从此再无脸面对赵小双!柳佩珠就这么闲在家已经有一些时日了,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在柳夫人看来,也不是个事儿。
女孩子早晚要嫁人,晚嫁不如早嫁。
吴妈似乎看出了柳佩珠的心病。她总是想,如果自己的那个女儿,那个儿子不是丢了的话,现在应该也是柳佩珠那么大了。
“太太,女孩子大了总是要有一些想法儿的,这种事儿是不能催的!”
柳夫人对于一个仆人插手自己家的事儿很不开心。
“你只管作好你自己份子内的事儿就好了!”
“哦!”
吴妈知趣地从此不再提这事儿了。
柳仁鸿的话是,“催什么催!自己哥哥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嫁也一定要嫁一个有钱有权的富贵人家!现在,孟家来提亲,思来想去,觉得这倒也是门不错的亲事!”
柳佩珠自己都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也还是想着赵小双!他都背信弃义了,自己却始终不能走出来!
忘了他!
忘了他!
但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思绪总是会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忧郁,深情而英俊的男人的身上。柳佩珠终于没有等来赵小双的一点消息,对赵小双没有按照早先的约定来见面也失望至极。
只是就这么嫁给那个叫孟家贵的男人,真是有点心不甘。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是其一,他已经有了一个女人是其二,赵小双在她的心底久久挥之不去,这是其三。还有最难以启齿,难以释怀的是他强暴过自己 。这位孟家二少爷,佩珠也不是不能接受,否则她根本就不会与他交往,他很喜欢自己的,健谈而且体贴入微,再有,按照柳夫人的说法,孟家也是个有钱人家,嫁到有钱人家不会受苦。另外,柳仁鸿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柳仁鸿对自己很好,但毕竟是寄养在人家,从内心深处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嫁还是不嫁,柳佩珠想起这个事儿,心里就很烦乱,干脆先放一边吧!
只是孟家那边还等着回信儿呢!
第一六九章 西子姑娘
这天,天色不错,张显贵带了几个随从,拎着鸟儿四处游荡。
走到一小公园,人不多,风景独好。
随行的人将几个鸟笼挂在树上,揭去了笼衣。听着燥乱的鸟鸣,张显贵面露不悦地说:“这些笼衣是不应该一同去掉的!也不应该挂在一起!这些鸟会在彼此之间产生压抑感,对鸟不好!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是!张爷!小的也是第一次上手,不是很熟悉!”一个随从说道。
“平日里都是赵小双挂鸟,他怎么今天没有来?”张显贵问。
“回老爷,赵小双已经离开咱们众雄集团了!”
“为什么离开?”
“待不下去呗!老爷你没看出来嘛,他就是一个白面书生,写写字,做个衣服什么的还行,咱们这些人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带上的事儿,他是干不了的!”
张显贵说:“离开也好!这小子除了会遛鸟,什么也干不了!留着也是个吃白饭的!要不是看在薛爷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收留这样的人呢!”
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倒映在平静的湖水中, 一阵微风吹来,刚才水平如镜的湖面立刻泛起鱼鳞般的波纹,阳光明亮,水面闪着点点银光,像是撒了一片的珍珠。
“这里的风景不错呀!难得的好天气!难得的好风景!”张显贵被美景吸引,停住脚步,对身边人说道。
“是啊!张爷!真美!”
“嗯,不错,真美!”有人附和着说道。”
“哎,我说,你们除了真美就不能说出点其它的好词吗?我倒想起了一首诗,水光潋滟晴方好...晴方好...晴方好后面是什么来着?”
“这个...”
这位随从显然学问太少,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他着急地转头,用眼睛向其它的几个人求助。
“是山色空蒙雨亦奇,老爷!”一个知道的人答道。
“不错,你小子学问挺高呀!”
“不敢!老爷!小人才疏学浅,张爷您才是...”
“哎!穷谦虚个什么!是什么就是什么!”
“是,老爷!”
“后面呢?”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老爷!”
风停了,水面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张显贵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鸟儿笼子,把罩在上面的遮布拿下,里面是一只净口百灵,见了光,高兴地在笼里上下翻蹦。那鸟实在可爱,头顶羽冠,后颈和额部都是红褐红,背部棕色,一条宽窄不一的黑带围绕着它的小小的身体,像天生挂了条美丽的颈链。
唧唧啾啾!
鸟们鸣叫着,声音此起彼伏。
看着鸟,听着鸟叫,张显贵心情不错,他喃喃地重复着那两句再熟悉不过的诗句: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嗯!好诗!”
待了一小会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旁边几个人说:“你们说,西子姑娘究竟长得是啥样子呢?老爷我看多了那些俗艳的女人,还真想换个口味儿。”
“西子姑娘不光是美丽绝伦,还要有气质吧!”一个人说。
“有...”
另一个干咳了一下,笑着说:“有润肥的**吧!”
几个人哄堂大笑。
“我说,你们别光说,馋我?有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呢?”
“哟!张爷,你直说不就得了吗!还在这里左一句诗,右一句诗地考验我们兄弟几个,考验我们学问,这不是难为我们哥儿几个吗!问得我们几个都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您要直说想找漂亮女人,不就简单多了吗?是吧?兄弟们?”
“就是!诗读不出几句,鉴定漂亮女人,我们哥儿几个都是行家!”
“你别说,真的达到西子姑娘的美丽的,好像不是很多呀!”
“要满大街都是,我还问你们干嘛!
张显贵说着,仰着脖子,用小勺儿将小米儿轻轻地送进鸟笼子,放下小勺,拍了拍手。
“那个梁家姨太体形丰满?”一个人说。
张显贵白了那人一眼,直接给否决了:“不行!不行!什么眼光!见过这女人!长得像只骚狐狸似的,还西子呢!我看呀,像西子她二婶!”
“张爷,我这儿还真给你物色了一个!”一个随从想了想,转身对其它的几个人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咱们几个喝完酒,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姑娘?”
“哪个?”
“呵呵,就是大家争着说是自己媳妇儿,后来被人用车带走了的那个姑娘!那姿色,那气质!还真有几分西子姑娘的感觉!”
“那个姑娘我知道,是柳府的,叫柳佩珠!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啊!”有人道。
“柳佩珠!”张显贵侧过头,嘟囔了一句,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不过,柳府可不是随便能惹得了的!那女人也不是随便就能抢得过来的!”
“怎么个惹不了呢?”张显贵看着笼中的鸟,淡淡地说。
“嗯,他们家有钱,也有势!他家老爷子叫柳仁鸿,是个生意人,好像经营着茶楼什么的,买卖做得不小。他家的大儿子叫柳云生,在警察局,手下一帮子的叫狗,不是很好惹的。”
“哦?”
张显贵给鸟又加了水,倚在湖边的石头栏上歇息,一边从衣袋子里取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抽出牙签儿,用牙签剔牙,一边欣赏着湖光美景,听着几个人的说话,一直没出声。
“就是,漂亮女人多着呢!干嘛没事儿给咱们自己找麻烦!”一个人说。
“这话是你说的?”张显贵开口了,声音不大,但犀利,一脸的严肃。
那人感觉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嘴,连忙给自己一个耳光子,改口道:“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只要是张爷看上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们也是在所不辞。”
张显贵甩手扔掉牙签儿,走过来,斜着脑袋,用眼睛的余光不屑地来回扫视了这个几人。
“你们都给老子听着,凡是我张显贵看上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谁敢跟我抢,我就灭了谁!老子怕过谁?那个叫周宣的,他媳妇死在我这儿!叫啊,闹啊!就是把他给逮了来,关他几天,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乖乖的,和这笼中之鸟和什么两样!别他妈的这个不能惹,那个不能动!跟个龟孙子似儿的,我张显贵最看不起这种人!你们看看胡振超,胡爷!你们看看薛启富,薛爷!你们想跟我混,就得是这样!别他妈的动不动就认怂!”
见下面都不敢言语,张显贵就冲着一个人说:“知道了吗?”
“是,老爷!小的们一定牢记在心!”
张显贵语气缓和了不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嗯!这还差不多!难得今天好风景,别没事儿影响我的心情!”
“您让小的怎么办,小的们就怎么办!”那人点头哈腰,讨好地说。
张显贵扫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兄弟们跟着我不容易,我有香的吃,辣的喝自然不会忘记你们。”
“是,老爷!小的们知道的!”
张显贵站累了,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招呼其它的人也一同坐下。
“坐着说吧!我是这样的..”他看了看几个人,干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张爷我还就想尝尝那妞儿,你们说怎么好?”
“毕竟柳府是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千斤小姐也不是说抢就能抢过来的,不防张爷您就找个媒人,正经去提亲怎么样?这样,我们有礼呀! ”有人提议说。
“我看可以,以张爷您的名气,他们肯定知道这事儿的轻重,明媒正娶,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得老老实实地给送过来!”
“嗯,也行!就这么办!”张显贵终于满意
的笑了。
说到办到!
第二天,就有张显贵的人来到柳府,来说亲。
这来的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薛启富,这让柳仁鸿完全没有想到。
张显贵的恶名是远近皆知的,那就是一个恶棍,手下一帮子的地痞流氓,性情霸道,欺男霸女,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如果佩珠落入他的手里,能有什么好?
这个柳仁鸿比谁都清楚。
张显贵是得罪不得的,柳仁鸿急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张显贵的人已经来了,急也没用,必需想办法!
此刻,柳仁鸿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拿着茶杯盖儿,嘴轻轻吹着茶水上的热气儿,侧过脸去,但见墙上一幅画,画中,高髻钗环的嫦娥,侧面掩袖,衣袂飘然;身后是一轮圆月,嫦娥飞翔在万里长空,使人神往。
柳仁鸿的目光没在嫦娥,而是聚焦在了那轮圆月中的玉兔身上。
过一会儿,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对薛启富说:“薛爷请用茶!”
薛启富端起了茶杯。
“久仰你家张爷大名,能与他结下姻缘是我柳仁鸿的三生三世的福份,只是恐怕小女没有这个好命呀!”
“此话怎么讲?”
柳仁鸿叹了口气,“老话不是讲,羊鼠一旦休,兔龙泪交流,金鸡怕玉犬,白马怕青牛,,蛇虎如刀错,猪猴不到头呀!我知道张爷是属龙的,我家小女是属兔,正所谓‘夫妇原来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 缘分的深浅善恶,不敢不细思量呀!属相三合天地者,相处融洽,属相六冲六害者,相处困难。怕就怕是我家小女冲了张爷的富贵命呀!”
听柳仁鸿这么一说,薛启富哈哈地笑了。
“柳老爷,恐怕您是记错了,我知道外面很多人都以为我家张爷属龙,龙腾虎跃透着吉庆祥和,生意兴隆,龙有威严,我家张爷也是认了,实际上,我家张爷是属小龙的!呵呵!是小龙!实际上是属蛇啊!”
“哦!这样啊!我真是孤陋寡闻,见笑了!”
张显贵原来是属蛇!
这让柳仁鸿费尽心思想出来的理由白白落空!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此时的柳仁鸿,估计“焦头烂额”这四个字是再恰当不过了。
但不管怎么样,柳佩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张显贵的!
柳仁鸿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儿,我是不敢不说。”
“柳老爷但说无防!”薛启富道。
柳仁鸿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叫下人重新给来客人上了茶,然后说:“我家小女其实早已经许配了人家,也已经收了人家的彩礼信物,这已经是定了的事儿... 您看,这该如何是好?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已经订了亲了?”薛启富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时候订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已经订下了!就是前段时间!”
“哪家的公子?”
“云裳绸缎行,孟家!”
“哦!如果这样,那我就去回我家张爷!不过...”薛启富欲言又止。
柳仁鸿连忙拱手道:“已经答应的事儿,确实不便变化呀!小女有情,对方有意,老夫我也是无能为力!还望多多包涵!”
“要知道我们张爷可不是一般的人!他认准的事儿很少有干不成的!”放下茶杯,薛启富扯了扯嘴角,冷哼道。
“恐怕,这一回要让张爷失望了!”
见薛启富没有反应,柳仁鸿又重复道:“如果薛爷没有别的什么事儿,我还有其它的事情安排,薛爷您就...”
这不是明摆着下了逐客令么!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便久留,告辞!哼!”
薛启富阴着脸,放下茶杯,起身气哼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七O章 妒火中烧
一分钟都不敢耽搁,柳仁鸿连忙把家人叫到一起商谈。
“情况就是这样,唉!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得这么定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是不能答应他们的,不然的话,跟着那个张显贵,佩珠这辈子就完了!”
柳仁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可是...”
柳佩珠的眼睛发红,“可是,我还没有爱上那个叫孟家贵的人呀!再说,他是有妻了,我嫁过去只能是小。”
最重要的,柳佩珠没有说出口,他强暴过自己!一种芒刺在心的感觉!
她的眼里含着泪,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不嫁给孟家贵!我不嫁!”
柳仁鸿走到柳佩珠身边,用手拍了拍她的肩,长长地叹了口气!
“佩珠啊!这一步,我是迫不得已!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可是总比落入张显贵手里强吧,张显贵本性凶残,他都有过多少女人了!还不是玩完了就送给手下接着玩儿,要不就...”柳仁鸿有些说不下去,“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嫁入孟家好歹也比落入虎口要好吧!”
“吴妈!”
柳仁鸿向站在一旁的吴妈招了下手。
“老爷,您吩咐!”
“去给小姐拿条干净的绢帕!”
“是!老爷!”
柳夫人一直没说话,她看了看佩珠,又看了看柳仁鸿,莞尔笑了,说道:“我说啊,你们也别那么哭天黑地的,我看那个孟家也不错,咱们这儿数得上的富户人家,别人想进还进不去呢!能嫁到这样的人家,还不是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什么不好?那个孟家公子,虽然已经娶了一房女人,但又有什么关系?我听说,他们家的那个女人,是一直生不出孩子的。以我们家佩珠的姿容,嫁过去就会受宠的,将来再给他们孟家添上个一儿半女,孟家到时候还不供着咱们佩珠才怪呢!那时候,还管他大房,二房?谁有儿子谁硬气!”
“咱们佩珠就这么嫁了?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姓孟的?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嫁到孟家也比跟着那个小白脸裁缝强!”
柳云生看着佩珠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有些动容,本来想阻止这门婚事儿,不过听柳夫人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可心里还是挺不舒服。
“不许你说他!”
柳佩珠投来愤愤地一瞥。
“好!不说!”
柳云生知趣地闭了嘴。
叹息声里,只有傻子猫头鹰笑得跟花似儿的,一会儿转到佩珠面前看看,一会儿转到柳云生面前看看,一会儿又跑到柳夫人那边,大家都没再说话,他也觉得无趣儿,干脆自己跑出去玩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柳云生说:“也好,太太说得有道理,孟家毕竟也是个大户人家,和我们也一直有交往,将来做生意,做买卖,大家有了这一层的关系那也就是一家子了,对我们都有好处!”
“好处,好处!你们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
柳佩珠沉默了许久,终于红着眼睛说话了。
“我知道你还在想着那个赵小双!就凭他敢跳我柳府的院墙,就不可以进我家大堂,你就死了这心吧!”柳仁鸿说。
柳夫人也跟着说道:“就是,没钱也没势,还是个白眼儿狼!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不是白眼狼!一定是搞错了!”柳佩珠抹了把眼泪,争辩道。
房屋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柳云生走到柳佩珠面前,驻足站立许久,掏出手帕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他到底有什么好?妹啊!别傻了!他如果真的爱你,他就会来找你!他纵然有一万个理由,他也会来找你的!你没有来找你,就说明,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你。那天夜里,我是真的看到了他和...,要不是急着回去找你,怕天太黑你会出事儿,我真想揍他!我会骗你吗?我可是你哥!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吧!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爱情就变成了在劫难逃的事!”
大家没再说话,气氛令人窒息。
“佩珠?
”柳仁鸿试探着说。
柳佩珠哭红了眼,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好吧!”
或许柳云生说的有道理!
哪怕多喜欢,她也最终没有等他的到来!他如果真的爱自己,他是会来找自己的!纵然有一万个理由,他也会来的!可,他没来!她的等待,必将是飞蛾扑火!柳云生不是告诉她了嘛!他,赵小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真?
假?
真与假都不重要!
他和她约定的音乐会,他爽了约!甚至茶楼的小聚,他也一同爽了约!他一次次地爽了约!这还不明白么!
是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柳佩珠变平静了,似乎已经不想再争辩什么,平静得像一潭湖水,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她想好了,她信了命!随便是什么,她都可以接受。
无奈之下,柳佩珠最终还是同意了家里给安排的这门婚事,嫁给了孟家贵。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就这样吧!既然已经是他的人了,那就这样吧!反正,这个男人对自己还好!她决定,在自己的世界里,赵小双不再是主角!关于她和赵小双的故事,就让它烂在旧日时光中吧!
一滴清凉的泪,溢出了她的眼角,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消息传过来,孟家热闹了起来,当然最喜出望外的自然就是孟家贵了,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先是送了信物,孟家贵准备的是一枚精美的小型金玉如意。庚贴写好,一红一绿,红色的孟家贵自己留着,绿色的交给柳府,上面是漂亮的龙凤花纹,帖内并排分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再是过了礼,双方商定迎取日期,孟家将佩珠结婚当天所戴的金银手饰送交过来。礼品自然是非常隆重,白鹅,鲜鱼,猪肉,糕点,酒还有衣服首饰。
结婚那天,孟家贵还专门找了一个花轿,这花轿精工细雕,剔透玲珑,朱漆泥金,花鸟人物,栩栩如生。柳佩珠则是凤冠霞帔,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婚礼规模并不大,但在气势上可以说是超出了当年迎娶丁淑娇。
这只是娶个妾啊!
孟家贵满面春风地向来宾敬礼,在一片鼓乐声中,排开了宴席。
柳佩珠的到来,让一个人很不开心!不用问,正是二少奶奶丁淑娇。二少爷又娶了一房,多了一个女人在孟家贵的身边一下子令她有了一种紧迫感,她在孟家的地位更加无关紧要了。
多少次,她都想一走了之,无奈她还有个好赌的爹,只要没钱就往孟府的门外一蹲。
“闺女,爹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也知道你恨我,可你要是不管爹,就没有人来管我了!爹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能活几天!你就可怜可怜你爹,在这孟府里忍一忍吧!多给我一些钱!我保证再也不赌了!”
每一次,她都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可再次的时候,她又下不了决心。
她的那个爹,只有给了银两才肯离去,丁淑娇仅有的银两也就这么都送了出去。
“咱们丁家幸亏攀上了孟家!”
她爹越是这么说,她越是增加了对有这么一个没有用的爹的憎恶。
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呀!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
外面欢庆声传了进来,丁淑娇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坐卧不宁。
无数个夜晚,丁淑娇仰天长叹,她也知道,叹息是没用的,她还是要活下去,在这个有钱的孟府里活下去,除此这外,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在孟家活得已经悲催到了极致,如今,孟家又来了柳佩珠。
丁淑娇的心口犹如用刀刺般的痛,她一把掀开门帘冲出去的时候,外面早已是一片喧嚣。热热闹闹的锣鼓声中,孟老爷满面春风,大太太更是兴奋异常,一身着朱红色的新服的孟家贵正笑容满面地向大家拱手示意。
大街两旁人头攒动。
丁淑娇目不转睛地望着欣喜的孟家贵掀开了轿帘,扶出了另一个身着流光溢彩的嫁衣的千娇百媚的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叫柳佩珠的女人。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孟家贵
是那样的兴奋,快乐,一举一动都那么的喜形于色。
她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柳佩珠被迎进了孟府,丁淑娇表现得少有的平静,孟家贵看不出她的心里到底是想着什么。
孟家贵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柳佩珠的身上,她实在是太美的一个女人,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推雪般盘成了扬凤发髻,金色的凤凰步摇随意地插在上面,轻轻地摇摆。略施粉黛的娇嫩面容,微点朱唇,白中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份妩媚的嫣红。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丁淑娇和柳佩珠终于面对面坐了下来,从丁淑娇的表情上也看不出和平日里有什么异样。柳佩珠也是极其平静,面无表情,就像这个婚事与她无关。
“我们也就是一家人了!”柳佩珠轻启朱唇说道。
这女子确实秀丽绝伦,难怪平日里对自己粗暴的孟家贵在她面前却像是丢了魂一般。丁淑娇冷冷地看着她,听着她说话,听完瞟了孟家贵一眼。
孟家贵觉得很奇怪,丁淑娇怎么一改往日的性情,居然没有生气,他稍微松了口气。当然,不管她怎么样,他都是要把柳佩珠娶进门的。
“你怀了他的孩子?”
这个问题,丁淑娇问得很突然。她想的是,孟家这么着急麻花地迎娶这个柳姑娘一定是有原因的。
柳佩珠抬头,“没!姐姐怎么这么问?”
丁淑娇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轻言道:“是嘛!我还以为是奉子成婚呢!”
柳佩珠感到受了侮辱,冷冷地回答:“以后总是会有的!该来的总是会来!谁也挡不住!”
丁淑娇没有再说话,她转向孟家贵,“好吧!我还能说什么?我只有欢迎!”
孟家贵始终站立着,手很潇洒地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一样是面无表情。
孟家贵想像着丁淑娇会破口大骂的情形并没有发生,这反倒是让他有点失落。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对丁淑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尽管没什么热情,他也不能一脚踢开,父母之命不可违!老爷也绝不允许,也太丢孟府的面子!
他也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尽管为数不多。他更喜欢看到她受虐,这是不是有些变态呢?他不知道!这也不算吧!他对自己说。谁让她水性杨花呢!谁让她不给自己生个孩子呢!谁让因她的到来,他喜欢的可可离他而去呢!他的不爽总是要有个发泄的对像的,她偏巧就是!
这个见面和对话真是毫无意义!
夜幕降临。
丁淑娇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着。房间里蚊子很多,在耳边哼哼个不停。一个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开灯一看,手心中居然拍出了很多的血。对着镜子,她看到灯光中,自己的那张娇美的脸蛋上的一滴蚊子血,似乎在渐渐放大,不觉心中一惊,再细看,那滴血还是原来的样子,擦去了蚊子血的那张脸,在黑夜灯影下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狰狞。
就连蚊子都要欺负自己!
她恨恨地嘀咕着,点了香,重新躺下。
隔壁的房间里,不时传来他们俩个的说话声,咳嗽声,当然,还有那该死的身体运动的声音。
那声音持续不断,能让她发疯。
她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但那声音还是不请自来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从那呼哧带喘的声音里,她能想像隔壁那房间里的情景,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并且,她必需接受,她也只能接受。
怒火中烧!
那令人作呕的声音还在持续,愤怒在黑暗中滋长,迸发出的仇恨的力量终将毁灭掉一切。
她“豁”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孟家贵,柳佩珠!狗东西!你们都给我等着!”
目光冰凉投向窗外,她的牙齿被咬得咯咯响。
黑夜如此漫长,仇恨不会在黑暗中沉寂,它只会在黑暗中孕酿。黑沉沉的夜空没有光亮点缀,无底洞一般贪婪地觊觎着这个世界。
第一七一章 命悬中空树 (一)
(画外——)
道士讲到这里,没有再讲下去,静静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丁淑娇,可怜的一个女人啊!”
“就是,没了娘,一个嗜赌成性的爹,不爱她的男人,又加进了一个女人,这样的一个家庭!唉!还不如生在今天嫁给我胖子算了!”
胖子频频摇着脑袋,叹着气,一脸的惆怅。
茅屋外起了风,风穿过茅屋的缝隙刮了进来,气温随之骤降。
林陈裹了裹衣服,看着胖子,笑了:“人家是孟家的二少奶奶,关你屁事!看把你给郁闷的!这眉头都皱成包子褶了!胖子你跟着叹个什么气啊!”
“我是替丁淑娇委屈!”
道士插话说:“胖子心地善良啊!”
林陈说:“我看啊,胖子估计是喜欢上丁淑娇了!反正只要是个女的,咱们胖子从来就是来者不拒的!”
“我确实觉得那个丁淑娇挺好,她也没做错啥,凭什么在孟家这么受气啊!孟家贵就根本不是个男人!丁淑娇怎么啦!不就是生不出孩子吗!那也不见得是人家丁淑娇的错!要是跟我胖子,哼!你们信不信,我能让她生一个排!”
“啊?没看出来,胖子的繁殖力是如此地超强呀!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最好离这位孟家二少奶奶远一点儿!”林陈说。
“怎么?你也对她有成见啊!”胖子说。
“你忘了,前面讲到这位二少奶奶在赵三剪那里做了一件黑色长衫和一条黄色窄脚裤的事儿了嘛?”
林陈的话提醒了胖子,他打了个激灵,长长地吸了口气,看了眼林陈,又看了眼道士。
“想起来了,就是说这位前世的二少奶奶丁淑娇可能就是出现在我们周围的这个可怕的女鬼!”
“你能确定,你真的敢面对她吗?”
道士不紧不慢地问道,那说话的声音像是游动的风,凉凉的,从头凉到脚跟儿,凉到脊柱。
“怎么?...她?”
胖子没有再笑,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林陈的目光频频投向门的方向。
茅屋外似乎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传来低低的,持续不断的哭泣声,三个人面面相觑。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胖子说。
“嘘!别出声!”
林陈小声说,与此同时,大家惊异地发现,一道红光之后,道士手中的铜镜突然暗了下来。道士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茅屋的门,“不好!”
“怎么了?”
胖子和林陈几乎是一口同声。
“她来了!”
“谁?”
道士没说话,面露慌乱之情,指向茅屋门的手指在微微抖动。
林陈一屁股坐起来,走到门边,回头看了看大家,又扭过头去,试探地轻轻开了一条门缝,正准备向外看,门忽地一下子被掀开了,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强风,吹得林陈都张不开眼,也站不住。他想关门,两只手摸索不到门框,眯着眼仔细一看,发现门已经找不到了,转头惊异地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了,已经是空旷的一片空地。
枯草落叶满天飞扬,黄尘蒙蒙,混沌一片,转瞬间,简直分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风越刮越猛,大风摇撼着大地,一会儿像战场上千军万马在呐喊,一会儿像大海上狂涛怒浪在翻腾。飞舞的树枝条,似无数个鞭子在抽打着林陈,他不得不蹲下身来,抱紧头,蜷缩成一团,就如同一只刺猬。
过了许久,风终于停了下来。
太阳从昏暗中钻了出来,阳光透过树隙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分外明亮。
林陈抖落了身上的枝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树就是空地,刚才的一切,道士,茅草屋,胖子都不见了踪迹。
咦?
他们人呢?
被刚才的那股怪风刮跑了?
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土坡,有草,有树,散乱的丘陵!他的目光聚焦在了山坡上突兀出来的那块石碑上,顺着山坡疾行上去,他再一次站在了那块石头旁!
麻质石碑,还有它旁边倒卧的石块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字:
去玩儿吧,去死!
石头,石头上的字!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猛然想起,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开车刚刚驶进老莫口的那个土坡。
他久久地凝视着歪倒在地的小石块上的那几个恐怖的字,那几个字似乎变了形,怎么看怎么像是几个人的头像,他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像是有人用红色的笔在这些小人头像上画了几个圆圈,几个人的人头像就如同是被绳子绞死在了这些红色的圆圈中…
幻视,栩栩如生!
又是如此地诡异恐怖!
林陈惊得连连倒退,一脚没站稳,整个人向后歪,顺着山坡滚了下去,幸好被一棵树的拦了一下,终于停了下来,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掸掉身上的茅草,活动了下四肢,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浑身上下酸痛难忍!
“哎哟!”
隐隐约约有人在叫喊,林陈回过味儿来,顺着喊声看过去,像是什么东西被绳子悬在了树干上,阳光照得人眼睛发花,林陈看不太清,他眯起眼睛,手搭凉棚,看清了,只见不远处有一棵树,树很大,已经枯死掉了,中空的树干里有什么东西闪闪地发亮,再看,是个人。
从体态来看,像是胖子!
“胖子!是你吗?”林陈壮起胆子,试着问道。
“是我!快来救我!”
“别急,我马上过去。”
林陈的腰隐隐作痛,他扶着腰,跑近一看,胖子卡在了树上,闪闪发光的是他的手表。
这棵树足有十米之高,林陈叫不出名字,树干好像全空了,大部分外壳被树内散落的树皮,以及各种寄生植物的藤蔓裹着,难以窥其全貌。树中间的位置裂了开来,胖子多亏是体胖,才没有顺着中空的树干掉到树里面去,因为树下面可能还是空的,只是没有裂开,这个是林陈猜的。
“呵,胖子,你本事够大的,你是怎么爬这么高,钻进这树里的啊!”
看着胖子被死死地卡在树里面,不敢有大的动作,吓得全身发僵的样子,林陈有点想笑。
“还用得着问啊!要不是你开门,那股妖风也不会把你胖子爷爷吹上树!”
“啊?”林陈眨了下眼睛,笑道:“没记错的话,我记得胖子你不是说,你胸宽体大,定力强嘛!这一回,你的定力哪儿去了啊?一股风就把你给吹上树了!哎,我就是奇怪了!那风同样也吹到了我,我怎么好好地站在这里,你却像纸片一般飞上了树!”
胖子哼哼了一会儿,用几乎变了腔儿的声音说道。
“林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取笑我!快想个法子把我弄下来啊!”
“哥们儿,不好弄啊!”
林陈用手扶着那棵树,仔细打量一番,问题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他试着用力地推了一下,树跟着也晃动了一下。
“哎哟!你干嘛呢!”
“想看看这树结实不!不结实的话能把你摇下来!”
“我的妈呀!林陈,你是不是缺心眼儿!你没看到我是从上面卡在里面的吗!我的脚下,是他妈的空的!你只能把你胖子爷爷给摇进去,到时出都出不来了!”
“出不来?那不就成了树葬了吗?”
“别呀!我可不想死
,我要是死了,我的老婆孩子可怎么办啊!!”
“讲真,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几次了!看来,你还真是个爱家的暖男!我看啊,等你从这树上下来后,你还是回老家算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和你老婆孩子在一起,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嗨!林陈,你小子说什么呢你!咒我是吗?我和你没仇儿呀!”
林陈笑了,说:“放一万个心在你将军肚子里,我会救你的!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叫你别那么紧张!”
“不紧张?我能不紧张吗?你卡在树上动弹不得试试!你再看看这四周!咱们又回到进老莫口时的那处山坡了!寂静得吓人!”
林陈抬头向上望去,山上云封雾绕,看不清这老莫口山脉走势,只看得出东高西低,而此处无靠山,又太过孤绝,不远处是个深不见底的盆地。林陈想着,刚刚应该就是在那盆地里,原先他是从崖上的岩石缝里顺下去的,是又靠着藤蔓荡下去的,所以那茅屋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个低地。
“对了,那个神通广大会讲故事的道士呢?叫他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见了!我也奇怪他怎么就没影儿了!茅屋也没影儿了!大风把他吹跑了?不会吧?咱们两个**凡人还没吹跑呢!”林陈又向四周看了看,继续说道:“也许有什么原因吧!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或者说是咱们凡人所不知道的。”
胖子抱怨道:“这道长也是够怂的,一阵风就吹跑了!真没用!”
“我喊喊看!”林陈四处张望了一下,双手拢住嘴大声地喊起来:“道士!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胖子也跟着喊到:“道士!道士!快来救我!”
没有回应。
“别喊了!回头道士没来,你再把幽魂野鬼给召来!咱俩全玩儿完!估计道士还真是被那风吹走了!”
胖子没敢再出声,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坏了!林陈!是不是有人想绝我呀?”
“啊?”
“你想呀,为什么我偏偏被卡在这么个树干中?这需要多么小的几率才能把我这么肥大的身躯放在这么个地方?估计这片林子里也找不到第二棵如此中空的树,精确到把我的身体刚好卡住。一部分身体在树里,一部分身体在树裂的位置,动弹不得,死不死,活不活的,就像是要被葬在这里。”
胖子的话,让林陈想起了一个词。
“以树为坟?不会是想树葬了你吧!”
胖子怔了一下,面色顿时变得刹白,说:“不会吧!妈呀,要是你说的那样,这也太可怕了吧!我不要!我才不管你们的前世破事儿呢!管我胖子屁事儿!我要出去!我冤枉!这些事儿跟我没有半毛儿关系!我不能死在这儿!”
胖子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哭腔儿。
“胖子,你冷静冷静!”
“叫我冷静?我冷静得了吗?我就说吧,算命的说过,我是不能西行,不能来这个倒霉的老莫口的!你们偏拉我来!你看,还真是应了算命瞎子的话了!老天爷啊!我命休矣!我不干呀!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劳累命,又穷又胖的人是我?凭什么?在这里玩儿完的是我?老天爷啊!我他妈的冤呀!”
胖子手扒着树,努力向上挣扎了几下,他卡在树里的身体依然是纹丝不动,这让他更加紧张。
“哎!胖子,胖子!你先冷静一下!别瞎动,万一弄不好会进得更深!”
胖子声音发抖。
“林陈,我真的很害怕!我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往下出溜,我能感觉得到!”
“用手撑住!”
“一直撑着呢!要不早下去了!可是我也坚持不了多久呀!”
第一七二章 命悬中空树 (二)
“别怕,别怕!胖子你是福相,不会有事儿的!我想想办法!”林陈仰着头,围着树转了一圈儿,细细地观察着。
人在树上,还是树的中空位置!
这么个位置,真是绝!
如果救他,需要爬上树,把胖子从中空的位置像拔萝卜一样给拔出来。
可是,这么粗的树干,又不是猴子,怎么爬上去是个问题,就是上去了,怎么把胖子从中空的树干中拔出来更是个问题!
难!
林陈的脑子合计着自己的力量,好像就凭自己单薄的身体产生的那点力量与胖子的体积,重量,身体与树的摩擦力比较一下,前者是大大地小于后者的。
他艰难地摇着头,脚下惯性地围着树又转了一圈儿。
“你能别转了吗?你转得我眼晕!我本来就感觉胸部卡得难受,越来越缺氧。”胖子说。
“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让我想想!”仰视久了,脖子酸痛,林陈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脖子,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
怎么办啊!
“林陈,你说我不会真的就命绝于此吧?这也不是好的风水地!”
“嗯!”
林陈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说:“嗯,秃岭,乱石,断流,老树都是恶地势,尤其是老树,抢风夺气,这里凶气横生,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里转世投胎都难。”
“他奶奶的!”胖子骂着,“死在这里,居然还影响了我的下辈子!”
“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林陈安慰说。
“能逃得出去吗?还记得咱们刚进老莫口的时候,在一块石头上,赫然写着‘去死’两个字吗?”
“那几个字还在那里,我刚才又看到了!”
“估计是不是有人已经在这里为咱们设了局?如果那时我们回去,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三个人,一个的找不到了,是死是活不知道,一个困在树上,上不去,下不来,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在这个破树上死掉,后面会是什么?腐烂还是风干?反正哪一个都不好看!”
“风干会好看一点儿吧!”林陈打趣道。
胖子痛苦地摇着头,“我可不想变成腊肉!”
“胖子你别瞎想,你相信我,你是死不了的!”
“可是,又能怎么办呀!林陈,你说说!怎么办?怎么办?”胖子绝望地低吼着,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咆哮着的狮子。
林陈向他摆着手,“理智点!别喊了!没有用!别浪费你的体能!都怪我!到这么地方来,身上怎么没带个什么工具,这树怎么才能上去呢?”
“就凭你一个人,上来也没有什么用!唉!”
“胖子你有刀吗?我给它一点点的凿断呢?”
“没有!要不找个石头?”
林陈在四周来来回回转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一块满意的石头,就随手捡了一块,在手里掂了掂,摇了摇头,扔了出去,扔得好远,听不见一点响声。
他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蹲在树下。
树上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林陈听到树上传来隐隐约约地抽泣声
“林陈,你走吧!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了!兄弟的情义我领了,咱们总得有一个人活着回去吧!咱们这辈子也算是好聚好散吧!你走吧!我不怪你的!”
“我不走!只要你有一口气儿,我就陪着你!”
“!林陈,好兄弟!”
林陈盯着眼前的这棵树,紧锁眉头,想了半天。“这他妈的是谁设的局?叫我救都没法子救!手机还是打不出去!要不然,我去叫人吧!”
“也好!车子你能找到吗?”胖子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沿这边的小路走下去,能看到我们的车子!”
“那你快去快回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林陈“嗯”了一声,转身向回跑去。
山路崎岖,林陈跌跌撞撞飞奔下山,转过一个山头,没走多远,他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情景让他愣住了。他没有看到车,看到的却还是刚才看到的山,树,石头...他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就是麻质石碑,还有歪倒在一旁的小石块。
上面还是那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字:
去玩吧,去死!
远远的,他还看到了那棵中空树和树上耷拉着脑袋的胖子。
“胖子!”
胖子抬头,看到垂头丧气走回来的林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找的人呢?”胖子问。
林陈擦了擦头上的汗,喘着粗气,失落地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好像是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又回到了原地!这地方简直成了**阵了!”
“啊?”胖子叹了口气,“怎么会是这样!看来,咱们出不去了!”
看着胖子无比沮丧的神情,林陈安慰道:“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个故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掺和进来?”
“故事不是还没讲完呢吗!”
“道士也是在卖关子,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们算了。”
胖子虽然在树上,但说的话,林陈倒是听得真切。
“应该告诉我们的时候,他自然会告知我们的吧!”林陈说。
“可是他现在去哪儿了都不知道呀!还有叶江川,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唉!”
“林陈!”胖子突然说:“你说,那个叫丁淑娇的女人真的就是黑衣女人?还是另有其人?”
林陈思索了一下,说:“我也这么觉得,不过,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我们现在下结论还早!”
“你说得也对!后面倒底发生了什么?”胖子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说道:“真是该死!胸闷得难受呀!这棵破树!叫我动弹不得,我胖子到头来,死都没死个明白!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哎!”林陈站了起来,看着胖子,提醒着:“脚下一定要蹬在树壁上,不然地心吸力会加快你的下坠!”
“知道,一直就蹬着呢!我又不傻!”
林陈站着了许久,他努力想着各种方法,可都不是办法。
他长出了一口气,向远处望去,天已经黑了,黑青色的天空中的月,大如金盘。
又过了一会儿,林陈眯起了双眼,看到月亮中似乎有模模糊糊的景物。
是树?是山?是云雾?是风沙?还是他自己的身影?
没有风的夜,安静得有些怕人。
“胖子!”林陈说。
上面没有回声。
“胖子!”
上面依然是安静。
“胖子”林陈仰着头,大声地喊道:“胖子,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
借着月光,林陈看到胖子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闭着眼睛,徒然地歪靠在树干上,一动也不动。
“胖子!你别吓我!你是怎么了?怎么了?”
林陈抱着树干,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此时上面还是一片寂静,乌云遮住了月亮,天岁只有几点寒星,在黑暗朦胧中,林陈下意识去尽力睁大眼睛,他有些看不清。
他用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胖子清楚一些,可奇怪的是,眼睛看酸了,有些酸疼,怎么回事儿?
还是看不清,而且怎么越来越模糊?
什么也都看不清了!
树上的胖子,树,天,地,山脉在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啊!”
林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惨叫。
“我的眼睛!胖子你还在吗?我突然失明了!胖子!胖子!怎么办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啊!”
没有人回应,没有人!
终于,彻底地黑了,彻底地什么也看不见了!
林陈双膝跪地,几乎咆哮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摸索到了那棵树,紧紧地抱住,嘴里嘀咕着:“胖子!胖子!我们真的不该来这里!我对不起你!叫你一起来了!那个石头上写的咒语‘去死’看来真的应验了!”
林陈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胖子,你如果不来这里,也不会陪我受这罪!你不笨,可以挣到钱,放心,你肯定是能挣到的,挣了钱,回去跟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你虽说胖了点儿,可是你宽厚,热情,温和,女人和你在一起会感到踏实的,真的!叫你也白白搭上了一条命!我觉得我有些自私!”
上面依然是安静。
“胖子!胖子!...我说胖子,你还在吗?你能不能出点声呀!哪怕放个屁也行!”
林陈喘息着,黑暗和寒冷,那份彻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颤抖,颤抖,不停地颤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变弱,一点点地,他的心跳也似乎在变缓。
“胖子,胖子?你出个声行吗?”
四周安静得令人发毛,林陈不再发声,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尽管他在努力地大睁着双眼,在不知道自己周围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保持安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本能。
他摸索着,有一些喘不上气儿,他努力吸了一大口,空气的味道有些不对。
四周安静得吓人!
有一股封年尘土的气息,林陈又用力吸了一口,这种气息就如同走进了一间陈年不开的老屋子,到处都是尘土,角落里挂满了灰,挂满了蜘蛛网,空气污浊得呛鼻子,对了,还有一些淡淡的霉味儿。
不太好闻!
林陈用手指轻轻摸着自己的脉博,一下,两下,很弱,摸不到了,天!他居然摸不到了自己的脉博了,只是耳朵下面的那颗朱砂痣出奇地疼。
他挣扎着动了动身体,他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已经动不了!
死寂,黑暗中的死寂,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深感绝望的吗?
难道自己快要死掉了么?
林陈的脑子还在飞快地转动,他想许阿琪了,真的想她,却不想生命原来如此的短促,甚至还没有跟她好好拥抱一下,就这么消失了。他想叶江川,也想胖子,他渐渐意识模糊,他还在努力地喘息,极力地呼吸着。
他在耳膜发胀,身体已经不能自己,朱砂痣令他疼得难受,忽而又不疼了,耳边什么时候传来了“嗡嗡”的声音?
像蜜蜂飞过。
不对,是“叮,叮..”的驼铃声,他好像骑上了悠然漫步的骆驼,在驼铃声中漫漫游走于层层峦峦的黄沙。
狂风,卷起了黄沙漫天飞舞,鬼哭神嚎地刮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也被风卷起,无力地任由狂风吹到东,吹到西,轻得像一张纸。
风渐渐弱了下来,变得暖了,如春风,透着温润,到后来,像一块绸子轻轻地抚弄着他的面颊,若有若无。
林陈猛然张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是如此明亮。
林陈惊异地发现,他又有了视觉,而且,比先前更清晰!
第一七三章 墓中溯源 (一)
他眨了下眼睛,黛色的天空上,繁星闪烁,月光偈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般,他有些兴奋地用眼睛来来回回环顾四周。
哦!
这是哪里?
光滑的青石板儿路,狭窄的小巷子,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
他自己坐在路边的小石头凳子上,一个身穿蓝色纱裙的小姑娘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蹲在他的旁边。
她很美,苗条但并不瘦削,长圆丰腴而又白皙的脸,一对乌亮乌亮的眼睛,晶莹透澈得宛如两潭秋水,她的睫毛长长密密,柔软地覆盖在眼睑上,不时随着眼睑的启合微微眨动。
“嗨!”
林陈轻轻的打了招呼。
那女孩儿看着他笑了,很甜。
“我们见过!”
她不作声。
“你为什么救我?一次,两次?为什么?”
她也不作答,起身一步一回头地走开了。
林陈有些着急地说:“你等等!你等等!等等好吗?”
那女孩像是没有听见,全然不予理会,一转身便消失了。
林陈有些失望,这个身穿蓝色纱裙的姑娘曾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遍,她曾带着他飞出了那个可怕的水井,这一次她又来了,她到底是谁呢?
失望归失望,林陈还是很高兴,他试着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一切完好!只是,他耳朵下的那颗朱砂痣是又开始丝丝地疼,用手指轻轻地按揉了几下,还是很管用,居然不那么疼了。
这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巷子,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了一户人家的石头门墩,不禁发了半天的呆,那是一对雕着鸟兽花饰的抱鼓石,林陈居然认得。只是不记得这石头出现在哪里了!他努力地回忆着。
四周空无一人,他一个人独自徘徊,他在挂着“醒春茶楼”牌匾前停下了脚,茶楼里灯火辉煌,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醒春茶楼!
林陈记得道士所讲,前世的他曾与柳佩珠相约在此!
林陈怅然若失地凝视茶楼良久,尝试着推门走了进去,心里想着,如若再次遇到她,他定不会错过!不会让孟家贵取代于他,成了柳佩珠的男人!茶楼里,桌椅整齐地排放着,几处桌上茶杯还在冒着蒸汽,里屋土蓝色的门帘在微微晃动。整个茶楼空洞洞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安静得令人生恐!
林陈紧张得赶忙退了出来,街上同样没有人,林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一切都是如此地茫然无措。
就这样游荡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终于有户人家开了门,那人看见有人趴在门墩上睡着了,便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林陈醒来见个身穿旧式长衫样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很是惊讶,这都什么年月了,居然还有人穿这么老旧的衣服!
与那人对视片刻,林陈扫视了一眼他身后的老宅院,问道:“请问这是哪里呢?”
“你?是...裁缝铺子的赵小双嘛?”
“我?我是谁?”
“赵小双啊!裁缝赵师傅的儿子!”
“我,我姓林..不是赵小双..”
“难道我搞错了?”
那人嘀咕道,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林陈。
“不错,你就是那个小裁缝!你怎么会不认得我了呢?我是孙二爷呀!你家的老主顾了,你还给我上门送过几次裁好的衣裳呢!你忘了?”
林陈一脸的惊讶,不禁问道:“你能确定我就是赵小双?”
那人走上前来,几乎用脸贴到了林陈的脸上,仔细辨认了一番,又退后两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咽了口唾沫,说道:“你怎么了?你不是赵小双,又是谁呢?难道说,你今天是吃错了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赵小双?
林陈知道,这个名字是他的前一世的名字,又想起了那个空无一人的醒春茶楼,难不成自己回到了前一世?
这就是所谓的穿越?
穿越到了他的前一世!
有可能!
算命的不是说,极阴的时候,也就是他的身体快不行了的时候,他是有可能回到前一世的!因为,他是带有朱砂痣的人!
脉博,呼吸,极度的匮乏感..
他刚才确实感觉到了死亡的来临。
现在的自己是死还是活呢?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一点!他抬头四处观望着,晨光打在旧式的房舍小巷,房子都很高,屋顶上铺着灰色的瓦,一层层的,呈现出鱼鳞样。
这是他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吗?
终于看到了几个行人,也是悄无声息地走过,从他们的穿戴来看,确实不像是和林陈生活在同一时期的人。
林陈迟疑了一下,对那人说道:“我?哦!对!我就是赵小双,可能昨晚在外睡了一觉,脑子发热,是有点糊涂了!”
“恐怕不是脑子发热烧糊涂的,是那场大火烧糊涂的吧!”
“大火?什么大火?”
“怎么?那场燃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你不记得了吗?那大火将公寓燃烧成灰尽,听说柳警官,还有他的妹妹,还有一个叫丁淑娇的女人也在那场大火里丧生的!全城都知道这事儿!怎么,你全忘了?你后来去了哪里了呢?”
见林陈一脸的愕然, 那位叫孙二爷的笑着摇了摇头,说:“有意思!这一觉睡的,真是糊涂了,居然连自己是谁都会想不起来了!天下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自从那场大火这后,就没有见到过你,有人说见过你也走进了那公寓,他们说你可能也被大火烧死了,可现场也没有找到你!我知道你是有朱砂痣的,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看来我没有错!”
林陈低头想了一下,说:“不知道能否借镜子用用?”
孙二爷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小镜子递了过来。
林陈一见那面小镜子,愣住了。
这不是那道士的小镜嘛!古铜色的镜面,桃木的柄,没有图案文字。
他迟疑地望着孙二爷,说:“这面小镜子是哪里来的?”
孙二爷看了眼小镜子,说:“实不相瞒,这两日,我家来了一位道士,是不请自来的,仙家到来,自有多福,我也不敢怠慢, 好吃好喝侍侯着。问其为何事而来,他也不讲,直到今日清晨,他说有客前来,他还将此小镜子交我,说客人一见此物定会知道他是谁,我出门观望才看到是你!”
林陈怀着紧张的心情拿过镜子一看,只见镜中的自己变了模样,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好一个令人眩目的美男子!
这一照,林陈不禁有些窃喜!
这镜中之美貌男子就是自己
嘛?
难怪许阿琪对自己的前世如此留恋,不怪她,就是男人也会爱上这个前世的自己的!
“走,快快进屋,带我见那位道士!”
“哦!随我来!”
走进院落,林陈着实被吓了一跳。
整个院落,呈圆形,被生锈的铁栅栏包围着,空荡荡的,里面杂草丛生,爬藤的植物攀墙向上,没了叶子的装扮,只剩下铮铮筋骨,墙角的飞檐仿佛将在下一秒就会腐烂。外面看是平常的旧式房屋,里面却大不一样,林陈想起了南方闽粤一带的那种古围楼,不!更像是走进了一个大大的蒙古包!
好奇怪!
走进里面,圆拱的屋顶,阴暗的门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了霉的味道。墙角,层层蜘蛛网荧光闪耀,窗帘已经褪了色,早就看不出它原先的模样。窗边摆着旧式的黑色桌子,漆已是斑驳,上面还摆着一对黄铜烛台,落满尘土。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个棺材样的朱红色首饰盒子和一套青瓷茶具。房间正中的位置,是几把暗红色的旧式木沙发椅,外加一个小小的红色橱柜。
房间里笼罩着一片昏暗,与其说它是一间屋子,不如说更像一座坟墓。
林陈转头问孙二爷,“这是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
“你,就住这里?屋外这么多杂草,屋内这么多的灰土,怎么也不打扫一下!”
“到了每年清明的时候,会有人来打扫的!不过,我更喜欢的不是干净,而是他们送来的酒!”
林陈听得有些糊涂,愣了一下,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心不禁往下一沉!心不自觉地突突直跳,手心也出了汗。
“清明时有人来打扫?”
“嗯!”
这个答案,让林陈后背直冒白毛汗,他倒退两步,想着夺路而逃,又一想这人不是讲,道长在此嘛!
有道长在,就不该怕!
林陈平静了下自己的心绪,继续说:“那位给你这面小镜子的道长呢?你不是说,他在你家中等我嘛!我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孙二爷向他身后一指,“你回头看,他不就坐在那木沙发上嘛!”
林陈回头,确见一道士正从红木旧式沙了上站起身来。再看,这人正是那个老莫口风起后消失了的陆一道长。
“可认得我?”道士轻摇拂尘,哈哈大笑。
“当然认得!我记得,我们不是在老莫口的茅草屋里么,一阵大风吹过,你和你的茅屋便都不见了踪影!你去哪里了?胖子他...”
林陈着急地说道,还没说完便被道士给打断了。
“那个胖子!哈哈哈...”
道士大笑不已。
林陈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士你笑什么?胖子他还在树上呢!”
“让他在树上再待上些时日也无防!”
林陈蹙眉道:“道士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朋友叶江川不见了踪影,你不急,胖子卡在树上任凭风吹日晒,你也不急。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你倒还是不急!不知道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
“胖子不是说他喜欢那个叫丁淑娇的女人么?”
“啊?”林陈迟疑了一下,说:“是呀!胖子就是说说罢了,他就是那种人。你还真当真啊!是个女的,他都喜欢,所以,他说他喜欢那个叫丁淑娇的也就可以理解了。”
林陈又补充说:“也只是说说而已!”
第一七四章 墓中溯源 (二)
“说说而已?”道士表情认真地问道。
林陈摸着自己的脑袋,说:“对呀!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说说而已!胖子的嘴是可以跑火车的!你还真当真啊!”
“唉!这说说而已看似无关轻重,可问题就是出在了他的说说而已上呀!”道士说。
“倒底是怎么回事?道士你看我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你就行行好,别卖关子了!”
“他的说说而已让那女人注意到了他!胖子的前世也是与那女人有怨结啊!”
“啊?胖子也和她有怨结啊!”
林陈惊得整个人像是钉在了那里。
蓦地,他怔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怎么会是这样?那我们还不赶紧去救胖子啊!他被卡在了树上,下不来了!他会死掉的!”
林陈一口气说下来,有些慌乱,连着咳嗽了几声,停了一下,又说:“道长大人,快啊?再不去救,他就真的完了!”
道士说:“你忘了,我曾与你说的,老莫口阴阳界虚虚实实之地,就是去找,也不易找得到啊!”
“那怎么办?”
道士掏出镜子,看了看,“我知道他还活着,暂时没事儿!”
“二位坐下再说吧!”见两人都站着,孙二爷招呼道。
道士坐了下来,拿了桌子上的茶水,轻轻着,林陈却站着没动。
“怎么不坐啊?”道士问。
“不坐!这是什么鬼地方,恐怖阴森,就像是坟墓一样!”
“哈哈哈!”
道士笑得林陈一头雾水。
“你,你在笑什么?你好好看看,这鬼地方,又是烛台,又是灰尘杂草,连房屋的形态都是圆拱形的,孙二爷还讲,一到清明便会有人来打扫,这不像是坟墓,又像是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已经是浑身紧张了,你还在笑!”
道士说:“我们在笑你说的这里像个坟墓!”
“我说的没错!”
“有错啊!这里不是像个坟墓!这里就是个坟墓!”
听了这话,林陈只觉一股冷气自脚底透上脑门儿。
他“豁”地站了起来,就要向门外冲,被那道士一把给拉住了。
“哎!不用这么紧张嘛!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林陈脸发白,腿发软,小腿肚子直打颤。
“来都来了!不是还有我嘛!”道士望着林陈的眼睛说。
林陈犹豫着,他看了看道士,又看了看孙二爷,平静了一下紧张的心境,坐了下来。
“墓中是个好地方,这里,让你们重新相遇一次,也不会被阴阳界的妖风轻而易举地吹散了!”
“就是说,这里真的是个墓?”林陈怯怯地望着道士,望着孙二爷,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道士点了点头。
三个人坐下后,道士不慌不忙地拿出手里的小镜子,对林陈说道:“我从这面镜子里只能读到一部分,我知道你是有前世之怨的,怨气很重。”
林陈轻叹道:“道长所讲是真!我也曾在云福寺的门前遇到过一个算命先生,他就说我有前世之咒怨,如果解不了,我与我女朋友许阿琪也就只有三年的阳寿。”
“那算命的不是一般的人!”道士说。
“何以见得呢?”林陈问。
“一般的人是难以算得出来的!他能算得出你和你的女朋友有性命之危就不是一般的人!”
“唉!我还以为他是骗财的,还打了他呢!现在想来,确是冤枉了他!对了,还是他提示我来老莫口这地方找你的呢!他说,你是他师傅?”
“他说我是他的师傅?”
“嗯!”
道长沉思了片刻。
“你说的那云福寺算命的道
士是不是很瘦?还瞎着眼?拄着根圆头儿竿子?”
“嗯!你怎么会知道?”
“哦! 我知道是谁了!你不该打他!他如若不告诉你,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死掉的!他在很早以前向我学过相术,只是此人后来为了钱财,给人下了降头,害过人性命!我们从此便断了师徒关系!他本人,也遭到了报应,那瞎了的眼便是!”
林陈一惊,连忙问道:“道士,你是说我林陈就真的会如他所说,只有三年的寿命了吗?还有我女朋友许阿琪也是个短命之人?”
道士叹息道:“前世之缘未了,前世之怨未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很难改变!”
“他不是叫赵小双吗?怎么又改叫林陈了?”
孙二爷打断道,从他奇怪的眼神和惊异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对于两个人的谈话,他也是一头雾水。
“赵小双已经死了!”道士解释说。
孙二爷一下子站了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他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死灰色,像是受了惊吓,他的毛发着了魔般地直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
他伸出手,哆嗦着指着林陈,道:“那么,他是,他是...?”
林陈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也跟着惶恐地站了起来,愕然地望着道士。
道士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双手,示意他两都坐下。
孙二爷似乎有些不放心,起身将椅子向远处移动了一下,在一个远到还可以听见彼此说话在位置放好,坐下。
道士瞟了一眼,说:“你不用害怕!赵小双是死了,你所能看到的这个人叫林陈,赵小双是他的前世的名字,现在你能看到的是赵小双的幻象,就连你自己也是个幻象。你们都不用怕,生生世世,天地轮回,你们都不要害怕。”
孙二爷愣了一下,说:“你说什么?我死了? 你刚刚说我们是在墓中,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
林陈说:“你难道糊涂了?你刚才还对我说,清明时便会有人来你这里打扫!清明可是祭奠死人的节日啊!”
“清明是.. 对啊!”孙二爷猛然吸了口气,“我好像是这么说的!怎么回事?我...”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这不是也是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不过,我倒也还是很满意现在的这个样子,比我本来的样子俊,这是我前世的样子。”
“赵小双是你前世?这么说,我认得的你是前世的你?那我呢?”孙二爷面色苍白。
道士对孙二爷说:“你业已转世,现在的你是转世的他的梦境!不必担心害怕!”
听到这话,孙二爷半信半疑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林陈,似乎也不害怕了,他愣了一会儿,搬着椅子干脆坐了过来。
“我就说嘛!怕也没用!”道士笑着说。
“我不怕,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孙二爷说。
道士轻叹道:“云云众生,宿命轮回,缘起缘灭,可就有人如此痴情!有人忘不了前世之怨!”
“怎么讲?”孙二爷问。
“人死以后,就会踏上黄泉路,黄泉路上有很多孤魂野鬼,他们既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阴间,只能在黄泉路上游荡,在忘川河里沉浮,那里虫蛇满布,腥风扑面。为了再见到今生最爱,他们在那里受尽煎熬,却不愿意忘却今生牵挂之人,痛恨之人。这倒也无防,可如若成了恶灵害人就天地不容了!我之所以找到孙二爷你,是想问问你关于前世一些事啊!我要找到根源所在,才能想办法!”
“不知道长所问何事?”孙二爷说。
“关于后来的那场大火!”
“知道的,当年这里统共就这么几户人家,裁缝铺子,孟家和柳府,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导致了最终的那
场大火,这些我知道一二,但并不全面。”
“你知道那场大火啊!”林陈说。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好好的一片别墅区烧得只剩下残砖烂瓦,几个人都死了,现场非常恐怖,烧焦的尸体原地埋了,张显贵被人开枪打死也被拉来埋在了这里,哦!对了,还拉来了个一头撞死在张显贵枪杀现场的老太太,也埋在了这里。再后来,听说那里闹鬼,闹得厉害,那片地就荒芜下来了,到最后,干脆就成了一片乱坟岗,唉!可惜!”
“哦!我说呢!”道士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乱坟岗?
这个词让林陈一愣,迟疑的目光望向道士。
道士点了下头,“这地方解放以后,也荒芜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由房地产公司建了一片住宅小区,就是你现在住的林木公寓啊!”
林陈长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这地方现在还在闹鬼啊!看来是事出有因的!”
“前世的因,现世的果!因果不虚!佛家讲因果,道家讲修道!轮回是道,因果是道,为善是道,纵恶也是道!你仔细想想,很多故事中的人与事,在你后世中都似曾相识!”
道士的话,说得林陈是频频点头,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沉思片刻,对道士说道:“道长所言既是!我住的那个林木公寓频频挖出骷髅人骨,哦,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奇怪,我在林木公寓看到工人们挖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棺材,里面还有些碎绸样的东西,但人不见了,道长大人,从时间上看,乱坟岗时间未不久远,人怎么也会留下骨头吧!”
“问题就出现在了这个棺材里!”道长说。
林陈眨着眼问:“此话怎讲?”
“不知工人们打开棺木之时,是否看到了黑烟?”
林陈点头,“听胖子说,有特别浓的黑烟,一股股从黑漆大棺材中冒出来!”
“那是积怨沉重的恶灵之魂!游离于阴阳界,难以投胎!麻烦啊!”道士叹了口气。
“那可如何是好?”林陈问。
“不好办!”
道士的话,令林陈倍感失望。
孙二爷插话道:“自从道长来到我家,我发现,家中的人不见了,街上的人也都没有踪影,你们的一席话,说得我更是毛骨悚然,好像变了一个世界一般!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嗯!”
道士叹气道:“孙二爷,说出来怕你心伤啊!你看到的都是幻像,真实的情况是他们已然消失多年了!你也已然死去多年了!你的现世,应该成了赵小双再世的上司,你要对他好一些啊!”
“啊?”林陈愣了片刻,“道长,你没有搞错吧?难道他的再世是我们单位那个该死的史春柱?他整天恨不得将我轰走啊!”
道长手捋胡须,微微摇头道:“你说错了!”
“那会是谁?”
道长只笑不答。
孙二爷面露悲伤之情,“怎么会是这样!我和我的家人都成了幻像?都成了幻像!我难过得想哭啊!”
道士见他在擦拭泪水,安慰道:“幻像亦虚无,包容生万物;有而若无,实而若虚,不必难过,醒来你会发现,它就是一场梦!你又有了现世的家人,现世的你自己!前世的你是小商人,后世的你一样很有钱啊!”
“我的上司?我有好几个上司!哪一个呢?”林陈挠着头说,“嗯!我还是替胖子担心..”
“因果不虚!有的罪,是他应该受的!暂且不用管他!听我把后面之事讲与你听吧!前面我讲到..”道士说。
林陈提醒:“道长讲到柳佩珠进了孟府,但不知孟家这位公子如何与丁淑娇,柳佩珠,还有那个丫头秋水儿之间周旋!后来呢?”
“后来是这样的!”道士说。
第一七五章 三个女人
(故事继续——)
孟府。
柳佩珠住的房间被布置得洁净而雅致,充满情调。席梦思双人床上盖着洁白的,绣着小花的床罩,精小的小沙发放在窗户的位置,床上柜上,小台灯的造型非常别致,光亮从绿色的玻璃灯罩透了出来,那灯,便如同晶莹通透的翡翠。
柳佩珠将擦试干净的雕花玻璃花瓶放回到小台桌上,便将身子斜靠在了床头。
“我早就爱上你了,你知道不?”
孟家贵柔声细语地在柳佩珠的耳边说。
柳佩珠小声说:“知道!”
孟家贵来了兴致,说:“那咱们两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要是知道你也喜欢我,就不会费那么大的周折,干脆直接去你家迎娶你了!”
柳佩珠没说话,手指轻捻着自己的一绺头发。
此时,她的心并不在这里,看着孟家贵胖胖的微笑着的脸,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有你在,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孟家贵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袋下面,眼睛看着天花板,开心地说。
然后,他侧过脑袋,看着柳佩珠,道:“哎,你爹爹怎么就同意你嫁过来了呢?先前,我一直很担心呢!”
不等柳佩珠回答,孟家贵自言自语地说:“你别说,叫我猜猜!”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上勾,一屁股坐起来,坐在床沿上看着柳佩珠笑了,说:“一定是你跟你爹爹说,要嫁给我的,对吗?”
柳佩珠严肃着脸,转过头去。
“不是的!”
“那就是?你爹看着和我爹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把你嫁给我的?我真希望不是这样!少爷我虽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我自己觉得做为男人,我还是有些魅力吧!总有些什么地方能让女人喜欢吧!”
“是...”
柳佩珠本想说出张显贵求亲之事,但欲言又止,就说:“他们都说你挺好!”
孟喜昌笑道:“要早知道,我老早就去找你了!你找我就对了!这世界上还有比我孟家贵更爱你的人吗?”
柳佩珠扭了下头,把目光移向了窗外。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还有比我更爱你的人吗!
这句话,赵小双也曾对她说过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曾捧着她的脸,用手轻轻为她擦去泪痕。
柳佩珠眨了一下眼睛,窗玻璃上是翡翠样的绿玻璃灯的反光。
她不愿意去想太多,她知道想多了,只能徒增伤心。
多情总被无情伤!
何苦呢!
她的心上已经有了一道伤口,好在不太深,不要去撒盐,不要触碰,就让它在那里,随着时间的飞逝,它自己会长好的。
“少爷!”
“嗯?”
“为什么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
孟家贵大笑道:“在我这里,你永远不会空余恨!别想那么多行不行?少爷我长这么大,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子,我不会让你空余恨的!”
孟家贵说罢,起身站了起来,把身子挪到了柳佩珠的旁边,用双手轻轻抱住了佩珠的肩,而后,俯下身去,将她一把横着抱了过来。
“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因为爱你,我是见不得你落泪的,在我这里,你永远不会受委屈,因为我爱你!”
柳佩珠用手轻轻试去了自己眼角的泪痕,赵小双的名字是她心中的痛点,随时都让她心伤。
“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
“又是少奶奶欺负你了?没给你好脸子?上一次,她在你面前摔东西,我就揍了她一次,我知道她是忌恨于你,一定是把气都撒在了你的头上,她怎么着你了,你跟我说!哼,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不是!”
“我知道你心肠软,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说!”
“世间新人换旧人,只是别冷落了她!。”
孟家贵眉头一皱,放下佩珠,一个人嘟囔着说:“别扫了我的兴好吗?”
柳佩珠没敢再说话。
夜色渐深。
隔着一面墙,便是丁淑娇的房间。
柳佩珠的到来,对于丁淑娇来讲,是一种折磨。
她是最不喜欢看到比她更有姿色的女人的,更别说这个女人要和她一起服侍一个男人,而孟家贵对于这两个女人的态度更是天壤之别。
没有对比的时候,她只知道恨。
有了对比之后,她已经不光是恨,还有了嫉妒。
嫉妒这个词,从来不是什么好词。
自古以来,从王侯将相到平民百姓,都有过嫉妒,人们似乎又离不开它,它有时就像一块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在了一些人的心里,于是演绎了一个又一个或是苦恼,或是失态,或是自残,或是疯狂的故事。
是啊!太多了!随手就是,周公瑾在嫉妒,曹操在嫉妒,白雪公主里的皇后在嫉妒,奥赛罗在嫉妒,甚至那个才华加美貌的林黛玉也嫉妒。
更何况什么都不想差人一等的丁淑娇呢!
柳佩珠显然成了孟家的希望,成了丁淑娇的绝望。
晚饭的时候,大太太让下人把好吃的饭菜端到柳佩珠的面前,连同丁淑娇最爱吃的狮子头,也从她眼前儿一并端了过去。这还不够,更有甚者,孟家贵常常在她的面前,拥搂着柳佩珠,嘻嘻哈哈的样子,似乎在向她炫耀什么!并且从此他很少再来她的房,这让她有了一种守活寡的滋味。
他们把她当作了空气般的存在,没有人理,也没有人问,虽然她是少奶奶。
丁淑娇是一肚子的气,这个新来的女人显然优越于她在这个家庭的位置。
她哭了几回, 不是为别的, 是哭她自己! 想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 自个儿的孤寡, 丁淑娇就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却不想,有一回偏巧被孟家贵看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或许良心发现,同情或可怜起丁淑娇!谁也说不清!
他居然丢下柳佩珠,一连在丁淑娇的房里住了好几个晚上。
这天,傍晚的时候,孟家贵又来到了丁淑娇的房子。“
“你是可怜我?”
丁淑娇依在房门口,低垂着眼睛,偏过头去,淡淡地说。
“我怎么就不能来?”
“如果只是可怜我,你就可以不用来!”
“哎!我说,我来与不来是我的自由!我宠与不宠你也是我的选择!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是有了那个叫柳佩珠的女人,过得很快活吗?”
丁淑娇走到桌子旁,见孟家贵站着,她也没有坐,一只手扶着桌子沿儿。
孟家贵干脆走过去,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扣在了丁淑娇的手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了?我难得过你这边来,你应该高兴才是!”
丁淑娇转过脸来,盯着孟家贵的眼睛问:“你爱过我吗?”
“又来了!”孟家贵把目光移开,似乎很不愿意看她的眼睛。
“你根本就不曾爱过我,对吗?”丁淑娇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爱了怎样?不爱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少奶奶吗?少奶奶!”
孟家贵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你想认真地爱一次!我有自知知明,对方不是我!也就是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呵呵,这个你还记得!二少爷我愿意爱谁就去爱谁!我也没有忘记你,这已经是你的福份了!”
“我明白了!”
丁淑娇冷眼看着孟家贵,目光里透着鄙夷和淡漠。
“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回去吧!”
“嘿!怎么!你还来劲了是吗?”
在孟家贵看来,丁淑娇是他的一件衣服,他随时可以拿来穿穿,也随时可以丢在一边的,没想到这衣服还有愿意和不愿意被他穿的时候,他是真的不适应。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弄得生疼。
“丁淑娇,你给我听好了!你得把我侍侯得舒服了,否则我也不会让你舒服!”
“放开我!”
家贵将丁淑娇推倒在床上,她的头碰到了床头的木板子,碰得很痛,她用手一摸,居然流血了。
“你想弄死我?”
“弄死你,弄死你怕脏了二少爷我的手!记住,知趣的话,你就给我乖乖的!”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他们两个打累了,地睡着了。
柳佩珠的到来,让另一个人也不开心。
秋水儿。
这天晚饭时,孟家贵看到秋水儿站在门边远远地注视着他和柳佩珠,而后,转身走了出去,他也趁大家没注意,放了碗筷,跟了出来。
秋水儿沿着石子小路走到了水池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成群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捡了个石子丢进水中,鱼儿瞬间四散游开了。孟家贵也拾了颗石子丢进池中,声音惊动了秋水儿,她侧过脸,看了孟家贵一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见了少爷我,又不说话?”
孟家贵继续向水中丢着石头。
“说什么?”
秋水儿看到石头椅子上落了几片叶子,她一语不发地走过去,拾起叶子,坐了过去。
秋水儿对自己的不冷不热让孟家贵有些不开心。
“怎么?又跟少爷我耍性子?”
“少爷!”秋水儿冷冷地言道,手也没闲着,一瓣一瓣地撕扯着小树叶。“少爷,你可说过,娶了柳佩珠就要娶我!你说的话可当真?”
孟家贵没想到,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秋水儿逗乐时说的话,她还真当了真!还真等着自己娶她!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堂堂孟家二少爷,怎么可能娶个丫头呢!
他偷眼看了下秋水儿,轻轻咳了一声,打趣儿道:“当真!不过,时间可能有些长久!”
秋水儿疑惑地看着孟家贵。
“二少爷的意思是?”
“是下一辈子!”
秋水儿怔了一下,转头就往回走。
孟家贵也说不好秋水儿在自己的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她应该是自己生活的一味调料,知道她应该是生了气,就拉住她的衣襟,“我是在和你逗乐子,你真生了气啊!你就是气也不要气我,不是少爷我不娶你,是你的名字没取好!秋水儿这个名字,留不住人啊!来世你换个名字吧,叫泥啊什么的,泥能把根固住,我绝对第一个娶你!”
孟家贵还在笑。
“少爷不要取笑于我!”
秋水儿红着脸,甩开了孟家贵,低着个头,一溜烟儿地跑了。
画外音———
林陈正听得起劲,只觉耳朵下面的那颗朱砂痣丝丝地疼。
“道士,看来孟家贵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三个女人,爱一个,折磨一个,戏弄一个!他的生活还真是挺热闹的!”林陈说。
“嗯!”道士说。
“我觉得丁淑娇比那个秋水儿似乎更不好惹!”林陈说。
“听说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压抑得久了,早晚是要暴发的!”孙二爷插话道。
“孟家贵不爱丁淑娇!”林陈说。
“嗯,不仅不爱,还经常打骂她!我就奇怪,那个秋水儿看上了孟家贵什么,还要哭着喊着地嫁给这么个人!”孙二爷说。
道士说:“他们的缘啊!缘这个东西真的不好说!”
“可是,他不爱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要来找她呢?”林陈问。
“应该是可怜于她吧!”道士说。
“可怜她?”
“对,毕竟嫁给了他!其实孟家贵自己也是短命之人呀!”
“怎么?孟家贵后来死了?因为丁淑娇么?”
“应该不是因为她而死,但这女人是祸,凡和她粘上的,都没有什么好!”
“后来呢?”
这句话没说完,林陈只觉那朱砂痣突然又疼又痒起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视线渐渐模糊,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又像先前一样,他慌张地叫着两个人,却没有回声。
“道士!道士!孙二爷...”
第一七六章 踢踏脚步声
长时间的寂静。
有种声音环绕着他,像是老妪的悲鸣, 又像是野兽的低吟?
那声音渐渐清淅,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林陈用手使劲揉着眼睛,睁开眼睛,眼前起了一团的雾,雾气中,他看到了小巷子,老式而破旧的房屋,衣着奇怪的路上穿梭的往来行人,空气中也变得湿漉漉的。
很快,所有景象都消失了。
“道士?道士?你在哪里?”林陈不知所措地呼喊道,慌乱之中,他跌倒在地。
没有回应,只有雾,白茫茫的一片雾气。
他什么也看不到,女人哭泣的声音却越发明显,那声音就在他在左右。
不知道过了多久,雾终于散去。
阴冷的气氛让林陈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变换了的环境中。
这是哪里呢?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睛突然瞬间变得清晰了,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林陈并不感到有什么意外。
林陈环顾四周,参天的古树林立,一座破旧的塔肃穆地耸立在林木中央,天上的阴云象阴魂不散的鬼魅一般在天空游弋,贪婪地吸住着月光,星光,下面的世界黑得诡异,浓密的林木,塔为这里平添了一丝阴森的气息。
不怕,不怕!林陈自言自语道,他吹了一声口哨,给自己壮了壮胆儿。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林陈的脑海里似乎还在思索着那个故事,陆一道长给他讲的故事中的赵小双,丁淑娇,还有他的爱-柳佩珠。
赵小双!
他嘴里喃喃地嘀咕着。
树梢上,一阵狂乱的鸟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紧接着一声惨叫蓦地穿透了他的耳膜,他的身体和思维一瞬间被恐惧定格。
发生了那么多的怪事,像是做梦一样,那道士,那小街巷,转瞬间又变幻成了眼前的这一幕,只是这一回,没有了别人,只有他自己,林陈感到孤独,恐惧又迷惘。
林陈努力定了定神,没有了女人的哭声,四周如同坟场一样的死寂。
他见身旁有株老树生得粗壮高大,就警觉地躲到了树的后面。
树上的鸟似乎预感到什么,叫声四起,又一窝蜂般地飞跑了。
刚刚密布的阴云渐渐散开,稀薄的月光透过树林上空的枝条露出了斑驳的影子。
突然,一阵踢踏脚步声传来,一个肥胖的黑影从树林的那边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那身影很熟悉,矮粗,笨拙,还有点外八字脚。
他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张望,林陈能听得到他疲惫的喘息声。
林陈兴奋地猜想着,会不会是胖子?为了安全,他并没有叫出声来。
看到了,是个男人,是..?
林陈还是不敢断然确定此人就是胖子。
借着昏暗的月光,林陈努力睁大了双眼,他犹豫着,要不要叫住他?那个黑影是胖子吗?
“哦! ”
这是什么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林陈只觉得脊背一阵紧似一阵地发凉,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地铁里的那个黑衣女人发出的声音。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那男人身后出现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林陈屏息,他揉了揉眼睛,凝
神再看,跟在胖身影后面的是个女人。
是她!
她脚步错乱而匆忙,跑到林陈附近的时候,林陈本能地闪回到了树后。
令人恐怖的声音更加刺耳,越来越大,大到几乎刺透林陈的耳膜,那声音突然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脚步声。
她就在附近,也许和他只相隔一棵树。
林陈紧张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四周悄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林陈探出了脑袋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差一点没把他吓得晕过去。
只见那女人正蹲在地上,惨白的脸,狰狞的面容,漆黑的长发,漆黑的长疱,嘴里是血红发亮的长长的舌头。她身边还蹲着一只黑猫。猫眼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凶狠的目光如同鬼火一样骇人。
“哦! ”
又是这样的声音!
声音从她的嘴里面发出来,就像是魔咒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不间断地传进了林陈的耳朵,此起彼伏,刺激得他一阵阵发冷。
也许不知道那矮胖男人跑到哪里去了,黑衣女人站起身来,继续向前走去。
林陈抬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树,发现那是一棵盘根错杂的大树,有一层楼的高度,树枝粗壮,并不是很高,他决定先上去,把自己藏起来。林陈手足并用,轻盈而敏捷地爬了上去,躲在枝叶中,此时雾还没有散去,他踩着树枝,双手扶着树稍,低头向下观望。
静悄悄。
林陈抱着树干,一只手揉了揉眼睛,他不能确定那黑衣女人是否还在附近。
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动静,天空流云飘动,凄冷似水的月光从乌云稀薄处照了出来。借着这朦胧的月光,林陈发现树下不远的地方耸立着一团黑影,好像是个人影,他吸了口气,等再次定睛去看,那人影不见了。
从那人影短粗的形态来看,不会是黑衣女人。
很快,他又发现那个人影,就是那个惊惶失措的男子,此时他就抱头蹲在下面,林陈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把手递了下去,“快上来!”
那男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胖子!”
林陈兴奋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我是林陈啊!快上来!”
胖子的脸上已经被吓得没有一丝的血色,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禁愣了一下,见是林陈,情绪兴奋地说:“林陈!你去哪儿了啊!”
“快上来!”林陈低声道。
胖子将手递了过来,林陈用力,胖子体重过大,没能拉上来。
“再来!你往上蹿,再来!”
借着力,这一次,胖子终于攀了上来,树枝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上下抖动得厉害。
“看你这一身的肉!关键时候,真没用!”林陈说。
两个人就一起躲进了浓密的树枝上。
“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呢!”胖子小声说。
“什么话!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说真的,我也以为你死掉了呢!”
“呵呵,看来咱俩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你去哪儿了?”
“嘘!”
林陈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
屏息细听,那个可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而且那声音好像正向着他们这里靠近,林陈本能地抓紧了胖子的手,身体向后靠了一下,
躲进了树叶中。流云遮住了月色,稍远处是一片的漆黑。两个人都紧张异常,各自紧紧地抱着树干,唯恐一失足跌落下去。
“哦! ”
诡异的声音不绝于耳。
月光再次漏下来的那一刹那,他们看清了。
树下,站立着黑衣女人,黑色长衫,黄色的窄脚裤。林陈和胖子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两个人都能感到各自心在“砰砰砰”地狂跳,跳动得都有些过速了。
那女人在四下张望,漆黑长发下的脸极其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表情僵硬,如同戴了一张假面具。
“哦!”
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在墓地一般寂静的上空回旋,让林陈和胖子浑身直冒冷汗。沉闷的声音足以震人心魄,她好像是说给谁听的,又像是在神经质般的自言自语。
林陈和胖子对视了一下,似乎心里明白了什么。
“喵-”
一声猫叫,一个黑色的小影子扑进了她的怀里。
林陈和胖子不敢轻举妄动,心里揣摩着那女人的意图。
她伸出一只苍白得如同僵尸一样的手,在怀里轻拍着,停了一会儿,然后幽灵般地移开了。
估计黑衣女人走远了,林陈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走远了?”胖子有些不放心。
“别怕,走远了!”林陈安慰道。
林陈先跳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扶着胖子也蹦了下来。胖子没站住,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半天起不来,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那女人..那女人..那女人..”胖子吱吱唔唔地说。
“那女人怎么了?”
“那女人是鬼!我看到了被她吸干了血的人!干巴得像个风干的标本!”
“吸人血?吸什么人的血?”
“一个女人!”
“在哪里?”
“就在那边!”胖子用手指着远处的一片山林,“过了那片林子,就是沙地,有一个长长的沙坡,我就是从那边滑下来的。那边还有一条小河沟,水不深!”
“哦!你刚才说什么!吸人血?”林陈重复着胖子的话,不由地战栗了一下。
“叶江川是不是在这个女人的手上?她不会吸叶江川的血吧?”说到这里,林陈吓得一哆嗦,倒吸了口凉气。“太可怕了!想想就能把人吓死!”
“不好说呀!叶江川,他不会死吧?我怎么感觉叶江川.. 就在那里!”胖子紧张得语无伦次。
林陈拍了拍胖子的后背,“别紧张,慢慢说!”
“从哪里说?”
“从你被困在树上?我呼喊你半天,你也没有一点的响应,我就以为你被卡死了,后来你是怎么活着出来的呢?卡得那么紧,树又那么高,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天!你不会也是..”
胖子耸耸肩说,“难道你以为在跟你说话的也是个幽灵?”
林陈笑了,“不会!就你小子这身子板,重得像个秤砣!我刚刚拉你上去,你差一点没把我拉下来,要是神仙鬼怪估计是没有你这般的份量,呵呵!看来你这一身油肉还是有些用的,至少现在能让我放心!”
胖子不懈地“哼!”了一声,“我还没怀疑你是人,是鬼呢!你刚才冷不丁地叫我,我差点没坐地上!”
第一七七章 漂移的女尸 (一)
林陈忽而想起来了什么,“胖子,你认得我?”
“怎么了?认得呀!你不是林陈嘛!”
林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失落地说:“没什么,我好像穿越时空了,又穿越回来了!”
“啊?穿到哪里去了?”胖子一脸的好奇。
“上一世呀!”
“上一世?你回到了上一世?”
“我的,不,准确地说,好像是回到了前世,后来又进了一个坟墓,道长居然在墓里等着我,就像一场梦境一般!我也说不清!”
“那道长呢?”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该问谁呢!和前一次一样,故事进行了一半,突然不见了!当时我就觉得耳朵下面的这颗小痣奇疼,然后就神使鬼差地来到了这里,遇到了你。”
胖子找了一棵树,靠了上去,紧张地四下又观望了一番。
“林陈,我是听到了有人在喊你的名字,就在那边,我怀疑是不是叶江川呢?”
“喊我?”
林陈不放心地不时地向远处张望,一屁股坐在了块石头上歇息。
“嗯!听声音像是叶江川!不过,我也听不太清!”
“我们过去看看?”林陈提议。
胖子靠在树上的身体干脆出溜下来,盘腿坐在了树下。“先歇一会儿!跑了半天,小腿肚子还在哆嗦啊!”
“也好,你先说说,你是怎么从树上下来的呢?”
“还记得在老莫口,我被卡在了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起雾了,我怎么也看不到你了,我还说呢,林陈真不够意思,你要走就走呗!就是丢下我走,我也不怪你,毕竟,我胖子已经是没什么活路了!死两个还不如死一个,可是你走也得跟我打个招呼吧!别以为我死了会拉上你做垫备,我没那么小气!”
“我没走!我失明了!复明以后我看到了另一番景象,看到了道士!你接着说。”
“嗯,当时我不是卡在树上吗!又冷又喘不上气儿,我觉得我是快死了,雾气很大,我什么也看不见,真的快死了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争吵。”
“争吵?”
“嗯,一男一女在争吵!那男人好像在说,放掉自己!女人说不行!嘶嘶啦啦的,也听不清,而且似乎是很狂怒,很生气!”
“听得出是什么人吗?”
“声音飘,不是很清楚,嗯,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胖子用手指了指远处。
顺着胖子指点的方向望去,由于天气已晚,看得模糊一片,群山丛林,苍郁葱黛,天上愁云惨雾,隐隐有股妖气笼罩。
“那边是?”林陈问。
“老莫口的那一侧。”胖子说。
“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怎么从树上下来的!”
“我根本就没有从树上下来!你想那树把我卡得那么紧,又那么高!我神仙呀!我能从上面下来!”
林陈撇了撇嘴,“胖子,你可真叫嗦,那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呢?”
“是崩山了!把我给震出来的!”
“啊?崩山?”
胖子重重地点着头。
“嗯!崩山!当时,我听到男女的争吵声,越吵越
烈,你知道吗?那声音怪怪的,真的是怪怪的,因为声音中总是加杂着奇怪的‘哦!’的声音,正常人应该不那么说话的。”
林陈顿了顿,说:“这个声音是那个黑衣女鬼发出的!从第一次在地铁里听到这个声音,我就对它极其敏感。这个声音低沉绵长,充满着幽怨与愤怒!”
“我想我是在树上被卡得时间久了,应该是晕过去了,但争吵声把我给惊醒了,当时也不觉得害怕,就是手脚发麻,找你不见,我就紧张起来!卡在树中的滋味不好受!听到有声音,我还挺兴奋!甚至想大喊,让他们过来帮帮我!”
“啊?你再把鬼招来!你真是贼胆儿大啊!”
“没想这么多!当时也没觉得是鬼,反正怎么都是死!再说,你也不管我了!”
“叫了没有?”
胖子白了林陈一眼,“明知故问!当然没叫!我要是叫了,我还能在这儿跟你说话?”
林陈笑了,“我就知道你胖子不傻!那后来呢?”
“后来,就听见一阵巨响,声音特别大,特别刺耳,树上的鸟都被震飞了,树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地震了?”
“可能是吧!感觉地在摇动,我都快被摇晕了,紧接着又听到‘轰’地一声,空气中有一股腐臭的气味,这种难闻的气味, 一股股地从下面冲了上来。”
林陈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胖子。
“我听糊涂了!腐臭气味?从地下向上冲出来?”
胖子皱着眉头,面露惶恐。“嗯!真的就是这样!突然而至的山崩地裂把我吓懵了!”
“好,你继续!”
“然后就是地动山摇,哎哟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当时还看见离我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又细又长的白光,我瞧得眼睛都发花!那么大的石头,稀里哗啦地从山上往下滚,就我待的那棵树像是被巨大的石头砸到了,一下子就倒了,就在树倒下的那一刹那,我就被震了出来。”
林陈长舒了一口气,说:“胖子你真命大!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你这叫因祸得福!我就说过,你死不了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胖子你肯定活得比千年王八,万年那啥都强!”
胖子冷哼,“万年那啥?乌龟?林陈,你小子真会骂人!”
“不敢!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林陈笑了笑。
“没跟你当真,要是跟你当真,你胖子爷爷还不被气死n多回了!”
“后来,你怎么就到这儿了的呢?”
胖子挺直了脊背,像是来了精神。
“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本来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突然发现老天居然不灭我,我这叫兴奋呀!见到了逃出的希望,一下子真是平地生出了无穷的力量,我甩开两条腿,抡开膀子,我拼了命的跑啊!”
“往哪里跑?要不我说你胖子缺心眼儿呢!这时候,不要跑!到处都是石头,会砸死你的!你应该找个遮避的地方躲起来,等平静了再出去!”
“说的容易!当时震动声越来越烈,还有浓烈的腐臭味呛得我脑门子发疼,我根本想的不是被砸死,而是别被呛死!不过,你说奇不奇怪,那震动好像就是为了把我给震出来似的,我被震出来以
后,它也很快就不震了!”
林陈笑道:“不会吧!你有这好命?”
胖子苦笑了一下,“还是被你说对了,大大小小的碎石,雨点儿似的落下来,根本就来不及细看,我想我不能在低处待着,低处只有被砸的份儿,我得往高处跑,我看到一处陡坡没有什么石头,就往上爬,不曾想,没什么石头却是有很多的沙子,结果害得你胖子爷爷很难立足,爬三尺,又掉下来两尺。爬四尺,掉三尺!我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终于上来了!”
林陈被逗笑了,摇着头,拍着胖子的肩膀,“胖子,真好!你这是在实践学科学,你是解数学题啊,数学没白学!关键时刻能救命!哈哈!等咱们回去以后,你别在工地上干了!你天生的一个喜剧演员的料,你去演喜剧算了!”
“我可没有功夫跟你逗乐子..”
胖子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一阵阵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胖子和林阵对视了一下。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呆了。
“不好!估计刚才的山崩还未结束!又要来一次!咱们不会是死到临头了吧?”胖子紧张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林陈说:“这个地裂的声音也是非常熟悉,和那个低沉恐怖的‘哦! 哦!’的声音一样,别怕!我觉得不是一般的山崩地裂!我怀疑是那个女人在作法!”
“作法?”
“对!”
林陈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你看天上的毛月亮,月是有七十二破的,今天恐怕是大破,出凶偿邪,民间有一种说法,这种天时,地上的阴气最重,太阴星当头,那女人是阴魂,我怀疑是她在作法!”
“嗯,是她在发威吗?”胖子问。
“是啊!对了,那黑衣女人为什么追你?”
胖子想了想,说:“为什么追我?我想是不是.. 我触动了她的什么?我刚才不是爬上了一个沙坡嘛,沙坡的另一面是一条水沟,那沟里雾气腾腾的,我似乎又听到了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说什么是听不清,我正要去看个究竟,就觉得身后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趴在我的后背上,冷冰冰,凉飕飕,还硬棒棒的,我回头一看,你猜怎么着?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是什么?”
“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干瘪的,像是被吸干了血。我一动,那尸体直楞楞地倒了。我当时‘妈呀!’地叫了一声,这一叫非同小可,可能是惊动了那个女人,片刻的安静之后,就听到她发出的绵长‘哦!’的声音。”
“你看清那个尸体了吗?可千万别是叶江川!”林陈紧张地说。
“不是,只看了一眼,吓死我了!没敢多看!只记得那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像个学生!”
像个学生?
林陈想了一下,说:“你有没有看到那女人几根手指呢?”
胖子不解地说道:“估计你不是仙就是神,反正一般正常人是不会在那个时候不被吓得屁滚尿流,还有心思去数那女人几根手指!”
“我觉得**不离十,凶手会是她!你说的这个女子让我想起了月牙里小区的凶案中的受害女子!看来,这阴魂不散的女人已经变得凶残到了滥杀无辜的地步了!”
“月牙里小区的凶案?”
第一七八章 漂移的女尸(二)
“回头再跟你细说,那你是怎么跑掉的呢?”
“跑?”胖子摇着头,“我当时腿都是软的,你以为我还能跑吗?我是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没想到那沙坡特别的滑,又正好是个坡儿,所以,一下子就出溜下来了,我也是慌不择路,我一边跑,一边想你。”
“想我?”
“除了你,我也真没别人可想了,我在想林陈啊!你他妈的去哪儿了呀!快出来救救我呀!”
林陈恍然大悟地说:“咱们哥儿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耳朵下面的朱砂痣疼呢!原来是你在找我!”
“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我知道那女人追了过来!我就朝林木多的地方跑!”
林陈上下打量了一下胖子,轻轻拍了拍胖子的肥壮的胳膊,“你这么皮糙肉厚,血也香!送上门的唐僧肉,要我是她,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胖子白了林陈一眼,“不是!我居然能听到她说的话,你说奇不奇怪!”
林陈一脸的惊愕,“她还对你说话了?”
“嗯,反正是耳边有个声音,像是蚊子哼哼!”
“哼哼了个啥?”林陈禁不住的好奇。
“我给你学学啊!”胖子说着,捏了下自己的脖子,细着嗓子,温柔道:“你不是要来找我吗?”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我遇到的算是什么事儿啊!谁要去找她啊!”。
林陈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说胖子,你老人家这不,,哈哈,,艳遇了!艳遇了!哈哈哈!看来那道士没说错!那女人和你胖子都是来者不拒!那女人是,是个男的就要,你是,是个女人就成!你们俩!哈哈!”
“嘘!你小点声!”这一回,是胖子提醒着林陈,他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去!少拿你胖子爷爷寻开心行吗!叶江川还不知死活呢!”
林陈收了笑,抬头瞧了瞧星空,星月之光非常惨淡,只有几颗星还能依稀认得出,还能找到北斗。
“好了,不笑你了!还记得咱们来时的方向吗?”
胖子摸着脑袋想了想,“这边是老莫口另一边,我们要想回去,就得沿着这条路向前走,翻过这个岭,没错!你啥意思?咱们打道回府?叶江川还没找到呢!”
“不是,我是想心里得有个数。胖子,你刚才是说,听见一男一女的争吵?”
“对啊!”
“你没有听出来,那男人的声音会是叶江川吗?”
“声音太飘!不知道!”
“嗯,要不我们去那边看看呢?”
“哪边?”
“就你跑过来的方向,你不是从那边跑过来的么?声音也是来自于那边!我们过去看看。你看,那边正好也是我们回去的方向,找到叶江川,咱们就往回走!”
“可是,万一遇到那个黑衣女人怎么办?”
林陈思索了一会儿,说:“遇到了也没办法,我们只能从这条路往回走,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早晚也会被那女人找到,像那男女一样被喝干血,与其在这里被动地等死,还不如想办法,先找到叶江川再说!咱三个一起跑,这样,你要是害怕,我在前面,你跟着我。”
胖子显得忧心忡忡,神色间始终带着忧郁的气息。
林陈说:
“咱们来老莫口,一直没少担惊受怕,却也见识了一些平常人见不到的东西,也算是不虚此行!将来,你跟你媳妇,也有吹牛的资本啊!你可以对她说,胖子我去过老莫口!和黑衣女鬼打过交道!”
“你去和你的许阿琪侃吧!噢,对了,你怎么没把她带来?”
“她又出差了,她们公司经常派她出去,南方城市,一去个把月是回不来的!再说,这地方还是不带她来的好!你忘了,上一次,去探那口村头的井,你还没被她给折腾够呀!女人,关键的时候只能坏事儿!”
胖子想起了什么,喃喃道:“你说那个道士,他跑哪儿去了?故事讲了一半儿!就没了下文!现在也不来帮帮我们!”
“不帮就不帮吧!别想那么多!冤有头,债有主,这黑衣女人来找我们是有缘由的!”
“哎,林陈!黑衣女鬼是来找你们,没有我什么事儿!”
“怎么说没你的事儿呢?人家不是也一道看上你了吗?我听道长说,那女人与你也是不怨的!”
“有怨?有缘吧!你以为我高兴被她看上!”胖子说。
“对了,咱们还是走吧!叶江川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真的不放心他!”
胖子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林陈,你说咱们不会是有去无回吧?”
林陈拉着胖子的胳膊,顿了一下,说:“这不是早就写在老莫口的石头上了吗?反正已经被诅咒过了,是死是活全凭咱们的运气了,就是待在这里,也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那才是在等死!”
远处,或明或暗,似乎有微弱的光亮,继而那亮光闪了一下就消失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压抑感传遍了林陈的大脑神经。
这种异样的感觉特别奇怪,他仿佛是被微弱的电流电击了一下,莫名的不安起来。林陈看着胖子,说:“我们就朝着那边刚刚光亮的地方走。我看了一下,这就是回去的路,没有别的选择!”
“这也是我刚才过来的路!”
“嗯!”
月光里,林陈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样的木棍,递给了胖子,“拿着,或许有用!”
胖子接过木棍,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去。
他们费力爬上沙坡,又走了一段路,胖子突然拉住了林陈,怯怯地说:“再往前,就可以看到那尸体了!我好紧张!”
“别怕!他们不会起来咬你的!你就当那是块肉!”
“好吧!风干肉!”胖子自言自语。
借着昏暗的月光,林陈和胖子沿着沙坡脊背向光亮处前行,走了好远,林陈停住了脚步。
“胖子,咱们走得对吗?怎么不见你说的尸体?”
胖子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应该没错吧?还能往哪里走呢?难道会有人把他们给搬走了吗?”
说着移动了一下脚步,这一动不要紧,脚下又像上回一样打了滑, 胖子重重地跌倒,沿着沙坡滚了下去。林陈见胖子滚下了坡,本想小心地跟下去,无奈沙子太滑,也一同出溜了下去。
沙坡的下面,听得到流水的声音,月光映在水面上,晶莹闪亮。
这是一条水沟,半米多宽,估计也不太深,水面上有很多漂浮的水草类的植物。
林陈挣扎着站起身来,看了看胖子,胖子似乎摔
得不轻,趴在水沟的边儿上,哼哼着,好半天没起来。
林陈走了过去,“你没事儿吧?”
“还好,没事儿!”
“没事儿,赶紧起来!来!我拉你!”
林陈一把把胖子给拽住,“胖子,快起来!你看那是什么?”
光亮昏暗,胖子定睛一看,只见黑暗的水沟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微弱的白色的人影,那人影越来越清晰,是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的尸体。她正顺着水流再一点点地往这边流移,那女人冰霜般的面容也能看得清楚。
“就是这个女尸,就是这个,我先前看到的!”胖子的心跳加速。
林陈努力地保持着镇静,“别怕!她只是团肉!”
水面上的浮草很多,林陈朝着水沟又走近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晰一些。
一团蚊子扑面而来,他急忙用手臂挥挡了几下。
梦魇般的恐慌感在空气中蔓延。
胖子也壮着胆子跟进了一步。月光不是很明亮,但也还是可以看得到那女尸周身素白,所以在黑暗的水面也是特别的醒目。她仰面朝天,两臂微伸,在水面上呈现一个“大”字,她的五官轮廓在水中若隐若现。整个人随着水流缓缓游移,她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不远处,那或明或暗的光亮又出现了,如同坟地里的鬼火,女尸的身上泛着微弱的蓝光,没有一丝温度,似乎象征着死亡,只看一眼就令人寒彻骨。
由于恐慌,林陈和胖子的心不约而同地狂跳不止。
“这女人闭着眼睛,我怎么看不出来了呢?是她吗?胖子,你眼神儿好,帮我看看这女人。”
“啊?..啊?看着呢!”胖子说。
林陈干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心率降下来,双眼几乎瞪了出来,仔细辨认起那具女尸。六指女人,林陈见过,在地铁中,在商场的咖啡厅的玻璃窗上!她的样子,林陈印象深刻。
“像!脸太浮肿!胖子,忘了说了,你看看她的手指,几根?你帮我数数!”
“她的手在水里呢!看不清!”
“往前走两步!”
胖子颤抖着声音说:“不敢!要去你去!我怕她突然起来!”
林陈提醒道:“你不是手里有棍儿吗!拨弄一下看看!”
“要拨弄你拨弄!给,给你!”胖子将手里的棍子递了过来。
林陈接过木棍,正要伸过去。
“别动!她是人还是鬼?”胖子突然慌张地说。
林陈打了一个激,抱怨道:“拜托,别一惊一乍地好么!你吓我一跳!我差一点就闪进水里!胖子你连捅都不敢捅,你就先闭上嘴,别吓唬我了行吗!是人又怎样!是鬼又怎样!反正就是她了!”
说着,林陈壮大胆子,屏住呼吸,用木棍在水里拨弄了几下,把那女尸的手挑拨到了她的身上。
“看,六指!”林陈数了数说。
“月牙里小区被杀的那个女人?”
“对!我没猜错!就是她!丢失的那个女尸,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林陈,你看她整个人都肿了!和我刚才看到的不一样!”
“是被吸干后,又泡水泡的!”
“看着真让人恶心!”
第一七九章 阴阳鸡血棺(一)
“道士说,黑衣女人是借尸还魂,为了在人间寻找她的男人。”
“叶江川?”
“不知道后面的故事,感觉应该是他吧!”
林陈和胖子站在水沟边上,静静地看着那女尸,不承想刚刚还是四脚八叉漂浮在水面的女尸忽然消失在了水中,水里一片漆黑,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两个人面面相觑。
“女尸没了!她怎么会突然没了?这水应该也没有多深!沉下去了?不会吧!”胖子自言自语着。
“不会是..”
林陈怔怔地望着胖子。
“被恐怖的黑衣女人弄走了?”胖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道!”
胖子想起了什么,神情紧张地说,“咱们刚进老莫口的时候,叶江川的脚就被一只从水沟里伸出来的手死死地抓住,差点丢了命!”
胖子说得自己都觉得头皮直发麻,“咱们快走吧!要是被那黑衣女人捉住,保不准就和这女尸一样的下场!太可怕了!”
林陈与胖子对望了一眼,“走,快走!这边的路对吗?”
“嗯!前方就是老莫口的另一侧了,翻过去就是回去的路,那里有我们的车!”
不远处,或明或暗的亮光还。四周变得死一样的沉寂,连蚊子的声音也没有了,似乎除了林陈和胖子的心跳和呼吸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突然,“扑棱”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他们的头顶飞了过去,遁入了远处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林陈还未来得及诧异的时候,他发现胖子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呵,胖子,你怎么不怂了?看来逃命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他妈吓死本爷爷了!”胖子回过头来,边走,边战战兢兢地说。“下一次,打死我,我也不来了!真是长见识了!这一回是真的见到鬼了!”
“哎!胖子,别怕!你看天边!”
胖子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天有些亮了。天边云峰峥嵘,一缕血红色的霞光冲破云层的缝隙,久违的阳光终于照进了这片诡异的地方。
“林陈,你说白天,那个黑衣女人还会出现吗?”
“会啊!我就大白天遇到过她好几次!”
胖子吐了口唾沫,“这娘们还是黑白通吃啊!她就不能歇歇,就不得消停一会儿!害得老子我黑天白天都紧张!”
“这不是一般的女人!也是不是一般女鬼!这是恶灵!还是个痴情的恶灵!”
“恶灵?”
“先不跟你解释,反正不好对付!”
“我真想知道那故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成为这样子的!”
林陈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知道!但不知道道士现在在何方!”
“别提那该死的道士!提起他,我就来气!也不来帮帮我们!谁知道他死哪里去了!”胖子似乎有些生气,“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那或明或暗的光亮呢?”林陈驻足,想起了什么,“不会是太阳出来,它就不见了吧!我倒是好奇那究竟会是什么?”
胖子张望了一下,回头说,“林陈,你要是近视就戴上眼镜,你什么眼神儿呀!不就在那儿呢吗!”说着,用手指点给林陈看。
“哪儿?”
“那
儿!这边沿着这条小道小坡儿。还说我怂!也没感觉你牛在哪儿!你跟着我就成了!”
胖子这一次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林陈顺着胖子的指点,眯眼看了看,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跟着胖子也下了坡。也不知道这样赶命般地走了多远,直到两个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住了脚步。
林陈喘着气,“胖子,你看来可以啊!跑得不仅比兔子快,简直赶上飞机了!我这一路的小跑儿,才没有被你落下!”
胖子抬着头,四处环顾了一下,用手背擦着满脑门子的汗,脑子里闪出了个念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林陈,那争吵的男人可能真的会是叶江川!”
林陈一愣,“你确定?”
“嗯,而且我感觉他应该不会死!说不准就在附近!”
林陈说:“咱们别歇了,这里不是久待之地,赶紧走,在没有遇到黑衣女人之前一定要找到叶江川!”
两人顺着一条绵长的小路,穿过大片的丛林,终于在前面发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洞口,那或明或暗的光线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洞口并不大,直径不过一米左右,只能一个人通过,洞前方是水沟,水沟里长满了水草。
胖子侧着脑袋,看着洞口,“这地方也熟悉呀!我和叶江川来过!”
“我也好像听你说起过!你确定是那个洞口吗?”林陈说。
“又像,又不像!”
“我听道士说,你上次和叶江川去的老莫口那个洞里,有用石头封住了口的井,那里便是阴阳界最诡秘的地方,那女人的阴魂不散,又无法投胎,只能在那里了,也有可能侥幸逃出,祸害人间。”
“嗯,井?又是井?我想起咱们去的村头的那口井,黑头发差点把你缠住淹死的,那也是井!”
“会有什么关联吗?”
胖子点了点着,又摇了摇头,“不好说!走,咱们先进去看看!”说着,就要往里进。
“等等!不好意思,实在是..”说着,林陈回过身去,对着一旁山壁撒了泡尿。
胖子又从地上找了个木棍,好奇心驱使,扭头就朝洞口里走去。
“等等!”
林陈转回身来,叫住了胖子,顺手从地上拾起了块大个儿的石头,握在了手中,又找了块木头,钻了起来。
“干嘛?”胖子问。
“钻木取火!”
“行吗?”
“行吗?怎么不行!反正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里面是什么野鬼猛兽都不知道,你就敢往你进!”
随着林陈持续不断的摩擦,一缕烟从木头顶部冒了出来。
“行啊!林陈!你还啥都会!”
“这个没什么,为了活命,一些野外求生的技能多少还是要会的!”
两人各自手持火把,一前一后,走进了山洞,洞口内部的山壁光滑如冰,在火把的光照中,石壁上闪烁着红色的反光。整个洞就像是一条蛇张开的大嘴,越往里走,越细,有些植物的藤蔓从岩壁上垂了下来,从洞口吹进来的风使得那些坠在半空的藤蔓来回飘荡,潮湿闷热的气息很大,总有大个儿的蚊子在耳边“哼哼”,叫得人心生烦燥。
“刚进老莫口时,我和叶江川进的那个洞里可是有蛇的,一条老大的双头大蛇,林陈,你可小心点!”胖子说。
“嗯!”
“胖子,你说过,那个洞里是有石头盖着的井的,洞里有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啊!”
“不是说,那井封着不能转世的阴魂么?那黑衣女人又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是啊!”
“我还有些担心,我听说老莫口这里的洞,是洞洞相连的,也不知道这个洞是否通着那个洞,如果真的通着的话,我们也会走到那个井吧?想起来就感觉可怕!”
“啪”地一声,一滴水珠从上方落下,落在了胖子的脖子里,凉凉的。胖子打了个激凌,用手擦试着,说:“林陈,你走慢一点,等等我!这里好黑呀又黑又滑!”
“前面似乎有光亮,或明或暗的!”
“这光亮还挺有穿透力,把我们从那么远的地方吸引过来,而且还在洞里藏得这么的深!”
“胖子,黑衣女人会不会出现?”
“我怎么会知道!”
“好吧!走一程是一程,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胖子,你别那么悲观好么?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我不是说过吗,你肯定活得比千年王八,万年龟还要长久!”
“好吧!但愿吧!”正说着,胖子只觉手臂上发痒,低头一看,是一只花蜘蛛落到了手臂上,“妈呀!”胖子连忙抖动了一下手臂,把它甩了出去。
“怎么了?”林陈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蜘蛛!”
“蜘蛛!我还以为你遇到黑衣了呢!吓了我一跳,我谢谢你了,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好吗!”
“这么大的,还真没有见过!”
“正好让你长长见识!”
正说着,前方的路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呈四方体中空状,上面露天,晨光可以从上面照进来,照得人眼睛发花。这里更像是一个暗室。中心的位置是一个不太大的石头台子,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的,亮晶晶的,说不出是什么的物体,在阳光中,呈现出淡淡的紫红色,时亮,时暗。
胖子举着火把走上去,“这他妈是个什么啊?”
“先别碰它!”
“这是一块..水晶?那咱们可就发大财了!”
“石头吧!水晶不是这样的,色彩不会这么污浊。”
胖子饶有兴趣地围着它转了一圈儿,“石头?嗯!有些像!应该不会是一般的石头,估计也能卖它个好价钱!”
“真的吗?”
“会不会是块鸡血石?还是块肉石头?”
“你还对石头挺有研究?”
“我以前有个朋友,喜好这个,我就跟着他学了一点儿,台北故宫里就有一块五花肉,老值钱了!”胖子说。
“五花肉?”
“我是这么记的,那石头的形状,颜色真是奇了,跟五花肉一样!名字应该叫..看我这脑子,对了,叫东坡肉,如果给你盛在碗里,放在桌上,保不准你还会用筷子夹上放在嘴里呢!”
“那肯定值大发了!”
“当然!估计上亿!”
“这么值钱啊!”
“管它啥石头,问题是这东西这么大,咱们怎么弄得出去?咱们两得了钱,一分为二!”
林陈笑着摇头道:“你真是什么时候都在作梦发财啊!从这质地与成色看,应该是块鸡血石头,正好!”
第一八O章 阴阳鸡血棺 (二)
“你看,这上面有盖儿!”胖子瞪大了眼睛,面色有些惊恐地说:“我怎么觉得这长方形的东西更像是大口的棺材呢?”
“要是棺材就更值钱了啊!意味着升官发财呢!价格反而会卖得更好的!”
胖子没有再说话,凝神查看,只见这长方体的东西,一头儿略粗,一头略细,上方有一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扁石头,纹丝合缝地扣在上面。整个物体丰润无比,呈半透明状,晶莹光亮,红得发紫。
“这真的是口棺材!”
“棺材!”
两个人不约而同得出了个结论。
“真没见过这样的棺材!问题是谁会把棺材放在这里呢?这里面是什么呢?”林陈说。
“要不,咱们把上面的盖子推开,看看,没准还能发现些更值钱的陪葬品?或许还有奇珍异宝?文物古董?”
胖子说得自己有些兴奋,有点跃跃欲试的架势。
“怎么?你不怕了?到头来,这可还是个收敛死者的棺椁!”
胖子皱皱眉头,半天憋出一句,“那,怎么着也得看看!都到这儿了!”
“慢着!这里不会有什么机关吧?”
胖子顿了一下,忐忑地说:“小心就是了!”
“拿着,我来试试!”林陈把火把递给了胖子,卷起袖子,搓了搓手,走了上去,两手扳住盖子的边缘,牟足力气,双脚一蹬,用力一推,上面的盖子却纹丝未动。
“一起来!”
胖子说着,把手中的火把放到一旁,大步冲了上去。
“来,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林陈说。
胖子深吸了一口气。
“一,二,三!”等数到“三”时,两人一同用力,上面的盖子被推开了一条缝儿。
“开了!”胖子兴奋地说道。
林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用手指在嘴前作了个打住的姿势,从地上拾起火把,跃上了台阶,然后用火光照着,踮着脚尖儿,小心翼翼地向棺材里面望去。
“有死尸吗?”胖子急切地问。
“黑糊糊的,啥也看不到呢!”
“要不把火把伸进去呢?”
“不行吧!”
“什么破眼神儿啊!还是我来吧!”胖子也踮起了脚尖,伸直了脖子,不顾一切地从移开的缝隙处向里面张望。
似乎有个声音从棺材里面传了出来。
“嘘!..这里面有像有声音!”林陈向胖子做了个手势,叫他安静下来,别出声,自己趴在棺材上听。
胖子也好奇地凑上前去,张着嘴巴全神惯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里,那棺材却出奇地安静,“嘶啦!”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两个人不约合同退了一步。
“哪里的声音?”
“好像不是从里面传出的!”
“我就说吧!你肯定是听错了!”胖子刚要起身,就听到“哦!”地一声,那奇怪的声音又了出现了。
林陈和胖子吓得不约而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林陈挣扎着站起来,拔腿就跑。胖子惊得是体如筛糠,他连滚带爬起身,跟着林陈,一边跑,一边说:“棺材里,有人!不!有鬼!妈呀!林陈,别丢下我!等等我!”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跑了一会儿,奇怪的是,后面根本就没有人追踪,也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此时,两人
已经出了洞口。林陈跌坐在地上,喘息着,看着胖子,胖子的脸似乎在抽搐,上气不接下气。
“别跑了,没人追过来!你的火把呢?”
“跑丢了!”胖子说。
林陈喘息道:“刚才,那棺材里怎么会有声音呀!太吓人了!”
胖子心里还有发慌,气血上涌,“是呀!就一声‘哦!’,实在是太人了!”
“棺材里怎么还会有声音,无非是闹鬼了?”
“要不就是人没死?”
“不会吧!这地方人迹罕见,一般人不会来的,怎么会有人放棺材在这里!就是放了,里面要是真有活人的话,就是饿,也早就饿死了!不饿死也会憋死!哦,对了,我就听说过曾经有一个地方是没完没了地闹鬼,后来你猜怎么着,有人挖开了一座坟墓,里面是人双手紧握,奋力挣扎,大张着嘴,瞪着眼的骷髅, 专家分析说,是埋进去时人没有死,可能是假死!慢慢又活了过来,然后困在里面活活被吓死的,样子要多恐惧有多恐惧!周围的人总能听到有声音从地下发出来!咱们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吧!”
“真不好说!不过,这个声音,我以前多次听到!都是黑衣女人发出来的!”
林陈看着胖子,刚要说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了一下,摇着头说,“不对!”。
“啥不对?那恐怖的黑衣女人应该在里面!”胖子说,“我听到了‘哦!’的声音。”
“不对!”林陈肯定地摇了遥头,“那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
“嗯!应该是!”
两个人面面相觑。
“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的话,你跑个什么啊!看把你胖子爷爷吓得这一身的汗!”
“谁吓谁呀!你先跑的好么!你可比我跑得快!”林陈不服地说。
“你.. !”
“是男人的声音!男人和女人的声音还是有差别的!哪怕只是一个字,也能分辨得出的!刚才咱们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懵了!你再回想一下!”
胖子没有说话,在努力回想着,过了一会说:“嗯,我也觉得那声音是有些耳熟。”
“那声音好像是叶江川的声音!”林陈道,“胖子你说呢?和那黑衣女人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别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声音是叶江川!”
“不管怎么样,至少肯定是个男人!”林陈确信无疑地说,“而且,应该就叶江川!反正咱们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还能去了哪里?保不准就在那口棺材里!”
胖子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要不,咱们回去?”
“回去!”
说走就走,两人又来到了洞口。
林陈和胖子对望了一下,林陈走在前面,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扶着洞壁,蹑手蹑脚地往洞里探,胖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惊恐地朝洞口回望一下。
终于,他们再次摸索到了那只石头棺材。棺材依旧在那里,没有一丝的动静。
“叶..叶江川!”胖子躲在林陈的身后,伸着脖子,试探地喊了一下。
没有回声。
“叶..”
胖子再次尝试还未说完,就听到那棺中传来弱弱的声音。
“救我!”
“是叶江川!”林陈兴奋得几乎跳起来,一步跨
到了石棺的旁边,朝里面轻轻喊道:“叶江川!是你吧!”
“嗯!快救救我!”里面的声音依旧微弱。
胖子在旁急不可耐,伸着脖子,搓着手掌,说道:“太好了!终于把你找到了!”
“哎,先别跳了!省点力气吧!快,过来帮忙!把火把给我!”
林陈借着晨光和火把的光亮,终于看到里面的人影,石棺是半透明的,人影是从棺外面看出来的,像是努力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样子,头和两肩看得很清晰。
两人再次用力,石棺的缝隙更大了一些。
“我说哥们儿,你别光在里面躺着,帮着在里面向上推啊!”
“嗯!”叶江川回应着,“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你们!”叶江川的声音有点哽咽。
“嘿!叶江川啊叶江川!什么事儿啊!你就掉眼泪!现在可不是动情的时候,你可要加把劲儿啊!快!”胖子说。
“谁掉眼泪啦!”
“我怎么听你声音哽咽!”
“那是缺氧!缺氧好嘛!”
“一,二,三!”
三个人同时再次发力,缝隙又大了一些。
“你怎么进到这里了呢?”林陈问。
“因为我招人爱呗!”叶江川无奈地说。
胖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叶江川你可别逗我,我一笑可就使不上劲儿了!这个破棺板真是老沉了,推不开你可别怨我啊!”
“好像只能推开这么大了?再怎么推也推不开了!”林陈松开了手,揉了揉酸软的胳膊。
“快啊!”叶江川在里面催促着。
正说着,天突然暗了下来,天井上空飘来了一大片厚重的黑云,遮挡住了上面空隙射下来的阳光,随之而来,传来了“轰隆隆”的打雷声。
“她要来了!快啊!快啊!我求求你们了!”
叶江川的声音发颤。
林陈和胖子拼了命地推动着那个该死的棺板,只听见“吱”地一声,棺板一下子从棺材上滑落了下来,“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上面裂开了一道缝儿。
“糟了,看,坏了!多可惜!”胖子有些遗憾地摇着头说,“有个裂缝估计很难卖个好价钱啊!”
“快!”林陈伸手把叶江川扶出了棺材。
“叶江川,你身体没事儿吧?”
“还好!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了,除了身上酥酥麻麻的,其它都还好!”
叶江川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胖子在笑,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都什么时候了!胖子你还拿我开涮!看我出去怎么收拾你!”
林陈找到了另一个熄灭的火把,重新将其点燃,递给胖子,说:“你们俩个别贫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赶紧出去。”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咱们沿原路返回!”林陈说。
叶江川说:“这边,我知道!跟我来,这边出去是老莫口的洞口。”
“是咱们刚进老莫口时,走进的那个洞吗?”胖子问。
“嗯,出那个洞,不远是咱们的车。”
“可是,你忘了,那个洞里有双头蛇!”
“没事儿,那蛇只守着那盖着青石板的井!别碰它就行了!”
叶江川引路,三个人摸索着沿着另一条窄长的通道向前走,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前面渐渐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