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师范才是教育发展的基础
朱由检提出在大明有条件的地方开办学堂的号召,得到了阁臣们的一致响应和拥护。
有教无类。
圣人之言不能流于形式和口号,必须扎扎实实地予以贯彻和落实。
一想到多年以后,知书明理、温文尔雅的君子在大明各地随处可见的景象,阁臣们也不禁暗自欢欣鼓舞。
这可是当初自己做阁老时制订的政策,才有了今日如此之盛世模样,自己百年后,子孙后代也能有可仰仗的资本了。
当听到朱由检在为师资力量忧心时,温体仁提出了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解决方案:限制科举年龄,把诸多老龄诸生排除于科举门外,然后强行征他们进入官办学堂,担当教书育人的神圣使命,这项新政从即日起开始实施。
温体仁的策略不禁让朱由检为之拍手叫好。
在科举盛行的大明,许多读书人为了达成进入体制之内,享受其中无数特权和好处的目的,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科考当中。
在这个平均寿命只有四十余岁的时代,很多年过半百,甚至年过花甲的老童生,以执着的精神和顽强地意志,虽然屡屡受挫,但却一直战斗在科考的行列之中,直至带着满腔的恨意离开人世为止。
这批人的身份全是诸生,他们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就是举业。
因为中举就意味着迈入了士绅的行列,可以享受到的特权会给他们自己和家族带来无数的便利和实惠。
只可惜,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只能在举业门外徘徊,终其一生也无法敲开那扇大门。
鉴于此种状况,温体仁提议,将参加举业的诸生最高年龄限制在五十岁以下,超过年龄限制的均不允许参加各省组织的秋闱。
这条措施出台不会引发太大的风波,相反,这种新政会让占据科举考试大多数的年轻文人们拍手称快。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的竞争对手骤然间减去不少,会让他们的压力小了很多。
至于因年龄受限失去科举资格的老童生们,尽管会对朝廷的政策大为不满,甚至有可能找到官府吵闹,但却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为了防止这批老童生们因为心怀怨恨而已各种理由拒绝被征召,温体仁接着建议:如果有人恶意拒绝担当教书育人的神圣使命和职责,当地教谕将会剥夺其诸生身份,将其打回到白丁行列之中。
这条建议确实狠辣之极,可以说是直击要害,等于一下子捏住了老童生们基本失去功能的高丸,让他们瞬间便失去了反抗之力。
阁臣们都对老温的阴狠心生忌惮,但同时也对这条策略的可行性表达了赞赏之意。
没想到自己苦思多日无果的事情,被老温轻而易举地给解决掉了。
这是标准的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只要你乖乖地,那么就会有胡萝卜吃,一旦想反抗,满是倒刺的大棒劈头盖脸就砸下来。
没想到自己苦思多日无果的事情,被温体仁轻而易举地给解决掉了,朱由检心下舒爽之余,狠狠地夸奖了温体仁一番,盛赞老温不愧是老成谋国之臣,并希望老温能尽量发挥余热,造福大明黎民众生。
老温在朱由检的夸赞声中带着一副矜持自得的神态坐了下来,伸出满是老年斑的手掌捋着花白的胡须,心里也是暗自高兴不已。
“皇帝表扬人总是如此地直白,不过,老夫听着就是很受用。
自己现在要是年轻十岁多好,依着自己的能力,这首辅位子哪有别人的份儿。”
在完美地解决了师资力量的来源后,朱由检决定,将县一级的教谕品级提升为正八品,州一级教谕为从七品,布政使司教谕为正六品。
另外就是各地教谕要有单独署衙,不再与当地官府合署办公。
各地要根据实际情况,为教谕配置相关人员和设施。
各级教谕每年要拿出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巡视各地学堂,及时发现和解决问题。如遇自己职权范围无法解决的事项,要逐级向上级教谕禀报,直至问题得到彻底解决为止。
初级学堂师资力量问题总算是得以缓解,但离彻底解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接下来朱由检要面对的是更为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中级学堂的师资问题。
这些老童生所起的作用也只能是开蒙扫盲,因为他们大部分人本身就缺乏基本的数学知识,所以无法指望他们去教授孩童们更多对社会发展有用的理科知识。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师资和相关课本缺一不可,但是这两样却是大明极为稀缺的。
宋应星编纂的天工开物虽然已经被朱由检下令大量印刷,但这本著作严格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本科普读物,缺少创新性和前瞻性。
不过,天工开物如同千字文一样,完全可以用作中级学堂的入门教材使用,能够让从事于各种实业中识字较多、具备一定学习能力的初级工们,能够从中学到本行业相关的理论知识和各种工具的制造原理,从而结合本身从事的行业并更快的提升业务技能。
等到方以智从欧洲回来后,朱由检会让他会同宋应星、汤若望等人,与从欧洲带回来的相关人才一道开始编写适合现状的教材,使得中级学堂的教学水平能够有一个阶梯式的提升。
至于师资吗,暂时没有任何办法。
除非把后世的师范学校搞出来,不然只能如蜗牛般缓慢前行。
要不要在国子监中实验一下开设师范专科呢?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出现,随即便被朱由检迅速否定了。
连开蒙的师资都得用连吓唬带哄的手段去解决,这些正处在鱼跃龙门境地的举子们是绝对不会去学劳什子的师范的。
这种局面可不是简单的软硬兼施能够改变的,必须要从思想和制度上去想办法才行。
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直到几百年后依然大行其道,现在就想解决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有等到商品经济得到极大的发展,人口出现爆炸式增长的阶段,人们的思想变得更加开放和包容时,师范或许才会应运而生。
现在只能先尝试一下,方以智或许是带头的最佳人选。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大明第一支大型建筑队
为了迎接将来出访使团返航时可能带回来的众多人才,国子监正在进行大改造,园区内的北面部分,一座座新建筑正在拔地而起,一切都在按照工部营缮司给出的图纸有条不紊的建设中。
负责这次营造任务的是周奎、田弘遇、袁也让、张国纪等四位国戚组建的施工队。
这只施工队组建已有三年时间,规模已经从最初的两百余人,增加到了现在的八百余人,施工队几乎网罗了京畿一带修房建屋的所有能工巧匠,而且这只施工队也成为了大明第一支专业施工队伍。
为了打出名堂,田弘遇等人还给自家的施工队起了个响亮的名号:锦坤建筑队,取的是锦绣乾坤之意,也有暗自向皇帝献媚的意思。
此前大明的营造事物,比如紫禁城内的各个宫殿的建设等等,都是以工部专业人士勘察地形地貌后出具施工图纸,然后由有司征召工匠和青壮劳力开始施工,等到工程结束后,参与施工者再回返原籍。
不管是从待遇还是专业性、施工进度上,还是在施工中的默契程度上,这种临时凑起来的施工队普遍存在着管理混乱、各种建筑材料浪费极多、工程进展无序、官吏贪污等等诸多问题。
而国戚们组建这支施工队之初,朱由检就曾经专门向几人大体介绍过,成立专业施工队的各种优势,并且以皇庄打井队为范例,指出专业施工队的出现将会成为趋势,并要求他们在妥善解决招募工匠和青壮劳力后顾之忧的前提下,把这只施工队给建立和发展下去。
虽说这只施工队由四人共同出资组建,但实际上周奎和张国纪只是拿出银钱入股,对于施工队成立后的所有事情都是极少过问,日常管理以田弘遇和袁也让为主的。
这两位对朱由检的话当然是奉行不悖。
在招募工匠和青壮劳力时,也是以京师本地人为主,招募之人没有一名是农户,这样就最大程度避免了因施工而耽误农活的问题。
在花费了一年多时间营造了一批宅邸,以供应南京北迁官员入住后,田弘遇和袁也让找到了周奎和张国纪,把账目交给二人验看的同时,也把想扩大施工队规模的想法告知了二人。
因为他们两人发现,营造这玩意是个很赚钱的行当,按照皇帝所说的这种专业施工模式来看,各种成本降低不少不说,施工效率也是得以大大提高。
以他们一年多来的观察来看,以前那种施工组队方式建造一座宅院,最少也要花费五个月的时间,而他们只需花费两个多月就能建起一座同等规模的宅子,施工速度相比整整快了一倍。
随着工匠和青壮劳力之间的默契程度不断提升,田、袁二人相信,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施工速度还有提升空间。
周奎和张国纪产看过账目明细后,知道从事营造居然如此赚钱,当即同意,暂不分红,把此次的利润全部投入扩大规模中去,购买大量施工器械,雇请更多工匠,打造更为专业的施工队,获取更多的利润。
周奎和张国纪不傻。
他们也知道,自从皇帝大幅度提高官吏和军器监、将作局工匠的薪资后,这批突然间生活宽裕无比的人群,很多人不约而同选择了修建新房或是翻盖旧宅。
这是国人多想养成的习惯,有金子要贴在脸上。
其实按照千百年来的传统,平民百姓家修房盖屋时,都是主人家出面邀请左邻右舍前来帮手,只要主家负责管饭就成。
但是这些富裕起来的工匠们,哪里肯停下每天按计件拿钱的工作,并且左邻右舍也都是同行,也都等着整修自家宅院,谁还有闲工夫前来帮手搞这个啊?
于是乎,营造将人短缺便成为了几年来京师建筑市场的新常态。
田弘遇和袁也让看准机会后,把施工队伍分成若干小队,几名工匠带着十几名青壮劳力各自前去揽活开干。
由于这种建筑市场猛然出现的爆发性增长,整个京师的营造工匠明显不够用了,很多想着翻盖修建家宅的人家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等,等着看到邻居家的房子接近完工了好去预订。
一些有一定权利的官吏更是直接亮明身份,强行下令让施工队完工后即刻进驻自家宅子开始施工。
别小看这一家几十两几百两的小工程,累积起来可就是个大数目。
从崇祯十年下半年起,到崇祯十一年同月份止,一年下来盘账的时候,周奎等人都被盈利数额给吓了一跳:刨除工匠工资、购买各种器械、建材等乱七八糟的费用,锦坤建筑队一年的净利润达到了十五万两之多,他们每家能分到近四万两银子。
这笔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已经超过了他们四家各种商铺等产业的总和了,而且预约排队等着施工队入驻的人家现在暂时无法计数,还有大笔的银钱等着他们去赚呢。
四人凑到一起简单商议过后,很快便达成了一致:利润再次暂不分红,把这十五万两银子全部投入进去,进一步扩大施工队规模,多招募人手,剩余的银钱用于采购各种材料上,以保证流动资金的充裕性。
就在锦坤建筑队生意好的一塌糊涂后,几支相似的建筑队也先后组建起来,并迅速投入到了京师修房盖屋的热潮当中。
不管这几支新的施工队背后有没有什么背景和靠山,得知消息的朱由检立刻吩咐人警告田弘遇他们,要凭借施工质量和速度与他们进行良性竞争,不得借着宫里的名头打压别人。
建筑市场的钱是挣不完的。
只有采取灵活多样的模式来揽下更多工程才能获取更大的利润,有竞争对手才会让企业更有进取心,也能让消费者得到更多的实惠和优惠。
不过,再怎么说,这几位可都是自己的老丈人,胳膊肘总不能朝外拐。
在警告了诸人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朱由检还是把一个大单子交给了锦坤建筑队:国子监扩建和新建项目。
这是一项预算高达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大项目。
主体是几处实验用的馆所和场地,再就是十几座教室和办公场所,供教师和学生使用。
另外就是一些附加设施,比如食堂、灶间、浴室、公厕等公用设施,还有就是附带修建了一些园林式的小型住宅,供被方以智他们带回来的欧洲人才使用。
国子监新建园区的模式,是朱由检参照后世自己毕业大学校园提出的意见,经过工部营缮司绘制成图,然后朱由检再三修改才定下的。
第六百七十七章 高炉炼钢工艺的改进
在朱由检的计划中,国子监将来会更名为大明理工学院。
单听名字,就知道这所大学未来的发展方向。
方以智他们带回来的人才将会是理工大学第一批教授,从今往后,理工学院还要源源不断地从世界各国招聘人才,争取将之打造成为世界超一流的理工最高学府。
每一名被引进的人才只要有拿得出手的学术成绩,他个人及家庭将会享受超等物质待遇,朝廷会提供大量经费供其用作科研经费。
现在的欧洲虽然已经开始重视人才的培养和引进,但以各国现在的物质基础,与大明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举个例子,比如那个后世公认的近代科学始祖笛卡尔,创立了解析几何的牛人,一生都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并且因为长期居无定所的原因而终身未婚。
这种近代科学的奠基者如果能有一个安稳舒适的环境供其进行科学研究,说不定近代科学的发展会有一个崭新的局面提前出现。
只要能把笛卡尔引进大明,朱由检会为其提供全方位最优厚的物质条件,包括给他找一个大明聪慧贤良的女人做妻子。
不过前提是他必须加入大明国籍,成为一名光荣的大明子民。
至于笛卡尔的信仰问题,不就是天主教徒吗?
在偌大的京师建一所天主教堂而已,多大的事?
兼容并蓄是华夏文明始终领先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若是连一个天主教徒都容不下,谈何引领世界潮流和方向?
况且类似于笛卡尔这种基因优良的科学家,他只是个教徒而已,自身并不具备传教的欲往和能力,只要能让他在遇到困惑时,去教堂偷偷问一问他的上帝,说不定回来后就会灵感迸发,立马拿出惊世之作也说不定。
就算后续会有所谓的神父牧师来到教堂,就跟佛教的方丈一样长期驻守,并试图在京师广招信众以传播他们那套思想,但是,结果极可能会让他们大失所望。
因为这是在大明。
华夏文明的同化能力举世无双。
在儒释道三教并行千百年的这块土地上,甭管你外来的是什么教,最后统统都会被改得连天主耶稣也不认得。
这一点从利玛窦、汤若望等人的遭遇就能得出结论。
这两位神圣罗马帝国耶稣会传教士都是在中国定居数十年,并且被允许建造了数所教堂传教,可这几十年下来,信众却是寥寥无几。
这也就是他们忠实于自己的信仰,意志也是十分地坚定,要不然的话早就崩溃了。
朱由检并不反对任何个人信仰。
只要你的信仰对社会不构成危害,那你爱信啥信啥,哪怕你把一堆牛粪供在家里天天上香磕头也没人管你。
现在大明在科学方面的基础太薄弱了,必须有划时代的人物打开局面,然后一大群高中低级各种人才言传身教,大明本土的学子才会从中汲取养分,而后经过数代的积累,大明的科学才会慢慢步入正轨。
朱由检的任务就是给大明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让未来的大明成为全球最先进的国家,吸引世界上各行业最顶尖的人才前来定居,使大明户籍成为其他国家的人们最为羡慕的一种身份象征。
等到明年的时候,朱由检打算取消大明的宵禁制度,允许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们可以在夜间上街游玩,有条件的商户摊贩可以摆摊设点引导大家消费。
今年夏天就在京师先试行吧。
对历史上两宋繁荣喧闹的夜生活,朱由检是向往已久,他很想亲自体验一下那种环境能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大明现在已经具备那种条件了,安全问题已经不用再去担心了,消费群体也是现成的,商家们自然也会积极响应,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想到笛卡尔,朱由检不由自主想到了宋应星。
现在宋应星已经卸任了司农寺少卿的职务,以工部侍郎衔带着一些有志于科研的文士,整日忙碌于国子监单独划出的一片区域内,研究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所需费用都是朱由检自內帑专门拨付。
还别说,这伙人还真是没有白白浪费大量的银钱,就在崇祯十一年下半年,正是在宋应星这伙人的努力下,设在天津卫的将作局冶炼司在炼钢上取得了重大突破。
经过无数次实验后,宋应星发现,大明精钢产量之所以非常低,与高炉炉温太低有着直接的关系。
那应该如何提高炉温呢?
经过反复的实验之后,以宋应星为首的团队从三个方面对现有的冶炼流程进行了改造。
首先就是将燃料从煤炭改成焦炭。
焦炭在中国古已有之,冶炼术一直保存了下来。随着战乱的结束,山西和大同府等地的大户们建起了高炉开始冶炼焦炭,然后运往京师售卖。
焦炭所含的大卡数比煤炭要高出很多,能够给炼铁带来更充足的燃烧值,自从煤炭改焦炭后,生产出来的铁水质量有了明显提高,精铁量也有了较大幅度的提升。
其次,加高炼铁高炉的高度,进一步提高焦炭的燃烧值。
这一项改进的效果也是有效果的,但在宋应星等人的眼里,现在好像还不够完美。
最后,有人提出了窑炉进风温度的问题,随后立即引起了大家的重视。
现有的炼铁高炉也是采用了鼓风机不停往高炉里鼓风,以此来提升炉里的含氧量,使燃料的燃烧更加充分。
但是这里一个细节却被所有人给忽略掉了,那就是鼓风机送进去的风是凉的,这就使得炉温被无形之中给降低了。
既然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那就想办法改造一下试试结果如何吧。
于是,在鼓风机往高炉中送风的途中,一条短短的砖石通道被建起,通道里同样燃烧着焦炭,这样鼓风机吹出的风在经过短时间内迅速升温后被送入高炉,输送的氧气由冷风变成了热风。
进过这三次改造之后,铁矿石融化成的铁水中杂质明显减少,出产的精钢产量和质量都有了巨大的提升。
第六百七十八章 财富再分配是朝廷的重要职责和使命
在崇祯十二年第一次内阁会商结束后的一个月之后,朱由检接到了孙传庭从浙江呈递来的题本。
在题本中,孙传庭把新政在浙江的进展工作做了汇报。
孙传庭表示,现在整个浙江新政实施的异常顺利,各级官府抓住农闲时间,组织了大部分官吏分赴下辖村镇,按照士绅大户家的田契,对其名下田地主意进行丈量核实,最后再将查实后的新田契发下,作为今年夏收时缴纳赋税的依据。
在这个过程中,绝大部分士绅大户都是积极配合,据他从暗访的御史及锦衣卫得到的反馈来看,并没有发现有徇私枉法的事件发生,而他自己也经常便装带着护从亲自下到乡间走访,以防有人借机从中渔利。
根据目前的形势,孙传庭预计,再有月余时间,浙江全省的土地清丈就会全部结束,到时他将离开浙江返回京师。
在题本的末尾,孙传庭专门提到了四海酒业,并表示如果条件合适,恳请朱由检能在一些地方开设酿酒工坊,然后根据当地粮食收成和存储情况决定酒坊的产量,以此来增加贫困地区百姓的收入。
没过几天,内阁便将平凉府卫护县主官们联名上奏的题本送进宫里,朱由检浏览过后,这才明白了前几天孙传庭为何突然提到了四海酒业的事情。
不过,从题本的内容来看,卫护县官员的思路还是很值得表扬,并且提到的本地实际情况也非常合理。
在连续两年丰收的情形下,只要官仓和农户自家粮仓有足够的存粮,那多余的粮食如果不赶紧出手就会坏掉,与其贱价卖给粮商,还不如以市场价卖给四海酒业,然后转化成更高的价值出手。
卫护县官员在题本所提的帮农户增收的举措不止开设酒坊,其他的措施也是很具有可行性,从这点来看,很多基层官员还是很想着干一番实事的。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只要敢想敢做,就值得大力表彰,将来做出政绩后就要不吝升赏。
能者上、庸者下,这是吏治的基本原则,是绝不容许任何人改变的。
朱由检随即吩咐王承恩拿来舆图查看了一番,发现卫护县所处的地理位置还是比较优越的:东接西安府,北连凤翔府,要是在此处开设一处酒坊,利用当地及周边有些过剩的粮食作原料,在产出新酒后向西和北面售卖,那就会节约从京师运到北境销售的打量人力、物力以及时间上的成本,能让新酒获取更高的利润。
既是如此,那就干吧。
卫护县设置酒坊一座,雇请的人手每月按时支付薪资,标准与京畿酒坊工人相同,税收按新税制五十税一,由当地官府征收。
至于新酒工艺是不是保密,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
工艺泄露又怎样?
现在这种形势下,谁敢建起工坊大量制售新酒,那就等着锦衣卫上门吧。
为了不让谷贱伤农的情况出现,朱由检会下令,不管市场上的粮价如何变化,官府在收购农户粮食入库储存的时候,价格都要比市价每石高出一钱银子。
朱由检知道,这片土地上,农民始终是付出最多,也是最苦最累的一个群体。
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就算是丰年也落不了几个钱,一旦家中遇上大事,最后只有绝望。
要想改变这种极不公平的现象也不难,只要每年从国库中拿出巨额资金进行补贴就可以。
既然有了白酒这种消耗粮食极多的产业,那官府收储大量粮食之后,可以把陈粮拿出来用来酿酒发售,最后还能赚取更多的利润,这也算是一种良性循环,农民和官府都能从中受益,何乐而不为?
这种手段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多少年来就是没人去做。
原因或许是无人想到,也或许是历朝的财政并不富裕。
但朱由检觉得,这与封建社会的帝王将相从来没重视农民有着更直接的关系。
草民,这个称呼就能更加直观地反应出农民的地位。
朱由检的做法其实就是把千百年来,历朝历代所没有考虑的事情拿出来做一遍,从细微之处逐步改变大明,让更多的新生事物和制度在这个时代诞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这个时代。
卫护县的酒坊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四海酒业还会有选择的在其他地区开办酒坊,以消耗越来越多的粮食,在为朝廷提供更多税收的同时,间接帮助农户增收。
南方大户私自酿酒的现象以后将会被禁止,所有酒水都必须出自四海酒业。
朱由检并不反对私营企业的发展,但一些特殊行业没必要鼓励私人经营,酿酒就是其中之一。
酒并不会促进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你个人办酒厂只是为了暴利,对整个社会能有什么促进作用?你发了财会拿出来补贴农户吗?
酿酒必须官营,或者叫国有,朝廷获取更多利润后可以进行财富再分配,这是任何个体无法做到、也不会去做的。
财富再分配才会有效地抑制贫富分化严重的问题,这也是一个朝廷的重要职责和使命。
这种制度必须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形成长效机制,从根本上限制更多社会不公现象的产生和发展。
要让付出更多劳动者得到能够体现自己价值的利益。
这个问题朱由检一直在付诸于实践。
比如工匠群体。
这是产生价值的一个群体,所以要让他们有获得感,能享受到更多他们自身创造的价值。
现在工匠们的收入在全大明也是数得着的。
军器监收入最高的六级工刘老六,他的年收入已经不比衙门中的最高级书吏少多少,这些个书吏也就年终的勤政养廉银到手,才会比刘老六年薪多,要是论月薪,他们比不过刘老六。
四海商行名下所有产业中,不管是学徒还是更高级的工种,一年下来都是收入不菲,而且每年的重大节日,如冬至、小年等,还会有额外的福利发放,米面油菜肉布匹,这些可都是每家每户的必需品,如果不发也是要花钱去买的。
只有高薪资和高福利,才会让人对这个集体更有归属感,也会愿意为了这份高收入去奉献更多。
正是基于这种观念,朱由检才会大把大把的撒钱,并且效果是相当好。
官府中的部分官员可能会在私下里对朱由检有些怨言,那是因为他们的既得利益受到了损害,但由于朱由检后来采取的补贴举措,让这种怨言不至于上升到仇恨的地步。
而那些基层官吏们,绝大部分都是新政的直接受益者,他们对朱由检那是万分的拥戴,只要这帮直接与老百姓打交道的人不出问题,少部分官员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第六百七十九章 瞧不上首辅之子的侯方域
阳春三月可以说南方最美好的季节,漫山遍野中杂树生花,大片大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竞相绽放,如同给大地铺上了黄绿相间的地毯一般。
间或有披蓑戴笠的农人于其中劳作,更是给这副优美的画卷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气息。
地处江汉平原腹心之地的荆州城内一派喧闹繁华的景象,大街小巷各种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行人商贾摩肩接踵,各种大小牛马骡车慢悠悠地行进着,车夫不时呼喊着,以提示前面东桥西看的行人注意避让,三两个身穿皂袍的巡街衙差警惕地打量着路人,手中的铁尺在警告着那些小蟊贼:爷来了,赶紧滚远点。
“好一派盛世景象啊!
忆及数年前北地流贼肆虐,到处人心惶惶之局面,一切恍如隔世矣!”
在临街的一座酒楼的二楼上,几名正在宴饮的文士一边品酒闲谈,一边从大开的窗户中观望着楼下繁华热闹的市井之态,一名年过三旬、面貌清癯的中年文士不禁出言慨叹道。
“盛世?
定生兄莫非忘了,兄所言之盛世,其中便有宜兴陈氏一族之数代所积之奉啊。
今上虽是英武睿智,但有时所行之策却是有些过了。
家父虽屡蒙今上拔擢,但弟身为旁观者,却仍觉朝廷某些策略有失偏颇之处,照此下去,哪还有人情可言!”
接话的是一名年方二十多岁、相貌清秀的书生,他就是阁臣侯恂的长子,后世鼎鼎大名的明末四公子之一,侯方域。
而刚才说话的那名中年文士,也是四公子其中之一,陈贞慧。
“哈哈,朝宗贤弟心中怨气还是未曾消减啊!
这是舍不得家中娇妻美婢吧?
我陈氏族人能审时度势,于关键之时听从朝廷号令,毅然选择隐忍顺从,这才逃过此次江南之大劫,每念至此,愚兄便觉已是邀天之幸也。
岂不闻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今上挟再造江山社稷之功,无论其如何作为,当今之世已是无人敢与其相抗,不然的话,南京满地冤魂中便会多增添一颗首级而已。
些许财货而已,既是天家宗藩都要照章纳税,其他人为何不可?”
陈贞慧举杯一饮而尽后用满不在乎地语气回道。
现在距南京肃清案已经过去了两月的时间,祖籍宜兴的陈贞慧当初得知消息后心里也是惊惧不定,生怕身为东林党首脑之一的父亲陈于廷参与其中,以致陈家被牵连进去。
正当他要修书问询时,家书到了。得知陈家无恙的消息后,陈贞慧顿时连呼侥幸。
确实是侥幸。
其父陈于廷以都察院右都御史一职致仕后选择了回宜兴老家定居,这次谢启光等人谋划刺杀卢象升一案时,因为急于一击得手,所以并未派人知会远在宜兴的陈于廷,所以陈家才幸免于难。
要是当初陈于廷致仕后去往南京定居,这次肯定会成为主谋者之一。
“朝宗兄,你真要称病回返京师之中?
小弟以为,此事朝宗兄还是要想清楚才好,我等被朝廷派遣至此虽说吃了些苦头,可现下移民安置之事已是初见成效,此时回返怕是会引发不必要之舆情,还望朝中兄慎思!”
说话的是三人中最年小的冒襄,今年只有十八岁,脸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脱去。
说起来,历史真是偶然中带着必然。
原先历史上的明末四公子----方以智、侯方域、陈贞慧、冒襄四人,都是在前科不第后进入了国子监中就读,而方以智现在已经远赴欧洲,侯方域等人虽没有如原先历史中那样前往南京,但却在国子监中成为了好友。
崇祯十一年,首辅温体仁的的建言被朱由检采纳后,国子监适龄的一千多名举子被分批派到了湖广以及河南靠近荆襄的府县,协助地方官府进行移民搬迁诸般事物,侯方域等三人被分派到了荆州府。
对于侯方域他们这些家境优渥的世家子弟来说,这次的差事简直就是从天堂一下子掉进了地狱一样。
先不说那些大字不识、愚昧之极的移民是如何的难以沟通,单说他们日常所处的环境以及待遇,就足以使得很多人崩溃无比。
从锦衣美食到布袍猪食,从风花雪月到肮脏混乱,整日里奔波于那些衣衫褴褛的草民中间,要在当地官员的命令下,安排好这些移民每天的行程、食物,等到了官府划定的移民点之后,还要安排移民们进行各种劳作,眼前的一切一切都让侯方域们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经过半年的各种挣扎,这一千多名举子们,中间已经有数十人偷偷返回了各自家中,这些逃兵普遍都是家中长者在朝为官的官宦子弟,这也是他们抱着侥幸念头偷返的依仗。
“朝宗贤弟,适才辟疆所言甚为有理。
虽说我等听闻有人偷返回家,但贤弟你别忘了,叔父大人可是位极人臣,岂是他人可以相比,你此次要是私自回返京师,若被有心人探知,怕是于叔父之声誉不利啊!”
陈贞慧看着脸上已有不耐之色的侯方域出言劝道。
“哼哼!
要不是因着那个遭瘟首辅之子也至荆襄之故,所以家父才强令小弟前来,侯某何至于经受此般劳苦!
那个温祯玉就是个官迷而已,为着升官简直是不择手段!
你们看看他现下这副模样,哪有首辅公子之气派,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乡间农夫之做派!
整日与那些愚钝民夫厮混,就这般模样,将来如何居于庙堂之上?
想要位极人臣,就当以智略为圣人出言献策,而不是做出一副亲民之样貌流于乡野之中!
侯某敢断言,温某人之前程止于五品一下,终生亦不得迈入殿堂之上!
将来之朝堂,还是我辈智略出众之人居之!
定生兄长、辟疆贤弟勿再相劝,此地侯某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今日之宴便当二位与我送行为好!”
借着话头,侯方域把一肚子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目标直指温体仁的次子温侃。
温侃比他们这批国子监监生来到荆襄地区还要早了数月,期间也曾与侯方域等人见过面,在看到风吹日晒下,面貌如同老农一样的温侃后,同样身为阁臣之子的侯方域羡慕嫉妒的同时也是颇为不屑,所以才有了刚才那番言论,意指温侃开了个很坏的头。
本来像他们这样的家世背景,根本不必经受这样的摧残,只需靠着父辈的恩荫,按部就班地步步升迁,等到二十年后自然而然的升到部司高官就可以了,那还用的着如此拼命,要是这样的话,有个阁臣的亲爹还有啥用。
“既是朝宗心意已定,那愚兄与辟疆也就不再多言,来,干了此杯,算是给朝宗送行吧!”
一个月之后,侯方域返回了家中,消息很快便传进了宫中,早就对官宦子弟们私自返回感到不满的朱由检当即命人将侯恂召入宫中,对侯方域的行为进行了严厉谴责,并用朴实勤勉的温侃做例子,要求侯恂要对侯方域从严要求,不要给朝廷丢脸。
吃了挂落的侯恂回府之后,立刻命人把侯方域吊在树上,亲自用藤条对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毒打,并亲自令他伤好之后立刻返回荆州府,若是再私自返回,那就马上将他送回老家,终生不得出仕为官。
侯方域惨遭毒打的消息传开后,那些私自返回家中的官宦子弟随即也遭受了同等待遇,十余天之后,京师通往湖北的官道上,这群官宦子弟们三五成群相互邀约,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京师返回了荆襄地区。
第六百八十章 银子多了愁的怎么花出去
警告过侯恂之后的几天里,锦衣卫从南京查没的金银财宝陆续送达了京师。
朱由检现在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金银再多,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些数字而已。
财大气粗的他对财富已经感到麻木。
现不是初到大明时,那种穷到贴身里衣都要打补丁的时候了。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个人财富比周边那些小国家加起来还要多。
以前是嫌银子少,做什么事都要算计着花,现在却是愁的怎么把钱花出去才行。
花钱也是一门学问。
虽然他的金融知识非常匮乏,但前世也曾经听说过,短时间内大量财富流入到市场上,很可能造成通货膨胀,会让普通百姓手里仅有的那点财产大幅度缩水,让穷人更加贫困。
不过,闲来无事细细想过一番之后,朱由检有些怀疑,这种理论在当下的大明是不是行得通。
在贫困人口占据八成以上的大明,哪怕是你给每家每户发一百两银子,这些穷怕了的人们,也绝不会因为突然暴富后大肆挥霍。
除了会拿出相应的银子来改善一下居住条件,然后购买一些正常的生活物资外,百姓们百分百会把剩余的银子藏到老鼠都找不到的地方去,而不是用来疯狂购物。
在这个物质极度缺乏的时代,占总人口九成的农户们,平时根本没有地方去挣钱,他们一年所求不过是个温饱而已。
可是,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也难吃上几顿饱饭,很多地方的百姓在数九寒天也没有棉衣傍身,脚上也是只有一双草鞋可供穿着。
由于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持续收入,就算有了大把的银子,可谁敢胡乱花钱?
花点一分银子就意味着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想刺激手工业的大力发展,就必须有大量的消费群体才行,而只有有了稳定持续的收入,农户们才会舍得花钱消费。
如何让农民增收的确是个难题。
粮食增产成为了目前为止朱由检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
单靠发钱的方式治标不治本,必须要有长期规划,让更多农户在温饱问题解决后能够慢慢富裕起来。
在化肥没有问世前,粮食产量不可能有大幅度提高的可能。
按照目前大明各地的粮食产量来看,江南还是要占据更大的份额。
山陕两省以及河南、山东部分受灾比较轻的府县,在水利设施日渐完备的情况下,平均亩产在一石左右,在大范围实施深耕细作等一系列举措后,这个数据会达到一石半,部分良田会达到两石左右,这个亩产量会长久的保持下去,不会再有明显的提升。
除了荆襄地区和关外的移民安置还在继续进行外,已经基本完成移民安置工作的各地官府上报的数据上显示,经过几年来各方的不懈努力,这些地区的粮食产量正在稳步增长中。
绝大部分移民安置点的粮食已经做到了能够自足,不论是官府还是农户家中都有相当数量的粮食储备,并且大部分地区已经基本不用再看天吃饭。
等到过几年荆襄地区移民安置工作全面完成,其他地区的开荒田地数目继续增长,那么以现有的人口计算,大明将不会再有缺粮之忧,全面解决大明人口温饱的目标就会达成了。
南京大清洗的成果还是十分喜人的。
这次严打不仅是彻底解决了千百年来的一个顽疾,让一向享受优待的士绅阶层开始缴纳赋税,而且清洗运动的直接成果也是极为丰厚。
锦衣卫此次共抄获金银九百余万两,田地七百余万亩,工坊三十余座,商行店铺有三百余间,其余的古玩字画暂时无法计数,需等到变现后才会知道价值。
除了这些资产以外,这些官绅大户、士绅豪门被抄家灭族后,遗留下来的各种豪宅山居也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
除却田地之外,其他的财产已经全部交由四海商行进行清资盘点,然后再予以消化吸收,变现的资产也将会送到京师来。
这七百余万亩田地七成种植桑棉,其余种植稻米。
主持此事的卢象升除了拿出部分田地分派给众多私农外,剩余田地将会划归所属地方官府作为公田对外佃租。
这部分公田除了须缴纳三成赋税外,佃租者还需向当地官府另外缴纳两成赋税,以充实官府粮仓,防备饥年之用。
在寸土寸金的江南,哪怕是这种五五分账的高佃租也不用担心租不出去。
当地的大户不缺粮食,他们缺的是种植桑棉后加工成商品谋取更大利润的田地,对他们来说,自己雇人种植只是给出一些粮食,而这些田地最后产生的价值,却是那些粮食的十倍甚至数十倍,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
此次江南大户人家中总共释放出了十二万有余的私农,卢象升按照成丁每口十亩,未成丁每口五亩的数量把田地分派下去。
这些私农会都是失地农户或者破产平民,在分到田地的同时,他们的各种资料都会被官府重新登记造册并取得户籍,他们所分到的田地也被严令禁止专卖,违者将会被没收田地不说,全家还会被发往关外服劳役五年。
这条规定杜绝了某些大户想从这些新佃户手中花费高价购买良田的行为,也是抑制土地兼并的有效手段。
对于江南广植桑棉的传统做法,朱由检并不排斥和反对。
江南是大明手工业最为发达的地区,它的繁盛正是建立在遍地工坊的基础之上。
在本地遍植桑棉,可以有效地降低运输成本,使得这些经济作物经过短途运输后,很快就能转化成全世界都缺少的商品。
这种现象形成已有百余年,江南人所需的粮米从自给自足,逐步发展到了从湖广买米家用,原先大量种植水稻的良田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温饱问题全面解决后,轮耕轮种就要提上议事日程了。
玉米、蜀黍、大豆、油菜、花生、芝麻,以及不占地的红薯等经济作物将会被全面推广开来,在丰富大众的消费需求的同时,也能让农户们得到额外的受益。
玉米早在万历年间便已传播到了大明,但近十余年持续的天灾**下,全大明玉米的种植面积并不大,仅仅在两广地区、陕西、山东等地有一定的种植,至于红薯,也就是在朱由检的重视下,这两年经过大量的育苗改良,才开始在京畿一带小范围种植,而在最早引进的江南地区则是被弃若敝履。
玉米和红薯都是具有较高经济价值的农作物,它们既可以作为主粮,同时也是喂养畜禽的最佳饲料。
第六百八十一章 北京第一人民医院
在朱由检的总体规划中,未来的大明,江北及云贵川、两广等地区,将会以发展农业和畜牧业、药材和果品种植为主为主,矿产资源开采为辅,给手工业发达、兼具地理优势的江南一带提供资源保障,推动大明的手工业向初级工业文明方向前进。
总体思路和布局规划都已经完成,将来的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所有的问题都要在实践中去发现和改进,发展中的错误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前进的方向正确,任何错误都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宽容和谅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只有持续稳定的经济增长,才能推动社会的发展,才会催化出更多的文明。
经济发展越好,朝廷才会有大量的税收,才能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改善民生和社会福利中。
将来每一座县城至少要配备两家官营医院,一家是对大明所有人敞开,另一家则是有针对性的妇幼保健院。
官营医院属于半福利性质,要由官府提供大量的银钱补贴,减轻百姓们看病造成的经济负担。
要完成这项宏大的战略规划,仅仅有银钱是远远不够的。
基础建设并不难,朝廷也投资的起。
关键是郎中严重缺乏,以及新式医术的开展问题。
新式医术指的就是后世的西医外科手术。
接到指令的卫生署正在开办大明第一期医生培训班。
在京师西城烟袋斜街的东南角有一处面积宽大的建筑群,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以白墙黑瓦为基调,给人一种宁静肃穆的感觉。
这所建筑群南向宽敞的大门一侧悬挂着一块长条形的木牌,清漆刷就的木牌从上至下有八个鎏金大字:“北京第一人民医院”,圆润大气的颜体看上去格外的舒展豪迈。
尽管木牌上的字没有落款,但有心人都知道,这是当今圣上亲笔题写的。
这所医院不仅是京师第一医院,而且也是大明历史上第一所面向公众的大型医院。
木牌挂出来之后,不少朝官得知后,心里都对人民医院这个新词语疑惑不解,私下也是议论纷纷,有不少官员曾有意无意的去内阁打听,但却并没得到任何相关解释。
阁臣们自然不会去因为这点屁大的事去找朱由检询问,那样会让皇帝觉得,怎么着?你身为阁臣每天不是操心国家大事,反倒是有闲工夫关心这个,你这阁臣不太称职啊。
圣意难测啊。
关于人民医院含义的议论声,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大约旬日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没办法,国人关心的事太多了,某某国公又纳妾了、某某朝官家的仆从和小妾私通了,这些大事既有趣又带着颜色,谁还管你究竟是人民医院还是权贵医院。
虽然对名堂不再感兴趣,但经过顺天府的大力宣传后,京师的人们才知道,这所新型医院里,每天会有太医院的御医轮流坐镇,医院也是面向京师所有人全方位开放。
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黎庶,只要你生病,都可以前来这里问诊拿药,诊金只需五个铜钱,药费更是比那些私人诊所还要便宜很多。
听到顺天府的差役们每日沿着大街小巷敲锣宣传过后,将信将疑的民众们再次三五成群聚拢起来对此事展开了热烈讨论,但最后普遍对此事表示了怀疑的态度。
太医院的御医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传说中那可是悬丝搭脉、察言观色便可知病情的神医,整日奔忙与宫里以及达官贵人们之间,怎么可能来这个什么人民医院坐诊,并且诊费只有区区五枚铜钱,那不是糟践人吗?
别说五枚铜钱,就是五两、五十两银子的诊费,人家也不会给你这个穿着布衣的平民诊治,还不够掉价的呢。
什么?
医院是朝廷办的,官府每年都会拿出一定数额的银钱补贴医院所耗,这是圣上下旨开设的医院。
不会吧?
圣上已经是极为仁慈的圣君了,对咱们老百姓那是没得说,可他老人家再心善,也不会啥都为咱着想吧?
老王,你家老父风寒发热,看了几家郎中一直未好吗?
既是有这等消息,不行你带着老父去试试看?
可别再耽搁下去了,年过五旬的老人了,再不及时诊治,恐怕会有不忍言之事生发呀。
于是乎,光禄寺的王姓小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雇了一辆四轮马车,拉着病了十几天的父亲,从南城的住所来到了西城的医院。
王姓小吏搀扶着老父进了门庭冷清的医院大堂,立刻有一名身穿素色襦裙、身披对襟白色披风(隔离衣),年约三旬左右的妇人迎上前来。
在询问过王姓小吏的来意后,随即带着他们父子二人来到与酒楼大堂收银处类似的柜台前说了一声,有些发蒙的王姓小吏随即排出五枚铜钱交上,柜台里另一名同样装扮的妇人收下铜钱,然后开出了一张印有诊费已付的纸条,引路的妇人轻声说了一句“跟我来”,然后带着二人绕过了大堂后面的屏风。
出了后门前行不远,三人一前二后来到了一间挂着诊室牌子的房子前,那名妇人微笑着肃手一请:“二位请进,刘太医就在此间坐诊。”,随后便转身原路返回。
王姓小吏虽也是衙门中人,但日常也没机会见过什么世面,刚才的一番从未见识过的遭遇让他心下慌乱不已,现在听到里面刘姓太医的名头后,心情紧张之下顿觉口干舌燥。
犹豫片刻后,他感觉到老父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于是一咬牙推门进了房间。
“小人光禄寺书吏王启年见过刘太医!”
进到屋里后,王启年偷眼一看,便知道这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先生确实是真的太医。
因为这位看上去保养的极好的中年人,身上有一股气度,这种气度只有久在官场才能养出来,一般人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唔,无须多礼。
此是你何人?
有何病症?”
刘姓太医手捋胡须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注到了王启年父亲的身上。
“此乃小人家父,前番风寒发热,小人带家父去看过两家郎中,汤药喝了十几副,可是始终不曾好转,听说此地有太医坐诊,故而便带家父前来问诊,还请刘太医多多费心!”
王启年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小锭约莫五两重的银子,脸上陪着笑脸将银子慢慢放到了刘太医面前的诊案之上。
“扶着你父亲近前坐下,本官向为他试试脉!”
刘姓太医仿佛对那锭银子视若未见一般,面上仍是毫无表情的吩咐道。
第六百八十二章 医院开张,御医坐诊
“你父亲这病这是找那个郎中看的?郎中所开之药方有无随身携带?”
刘姓太医把望闻问切全套程序做足之后,起身去一旁地木盆中净了净手,回到座位上后开口问道。
“回刘太医,小人是从南城居家附近找的郎中把脉开药,服药几日后未见成效,于是便托人打听后,去往北城王神医处寻药,可还是时好时坏。
药方小人忘记带了,要不小人回家去取来给您上眼瞧瞧?”
王启年弯着腰陪着笑脸回道。
“王神医?好大的口气!
算了,本官给你父开个方子,你去抓上五副药,每日睡前煎服即可。
服药期间不可食荤腥之物,痊愈后饮食亦要清淡,十日后方可复原此前之饮食。”
刘太医一边漫不经心地嘱咐着王启年,一边提笔沾墨,在一张雪白地纸笺上笔走龙蛇,一手漂亮地行楷让颇通文墨的王启年不禁暗中叫好。
“小人敢问刘太医,这五副汤药是不是量少了点?您看能不能多开上几副,免得我儿还须雇车再由南城跑到这西城来问诊。”
王启年的父亲转头咳嗽了几声后,微微喘着粗气拱手强笑着冲刘太医求情道。
从他家里到此地足有十里之遥,雇一辆马车单程就需八十个大钱,回返还是同样的价钱,这一下子就没了一钱多银子,家中还有两个孙儿需要养活呢。
儿子虽然一年有几十两银子的俸禄,可也经不起这般花销啊。
“问诊?
这五副汤药还是因着你年齿已长,再加此前服药延误病症,本官这才多开了一副,不然的话只需四副汤药即刻恢复如初!
以后看病就得来此处,这可是朝廷官营之医院,是圣上造福于民才下旨开设,本官与若干同僚方才入此坐诊,你等可要好生将此恩德铭记于心呐!
今后勿要再去相信劳什子神医之巧舌,这等江湖郎中,除却骗钱还能开得出何等良方?
你父之疾是湿气入里所致,用药不当又致脾虚肺热,此等小疾最初时不用服药,五日后便可自愈,没奈何你这好心带其就医,却是越治越重了!
好了,带着你父去大堂拿药吧,把银子拿回去!”
刘姓太医拿起开好的药方,呵气吹干后递给王启年,耐着性子解释一番后,扬手催促二人赶紧离开。
他是京师本地人士,祖上数代行医,家传医术极为精湛,年过四旬的他入职太医院已有十载,在高手如林的太医院也是稳稳地站住了脚。
说起名气来,京师从医者提到他刘半山的名字,也都是表示佩服不已。
这十年的御医生涯中,日常接触的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所以也让刘半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脾性,尽管已经不愿意与寻常百姓接触,但医者的本能还是决定了他给人诊治时不会敷衍了事。
作为医学世家出身的刘半山根本不缺也不稀罕银钱,他最想的便是能够将来能够青史留名。
要想着青史留名,那就必须在医术上有别人无法无法超越的水平和著作,至少要像吴有性那样,在医学领域某一方面有异常突出的能力。
而所谓的外科手术正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新领域,要想达成自己的心愿,给刘氏赢得更大的荣耀,这就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现下时辰已至午时,稍后便会有同僚来与他交接,下午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参加。
下午在医院后面设立的手术间里,吴有性将会给太医院六名御医亲自演示和讲解人体解剖,他便是其中听课的一个。
一想到卫生署署正吴有性所说的外科手术一事,刘半山便心痒难搔。
年前卫生署组织医术高明的郎中南下时,刘半山远在临洮府给大都督曹文昭诊治背疾,所以并没有机会加入到第一批尸体解剖的队伍中去。
从临洮府返回京师后,得知此信的刘半山自是遗憾不已。
医院成立至今已有七天,前来上门求医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被朝廷官营医院的名头给吓住了,这种从未听说过的模式让普通人根本不敢踏进医院大门。
而那些达官贵人自恃身份,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到这里就医的,刘半山当值这一上午,王启年他爹是刘半山接诊的第一位病号,并且还是这种风寒小病,这让本想碰到疑难杂症好好探究一番的刘半山失望不已。
王启年看到刘半山已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于是赶紧拱手施礼致谢后,脸色讪讪地将银锭拿回放入袖中,带着父亲慢慢去了前面的大堂。
刘半山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看着诊室内的沙漏即将到午时,估摸着这个时间不会再有患者前来,于是他随手脱下对襟双开的雪白隔离衣,将之挂在衣架上后,背着双手施施然出了诊室,去往了后院的食堂就餐。
王启年带着父亲来到大堂,将药方交给先前迎接他们的那名妇人,随后跟着那名妇人来到大堂侧间的药房中,妇人将药方放到了长长的柜台上。
一名中年人微笑着拿起药方略一打量,当即开始大声唱报药方上开列的药材名称和数量。
几名年轻学徒把一张张四方形的草纸铺在柜台上,然后各自拉开一长溜药材橱柜上的抽屉,熟练地将药材用药秤取出后开始称量。
片刻之后,药方上的药材全部称量完毕,几名学徒用麻绳将几包药材包好归置到一起,那名中年人早就根据药方算好了价钱,看到汤药包好之后便笑着对王启年道:“这位客官,您此次拿药总共须支付一钱二分,您看,,,,”
王启年听到中年人报出的药费后顿时呆了一呆,随即用不相信的语气问道:“一钱二分?贵店会不会算错了,适才您报药名时我都听到了,这些药材虽谈不上名贵,但这五副汤药怎么也要两钱以上吧?怎会如此便宜?”
“这位客官,本院为圣上下旨所设立,为使百姓求医问药时不致负担不起,故此所有药材只比进价略微高出少许,此为朝廷惠民之策,客官照此付账便可!”
第六百八十三章 划时代的医疗器械
就在王启年父子离开不久之后,一辆辆四轮马车从侧门驶入医院里,吴有性等人从停稳的马车上下来,然后一边交谈着一边向后院的食堂走去。
几名身强力壮的卫生署杂役来到最后一辆运载货物的马车跟前,掀开车厢里盖着的黑布,一具棺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几名带着口罩的杂役对此却并未有任何惊异之色,他们熟练的打开车厢挡板,两人爬上车去,两人在下搭手,协力将棺材从车上卸载下来。
“各人小心着手指,别伤着自家!咱们抬进去就去用食,之后就在此等候,事毕再将这物事运出去!
来,走起!”
领头的杂役大声嘱咐了几句后吆喝一声,四人嘿哈声中将棺材抬起,然后步调一致地向侧院行去。
“文峰倒是洒脱的紧,我等还未到,你这都快用完餐食了。
莫非你打算先进手术室内观摩一番不成?我可提醒你,小心把将将用完之餐食给吐出来,哈哈哈哈!”
吴有性带着几名太医院的御医步入干净简洁的食堂,正看到刘半山将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碗轻放在案几上,于是他大笑着打趣道。
对于刘半山的祖传医术,吴有性也是相当佩服的,而且刘半山对医术的痴迷和钻研精神,也是颇为令人称道。
自从数日前得知要在今天学习新型医术之后,刘半山抢先找到吴有性,把此前绘制好的人体解剖图索去,参详两日后方才送还,并言称观看此图后受益匪浅,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需亲手实践一番印象才会更深。
“署正可莫要小瞧我刘文峰。
不瞒您说,下官与昨日下值后,命家仆去购得灰兔一只,之后下官便亲自动手剖开其体,以便与人体结构加以印证,期间虽是血肉模糊、腥膻扑鼻,不过下官倒是并未有异样之感!”
刘半山起身与众人见礼后笑道。
“善!
文峰既是用完餐食,那便且饮杯热茶稍待!”
吴有性夸赞一句后,与其余五人纷纷落座,片刻之后,几名医院雇请的仆妇端着木制餐盘从后厨进来,将餐盘放在了各人面前小巧的矮几上。
因为事先得了吩咐的原因,今天的午饭以清淡为主,几样绿油油地青菜、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碟小菜一碗稀粥。
吴有性心里清楚,第一次解剖尸体时,参与者很少有不呕吐的,要是事前吃的太过油腻,到时候会吐得一塌糊涂。
但不吃还不行,这可是项体力活,耗时也很久,不吃不喝根本受不了。
另外几名御医怀着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草草用罢饭食,众人起身离开食堂来到了另一个院落中的手术室门前。
在手术室外间,众人换好隔离衣,带上敷着少许冰片香料的口罩,每人的双手套上棉线织就的白手套,然后由一名杂役往各人身上喷洒些许高度白酒再次蒸馏后制出的酒精,随后吴有性当先举步进入了手术室内,刘半山等人依次跟随在后。
宽敞的手术内中间摆放着一张宽窄相宜的木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一具吃落身体、全身冰冷的男尸仰面朝天躺在上面,狰狞的面具在斑驳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
“此人身犯杀人重罪,且其本人亦无亲眷收尸。
由于事先得到内阁通传,顺天府在其毙命前便提前将消息传达于本署,以便在本署准备好之后将其尸身送来,故此,诸位大可不必有负罪之感!
我等剖尸亦是为了挽救更多良善之人的性命,并非恶意辱及其尸身,待事毕之后,自会将其寻地安葬!”
为了减轻众人因解剖他人身体而产生的罪恶感,吴有性用轻描淡写地语气,将这具尸体的来历简述了一遍。
这名人犯虽是死罪,但是按照朝廷律令的话,原本需要等到秋后问斩。
本着及早展开医学研究,以便尽快推广外科手术的原则,在朱由检的的授意下,内阁给顺天府下达了密令,指示其在与卫生署接洽后,将各种条件符合的斩监侯犯人送达医院,以供医生们进行各种实验。
对于提前让一名死刑犯离世的事情,顺天府大牢的牢头狱卒根本不当回事,他们有的是手段让犯人莫名其妙的死去。
得到了卫生署嘱咐的牢头狱卒们,生生将这名犯人饿了三天,以便让他排净腹中污秽之物。
于是乎,这名本就该死之人,在今天午时时分提前告别人间,被紧急送到了第一医院,也算是死后为人类做出了一份贡献吧。
吴有性从摆放在床边的木架上拿起一柄雪亮而锋利的手术刀,缓步来到床边,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的刘半山等人不自觉间围拢了过来。
与后世高科技极度发达的时代相比,木架上摆放的手术器械品种极少而且粗糙,这已经是朱由检想破脑袋才琢磨出来的一些基本用具。
大小不一的手术刀、止血钳、手术剪、各种尺寸的钢针、棉球、柔软的白纸、棉布、甚至还有锤子、钢锯、凿子等更加生猛地用具摆在分层的木架上,让刘半山等人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
将作局生产出来的优质钢材被优先用在打造手术器械上。
这些器械的样式也是朱由检口述或亲手画出粗陋的模样和用途,再由将作局的能工巧匠们打造而成后送入卫生署,再由吴有性等人在动物身上实验后根据效果进行改良。
吴有性环视一下聚精会神盯着男尸的众人后,举刀搭在男尸的胸腔以下部位,手臂发力,缓缓拉开了男尸的腹部,顿时一股浓浓地血腥味四散开来。
虽说早就有了充分地心理预期,并且听同僚说起过那种血腥场面,再加上有冰片香料隔绝,但是这一切准备都及不上展现在眼前的残酷景象。
一名稍微年轻些的御医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从未见过的场景,在吴有性将男尸的大肠用手往外逃出后,这名御医迅即转身弯腰,窜到手术室门前打开木门,摘下口罩的瞬间,胃里还没消化的食物便喷涌而出。
随后另外几人也先后疾奔而出,各自摘下口罩弯腰扶膝狂呕不止。
眨眼之间,手术室内只剩下了吴有性和刘半山两人还在床边。
刘半山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地不适感,脸色虽已有些苍白,但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将到了喉咙的食物又咽了回去。
“署正,此段短小之物便是所谓之盲肠?
肠痈真的便是此盲肠出现坏损所致?”
稍微定了定心神之后,刘半山无视鲜血将床单打湿后滴落在靴子上,伸手指着小腹最下部那段灰绿色的肠子开口问道。
第六百八十四章 军医制、西北边镇现状
发生在第一医院的这场解剖教学课从午时末。一直持续到了酉时方才结束。
因为解剖标本来之不易,所以在场诸人都自觉的延长了学习的时间,以求对人体结构有更深的观察和研究。
不管是主持解剖的吴有性,还是刘半山等学员,这次都从中受益匪浅。
尤其是刘半山,更是对医学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想法。
这次授课仿佛给他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样,让他对传统医学理论中关于经络穴位相对应的人体内里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通过观察标本内脏的形态和颜色,也让他明白了脏器发病之后,会对其他的哪些器官带来间接的损害,在以后的辩证施药时也更有了针对性。
按照朱由检和吴有性商议后定下的章程,所有参与解剖课程的郎中,只要次数达到两次,那么从第三次开始,就要轮流亲自动手上阵解剖。
等到各人都熟练掌握这门基础医术,并且在得到专家评审小组审评通过后,便可获得大明卫生署颁发的高级主治医师资格证书。
随后这些持有证书的高级医师将会被派遣到大明各府,主持由官府组织的当地郎中集中一地的医术培训工作,表现良好的,将会成为新设立的府一级医院院判之职。
以现在从医者的数量和质量来看,医院只能暂时开到人口更加集中的府一级,州县一级医院至少在十年内还无法建起。
就算府一级医院的设立,也得需要差不多五年的时间,而且也只是具备了初级外科手术水平的医院,只能割割盲肠、阑尾,缝合一下创口较大的外伤伤口之类的。
最早随吴有性南下的十几名郎中,现在已经被分派到了军中,他们在担负起培训现有随军郎中战时处理伤兵,以及如何护理伤员任务的同时,还会以军医的身份留在军中,其家小暂时留在京师,待边镇条件稍好以后再行决定留还是送过去。
这种模式照搬后世就可以了。
不管是军医们还是家眷的待遇,都有可供参考的依据,不用朱由检再去自行创造了。
这十几名郎中有六人分别被派到了镇西将军、青海总兵曹文昭、征西将军、临洮总兵曹变蛟和征虏将军、甘肃总兵罗世芳处。
曹变蛟和罗世芳手下各有五千骑兵,并且都是经过战火考验、战斗力极强的精锐之师,以这两路人马的实力,在后勤保障得力的情况下,横扫西域根本不成问题。
据西北送达的军情来看,经过罗世芳和曹变蛟二人轮番带队打击,原流贼闯将李自成部已被他们有意识的逐往了安西四镇的方向,曹、罗二人则是轮番率队压迫,逼迫其残部一千余骑继续西行。
曹文昭率部沿着这条古丝绸之路,跟随在曹、罗二人身后,每隔百里便在适宜开垦的地方修建简易城池,然后再从后方将原先的边军及家眷迁移过来,用这种举措为前方的骑兵提供后勤保障。
大西北恶劣的自然条件下,这种筑城移民的工作进展极其缓慢、
一年多来,曹文昭也只是率部西进了五百余里,构筑大小城池五座、迁移人口十余万、开垦荒地几万亩而已。
有鉴于这种状况,朱由检已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下令,曹文昭部暂停西进的行动,消化已有的成果后待时而动。
朱由检已经要求曹文昭,在筑城时不要依据内地那种大城高墙的方式建造城市,要以所肯荒地周边建村为主,村里的墙以防野兽和风沙侵袭为目的,不必起的太高。
在火器时代即将全面来临的将来,城墙再高也挡不住炮火的轰击,所以没必要再去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构筑这种即将被淘汰的建筑。
曹变蛟和罗芳二人所部,在将李自成部以及屯垦地周边马匪驱逐清理干净后,便要回返修整歇息,养精蓄锐后在根据情况,将手下兵马分成两队,携带补给轮番西向扫荡。
这是西北方面明军目前的动向和安排。
北面的镇北将军、归化总兵马祥麟部会有三名学过外科手术的郎中进驻,身份也会转为军医。
崇祯十二年二月时,经过长达半年归家修整后,除了未放长假的西北三军外,大明其余官军都已经回返了各自所部。
马祥麟部七千骑兵、三千步卒在聚齐之后随即展开了严格的训练,月余之后,将士们的军心士气都已迅速回升,并且在半月前接到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指令后,全军向北开拔而去。
收回归化城的难度不会很大,锐气和胆气尽丧的蒙古诸部,精锐大多丧生于灭清之战中,逃回去的既无实力也无胆量敢正面抗击大股明军。
朝廷给马祥麟下达的将令中也有提到,要求他接受蒙古各部投降,然后根据具体情况,将实力较强的部落打散回迁至原边墙一带放牧生存。
大明对于大牲畜以及肉食皮毛的需求还是很大的,至少两百年内,这种需求指挥增加不会减少。
蒙古同胞对放牧有着无与伦比的天性,放下马刀长弓,谁还不是个放牧高手啦?
只要大明能够给这些蒙古同胞提供与汉民同等的待遇,甚至稍差一些,只要他们觉着日子越来越好,马刀弓箭他们自然就会放弃。
这种需求其实很容易被满足。
不用抢劫就能换取的物质,何必用自家的性命去换?
马牛羊、擀毡、药材、牛奶等等,这些蒙古人家家都有的东西,只要拿出来,就能交换到粮食、铁锅、白酒、食盐、调料、糖、汤药、丝绸、布帛这些求之不得的精美物事,有这样的捷径摆在面前,谁还会去铤而走险呢?
当然了,也有不少与大明有着血海深仇的蒙古部落,他们不愿意放弃武力抢掠的能力,在他们眼中,明人或者汉人就是两脚羊,就该匍匐在他们脚下做牛做马、为奴为仆。
他们还幻想着恢复当年黄金家族的无上荣光,还奢望部族内能够再出现一个成吉思汗一样的人物,带领着他们再次横扫全世界。
对于这种贼心不死之辈,送他们去见铁木真就是唯一的对策。
第六百八十五章 穆丹乌拉、极有可能的大清内讧
在西北和北面安排完毕后,剩余的军医中有一人被派往了正在修建通辽城的平虏将军、通辽总兵马科部。
最后,有四名军医被分派到了征虏将军、沈阳总兵李重进部。
李重进部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会经历不少的战斗。
满清虽然已经灭亡,但其残部却仍有不小的势力,李重进要汇合东北其他各路明军,定期出兵扫荡清军残余人马,以此来限制满清再次发展壮大起来。
按说以明军现有的实力,大可以派遣大军一路向北平推,将清军残余人马彻底剿灭或驱逐,但是在经过充分的思考之后,朱由检暂时放弃了这个战略。
东北黑土地富饶辽阔,这里是朱由检计划中的北方粮仓之一,但要想达成这个宏伟目标,几十年的时间怕是远远不够。
现在关外的人口太少了。
先让多尔衮他们在那帮着开发东北吧。
大明从沈阳往北开发,清军残部由北往南开发,双方虽是相对而行,但目标都是一致的。
尤其是清军残部,他们不开发不行,再厉害你也得有粮食吃。
再想如数年前那样从大明抢劫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只能自己种。
大家的心思一样,都是先稳固下来再谋其他。
等到清军们开发了好大一块地盘,那就轮到明军去抢他们了。
在距离沈阳东北方向一千五百里之地,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小城,规模与样式,甚至城墙的宽窄高低都与赫图阿拉极为相似。
这座小城满语名叫穆丹乌拉,意为弯曲的江,后世则被称为牡丹江。
牡丹江流域的古代先民在漫长的历史变革中,由于各个朝代的更替,其称呼也不尽相同。
在夏、商、周时期,被称为肃慎、息慎和稷慎。
到了两汉、三国、魏晋时期,肃慎人改称为“挹娄”。
至南北朝时期,挹娄人又转称勿吉。
隋唐时期,勿吉又转称靺鞨。
靺鞨族当时分为七个部落,其中佛涅部居张广才岭东牡丹江和宁安境内,呈宝部居绥芬河流域。
五代时靺鞨族改称女真,居住在牡丹江流域的旧日渤海国边民被称为生女真。
皇太极即位后,便将族名定为“满洲”,简称满族,由此牡丹江流域的土著居民又称为满族。
这里才是满清真正的发祥地,赫图阿拉不过是永乐年间,努尔哈赤的六世祖猛哥帖木儿,带领族人数次南迁后定下的所谓都城。
在穆丹乌拉以西一百余里之地,还有一处后世鼎鼎大名的边城-------宁古塔。
现在那里是两白旗多尔衮兄弟的地盘。
1608年,也就是万历三十六年,努尔哈赤派兵修建并进驻宁古塔,然后以此为基地征服了兴凯湖、三岔口、乌苏里斯克、穆棱、宁安、密山、珲春等地的女真部落。
崇祯十一年盛京被明军攻灭,皇太极**而死,因为提前安排长子豪格带着两黄旗族丁北迁之故,所以连皇位都没来的及传给他。
豪格与宁完我、范文程以及两黄旗一干年轻贵族,在明军到达并合围盛京前一个月,带着两黄旗两万余男女老少,裹挟着十几万汉人包衣,携带着大量粮草物资北迁至此,并把穆丹乌拉定为了大清新的都城。
穆丹乌拉周边地区土地肥沃,并且因靠近大江的缘故,水利灌溉极其便利,无须深耕细作便能有很好的收成。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在世时,先后将数万虏获的汉人包衣迁至此地开荒拓田,也是打算为后代子孙留下一条后路,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在经过二十多年的大力开发后,穆丹乌拉虽然居住的人口并不多,但几万勤劳的汉人包衣们却开垦出了四十余万亩田地,每年能收获几十万石的粮食。
这些丰收之粮除了一部分被运往盛京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粮食被储存了起来,穆丹乌拉城中十座粮仓里都是堆得满满的麻包,看到这一状况后,宁完我和范文程都是松了一口大气。
他们北迁时虽然也带来不少粮食物资,但两黄旗两万多旗丁,加上皇太极交给豪格的三千护军,还有十几万汉人包衣,加起来近二十万人,人吃马嚼下来,每天消耗的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单凭他们带来的这些粮食可支应不了多久。
在盘点完粮仓储备后,宁完我与范文程两人粗略计算了一下,随即联袂请见豪格,请求他立即下令,从即日起实施军管,穆丹乌拉范围内所有人口每日粮食消耗都要配发,并且八旗与汉人包衣一视同仁。
由于此时盛京陷落、皇太极**的消息还未传过来,一向脾气急躁、头脑简单、举止傲慢的豪格忧心之下也变得沉默稳重起来,对待宁完我和范文程也不像以前那样态度骄横。
“宁先生、范先生,军管本王倒是无甚想法。
现下夏粮已收,这天气也一天天冷起来,到明年再收粮食还有一年,这粮食是得算计着吃。
可这八旗丁口与包衣奴才一样对待,怕是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豪格耐下性子,放低身段,学着父亲皇太极的做派,用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对宁、范二人说道。
“太子殿下,往后你这自称要改一下,勿要口称本王,要称孤!
大清还未亡!皇上还在镇守盛京!殿下乃皇长子,皇上的圣旨已将殿下赐为皇太子!
消息未明之时,殿下先自称孤,若真是有不忍言之事生发,殿下当以皇太子身份继承大统,为我大清新皇!”
宁完我并未正面回答豪格的问题,而是非常严肃地纠正了豪格的称谓,范文程也是随声附和,请豪格一定注意这个细节。
受儒家文化多年的熏陶,宁完我和范文程都把大义和名分看的相当重要,他们受皇太极托孤的重任在肩,自是要竭尽全力维护豪格的地位。
两白旗多尔衮兄弟抵达宁古塔的消息已经传来,这两人可是豪格极为强劲的对手。
论身份和能力,多尔衮和多铎都在豪格之上,雄才大略的皇太极都一直不曾压服二人,更别说这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豪格了。
在局势不明之前,多尔衮兄弟俩不会不顾大局引发内讧,可若是后面的消息陆续传来,两白旗很可能会借机发难。
现在豪格手中只有三千皇太极的护军,再就是一直驻守在穆丹乌拉的两千多两红旗和两蓝旗的人马,这只人马最终会在很可能的内讧中倒向谁,现在还是一个未知因素。
必须想办法尽快把这两千多人彻底掌控住才行。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两个汉奸奴才教导新主子
“好,本王。。孤现下便改。
以后穆丹乌拉诸多事情还要劳烦两位先生多多操劳。
也不知皇阿玛那边情形如何了,唉!”
豪格虽说头脑简单,但他也知道宁、范二人是为他好,所以他起身郑重其事地向二人施了一礼后,略带惆怅的说道。
“殿下勿忧,皇上吉人天相,当会无碍。
眼下我等就是要将穆丹乌拉经营好,以此为基,稳固后再图向四周扩张。
适才奴才二人所言旗人与包衣口粮物资相同之事,为的便是稳住奴才们纷乱之心,以使我大清上下一心、东山再起!”
宁完我和范文程赶紧跪下给豪格回礼,起身之后范文程先是敷衍了一句,随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殿下,我大清新败之下,不管是旗丁还是包衣奴才,现在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这十几万奴才,在赶来穆丹乌拉之路途上,便有数以千计的奴才窜入山林之中,幸得宪斗加派兵丁严加监视,此类事件才未再生发。
殿下,现下不比往时了,我大清欲图再起,今后还需得汉人奴才之绝大助力方可!
我八旗旗丁向以征战见长,而不管战时还是日常生存,都需仰赖大量包衣奴才提供粮食物资,值此非常之时,绝不能再对其压榨过甚,以免出现难以想象之后果!”
看到豪格的思维仍旧停留在不把奴才当人看的阶段,宁完我只得把为何如此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孤就怕族人听到与奴才一般对待会有怨言,那些奴才少吃点不就行了?
若是他们胆敢不听,就用鞭子抽,再不服就用刀子砍!
皇阿玛交于孤那三千护军可不是吃素的!”
豪格满不在乎的说道。
“殿下,您适才说的法子,放在一年前无可厚非,现下绝不能如此!
你今天用鞭子抽,明天用刀砍,这些奴才表面上顺从,可心里难免怨恨不已!
他们可有的是手段报复!
奴才举个极简之例:明年春种时,那些怀恨在心的奴才,今日领到种子,晚间即用水将其略微煮熟,撒播时根本看不出异装,但此般种子能有收成?
他们惧怕刀箭枪炮,是以不敢上前拼命,可要是没了粮食,我等都要饿死!
他们就是抱着与我大清同归于尽之想法呀!
还有就是,睿亲王与豫亲王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宁古塔一地就在穆丹乌拉之眼前,若是让二位王爷知晓我等不曾善待奴才,他两人定会想方设法从中挑拨渔利!
要是宁古塔抛出善待奴才之策,咱们这边的奴才还不得跑光大半?
咱们总不能让兵丁日夜值守吧?
如此宽满之地,那得几万人才能看得住?”
宁完我耐着性子,把这件事可能引发的眼中后果掰开揉碎后给豪格详解一番,豪格这才恍然大悟。
一旁的范文程心里不禁微叹一声:“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可此子却无一处肖之,比起多尔衮兄弟差之甚远,我大清还有救吗?”
“好,这事儿就听二位先生的,族中若谁有怨言,孤就抽他!
对了,二位先生,除却此事,接下来咱们还有哪些要事须赶快去做?
接下来明人将会如何?
若是盛京不保,明人皇帝会不会命大军继续北上来攻?”
在得到确切的原因后,豪格先是表明了支持宁、范二人的态度,随后又继续发问道。
他也是带兵多年之人,心里头也清楚盛京的结局,在明军十几万的围攻下,盛京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自己那个重病在身的皇阿玛估计很难逃出生天了。
既然如此,那明国大军会不会挟大胜之势来攻就成了问题的关键。
“殿下,除却粮食计口供应外,接下来便是组织包衣奴才们砍伐木材、修房建屋、开荒拓田,以为来年春种做准备。
这是其一。
其二,趁着现下天气尚暖,殿下要将护军分作数队,留一队守家,其余的要散出去,捕获更多生女真以扩充实力,此事近两日须抓紧进行!
其三,等到冬日来临之前,穆丹乌拉这二十余万人安置妥当后,殿下要将两红旗与两蓝旗留驻之军握在手中,以免为睿亲王兄弟所趁!
至于明人大军动向之研判,还须公甫兄与殿下解惑!”
长于内政的范文程侃侃而谈一番,然后将有关战略之事交给了宁完我。
“殿下,适才宪斗所言正是接下来之紧要事物,除却征战一事外,其余杂事交于奴才二人即可。
至于明人大军之动向,奴才以为,此事无需心忧,以明人之习性,发遣大军北上几无可能。
殿下,此番明人以举国之力,举大军出关与我大清会战,期间更是算准我军动向,以奇兵埋伏于半道之中,以死兵跨海袭击我大清祖庭,以使我大清有三面受敌、收尾不得相顾之感,不得不说,明人此策甚是高明,且最终得逞!”
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朱由检对清的整体战略已经完完全全的展示在世人面前,这种一环套一环的战略战术,让皇太极以及自诩当世战略大家的宁完我也自愧不如。
“殿下,虽说此次明人以有心算无心,让我大清损失惨重,但奴才以为,事到如此地步,明人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豪格和范文程都是频频点头以示赞同之意。
“此次大战从我军南下至今,耗时太久,以明国之财力,想必也已消耗繁巨。
殿下,恕奴才直言,奴才觉着,盛京现下怕是已经不保了,奴才与宪斗蒙皇上恩宠,对此却毫无办法,想来心里着实愧疚!”
说到这里,宁完我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怅然之色。
“先生有话尽管直说,盛京不保也是无奈之事,怪就怪我大清上下太过轻敌了,先生不必自责!”
豪格难得的表现出通情达理的一面,他摆手止住宁完我的自责,出言安慰道。
“奴才谢过殿下!
奴才觉着,盛京被攻破,那自明国皇帝一下便会认为,我大清已经被灭国,就算其知道我等退守于此,明人也以为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患。
况穆丹乌拉居盛京一千余里之遥,明人哪有心思再长途跋涉攻杀过来!
是以,殿下不必担心明人,现下更须提防的是宁古塔!
阋墙之祸不可不知也!”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为了利益,多尔衮打算把侄子给宰了
“啊。。嚏!
这谁在念叨我!”
正在被宁完我和范文程反复提起的多尔衮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咕哝了一句。
“十四哥,你说盛京这会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八哥和二哥会怎样?
八哥会不会在明人大军到来前也顺着咱们来时这条路往北跑?
假使八哥真的来了,你说咱们是尊着他还是。。。?
真要那样,明人大军肯定会追着八哥后面过来,十四哥,那就麻烦了!
咱们还是多派探马往南哨探,真要有啥动静,咱还得接着往北跑!”
宁古塔这座简陋城寨中,多尔衮兄弟俩坐在布置极为简单的一座屋舍内商议着将来之事,多铎一脸忧色地从敞开的大门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喃喃道。
来到宁古塔已经有七天了,在将为数不多的骑兵散出去打探情况后,多尔衮兄弟俩花了数天的时间,骑着马对宁古塔周边进行了一番探查后回到了城内。
回来之后,多尔衮便将一系列琐碎繁杂的事物一股脑儿扔给了李率泰,让他带着几十名包衣书吏全权处置这些杂事,遇到不决之事再来请示他们,随后便跟多铎坐在一起,对大清的前途命运展开了讨论。
“盛京?
这会儿早让明人给打下来了!
城上的防炮都叫老八带着去了锦州,要是那些大炮在,也够明人喝一壶的,起码能顶上一两个月,这回可倒好,全给明人留下了!
这个该死的老八!
你就甭替他担心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能跑上千里地?
保不齐就死半道上!
呸!
依着老八那脑子,他能看不出,只要他死了,盛京丢了,明人皇帝就会放心了?
他死了,豪格那个杂种就能活,这大清皇位还是他家里的!”
多尔衮一撩衣袍下角,翘起二郎腿语带恨意的回道。
“那二哥呢?
二哥带着本部人马去了东边剿杀明人偏师,正好躲过了让大军给围在盛京城里,要是他得了信,应当不会再想着回来给盛京解围吧?
十四哥,你说,二哥要是跑的话,能往何处去?”
多铎收回略显空洞的眼神,转头看向了一脸阴郁之色的多尔衮。
代善要是能带着那三千人马跑掉,至少能分散明人大军的注意力,那就会稍微减轻他们这些人的压力,基于这一点,多铎非常希望代善能够发扬八旗的光荣传统,不时地带人在外围给明人制造一定的麻烦。
“二哥跑是肯定的!
要是东路明人偏师实力较弱,那就击溃后多捉活口作为仆从军,之后以他们为先导过鸭绿江,把朝鲜给打下来,杀了朝鲜国主再立个听话的上台!
朝鲜那些乞丐兵不经打,二哥这三千本部人马,加上些俘虏,横扫朝鲜不须太过费力!”
多尔衮略一沉吟片刻,随即把他能考虑到的最佳策略讲了出来。
如果把他和代善对调一下位置,多尔衮就会这样做。
当年他带着两白旗五千人马一路向东,没用两个月时间就打到了平壤,逼迫着朝鲜国主交出了打量的粮食物资,外带还附送了五千铳手作为仆从军。
要不是看朝鲜积贫积弱,多尔衮就想着在朝鲜不走了。
直接把朝鲜王室屠干净了,自己做朝鲜国主。
早知现在,悔不当初。
当时自己真那样干了,哪怕盛京丢了,自己那些哥哥们全死了,大清也亡不了。
“十四哥,你觉着二哥有那份豪气?
要是你跟二哥换换,小弟倒是信。
二哥年纪越长胆子越小,我觉着他肯定不敢打朝鲜。
估摸着他会顺着江边的深山老林往北走,之后寻一处平坦开阔处落脚,稳住阵脚再去朝鲜劫掠人口物资供养大军也说不定。”
多铎轻轻摇头,否定了多尔衮的判断。
作为他们兄弟几个里年纪最大的代善,现在已经失去了当年跟随老汗四处征战、冲锋陷阵的锐气,在被皇太极收拾了一顿后,平时行事变得唯唯诺诺,生怕不小心再次惹恼了心狠手辣的八弟。
“行了行了!
老十五,咱不去管他们!
老八是死定了,二哥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眼下还是想想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吧!”
多尔衮不耐烦的别过脸去,没好气地出声道。
“好好好,不说他们。
十四哥,你有何等主意就吩咐,小弟一切听你的!”
多铎察觉到自己这个亲哥哥的烦躁之意,于是赶紧坐正身子恭顺的回道。
“我琢磨了,宁古塔这地方地势太过狭长,田地虽是肥沃,但可耕亩数有限,若想着将来能够有所发展,这块地方怕是不行!
别的不说,李率泰不早就报过来了?粮食太少了!”
宁古塔虽说早就被开发了二十多年,但由于从老汗到皇太极,都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南边,所以对这边并没有太过重视。
多尔衮兄弟俩带着两白旗到来时,这里仅有两蓝旗一个牛录的战兵据守,负责开垦土地种植粮食的包衣奴才也只有两千多人,开垦的田地不过三万余亩,年产粮食不到五万石。
而这次逃过来的两白旗丁口就有两万人,再加上五万多口被裹挟来的包衣奴才,两千多名两白旗战兵,地势狭小的宁古塔突然涌入如此多的人口,粮食物资短缺的问题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李率泰已经对宁古塔粮食储量以及两白旗带来的粮食做了一个大致的统计,最后得出的数据非常不妙。
现在整个宁古塔一带粮食共有不到十四万石,草料更是只有不到一万石。
现在已是七月,冬季很快便要来临,离明年夏收还有长达一年的时间,不到二十万石粮食要供八万多人吃用一年,平均下来每人一年只有两百多斤,一个月二十余斤的样子,粮食的确是太少了。
“我已经下令,除了探马及当日值哨的战兵外,其余人等统统都去打猎捕鱼,所获猎物收拾干净,抹上盐巴晾干,与粮食一起,全部交由李率泰看管起来,到时候按每家丁口统一分配!
你告知族人,谁要是仰仗身份强行多拿,第一次抽二十鞭子,再犯剁手!
再就是,咱们得多多探听穆丹乌拉那边的情形,得想法子把豪格那个杂种给收拾了,占下穆丹乌拉!”
第六百八十八章 殿下,你夜里还敢安睡吗?
在宁古塔和穆丹乌拉先后进入一片繁忙景象后不久,宁完我与范文程再次找到了刚刚打猎回来的豪格。
“二位先生来的正好,孤进山三日,亲手猎杀四只狍子、两头野猪、十只山鸡,底下的奴才们正在收拾,孤已下令,稍后给二位先生家送去几只。
二位先生为我大清尽心费力,孤这心里头自然有数的很!”
豪格在侍卫的服侍下脱下披甲,端起大碗咕嘟嘟将茶水一口气喝干后,撂下大碗抹了抹嘴角的水渍笑着对宁、范二人道。
虽然豪格对内政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但这不妨碍他有着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宁完我和范文程两人的规划和指挥下,他带来的这十几万人大部分已经搬入了一座座木屋之中,剩余的屋舍也都修建了大半,眼瞅着再有不到十天,这十几万人的住宿就全部完成了。
新建房舍之所以修建的如此之快,得益于穆丹乌拉原来积存的大量木材,这些堆积如山的巨木,原本是准备运往盛京去的,由于大清连续征战的原因所以暂时积压在穆丹乌拉,没想到这次却派上了大用场。
有了这批数量巨大的现成木材,那就省去了需要安排大量人手进山伐木再运回的时间。
再说,穆丹乌拉这个地方因为冬天来的较早,所以伐木基本都在下雪之后,砍伐下来的木头借着雪道运输会更加省力。
要是不下雪去伐木,单单把巨木从山里运出来就要耗费无数的人力和物力,眼看天气一天天冷起来,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要是不及时将房子建好,到时候会有大批包衣奴才露宿荒野,然后在第二天成为冻得僵硬的尸体。
现在有了这些木材后,只需安排人手用锯子斧头分解开来拿来用就可以了。
晒干是来不及了,各家的木屋缩水后出现状况,再用木板进行修补,特殊时期没办法太讲究。
“奴才谢过殿下恩赏,奴才既得大清厚待,自当尽心竭力为我大清、为殿下效忠!”
宁完我和范文程看到一向脾气暴躁的豪格居然有如此细心的一面,心里感动之下也是跪倒磕头表达了由衷的谢意。
“嗨,区区些许肉食,当不得什么,二位先生请起!
今日来找孤可是有何要紧事情?”
豪格看到二人如此态度,心下也是得意非常:这就是皇阿玛教导的施恩与人?不坏不坏!这点不值钱的营生居然让这两个奴才如此感激,看来孤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
不知道皇阿玛几时死。
“殿下,奴才二人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宁完我施礼后扫了一眼草草搭建的大殿里豪格的侍卫和几名汉人婢女,神态严肃的开口道。
豪格一挥手,侍卫和几名婢女施礼后悄然退下,不算宽敞的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殿下,昨日晚些时候,奴才与宪斗接获两黄旗巡哨探马禀告,说是两蓝旗有人以外出打猎为由,赶着一辆大车西乡而去!
据探马观察,车上之物似是十分沉重,由于未得殿下吩咐,探马生怕误了殿下大事,是以并未加以阻拦!”
“是谁领头?多少人手?
你可知车上装着何物?
一辆大车能拉何等贵重物事,先生莫不是有些多虑了?
孤下令各部多多储存肉食过冬,趁夜外出打猎也属寻常啊?”
听到宁完我的禀报后,豪格先是皱了下眉头,但随即眉间舒展开来自问自答开解宁完我道。
“回禀殿下,据巡哨探马说,领头的是两蓝旗的梅勒章京阿苏布,同他一起出行的还有五人。
至于车上装载何物,奴才与宪斗猜想半天,都认为应当是盐巴!
殿下,西边百余里可是宁古塔,两白旗两位亲王可不是好相与之人!”
看到豪格如此毫不在意的模样,宁完我和范文程对视一眼后,心里都是感到有些沉重:大清人才济济,可唯独皇上选定的这位太子脑子不够清楚。
这样的主子倒是好哄骗,但要是耍起牛脾气来不听劝告咋办。
“你是说,阿苏布这奴才居然敢偷着运盐去宁古塔?
也就是说,孤那两位叔王缺盐了?
哈哈!
太好了!
咱们北迁时,将盛京的物资拉走大半,孤那两位叔王看来是走得匆忙,只能带着两白旗存储的那点物资北来了。
盐巴都缺,那粮食也是够呛!
等到宁古塔那边的人饿的差不多了,孤就带人去将两位叔王“请”过来,叫他二人看看,他这个侄子是如何复兴大清!”
宁完我的话语让豪格顿时兴奋不已,他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迈下几级台阶来到殿中央,搓着两手来回走了几圈后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多尔衮兄弟俩灰头土脸的样子一般。
豪格从小便被多尔衮兄弟俩瞧不起,两人没少当着八旗亲贵们的面前对他冷嘲热讽。
尤其是最近几年,自觉时日无多的皇太极因为子嗣不旺的原因,已经把将来想让豪格继承大统的意思表漏了出来,从那之后,多尔衮兄地每每看到豪格都会恶语相加,直斥他不配做大清之主,这让脾气暴躁的豪格心中暗恨不已。
“殿下,现下不是宁古塔缺粮食物资的事,此事须得认真对待方可,如若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范文程上前一步施礼后神情郑重的开口道。
“宪斗先生这话是何意思?
两白旗与两蓝旗素来交好,现下既是两白旗遭难,八旗之间相互帮一把也说得过去。
再说一车盐巴能有几石?
送去就送去了。
前些时日两位先生不是还说,要善待穆丹乌拉那两千多战兵吗?
孤要是为这点小事与阿苏布翻脸,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豪格疑惑地看着范文程道。
“殿下,你适才之言却是没错,值此非常时期,八旗是该团结一心才好。
可关键是,有人不想如此!
送盐巴不是大事,可这阿苏布要是去了宁古塔,殿下还觉着两蓝旗这些战兵会被我等所用?
此举已经说明,两蓝旗已经心向睿亲王那边!
若是不及时加以应对,殿下,你夜里还敢安睡吗?”
第六百八十九章 孙传庭纳妾
崇祯十一年七月末,随着气温的急剧下降,盛京陷落、皇太极举火**的消息,也被零零散散奔逃至穆丹乌拉的八旗败兵带来过来。
大清亡了。
这个消息传开后没过多久,原驻穆丹乌拉的两红旗梅勒章京亦使台密报豪格,说是两蓝旗有不稳的迹象。
脾气急躁的豪格立来不及知会宁完我和范文程,立刻带着部分人马前去探查,准备予以强力弹压,但在到达两蓝旗战兵驻地时,突遭冷箭袭杀,虽然被护军抢回穆丹乌拉,但当日晚间便因伤势过重而死。
第三天,多尔衮兄弟俩率两白旗大队人马赶至穆丹乌拉附近,其意不言自明。
宁完我、范文程在与两黄旗剩余的权贵以及两黄旗护军统领密商后,最终一致决议,为了延续大清国统,应当以大局为重,坚决不搞内讧。
随后穆丹乌拉一众高官显贵郊迎大清仅剩的两位亲王入驻。
数日之后,多尔衮在众望所归的情形下正式登基,成为大清第三代皇帝,并随即将崇德四年改为隆兴元年。
由于冬季的到来,连场大雪将道路封死,再加上穆丹乌拉距离盛京太过遥远,对于发生在穆丹乌拉这次简单粗暴的内讧,大明一无所知。
朱由检早就不自觉地忽视了这个残余势力的存在,他的主要精力已经放在了大明各方面建设中来。
崇祯十二年五月初,孙传庭和卢象升先后结束在江浙的公务返回京师,朱由检在分别接见了两位爱臣后,特意给了两个人十天的假期,以让这两位出差数月之久的重臣好好与家人团聚一番。
两人的先后回返,昭示着大明最为繁华的江南一地新政已经得以全面实施,其他官绅豪门势力弱小的行省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正在进行大规模移民和开荒的湖北行省也传来好消息,截止到崇祯十二年三月末,新设立的湖北行省共接收和安置河南行省一百七十余万移民,在妥善安置好移民的同时,湖北行省以及接收移民的当地官府,在司农寺派驻官吏们的指导下,还分别组织移民们大力兴修水利、开荒拓田。
据不完全统计,到呈报之日为止,湖北行省各级官府组织移民,在广袤的江汉平原共开垦荒地一千余万亩,兴建各种塘坝等水利设施两万余座,各种灌溉用大小水渠长度达到近千里,各种用于提灌和排涝的大小水车达到十余万架,用于开荒耕田的大小牲畜一万余头。
由于已近夏收时节,江汉平原的开荒暂时停止,各级官府正在组织移民以及当地原住民,利用夏收来临前短暂的空闲时间整修麦场、打造脱粒农具、兴建大小粮仓,以便在粮食收获后进行脱粒晾晒以及收储工作。
内阁在接到湖北行省的呈报后,首辅温体仁立即召开阁臣们进行会商,并提议将作局在加大农具生产力度的同时,将大批质量上乘的农具调往湖北,用以支持移民们减少收割时间,抢在南方雨季到来前把粮食收储起来。
司礼监接到内阁呈报后立刻予以批红并送朱由检过目,这份文件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送往了天津卫的将作局。
第二天下午,第一批满载着镰刀、掐刀、爪镰、麦钐、锄头、铁锨杆秤、大小斗等等各种农具的四轮马车,在司农寺相关官吏的押运下驶出京城,沿着已经拓宽的官道向河南迤逦而去。
这批农具在运到河南与湖北搭界的府县后,会被当地官府组织人手用人力运往道路狭窄难行的湖北境内。
崇祯十二年的开局异常的顺利,各地不断传来的好消息,让所有人都淡忘了崇祯十一年过年期间南京血流成河的景象。
“老爷,给王氏和程氏两家的资费都已送过去了,明日便是良辰吉日,妾身已让管家安排好了两辆马车,午时前刘氏和程氏就要进咱家的门了。
妾身想问一声,明晚老爷是先歇息在王氏处还是程氏处?”
位于京师西城一座五进的府邸四进住宅中,孙传庭的妇人刘氏站在自家夫君面前细声细语地询问道。
“一切由你安排吧!
你我夫妻二十余载,彼此之间亦是相敬如宾、情比金坚,为夫从无有对夫人不满之意,夫人为何于我不知情时行此荒唐之事?
以为夫现下之身份,若是将来所纳妾室之家有何不法之行,岂不是自寻麻烦?”
奉旨在家休养的孙传庭端坐于交椅上,一身宽大的交领青色道袍让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位手握重权的当朝重臣,面上的神情也带着微微的不悦之色。
离家数月之久的孙传庭交旨复命回到家中的第二天,年过六旬的老娘孙李氏便命人将他唤了去,当场告知他,准备给他纳两房妾室,以使老孙家的香火更加旺盛,将来她去了地下也能对得起孙传庭他老爹。
其实早在孙传庭被任命为次辅之后没多久,孙李氏便找到孙传庭的妻子刘氏,婉转的把孙家香火不够旺盛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明白婆婆是何意思的刘氏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当场表示,一切以婆婆的意思为准。
刘氏嫁给孙传庭二十年,一共替孙传庭诞下两女一子,长女不幸夭折,只有儿子和次女长大成人,随后两人再无子嗣降生。
随着孙传庭地位越来越高,日子彻底安稳下来之后,只有孙克敌一个长孙的孙李氏总觉着老孙家的子嗣太少,根本不像众多豪门大户那样人丁兴旺,于是便有了给儿子纳妾的想法。
没过多久,孙传庭奉命南下,在孙李氏和刘氏的张罗下,很快便给孙传庭好了两家合适的人家。
这两家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并且两家的名声都还不错。
王氏年满十六岁,其父是香河县的一名老童生,家中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家境一般,家庭收支指望其父在大户人家教书的束脩,以及家中二十亩良田所获为生。
十七岁的程氏家境比王氏稍强一些,家就是京师本地人士,祖上虽没有出仕之人,但也算是耕读传家的良善人家。
“老爷,你我夫妻多年,老爷的心意妾身如何不知?
可娘亲说的极是,老爷位极人臣,家中却只有克敌一子,孙家若想成为富贵延绵之豪门,就须得多子多孙才可!
妾身已是人老珠黄,无力再给老爷诞下儿女,若是不给老爷添置妾室,将来去了地下,妾身有何面目见家翁?
妾身只求将来家中丁口繁盛之后,老爷还能记得你我夫妻多年之情分,善待妾身及克敌和嫣儿,如此,妾身便知足了1”
孙氏强忍心中不适,依旧是低眉细眼的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