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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爱肥猪猪     崇祯八年txt下载     崇祯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章 未来的接班人选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无论如何,为夫都是与你相濡以沫二十载之结发夫妻,更别提你为孙家诞下克敌与嫣儿,此般情意,岂是他人所能取代!

    若不是此次母亲大人心血来潮出此下策,为夫怎会有如此闲情逸致。

    国事繁忙之下,身为圣上信赖之臣子,为夫实是再无精力考量其他了。

    此次万般无奈之下,倒是教贤妻你心下受委屈了,唉!

    对了,克敌有无来信?

    为父本打算在其行冠礼时为其取个表字,现下这一去还不知何时回返,还是等他回来时吧!”

    虽说自古以来,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寻常之事,但身处王朝末世的孙传庭,在年轻时候则是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为己任,专注于读书中试,力图在青云直上后辅佐明君,匡扶社稷,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所以他对女色并不太过在意。

    但是中试为官后短暂的宦途让他失望不已。

    在辞官归家这些年月中,眼见大明局势日渐糜烂的孙传庭更是忧心如焚,对于孙李氏明里暗里提出的多纳妾室、为孙家开枝散叶的说法,他都以准备出仕为国效力为由推搪过去,直到今天实在无法拒绝老母的心意,这才勉强同意了纳妾之事。

    孙传庭现在唯一的儿子孙克敌已经到了弱冠之年,在国子监就读的他也被分派去了湖北行省,参与到了移民安置的相关事务中去,过年的时候,他们爷俩都在外地,也让孙李氏牵挂不已。

    就在孙传庭夫妻叙话时,宫里的朱由检也在乾清宫御案上记录着偶来的灵感,其中一条便与孙克敌有关。

    年仅二十岁的孙克敌的性格不似孙传庭这般刚直,在为人处世上颇为圆滑和老道,结交也十分地广泛,在国子监中也是收获无数好评,被很多人称赞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在和他人打交道时,无论对方是贩夫走卒,还是文人雅士,孙克敌都能放下身段与之平等相处,言辞之间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任何举止傲慢之处,这种随和亲切的行事作风极受他人的喜爱。

    就连年纪尚小地朱慈烺,在休沐时回到宫里后,也是不止一次的提到孙克敌的名字,言语里对这位大他七八岁的世家公子也是不吝赞美之词。

    为此,朱由检还专门命锦衣卫安排人手,搜集孙克敌相关资料,一边对这位名臣之子有着更加确切的了解和认知。

    孙克敌是去年朱由检特地点名安排到湖北去的。

    朱由检心里清楚,历史上有不少看上去是个人物,实际上却并没有出众才能之人,唯有通过不断地观察和考验,最后才会验证其真伪。

    移民安置工作又苦又累,这种类似于后世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一样的形式,才是检验一个人成色的最佳时机。

    如果在艰苦的环境下,孙克敌还能保持现在这种为人处世的作风,朱由检就会把他作为未来太子辅臣来培养。

    如果孙克敌表现出水土不服的样子,那么将来的前途就会有限的很。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名阁臣家的公子进入到朱由检的视线当中。

    一个是温体仁的次子,温侃。

    另一个就是孙克敌。

    从各方面送来的情报汇总来看,屡试不中的温侃,在司农寺本职工作中表现的相当出色,如果不是他资历过浅的话,朱由检很想把他超擢到一省巡抚这种高官职位上去。

    温侃自从去年率先带着司农寺的相关人员去了湖北后,到现在近一年的时间里,除了因病歇息过数天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奔波于相关府州县之间,利用积累起来的各种知识,亲自指导农户们进行开荒和耕种,有时吃住也在乡间,甚至端着饭碗蹲在田间地头与农户边吃边聊,这种极为务实地作风令朱由检暗赞不已。

    他从温侃地身上看到了后世新中国建国之初,那批优秀干部的身影,这在封建社会是极其罕见的。

    不管这是出自于温体仁的授意,还是温侃的主动和自觉,这种优良的作风都值得大力提倡和表彰。

    这种官场新风气已经在北地蔓延开来,随着北官被有序地派往江南地区担任主官,朱由检相信,再过五年,最长十年,整个大明的官场作风将会焕然一新。

    袖手谈心性的官员将会被鄙视,也会被排斥,更会被闲置。

    务实肯干将会成为官场,甚至整个社会的主流,昂扬奋进将会成为主流,蓬勃向上会成为大明的主体氛围,这样的世界才会让所有人都有着十足的劲头大步前行。

    温侃只要保持长期将现在的作风保持下去,那将会被一步步拔擢重用,最终将会入阁参赞政务。

    为了不使这位自己极为看好的人才恃宠而骄,朱由检已经不止一次地暗示过温体仁,让他好好教导温侃,戒骄戒躁,不必急于在仕途上取得什么成就,风物长宜放眼量,太子还没成年呢。

    这种话里的意思,相信人老成精的老温肯定听得出其中的寓意,在给儿子的家书中自然会隐晦地提起,早就被熏陶出来的温侃一看就懂。

    朱由检这番话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告知温侃,你是朕留给太子的人,稳稳发展就可以了。

    温侃刚到三旬的年纪,要是按阁臣七十岁致仕算的话,还有四十年的仕龄,早着呢。

    朱慈烺今年十三岁了,等他按照此前的计划求学游历过后,朱由检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上朝理政,学习政务处置的流程和经验,以便尽快地进入角色。

    朱由检并没有打算在皇帝的位子上坐到死。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规划。

    那就是,要在垂垂老矣之前让位,然后带着周后她们游览大明的如画江山。

    朱由检并不是贪恋权利的性格,来自后世的灵魂其实更渴望着自由和不羁,美食美景才是他所热爱的。

    如果将来他理想中的盛世能够到来,朱慈烺也显示出明君的风范,他不介意提前让位。

    不过,这只是个初步设想,一切还要走着看。

第六百九十一章 有了平台,才能更好地发掘人才

    除了温侃因自身出色的表现引起了朱由检重视之外,孙克敌到达湖北后的言行举止也是朱由检重点关注的目标。

    相较于因职责和出身而格外引人注目的温侃,在国子监中小有名气地孙克敌去往湖北一事却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孙克敌的表现也并没有让朱由检失望。

    名臣的家教确实不是盖的,名臣的后代,的确有人继承了祖辈身体里优良的基因。

    虽然朱由检对孙克敌与其父大相径庭的行事风格感到有些奇怪,但仔细琢磨过后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孙克敌刚一降生,孙传庭便外出为官,在其两岁时,孙传庭辞官归家,随后便在代州老家待了十四年之久,直至崇祯八年被朱由检再次起复。

    可以说,在孙克敌人生最为重要的阶段,正好是孙传庭言传身教下陪伴度过的,这就为孙克敌形成正确的三观打下了坚实地基础。

    因为这个时期的孙传庭正处在报国无门的郁闷期,在教育自己儿子时肯定是将自己对时局的观点不遗余力地灌输给了孙克敌,其中也会夹杂着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比如,为了施展才能,就必须身居高位,而升官的过程中,你可不能像为父这样任性使气,要圆滑,要学会曲线救国。

    单单是说教是远远不够地,要想将父亲这些教诲付诸于实践之中,那就必须要有个平台和环境。

    恰好,崇祯八年,孙传庭离家赴任陕西,朱由检为了安抚这位名臣,派人将孙传庭的家眷接到了京师,孙克敌随即入国子监进修。

    正是朱由检这种无意中的举动,给了孙克敌将父亲灌输的思想运用到实践中的机会,在不断地尝试中,孙克敌终于找到了与人打交道中最受欢迎的方式。

    据锦衣卫定期呈送来的奏报来看,在一千多名上山下乡的举子中,孙克敌的表现可以说是卓然出众,迥异于他人。

    当绝大部分举子们身处恶劣环境下怨天怨地时,在渡过最初的不适之后,孙克敌很快便融入到了所处的环境当中,展现出良好的悟性以及非常强大的组织能力。

    在配合当地官吏开展一系列繁杂琐碎的安置事物中,孙克敌毫无世家公子的架子,也从未对他人表露自己的身份,遇事总是不耻下问,并很快将新学到的知识和手段运用到实践中去。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深谙此道的孙克敌自知,想以一己之力做出超人的功绩是相当难的,于是这位孙公子很快便从同处一地的举子中找到了一批志同道合者。

    在经过两个月的磨合之后,又将这只十五人组成的小团队分成两组,他和另一名来自山东青州府的举子方来运各领一组,划定各自区域后,相约在结束任务后比较各自的成绩,以此来激励团队中人全身心地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

    实践证明,只要在遇到困难时想办法克服,自己也扑下身子投入其中,这两种方式结合在一起,想不成功都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支小团队也基本适应了所处的环境,通过亲身投入,也对大明普通农户日常地艰辛有了更真切地领悟。

    在闲暇之时,孙克敌也不忘以经书和先贤的教诲引导团队中人,鼓舞大家一切以为生民立命为宗旨,力争在开创盛世地过程中献出自己的一份努力。

    这些平日里衣食无忧,或者锦衣玉食地士子们,把现在所经受的一切,与往昔那种悠闲自得的生活相对照,这才明白了何谓民间疾苦。

    那些为求温饱而终日辛苦劳作地黎庶们,给他们的心灵深处带来了极大地震撼。

    每当这些“草民们”从他们这伙人的身上得到帮助地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感恩戴德,每每让士子们感怀不已。

    任何人在施恩与人而得到真诚感激的时候,那种满足感会不自觉间让心灵得到不同程度的净化。

    为了表达对官府和这些文曲星的感激之情,农户们会将刚刚从田间水塘中捉到的一条草鱼、一兜田螺、几只螃蟹、数条黄鳝等自己不舍得吃的食物,打发自家的孩童送到士子们居住的草屋木棚里。

    当这些怕生的孩童们扭捏着将这些食物送来,并怯生生地告知士子们一声,随后扔下就跑掉的时候,这些读书人的良心终于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在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之后,士子们终于将这些他们原先轻视地草民视为了同胞,也深切地体会到了草民的不易,并更加尽心尽力地投入到了接下来的工作中。

    在对孙克敌的表现感到欣慰的同时,在整个移民安置期间,其他表现出众的举子也被纳入到了朱由检的视线之中。

    这个温体仁出于自己内心不平衡而提出并实施地方案,却在无意中成为了大明未来人才的发掘和培养的重要途径。

    王阳明倡导的知行合一,在这个偶然出现的大潮当中被得到了良好的展现。

    如何将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这是自古以来的难题,原因就在于缺乏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平台,而就在今天,这个平台诞生了。

    朱由检现在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浏览湖北各地官府、御史、锦衣卫送来的各种情报和信息,然后将其中表现出众的人物记录下来,列入持续观察的目标之一,以后再结合其人后续地表现考虑如何安置。

    治国理政、开创盛世,这个过程中需要无数各方面地人才。

    大才大用,小才小用,因材施用,不能求全责备,允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缺点和错误,这就是朱由检的用人策略和方针。

    人无完人,不能求全责备,自己都做不到的,就不要站在制高点上加以指责。

    整个移民安置工作还会持续数年,等到大部分移民稳定下来之后,在这个过程中表现优秀的举子,会有很多人被就地授官,正式成为大明体制内的一员。

    为了防止有人借进士和举人的身份对他们将来的升迁提出异议,朱由检打算开后门,借鉴宋时的锁厅试制度,给这些举子以进士身份。

第六百九十二章 恩赏、布防图

    “妾身孙王氏见过老爷、夫人!”

    “妾身孙程氏见过老爷、夫人!”

    崇祯十二年五月初六未时,两顶青衣小轿从角门进入孙传庭的府邸,随后在管家孙成文的引导下,一路抬进了第四进的后宅院落中。

    轿帘被掀开后,一脸稚气的王氏和程氏各自从轿子中下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偷眼四下打量一下,随即在四名内宅婢女的虚扶下进入了主宅正屋。

    正屋不算宽敞的厅堂靠墙冲着房门处摆放着一张紫檀高脚方桌,桌上摆着四色果盘点心,桌子两侧各有一把交椅。

    一身崭新紫色云纹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的孙传庭,与身着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梳着桃心样式发髻、头戴珠冠、耳戴簪花金坠子的刘氏正襟危坐,目视着王氏和程氏踏进了屋门。

    王氏和程氏进门后并未敢正眼大量坐在上位的两人,只是按照事前媒婆和家人的教导,分别跪倒在两个锦缎制成的蒲团上,冲着座上的两人磕头行礼。

    孙传庭眼见两个比自家儿子还要小的女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妾室,心下颇为尴尬的他口中“唔”了一声后,随即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接下来,既紧张又胆怯的王氏和程氏,按照媒人事先的嘱咐分别给刘氏敬茶,看着眼前这两张稚气未脱、眼神中既有惶恐不安又有兴奋和期待的少女面庞,本来还想着在两名小妾的面前树立下大妇威严的刘氏瞬间心软了。

    “起来吧,你二人离家时,家中父母可有何交代?”

    刘氏温言吩咐二人站起身来后随口问道。

    “回夫人的话,奴家离家前,家中父母亲人都是再三叮嘱奴家,嫁入老爷府上后,言行举止要有度,晨昏定省是每日必备之事,日常要以老爷和夫人的话为准,要谨守本分,勿要丢了府上的面子!”

    五月的天气温度已经颇高,穿着一身厚重的吉服的王氏和程氏脸上已是隐隐见汗。听见刘氏的问话后,容貌端庄秀丽的王氏强摄心神,福了一福后,眼皮下垂看向地面回答道。

    “回夫人的话,奴家离家时,家人也是如此嘱咐,奴家定会听从老爷、夫人的吩咐,不敢有丝毫违拗之处!”

    容貌与王氏不相上下的程氏也是赶紧施礼回道。

    “今日既是入了孙家之门,你我便是一家人了,往后不必称呼夫人,称呼姐姐便可。”

    刘氏看着这两个只比自家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少女,心里的怜爱之情化解了淡淡的妒意。

    “奴家怎敢如此无礼!

    临来时,家中父母教导过奴家,夫人可是御赐二品诰命,奴家只是平民小户,怎敢与夫人以姐妹相称!”

    王氏的头脑显然要比程氏更加灵活,胆子也要大上些许,虽然看见刘氏虽然态度和蔼后心下松了一口气,但从小养成的观念还是让她拒绝了刘氏的好意。

    “奴家与王家姐姐一般想法,往后还是称呼夫人!”

    一旁的程氏嗫喏道。

    虽说二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知道刘氏这身耀眼的行头在整个京城里也没有几个女人能有资格穿着,在万分羡慕的同时,二人也是陷入了深深地自卑中。

    “也罢,就随你二人去吧。

    你二人也知道,老爷乃是当朝次辅,位极人臣,虽说秉性冷峻,但其实待人并不严苛。

    我给老爷育有一子一女,子克敌正在外地为国朝效力,女嫣儿尚在待字闺中。

    府上老夫人身子健旺的很,稍后我便带你二人去后宅给老夫人问安!”

    刘氏笑着将府上的情况简单介绍一遍,王氏和程氏也都是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第二天,就在孙传庭喜纳妾室、**苦短之时,三道圣旨从宫中发出,司礼监三名秉笔太监分别带队前往了温体仁、孙传庭、卢象升家。

    这是三道恩赏的圣旨。

    本来朱由检打算在夏收之后,太仓和各地官仓爆满后再行发出,正巧孙传庭现在纳妾,于是本着让这位爱臣喜上加喜的原则,朱由检把计划提前到了现在。

    加封温体仁为“奉天翊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少师”。

    加封孙传庭为“奉天翊卫推诚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少傅”。

    加封卢象升为“奉天翊卫推诚守正文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少保”。

    这是自万历年间至今五十多年来,皇帝第一次给文臣加此荣衔,并且是一次加封三人,此举是自太祖、太宗以来极其罕见的。

    有明以来,文臣武将的大规模封赏基本都出现在国初太祖太宗时期。

    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这些都是功臣封号。

    第一等封号为“开国辅运”,顾名思义只能开国功臣享有。

    第二等封号为“奉天靖难”,只有参加过“靖难之役”的功臣才有资格获得。

    第三等功臣封号为“奉天翊运”。

    第四等功臣封号为“奉天翊卫”。

    承袭父祖爵位者封号为“钦承父(祖)业”。

    武臣加“宣力”,文臣加“守正”,功高者再加“推诚”。

    至于少师、少傅、少保这三孤荣衔,也是大明中后期很少赏赐给臣下的。

    三孤是太子太师、太子少傅、太子太保这三公的副职,代表着皇帝对臣下的充分信任和高度赞赏,也是文臣们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誉。

    而特进荣禄大夫则是散官头衔,比之更进一步地是特进光禄大夫,两者都是正一品,和武将的左都督一样。

    在接到封赏的当天,温体仁、孙传庭、卢象升联袂进宫,给朱由检行了大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激涕零之意,朱由检在温言安抚一番后,三人方才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各自出宫而去。

    这次的封赏是朱由检对孙传庭和卢象升南下监督新政的酬功之举,给温体仁的封赏,一是对老温始终与自己保持一致的褒奖,二是看在温侃两年多来兢兢业业、踏实肯干的面子上,这种暗示和鼓励相信老温自然懂得。

    就在朝堂之上对温体仁等人羡慕嫉妒恨之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艘商船抵达了天津卫,随船抵达的还有西班牙驻军在马尼拉的布防图。

第六百九十三章 你想打我?我想把你给揍了再说。

    自从去年与荷兰特使以及东印度公司代表草签两国商业贸易协议至今,已经过去了差不多近一年的时间,直到今天,荷兰人才把有关西班牙派驻马尼拉军队的情报送来。

    据鸿胪寺奏报,东印度公司随船派来的代表范·吕克言称,这次的情报是荷兰使团借着返航时在马尼拉停驻月余时间才搞定的,随后使团大部分成员启程回返欧洲,几名东印度公司的人员以其他名义留在了马尼拉,在处理荷兰与西班牙贸易纠纷的同时,顺便等候从荷兰驶来的商船,以便将相关情报送到大明。

    朱由检将荷兰人绘制的舆图摊开在案几上仔细浏览起来。

    荷兰人送来的情报还是很有价值的,尤其是在地图的绘制上,因为欧洲对数学的重视,所以送来的虽然是草图,但上面关于西班牙军队各个炮台的具体位置和标高都用阿拉伯数字详细注明,各个据点和炮台的驻军人数和武器配置也有详细说明。

    西班牙军队在马尼拉总共驻扎着一千四百人,其中炮兵三百余人,炮台十二座,拥有二十四磅巨炮十门,主要分布在面向港口的高地上,保护马尼拉港口的安全。

    另外还有十二磅大炮二十三门,主要目的用来打击突破封锁港口火力封锁后进泊的武装船只,另外还有六磅小炮三十余门,这是用来攻击登陆目标,保护炮台安全的步兵炮。

    除了炮兵以外,其余都是陆军,装备以粗重的火绳枪为主,还有三百名长矛兵作为遮护,保护火绳枪手的安全。

    西班牙人的炮台纵横交错,将整个马尼拉港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在这种交叉火力地封锁下,若是想强行靠泊登陆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想以较小地代价占领马尼拉,驱逐西班牙势力,那就必须采取其他方式才行。

    朱由检看罢地图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出很好的办法,无奈之下吩咐王承恩,把荷兰送来的这堆东西一并送往五军都督府,让那些闲着难受的都督们一起参详制订此次的作战方案。

    这次进攻任务会由驻扎登州的刘国能部来完成。

    目前大明精锐官军虽然人数不少,但只有刘国能部有丰富的跨海登陆实战经验,这五千人至少不会因为晕船而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

    鉴于西班牙军队人数不是很多,朱由检会下令挑选出两千到三千人出战。

    论野战的话,大明官军可以说在当世占有较大的优势,如果和同等人数的欧洲军队交战,朱由检相信最后获胜的肯定是大明官军。

    但考虑到西班牙军队肯定会在野战失败后退守炮台和堡垒的因素,朱由检还是决定多派些人去,利用炮台防守的死角进行攻击,直至将西班牙驻军消灭或俘虏。

    在马尼拉的西班牙人除了这一千多人的驻军外,另外还有八百多西班牙非武装人员,这其中包括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府的官员极其家属、商人、神父、平民等等,在明军完全占领马尼拉之后,这批人将被有选择的作为苦力使用,其余的将通知西班牙人用赎金赎回。

    朱由检会下令兵部安排人手,把布防图拓印后送往登州,让刘国能部的中高级将官研究具体的战术,最后与五军都督府的作战方案进行比对,最后拿出最优的方案予以实施。

    据东印度公司随船过来的代表范·吕克称,西班牙使团对在大明遭遇的不公待遇异常愤怒。

    在与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会商后,双方一致同意,回返本土后将建议西班牙国王下令,组织军队横跨大洋,对大明本土发动攻击,在击败大明军队后,强迫大明朝廷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并迫使大明割让一块地界,允许西班牙军队长期驻扎。

    西班牙人还热情的邀约荷兰一起出兵对大明发动攻击,并将战胜后的成果进行合理的分派。

    对于范·吕克的说辞,朱由检晒然一笑,根本没往心里去。

    不管荷兰人这个说辞是不是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在,朱由检都不会放过这个屠杀数万华人的恶魔国家。

    已经日落西山的哈布斯堡王朝,现在仍旧做着称霸全球的美梦。

    其用意无非就是觊觎大明的富庶,妄图另辟蹊径,在击败大明掠夺巨额财富后东山再起,恢复哈布斯堡王朝的昔日荣光。

    别说朱由检是一名穿越者,就算原本历史中真的发生西班牙人入侵大明的战争,朱由检也毫不怀疑地相信,处在风雨飘摇大明官军,依旧会给这些西班牙矮子以沉重的打击。

    朱由检相信,面对处在崩溃边缘的本国经济现状,西班牙高层十有**会决定派遣大军前来攻击大明。

    大明太富了。

    隆万开海这百余年间,欧洲人把海量的白银送到了大明,以获取他们喜爱的丝绸、瓷器、铁锅、白纸,只要打败大明,那这些欧洲稀缺商品就会成为西班牙人的摇钱树,不用几年,西班牙就会渡过眼前的巨大危机,哈布斯堡会再度成为世界霸主。

    既然你要来,那在这之前,我先把你伸出来的触手给斩断,看你会有怎样的反应。

    从时间和距离来说,西班牙人就算要组织大规模的跨海攻击,从西班牙使团回国,到说服上层同意派遣军队,再到准备战争、动员军队,然后横跨数万里来到大明,这中间至少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而大明官军攻击马尼拉的话,从战争准备到跨海运输登陆,根本用不了一年的时间。

    这还是因为需要借助季风南下的原因,要不然的话,从指定作战方案到军队成行,根本用不了两个月。

    恐怕直到马尼拉失守的消息传到欧洲,西班牙人的战争动员还在进行中呢。

    得知这个噩耗的西班牙高层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

    到时候是继续准备攻击大明本土呢,还是先派人把马尼拉重新夺回?

    这次战争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续问题交给兵部和五军都督府考虑吧。

    朱由检现在打算的是向范·吕克推销新产品。

第六百九十四章 又一种出口挣大钱的新产品

    “哦,我的上帝!

    简直太神奇了!

    这才过去一天的时间,这块地面竟然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三十多岁的范·吕克用不敢相信地眼神看着面前平滑如镜的水泥路面,口中不断发出惊呼和赞叹声。

    在跟着商船抵达天津卫码头后,范·吕克下到岸上之后,带着从马尼拉雇请的一名汉人通事找到了天津海关官员,言称有重大事情要面见大明朝廷高官。

    接待他的海关官员不敢怠慢,赶紧打发人去往京师鸿胪寺禀报,第二天,鸿胪寺一名主事奉命感到天津卫码头,将范·吕克和通事接到了京师安置下来。

    在将地图和情报交给鸿胪寺官员后,范·吕克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随后的几天,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范·吕克在偌大的北京城里四处游逛,品尝大明美食的同时也转了不少市场,大明京师的繁华盛景让头一次踏上大明领土的范·吕克惊羡不已。

    现在的荷兰正处在国力的上升期,他们依仗着两万艘商船和强大的炮船沟通着东西世界,把各种各样的商品和原料来回贩运,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利润。

    虽然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大明的繁荣富强,但范·吕克始终认为,富裕的荷兰才是这个星球上最发达的国度,不管是国力还是民众的生活水平无人能比。

    地处东方的大明虽然物产丰饶,但应该是个大多数国民极其愚昧地地方,除了盛产丝绸和瓷器等商品外,其他方面应该还是远远落后与荷兰的。

    但是来到北京之后,眼前的繁荣和文明却改变了他这种根深蒂固的看法。

    整洁宽敞的街道、繁华喧嚣的街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街道上行人昂扬自信的神情以及身上干净靓丽的衣衫,井然有序的市井生活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范·吕克赞叹不已。

    原来传说中的大明帝国真是繁盛无比,仅仅是都城就有一百多万人口,这已经是荷兰总人口的五分之一了,要是能与这样繁荣强盛的帝国成为盟友,荷兰在欧洲的号召力将会更加强大。

    范·吕克考察完市场,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将那些精美瓷器和丝绸带回欧洲。

    这可是在欧洲最为抢手的大明商品,只要商船回返到岸,不出一个月,这些丝绸和瓷器就会被各国的商人抢购一空。

    就在这时,接到朱由检指示的鸿胪寺官员带着范·吕克来到了基本拓宽整修完毕的通州运河码头至京师路段,把提前两百年问世的水泥介绍给了范·吕克,这种神奇的新生事物瞬间就把范·吕克给征服了。

    现在欧洲城市的道路硬化全是用石头为原材料,虽然石材坚固耐用,但是成本太过高昂,并且铺设起来耗时耗力,如果不去硬化道路,雨季的时候道路泥泞难行,对于人们的日常出行和各种商业活动造成了极大的不便。

    而眼前这些看上去灰扑扑一文不值的东西,却能很轻松的解决道路硬化的问题,成本比起石材有了较大幅度的降低,并且既省时又省力,确实称得上是物美价廉的优质商品。

    在拐弯抹角地向鸿胪寺官员打听水泥所需原料和工艺无果后,从中看到了巨大商机的范·吕克立即郑重的提出,希望大明政府能把水泥在欧洲的独家经销权交给荷兰东印度公司。

    这次他乘坐的荷兰商船在装满水泥返回荷兰后,他会给东印度公司高层汇报此事,相信公司会派出大批商船来到大明,将水泥源源不断地从东方运回欧洲。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范·吕克已经发现了水泥的巨大商业价值和战略价值。

    在亲手用铁锤敲击路面测试过水泥的硬度和强度后,范·吕克知道,这种能够迅速凝固的商品,将会是修建炮台和要塞的最佳原材料。

    这种材料将会成为今后畅销全球的商品之一,市场前景极为广阔,各国在尝试过后,将会迸发出对水泥的巨大需求,这其中蕴含的超额利润将会使原产地和代理商赚的盆满钵满。

    “大明真是个神奇的国度,竟然发明出这种利润高昂的商品,要是能够想办法把生产配方搞到手,那这个产品的所有利润都会成为我们东印度公司的,有了巨量财富,就可以建造更多更大炮船,那整个世界也会在我们荷兰的控制之下了!”

    对于范·吕克包销水泥的请求,鸿胪寺的官员哪里做得了主,于是在把范·吕克送回下榻的官驿后,这位主事赶紧把此事通禀了上去。

    朱由检很快便得知了范·吕克提出的要求,在思忖半天后,他打算有条件的同意荷兰人的请求,至于以什么样的价格卖给荷兰人,这就该由户部去出面与之谈判了。

    至于水泥配料会不会泄密一事,朱由检并不担心。

    现在的科技水平还达不到后世那种程度,任你欧洲人在原先的历史上在后世如何领先世界,在没有诸多精密仪器的情况下,你也不会知道水泥就是用几样简单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烧出来的。

    朱由检会吩咐户部谈判人员,在与荷兰签订水泥包销条件的时候,把价格提一提,不能太便宜了这帮欧洲人。

    水泥的成本本来就不高,现在更是比最初时下降了不少。

    任何工业品都是随着规模和产能的扩大而成本降低,水泥也不外如是。

    至于水泥的运输和包装问题,现在暂时只能采用木桶封装的办法。

    在牛皮纸没出现前,也只能这样了。

    答应荷兰人包销也是没办法的事。

    从方以智他们率团出访,到现在两年多毫无音信的情况来看,以大明目前的远洋运输能力,是没有办法向欧洲大规模倾销水泥的,现在只有海上马车夫才具备这个条件。

    你总得让别人尝到好处,才会有更多的国家愿意跟你合作。

    荷兰人善于做中间商,只要他们从中尝到甜头,以后在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才会帮你。

    互利互惠才是持续发展的最好手段。

    想到这里,朱由检吩咐下去,让锦衣卫对荷兰人进行密切保护,防止水泥生产过程泄露出去。

    现在北地很多地方已经相继开设了水泥厂,所以产能不需要担心。

    大明道路的硬化是个持久的工程,不急在一时。

    后世新中国改开几十年后,还是有很多落后地区的道路没有得到硬化,更别提现在的大明了。

    能有机会赚外国人的钱,国内需求受一点影响也无所谓。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丰收了,可是粮食卖不上价了

    崇祯十二年五月二十日,在夏季干热风不分昼夜的吹拂下,整个大明北方的田野中像是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远远望去,田野中到处是不时弯腰直身地农户们的身影,他们正在烈日地炙烤下挥汗如雨的忙碌着。

    崇祯十二年的夏收季节开始了。

    各人家中的半大小子和丫头跟在前面收割的大人身后,捡拾着掉落的麦穗,等到小手握不住了,就用一根麦秸将一小把麦穗缠绕起来后,送到正在将麦穗一捆一捆绑起来的哥哥姐姐嫂子们那里,然后趁着大人不注意,端起放置在地头上的瓦罐,将里面盛着的暗红色绿豆汤倾进有着豁口的粗瓷大碗中,美美地畅饮几口。

    “他大,这眼瞅着日头到头顶上了,恁去喝完水歇一歇,额跟大憨、二娃收完这一垄,咱先吃晌饭,吃完饭再收!”

    卫护县七里堡外一望无际的田野中,脖子上搭着一条汗巾的李保弯腰低头,正在用手中锋利的镰刀收割着地里沉甸甸的麦穗,晒得黝黑发亮的臂膊上肌肉虬结,粗糙的大手拢过一片麦穗来,右手斜着向上轻轻一削,一大把麦穗便已割了下来。

    这时他的婆姨端着半碗用去年的大麦炒熟后熬制的汤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后开口道。

    “不急咧!三丫还木送饭食过来,先干一阵再说!”

    李保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一把麦穗撂在地上,直起腰来手握镰刀四下打望一眼,接过婆姨递过来的大碗,仰头咕嘟嘟一气将汤水喝的点滴不剩,口中发出了惬意地呵气声。

    两人正说话功夫,李保的女儿三丫挎着一个用棉布盖着的柳条筐由远而近走了过来。

    “大、娘、大哥、二哥,吃晌饭了!”

    三丫一边用清脆的嗓音高声吆喝着,一边把柳条筐放在了田垄上。

    日头直晒下,毫无阴凉处的田野里翻滚着滚烫的热浪,将人们身体里的水分迅速拔走。

    “等明年春上,这地里须得种上几棵柳树了,收麦子的时节便能有处地界乘凉了!”

    李保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水,再次四下扫视着自言自语道。

    在这个粮食比金子珍贵的年代,他们家开荒时并没舍得在地里种上遮挡日头的植物。

    种树虽说夏收歇晌时有个阴凉地,可那就得小半分地不能种庄稼了。

    可是现在已经不用再去计较那小半分少收几十斤粮食了,连续三年的丰收下,李保家里的粮仓已经起了三间了。

    “是咧是咧!

    大,这日头晒得额膀子疼咧!

    明年说啥也得种上几棵树,吃完晌饭还能睡上一觉,那可得劲的很咧!”

    从另一垄地里踩着麦茬过来的大憨随声附和道。

    “遭瘟的!

    你敢说睡晌觉!

    额看恁这是皮痒了是伐!

    这才吃了几日的饱饭,就想着跟官老爷一般!

    就是栽上树,那也不是给咱睡晌觉的!”

    听到大儿子这个打算后,李保没好气地骂了几声,大憨搔了搔头皮赶紧迎向了三丫那处地界。

    “大,恁没去城里打听打听,今年这粮价现下是多少咧?

    要是能卖上个好价钱,等收完粮食,咱可去县城买上砖瓦,给俺哥盖屋娶婆姨咧!”

    二娃一手拿着一块黑黝黝的粗面饼子,一手拿着一块酱菜,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一旁地闷头大吃的大憨一听这话,顿时支棱起了耳朵。

    “他大,二娃说的是咧,等收完麦子,恁抽空去城里打听一下,顺便问问哪家砖瓦结实便宜,宋二家的可是问过额好几回咧!”

    李保地婆姨停止咀嚼后,接着二娃的话茬说道。

    宋二家的大丫头跟大憨眉来眼去的,眼看着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了,两家大人得信后也都是十分满意。

    宋二的婆姨也当着李保婆姨的面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了,就是想着两个人赶紧成亲,她家里可就少一张吃饭的嘴,大憨家下的聘礼也够她家的二小子成亲之用了。

    “也成,等收完麦子脱完粒,恁翻着地、打着麦茬,额跟堡里的去往县城看看,买些玉米大豆种子,顺便打听一下!

    咱们家这多粮食,给老大娶个婆姨尽够了!

    这新粮啊,咱留着自家吃!”

    李保家开的五十亩地是在是够大,一家五口忙忙活活了七日才将将收割完,待用牛车一车车拉回堡里后,又经过几天的碾压脱粒,这才算基本完成夏收。

    剩下的就是晾晒、刨地,将地里的麦茬挖出后再运回来当柴火烧了,然后就是秋播。

    在朱由检的关照下,设在西安府的将作局西安分局一年到头全力开工,生产出了大量的农用器具,然后根据户数分发给各地官府,再由官府免费发放给下去内地农户。

    为了不使那些家庭打制农具的铁作坊受到影响,四海商行用市价收购他们打制的农具,然后一并交由官府统一分派下去,这一善举也让众多铁匠铺子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这种惠民举措将会在每一户农户家中的农具基本齐全后终止,以后农户们的农具将会自费购买。

    因为考虑到移民们家无余财,无力购买生产工具的情况,朱由检才推出了这一善举,等到农户们的温饱解决,家中有了足够的余粮后,这项措施就会自动终止了。

    在各家忙的差不多之后,李保与堡里的几名农户相互邀约,赶着自家的牛车慢慢悠悠去了二十里外的卫护县城,并在当天日头还高的时候返回了七里堡。

    “他大,莫不是有甚坏事不成?”

    李保的婆姨一边招呼着两个儿子把种子从牛车上卸下来,一边瞅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丈夫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憨扛起一袋玉米种子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向仓房而去。

    “收粮的粮行说了,这几年连年丰收,咱陕西已是不缺粮食,粮价给到两钱一石,还说若是不抓紧卖,过几日就降到一钱五了!”

    李保闷声回道。

    “去年不还收三钱一石?今年咋这等便宜?

    咱家可积攒下了四十多石了!

    这一石少了一钱,四十石少卖几多银钱?

    早知道去年都卖了就好了!”

    李保的婆姨懊悔地一拍大腿道。

    “少卖四两都银钱咧!

    俺还寻思着,俺哥去了婆姨,剩下不少银钱,再攒一年,俺也能娶婆姨咧!”

    二娃小声嘀咕道。

    他几年已经十六岁了,眼瞅这同村和他一般大的耿二楞去年就娶了婆姨,今年添了个大胖小子,他这心里头整天跟猫抓一样痒痒的很。

    “他大,那咱卖还是不卖?

    若是按粮行说的那般,过几日降到一钱五,那俺们可更是吃了大亏咧!”

第六百九十六章 解民之难

    “先不卖!再等一哈,看看有无外地粮商来咱卫护收粮的!

    额就不信咧,头起数年前咱大明还到处啃树皮、挖野菜,这今日就烧得连粮食都不值钱咧!

    娃他娘,今晚饼子多蒸些,叫娃儿们敞开了吃,管够!”

    看着妻儿满是期待和担忧的眼神,李保大手一挥,用满是豪气的口气大声说道。

    婆姨看了一眼丈夫,小声咕哝着去了灶间,大憨掀起短褂的一角擦着脸上的汗水,走到墙角的大瓮前,拿起葫芦瓢从水缸中舀起一瓢清凉的井水咕嘟嘟灌下肚去,放下水瓢一抹嘴角瓮声瓮气地开口道:“大,这夏收秋播也不用多少时日,大妮可是盼着早日进咱家大门咧!

    恁和娘就不琢磨着早日抱上大孙孙?

    家里也无多少余钱,总不能把聘钱花去买砖瓦吧?”

    一旁地二娃和三丫一人手里拿着一支鲜嫩地黄瓜,嘎嘣脆的各咬一口,然后将目光在自家老爹和大哥身上来回窥探着。

    “恁这话啥讲说?

    这是催着恁大不分贵贱就把金贵的粮食给卖了?

    这才吃了几年饱饭!

    咋就拿着粮食不当回事情咧?!”

    李保瞪了大儿子一眼,本待大声训斥一顿,但看到大儿子晒得黑红的脸膛后,李保的心又软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许多:“额过几日再去清遥县城走一趟,那边靠着河南,额听说河南遭灾厉害,额估摸着外地去清遥收粮的粮商出价比咱这高!”

    清遥想也是隶属平凉府,位置在卫护县东南八十里的地方,离着河南近了不少。

    “大,清遥可是不近咧,一天打不了来回!

    俺可不放心你去!

    要去俺跟你一道,要是有甚子事,也好有个照应!”

    大憨看着正在老去的爹,心里头有些难受。

    “这太平光景,有甚子事?多一人去不就得多花费银钱?

    再说吧。

    明日起先将地翻一遍,种上庄稼再说,不急。

    额这回也顺道把卖砖瓦的窑转了几处,挑了处又结实又便宜的,等忙完了咱爷仨就去运回来,新房子不用月余就能起来,入冬前就把大妮娶进门!”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保一家跟堡里的农户一样,有投入到了辛勤地耕种劳作中。

    眼看着地里的活计进入收尾阶段,李保也开始盘算着邀约着堡里相熟之人一起跑一趟清遥。

    卖粮已经成了所有农户都要面临的问题,那天同去县城的农户们也都不愿贱卖,邀约人结伴同行应是不难,就是不知道清遥那边两家是个什么情况,要是跟卫护一样,那这一趟可就白跑了,还要搭上住店的几枚铜钱。

    就在李保左思右想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这日七里堡的里正傍晚时分把大伙召集到了堡里的大槐树下,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两个消息:县里四海酒坊开张了。明年开春,堡里家家户户都要种植什么红薯,到时候县衙会派下种苗,还会有官老爷下来教大家如何种植。

    这物事不占田地,种在荒草野坡、田间地头都成,霜降之后收起来能当粮食吃。

    对外界之事几乎一无所知的农户们顿感莫名其妙。

    酒坊开就开呗,和咱有啥关系。

    咱这庄户人家哪有余钱去打酒喝。

    红薯这玩意听着倒是个好东西,不占地力,还能当粮食吃,可咱也没见过这玩意长啥样啊?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里长不急不慢地再次开腔:“明日起,四海酒坊从农户家中收粮,每石三千五,敞开收,现钱结算,有多少收多少!”

    里长的话音刚落,农户们就像炸了锅一样,性子急的纷纷围拢上去,七嘴八舌的冲里正发问,刚才那番话是不是诓骗俺们,在最终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以及酒坊地址后,农户们呼啦一下子跑了个精光。

    这可是大好事,得赶紧回家告诉老婆孩子去。

    里长的话就是官老爷吩咐下来的,这回家里的粮食可是找着大主顾了。

    第二天公鸡刚打过鸣,七里堡已是人喊狗叫,一片嘈杂之声。

    各家各户有牛车的喂牛套车装粮,没有牛车的就把两边带挂的独轮车推出来,把自家的粮食装车封好,然后或是父子或是兄弟,揣上几块蒸饼,趁着清晨的微凉,浩浩荡荡的出了堡子开始向县城进发。

    虽说里长讲明白了,酒坊是敞开了守,可要是去晚了,酒坊收粮的银钱没了,自家不就是白跑一趟?

    这可是三钱五一石,比着去年还贵了五分,这种好事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

    李保带着两个儿子,赶着垛满粮食的牛车,走在了卖粮队伍的最前面,爷仨的脸上都是一副既期待又忐忑的表情。

    二十里的路程实在是不远,一个多时辰后,李保就看到了县城高大的城墙,再走近一些后,李保父子赫然发现,还未开启的城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各种各样的车辆排的满满当当的,到处是吵嚷声和叫喊声,不少人已经是蹲在自家车子边上吃起了蒸饼。

    “遭瘟的!

    这是半夜三更不睡觉就赶过来不成?”

    心头不悦的李保小声嘟囔着一挥鞭子,老黄牛慢悠悠地步伐多少加快了些许,片刻之后就接上了前面的队伍。

    看看天色,离卯时还早,城门开启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李保从车上的布包里拿出蒸饼和几块腌菜,爷仨就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大口嚼用起来。

    卯时正,沉重地城门从里面被缓缓开启,几名身穿公服的衙差提着水火棍从城门洞里行出,一个小头目将铁皮喇叭举到嘴边,大声吩咐着让一众农户排好队,另外几人掂着棍子沿着长长的队伍走来,看见有车子排的不够整齐,就一边吆喝一边用棍子抽打,被抽打的农户陪着笑脸赶紧把车子调整好,这几名衙差才骂骂咧咧地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过后,李保父子赶着牛车跟着前面的队伍缓缓前行,来到了在县城东门处不远的四海酒坊,进了大门后往右一拐,两座高大的仓房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这是为了确保收购的粮食有地方存储,四海酒业出资修建的两座粮仓,每座足可以容纳五十万石粮食。

    之所以建如此大,也是作为官仓的备用,在遇上不可测的意外时,能够动用其中的粮食救急。

    这里同样安排有县衙的衙差维持秩序,每户前来卖粮的农户都会领到一个写着数字的木牌,轮到谁就把木牌递上,然后再卸粮称量,在完毕之后,拿着收粮书吏开具的纸条去另一侧的一间屋子领取银子和铜钱。

    正是在这种安排下,整个卖粮过程显得比较有序,没有出现很大的混乱场面。

    李保一家这次运来了二十余石粮食,得银八两多,在打听到收粮行动会一直持续下去后,父子三人赶着牛车匆匆回返家中,并于当日午时再次运了一车粮食过来。

    其他的农户们也是和李保家一样的情况,很多人也是一天往返了两次,家家户户都把家里的陈粮全部出售一空,最后都是脸上带着无比满足的神情回到了家中。

    崇祯十二年是卫护县农户们难忘的一年。

    每一户人家都拿到了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巨款,这种日子让人觉得更有奔头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首辅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气候温暖潮湿的南方夏收要比大明北地来到更早一些,就在卫护县的农户们准备开始收割麦粟的时候,新设立的湖北行省已经基本完成了小麦水稻的收割任务。

    这一日,在襄阳府宜城县县衙二堂内,身穿青色官服的温侃正在与宜城县的主官们商议移民安置以及秋播的相关事宜。

    “西咸兄,诸位同僚,这五万余户河南移民能于宜城得以安置顺妥,贵县上下可谓付出良多。年余以来,诸位皆以朝廷之令为准,终日不辞辛劳,往来奔波与下辖乡村,切实担负起诸般繁杂事物,此间情形本官俱是尽收眼中,并尽与前番题本中如实上禀,以使朝堂上官能于选贤用能时加以细细考量。

    此番诸位尽皆受到朝廷嘉奖,足可见当今之形势,只要我等实心任事,朝廷自不会视而不见。

    现下移民之大业于宜城可谓是初见成效,但后续还会有数量不等之灾民南迁至此,还望诸位同僚再接再厉,将圣上之嘱托、朝廷之重任始终放置与心,勿要心生懈怠之意,以使移民安置一事得以善始善终!”

    在经过两年的历练之后,温侃的身上除了还有那种令人感到亲切的气息外,还增添了几分气度和官威,端坐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种居于人上的气场。

    “温寺丞所言极是有理。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

    现下移民安置诸般事宜也不过是开了个好头,离最后功成时日尚早,下官与宜城诸位同僚自当尽心竭力、一如既往,定不会半途而废,致使前功尽弃。

    年余以来,下官与宜城诸位同僚,蒙温寺丞悉心指导,于此间受益良多,今后还望寺丞勤加指导,带领我等再立新功,以报圣上及朝廷嘉勉之恩!”

    说话的是工部都水司主事方金友,他比温侃要大上几岁,与温侃一道被派到了湖北,主持各地水利设施的规划和营造事物。

    由于政绩突出,方金友前几日刚刚接到吏部升职的嘉奖,由正六品擢为从五品,离着身穿绯袍还有两级,可以说是已经看到了高官的衣角。

    因为此事,方金友的心里对温侃也是感激不尽。

    他知道,要不是这位首辅之子没有揽功,而是将所见所闻据实上奏,他这次的升职嘉奖也不可能来的如此之快。

    按照这个节奏的话,等到他主持的整个襄阳府水利规划和修缮一事全面完成,正五品的职衔是跑不了了,到时离从四品的绯袍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按照年龄来讲的话,今年才三十四岁的他极有可能在四十岁左右就能迈入大明高官的行列,那就成了郑家开国以来头一位高官,将来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可实在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天大喜事。

    “温寺丞、方主事,下官等自会一切以朝廷所颁为准,以为黎庶安身立命为要务,使朝廷大计早日攻城,造福我大明子民,还请寺丞、主事安心!”

    宜城知县江远帷拱手施礼后表态道。

    这次的朝廷嘉奖,包括他在内的县衙三名主官也都是名列其中,他由正七品擢为从六品,县丞和主簿也都是各升一级,在可预见的将来,只要中间不出差错,升职重用是跑不了了。

    在江远帷表完态之后,宜城县丞和主簿也是先后表达了今后定会继续全力以赴的态度,温侃微笑着勉励了众人几句后,话题转向了农田生产上面。

    “西咸兄,诸位同僚,今年襄阳府新增田亩共计六百余万亩,这其中我宜城便占了近三百万亩。

    虽说由于新垦田地地力不够之因,故夏粮平均亩产不到一石,但只要下手过后,各地官府组织户下按照司农寺所印发之册页行事,月余之后,地力定会有较大程度提升。

    长此以往,不出两载,新垦田地便会成为熟田,将来增产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温侃向在座诸人通报了整个襄阳府的有关情况,语气间也是透着鼓舞人心的意味。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襄阳府、德安府、黄州府是河南灾民南迁的主要安置地。

    单以襄阳府来说,襄阳、宜城、枣阳、南漳、谷城、均州等地,一年多来共累积接纳河南灾民达十余万户,丁口共计五十余万,这项巨大的工程能进展到现在整个样子,各地官府的确是尽了全力。

    温侃的话让宜城县主官们的脸上充满了自豪之意,心里也都是感到振奋不已。

    这一切都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都是在他们的亲力亲为下取得的,多年之后提起来,心里也是满满的骄傲。

    地势更为平坦的宜城共接收灾民四万余户,丁口近二十万人,在襄阳府下辖各州县中占据了第一的位置,这种有目共睹的政绩也是吏部予以嘉奖的主要原因。

    “本官以为,在月余之后,现下田地作物当施行轮种。

    原种小麦之田地改种晚稻,原种早稻之田地该种小麦,荒坡及旱田种植玉米与红薯。

    在秋播结束之后,县衙官吏继续下到乡间户下实地考察,组织农户兴建池塘河湾后放养鱼虾种苗,并开垦荒坡种植柑橘,使农户在粮食生产之余,能有额外之收入。

    关于农户增收事宜,本官已向朝廷上了本,申请户部划拨银两,用于购买种苗之事。

    户部曾接圣上之意,成立了扶持农户专项资金,鼓励地方官府申请款项以助农户增收。

    本官估计,户部之银不出两月便能拨付到襄阳府,届时贵县尽可行文请求划拨即可。

    这两月时间内,贵县上下定要做好摸排工作,选定合适地段既合适户下,先行小范围试种试养,一两年后,待总结成败得失后,再将成熟之技术予以全面推广。

    到时若是缺少资金,贵县尽可形成题本,本官自会从中予以助力!”

    提到农业生产一事,温侃俨然一副专家的姿态,他刚才的这番说辞也是有理有据,从战略高度提出了新的观点和任务,这让在座诸人都是佩服不已:这首辅的公子确是眼光超卓,提出的这几项新举措都是我等根本没有想到的。

    人家为了使农户增收,直接就给户部打报告索要资金,这份胆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咱们就算想到这些点子,顶多也就报到襄阳府,然后府尊再上报中丞,中丞再上禀朝廷。

    这一级级呈递下来,就算朝廷有银钱划拨,那至少也要到明年了。

    可人家就不管这套,居然绕过这一层层的上官,将题本一下子递到了内阁。

    有个首辅老爹在,户部那些官儿还不得赶紧拨钱啊。

    那可是少师、特进荣禄大夫啊!

    “此事完毕,至于明年春种作物,本官还有一些想法!”

第六百九十八章 新政的第一次成果

    七月流火,大星坠地。

    这昭示着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凉。

    乾清宫昭仁殿中,朱由检与阁臣们正在听取户部关于今年各地夏收情况的汇总报告,然后商议下半年的相关事务。

    “启奏圣上,据各地方呈报来看,得益于宗藩与士绅新政的全面落实与实施,今年夏季赋税出现极为喜人之景象,其中尤以江浙两省赋税增长最为迅猛。

    江苏今岁夏粮赋税除却飘没,共计得粮八百二十六万三千七百一十五石,按市价折银二百四十七万九千一百一十三两。

    浙江行省今岁夏粮赋税除却飘没,共计得粮六百四十五万两千三百一十八石,按市价折银计一百九十三万五千六百九十五两。

    两省合计缴纳赋税为四百四一万四千八百零八两!”

    户部尚书周志谦手捧一卷文书,大声地将大家最为关心江浙两省的赋税数额报了出来,包括朱由检在内的众人脸上都是精彩纷呈,虽然不至于失态,但各人仍旧是吃惊不小。

    大明税赋最为鼎盛时期是在正统年间,最多时,一年曾征收到了折银一千五百万两的赋税总额,这个数字比万历年间张居正改革后的一千万两岁收还要多,这两个时代已经是朝臣们公认的赋税巅峰了。

    但没想到,这两项记录马上就要作古了。

    四百万两银子,这可仅仅是江浙两省的赋税,并且只是夏粮的额度。

    如果一年下来,田地赋税加上商税,仅江浙两地便是一个可怕的数字,别忘了还有其他省份,更别忘了正在北地施行的免征、减征。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地陆续开始计征后,新增的田亩一旦相继缴纳赋税,那內帑和太仓的收入将会是一个令人不敢想象的数字,除非皇帝再出什么幺蛾子惠民政策,否则的话,这个天文数字的赋税额度会始终保持下去,而且每年还会出现小幅度的增长。

    因为开荒拓田的大计还在持续进行,农业稳定增长带来的好处就是工商业的兴旺和发达,那就意味着工商税收也会得到相应地提升。

    遥想数年前,正常赋税加上剿饷、练饷,每岁不过是九百余万两,竟然与今日江浙两省一年正常赋税总额相当,此情此景怎不令让感慨万千。

    “启奏圣上,此只是江浙两省今夏之收,另外还有一大笔进项,来自于宗藩所出。

    除却已除藩之楚王系外,大明现存二十一位亲王,今夏共计缴纳赋税为五百八十三万两千七百二十六石,按市价折银为一百七十四万九千八百一十七两!”

    周志谦报出这个数字后,殿内顿时有了轻微的骚动,相邻的阁臣之间情不自禁地小声讨论起来。

    宗藩向来是大明财政最为沉重的包袱,这些亲王占据着天下最为肥沃的土地,不仅不给朝廷缴纳税收,相反,皇帝每年还要拿出大量的钱粮供养这些蛀虫。

    但他们这种好日子今天终于到头了。

    这些欺软怕硬、趴在大明躯体上吸血地宗藩们,享大明所奉两百余年,却对大明毫无所献,令人恨不得操刃屠之。

    没想到的是,天地翻覆,从今年起,这些蛀虫要给朝廷纳税了,而且一缴就是巨额税款。

    一百七十万两,数额足够惊人不说,此举意味着,大明终于把这些吸血鬼给彻底甩掉了,一个富强而崭新的大明正在迅速地崛起中。

    “除此之外,湖北、湖南、云南、贵州、四川、江西、福建以及两广地区,此番夏收征收赋税总计为四百三十八万五千七百三十五石,折银为一百三十一万五千七百二十两。

    按照圣上吩咐,除却江浙两省外,其余布政使司所纳赋税八成留于本省官仓,以作应急所用。

    户部各清吏司已分遣数队前往上述各行省,专管今后各省赋税征收及使用,不使其中有地方官滥用之事生发!”

    户部的这次改革也是在朱由检的属意下发起的,四川等行省钱粮留用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贯彻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地整体策略。

    十三道清吏司今后将按照各自行政区域划分进驻各省,并且直属内阁与户部管辖,不受当地巡抚及布政使管理,这样可以有效地防止地方大员从中渔利的行为。

    锦衣卫和御史也都分别派人进驻各清吏司,形式和职能如同后世地纪委驻部位的纪检书记一样,这种做法会极大地震慑某些试图借助职权牟利的官吏。

    现在的大明各衙门中官吏人数,远不如后世同等性质的部门多,只要有两个监察部门同时进驻,具体办差的官吏根本不敢从中动手脚。

    朝廷已经明确下令,各地官府,尤其是掌握钱粮的户部各清吏司,不论官员还是吏员,每个人都有检举他人贪墨的权利和义务,如果据报属实,就会将案件发生金额地一成拿出来奖励举报者,监察部门会隐匿举报人的所有信息,避免其举报后遭到打击报复的事情发生。

    这种手段可是历朝历代从来没有过的,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瞬间就会意识到,这可是个立功发财的好机会,也是个人人自危的新机制。

    如果有人想贪墨掉一万石粮食,一旦被人举报,那举报人就会有一千石的奖励,折合银钱可是足有三百两之多。

    对于那些具体办差的吏员来讲,这三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自己就算参与进这一万石的贪墨行动中,最终能落个十两二十两就不错了,那赶上这一下子就能拿到三百两的巨款。

    只要想明白这一点,相信没有人敢从老虎嘴里掏食吃,除非脑子里进水了。

    除此之外,朱由检想出了另外一种方法:从四海商行抽调高水平的账房,对各地清吏司的账目进行不定期抽检,以此来堵死有人从中做假账贪墨的最后一条通道。

    四海商行可是跟清吏司的官员从未打过交道,在茫茫人海中,彼此相熟的几率几乎不存在,再说抽调的又不是一个人,就算其中某个账房与某个官吏认识,也根本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替对方遮掩。

    22死刑犯流放澳洲,士绅一体纳粮丰收

第六百九十九章 兴建水库、酒坊不能太多

    在听完户部尚书周志谦关于新政的相关数据汇报后,朱由检在高兴之余仍旧觉得不太满意。

    这种不满意并不是针对新政的成果,而是因为这些数据中的成分与他想要的还相距甚远。

    这六百多万两的赋税里,农业出产所占比例太高了。

    也就是说,工商业对大明朝廷的贡献太小,这就意味着,要想把大明建成工业强国,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不过朱由检心里清楚,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个开始,没必要急于求成,以农业为基础的政策要坚持长久不动摇,工商业的发展要循序渐进,重要的是要给后世打下良好的基础,争取先于欧洲开展第一次工业革命,从而占据世界舞台的中心位置。

    “新政之成功实施,是与诸卿及大明各级官吏,于期间精诚团结、勤勉踏实之努力奋斗分不开的,此次之硕果,也为皇明盛世之开创,奠定了极为坚实之基础。

    还望诸卿及各地方官府戒骄戒躁,勿因眼下所取得之成绩而停滞不前,于公事上仍需兢兢业业,在维系现有成果之基础上,继续稳步推进,以使亿万黎庶安居乐业之景象早日到来!”

    困扰大明的两大顽疾现在都得到了比较彻底的解决,宗藩和士绅阶层由吸血变为了输血,未来几年如果移民工作取得可喜成果,一个极为稳定的大明将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有感于数年来气候极为异常之景象,各地干旱洪涝交织,甚至并发,如果不加以有效应对,极端气象持续数年的话,仍会使现今逐渐好转之局面毁于一旦。

    故此,朕决意,自今年三秋之后,于洪涝灾害严重之地区兴修水坝(水库),缓解水患对大明之害,保障百姓人身及财产安全。

    内阁可就此事召集有司展开会商,根据各地具体情况,于合适之地兴修中小型水坝,所需钱粮由户部做出预算后下拨,地方官府用此钱粮征募青壮,趁冬闲时节动工,争取明年雨季到来前将塘坝建好,以此来调节河流洪水之水量大小。”

    水坝的兴建古已有之,据说大禹治水时便出现了后世水库的雏形,但由于技术和工程材料、财政等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到目前为止,大明的领土上并没有大型的水库,更多的是塘坝、水塘和蓄水池。

    以大明现有的财力和技术,兴建中小型大坝问题不大,并且持续数年的干旱下,北地很多河流已经断流干涸,这就为大坝的修建提供了很好的时机。

    由于不是后世那种特大型的水利设施建设,所以中小型大坝的修建,对当地自然环境和气候的破坏是微乎其微的,这已经是得到了无数验证的结果,朱由检对此并不担心。

    水坝的作用还是非常显著的,而水泥的诞生,也为大坝、闸门、溢洪道的修建提供了极佳的材料。

    水坝修筑成功后,可以在雨季洪水到来时,利用水库库容拦蓄洪水,削减进入下游河道的洪峰流量,达到减免洪水灾害的目的。

    水坝对洪水的调节作用有两种不同方式,一种起滞洪作用,另一种起蓄洪作用。

    滞洪就是使洪水在水库中暂时停留。

    当水库的溢洪道上无闸门控制,水库蓄水位与溢洪道堰顶高程平齐时,则水库只能起到暂时滞留洪水的作用。

    在溢洪道未设闸门情况下,在水库管理运用阶段,如果能在汛期前用水,将水库水位降到水库限制水位,且水库限制水位低于溢洪道堰顶高程,则限制水位至溢洪道堰顶高程之间的库容,就能起到蓄洪作用。

    而蓄在水库的一部分洪水可在枯水期有计划地用于兴利需要。

    水库的兴利作用就是进行径流调节,蓄洪补枯,使天然来水能在时间上和空间上较好地满足下游农田灌溉的要求。

    另外就是,水坝建成后,当地住户也可以在水库中放养鱼虾种苗,将其作为生财的一条门道,不管是自用也好,售卖也罢,都能从中得到更具体的实惠。

    “启奏圣上,水利设施之兴建,须动用与消耗大批人力物力,时下之局势虽已现稳固之像,但国力尚未完全充足,诸多事物仍未取得最终之成果。

    圣上所提水坝之兴建策略虽好,但臣以为还是要根据各地具体情形,有选择开建为好,不宜于大明全境全面铺开!”

    朱由检将兴建水坝的意义简略讲述一遍后,孙传庭起身施礼后奏道。

    当初辞官在家的十几年中,孙传庭几乎终日埋身于书房之中,翻阅了大量的杂书,对与国计民生相关的著述都有所涉猎和研究。

    朱由检所提出的修建大坝一事对于孙传庭来讲也并不陌生,但由于担心朱由检的策略过于冒进,所以孙传庭还是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孙卿果是国之干城,所议极为有理,朕的确有些激进之思了!

    那就按孙卿所议,内阁召集会商后,根据历年来各地水患生发之详情,于水患最为频仍之地择址开建水坝,其他地区暂缓,之后再据实情而议定!”

    孙传庭的建议给朱由检提了个醒,现在的局面虽说已经大好,但还没到在各地大兴土木的时候,尤其是北地,经过十余年持续的天灾**,与民休养生息才是最佳策略。

    孙传庭和卢象升在经过长时间休养后已经入职内阁开始了正常办公,一众阁臣免不了要拿刚纳了两房妾室的孙传庭打趣一番,陈奇瑜甚至用开玩笑的语气表示,既是次辅专美于前,他也准备在秋凉之后纳妾,以让陈家的香火更加旺盛一些。

    “启奏圣上,自卫护县奉旨承办酒厂之后,又有不少地方官府相继上本,请求仿卫护县之举措,于当地开办酒厂盈利。

    老臣以为,现下虽说各地粮食连年丰收,但仍需居安思危,一切当以稳为主。

    酒坊酿酒须耗费大量粮食,实不宜开设太多,以防农户为谋取银钱,将自家口粮也高价售出,其后则有赖官府供养,若数以千万之农户尽皆如此打算,便会使朝廷财政承压过重,因而导致一系列不可测之事生发!”

第七百章 官府投资、西北经济发展计划

    说话的是首辅温体仁。

    和孙传庭一样,同样是出于对朱由检激进思想的担忧,老温提出了反对大规模开设酒坊的建议。

    “首辅之建言与朕可谓不谋而合。

    大明目下虽已渐无缺粮之忧,但全天下依旧有不少人无隔夜之粮,故此酒坊不宜无序建设。

    陕西省一地有卫护县一座酒坊便足以,至少五年之内不再另行筹建新酒坊。

    平凉府当地官府个分别新建大型粮仓,以每石三钱五之价格收储农户家中储量,还要张贴告示,告知广大农户留够家中一年所食之口粮,勿要为贪图银钱而将余粮全部售罄。

    平凉府要将所收储之粮食往临洮府调运一批,具体数量由两地官府根据实情予以接洽办理,内阁议个章程后下发两府,以免其衔接时出现不必要之偏差!”

    从善如流的朱由检迅速就此事作出了指示,温体仁施礼接旨后坐了回去。

    “至于各地官府之所求,其本意亦是为使农户增收而提,也是出自一片公心,故此内阁当行文予以抚慰,以免挫伤地方官之积极性与主动性。

    农户增收之事并非仅有兴建酒坊这一条途径,各地官员可集思广益,根据本地之实情详加论证后再行设立盈利之工坊。”

    要想短时间内将大明官员们的注意力从田地上解脱出来是不可能的,千百年来小农经济的思想在每个人的心里早已根深蒂固,所以绝大部分官员缺乏如何让农户发家致富的思路和办法。

    想要改变这一现象,必须有人加以引导,朱由检便是其中最主要的一个,而另外一个就是宋应星,他的大作这时候应该派上用场了。

    “此次会议之后,内阁可制订相关章程,将工部侍郎宋应星所著之《天工开物》大量印刷后分发到各地官府。

    各地官员可将其中相关技术,与本地所拥有之资源结合起来,开办多种多样之工坊,朕相信,只要官府正确引导,官员实心任事,不出几年,北地行省便会涌现出诸多带动农户增收之产业,长此以往,何愁百姓不富?”

    《天工开物》的可贵之处,在于记述了工农业生产中许多先进的科技成果。

    书中用技术数据给以定量的描述,显露出先进的科学思想和理论阐述,注重引入理论概念,而非单纯技术描述。

    在这本耗尽毕生心力的巨作中,宋应星详细叙述了各种农作物和手工业原料的种类、产地、生产技术和工艺装备,以及一些生产组织经验。

    其中既有农业方面的谷物豆麻的栽培和加工方法,又有手工业方面的大量知识。

    比如书中所载蚕丝棉苎的纺织和染色技术,以及制盐、制糖工艺等等。

    而适用于大明北境的相关制造技术也是不少。

    比如砖瓦、陶瓷的制作、金属的铸锻,煤炭、石灰、硫黄、白矾的开采和烧制,金属矿物的开采和冶炼等等。

    这些极为实用技术和知识,都可以在矿产资源丰富的北地,尤其是西北地区予以广发传播和推广。

    北地各级官府要在其中发挥引领和推动作用,官员们也能从中学到诸多知识,在无形之中开拓自己的眼界,让自己的思维方式逐渐转变,从农业思想中跳出来,上升到一个全新的层面上。

    所谓的引领和推动,无非就是投资。

    大明北地不同于私人作坊发达的江南,在富豪遍地走的江南,只要有赚钱的产业,马上就会有大批的银钱投入进去、

    而大明北地则不痛,特别是流贼起家之地------陕西。

    在这场持续十几年的动乱中,陕西省无数士绅豪门粉身碎骨,他们数代积攒下的大批财产田地都化为乌有。

    流贼们的破坏力十分地强大。

    不管士绅大户们是在老家修筑坞堡死守,还是携带金银财宝,与家人就近逃入县城,最后还是难逃覆灭的下场。

    在这种毁灭性的破坏下,陕西行省大户幸存下来的不到太平年间的五成,存活下来的也因为失去了主要收入来源而败落下来。

    所谓的大户,他们主要依靠田地生财。

    天灾**之下,赤地千里、野遗白骨,替他们创造财富的人除了逃荒就是加入流贼队伍,就算你有千倾田地,上哪找人耕种?

    旱魃横行下,大部分田地一锄头下去,土壤瞬间成为粉末,这样的田地你就是播下种子,能有何收成?

    正因为陕西大户数量锐减,所以指望民间投资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已经不太现实,官府就成了眼下西北地区唯一的投资者。

    而四海商行的产业也基本集中在发达的江南地区,在稳定下来没几年的西北地区投资也不多,基本是以商业流通为主。

    西北地区的交通条件比起繁华的江南相差太多,而且有技术的工人也难找,这些都是制约西北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

    在朱由检穿越过来以前,大明的官营企业还是相当少的,正统年间以后,私营作坊顺势而起,逐渐超越并取代了官营企业的地位和作用,成为了引领大明手工业发展的主力军。

    在朱由检的计划中,官营企业将会是推动大明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这是因为朱由检会引导朝廷进行大量的投资,四海商行的各种产业就是明证。

    要想让企业规模扩大,不断地将利润投入到扩大再生产中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上,大明的私营业主做的非常不好。

    由于眼界所限,豪商大户们更热衷于将利润转化成银冬瓜和田地,然后在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中悠然一生。

    现在內帑和太仓都有了大把的银子,朱由检可不会像那些目光短浅的江南大户们一样,他不会任由这些银钱在库房中朽烂掉。

    西北官府将会收到朝廷的大量拨款,用于支持本地的产业发展。

    除了贪墨以外,这个过程中允许官员在产业投资方向上试错,只要能把资金投入到实践中去,亏了也不会受到责罚。

    在朱由检的认知当中,官府投资是扩大内需的最佳方式。

    投资失败并不可怕,肉烂在锅里。

    失败并不代表财富凭空消失,而是意味着,资金从官府手里流入到了个人手中,而这些从中获得利益的个体,有了银钱之后就会消费,这就等于拉动了内需。

    在和内阁诸臣详解了投资与需求、消费之间的关系后,有关发展西北经济的整体策略便订了下来,似懂非懂的阁臣们目送朱由检离去后,遂一边讨论,一边离开了皇宫。

    当自家老爹在忙于国事时,已经放了暑假的朱慈烺却正在北城的闹市中闲逛着。

第七百零一章 太子逛街遇贼

    在夏收来临之际,根据朱由检的指示,国子监及军器监、将作监子弟学校等官办学校首次实行暑假制度,假期时长为两个月。

    暑假一词的含义不言而喻,不管人们是不是能够理解和接受,只要遵从即可。

    事实证明,很多强制性的行政命令最初都超出了公众的认知,但只要渡过最初的适应期后,就不会再有人对这种强制措施提出异议了。

    不过虽说是放了长假,但作为大明太子的朱慈烺,也不可能像其他监生一样放任自流。

    东宫的师傅们终于逮着了机会,他们联袂进宫觐见朱由检,坚决要求对大明皇太子进行课业指导,不使皇太子在长假中荒废学业。

    朱由检认真考虑过后,最后与这些师傅们达成妥协:太子每日上午听讲两个时辰,下午自由活动,每五日歇息两天。

    东宫师傅们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在皇帝和太子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只要能时常见到太子就可以,至于能不能在这期间与太子建立起个人感情,以后可以对太子施加影响,那就全看个人本事了。

    这一届的东宫师傅可以说是史上最憋屈的一群人。

    身为太子最应该亲近的一群人,在太子奉旨出宫进学后,他们连太子的面都难以见到,以至于第一天给太子授课的龚廷祥看见久违的太子时,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太特么的不容易了。

    皇帝不听话啊,这可咋整。

    这一日又到了休沐时间,闲来无事的朱慈烺想起了许久未见的二丫,于是便向父亲请示过后,身穿便服带着赵信和程坚出宫去往了北城。

    对于朱慈烺和二丫之间的关系,朱由检采取的是乐见其成的态度。

    从崇祯八年第一次看到二丫那时起,他对那个长着一双漂亮眼睛的小姑娘印象极好。

    性情温婉善良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讨厌,这也是朱慈烺喜欢二丫的主要原因。

    周后对此也有所耳闻,在安排人手打听了二丫一家的状况后,也并没有再有过分的言语,只是嘱咐朱慈烺多注意安全,天黑前必须回宫。

    自太宗之后,历代大明皇帝迎娶的皇后都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也是有明一代从未有外戚专权之事的重要原因。

    朱慈烺主仆三人乘坐着一辆装饰普通的四轮马车,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干净路面,在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便到达了北城工匠们聚居的地方。

    现在四轮马车已经在京师普及开来,原因就在于钢制轴承滚珠的诞生。

    随着精钢产量和质量的大幅提升,经过宋应星、李焕修等人的刻苦钻研,世上第一台采用钢制钻头及刀具的水利车床诞生了,随后在朱由检的提示下,钢制轴承也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尽管工艺没有如后世那样的精湛,但钢制轴承的发明解决了四轮马车滚珠材料的弊端,将铁力木打造地滚珠使用寿命提高了数倍,产量也有了数十倍地提升。

    这个本应该被英国人发明出来的工业重器,提前一百多年来到了人世间,也极大地促进了四轮马车的普及,在使大明的运输能力得到巨大提升的同时,也让朝廷新增了一项利润极高地产业。

    随着轴承产量的迅速提高,为了应对市场上对四轮马车的巨大需求,将作局中担负四轮马车制造业务的车辆司规模一再扩大。

    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从原先百余人猛增到了六百余人,每日生产乘用马车四辆,载货马车十二辆,两种马车的订单都已经排到了一年之后。

    现在京师宽敞的大街上,放眼望去,四轮马车比比皆是,车厢的颜色、装饰以及规制虽然不尽相同,但所有人都知道,车主家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

    车辆司只管生产裸车,不管装修,车主们买回去之后,再根据个人喜好将爱车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这个时代还没有不准随意变动车辆颜色的规定,要不然就凭这一点,单单是罚款也能让顺天府发一笔小财。

    朱慈烺乘坐的马车在二丫家所住的胡同口停下,得了吩咐的赵信打开车门呲溜窜了出去,没过片刻又急匆匆跑了回来:二丫家的大门锁着,问了问邻居,一大早的时候,二丫带着弟弟去了北城的养济院,帮着在养济院做活的母亲干活去了。

    “小爷,咱们回宫还是去往别处转转?”

    赵信站在车下问道。

    夏末秋初的时节,日头一样的毒辣,赵信来回这一趟的工夫,额头上已是见汗,胡同口也没有孩童玩耍的身影,整个工匠聚居区静悄悄地,偶尔有人出门,也是贴着院墙的阴影处匆匆而过,看到这辆四轮马车也只是略微诧异一下便不再关注。

    要说京师人见过世面,这就是例子。

    这种在京师满大街都是的四轮马车,要是放在任何一个州县城中,那可都是被路人围观的状况。

    “你上来吧,咱去市场转转,采买些吃用的物事,然后再去养济院走一趟!”

    朱慈烺稍微一琢磨之后吩咐道。

    已经有十余天没见到二丫了,原先在国子监中每逢休沐日必来与二丫见一面的习惯早已养成,左右今日无事,不如索性去养济院慰问一番,顺便见见自己的心上人。

    二丫一家也早就知道朱慈烺的存在,虽说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但也明白朱慈烺出自大户人家,自家闺女能有这个福气,不管将来为妻也好,做妾也罢,那都是前世修来的,老实巴交的二丫爹娘了不去管,也不敢管。

    拿定主意后,四轮马车掉头驶离,一路直奔北城的市场而去。

    上午巳时左右,北城的市场上已是摆满了各种摊点,售卖的商品从吃到穿也都是应有尽有。

    由于销售对象不同,市场上的商品几乎都是与衣食住行密切相关的物资,很少有价格高昂的物品。

    赶车的校尉把车子停在了一棵大柳树下的阴凉地里,下了车的朱慈烺带着赵信和程坚饶有兴致地开始闲逛起来。

    由于是第一次身临这种大众市场,朱慈烺对这种充满生活气息地地方兴趣很浓。

    听着摊贩们各种各样的吆喝叫卖声,看着诸多不曾见过的物事,看着前来采买的人们与摊贩因着一个铜钱而大声地讨价还价,朱慈烺地心里充满了新奇和探寻之意。

    “这位大哥,你的褡裢漏了!”

    就在朱慈烺左瞧右看的时候,一个略显稚嫩地童声从一侧猛然响起。

    朱慈烺迅速寻声看去,几步外一个穿着短打的农夫模样的汉子正在伸手摸索着搭在肩膀上的褡裢底部,而另一只成人的手臂正在迅速从褡裢处收回。

    不用说,这是小贼想偷此人的银钱呢。

第七百零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名汉子发现褡裢并无破损之处后下意识地一回头,正好看见身后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举步离开,汉子迅速反应过来,转身跨步上前,一把揪住那名男子的衣领吼道:“你这个小贼,敢惦记爷爷的钱,莫不是想讨打不成!”

    那名小贼看来是惯犯了,看到这名汉子气势汹汹地样子倒是一点不慌,他一边用力掰开汉子的手掌一边冷笑道:“你这汉子休要信口胡言!

    你说谁是贼呢?!

    爷是前来采买物品,打你身边路过,怎地就成了贼了?

    你看看你褡裢里银钱少没少,要是一个大子儿没少,你这就是血口喷人!

    平白污人清白,爷要带你去见官!”

    那名汉子似是觉得这名男子说的有理,松开手掌后将褡裢卸下来,蹲在地上将里面的银钱清点了一下,发现一文未少,于是他略显尴尬的站起身来冲着那名男子抱拳赔礼道:“是某错了,这位老兄莫要气恼了,咱给您赔个不是了!”

    那名小贼双臂环抱冷笑连连:“算了算了,往后记着些,莫要随意开口说话!多嘴多舌的非得吃苦头不可!”

    说到最后的几句话时,那名小贼冲着刚才提醒汉子的声音出处看去。

    朱慈烺的目光也随着望去。

    只见在他对面几步外,一名约莫有十岁左右的男童坐在一张有些破损的木杌上,他的身旁还有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也是同样坐在木杌上。

    女童正抬眼看向那名面带阴狠之色的小贼,眼神中露出了惧怕之意,一双小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男童胳膊,小小地身子也不由自主靠在了男童的身上。

    男童的面前摆着一块虽然破损但却浆洗干净的麻布,上面堆放着十几个鸡子和几块首乌、黄精之类的药材。

    这名男童对小贼狠毒的眼神和威胁之语毫不在乎,脸上的神情显得非常镇定。

    汉子将褡裢抱在怀中后转身离开,那名小贼上下打量了男童几眼后,冲着地上呸了一口后也随即转身离开。

    “小爷,要不要去将那名贼人给拿下来送交顺天府?”

    程坚早就把眼前的一幕看了个一清二楚,看到那名贼子大摇大摆的离开后,他凑到朱慈烺跟前小声问道。

    “暂时不必,赵信,你去把那名男童摆着的物品全买下来,之后你去马车处等着,我跟程坚悄悄跟着后面,看看是何情形!”

    朱慈烺被这名男童身上那种镇定自若的气质所吸引,在听到程坚的问话后随口吩咐道。

    这名男童虽然年幼,并且身上的衣衫还有几处打着补丁,一看就是家境并不富裕的人家,但他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与年龄、出身不相符的气度,这让朱慈烺心里非常地好奇,于是他决定探查一下这名男童到底是什么来路。

    得了吩咐的赵信来到这名男童的面前,问清楚鸡子和那几味药材的价格后当即掏出一小角碎银递了过去,让那名男童把几样物事全部包好,剩下的银钱就不用找了。

    那名男童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一脸喜色地便从怀里拿出另外一块麻布,然后将鸡子和药材分别包好后起身递给赵信,那名年幼地女童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赵信与这名男童年龄仿佛,看到男童和身边的小女孩的情形后,心里的怜悯之意也是瞬间涌出,所以便借着朱慈烺的吩咐想施舍一把。

    当他提溜着两个小包袱刚要离开时,那名男童突然喊住了他:“这位少爷,适才这些物事不值几个钱,少爷给的太多了,小人承受不起。

    还请少爷移步,咱们去找个铺子,用银秤称量一下,小人这些物事只收三十五文铜钱,剩余的还请少爷拿回去吧!”

    赵信闻言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朱慈烺,见自家主子微微点头,于是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男童让小女孩收起木杌,然后将两个木杌夹在腋下,另一只手牵着女孩的小手,当先举步向前行去,朱慈烺带着程坚相隔十几步在后面紧紧跟着。

    离开市场没多远,男童牵着小女孩当先迈进一旁的一件杂货铺里,赵信拎着两个报复跟了进去,朱慈烺与程坚驻足不远处静静等候。

    “小爷,那个小贼也跟过来了!

    好像还不止他一个!”

    始终保持着戒备状态的程坚悄声向朱慈烺禀报道。

    朱慈烺假装无事的样子向后望去,人来人往中果然发现了那名贼子的身影,另外还有两名一看就绝非善类的男子随在贼子的左右。

    “此名贼人莫非还是个拐子不成?

    这可有趣的很!

    既是个蟊贼,还是个拐子,这家伙,倒是个多面手啊!

    据说拐子将幼童偷了去,送给江南大户人家做**,莫非今日真叫我遇上了?”

    朱慈烺摩挲着光滑地下巴自言自语道。

    “管他拐子蟊贼,我上去一掌一个,眨眼工夫全都撂倒!”

    平时根本没机会和人动手的程坚偷眼打量着三名贼人,语带兴奋跃跃欲试地回道。

    说话间,赵信和那两名显然是兄妹关系的男童与女孩子从店铺走出,那名男童笑着谢过赵信后,带着妹妹转身向外城的方向行去。

    朱慈烺向迎面走来的赵信使了个眼色,赵信会意后继续回返,等到三名贼人从身边走过去后,朱慈烺和程坚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哥哥,我饿了!

    我想吃蒸饼!”

    与赵信分开后,男童带着妹妹前行不远正好路过一家卖包子蒸饼的铺子,店主正将一笼刚出锅的包子搬到外面的货架上,一阵食物的香气随风飘来,妹妹的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你且在路边等着,哥哥给你买去!”

    男童听见妹妹的话语,驻足低头看了看妹妹一脸企盼地样子,神情变换几下之后还是柔声地嘱咐妹妹一句,随后夹着木杌走向了包子铺。

    片刻之后,男童捧着用草纸包着的个包子一脸高兴地回到妹妹身旁:“喏!给你!哥哥给你买了包子!店主大叔说是猪肉馅的,香着呢,快趁热吃吧!”

    妹妹满脸喜色地接过包子,刚刚把包子放到嘴边,突然停下来看着男童开口道:“哥哥,只有一个,我吃了你吃啥?”

    “哥哥买了两个呢!

    许是饿了,还没等回身,哥哥就将包子吞到肚子里去了,哈哈!你赶紧吃!”

    男童看着妹妹手中的包子,努力咽下一口口水后笑着说道。

    年幼地妹妹不疑有他,听到哥哥已经吃过后,随即把包子送到嘴边狠咬一口,顿时一股猪肉香味扑鼻而来,男童再次吞咽下一大口口水,面带笑容看着吃的香甜的妹妹。

    时辰已经到了午时,妹妹已是饿的急了,三口两口之间就将一个大包子吞进肚子里,然后将沾着油渍的手指伸进嘴里吸吮几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哥哥,要是咱们家有钱了,这大肉包子,我一顿能吃十个!”

    男童苦笑着伸手抚了抚妹妹黄黄的头发未再出声,牵着妹妹的小手继续向前走去,也许是年龄太小地缘故,他根本没注意到,就在身后不远地地方,有三名贼人一直在跟着他们,而在更后面的地方,还有个爱管闲事的大明太子跟着。

第七百零三章 想培养人才地朱慈烺

    午时已至,高温下的街道上行人渐渐稀少。

    就在男童带着妹妹前行不到二里之地时,后面的三个贼人猛然发力疾步上前,挡住了两个孩童的去路。

    “小崽子,还认得爷爷不?

    晌午你多嘴多舌,这回爷爷来将你的舌头拔了!

    咱们这一行有个规矩,叫破爷爷们生意的若是不讨回来,那就没脸再厮混下去!

    小子,看你模样长得周正,只要你俩乖乖地跟着爷爷们走,咱们找个地方,爷爷好生说教说教你,之后便放你两人回家!”

    当先的那名贼人一边打量着男童与他的妹妹,一边琢磨着若是将两人发卖到南边,自己能得多少银钱。

    “这位大叔莫不是认错人了?小子与你萍水相逢,为何要跟着你走?

    还请几位让开道路,不然小子可要喊人了!”

    男童万万没想到,自己上午十分的一句善意提醒,竟然会被这名贼人一直惦记着报复回来,看到眼前的态势,心里暗暗后悔的同时也在琢磨着脱身的办法。

    男童的妹妹乍见几个恶人拦住去路,并且言语间也是极为不善,惊恐之下小小地身子缩到了哥哥身后,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哥哥腋下夹着的一对木杌上。

    “喊人?你尽可叫喊试试!

    这里已是外城,可没得巡铺所!旁人谁敢管闲事?

    废话少说,赶紧跟着爷爷走,不然爷爷可要用强了!”

    领头的贼人下意识地四下扫视一圈,看到街上只有寥寥数人匆匆而过,并且无人注意这边的情形,只有十余步外一个貌似富家公子模样地少年,带着同样年龄不大的一名仆从站在那里打望着他们,于是他顿时放下心来。

    就像刚才他说的那样,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个规矩,只要行窃时被人叫破,那就必须尽快报复回来,以警示他人不要多管闲事。

    如果对方是成年人,贼人就会召集同伙将其毒打一顿,但在看到这次是名小孩时,这名贼人便打算将之虏获后发卖去江南,那样既能报复还有银子可赚。

    “小子再说一遍,莫要挡路!

    这位大叔,上午那一幕可是不少人都看在眼中,若是小子与妹妹从此没了踪迹,官府追查之下很快便能查到原委,你以为你还能逃脱的了官府的侦缉不成?

    这位大叔,此事就当从未生发过,以后小子自会紧闭口舌,不再多言,您看如此可好?”

    男童虽然心里慌得不行,但面上仍是一副镇定的模样,刚才这番话也是有理有据、软中带硬,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相符,俨然像一个见多了世面的大人一般。

    “老三,别想三想四的了,将这个小子拖进巷子里,把腿打断就成了!”

    “今日才开张一桩买卖,这大热天的杵在这处作甚!赶紧做完去吃上一杯消消暑气!”

    眼见得对付个毛孩子还如此啰嗦,被老三约来的两个同伙有些不耐地催促道。

    那名叫老三的贼人听到同伙连番催促,自己预想中的发财梦也破了产,恼羞成怒之下不再出声,一脸怒气地举步上前就要将那名男童拖走,另外两人也上前将两名孩童围在当中,男童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但还是用胳臂将妹妹护了起来。

    眼看着这兄妹二人就要遭受一番毒打,朱慈烺刚要吩咐程坚上前营救,两名路人模样的精壮汉子倏忽之间已是来到三名贼人身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掌切拳砸,眨眼之间三名贼人痛叫中倒地不起。

    随后在那兄妹俩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这两名汉子掏出绳索将三名贼人捆好,发力猛踹的同时吆喝着贼人们起身,之后牵着三名贼人前行至朱慈烺身前。

    “请小爷示下,贼人如何处置?要不要沉到河底?”

    一名汉子冲着朱慈烺施礼后请示道。

    “罢了,些许蟊贼,送往顺天府严加惩治即可!”

    朱慈烺此时哪还不明白这两人的来路,于是在稍微思忖后下令道。

    那名汉子再次施礼后,两人牵着三名贼人向内城行去,这让本待大显身手的程坚郁闷不已。

    虽说他并不识得这两人,但也知道这是锦衣卫中叔叔辈的人物,平时根本看不见人影,但一旦遇上事情,这伙人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年齿几何?”

    那两名校尉押解着贼人走后,朱慈烺缓步行至男童近前,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这位公子请了!小子名唤张定远,是顺天府宛平县张家庄人氏,今年十岁。

    今日带着妹妹前来集市售卖些许物品,没料到遭遇此劫,幸得贵人出手相救,小子感激不尽!”

    那名叫张定远地男童冲着朱慈烺弯腰拱手施礼,面上满是感激之情。

    刚才那一幕他都看在眼中,知道眼前这位容貌清秀地少年身份尊贵的很,虽说很想探听一下朱慈烺的身份,以便将来能有所报答,但转念想到自家的身份家境后,还是将这个念头埋在了心里。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张定远,我观你衣着打扮,家境应是不富裕,但举止谈吐间却像是读书识字一般,这到底是为何呢?”

    朱慈烺注视着眼前这名让他既好奇又有莫名好感的少年继续发问道。

    贫寒之家维持日常生计都很艰难,哪有多余的银钱供自家孩子读书识字?并且张定远这个名字就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该有的。

    但张定远的言行举止却比很多成年人还要有风范,这让他的心里更加地好奇。

    “回禀这位公子,小子所居村庄有一家私塾,小子幼年时便经常去学堂窗外偷听先生教他人读书,久而久之自是沾染些许文气。

    后蒙学堂刘先生不弃,未收束脩便将小子收进门下,并给小子取了此名。

    自开蒙之后这五年间,小子也曾厚颜去往先生家中借阅书籍无数,故此亦能从书中知晓了许多道理,今日倒教公子见笑了!”

    张定远再次施礼后侃侃而谈一番,朱慈烺这才知道了其中的原由。

    在心中慨叹这名少年意志坚强的同时,朱慈烺对张定远的好感愈甚。

    天下读书识字的少年不知凡几,但像张定远这样有着常人不具备的气度的却是极为罕有,这样的少年如果用心栽培一番,说不定将来能有一番成就。

    “我来问你,你家中几口人?平时以何为生?为何你小小年纪便要行此远路进到内城之中?”

    朱慈烺继续用温和地语气问道。

    “小子家中有年过六旬的奶奶,还有父母,加上小子兄妹二人,共有五口,平日里依靠着家中十亩田地过活。

    只因家父去年时不慎跌伤,医治良久也不曾见好,故平日间,小子便去往山中挖的些许药材,再加上积攒些鸡子前来京城售卖,只求多得些银钱给家父治病。”

    张定远面色平静地将家中境况简略讲说,语气中并无丝毫埋怨沮丧的意味。

    “你家中田地产出多少?每岁需缴纳极多赋税?”

    朱慈烺一边发问,心中也打定了主意。

    “小子家中十亩田地每岁亦是按十三缴纳赋税,每岁所余亦能勉强糊口,日子倒是不甚难过。公子切勿欲行施舍之事,小子家虽贫,但只要勤力一些,日子会越来越好!”

    朱慈烺知道张定远这番说辞是因着心中的一股傲气,所以他微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此去宛平路程不近,你妹妹年纪还小,走回去也会疲乏之极,这样吧,我叫人送你一程,也算一番心意吧!”

    看到自己的马车已经来到身后不远处,朱慈烺遂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对张定远说道。

    本待谢绝的张定远低头看了看年幼地妹妹后,还是再次施礼向朱慈烺表达了谢意,得了吩咐的校尉车夫把马车赶过来,张定远兄妹二人上车之后,马车缓缓启动向外城驶去。

第七百零四章 大明的武备要和别人形成代差

    当朱由检从朱慈烺口中得知了张定远一家的状况后也不禁苦笑起来。

    自己对当下的大明还是缺少了具体的认知,很多政策太过大而化之,没有根据具体情况制定更为详细的政策,以至于国库收入暴涨,但很多农户却没有分享到改革的红利。

    类似于张定远一家的情况在大明应该不在少数。

    五口人,十亩田地,还要征缴三成赋税,这样的负担对于他们来讲太过沉重了。

    在稍微思忖过后,朱由检下达了新的旨意。

    自崇祯十三年起,赋税征缴每户人均三亩一下不计免征,此人均不分老弱妇孺,将会全部囊括其中。

    这项政策会使很多贫弱家庭的基本生存得到了强有力地保障,等于搬掉了一座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从此之后,他们将会呼吸的更加顺畅,生存压力骤然消失于无形。

    就拿张定远一家作为例子来讲,人均三亩才开始起征,而他们家总共五口人,那就需要达到十五亩时才会计征,也就是说,张定远们从明年夏收起,将不用再给朝廷缴纳一粒米的赋税了。

    税收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调节和平衡,使弱势群体享受到最起码的生存权。

    士绅一体纳粮的实施,就等于让这些豪门大户承担了弱势群体应该享有的义务、

    三五百斤的粮食或者同等价值的税金,对于大户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落在张定远们的身上,可能就会让他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旦遇上意外发生,这个家庭机会崩塌掉。

    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就是为了让更多鲜活的生命过的更好吗?

    不会有哪一家士绅大户敢跳出来指责自己了。

    南京事件的阴影会永久的印在他们的心上。

    至于私下的诅咒和唾骂就随意了,反正又听不到。

    后世不是有句名言吗?

    骂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敢当面骂就削你。

    至于朱慈烺表现出来的对张定远不加掩饰的好感,朱由检并不在意。

    自己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没有因贪权而引发的变态心理和行为。

    太子十三岁了,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班底了,施恩于人也是正常的手段。

    不就是把张定远一家移到皇庄安置吗?

    不就是安排御医给其父诊治吗?

    不就是让张定远入国子监读书吗?

    这都是良善之举,也是值得称赞的。

    朱慈烺所做的这些举动也正是自己希望他能做到的。

    举手之劳而已。

    张定远将来的前途如何,谁也无法现在就断定。

    不过依朱慈烺的描述来看,此子将来应该会有一番作为。

    每一个成功的人,需要的是三分能力,六分运气,外加一分贵人扶持,有了朱慈烺这个贵人,张定远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

    所谓的平凡,很多时候只是欠缺一个刚好适合你发挥的平台而已。

    自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如果不是穿越到几百年前这个万人之上的位子,后世的自己一辈子也会像绝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极为平凡而且糟心的日子。

    每月拿着不高的薪水,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女人,娶她为妻,然后生儿育女,会经常为车贷房贷发愁,时常会因为不能给妻儿以更好的生活而愧疚,会因为父母的逐渐老去而忧伤。

    等到孩子大了,又会因为他(她)学业愁的掉头发,更会为他(她)有早恋的倾向而发狂。

    而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将来也会重复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把自己平凡的人生再次演绎一遍。

    细节会有不同,但剧情大致一样。

    在朱由检的计划中,再过五年,也就是到崇祯十七年时,将田地赋税降到十一,算是对原先那段历史上让无数后人痛惜的那场天变的一次纪念吧。

    甲申之变,神州陆沉。

    皇帝殉国,华夏蒙难。

    就为了那个散发覆面、左脚光着、右脚穿着红鞋、未着龙袍、只穿着一件蓝色常服的男人,为那个留下了“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去朕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遗言的悲情皇帝,朱由检也觉得应该用某种方式来向他致敬。

    那可是位皇帝,虽然并不成功,但却勇敢赴死的九五至尊。

    他的遗憾已经由自己来弥补了,他的仇人正在被大明官军追赶的犹如丧家之犬,他的宿敌已经退避到极寒之地,惶惶不可终日,如画的江山还是属于大明的。

    至于全部取消农业税的做法,短期来讲并不现实。

    大明的农税占了整个税收的近八成,在工商业没有实现超越式发展的现在,取消了农税等于自掘坟墓。

    现在是七月末了,等到了年底的时候,整个税收统计就会出炉,朱由检估计,农税的占比将会有所下降,工商业税收将会比原来的一成多有较大幅度的增长。

    主要税种的位置转换需要漫长的过程以及充分的积累,绝对不能太过着急。

    目前国内的局势已经稳如磐石,没有任何个人和团体有能力改变现在大明全面向好的趋势。

    趋势一旦形成,会依照惯性沿着该有的轨迹运行,任何外力想要施加与上,改变他的运行方向,最后都是徒劳的。

    就像原本历史中,大明的国运自万历三大征之后开始由盛转衰,这个趋势运行了数十年,最终以毁灭的态势而结束。

    是时候将视线从国内转向世界了。

    征伐马尼拉将会是新战略的一个开端,在占据了马尼拉这个海上丝绸之路上极为重要的补给点之后,相信会在欧洲引发一系列的变数,到时候再根据具体情况加以应对即可。

    大明官军现在的武备已经在整体上领先于欧洲,不过优势虽有,但并没有形成代差。

    没有代差的话,就会让他国心生贪念,就会因为觊觎大明获得的利益而挑起争端。

    要想在将来更好地维护世界和平,保障大明本土不会遭受外来侵略,压倒性地军事优势是必须具备的硬实力。

    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工业和科技,把大明的各种产品提供给世界各国人民享用,这才是最为正确的发展道路。

    大明永远不会称霸,但也绝不允许别人称霸。

    谁要是想称霸,就让大明官军去教他如何做人吧。

    将来大明的巨舰会昼夜不停地航行在各大洋之间,震慑那些不服王化地屑小,只要这种场景出现,地底下的朱由检也会高兴地把列祖列宗们喊过来一起喝一杯的。

    不知道喝不喝得过朱老四,要是把他灌醉了,这黑炭头会不会依仗祖宗的身份打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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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八年介绍:
现代人穿越到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身上,没有金手指,也没有剑眉一轩或者仰天狂笑的幼稚举动,更没有动辄诛人九族的白痴行为;只是凭借着对历史的了解和自己的思路来改造大明。本书内容尽量贴近历史,不适合喜欢小白文的新人阅读。崇祯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崇祯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崇祯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