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4.喝酒晕乎乎
然而丁晓燕像是什么也看不见一样,还是在碎碎念念地和电话里头的老爸争辩。 “……” “彭秋秋家没有电话,没法叫她的家里人来啊。”看来丁晓燕的爸爸非想让她回去。 如果站在丁晓燕爸爸的角度来想,如果丁晓燕不把录取通知书拿回去,确实会让他在邻居们面前感觉非常难堪。 这本来是一件让他非常骄傲的事情,如今却也变成了让他难堪的事情,他怎能不着急呢。 “……” “好吧,老爸,你就耐心地给邻居们解释一下吧。”丁晓燕顿了顿,又说,“邻居们也会羡慕你养了一个善良的女儿的。” 听到这句话本小海朝丁晓燕竖了竖大拇指,看来她已经做通了她爸爸的思想工作。 但是放下电话以后,丁晓燕却哭了起来,呜呜的声音,是真正伤心的哭声,哭得本小海的,心也痛了起来。 “别哭了,没事了,反正你爸爸也答应了。正如你说的,邻居们应该羡慕你爸爸养了一个又聪明又善良的女儿的。” 本小海悄悄地靠近过去,让丁晓燕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胸前,并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脊背。 丁晓燕的哭声,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无声的抽泣。 本小海感觉自己的胸前湿了一大片,但他不敢动一动,生怕丁晓燕由此离开自己的胸前,失去了这份相依的美好。 本小海能够体会丁晓燕的伤心之处,说好的今天拿到通知书却没能拿到,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呢。 即使像本小海这样考了全县第一名,没能如期拿到通知书,心里也是慌的一批。更何况丁晓燕这个成绩呢。 本小海能够想到,这肯定不是学校和运输的问题,这事肯定和自己的重生有关。 难道是自己某些地方违背了重生的原则吗? 想到这里,本小海也难过起来,他真的怕再也等不来大学录取通知书呢。 而此时,丁晓燕已经停止了哭泣,声音嘶哑地说道,“走,咱回服装店吧!” “嗯,咱回去吧,你也别难过了,说不定明天通知书就真的来了呢!”本小海继续安慰着丁晓燕,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但愿通知书明天就能来吧。 因为本小海一直在陪着丁晓燕,所以午饭是本冬梅做的。 经过几年的锻炼,本冬梅的厨艺虽然还是比不了本小海,但也非常美味了。 李文彬打开了一瓶泰山老窖,分别给本小海和薛春荣倒满。 “姐夫,你自己不喝?”本小海皱了皱眉头,有点不乐意。 “下午我还得看店呢。”李文彬说着把酒瓶子放在了身后。 “有我姐呢,而且还有丁晓燕也可以帮忙。”本小海站起来过去取了酒瓶子,又找了一个杯子给李文彬满上。 “我真不喝!”李文彬依旧推辞着。 “你姐夫真不喝!”本冬梅也替李文彬拒绝着。 但本小海上来了倔脾气,依然坚持着想让李文彬喝酒,他心里不舒服,就想让人陪着多喝点酒。 “我是真不能喝,我和你姐商量了,我们想要个小孩呢。听别人说喝了酒,生的孩子不聪明。”李文彬见本小海态度坚决,看了本冬梅一眼,才说道。 “原来是为了希望工程啊。”本小海笑一笑,也就放过了李文彬。 “希望工程?我们可没这么多钱帮人建学校。”李文彬尴尬地一笑。 本小海闻听此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现在的希望工程还真的是希望工程,还没有演变成造孩子。 “就是生孩子,就是为了祖国的未来,为了祖国的希望,所以生孩子就是希望工程。”本小海牵强附会地解释着,算是给他们科普了一下。 “这个比喻恰当,又文明又准确,以后我就这样说了。人家问我为啥不喝酒,我就说为了希望工程。”李文彬想了想,全盘接受了这种叫法。 不过本小海想起早晨姐姐的干呕,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他们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说不定真的已经怀孕了呢。 然而本小海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万一姐姐真是因为三轮车的颠动而干呕呢?万一他们真的是遵纪守法,就是到了结婚那天才真正入洞房的呢? 如果自己说了出来,那岂不是让姐夫和姐姐都很尴尬啊。等过几天再观察观察也不迟,如果真是因为怀孕而造成的干呕,姐姐自己也会感觉出异常来的。 只有两个人喝白酒,本小海感觉很不畅快。薛春荣本来酒量就小,而且他还极度听严青霞的话,严青霞不让他喝,他绝对不敢多喝。 尽管本小海一个劲地提醒他多下点,多下点,但薛春荣总是用嘴唇碰碰酒就停了下来。 这让本小海很不爽,但他却又无从发作,毕竟每个人的酒量都不相同。旁边还有好多女人盯着呢,并不会让他强行灌醉薛春荣的。 虽然薛春荣不下酒,但本小海自己也喝的欢。只用了六次,他就把杯子的酒全喝完了。 本小海很自觉地把李文斌的那杯酒端过来,放在自己的跟前。 “小海,你喝了那一杯就行了,不能再喝了。”本冬梅阻拦道。 “没事。”本小海又笑嘻嘻地把酒杯端回自己这里,“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啥数啊?喝这么多酒有啥用啊?”这次阻止本小海的是丁晓燕。 丁晓燕已看出来本小海是想故意喝多,虽然她自己心情也不好,但她也是真的不想让本小海太放纵了,毕竟喝酒对身体不好。 听着丁晓燕像老夫老妻似的阻止自己喝酒,心里一阵感动,本小海也就不再强求喝那杯酒了。 反正现在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了,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估计再喝一杯就会不省人事了。 午饭后本小海觉得无所事事,反正头也有点晕,便想去宿舍睡会午觉。 进到宿舍看到那张床,本小海一个全身激灵,他想起前阵子睡觉掉床的事件来。 今天自己喝了酒,会不会也像上次那样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吧,然后从床上摔下来,再然后就摔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虽然那种情形比较可怕,但本小海内心却渴望着再来一次,那样就可以迅速的跨过半天或者一天的时间,到醒来的时候就又可以去学校查询录取通知书的事了。 想到这里,本小海感觉那张床正像一个神秘的女郎,在殷勤地召唤他扑入她的怀中。
515.再聚首
本小海觉得自己仿佛有了通天的本领,因为他担心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就会真的发生。 这不,他刚刚坐在床沿上,就感觉整个床体变成了海绵一样,软绵绵的,他的身体瞬间就整个的就陷入进去了。 本小海感觉自己就像坐上了时光穿梭机,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个中年大叔本小海生活的地方。 中年笨大叔和中年大妈丁晓燕,正坐在一家饭店的角落里,饭菜还没有上来,两个人也不说话,面色都很凝重。 旁边的食客不少,但是整个饭店都很安静,因为无论正在等着的还是正在吃着的,都在专心地玩着手机。 笨大叔和丁晓燕虽然没有玩手机,但他们也是非常安静的,各自在想着心事。特别是笨大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在经历什么煎熬。 少年笨小孩看着笨大叔有些憔悴的模样,有些心疼,忍不住上前问道,“笨大叔,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教训我,要我奋力进取,为你争取一个好的前程呢,怎么你自己现在却是这般憔悴模样呢。” 笨大叔:“唉,别提了,最近发生的事儿太窝心了。” 笨小孩:“记得你一直信奉平平淡淡才是真这句话,你怎么还会有窝心事呢。” 笨大叔:“你就别笑话我了,那不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当真正遇上事儿的时候,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的心里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呢。” 笨小孩:“那你遇上什么事儿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的忙呢。” 笨大叔:“前段时间我不是在外面揽了一项工程吗,得到了二十万块钱的报酬。” 笨小孩:“哟,你终于开窍了啊,这是开辟了赚钱的新方式啊,不错不错,有进步。是不是我上着学开服装店,不知不觉改变了你的思想啊。” 笨大叔:“应该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只是巧合了遇上了老同学,人家给联系的项目。” 笨小孩:“别管谁联系的项目,只要有钱赚就好你这是迈出了第一步,说不定以后能赚更多的钱呢呢。” 笨大叔:“可别了,可别了,就这些钱,都快把我逼疯了。” 笨小孩:“我的笨大叔唉,你怎么还和钱有仇啊?还能被钱逼疯?” 笨大叔:“不是我和钱有仇啊,是那些人不让我好过。” 笨小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说,我帮你分析一下。” 笨大叔:“在外头干私活是违反公司的管理规定的,所以记委已经找过我谈话,虽然我不是当员,但他们还是旁敲侧击地批评了我一下。” 笨小孩:“笨大叔,你的脸皮也太薄了吧,被批评一下就这么垂头丧气了?” 笨大叔:“下午人力资源部也要找我谈话呢,而且我的同事们前阵子也因为这事儿欺负我,他们以为我要把这比以前据为己有呢。” 笨小孩:“也就是你太善良了。都是你干的活,据为己有又怎样呢?还不是应该的吗?” 笨大叔:“话也不能这么说,同事们也帮忙设计了么。” 笨小孩:“一人两千块钱的设计费足够了,你看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操心,能给他们喝点汤就不错了。” 笨大叔:“我担心的是人力资源部也要插手这件事了,人力资源部可是谁都能管的,他们一插手这钱可能就落不到我自己的手里了。” 笨小孩:“怎么讲?” 笨大叔:“如果他们认真起来,这件事情是能够被开除的。或者是让我把工程劳务费充公,然后他们再给我点可怜的奖励。” 笨小孩:“这是听人家说的还是你自己猜测的?” 笨大叔:“当然这是我猜测的,可是我也是查过相关的管理规定,大体就是这样处理。” 笨小孩:“如果他们真这样处理,你想怎么做?” 笨大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顺其自然呗。” 笨小孩:“呵呵呵,你怎么老是顺其自然呢,顺其自然就是任人宰割,明白吗?” 笨大叔:“不然呢,那还能怎么样?” 笨小孩:“亏你活了这么大年纪,怎么总是这么窝囊呢?你得主动出击,反抗啊。” 笨大叔:“怎么主动出击?怎么反抗?你这才回去多久啊,怎么有这么大的自信呢?” 笨小孩:“你可以算一笔账,你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去掉生活费和乱七八糟的花销,一个月能剩一千块钱就不错了。” 笨大叔:“是啊,虽然剩的不多,但胜在稳定啊,明年咱儿子也工作了,就没什么负担了。” 笨小孩:“你就这点出息吧,你继续算算,就凭你的工资要攒下二十万块钱,得用多长时间?” 笨大叔:“大概,也许,可能需要十五年吧。” 笨小孩:“那如果你现在就有了二十万,是不是就相当于多活了二十年?” 笨大叔:“好像是这个理儿,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二十万还不是我自己的啊,而且还有可能被充功,我只能拿到一两万的辛苦费而已。” 笨小孩:“那就让他变成自己的!” 笨大叔:“怎么变,这又不是变戏法。” 笨小孩:“你还是真笨呀,你主动辞职不就完了。你辞职了,他们还能拿枪逼你把钱再交出来!” 笨大叔:“即使我辞职了,那些帮忙搞设计的同事也得给钱啊。” 笨小孩:“说你笨你还真背了,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做的那些设计,一个人给两千块钱就可以了。” 笨大叔:“那这样不太好吧。” 笨小孩:“那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做那些设计才几天就做完了,而他们的工资一个月才三千多块钱,所以每人给他们两千块钱就可以了。” 笨大叔:“但是如果我辞职了,那不就连这三千块钱的工资也没有了。” 笨小孩:“是啊,说你笨你还是真笨,你现在才四十五六岁,到哪里不能找个三四千块钱的活干,何况雷鸣那边不是答应你了吗?如果你去一个月能给你一万多块钱呢。” 笨大叔:“是啊,雷鸣是这样给我说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516.都是成年人
笨小孩:“以你们两个的关系,他能骗你不成?” 笨大叔:“谁知道呢,反正他那个人挺爱开玩笑的。不对啊,这些我没告诉过你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笨小孩:“是吗?你没告诉过我吗?我的脑海中突然多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东西,都是关于你现状的。” 笨大叔:“也是也是,反正你就是我重生过去的,我的事情不就是你的事情吗。而且我也感觉到你现在经历的事情我也真的经历过一样,所以都分不清哪个是你经历的事情,哪个是我真正经历过的事情了。” 笨小孩:“咱俩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分什么你我呢。” 笨大叔:“不对,别人都是一个人,就咱俩是两个人!” 笨小孩:“你说的话有点拗口啊,有点不明白。” 笨大叔:“别人都没有重生过去,只有我重生过去了,变成了笨大叔和笨小孩两个人。” 笨小孩:“这不挺好吗?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笨大叔:“挺好啥啊?与众不同就是精神病。” 笨小孩:“他们才是精神病呢。” 笨大叔:“我现在不知不觉的就把你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丁晓霞和本源都认为我有精神病了,我估计在同事那里也露馅儿了,他们看我的眼光也怪怪的。” 笨小孩:“不用管他们,只要你自己觉得没有精神病不就行了。” 笨大叔:“关键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精神病了啊,这不,等会儿吃完饭就要去医院精神科去看看呢。” 笨小孩:“如果他们真把你当成精神病的话,会千方百计地阻碍你重生的,说不定就会把我给消灭了。” 笨大叔:“不会这么严重吧?我偷偷地把你藏起来不就是了。” 笨小孩:“干脆别……” 青年本小海话没说完就看见丁晓燕打了一下笨大叔的胳膊,“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笨大叔和笨小孩都吓了一跳。笨大叔尴尬地笑着说,“没想什么,没想什么。”但他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笨小孩也尴尬地看了笨大叔一眼,挥了挥手,也逃离了这家饭店。 笨小孩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兴奋异常,这可是有电脑,有网络,有手机的世界啊,他都有点不想回去了。 可是,那个已经待了三年多的重生世界里,自己和丁晓燕还等着上大学呢,如果自己就留在了这里,那么丁晓燕一个人在那边怎么办呢? 尽管留恋这边的花花世界,笨小孩还是要回去完成那些未能完成的夙愿的。 “喂,喂,本小海,你醒醒,你看你半个身子都快都掉地上来了。”丁晓燕将水杯放在桌子上,用力推了推本小海,但是没有推动。 看到地上有个扫帚,丁晓燕就折了一小段儿扫帚苗儿,在本小海的脸庞上轻轻地触弄起来。 本小海悠悠地醒转过来,但他没有睁眼,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看到本小海动弹,丁晓燕早就把那扫帚苗儿扔在了地上。 “本小海,起来喝点水。”丁晓燕又把杯子从桌子上端起来,对着本小海喊道。 听着她悦耳的声音,本小海裂开嘴笑了,他看见漂亮的少女丁晓燕微笑着递过来一杯水。 本小海伸手将杯子接了过来,愣了愣神,突然就呵呵地笑起来,刚才见过了那个中年丁晓燕,对比起来,还是青春无敌的丁晓燕好看啊。 “你笑啥?”丁晓燕被本小海莫名其妙的笑,搞得很不好意思。 “我在想过几十年后你会是什么样子。”本小海依旧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丁晓燕看。 “不理你了。”丁晓燕说完就出了宿舍,在门口又回头望一眼,喊了一声:“多喝水啊” 还真是贤妻良母的架势呢,本小海笑得更欢了。 “干嘛这么高兴?”丁晓燕前脚刚走,李文彬又进来了。 李文彬探头向外看了看,丁晓燕确实已经走远,方才非常神秘的问道:“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们就是同学,还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本小海反问道,他没想到他这个姐夫结了婚以后竟然这么八卦。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得抓紧啊,否则你们上大学在不同的地方,会被别人追走的。”李文彬手上忙活着,没忘了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说着本小海。 “姐夫,你胡乱说啥呢。”本小海装着迷糊。 他心里却想着原来李文彬也是个大灰狼啊,和姐姐结婚之前装的老老实实的,没想到这就原形毕露了。 也许姐姐真的已经怀孕了,如果这两个家伙啥也不懂的话,可能会对姐姐的身体造成伤害的,得想办法提醒他们一下。 可这,对于年少的本小海来说,还真的难以启齿,总不能暴露出自己是过来人的身份吧。 不过如果只是提醒他们到医院检查一下也是可行的。 “姐夫啊,你们早晨刚到的时候,我姐姐一直干呕,我还以为真是被你的三轮车颠的呢。可是中午的时候我也听见她干呕了,该不会是我姐胃里有毛病吧,要不你明天带他去医院查查吧。” “他中午也干呕了,我怎么不知道?”李文彬疑惑地问道。 这本来就是本小海瞎编的,李文彬怎么可能知道呢,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你又不是时时刻刻和我姐在一块的,你没看见你当然就不知道了。” “那还真有可能啊,因为他最近也不爱吃东西呢,你这么一说还真得去医院查一查呢。”李文彬的声音竟然有些欣喜。 看着喜形于色的李文彬,本小海有点放心了,看来这个姐夫不是真傻啊,今天一点拨就通了。 唉,这个姐夫看着老实本分,没想到还真是没买票就先上车了。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本小海对他也没有什么可埋怨的,这都是人之常情嘛。 反过来讲,他们朝夕相处三年多了,如果从来没有逾越过雷池,那反而有点不正常了。 睡了一大觉,还在梦中会了会那个笨大叔,本小海的心情好极了。虽然笨大叔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但他相信他一定能够战胜那些困难,重新振作的。 因为他相信自己现在的努力进取,一定会影响到未来那个憨态可掬的中年本小海的。
517.绿豆开花了
晚饭的时候本来说好不喝酒的,可是想到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没有来,又想到下午梦里与笨大叔相遇,知晓了他正处于困境之中,本小海就突然来了酒瘾,于是他和薛春荣又一人喝了一杯白酒。 在本小海潜意识中,自从他知道笨大叔遇到了麻烦,他的心里就开始有些不安了。 他太了解那个中年男人了,懦弱又自卑,遇到什么事情不是逃避就是退缩,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他是真怕那个懦弱的本大叔挺不过去。 他很想穿越回去,帮助帮助那个笨大叔。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穿过去。 他只知道这两次偶遇都是在自己睡着了以后才出现的,所以他就想多喝点酒,好睡得更踏实一些,这样在梦中就可以和那个人相遇了。 只是酒精并不是万能的,也许是由于下午睡了一觉的原因,到了晚上他竟然不困了。 服装店的后院只有两间宿舍,因此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只能是丁晓燕和本冬梅在一起,而本小海则和李文斌在一起。 本小海睡意全无,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而天花板上却什么也没有,只是黑咕隆咚的一片。 “小海,你翻来覆去的干嘛?怎么不睡觉!”李文彬被本小海的翻滚动作搞的也一时难以进入眠。 “不用管我,你先睡吧。”本小海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李文彬呢。 “你这样折腾,我也睡不着啊,是不是还为通知书的事情发愁啊?”李文彬猜测着,试图安慰他道,“你的分数是最高的,不可能没有的,说不定明天就到了呢,明天再去学校问问。” “嗯嗯,明天一早就去。”本小海知道只有他和丁晓燕两个人的通知书没有领取,学校不会天天给盯着的。 而且本小海始终认为两个人的通知书没有来到,可能就是自己心里担忧而引起的后果。 虽然本小海的辩证唯物主义课程学的比较好,也知道物质决定意识的真理,但是对于重生过来他来说,还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控制着他。 而这只手,却有点受他自己的思想的影响,如果他害怕什么,往往这件事情就会发生。 所以在他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前,一直在担忧录取通知书来不了,而结果就是录取通知书真的没有来。 因此现在,本小海就像一个虔诚的祷告者,努力默念着:“明天就能拿到通知书了,明天就能拿到通知书了。” 才开始他还是在心里默念着的,而念着念着就发出了声音,他自己还不知道。 李文彬也被他的碎碎念而干扰着,“小海啊,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啊?” “啊?想啥事情?”本小海有些机械地反问道。 “想……”李文彬也一时想不起该让本小海想些什么。 “姐夫,我问你,如果将来你总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你会不会借酒消愁?”本小海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总是担心李文彬会有虐待姐姐的倾向,便试探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我喝酒又不上瘾。”李文彬犹犹豫豫地说道。 这几年,本小海虽然见过多次李文彬喝酒,但很少见他喝醉过,也没有见他有贪杯的举动。 “那你平时和我姐闹别扭时,有没有想打她的冲动?”本小海这个问题更直接,明知道李文彬的答案可能是否定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和你姐姐闹别扭?我怎么会和她闹别扭呢,即使真的闹的别扭,也应该是顺着她吧。”李文彬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直接回答道。 “好吧。”听了这个答案,本小海并没有感觉到欣喜,因为他知道姐夫姐姐新婚燕尔,此时不可能有其它的想法,至于以后是否真的还能继续这样和美,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海,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问这些问题干嘛?是不是不放心我对你姐姐?”李文彬的声音稍稍有些激动。 “也没别的意思,不就是我要上大学去了,希望你们两个和和美美的吗。”本小海也不想遮遮掩掩的了,也就如实相告。 “你就放心上大学去吧,咱们几乎在一起三年多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欺负过你姐啊。”李文彬努力让自己不生气,谁让这个人是自己的小舅子呢,人家担心他的姐姐也没什么错啊。 既然李文彬都这样说了,本小海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把他设定成一个家暴狂魔了。 将来无论怎样,至少现在李文彬对姐姐是足够好的。至于今后怎么样,就让时间来鉴定吧。 想着想着本小海就睡着了,他渴望遇到的笨大叔也没有在梦里出现,也没有梦见其他任何东西,可以说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本小海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那是姐姐本冬梅和丁晓燕在说话。 看看身旁,空无一人,李文彬应该也是早就起床出去了。本小海看看手表已经是七点多了,难得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 “小海,赶紧起来吧,马上就该吃早饭了。”本小海眼皮沉重,还想再迷瞪一会儿,却听见本冬梅在门口喊道。 “来了,来了。”尽管有些不情愿本小海还是麻利地穿上了衣服。 “姐,做的啥早饭啊?”本小海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无烟煤炉子上端坐着的铝锅,有淡蓝色的火苗从铝锅的四周向上窜起。 “我和晓燕一起熬了绿豆汤,你姐夫去外面买油饼和包子了。”本冬梅回答道,“你赶紧洗刷洗刷吧。” 姐姐和丁晓燕一起熬的绿豆汤?不知道是姐姐故意提携丁晓燕,还是丁晓燕真的参与了熬绿豆汤这件事情。 无论如何,熬绿豆汤都不是一件,可圈可点的事情。而姐姐却这么强调一句,也许就是想让本小海知道丁晓燕将来也是一位贤妻良母类型的女人吧。 本小海就忍不住又多打量了丁晓燕几眼,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勺子,手臂长长地伸着,勉强能够伸到锅里去。 这架势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做过家务的样子,好像时刻防备着锅里的汤溅出来似的。 丁晓燕轻轻地用勺子搅拌着,又用勺子舀出一点汤来,惊喜的喊道,“姐,绿豆都开花了呢。”
518.长长的苹果皮
“吆,丁晓燕挺厉害啊,会熬绿豆汤了。”本小海走过去,看了看锅里,绿豆确实都已经开花了,便由衷地赞赏道。 本小海想起那个被自己宠得半辈子不下厨房的丁晓燕,不禁莞尔。现在如果从头培养的话,说不定能把她也培养成一个好厨师呢。 如果她真有做饭的潜质,那么自己下半辈子就享福了。本小海有点向往丁晓燕每天为他做饭的日子了。 但本小海很快就清醒了,别说丁晓燕没有做饭的耐心了,就是有,自己也不舍得她的纤纤细手在厨房里忙碌啊。 和姐姐姐夫以及丁晓燕在院子里吃着简单的早餐,本小海却有着恍若隔世的感觉,这种平淡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啊,却又仿佛非常遥远。 在这三年多的重生时间里,正是由于有了丁晓燕在身边陪伴,本小海的生活才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尽管实际上丁晓燕并没有为本小海做什么事情,但她只要存在在那里就可以了,只要存在在本小海的心中,那么他就有了努力的方向和奋斗的目标。 吃完早饭,本小海和丁晓燕又主动帮本冬梅整理衣架上的衣服,但明显地看出来,他俩都有点心不在焉。丁晓燕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表,看得出来他和本小海一样焦急。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提起,但都想快一点再去学校问问老师录取通知书来了没有。 “九点了,咱们去学校吧。”本小海看看时间,估摸着老师应该到学校了。 丁晓燕马上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衣服,很干脆地说,“好,走。” 然而,当二人心情激动又忐忑地到达学校时,却被门卫大爷告知今天老师都不上班。 这是什么情况?本小海和丁晓燕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自己的笨蛋模样。 他们透过栅栏看向校园,昨天还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今天却连个人影也没有,这反差也太大了。 “这学校也太不负责任了,难道就不管咱俩了吗?”丁晓燕嘟囔着,苦瓜似的脸像是要哭出来了。 “他们可能以为不会这么快吧,昨天他们才发放了其他人的通知书。”本来本小海也觉得老师们有点不近人情,但为了安慰丁晓燕,他还是选择了替老师们说话。 “老师们都不在,咱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啊,也没人告诉咱什么时候再来拿通知书啊。”丁晓燕终于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看着丁晓燕梨花带雨的样子,本小海非常心疼,但他又没办法给她变出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他慢慢靠近丁晓燕,试探地用胸部靠近她低垂的头颅。 见丁晓燕没有躲闪,本小海的胆子大了大,抬起胳膊环住了丁晓燕的脖子,让她的脸直接贴在了自己的胸脯上。 “呜,呜,呜......”丁晓燕的身子剧烈地起伏着,脸部在本小海的胸膛上也来回摩擦着。 “哭吧,哭吧,女孩儿哭吧不是罪......”本小海轻轻哼着,用手轻轻地在丁晓燕的背上上下捋着,让她的呼吸更顺畅一些,也让她的哭泣更也更畅快一些。 学校的门卫大爷,从窗户里看着这对小情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真是世风日下啊。” 良久,丁晓燕才停止了哭泣,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哽咽着说:“那咱们怎么办啊?我可是和我爸说了,回家的时候就把大学录取通知书带回去呢。” “那就等拿到录取通知书再回家啊。”本小海脱口而出。 “那得几天啊?”丁晓燕自己完全没了主意,就像一个智商低下的小傻瓜,把要解决的问题全盘托付给了本小海。 “这个我也说不上啊。”本小海也是一筹莫展。 两个人也不知道避避日头,就在大太阳底下傻傻地晒着。 “我知道我们班主任的家,要不咱去他家问问?”本小海想了想,征求丁晓燕的意见。 “那咱就赶紧去吧。”丁晓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 其实,本小海也是有病乱投医的。如果仔细想想,就会想到,去班主任家能就能拿到通知书吗,他也无法知晓他们的通知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咱们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啊,走,咱们到商店买些水果带着。”本小海说着就拉起了丁晓燕的手,直奔学校对面的商店。 “这苹果真红啊,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在挑选水果的时候,丁晓燕好像完全忘记了通知书未到的伤感,吸着气说。 “那就多买几个,咱们边走边吃。”本小海挑满了方便兜后,又挑了两个又红又大的。 “那也不能就这样吃啊?”丁晓燕拿着大苹果,左看看又看看,就是不肯下嘴。 “我有水果刀呢,我提着这些,没法给你削皮。前面阴凉,我放下袋子给你削。”本小海见丁晓燕已经不见悲伤情绪,心里也平静下来。 这会儿,他的脑袋也开始工作了。即使找到班主任王砚文老师又能如何呢?他只是学校的一名老师而已,也没能力给打听啊。 但是,已经和丁晓燕说了去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有惊喜呢。 来到阴凉处,本小海放下苹果,从裤兜上方解下一串钥匙,挑出那个红色的瑞士军刀,打开后,小巧的刀锋露出,闪着寒光,一看就是非常锋利的样子。 这还是刚开服装店时,本小海到省城进货的时候买的呢,一晃就快三年了,这刀刃依旧锋利如初。当时本小海明知道这是假货,但是看着质量挺好,用起来也顺手,就毫不犹豫地买了。 “这刀子干净吗?”看本小海拿起刀子就削苹果,丁晓燕皱着眉头问。 “看我的。”本小海先是削下一小块皮来,并在那块皮上反复地摩擦着刀子,“看,干净了吧?”说着又把刚才削皮的地方削下一小层扔掉。 “你挺有办法啊。”丁晓燕露出了笑脸,“这才算彻底干净了。” 本小海又低头认真地削起了苹果,他削苹果的手艺还是满精湛的,到最后一拉,那苹果皮足有一米多长。 “哇,你真厉害。”丁晓燕惊讶得忘记了去拿削好的苹果,而是接过了那一串苹果皮。 “以后,我就天天削给你吃。”看着丁晓燕高兴的样子,本小海宠溺地说。 “那可说好了啊。”丁晓燕又接过削好的苹果,咔吱咬了一大口,“真甜啊!” 本小海没有吃苹果,但是他的心里依旧蜜甜。未来的日子里,只要有丁晓燕在身边,做什么都会是甜的。
519.拜访班主任
王砚文老师的家就在凤凰山脚下,凤凰山离鲁梁一中不是太远,也就是三里路左右的样子。 凤凰山很矮很小,相对高度估计连五十米都不到。平时周末的时候,有很多学生就来爬山,不到二十分钟就能爬到山顶。从山顶也看不到这个小县城的全貌,只能看到学校附近。 在山坡上错落有致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院子,这些院子各不相同,各具特色。 王砚文老师家的院子很大,围墙很高,朱红色的大门显得庄重威严让人想到高门大户这个词。 大门上留了一个小门,小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能看到里面的景色。但本小海和丁晓燕不敢靠近那门缝去瞧,而是很礼貌地在大天门上叩了三下。 可能是院子太大了吧,叩门声响过之后里面半天没有动静。本小海和丁晓燕尴尬地互相看看,明明里面好像有人的动静,可是他们听不见呀。 “咱们直接进去?”本小海征求丁晓燕的意见。虽然直接推门而入很不礼貌,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随着铁门吱吱呀呀的响声,里面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爸爸,爸爸,有人来咱家了。” 本小海和丁晓燕子朝里走了几步,就看到小男孩跑了出来,大约有十岁左右的样子,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 “小哥哥,小姐姐,你们是来找我爸爸还是找我妈妈的?”小男孩停住,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本小海和丁晓燕。 “应该是找你爸爸吧?我们找王砚文老师。”说着,本小海的手不自觉的就摸上了小男孩的脑袋。 “你干啥?”小男孩尖叫着跳开,虎视眈眈地看着本小海。 嗨,这小暴脾气!本小海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幸好此时王砚文老师从屋里走了出来,“是本小海啊,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来了?你当班主任的能不知道吗?你最好的学生没有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在家里休息吗? 本小海心里嘀咕着,但嘴上却说,“王老师,我是想你了呗,随便来……” “快进屋里坐,快进屋里坐。”不等本小海说完,王老师就热情地说。他肯定明白本小海来找他的原因,只是不想在院子里讨论这件事情。 等泡好茶,把茶杯都满上,王老师才说:“这个就是九班的丁晓燕吧,是不是和你的情况一样?” 丁晓燕慌忙站了起来,低着头说,“王老师,我是九班的丁晓燕。” “坐下说,坐下说。”王老师做着压手的动作。 “王老师,我们的通知书不会是在路上丢了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个话题。 “这个应该不会的,每个学校都是通过挂号的方式邮递到省招生办的,然后各个县的招生办再去省招生办领取,然后学校再到县招生办领取,每个转接的环节都会有登记的。”王砚文老师把他所知道的,说给本小海和丁晓燕听。 “有没有和我们报考同样学校的?不知道他们收到了没有。”本小海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有报考同学校的人接到了通知书,那就是他们两个确实出了问题。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全校就自己的分数最高,也只可能自己一个人报考了清北大学。 那么是否有人和丁晓燕一样报了京都科技大学呢?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丁同学,你报的哪个学校?”王砚文老师看向丁晓燕,他也很明白没有人与本小海报考同样的学校。 “王老师,她报的是京都科技大学,她超了本科分数线三十多分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没等丁晓燕说话,本小海抢先说道。 王砚文老师想了想说,“据我了解是有学生报考了京都科技大学,但那人收到的通知书是其他大学的,因为他的分数才刚过本科分数线十分左右,达不到京都科技大学的要求。” “王老师,刚才您说录取通知书的发放程序是从学校到省招生办,再到县招生办,再到学校是吗?”本小海捋了捋王老师刚才说的话,又重新说了出来。 “是的,就是这个样子的。”王老师点了点头,“你俩多喝点水,天热。” 本小海端起茶杯,猛喝一大口,突然有些兴奋地说,“既然其他学校的通知书都到了,就我们两个的没到,那说明我们两个的应该也快了。按您刚才说的发放程序,现在我们的通知书有可能已经到了省招办,或者是已经到了县招生办。”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谁知道呢,又不能飞过去看看。”王砚文老师叹了口气,他最好的学生的录取通知书没收到,其实他也挺着急的。 他原本想拿本小海的清北大学录取通知书向其他老师炫耀呢,结果竟然没有本小海的录取通知书,当时他失望了好一阵子呢。 “可以打电话问问啊。既然绝大多数学校的通知书都已经发放了,那么省招生办接到迟到的通知书量应该很少。说不定他们会帮着查查的。”本小海兴奋地站了起来。 “本小海,你坐下,别这么激动。”王砚文老师示意本小海坐下,但他自己却也激动万分,直接走向了电话机,边走边说:“我家里有电话,我问问校长有没有县招生办或者省招办的电话。” 本小海没有再坐下,丁晓燕也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走向电话机,站在了王老师的身边。 王砚文老师微笑着看了他俩一眼,没有说话,他理解他们两个人的心情。 在两个人的焦急等待中,王砚文老师终于拨通了校长的电话,“林校长,请问您知道县招生办或省招生办的电话吗?我想帮我们班本小海问一问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本小海啊,就是咱们县考最高分的那个吧?他的通知书有什么问题吗?”看来林校长并不知道本小海的通知书还没来的事情。 本小海忍不住吐槽:这是什么样的校长啊?连最好学生通知书没来的事情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去浪啥了。 “他清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直没来呢。就是想问问县招生办或省招生办今天来了吗。”王老师解释着,神情有些沮丧,他也没想到林校长竟然不知道这回事。
520.没有他的名字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呢?”林校长在那边好像也挺焦急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的才知道这个事情。 “据了解,过了分数线的,就我们班的本小海和九班的丁晓燕两个人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王砚文老师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林校长,他顺便又把丁晓燕的事情说了出来。 “本小海是省里的第二名,清北大学不可能不录取他的,而且清北大学应该是最先出来结果的啊。我给招生办打个电话问问有人吗,有人的话咱们一起去招生办。”听得出来林校长对这件事很上心。 本小海觉得刚才可能误会林校长了,不是他耍官僚主义,而是下面的人根本没有向他汇报。 不一会儿林校长便打回了电话,让王老师抓紧到招生办去。 王砚文老师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这就有点让他犯难了。 “老师你先去,我和丁晓燕出去看看有没有三轮出租车。”如果只有一个人去招生办的话,本小海觉得还是王砚文老师去更好一些,毕竟他是老师啊。 “也好,那我就先去了,免得林校长自己在那里不好。”王砚文老师又嘱咐他儿子自己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然后就推着自行车出去了。 本小海和丁晓燕来到街上,街上人很多车也不少,但现在出租车还没有在这个县城出现。 不过,倒是有一些像李文彬的那种三轮车跑起了出租,也算是给居民的出行提供了方便。 这种三轮出租车也是非常少的,本小海他们等了足有十五分钟才拦到一辆。 县城的路本来就不太好,加上三轮车主为了多拉一单生意拼了命似地疯跑,把本小海和丁晓燕摇晃得晕头转向。 丁晓燕坐在马扎上合着眼睛紧咬嘴唇,本小海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还是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丁晓燕的胳膊。 有了本小海的扶持,丁晓燕心中的恐惧才消除了,也敢睁开眼睛看看飞驰后退的行人和树木了。 到教育局门口二人下了车,摇摇晃晃地朝里走,就像两个喝醉的醉汉一样。 “以后再也不坐这种三轮车了。”丁晓燕用手捂住胸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 “以后咱们到京都去上大学,那里有出租车,出门坐出租车就可以,出租车都是小轿车。”本小海安慰着丁晓燕。 其实,本小海忘记了,这个时候大城市虽然有出租车,但也很少,而且起步价还很高,和普通人的收入并不相匹配,普通老百姓出门还是以公交车为主。 县招生办其实就是教育局的一个科室,本小海和丁晓燕到达的时候,林校长和王砚文老师在里面了。 毕竟路程不是特别遥远,王老师骑自行车过来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你就是本小海啊?”一个已经秃了半顶的中年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北小海伸出了右手。 本小海也连忙朝前跨了一步,用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林校长”。 松开手后,林校长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本小海才说:“你给咱学校争了光啊,以前咱学校连前二十名的都没有过。” “哪里哪里,都是林校长领导的好,都是我们王老师教得好。”本小海非常谦虚地说。 林校长嘿嘿笑了两声:“你这小子年纪不大,马屁倒是拍的响啊。” 本来其他人听到本小海的话就想笑的,再听到林校长的话更是乐不可支,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只有丁晓燕一直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表情。 “江科长,你再往省招生办打个电话?”等大家都笑完,林校长朝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一个老头问。 那老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头,因为只看他的头发,绝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而看他的面相,却白里透红,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来。 听林校长的语气,应该是在本小海他们没来之前已经向省招办打过电话了,可能没人接听或者是占线吧。 “好的,林校长。”江科长说着就拿起了话筒,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几下。 甚至没有听见铃声,那边就接通了电话,看来一直是有人在,那么刚才一定是占线无疑了。 “喂,你好,省招生办吗?我是鲁梁县招生办江军。”为了让大家都能听见,江科长向大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按下了免提。 “请问你要咨询什么问题?”对方竟是一个甜美的女生,如果单听声音的话,可能就是一个小姑娘。 “我们县里有一个叫本小海的学生,他的高考成绩是632分,在理科中是全省第二名,但是一直没有来通知书,你能帮着查查吗?”虽然对方的声音很年轻,但江科长说话依然非常客气,毕竟是求着人家啊。 “请问他报考的是哪个大学呢?”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对方的话也很客气。 “清北大学,他这个分数应该会被录取的。”江科长报出学校名字后又强调了一句。 “您稍等!”过了大约两分钟,对面又传来了那悦耳的声音,“你好,我们查了收发件记录,我们从清北大学共接收到四十三份录取通知书,这四十三份通知书我们都已经发下去了,其中没有叫本小海的。” 那声音虽然如仙乐般悦耳,但是本小海的脑袋却如钻进了一只蜜蜂,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无数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向本小海袭来,他有点招架不住了,用手死死地压住了桌子,防止自己倒下去,他头上也渗出了很多黄豆大的汗珠子。 “本小海,本小海,你怎么了?”王砚文老师首先发现了本小海的异常,从旁边扶住了他的肩膀。 而丁晓燕也随着王老师的声音,从呆滞中醒了过来,看到本小海的样子,带了哭腔地喊道,“本小海,本小海……” 除了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丁晓燕不知道再说什么才能安慰到本小海。 本小海转头看见丁晓燕梨花带雨的样子,不仅心中一颤。 自己真是白白活了近五十年啊,怎么这点挫折都经受不起呢?再说这也不是最后的结果啊,毕竟自己的分数在那里摆着呢。即使清北大学因为某种原因看不上自己,总会有其他学校录取自己的吧。 如果自己就此被击垮了,那么丁晓燕怎么办?
521.丁晓燕被第二志愿录取
现在江科长还没有帮丁晓燕问呢,如果万一丁晓燕的情况和自己一样,那她遭受的打击会更大,自己还得照顾他呢。 不知道是被本小海的状况惊吓到了,还是原本就没有想着,江科长竟然没有问丁晓燕的事情就把电话挂了。 见大家都围着自己转,本小海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事了。” “本小海,你别着急,过两天再看看,也可能清北大学没把你的通知书和其他人的一块邮递,说不定过两天就到了。实在不行,咱们就亲自去省招办查,你的分数那么高,不可能不被录取。” 还是林校长会安慰人,不只是说录取通知书可能过两天会到,还说要亲自去省招办查询,这让本小海的心里感到很宽慰。 “林校长,江科长,我同学丁晓燕的录取通知书也没收到,她考了五百四十八分呢,报考的是京都科技大学。”本小海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抱歉啊,抱歉啊,刚才一激动就忘了。”江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林校长笑笑,看来在之前林校长和王老师把他们两个的情况都说了的。 江科长重新拨通了省招生办的电话,还是免提状态。 几乎是和刚才同样的步骤,只是对面传来的消息不同,“丁晓燕的通知书已经到了,不过不是京都科技大学,而是京都化工学院。” “耶,太好了!”本小海兴奋地转过身跟丁晓燕击了一下掌。 经过了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惊吓,现在即使是第二志愿,丁晓燕也感到非常高兴。 而本小海在乎的并不是她被第几志愿录取,只要学校在京都就好,那样以后还是能经常见面的,方便谈恋爱。 “今年京都科技大学的分数这么高了吗?记得去年的时候,超出本科分数线二十分就能被录取的。” “真没想到啊,这女同学超出了三分十多分都没被录取,不知道录取线到底要超出本科分数线多少。” “也可能是因为去年分数线低,所以今年报的人数就多了,分数就水涨船高了呗。” 虽然本小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是没有着落,但是那些老师们是不担忧的。不是说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因为本小海的分数太高了,他们认为他收到通知书只是早晚的问题。 按照这个逻辑,其实本小海也不必担忧的。但是本小海心里有鬼呀,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很多事情有可能并不符合常理。 重生的本小海是留有原来中年笨大叔的记忆的,甚至最近还能偶尔和那个笨大叔有着灵魂的交流,能够掌握他现在的状况。 但是,原来那个笨大叔只是个初中中专生啊,而且他工作以后不思进取,无论文凭还是实际掌握的知识,都不堪一提。 所以重生后的本小海在读高中的时候,都是凭借着自身的努力,才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 他其实很害怕到清北大学以后,面对那些高深的专业知识,能不能学得来,学得精。 所以想到这个困难,他前几天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以及当时的踌躇满志也削弱了很多。 未能拿到录取通知书,也许就是自己的思想为自己设计了限制,是自己害怕那未知的生活而形成了一种屏障。 本小海怀疑是这样的原因,但是他没有证据啊。 没有别的办法,本小海也只能回去接着等。再过几天如果真的等不到,那只有再去请求林校长一起去省招生办查询了。 回去的时候,本小海直接将丁晓燕送到了汽车站,他不能因为自己没拿到录取通知书而影响她回家报喜。 虽然丁晓燕的录取通知书没能真正到手,但是在省招生办查到了,那么到达她的手里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那过两天我来拿通知书的时候再见?”丁晓燕的内心是高兴的,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怕本小海心里不舒服。 “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拿通知书,然后给你送到家里去。”本小海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他想早点去见见丁晓燕的父母,也去看看现在的齐港煤矿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怕以后大学毕业了,不会再去有西港煤矿工作的机会了,当然给他机会他也不会再去那里工作。 但他毕竟在齐港煤矿待了几十年啊,真要和它断绝关系,心里也是有些不舍得。 “还是我来拿吧。”丁晓燕推辞着。 “我想再见见咱爸咱妈呢?”本小海脱口而出。 这话不只是让丁晓燕惊愕万分,也让本小海自己感到吃惊,自己叫起爸爸妈妈来,竟然还是这么自然。 “本小海,你太坏了。”等丁晓燕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时,她的脸瞬间就变得红润起来。 这反而给本小海解了围,就当自己是要占丁晓燕的便宜吧。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笨小孩嘻嘻地笑着,趁丁晓燕不注意,迅速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这么多人呢!”丁晓燕的脸更红了,用力把本小海推开。 “反正他们又不认识咱。”本小海厚着脸皮说,又搬过丁晓燕的额头。 这次丁晓燕没有反抗,任凭本小海在她的额头上像小鸡啄米似的亲了又亲。 “说好啦,等拿到通知书以后我给你送过去。”本小海放开了丁晓燕。 “别啊,你又不知道我家在哪里。”丁晓燕还是在拒绝着。 “我鼻子底下有嘴呢。”本小海笑着说。但他心里却在想,你们那个家啊,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在你吧,反正如果我先接到老师的电话,我就过来拿。”丁晓燕说的话依然是在拒绝,但却又留有了余地。 “那说好了,如果我先拿到通知书你后接到电话,我就给你送过去。”本小海觉得得想个办法不让老师直接给丁晓燕家打电话。 这可是有一定难度的。服装店里没有安装电话,而丁晓燕却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知了招生办的老师。 招生办的老师从省招生办将录取通知书拿回来以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丁晓燕,即使自己每天跑过来也不如他们的电话快呀。
522.到医院去
“小海,你又发啥呆呀?赶紧吃饭啊!”丁晓燕挑了一块面相比较好的鸡肉放在本小海的碗里。 见本小海没有反应,丁晓燕又拍了下他的胳膊,“赶紧吃吧!” “晓燕,刚才是不是有个小伙子在这儿?”本小海揉了揉眼睛,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本来看着他萎靡不振的样子,丁晓燕就有点心疼,听他这么说,更觉得难过,猜他可能又胡思乱想或者出现幻觉了吧。 “没人啊,只是服务员来送过菜,而且还是个女的。”丁晓燕叹息一声,“你到底又想到啥了?” “刚才一个小伙子站在这儿和我说话,明明觉得不可能,但我就是觉得他就是年轻时的我。”本小海再次用力揉了揉眼睛,他的眼前除了丁晓燕还是没有任何人。 “没事,别管是谁了,咱先吃饭,吃完饭就去医院精神科,医生会有办法的,也可能就是你过度劳累的缘故。”虽然丁晓燕很担心,但她还是安慰着本小海道。 本小海刚拿起筷子,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程坤打来的。他们肯定是担心或者好奇本小海被记委叫去谈话的事情。 果不其然,程坤开口就问:“本工,在哪里?方便说一下记委的事情吗?” “当然方便。”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程坤也应该是算准了时间的才打来的,“没什大么事,就是找我证实一下林主任没有参加富春煤矿的项目。” “嗯嗯,林主任确实没有具体参加。”程坤继续问道,“对项目本身这事儿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就说让我不要耽误本职工作。”本小海只把记委谈话的最后结论说了出来。 本小海听见程坤在那边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旁边还有其他人的说话声,他可能还在班上,应该是大家都在担心能否拿到项目的劳务费。 “那就好,那就好。”程坤的声音也是如释重负后的兴奋。 “班长,我下午请个假,人力资源部还让我去一趟。”本小海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要去医院精神科的事情。 “人力资源部找你干什么?”陈坤的声音立刻又紧张起来。 “说是让我去补个销假的材料。”本小海说的也不是假话,刚才和丁晓燕刚才在化妆品店里讨论的那些,都是他们猜测的而已。 “是让你去销假啊,原来还有休假这回事儿啊。”程坤感慨着,也消除了紧张情绪。 本源接到丁晓燕电话的时候,正在和秦可可在一家小店吃米线呢,向秦可可说明了情况以后,急匆匆地呼啦几口,他就直奔化妆品店来了。 因为他知道老爸虽然有胡思乱想的毛病,但如果不是特别严重,丁晓燕不会这么着急要陪他去医院看病的。 当他来到化妆品店,邵馨莹阿姨告诉他老爸老妈去吃饭了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还能先去饭店吃饭,说明也没什么大问题啊,本源就不免有点埋怨起老妈的小题大做了。 本源又打电话问清楚了吃饭的地方,来到了鸡公煲店。他一眼就看到老爸老妈两个人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又苦笑起来,他想起自己那半碗没吃完的米线。 本源走过去招呼都没打,先用手捏起来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囫囵着问:“老爸,老妈,又怎么啦?” 丁晓燕向里挪了挪,“儿子,你先坐下。”接着又问服务员要了双筷子。 丁晓燕这才详详细细地向儿子说了今天上午本小海被记委叫去谈话的事情,也说了他说要自己嫁给他的糊涂话,以及刚才他看见过去的自己站在这里的情景。 本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忘了嘴里还有鸡肉没有嚼烂。看来老爸的病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不知道他这把胡思乱想的事情当成真的状况,到底是什么病,是抑郁症?还是精神病? 本源冷静下来后,伸出两根手指头在本小海的面前晃了一晃,“老爸,这是几?” “你二啊,你老爸并不傻!”本小海气嘟嘟地说,虽然他并不是忌病讳医的人,但现在是在饭店里,周围还有其他食客呢,儿子像对待智障似的这样测试他,真的很尴尬啊。 “奇怪,老爸,你看你现在多正常!”本源笑嘻嘻地说,他也是怕老爸自身也有心理负担。 “也许根本没什么问题呢,就像大多数人一样都会胡思乱想,只不过你老爸把胡思乱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罢了。”一边是儿子,一边是老公,丁晓燕不想让他们任何一方再增加心理负担,于是她想起了这样一个理论。 “老妈,你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啊,就像有的人做梦跟梦游一样,会说梦话一样。” 本源先是赞同了丁晓燕的推理,然后又突然来了一个转折,“可是老爸在大白天正好好的时候,把想的事情说出来也太吓人了。” “很吓人吗?”本小海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这样是有点不正常,但除了有时候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以外,对其他人没什么影响吧。 “怎么不吓人啊,你说话和别人不在一个频道上。”本源认真地说。 “那好吧,以后我少说话就是了。”本小海有些什么委屈地说。 “你俩就别争了,等会儿就去医生那里,说不定医生见过这种案例呢,到时候就知道怎么治疗了。”丁晓燕阻止了他俩的继续探讨,催促他们快点吃饭。 解决完肚子问题,本小海一家三口就直奔医院精神科去了。到了那里才知道,精神病科中午没有医生值班,只有护士。 西港煤矿医院的精神病科本来就与其他科室不同,单独一座小楼,一处小院。门诊和病房也没有分开,都是在一块儿的。 大夫要等到两点才来上班,而现在才刚刚一点多一点,也就是说他们要在这里等上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 看着配药车上密密麻麻的各种药物,再看看护中护士手中摇晃的点滴,本小海感觉一阵肉疼。 “该不会也给我吃这么多药,打这么多针吧?”本小海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还不知道啥情况呢,老爸,你紧张什么劲啊?”本源走到本小海的身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给他揉捏起来。 别说,这招还真管用,本小海的心里即可平静了下来。
523.精神病人的嬉闹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喊叫,那值班护士把手中的药向配药车上一扔就冲了出去。 “怎么啦?” “咋回事?” “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本小海一家三口全部懵圈。 “我去看看。”本源毕竟年轻,好奇心更胜一筹。 外面的喊叫声由一人变成多人,此起彼伏,而本源也没有回来。 “好像有人打架?”丁晓燕倾听一会儿判断道。 “本源该不会有事吧?”本小海担心地问。 “走,咱也去看看。”丁晓燕挽起了本小海的胳膊,他也怕本源年轻气盛好管闲事。 出了诊疗室,他们看到铁门的另一侧,几个穿条纹病号服的人在嬉戏打闹,而那位值班护士在栏杆外有规律地吹着哨子。本源则在护士的身边好奇地看着里面。 “里面的人都是疯子吧?我的病应该和他们的不一样。”本小海看着铁门里面的情景,吓得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肯定不一样的。”丁晓燕的声音很大,她想用这洪亮的声音给本小海以勇气。 而她内心却也是害怕的,担心本小海的病情如果严重了会不会和他们一样。好像他现在把幻想当现实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了。 看来护士的哨子声还是很管用的,铁门里面的病人慢慢地排成了一队,自觉地回到了各自的病房。 本小海一家三口面色凝重地跟着护士回到了诊疗室,本小海问道,“他们天天这样疯闹吗?” “不是的,只是偶尔,他们吃完午饭会在走廊里散会步,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闹了起来。”护士边忙边回答。 “如果诊断出精神有问题是不是就要和他们住在一起?”本小海战战兢兢地问道,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这就要看病得是否严重了,轻微的一般都是在家里进行药物治疗,严重的才会住院。”护士回答着,看了本小海他们三个人几眼,又问道,“你们把病人带来了吗?” “我就是啊。”本小海苦笑一下,有点庆幸,看来自己病得不严重,护士都没看出来呢。 “哦,您就是啊?”护士愣了一下,有点惊讶。 “那我应该属于病症较轻的吧?”本小海又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说话就比平时主动了很多。 “这个要等大夫诊断以后才能知道。”护士尽管觉得本小海不像有病的样子,但她也不敢妄下结论,毕竟精神疾病不是凭肉眼就能看出来的。 聊着天的时候,时间过得就非常快,大夫们陆陆续续地到来了。 “林医生好!”林家辉一进门,丁晓燕就快速地问了声好,其实她一直在盯着门口的。 “你好,你好。”林家辉并没有认出丁晓燕来,以为她就是普通的病号或家属。 当他的目光掠过本小海时,才想起来这是林家涛介绍给他开假病假条的那个人。 林家辉还记得本小海上次来补假条的事情,因为当时本小海的测试结果做假做得很像,就和真的抑郁症得分差不多。 而让他印象最深的,却是本小海单位来核实病假条的事情,虽然并没露出破绽,但他们人力资源部领导的口气却像是早已知道这个本小海是装病的。 而且那位领导临走时说的话,听着就像有话外音,那就是以后不要给这个人开假病假条。 当时林家辉是觉得受了委屈或者受了冤枉的,但他又不好解释,更不好发火,因为那领导说的话太含蓄了,听着就像是赞美他们医院似的。 当时林家辉的感觉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或者是吃苹果吃到了半条虫子,即使是恶心,吃下去的那半条也是吐不出来的。 “是本小海吧?”林家辉竟然想起了他的名字,“病假休完了?” “是的,林医生,我的病假早就休完了。”本小海对林医生能记得自己的名字感到感动。 尽管他不喜欢林家涛那个人,却对他的这个本家兄弟林家辉医生印象很好。 人家不只是长得帅气和善,而且对待病人这么耐心温和,真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医生呢。 然而,不等本小海感慨完,林家辉医生就开始履行他作为医生的本职职责了。 “现在我们医院规定,不能随意给病人开假条了。而且齐港煤矿也有病假的明确规定了,必须有挂号单,诊断书,病例,用药清单,缴费清单等各种材料了,缺一不可。”林家辉认真地解释着。 说这些,他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而是我帮不上了,所以你今天若是来开假病假条的,就免开君口吧。 “林医生,我们这次不是来开病假条的,而是他现在好像真的病了,麻烦您给看一下吧。”丁晓燕说着把挂号单递给了林家辉。 林家辉有点不相信似的“哦”了一声,接过挂号单,又拿本小海的医疗卡刷了一下,电脑上便出现了本小海的基本信息。 “是你本人觉得自己得病了?”林家辉又看了看丁晓燕和本源,“还是家里人觉得你得病了?” “我本人也觉得自己得病了,他们两个也认为我病了。”本小海坐在被诊断席上,他便主动回答了问题。 “为什么都认为你病了?也就是说有什么症状?”林家涛已经正式开启了问诊模式。 “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就是我经常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来。”本小海说了一句后,开始思考要怎么组织语言来描述自己的不正常。 “每个人都会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虽然知道打断病人的自述并不附和问诊的规则,但林家辉觉得本小海的描述并不是病症,所以便出言提醒。 “奇怪的是,很多事件都会有两个不同记忆版本,而且每个版本都很清晰,都有细节,有时候就分不清哪个版本才是真实的了。”本小海想用最简练的语言来总结自己的不正常。 “能举个例子吗?”林家涛虽然记录下来了本小海描述的现象,但他并没有完全明白,所以还需要用典型的例子辅助印证本小海所描述。 “比如关于我父亲的坟墓,一个记忆版本是自从下葬后就没有挪过地方;而另一种记忆版本却是,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一起迁了坟。这两个版本我都能想起来很多细节。”本小海想了想才举出了这个例子。 “那这两个版本到底哪个是真的?”林家涛继续问道,他必须把问题向纵深里挖,才能更容易发现事情的本质。
524.这不是病
“这之前我是真的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但前几天我们真的回老家给父亲迁了坟,才知道自从父亲去世后,他的坟墓一直在路边没变过。”本小海觉得这个例子足能说明问题了。 林家辉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本小海说完他也记录完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呢?是听他本人说的?还是你们自己观察到的?”林家涛侧了侧身子,面向丁晓燕和本源。 “是我们自己发现的。”丁晓燕刚要说话,已经听见儿子说完了。心想让儿子锻炼一下也好,等他把知道的说完,自己再补充也可以。 “怎么发现的?”林家辉循序善诱。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他在路上说他考上了名牌大学了。”本源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可是我老爸最高学历明明只是个初中中专。” 本源说着看了看本小海,想要求证似的。 “那从你的角度,能解释一下吗?”林家辉又问本小海。 “应该是有这回事儿,因为我的记忆中也有两个关于考学的版本,一个是和我真实的学历一样,从初中直接考上了中专;而另一个版本则是我考上了县重点中学,然后又考上了名牌大学。”本小海想了想说道。 “真的分不清真假?那你怎么知道你本来的学历是初中中专的?”林家辉追问道,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有些事情的结果我是知道的,比如说我的学历是小中专。但我的记忆里,这两个版本,这两个版本都有细节,而且细节栩栩如生,真实的很。”本小海试图解释清楚,但发现越解释越糊涂。 “如果他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也就罢了,谁没有胡思乱想的时候呢。关键是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会把想的事情说出来,而且说的和真的一样。还有,就是他说完以后,过后再问他,他却不承认自己说过。”丁晓燕补充说。 “最近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林家辉医生又问道。 “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天中午,今天中午发生了两次!”丁晓燕抢先回答道。 “能具体说一下这两次的具体情况吗?” “第一次是午饭前,我们去饭店的路上,他突然对我说:丁晓燕嫁给我吧。”丁晓燕把当时的情形具体地描述给林家辉听。 “那你当时脑海里想的啥?”林家辉又向本小海求证。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起了当时我们谈恋爱的情景。”本小海解释说,“当时我们在服装店里说着话,聊到未来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说了那句话。” “老爸,那服装店本来就不存在的,那服装店也是你想象出来的好吗?”本源听见林小海又提服装店的事情,马上提醒道。 “那这服装店又是怎么回事儿?”显然林家辉医生也被这服装店拐跑了题。 “就是我姑妈年轻的时候想开一家服装店,但是没有开成。但我爸前阵子却说他年轻的时候已经帮姑妈开了服装店了,还问我姑妈服装店什么时候倒闭的。其实这都是我老爸想象出来的。” 本源最了解本小海当时说开服装店的情形,所以就把他知道的一切说给了林家辉医生。 在本源绘声绘色地讲述在姑妈家吃饭时本小海的种种表现时,林家辉医生也在噼里啪啦不停地敲着键盘,试图把他听到的所有话语都记录下来。 同时他也打开了录音软件,以实时记录病人或者家属说的话,方便对所记录的信息进行核对验证。 “那第二个事件呢?”林家辉医生又把目光聚集在丁晓燕的身上。 “第二件事就是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是否看见一个小伙子在旁边站着。”丁晓燕又把本小海看见年轻时自己的情形描述了一番。 “从你们描述的这几件事情上来看,都是他把自己想象中的事情当成了现实,并且说了出来,对不对?”林家辉总结道。 “是啊,就是这样。”丁晓燕和本源回答道,他们心里却想着,这就是我们一开始告诉你的啊。 “其实呢,这种现象是非常普遍的,不过一般都发生在小孩或者老年人身上。”林家辉医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于给病人的病情下结论,作为医生,他是非常慎重的。 “那这种病好治吗?严重不严重?”本小海紧张地问道。 “严格地说,你这种情况还不算是一种病,而是由于工作压力,生活压力或者其它压力太大所造成的幻觉。”由于这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林家辉医生尽量地往轻了说,以免增加病人和家属的精神压力,而造成病情的快速发展。 听到这种现象非常普遍,而且还不能算是一种病。本小海一家三口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病就好!但是他们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问:“大白天的说胡话,竟然不算有病?” “确切地说,他这种现象应该是用幻想来弥补自己人生的遗憾。”林家辉医生开始给他们介绍这种现象的原理: “在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中,往往会因当时的条件所限制,对自己或亲人的人生有一种很深的遗憾。” “这种遗憾可能会长期伴随着一个人。在以后的人生中,他常常会想,等自己有能力时会弥补这种遗憾。” “在这种遗憾的潜意识驱动下,如遇到生活或工作压力太大的情况,就会幻想着自己真的有能力了,真的去能去弥补那些遗憾了。” “所以呢,我觉得他的症状更像这种情况。”林家辉医生总结道。 本小海仔细想想,林医生说的确实非常有道理,自己一生中确实有太多的遗憾。 而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本小海仔细想想,无非就是没有考上大学而上了小中专!还有就是父亲得病的时候,自己没能好好地在他身边陪伴! 还有就是父亲母亲下葬的时候,由于条件艰苦,葬礼非常简陋。 再就是姐姐的婚姻,她的婚姻并不美满,姐夫经常打她骂他。 这些不都是自己经常想起来的事情吗?也都是自己想要弥补的遗憾。 但本小海也深深地知道,这些遗憾都是无法弥补的。因为这不是用金钱,也不是用富足的生活就可以来弥补的。
525.不是病也得吃药
“不是病?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丁晓燕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林家辉。 “既然由压力引起,那么就要找出这些压力,解决掉这些压力。”林佳辉直接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但是这个方案太笼统了,只能说是具有指导意义。 “怎么解决掉这些压力呢?”本小海问道。 “那你可以说说你觉得最重的压力是什么吗?”林家辉循循善诱,决定帮本小海找出这些原因。 “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压力啊,上班不是特别忙,在家里呢他们两个对我也挺好的,从不欺负我。”本小海仔细想想,除了那二十万工程款的事情以外,真的没什么压力了。而且工程款的烦恼只是最近才发生的,而自己说胡话的现象却出现很久了。 “不可能没有压力吧,这种现象明明是在承受不住压力时才会出现的。”林家辉相信任何人都是在面临压力的,所以他盯着本小海的眼睛看,希望他不要说谎,直把本小海看得心里发毛。 于是,本小海就把那二十万工程款的事情说了出来。 二十万呀!林家辉也觉得这二十万工程款赚的太容易了。对于一个月收入五千块钱的大夫来说,要攒二十万块钱,也要五六年的时间。而眼前这个本小海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赚到了。 而且齐港煤矿的工人,工资可比自己当医生的要少多了,也就是说他们只靠攒工资的话几乎都用七八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行。 说不定这个本小海从开始上班到现在,攒到的钱也不到二十万吧。 如果这钱是靠正儿八经的工资赚到的,是不会给人造成精神压力的。但他的钱却是靠请假病假,违反公司规定在外面做工程赚到的,在目前巡查组严查严打的形势下,给人的压力无形中就放大了。 林家辉整理了下思路,用最简练的话来进行描述道:“你这二十万块钱是用非正常的手段获得的,这笔钱对你来说数目巨大,而且其他很多人都知道你有这笔钱,所以无形中增大了你的压力。特别是你刚才说记委还找你谈话了,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笔钱。”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应该是这种情况。但是在这二十万块钱拿到手之前,本小海就说过好几次胡话了。”丁晓燕提出了疑问。 “他肯定还有其它的压力车存在。这二十万前应该是压坏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刚才也说最近他的病症又严重了。”虽然林家辉说本小海没有病,但他还是使用了“病症”这个术语。 林家辉继续给他们解释道:“必须把这些压力都找出来,一个一个去解决掉或者是化解掉,否则这些压力会让他潜意识中逃避现实。” “另一方面,要搞清楚到底存在哪些遗憾,因为逃避现实的目的就是幻想着自己有能力去弥补以前的遗憾了。” “其实呢,精神方面的疾病,最重要还是自己要想得开,另外家人也要给足够的关怀,让他感觉到温暖,有安全感。” “你看我们医院里住的那些病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压力太大崩溃了;自己把心给封锁了,别人走不进去当然就无法替帮助他解决掉压力了。” “古人说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也就是这个道理。找到压力的来源,找到存在的遗憾,自己想开了,一切的疾病也就都没有了。那些看不好的精神病其实就是病人钻了牛角尖了。” 听了林家辉医生头头是道地的分析,本小海他们三个一直点着头,他们很庆幸及时发现了本小海的不正常。本小海有点后怕地问,“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也会发展成这里面的病人那样?” “你现在的状况只是神经衰弱的表现,其实还不是病。但是如果不及时干预的话,还真有可能发展成抑郁症或者是精神病,就像他们一样。”林家辉医生真的非常耐心,一点点地给他们进行分析。 “林医生,我自己还真不知道其它的压力来自哪里,你看我们虽然赚钱不多,但是温饱问题都解决掉了。我们也没什么负担,和其他上有老下有小的那些人相比,真的一点压力也没有。”本小海一直认为自己啥都不在乎的,所以除了最近的这二十万块钱的事情,真的没有其它压力了。 林家辉笑了笑,对本小海的话不置可否,“其实压力的大小是由自己的感觉决定的。有的人抗压能力强,再大的压力在他面前都是小菜一碟;而有的人抗压能力小,即使很小的一件事情他也会想上半天成为精神压力。” “确实是如此,但我一直都是啥都不放在心上的......”本小海还有标榜自己的宽容大度。 但林家辉没有再给他自我表扬的机会:“既然想不出什么压力来,你们可以回家再去想。把大大小小的烦心事列个清单,找出哪些是能解决掉的,哪些又是无法解决的。能解决掉的就及时去解决,解决不掉的就开导自己,看能不能忘却。” “那也只能如此了。”丁晓燕叹息一声,接着问道:“那我们需要吃药或者打针吗?” “虽然他这还不算是有病,但这些症状也是不容忽视的,不能置之不理,否则怎可能发展成精神病或抑郁症的。所以除了进行自身心理调节以外,也是需要进行药物辅助治疗的。” “那得吃什么药呢?” “我会开一些安神的药给你们,能够促进睡眠的。睡得时间长一些,睡得踏实一些,能缓解精神衰弱的症状。” “那我这种状态,能继续正常上班吗?”本小海问道。 “可以正常上班,人多热闹,反而不容易胡思乱想。只是要注意,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定不要轻易急躁,不要轻易生气。”林家辉嘱咐道。 “好的,我一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我很少和别人发生发生矛盾,我的脾气很好的,别人都说我脾气绵软。”本小海又控制不住自己自我表扬了一番。 林家辉笑了笑,继续嘱咐着:“记得按时吃药。但是任何药物都是有副作用的,特别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都会让人产生依赖,所以症状减轻了以后,及时到这里来,我给你调整药量。”
526.销假
在回家的路上,本小海一家三口都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林家辉医生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本小海说胡话这种事竟然是非常常见的现象,而且还不算是病,只是工作压力大的问题。 “那咱回去就开始列清单吧?”丁晓燕建议道。 “列什么清单啊?”本小海问。 “老爸,你怎么这一会儿就忘了呢?林医生不是说了吗?让咱一起列列你今生的遗憾以及目前所承受的压力。” “是一起吗?咱们一起列不好吧?”本小海好像真的忘了医生的嘱咐。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丁晓燕挽住了本小海的胳膊,“你可以保留你的秘密,非秘密的东西可以列出来吧?” “好吧,好吧,我是透明人,我什么秘密都没有。”本小海举手投降。 “老爸,这就对了,相亲相爱一家人嘛,我和老妈都是帮你治病的啊,可不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 “你就瞎说吧,人家连医生都说我没病了。”本小海的心情也非常好。 从听到林医生说他这种情况不是病的时候,本小海心里的压力就一下子少了一半,而他所担心的也只是工程款的事情了。 而且,关于工程款的事情,他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想照着那个年轻本小海说的那样去做。 本小海苦笑一下,通过林家辉的开导,他明白那个年轻的本小海其实就是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他的观点其实代表的就是自己的观点。 如果人力资源部或者其它部门再找自己麻烦的时候,如果惩罚的轻,那就让他们惩罚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大不了就是辞职啊。按照上班工资计算,自己需要十几年才能攒够二十万。而现在直接就有了,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真辞职了,以后的十几年,自己怎么着不能赚点钱啊?实在不行给丁晓燕打工也可以呀。 白白嫩嫩的形象,在那里一站,就说自己的皮肤就是用云梦化妆品用的,简直就是活广告啊。 或者真去富春煤矿投奔雷鸣。可以先探探雷鸣的口风,如果他真能收留自己,真的可以直接去辞职了。 在富春煤矿干上十几年,如果一个月真的能给一万块钱,十几年就是一百多万了,想想都让人高兴。 本源见本小海不说话了,而且他的两眼也有点发呆,就赶紧提醒道,“老爸,你又瞎想什么呢?以后你就多找点事情干,就不会犯病了。” “怎么又是病啊病的,给你们说了啊,我没有病!以后说话小心点啊,否则我生气了?”本小海佯装生气道。 突然间本小海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曹部长的电话,他扭头对丁晓燕说,“还忘了这一茬了呢。” “本来没就没想让你去。”丁晓燕笑着说,“谁让你犯病,你自己也忘了呢。” “那怎么办?”本小海没了主意。 “你就说自己真生病了,去看病了。”丁晓燕说以前也没听说过请假要休假的,“他这就是找你的事儿。” 丁晓燕那边还没说完,本小海这里就接起了电话,“喂,曹部长啊。” “本工啊,你下午怎么没来呢?””曹部长那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好像是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一样。 “曹部长,抱歉啊,因为我中午去医院看病了,结果耽搁的时间长了,没来得及去人力资源部呢。这不,我刚从医院回来,那我现在过去可以吗?” “本工你又得什么病了?” “还是那个病啊。” “哪个病?”曹部长的语气透着惊讶,好像他不知道本小海请过病假似的。 尽管上午刘志文书纪过来说本小海好像有病似的,但他还是觉得北小海的病是装出来的。 “我刚才去精神病科去看了看,医生说我这不是病,只是压力太大了。”本小海不自觉地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曹部长那边听得也是一头雾水。刚才本小海还说他得病了去看病,现在又说医生说他没病,这家伙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呢? 管他有病没病呢,反正上午通知的是让他来销假,而不是问他有病没病,等他来了的时候再说吧。 本小海扣掉挂电话以后,丁晓燕问道:“你还真要去人力资源部?” “既然曹部长说让我去销假,那就去销假呗。”本小海很无奈地说。 “那我跟着你去!” “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万一你犯病了怎么办?””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犯病呢?而且医生也说我没病啊。”本小海此时心情真的非常放松,所以他觉得自己也不会犯病。 “那你上午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怎么一个中午犯了两次病了?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与现实格格不入是多么吓人,幸亏我们都了你解,你才不会被你吓着。” “那好吧,你想去就去吧,走,咱们现在就去。本源,你自己回家吧。” 当曹部长看到丁晓燕陪着本小海来销假时,心里就感觉有点不妙,说不定本小海刚才没来就是真的去医院看病了呢,而不是撒谎 他相信本小海也没有理由要撒谎的,而且也没有理由不来这里销假的。 “曹部长,现在请假以后再上班都需要销假了?你看我和本小海都不知道,所以他病假休完了也没来销假。给您添麻烦了。”丁晓燕上来就开始道歉,想以退为进。 “这不是公司的新规定吗?以前其实也有这规定的,只不过大家没有执行而已,现在呢各项规章制度都严格了,该休假的还是得休假。” “那销假手续是什么样的?” “也没有具体的格式,大体就是写一个上班申请,写明本人以什么原因从什么时间到什么时间进行休假,现在假期完毕申请上班。然后到你们车间找主任签上字,再拿到这里备案就可以了。” “那我们得先回车间找领导签字了?”丁晓燕怕自己理解错了,问道。 “是这样的。”曹部长没想到自己竟然犯了一个这样明显的错误,为啥直接让本小海到这里来销假呢?看来自己脱离实际的业务太久了,连具体的细节都忘了。 “那我们这就去车间写申请了啊。”丁晓燕拉起本小海就要走。 “可以去了,不过我想问一下,本工,你的病彻底好了吗?”虽然尴尬,曹部长还是硬着头皮问了。 “刚才我们又去医院诊断了一下,医生说我这不是病,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本小海又将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527.会招来母狼的喊声
“你说这曹部长是不是有病啊,直接打电话说先去车间不就行了,非得到他这里来当面说。”刚出办公大楼,本小海就开始吐槽。 “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上班都这么多天了,怎么才想起来让你销假。”丁晓燕猜测道。 “可是除了问一句我的病好了吗,也没问其它的事情啊。”本小海还是不想以小人之心度之。 “车间签了字不还得再送到他这里来嘛,到时候可能就会原形毕露吧。”丁晓燕撇下嘴,一副看透了人家的样子。 “晓燕,你要不回店里吧?或者回家也行,我自己去车间。”经过金座商厦附近的时候,本小海说道。 “我陪你去吧,万一再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啊,难道车间主任还能不给我签字?怎么着我都已经上了好几天班了。” “我不是怕主任不给你签字,我不是怕你再……”丁晓燕没有把“犯病”两个字说出来。 但本小海听到后依然感觉不爽,“人家林医生都说了,我这不是病,你怎么还不信任我呢?” “这和信任有什么关系啊?”丁晓燕觉得本小海的话一点逻辑也没有。 “怎么没关系呢?你如果信任我就让我自己去。”本小海加快了步伐。 “犯病的时候你能控制住自己?你说不犯病就能不犯病?”丁晓燕也不再忌讳“犯病”这个词了,因为她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词。 “都给你说了,人家林医生都不认为这是病,是咱们小题大做了。你看我从医院里出来后,心情好多了,也没有再胡思乱想,更没把胡思乱想的事情说出来啊。你放心,我不会犯病的。”虽然不让丁晓燕说自己有病,但本小海自己却不知不觉中又说了起来。 “那好吧。既然林医生也说过你可以不用请假,能正常上班。我也不能每天都跟着你,那你自己去车间吧。”丁晓燕安抚性地拍了拍本小海的后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她又转身嘱咐道:“小海,你记住,无论他们什么态度对你,你都不能生气啊,更不能胡思乱想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赶紧去店里吧。”本小海朝丁晓燕挥了挥手。 本小海到达车间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岳跃主任正在接待一位客人,看见本小海,两人都停止了说话。 “岳主任,人力资源部让我写个上班的申请,让您签字。”本小海说明了来意。 “你不是已经上班好几天了吗?怎么还要写上班申请?”岳主任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这是人力资源部曹部长要求的。说是请长假以后再上班,得先销假才行。”本小海只得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 “那好,你的申请呢。”岳主任伸出了手。 “我,我还没写呢,在您这儿写吧。”本小海这才想起来,应该先找个地方写好了再来,在这儿现写多尴尬啊。 见本小海没有写好就跑过来找自己签字,岳跃主任有些不悦,皱了皱眉说道,“我是不是得再给你配个秘书啊?” 本小海没有反应过来岳主任的话什么意思,抬头问道:“主任,你说啥?” 岳主任没有想到本小海会装傻,而且还想让自己重复一遍,有些尴尬地说,“没说啥,就是让你快点写。” 但是本小海刚才已经听到了岳主任的话,只是没明白他话里的含义而已,现在却反应过来了,那是岳主任在讽刺自己呢。 本小海立马感觉不爽了,心里愤怒的小火苗就要燃起。想起丁晓燕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他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说出任何话来,他生怕一出口就要伤人。 本小海也不明白现在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生气。搁在以前,即使听出了岳主任是在讽刺自己,他也会进行自我安慰的,认为那是主任在和自己开玩笑而已。 而现在,本小海就觉得心里那撮火苗,就像三昧真火似的,怎么憋都憋不灭,就像一张嘴就真能喷出火来一样。 本小海极力控制着有些颤抖的双手,在纸上写好了上班申请。 见岳主任龙飞凤舞地签上了名字,又盖上了公章,本小海迅速抓过那张纸就快步走出了主任办公室。 “岳主任,你很有威严啊!”客人笑呵呵地朝岳跃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哪里,张经理,让你见笑了,有的职工做事就是不用脑子,没办法啊。”岳跃主任谦虚着。 而本小海离开车间办公区十几米以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啊………” 他的声音很大,尾音也很长,就像那些在山坡上被人戏谑为招来母狼的喊声一样。 岳跃的客人猛地站了起来,问道,“外面怎么啦?”说着就往外走。 岳跃也被吓了一跳,“谁啊?像被杀了一样!”他也跟随着出了门。 而本小海喊完以后,又快速地跑了起来,就像有狼狗在追。 “是你那个职工。”岳跃和他的客人都只看到了本小海的背影。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他前阵子可是请的抑郁症病假啊!”岳跃主任有些自责地说。 “抑郁症病人?抑郁症病人可是很敏感的啊,有的会有自杀倾向呢。”客人不仅不安慰岳跃主任,反而有点火上浇油。 “那可怎么办?不会真出事吧?”岳跃主任真的有些慌了。 “趁着他还没走远,赶紧跟着去看看吧,别真的出事了,刚才他在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他手都有点发抖呢。”这客人唯恐岳跃主任不够害怕,又鼓动道。 岳跃主任却是当了真,也不管客人在后面絮絮叨叨了,直接拔腿就跑,朝着本小海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本小海用尽全力喊了一嗓子以后,胸中的那口闷气好像真的喊了出来,感觉身子也轻了似的,跑起来也更快了。 只是他那一身肥肉在那里,跑得快也只是他感觉跑得快而已,跑得再快,也很快被岳跃主任给追上了。 “本工,本工,你没事吧?”岳跃主任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道。 本小海停住脚步,看着弯腰扶住膝盖的岳主任,惊讶地问,“岳主任,你跑啥呢?”
528.我真没病
岳跃主任抬头看看本小海,发现他除了和自己一样喘气不均匀外,其它并没有什么异样,便问道:“本工,你刚才喊什么了?” 难道刚才自己的大声喊叫被在办公室里的岳主任听见了?本小海感觉有点尴尬,但他很快就释然了,被听到又怎么了?难道他还能管到自己喊叫? 但本小海不想过多和他纠缠,便假装诧异地问:“岳主任,你说的什么喊叫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刚才有人啊了一声啊?” 听本小海这么说,岳跃主任也纳闷了,难道刚才喊叫的不是本小海吗?他朝周围看了看,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啊。 “我也听见了,那个人朝那个方向走了。”本小海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也是一个人影没有。 岳跃主任顺着本小海所指的方向看去,当然什么人也没看到。很明显,这个本小海在骗自己。 但想到本小海前阵子请的是抑郁症病假,岳跃主任也就不再计较,只要他现在别发病就好。 既然他要去人力资源部销假,也就是人力资源部已经认可他的正常上班了。万一本小海在上班的时间发了病,出现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么责任也不单纯在自己这个车间主任身上了。 “哦,哦,那就好,本工,你到人力资源部去,慢慢走就好了,大热的天别这么跑了,万一出汗多了,风一吹再感冒了。”岳跃主任没话找话,装出十分关心本小海身体的样子。 “谢谢岳主任的关心啊,我跑着是想减肥呢。”本小海伸伸胳膊踢踢腿,又对着岳主任灿烂一笑。 “那好吧,我也没什么事,那我回去了。”明知道本小在骗自己,但岳主任不敢生气了,因为他已经确定刚才的那声喊叫就是本小海发出的。 这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发抑郁症或者精神病的人,自己绝不能做他发病的触发剂啊。 看着岳跃主任慢慢地回走,本小海无声地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岳主任急匆匆地追来,就为了问自己那声喊叫是谁喊的,而且自己否认后,他的表情是那么尴尬,本小海感到说不出的快乐。 本小海确实听了岳跃主任的话,他不再奔跑,慢悠悠地踱着步,嘴里还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本小海突然有了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那就是什么刘志文书纪啊,什么曹宪新部长啊,什么岳跃主任啊,不都是普通人吗?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们呢? 自己不吊他们,他们能对自己怎么样? 本小海悠哉悠哉地就走到了办公大楼,笑容满面地上楼,到了曹部长的办公室。 “本工,这么快就回来了,办的挺快啊?”曹部长向门外看了看,又问道,“你媳妇呢?” “丁晓燕有事回去了。”本小海将上班申请书递给了曹部长。 曹部长简单地看了两眼,就把本小海的上班申请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指着沙发说:“本工,坐一会儿。” “曹部长,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不坐了,还得到班上去呢。”本小海站着没动。 “本工,不着急去上班,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曹部长用一次性杯子给本小海接了一杯水。 “曹部长,您想了解什么情况呢?”本小海只得坐到沙发上去。 该来的总是会到来的,曹部长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接下来他肯定是要问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了。 有了年轻笨小孩为自己支的招,本小海感觉自己突然有了底气,有招你们就尽情地使吧,大爷大不了不和你们玩了。 “本工,你觉得自己的病真好了吗?”谁知道曹部长没有直接问工程项目的事情,反而又重复问了曾经问过的问题。 “我觉得自己的病好了啊,而且精神病科医生说我这种情况根本算不上病。”本小海也几乎是重复了曾经回答过的话。 “可是我听说抑郁症是很难看好的,世界上几乎没有有效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和方法。”曹部长提出了质疑,好像不希望本小海的病治好似的。 “精神病科医生说我这种情况不算病,也就是说我原来就没有得抑郁症病啊。”本小海辩解道。 原来他还不忌讳别人说他有抑郁症,因为当时他知道自己就是作假的。但最近出现了把想象当成真实的症状以后,本小海反而担心自己真有抑郁症了,也就真的害怕别人这样说自己了。 “你说你根本没有抑郁症,那么你以前以抑郁症为由请病假的事情怎么解释呢?” 我靠,还以为你这位人力资源部曹大人是担心我的身体呢,原来你说在这儿等着我,简直是太卑鄙了。 一时间,本小海竟然无言以对。 “是不是那病假条是假的?找医院医生给你虚开的?”见本小海不说话,曹部长便当做他是默认了。 “当时,我的症状确实像是抑郁症。”本小海有无力地辩解着。 “那些医生都是专业的,他们有可能把有病的说成没病的,可不敢把没病的说成有病的。”曹部长慢条斯理地为本小海分析着。 “你是说医生现在说我没病,有可能是骗我的?”本小海有些急了,他觉的曹部长的分析也有一定的道理啊。 “嗯?”曹部长没想到本小海居然把自己的话给理解成这个样子了,有些哭笑不得。 “曹部长,你也觉得我是有病的?”原本本小海觉得自己已经想开了,能心平气和地应对曹部长提出的任何问题了。 包括他若用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为难自己,自己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辞职。 谁知道曹部长并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找到了自己的软肋,让他这么一说,本小海又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病了。 即使真的有病,也不应该由曹部长说了算,而应由精神病科林家辉大夫说了算。 “医院林家辉医生反复询问了我的情况后,才最后给出我没病的结论。”本小海咬咬牙,选择了死不承认自己有病。 本小海暗暗为自己定了一个原则:即使承认伪造病假条,也绝不能承认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