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圣洁的光辉
那就是技术科的万副科长,他曾是煤矿非常出名的专家,为人忠厚老实,一直在一线做技术工作。
后来年龄大了,在现场干不动了,四十五岁才被提拔为技术科副科长。
巡查组没有查出大问题来,这个孩子考学收取同事礼金的事情便成为了最大的问题。
大家为万副科长的遭遇惋惜了一阵子,便各干各的活去了。毕竟他也不是这个班组的人,谁会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呢。他的遭遇再可怜,也只是为之叹息一声罢了。
其他人还是该干活的干活,该聊天的聊天,班班组里的任何人的情绪都没有真正的受到影响。
这让本小海想起雷鸣的那句“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自己以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看来也是小题大做了。在别人的眼里自己也是像万副科长一样,别人谈论一两句也就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感悟到这层,本小海竟然感觉自己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自己在同事们眼里没有那么重要,人家也早就忘了自己那天的反常吧。
如今这个局面,说不定真的也如雷鸣所说的那样,都是自己胡思乱想所造成的,不是别人刻刻意要疏远自己或者要讨好自己。
也许自己的心里真有一个放大镜,把很细小的东西放大成让人恐怖的怪物。别人的一个微笑自己有可能就想成了嘲笑,别人一个不经意的嗯哼就想成了别人反感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本小海也就明白了,自己要想和同事们的关系重回原来融洽的局面,不应是要求别人对自己怎么样,而是自己要主动地去接触他们。
当初雷鸣说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转不过弯来,有了万副科长这个鲜活的例子,愚笨的本小海也就开窍了。
于是本小海微笑着对陈晓光说,“刚才听你说二号井的三号压缩机轴振动异常?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当然好了。”陈晓光非常高兴地说,并麻利地把三号压缩机的图纸找了出来,然后又详细地给本小海说了轴振动异常的具体现象。
两人讨论一番后,将得出的结论汇报给了程坤,程坤又召集大家一起听了本小海的汇报,一致赞同他的解决方案。
“还是本工厉害,看来富春煤矿的项目就是锻炼人呀,现在都可以是咱班上的专家了。”张宏健笑呵呵地夸奖道。
搁在前几天,如果张宏健这样说话,本小海又会当成讽刺他了。
而现在,他却知道张宏健这是在真的夸奖他,只不过夸奖的方式有点浮夸罢了。
不过本小海很高兴,看到大家对自己并没有特别的不同,他觉得自己又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了。
本小海正为自己恢复到了从前状态而高兴呢,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号码是固定电话的?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 你好!”本小海接电话的声音也透着高兴。
“请问是本小海吗?”看来对方并不是熟人? 因为他在确认着本小海的身份。
“我是本小海啊,请问你是哪位?”本小海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是记委的刘志文。”对方的声音也很客气,但又有点冰冷。
“刘书纪好!”本小海连忙站了起来,好像人家从电话里能看到他似的。
刘志文他是认识的? 都在一个单位这么多年? 即使平常不打交道? 见了面也会打招呼的。
刘志文的长相和他的岗位很相配? 浓眉大眼国字脸? 退伍军人出身,说话嗓门非常洪亮,气场很强大? 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所以即使看不到他,本小海的心中也是一凛。没等对方继续说话? 本小海的脑中一瞬间已经千回百转,该不会自己干工程的事情真的败露了吧。
“本工? 你现在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吗?”刘书纪的话还算比较客气,但是威严依旧。
“刘书纪,啥事儿呢?”本小海的疑问脱口而出。说完又补充道,“我有时间,我现在马上过去。”
只是电话里短短的几句话,本小海已经紧张得脸色发白,虚汗呼呼地向外冒。
“本工怎么了?啥事?”吴昊离他最近,看得真切,关切地问道。
“记委,记委刘书纪,找我,不知道啥事,让我现在过去。”本小海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什么?记委让你过去?”吴昊惊讶地叫道。
他的叫喊把大家都吸引过来了。
“本工也不是当员啊,记委叫他干什么?”
“前阵子林家涛被巡查组谈话了,巡查组走后,记委也找他谈了,不过好像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那起安全事故原来就有定论了,如果有问题,一切都得重来,不可能的。”栾凤依旧发挥了她消息灵通的优势,把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该不会要谈富春煤矿项目的事儿吧?”其实大家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张宏健忍不住说了出来。
“特么的,这项目和记委有啥关系,而且本工连当员都不是,他们管的怪宽。”陈晓光忍不住爆了粗口。
“都别说了,赶紧让本工去吧。”程坤板着脸,面无表情,他肯定也是害怕和富春煤矿的项目有关。但他还是安慰大家说:“也许是有别的事呢,大家都别着急了。”
本小海也害怕是富春工程项目的事,但这一刻看到大家同仇敌忾,团结一致的气氛,他又有点感动。
说好听一点是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为了这个利益大家团结在了一起。说难听一点,他们就是一条绳绳的蚂蚱,万一出事儿谁也跑不了。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法不责众,如果全班组的人员都因为这件事被处理的话,那煤矿还生产不?
如果自动化程序稍微有点故障,没有他们的维修维护,煤矿还不瘫痪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本小海走在路上,竟然有种赴刑场的感觉。不过他不觉得是自己做了亏心事,犯了罪,而觉得自己是要为真理而献身了。
如果能用自己的牺牲换得班组人员的平安,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刻本小海就像圣母附身,他得思想绽放出圣洁的光辉。
500.转不动的门把手
到达公司院子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本小海感受到这里的气氛好肃穆,肃穆得透着些诡异。
院子打扫得很干净,连一片树叶都没有。本小海抬头看去,那两棵粗大的梧桐树,顶着密密麻麻的绿叶,一动也不动。
这是夏天呢,还没到落叶的时候,到秋天才会落叶遍地吧,那个时候清扫都来不及的。本小海笑了笑,感觉自己有点太矫情,怎么在夏天就悲春伤秋了呢,他就这样自嘲着进了办公楼。
在办公楼楼梯口,本小海正好遇到人力资源部的曹部长,他刚从洗手间出来。
想起上次开病假条时他提醒自己要保留挂号单,心里的感激之情便涌了上来,连忙恭敬地喊了一声:“曹部长好!”
“本工啊?上班了是吧?”曹部长点了点头。
“是的,上班好几天了。”本小海想起自己上班以后还没来人力资源部销假呢。
不过公司的请销假制度上虽然写着假期结束后要及时销假,但在实际执行时,对请假手续管理的很严格,而销假手续相对就没那么严格了,只要月底考勤体现出来已经上班了即可。
“身体好利索了吧?”曹部长笑眯眯地问。
曹部长的笑如春风化雨,让本小海一直紧张的情绪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
“还行吧,好像更厉害了一些。”本小海不由自主地就把实话说了出来。他以前可是一点病都没有的,而这段时间才有了说胡话的毛病,而且情绪也容易激动了。
“还是这里的毛病?”曹部长皱了皱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算是吧。”本小海鬼迷心窍地点点头,又发觉这样不就是向别人说自己真有精神病了吗?赶忙纠正道,“曹部长,我可没精神病啊。”
“这,这,”曹部长尴尬地又笑了两声,“只要能正常上班了就好。”
其实,早就听说了本小海刚上班那天发火的事情,这当然是栾凤说给她老公,她老公又传出来的。
不过栾凤是极其聪明的女人,她并没有说是因为工程项目款分配的事情,而改编成了同事间小小的玩笑话引起的矛盾。
所以以前曹部长还对本小海的抑郁症持怀疑态度,现在竟然对此有点深信不疑了。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曹部长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叹口气在心里想,“人还是不能太老实的,真的太容易想不开了。”
同时,他也想起丁晓燕说过的话? 说是自从吕松辞职后本小海才变的,就觉得当时自己有点急于求成,把一件普通的同事间的矛盾给激化了。
不过?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本小海作为一个快五十岁的人了? 还这么想不开,也怪不得别人啊。
而且? 作为人力资源部部长,严肃劳动纪律,遵循公司规章制度? 也没什么错啊。
曹部长在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 本小海同样也是浮想联翩? 他在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把曹部长当做好人了呢,就承认自己脑子有问题了呢。
虽然以前请的假期是抑郁症病假? 但抑郁症和精神病是两回事好不好,现在他知道自己是精神了,会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呢?
不知不觉中? 本小海在不断的自我暗示下,竟然觉得自己真的是精神病了。一时间,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望着办公楼狭长的楼道,竟然有这喘不过气来。
他胡思乱想着? 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就那么盯着走廊的尽头发呆。
“请问你要去哪个办公室?来找谁?”门卫室的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安。
这个保安并不认识本小海,但他在监控里看到本小海穿着本单位的工作服,又和人力资源部的曹部长在走廊里说了几句话,就没出来。
然而他看到曹部长回办公室了,而本小海依旧站在那里发呆,而且一呆就是好几分钟,便忍不住出来问问。
本小海看到穿制服的保安,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喏喏地嘀咕了一句,“我没犯法啊,为什么要抓我?”
他的声音太低了,保安并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句,“师傅,你要去哪个办公室?你找谁?”
若不是本小海穿着工作服,若不是看到他和曹部长聊天了,保安真想把这个傻不啦唧的人赶出去。
本小海见保安只是站在自己的面前,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也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啥的。
“我到记委办公室,找刘书纪。”本小海脸上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很僵硬,让保安感觉很尴尬。
“就在一楼的最东头那个屋。”保安用手指了指,便回保卫室去了。
他在纳闷,这么老实甚至有点傻乎乎的职工,该不会犯什么错误吧,估计应该不是被谈话。
本小海刚才天马行空的想象立刻烟消云散,精神陡然集中起来。
“保持冷静,保持冷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小海提醒着自己就来到了最东头的办公室。
里面传出了说话声,只是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楚。本小海便觉得有点放松了,看来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叫来谈话的。
既然里面有人,自己是现在就进去呢,还是等那人出来以后再进去?本小海又多疑起来。
又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在干什么的,自己大老远的跑来了,至少该先敲敲门吧?如果人家不方便肯定不会让自己进去的。
主意一定,本小海便抬手轻轻敲了三下屋门。里面接着传来了刘书纪声如洪钟的“进来!”
本小海轻轻转动门把手,没有转动,难道是从里面锁上了?
既然你们从里面锁上了,还那么大声地喊“进来”,这不是逗着人玩吗?
他又转了两下,还是没有转动,就只好又砰砰砰敲了三下门。
“进来!”还是那个洪亮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有力的脚步声,然后就是门把手得转动声。
门被打开了,刘志文那张方正的国字脸没有一丝表情地出现在本小海的面前,吓得他又是一个激灵。
“怎么没吃饭吗?连门都打不开!”刘志文的口气不像是玩笑话,反而给人一种训斥孩子的感觉。
本小海无言以对,只是闪身进屋,他看到屋里站着的正是林家涛,心想,还真是工程项目的事情啊。
501.像是被审问
林家涛站在沙发前低着头,即使本小海进来,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
不知道他是一直在站着被谈话呢,还是听到本小海敲门才站起来的呢,不得而知。
不论是一直站着还是刚刚站起来,林家涛的状况肯定囧极了,因为他连看本小海的勇气都没有了。
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本小海知道一定是林家涛出卖了自己,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他十八辈祖宗。
“林家涛啊,林家涛,在这个工程项目中,你不就只是跟着去了一趟富春煤矿吗?不就在协议上面签了个字吗?你有没有干一天的活,后来你也没操一天的心,你为什么把这个事儿给供出来呢?”
本小海有一千个疑问想要问林家涛,但是他却不能问,因为刘志文还没说,叫他来干什么的。万一不是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呢,本小海怀着侥幸的心里想着。
“都坐下吧,别站着了。”刘志文此刻没有刚才那样威严了,朝他们两个压了压手。
看到林家涛一屁股坐了下去,本小海才朝沙发走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小赵,准备好了吗?”刘志文扭头问道。
小赵?本小海顺着刘志文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办公桌的另一侧还坐着一个人呢,一个手握中性笔,随时准备写字的年轻人。
我的妈呀,本小海吓得几乎心脏快要出来,自己的大眼睛瞎了吗?刚才自己还偷偷扫了一眼房间呢,没想到这么大一个活人愣是没看到。
“好了,刘书纪,可以开始了。”那个叫小赵的年轻人说道,声音带着兴奋。
“本小海啊,叫你过来是为了核实一件事,就是你是否在其他地方兼职?”林家涛的头颅从电脑旁探出来,凌厉的眼神直视着本小海。
“兼职?我没有兼职啊,我什么特长也没有。”本小海所能想到的兼职就是利用一个人的特长去做工作以外的事。
比如,他知道车间另一个班组的一名职工在在下班以后到游泳池当游泳教练,每天能赚上一百块钱左右。
而自己呢,什么也不会,就是想兼职也没人要啊。
“那你前阵子一直在休病假,是吗?”刘志文目不转睛地盯着本小海,让他有些心慌意乱,不由自主的就低下头去。
“是啊,按照请假程序请的假。”本小海想起刚才遇到曹部长时,曹部长根本没有表现出知道记委找自己谈话的样子? 心里一时间又有了一些底气。
“听说是抑郁症?”刘志文完全是一种审问犯人的口气。
尽管本小海在当初请假时就做好了被人当成真抑郁症的准备。但是被刘志文这个样子审问? 心里的一股气还是突然胀满,他激动得站了起来:
“刘书纪,您找我来是要慰问我的病情吗?”
本小海突如其来的激动让刘志文措手不及? 他听说过本小海的绵软脾气?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容易冲动。
刘志文也想想发火,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及工作性质? 他还是强忍住了? 冷冷地说道:“本小海,请注意? 这里是记委,我们是在正儿八经地和你谈话,不是和你开玩笑,请配合工作。”
本小海正要再次开口? 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家涛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
本小海伸手打掉林家涛的手? 斜睨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个没骨气的家伙,还是个不讲信义的人。
但听明白刘志文的警告? 本小海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也就又乖乖地重新在沙发上坐上。
见本小海不再反驳,刘志文继续问道? “病假期间一直在家养病吗?”
“不是。”本小海回答的很快? “到乡下我姐姐家住了一段时间? 那边空气好,适合养病。”
“没有亲人陪伴?”
“我姐姐就是我的亲人啊。”本小海抬起来,迷惑地看着刘志文自始至终严肃的脸,不知道他们问这些问题干什么。
此时的本小海倒是渴望刘志文能够开门见山地问富春煤矿的事情,他打算死猪不怕开水烫,打死也不承认。
但是刘志文就是不直接问,一直在绕啊绕的,“还做其他什么事情了吗?”
“做了,还顺便把我爹娘的坟头给迁了。”
没等刘志文再问,本小海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爹我娘当初下葬的时候,只是用破草席包裹了,用旧砖头垒的棺材。而且还在大路边上,现在马路要拓宽了,就要被扒了,所以,不得不把坟向其它地方迁移......”本小海说着说着,眼里就流出了泪水。
“本小海,本小海......”刘志文沉声喊道。
但是本小海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他絮絮叨叨:“当时我娘去世的时候,我很小,不记得我当时到底是几岁了,也不记得是几月几日了,只记得那天下着雨,我出去买东西,回来人就没了.....”
“本小海,本小海......”刘志文依旧喊着,只是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我父亲好像是因为肺癌,被折磨得瘦骨嶙峋才去世的,受了很多的苦,当时我在外面上学,没能照顾他一天......”
刘志文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林家涛一直在不断地拽着本小海的衣襟。
那个叫小赵的年轻人快速地用一次性杯子到饮水机那里接了半杯热水,又细心地兑了一些凉水,端了过来,“本工,您喝点水。”
本小海也不去接水杯,也不拒绝,任小赵在旁边尴尬地端着水杯,他依旧在不停地说着:“对了,还参加了我姐姐的婚礼,婚礼很隆重,有好几辆崭新的三轮车去村长家里接我接。”
“本小海,本小海。”刘志文也来到了本小海的身边,他高大的身子弯下来,脸几乎快贴到了本小海的脸上。
但是本小海眼睛里空无一物,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样,干得有些发白的嘴唇在不停地上下启合着:“我和丁晓燕都考上大学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录取通知书却迟迟不来,难道是被人冒名顶替了么?”
“本小海!”刘志文大声喝道。他已经从刚才的惊讶中清醒过来,发现本小海虽然说的话和今天的要问的事情无关,但是他的思维非常清晰,竟然还借用了今天新闻的典故,这不是故意捣乱是什么。
刘志文早晨的时候就刷到了一条新闻,说是多年前发生了很多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情了,已经查出了很多。
502.帮林家涛撇清了关系
“你在这里装疯卖傻是不?”刘志文大声吼叫,显然他是真的生气了。
竟然有人敢在他这个记委办公室里发疯,真是太不考虑后果了。
“嗯?”在强大声波的冲击下,本小海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刘,刘书纪?”
转瞬,本小海的眼睛里又充满了惊恐,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刘志文身上的强烈威压。
那是一种充满正气的,令天地也能清明的严肃国字脸与凌厉无常的目光。
“你刚才在胡扯些什么?”刘志文忘了自己最后问的是什么问题,但是他必须阻止本小海的胡搅蛮缠。
“我没说什么啊?”本小海已经对自己刚才的胡说八道没有印象,也忘了刘志文一开始问了什么问题。
本小海有些心虚地望着刘志文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上,他的脸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见小赵端着杯水站在自己的身边,便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
这温热的水进肚,瞬间又转化为汗珠,更多的汗水从本小海的脸上头上冒出来,他的头发已经湿漉漉的了,像是刚刚洗完了澡一样。
刘志文也已经恢复了理智,觉得这个本小海可能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了,态度也温和了一些,“本小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他也意识到万一本小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犯了病,也会给人落得一个工作方式方法不对的口舌。
“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太热了。”本小海把一次性了水杯放在茶几上,用手捋了捋额头的汗珠。
“那好吧,咱们可以继续了吗?”刘志文的语气变得很温和,脸上甚至挂着笑,给人以很亲切的感觉。
本小海咋了眨眼,没能及时从他威严的形象中转换过来,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但是刘志文的微笑让他感觉很治愈,他很礼貌地回道:“刘书纪,您问吧。”
“那咱们直奔主题吧。”刘志文也发现这个本小海有点不是很正常,也就不拐弯抹角套他话了,“听说你休病假期间去富春煤矿干了个工程?”
还真是这么回事!本小海又开始气愤起来,不满地看了身旁的林家涛一眼。告发者就在旁边,他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反正活已经给人家干完了。
那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是的,期间我去富春煤矿干了个工程。”
“你怎么找到的这个工程项目?”见本小海很配合,刘志文的语气也平和起来。
“我一个同学在一个技工学校当校长,富春煤矿的老板和他很熟悉,就让他找人帮他进行矿井自动化控制系统改造。我同学就想起了我。”
“后来呢?”刘志文点点头,看了看小赵正在奋笔疾书,接着问道。
“后来,经过双方结合,敲定了方案。”本小海简短地说,怕言多必失,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么我问你? 咱们煤矿的人还有谁参与了?”刘志文进一步问道。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本小海警觉地看了刘志文一眼,见他的眼光又犀利起来? 心里不由得又慌了起来。
他再斜眼偷偷看看林家涛,林家涛依旧耷拉着脑袋。这家伙这阵子可能被这帮人整怂了吧,以前当车间主任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去哪里了呢?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这活就我自己干的。”本小海决定赌一把,来的路上那种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情绪又冒出来了。
“你自己能干那么大的工程?”听到本小海的话? 刘志文竟然笑了。
“人家富春煤矿也有技术人员啊,也有技术工人。”本小海分辨道。
“这事真和林家涛无关?”刘志文蹙了蹙眉。
真和林家涛无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本小海想了想? 觉得可能是林家涛说这事和他无关。
这也可能也是刘志文把自己叫过来问话的真实目的吧?就是要确认一下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究竟和林家涛有没有关系?
“和林主任无关。”本小海肯定地说? 他还是习惯性地叫了林主任。
实际情况也是? 林家涛除了跟着去了富春煤矿签了字以外? 真的没有参与什么。也没出点子? 也没出技术? 更没出劳力。
“真的无关?”刘志文又问了一遍。
“真的无关!”本小海还是很肯定地回答。
“那好吧。”刘志文的语气竟然有种忽然轻松的感觉。
而本小海偷眼看看林家涛? 他的表情好像也放松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和僵硬了。
难道他们就是想借我的口来证实林家涛和富春项目的事情无关?
林家涛曾经是车间主任? 因为上次的安全事故而免了职,落到在科室里当科员的地步。
上面的人这次来巡查? 应该没有发现林家涛有其它问题,否则他早被进一步处理了吧。
但是为什么巡查组走了以后? 记委还在调查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呢?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调查的并不是项目本身? 而是和林家涛有没有关系。
从刘志文的表情来推断,他也不希望林家涛与此事有关吧?
果真,刘志文说完这话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浮现,边笑边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老林,你的事就先这样,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的。你先回去好好工作吧,不要被这次谈话所影响。”刘志文说着,竟然还伸出了手,不是向本小海,而是向林家涛。
林家涛这才如释重负地咧了咧嘴,他是想笑,可惜没能笑得出来。
本小海没想到自己竟然顺着刘志文的问话,稀里糊涂地就说项目和林家涛没关系,这就让他他择清了关系?
既然在记委这里都说了和林家涛无关的话,那么关于项目款项分配的事情也没法找他商量了吧。
本小海突然觉得没有了主心骨,尽管以前林家涛也没替他拿主意,也说了让本小海拿方案,但当时他心里依然觉得有依靠似的。
而现在,林家涛竟然和这个项目完全撇清了关系,这让本小海怎么分配这些钱呢?
转念又一想,林家涛也不能再要分给他的钱了吧,即使那些钱去送给他,他应该也不敢要了。
本小海突然又有点兴奋,也就是说自己得到的钱将会更多了一些。
503.这不是兼职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本小海压抑着心中的高兴,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即使自己只是普通职工,私自在外面干工程也是违反公司劳动规章制度吧。
不过,自己不是当员,即使违犯规章制度也不应该由记委来处理吧。
而且,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职工在做着兼职,比如刚才说的业余当游泳教练的,有下了班晚上摆地摊的,有开店当老板的,更多的是开网店的,做微商的。
都是普通职工,工资少的可怜,兼职赚点钱补贴家用,谁又不管得着呢?
若说在外面承揽各类工程做的,也大有人在。只要不是领导阶层的,不涉及贪污受贿,不耽误本职工作,基本上没人管。
在这种大环境下,本小海所做富春煤矿这个项目,当初不也得到了时任车间主任的林家涛同意了么?
只是林家涛因为上次的安全事故倒霉了,才会有人利用这个事情来调查他吧?只是他还真的没在这个项目上出力,也还没有从这上面得到任何好处呢。
刚才林家涛从这个项目中洗白出局了,林家涛也就和这个项目没有任何关系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个项目没有了林家涛的参与,也就没有了领导在其中。本小海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职工。
硬要说还有其他的同事也参与了程序的设计,那几个职工也只是普通职工啊。
再说了,本小海出去干活,也是按照请假程序请了病假的。请病假是没有任何奖金的,连基本工资也要扣60%的,再加上正常扣除五险一金,实际到手一个月也就两三百块钱了。
所以,本小海的想法里,这个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在刘志文书纪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可说道的了。
按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刘志文,作为一个记委干部,是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犯错误的,即使他不是领导也不是当员。
“本工? 你稍等一下再走,咱们再聊一聊。”刘志文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严肃,但是他的国字脸自带威严? 还是让本小海放松不下来。
本小海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坐着,由于刚才出了大量的汗,他感觉有点口渴。他看了看茶几的那个一次性杯子里还有很少量的水,便忍不住端了起来。
“小赵,再给本工倒杯水。”刘志文见状? 吩咐那个记录员小赵。
小赵不言不语地又给本小海倒满了水,还是一半热的一半凉的掺合着。本小海也不客气? 接过来又是一饮而尽。
小赵要接过他的空杯子时? 本小海说着“不喝了,不喝了”? 还是把杯子给了小赵。
本小海又喝了一杯水,然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刘志文见他喝完了水? 便语重心长地说? “本工啊,咱们煤矿的职工工资是不高? 也有很多人在外面兼职,但是人家都没有耽误本职工作。”
“刘书纪? 我也没耽误本职工作啊。我是真有病,是按照程序请了病假的。只是在病好了一些而假期还没结束的时候? 去了一两天给他们指导指导。”既然对方知道了出去干活这件事儿? 本小海也不否认。只是把事情说的越简单越好。
“真的只是一两天吗?”刘志文竟然笑了? 显然是不相信。
“是真的一两天,之前我一直在我姐家养病呢。”本小海认真地说,“老家的空气是真好,没有被污染,吸一口让人心旷神怡。”
本小海眼睛向上翻着,像是感受着农村田野里的气息,还真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而且我外甥女在写小说,他还问了我许多煤矿的事情,说是要写一本关于煤矿的小说呢。”本小海顺着自己的思路一路说下去,根本没有顾忌刘志文又皱起了眉头。
“后来我爹娘的坟头迁移的时候,我姐姐哭的死去活来,可是我也很伤心,但就是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唉,我真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本小海越说越投入,但刘志文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个本小海到底几个意思?问他一句话,他怎么就拖拖拉拉的讲了大一大堆呢,就像讲故事一样。
也许真的脑子有问题吧,真不想招惹他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劝他,不要在兼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本工,我不想听你在老家的那些故事,我只是想劝你一下,你在富春煤矿干项目,也会用到咱们自己的先进技术,这很有技术泄密的嫌疑。”刘志文语重心长地说。
“刘书纪,你放心,咱们煤矿的控制技术在全国很多煤矿都在应用,不属于技术秘密。如果真有什么核心技术的话,就我这笨脑子我也学不会。另外富春煤矿的控制技术更落后,也根本没有采用咱们的技术。”像有神灵附身,原本木讷寡言的本小海,说起道理来,滔滔不绝,夸夸其谈,根本不用打草稿。
“本工,我现在是好心提醒你,你也不用给我这么多解释。如果你真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也不归我管。”刘志文好像有些生气,但他并没有发作。
他以前虽然也认识本小海,但并不是特别了解。从别人的话语中,也就只是大概了解这人比较老实,技术水平也一般,也并不是好惹事儿的刺儿头。
但是从今天的谈话中,刘志文觉得这个本小海有点太复杂了,你说东西两边的事情他非得说南北,不知道是他故意的绕弯子逃避事情,还是他的思维真的和常人不一样,有点混乱。
无论本小海是哪一种人,但自己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有人举报林家涛在外面承揽工程的事情,还说他揽了工程以后是让本小海去干的。
但从刚才的谈话结果看,这个项目反而是本小海找来的,并且也是他自己亲自干得,和林家涛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自从发生那起安全事故,林家涛被免职调到科室里后,他每天都是老老实实的上班下班,连说话都很少,怎么可能去揽什么工程来干。如果被发现那不是雪上加霜吗?他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吧。
504.想要赚钱也去做工程
刘志文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有人举报那就得调查。本小海这个人说话虽然颠三倒四,分不清轻重,但至少他还了林家涛一个清白。
至于本小海本人在外面揽活干工程的事情,虽然也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但是和自己所分管的工作无关。
本来他还想劝劝跟小海注意点的,但是看到本小海的为人以及态度,他就有点不想管他了,反正如果出了问题也连累不到自己。
而本小海这个人如果倒霉,撞在枪口上的话,也是他自己作的,也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
想到这里刘志文就要结束本次的谈话了,他已经站起来了,想要送客。
然而本小海听到刘志文说他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就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小东西被点燃了,而且引起了一场小小的爆炸。
所以他的身体瞬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气体所控制,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么多贪贪官污吏,那么多做坏事的人,那么多违反公司制度的人,你们不去管,为什么非得管我?我不就是想赚点辛苦钱改善改善生活吗,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本小海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连停顿都没停顿,“你们是不是嫉妒我有钱了?我有钱是我辛苦赚来的,你们想赚钱你们也去做工程啊?”
刘志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怎么就引起他这么大的不满了?
他觉得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即使有不满也会藏在心里不说的吧,大家都是同事,何必撕破脸呢。
但是这个本小海,竟然胡搅蛮缠到这种地步,哪还有别人口中的胆小怕事?难道他的抑郁症是真的,别人可都说是假的呢,都说他是为了到外面去做工程才请的假假。
但是如果是抑郁症的话,也不会这样的症状吧,忧郁症的人是自己想不开,哪能像这样攻击别人呢。
而且说出这样别人羡慕他有钱的话也太幼稚了吧,难道这人不是有抑郁症,而是有精神病?
如果在这里犯了病,那可就真的糟糕了。刘志文仔细回想本小海来到办公室以后所说的话,觉得确实有些颠三倒四,没有章法。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吗?自己得赶快把这尊大神给送走。
刘志文快刀斩乱麻,他站了起来,很干脆地说道:“本小海,咱们今天的谈话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谈话结束了?”本小海愣了愣,“咱们谈的什么话?”
“咱们谈的什么话?”刘志文竟然不知不觉的学了本小海。
“谈的是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和林家涛无关,对吧。”本小海回答道。
特么的,这本小海到底是什么鬼?自己竟然被他绕进去了。他颠三倒四胡诌八扯了这么多,还以为他真的糊涂了? 没想到他对这次谈话的目的依然这么清晰。
“是的? 咱们谈话的内容是富春煤矿工程项目和林家涛有关。”刘志文只得也跟着重复了一遍? 然后快走几步为本小海打开了屋门。
本小海很绅士地微微一笑? 对于刘志文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潇洒出门,嘴里竟然哼起了一支小曲。
尽管本小海的声音很小,但是刘志文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个旋律? 他关上门后竟然也跟着唱了一句?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刘书纪? 您看这个记录……”小赵忍住笑? 指着自己的笔记本说? “这个本小海说的话乱七八糟的? 我都理不顺,怎么都不好理解。”
刘志文看了看小赵的记录? 皱皱眉头,吩咐道? “重新整理,把他那些和主体无关的话都删掉。只保留他说的工程项目与林家涛无关得话即可。”
“那会不会太简单了?”小赵我担心地问。
“我们还要把一个精神病说的话都要记上不成?”刘志文有些生气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直接记录他说工程的事情与林家涛没有关系就行。”
小赵没再争辩,开始重新记录起来。
但是刘志文反复回想着本小海曾经说过的话? 越想越觉得不对头,本小海的精神肯定出了问题。
他现在还在正常上着班? 就这种精神状态,很容易造成安全事故的。
不行,得阻止悲剧的发生,尽管本小海这个人很令人讨厌,要是出了事儿,整个单位整个公司都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他就摸起了电话,是直接打给人力资源部曹部长的。
“曹部长,你方便不?我想和你讨论个问题。”刘志文打电话的时候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说完还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主动找人谈话很容易会让人误会。
“刘书纪啊,你要和我谈话?”果真,曹部长感到很惊讶,很紧张地问,想确认一下。
“曹部长,你至于这么紧张吗?也就是和你闲聊一下。”刘志文几乎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似乎是为了让曹部长真的放心。
“那我现在去你办公室?”曹部长心里依旧很忐忑。他知道,刘志文最近一直忙着找人谈话,代表着记委的那种谈话,谁都不愿意被谈话的那种。
“不用,我去你办公室吧!”刘志文很干脆地说,他知道在自己办公室里谈话,很多人是非常忌讳的,也被别人误会的。
放下电话,曹部长便站了起来,打开了屋门,等待着刘志文得大驾光临。
很快,刘志文便来到了曹部长的办公室,而且他还主动把屋门关上了,显然是不想让人听到谈话的内容。
“什么事儿呢?让你亲自跑上来。”曹部长笑呵呵地说,既然刘志伟亲自上来,而不是直接在电话里说,肯定这个事有点重要。
“关于本小海的事。”刘志文不等让座,便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本小海怎么了?”想到自己刚才还碰到本小海了呢,当时也没有问他到哪里去,难道是被刘志文叫来的?
是本小海,既不是领导,也不是当员,记委找他谈哪门子的话。
“他这儿是不是有问题?”刘志文指指自己的脑袋。
“是啊,他是有抑郁症,前段时间还休假了呢,才刚上班没几天。”曹部长回答道。
他其实知道本小海的抑郁症病假是假的,但他当时并没有去追究,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当时处理吕松打他的事情上有些草率了,多多少少对本小海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505.背后议论
“唉,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刘志文叹息道,“他这种状态,上班的话早晚得出问题。”
“不会吧?抑郁症只是不愿意向人敞开心扉,顶多就是寡言少语,再说他已经好了。”曹部长知道如果是真的抑郁症哪能那么轻易就好了,但是假的抑郁症可以治好啊。
“还真没听说过抑郁症能治好的。”刘志文摇摇头,“你不知道啊,刚才在我办公室里,搞得我晕头转向的。”
“他刚才去你办公室干什么?”曹部长纳闷地问,“他也不是当员啊。”
“别人都说他在外头干工程项目呢,我就叫过来问问。”刘志文当然不能把让本小海来为林家涛作证的事情说出来,这属于工作秘密。
“不过,刘书纪,你管的可是真宽,他干工程项目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他又不是当员,你管他干什么。”曹部长知道刘志文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肯定是为了其他事情吧,既然他不说,自己也不便多问。
“曹部长,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在外面干点私活,就像你说的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他有抑郁症啊,或者是精神病啊,如果在外面干活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还不得咱单位担着责任啊。”
刘志文想的更长远一些,如果真出现什么问题,不光是本小海自己倒霉,连单位也有连带责任啊。
“他的抑郁症没那么严重,不会影响他上班的,当然也不影响他在外面干活。”曹部长笑笑非常自信地说。
他们去医院精神科调查的时候,林家辉医生早就说了实话,所以曹部长才这样有底气。
“那可不一定啊,你真不知道他今天在我们办公室里是啥表现。”刘志文又叹了口气。
“怎么表现了?”曹部长好奇地问。听刘志文的口气好像是说,本小海在他那里表现的真像抑郁症似的。
那这本小海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装的和真的似的,曹部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志文。
“我问他在病假期间去哪里了,他说他去他姐姐家了。然后他就开始说在他姐家多么好多么好,还说了在他老家发生的一些事情,描述得那个详细啊,就和写小说似的。”刘志文说完这些,又学了一些本小海说过的话。
曹部长初听不以为然,听着听着就觉得惊讶了,他和本小海打过几次交道,觉得他不是能言善说的人呀,能在刘志文那里说这么多话,真不简单啊。
但他还是没有向本小海真的得了病那方面想,于是猜测道,“是不是知道你想问他工程项目的事情,想要打马虎眼啊。”
“不像打马虎眼那么简单? 说起他父母迁坟的事情,还详细描述他父母去世的情形,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呢?大家又不是他的朋友。”刘志文分析说,他坚信本小海的脑子是有问题的。
“真的如此?”曹部长更加惊讶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你要不信的话,你抽时间和本小海谈谈,看看能不能发现问题? 如果他真的有病好及时处理。”刘志文建议道。
不管刘志文只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关心爱护职工,从本质上来说他都是出于作为一个退伍军人的正直? 也是他从事记委工作的责任。
而本小海? 从记委办公室出来后? 看看手机已经快到中午下班的时间了,便决定直接回家。
头顶上骄阳似火? 而本小海却打了一个冷颤? 仿佛吹过了一阵寒风。是他刚才在记委办公室里出了太多的汗,被汗溚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透。
原来还担心别人知道自己在外头干工程的事? 通过和刘志文的谈话,才知道人家根本不管这些。
反正自己不是领导? 也不是当员。而且? 林家涛也撇清了关系? 那么抽空和程坤商量商量? 就应该能够把那二十万块钱分了吧。
前段时间,大家也都是太小心翼翼了。早知道这样,不如早早的把钱分了,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路过金座商场的时候,他就想去云梦化妆品店看看。算起来,他足有有二十多天没来过了。
“小海,你怎么来了。”丁晓燕看见本小海,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问道,“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本小海便把自己被叫到记委办公室谈话的事情说了。
“记委和你谈话?”丁晓燕不小心地问道,“难道你犯错误了?你犯错误也不应该由他们来找你谈话啊。”
“他们就是问问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本小海如实回答。
“他们问富春煤矿的项目?”丁晓燕紧张了,他也知道公司规定不能私自承揽项目的。唉,本小海这次真的撞在枪口上了。
本小海看出了丁晓燕的紧张,连忙解释说,“他们才不管咱们普通职工到底干没干工程项目呢,叫我过去只是为了验证林家涛没去富春煤矿干活。”
“这不都一直是你自己去那里干活的吗?他们也真是的,什么都要管。是不是林家涛想多分钱啊。”丁晓燕猜测道。
“你才说反了呢,林家涛害怕这事和他有关呢。”本小海开心地说,“你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看见林家涛在那里站着,耷拉着脑袋面无表情,一副爹死娘嫁人的样子吧。”
听到本小海的描述,丁晓燕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会后才问道:“难道林家涛又犯什么事了?”
“应该没有吧,还不是上次安全事故的事?他以前是当官的,如果这个工程项目和他有关,他肯定得再受点处分吧。”
“那你怎么说的?你该不会把人家给卖了吧,虽然那人不怎么地道,咱也不能落井下石啊。”丁晓燕担心地问,他害怕本小海说的话会对别人造成伤害,那样本小海自己也会后悔的。
“放心,你老公聪明着呢,听他们的问话口气就能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要你没惹祸就好!他们还问你其他的事情了吗?”丁晓燕接着问。
“算是没问吧,不过他们提了提我得抑郁症的事,我就告诉他们是前段时间得的,现在看好了。”
本小海仔细想了想,好像还发生了一些其它事儿,自己好像很生气,还很伤心,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到底问过什么了。
506.嫁给我吧
本小海不知道自己在记委办公室所说的那一番话,早就把刘志文给吓住了。
此刻刘志文正在和曹部长一起商量,怎么试探本小海到底有没有病,如果有病的话再商量对策。
“我马上给本小海打电话,就说让他来补销假手续,先把他骗过来再说。”曹部长想出了一个借口。
他们总不能说,本小海,你来吧,让我们测试测试你有没有抑郁症。
“曹部长,你还真是老奸巨猾啊。”刘志文笑道。
他们在一个办公楼上这么多年了,彼此非常熟悉,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老刘,你看你这用词。”曹部长被夸得哭笑不得。
本小海正向丁晓燕学说着上午所发生的事情,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本小海接起电话,很礼貌地打招呼。
“本工你好,我是人力资源部曹宪新,下午一上班过来补办一下销假手续吧。”对面曹部长是直接下通知的语气。
“好的,好的,曹部长,我下午一上班就过去。”本小海连忙答应,但他想不通,为什么曹部长会亲自打这个让他去销假的电话。
本小海知道销假本来就不是必须的,而且上午遇到曹部长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啊。
还有像销假这样的小事,也根本用不着曹部长亲自通知啊,他手底下的的办事员呢?
本小海把自己的疑惑说给丁晓燕听,丁晓燕也很纳闷,但她很快就说,“也许他真正的目的还是你在外面干工程项目的事情吧。”
“难道刘志文不管了,曹宪新又来管?”本小海有些气愤的说,“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还没完没了了。”
“小海,你先别激动。”见本小海的脸憋的通红,丁晓燕有些担忧,便劝慰道,“要不我下午陪你去?”
“不用了,你还真把我当小孩了?”本小海虽然有些胆怯,也有些愤怒,但他还是拒绝了丁晓燕的建议。
如果去见个领导还要带着老婆,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小海,儿子又出去玩了,你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要不中午就别回家了,咱们就在金座这边找地方吃点?”丁晓燕提议道。
“那当然好了,自己一个人确实不爱做饭。”本小海欣然接受。
“馨莹啊? 中午我和本小海一块吃? 订外卖的时候,你定你自己的一份就行啊。”丁晓燕朝店内喊道。
“知道了,你们去吧。”没见邵馨莹的影子,只传来了她的声音。
“那我们就去了,馨莹,你先别整理里面了? 先到收银台这边来吧。”丁晓燕又嘱咐了一遍,才拉着本小海的胳膊出了化妆品店。
“你想吃什么?”本小海宠溺地问道。
“中午馨莹一个人在店里? 有事的话会忙不过来? 咱们就吃点快餐类的吧? 前边儿有一家鸡公煲挺好的? 可以不?”丁晓燕提议道。
“我吃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喜欢。”本小海看着穿白色 t恤的丁晓燕?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少女和丁晓燕的样子差不多? 比他高一些白一些,但是要年轻很多,正值青春年少。
本小海甩了甩头? 但就甩不到这个印象。
再侧身一看? 自己的老婆丁晓燕竟然真的变成了那个白衣少女? 本小海心中怦然一动? 喃喃道,“丁晓燕,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丁晓燕很清晰地听见了本小海的话,但却没有转过弯来,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请你嫁给我吧。”本小海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不像是故意搞笑。
难道他又出现幻觉了,又要胡说八道了?丁晓燕一阵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除了担心本小海的身体以外,丁晓燕心里还觉得一阵发酸,听本小海的口气,好像他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人呀,这不得不让丁晓燕感到些许难过。
“本小海,你想让谁嫁给你?”丁晓燕整理了一下思绪,轻声问道,她怕声音大了再把本小海惊住,让他的病情加重。
“想让你嫁给我。”本小海宠溺地看着丁晓燕。
“那我是谁呢?”丁晓燕看到本小海的眼睛里闪着亮光,知道他一定是沉浸在了他自己的幻想中了。
所以问完这句话后,丁晓燕就有些后悔了。万一本小海说出其他人的名字来,那还不是伤了自己的心。既然本小海已经病了,何必在意他幻想谁呢。
“傻瓜,你就是丁晓燕啊,你还能是谁呀。”本小海轻声的说着,极尽温柔。
丁晓燕听见这话,瞬间泪目,原来在本小海的想象中,依然是想娶自己的啊。
感动归感动,丁晓燕心里还是很焦急,她不知道本小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白天好好的就开始说胡话了。
而且,他这病有加重的趋势啊。实在是不能再拖了,还是得赶紧去精神病科看看,也不能管别人说不说闲话了。吃完饭就去,也不管那曹部长说的销假不销假了。
已经到了鸡公煲的店面前,丁晓燕用力拉了拉本小海的胳膊,“咱们进去吧!”
“咱们就在这边吧,看样子他们马上吃完了,这里离空调近,凉快。”刚进店,本小海扫了一眼店里,马上说道。
丁晓燕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她是实在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被本小海的话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无扰自动切换?刚刚还在虚幻中要娶我,这一瞬间就回到现实开始吃喝?
这让丁晓燕也更加担忧,因为她不知道本小海什么时间会处于幻想之中,什么时间又回到现实。
因为她平时发现本小海处于幻想中的时候非常少非常少,像今天这样就是非常难得的观察时段,结果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根本猜不透到底什么东西能触发他的想象,直接去医院看的话,如果本小海正处在正常状态下,那医生啥也看不出来啊。
但是不论如何,吃完饭就带他去医院看看,先不去省城的医院。就去找上次给他开抑郁症假条的那个林家辉大夫。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说不定就遇到过本小海类似的病例呢。如果林大夫说不出个豆来,再去省城也不迟。
想好了,丁晓燕拨出电话打给本源,她直接说道:“儿子啊你赶紧到店里来,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医院给你爸爸看病。”
507.满血复活
姐姐本冬梅的婚礼圆满礼毕,本小海对李文彬一家的操办非常满意。
本冬梅新婚,要在老家多待几天,所以只有本小海、严青霞、薛春荣、以及丁晓燕四个年轻人回到了县城。
丁晓燕回县城以后,接着就要回煤矿去。本小海非常想让丁晓燕在服装店多待几天,但是丁晓燕死活不肯。
虽然丁晓燕知道本小海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毕竟是两个少男少女,单独在一起的话,传出去也是好听不好说的。
本小海还是很贴心地将丁晓燕送到了车站,依旧是依依不舍的情景。但本小海心里却不再那么焦急,因为,他知道丁晓燕也已经对自己成产生了感情,也已经芳心暗许。
那么,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一起踏上去京都上大学的旅途,对此,本小海心中充满期待。
不知是否因为本小海是男人的关系,服装店的生意明显低落下来,进来观看的客人少了,真正买衣服的更少了。
而严青霞那边的鞋店倒是像突然爆发了活力,男的女的顾客一波一波的,这让本小海非常羡慕。
本小海很想再为服装店搞些促销活动,但是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感觉自己很疲乏,不愿意活动,也不愿意思考,就像感冒了似的,完全没了刚重生过来时的劲头。
本小海以为自己真的病了,但是找出体温计测测体温,却一切都很正常。
他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呆,起身整理衣架上的服装。但是那些衣服原本就很整齐,用不了几分钟就搞好了。
本小海坐下来摸起一旁的杂志来看。看到电影画报上的明星很是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她们的名字来,仿佛她们都好像是很遥远的过去的人物,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记。
难道考完大学后,自己的脑袋就不转圈了么?他反反复复翻了几遍画册,却也没能想起这些人是谁。
即使看完里面的文字介绍,本小海的脑袋里依然是一团浆糊一般,分不清这些漂亮的女人哪个是哪个。
本小海百无聊赖的时候,开始想念那些有电脑,有网络,有手机的日子。
但是,他再怎么想念,在这个年代,他还是触摸不到啊。他也知道,在很多大学里,现在计算机已经很普遍? 即使不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 也有机会到电脑房去上微机课。
只是? 鲁梁县还只是一个小县城? 最高的学校也就是他们的重点高中鲁梁一中。毕业前还听班主任说学校要建微机室了,但也只能是下一届的学生才能用了。
本小海起身到隔壁的鞋店里去,严青霞和薛春荣都在帮客户选鞋子,忙得不可开交。
他想给他们搭把手? 可是对这些鞋子的价格一点也不熟悉了。前几天帮着摆放鞋子的时候? 好多鞋子的价格已经了记于心? 但过了这几天? 突然间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本小海严重怀疑前几天从床上掉下来把脑袋摔坏了? 也可能是从三轮车上摔下来把脑袋搞坏了。
而且? 最要命的是,他至今没弄清楚? 自己那天到底是从床上摔下来的,还是从三轮车上摔下来的。
这几天他也前前后后地想了几次? 都没能想起来。那半天的时间和期间所发生的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这更加让本小海怀疑自己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脑袋出了问题的话? 那就是他重生这件事情出了问题? 难道是重生的制造者设置了什么障碍,想要结束这段重生?
结束重生?本小海对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认认真真地重新活了三年多的时间? 哪能说结束就结束呢?
以前没能陪伴父亲最后时光的遗憾已经弥补,让姐姐有一个美满婚姻的想法也已经实现。但是? 自己想上大学的愿望还没实现呢,虽然高考分数早就来了,毕竟通知书还没到啊。
而且,自己还没重新迎娶丁晓燕,现在还只是在追求她的阶段呢。
不对,为什么要重新迎娶丁晓燕呢?以前和丁晓燕琴瑟和鸣,还有个颇为成器的大学生儿子本源,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啊。
但是,不迎娶丁晓燕,难道还要换老婆吗?
既然是重生了,自己现在还是年轻的模样,不可能是直接有老婆孩子的,所以这老婆孩子虽然并无遗憾,也得重来一遍才行吧。
本小海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想清楚其中的道理。后来干脆不想了,自己又不是重生的设计者,只是一个被命运拖着走的傀儡,上天怎么安排就怎么办吧。
想通了这一点,本小海又坦然了,好像自己的脑子也灵泛起来了,隔壁那些鞋子的价格像潮水一样涌进了他的脑海。
只是,他知道了那些鞋子的价格又能怎样,他现在懒得去隔壁帮忙。
他要凑这个不忙碌的空闲时间,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要去京都上大学了,不能只是怀揣空梦去啊,那可是大都市啊,稍不留意,就会眼花缭乱的,很容易就会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其实,本小海现在就已经有点迷失了方向了。到了大学,是踏踏实实地学习知识,在学海中精进,做个像白宇博那样知识渊博的学者呢?还是充分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为自己获取经济的利益呢。
股票经济的时代,房地产经济的时代就快要来临了,以后还有互联网经济的时代,自己是不是要抓住这些机会呢?
想想以前一家三口所居住的房改房,虽然舒适但面积实在是有点太小了,而且除了那点刚能维持生活的工资,没有什么额外得收入,生活当然没什么质量可言。
而且在私家小汽车满大街跑的时候,本小海和丁晓燕连驾驶证都没去考呢,买汽车也只是偶尔想想的美梦。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本小海突然想起政治上学过,而且高考时也考过的这个理论,心里突然又有了激情。
自己有重生这个金手指,怎么还能过以前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呢?
想到这些,几天来的萎靡不振瞬间不在,他好像真的满血复活了。虽然京都他不了解,但是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冲就是了。
508.老办法挺管用
既然有了理想和目标,那就不能再这么消极下去,大学录取知书还没有来,目前的任务就是帮姐姐把服装店运营好,多赚一点钱。
街道上是有许多人来来往往,但没打算买衣服的人是想不到到店里逛一逛的。
应该把潜在的客户变成真正的客户,这是商业经营的一个策略。
就是说即使这个人根本没有想买衣服,但是如果你能够把她吸引到店里来,他看到那漂亮的衣服说不定就会买了。
吸引客人到店的招数有很多,比如说打折,比如说赠送小礼品。
打折可以有,可以把优惠的折扣写在小黑板上,放在店门口,但这不足以引人注目。
送小礼品也可以有,但是需要有一个人站在店门口,朝路过的人发小传单。
本小海想着隔壁鞋店的顾客就有很多,他们也都是年轻人,如果能把他们也吸引到这里来,买完鞋子买衣服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直接到人家店里去拉人,势必会造成严青霞和薛春荣的反感,虽然大家都是朋友,但这个做法还是极为不厚道的。
思来想去,本小海决定还是采用以前的那种笨办法,就是用录音机录制一些非常流行的网络歌曲。在门口播放。
虽然是清唱,虽然本小海的嗓音也不怎么样,但是那些歌曲的节奏及歌词自带吸粉的能力。
因为之前有过很多次成功的经历,所以他相信这一次也能够吸引过来大批的年轻顾客。
想好了后,本小海就开始一遍一遍地录制那首流行的沙漠骆驼。他记得有一段时间,无论是店铺门口还是广场舞,到处都在播放着这首歌曲。
经过几次努力以后,终于算是有了一个成型的版本。
本小海信心满满地把录音机朝店门口一放,那脍炙人口的歌曲就出来了:
我要穿越这片沙漠,
找寻真的自我,
身边只有一匹骆驼陪我。
这片风儿吹过,
那片云儿飘过,
突然之间出现爱的小河。
我跨上沙漠之舟,
背上烟斗和沙漏,
手里还握着一壶烈酒。
漫长古道悠悠,
说不尽喜怒哀愁,
只有那骆驼奔忙依旧。
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
漫天黄沙掠过,
走遍每个角落,
行走在无尽的苍茫星河。
白天黑夜交错,
如此妖娆婀娜?
蹉跎着岁月又蹉跎了自我。
前方迷途太多?
坚持才能洒脱,
走出黑暗就能逍遥又快活。
我寻找沙漠绿洲,
出现海市蜃楼?
我仿佛看到她在那里等候。
想起了她的温柔?
滚烫着我的胸口?
迷失在昨夜的那壶老酒。
我穿上大头皮鞋,
跨过凛冽荒野?
我仿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
阿拉丁神灯要倾斜?
天堂地狱已然重叠?
突然之间飞来一只蝴蝶。
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
漫天黄沙掠过,
走遍每个角落,
行走在无尽的苍茫星河。
白天黑夜交错?
如此妖娆婀娜,
蹉跎着岁月又蹉跎了自我。
前方迷途太多,
坚持才能洒脱?
走出黑暗就能逍遥又快活。
我已坠入在这神奇的国度?
驼铃相伴走向圣堂之路?
原谅我曾经恍惚陷入迷途。
遮住了眼眸,
湮没了意图,
怎能被这样征服。
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
漫天黄沙掠过,
走遍每个角落?
行走在无尽的苍茫星河。
白天黑夜交错,
如此妖娆婀娜,
蹉跎着岁月又蹉跎了自我。
前方迷途太多,
坚持才能洒脱,
走出黑暗就能逍遥又快活。
梦里回到最初,
浪潮起起伏伏,
彷徨着未来又彷徨着孤独。
漫长人生旅途,
花开花落无数,
沸腾的时光怎能被荒芜。
清晨又到日暮,
天边飞鸟群逐,
摇曳着苍穹又描摹着黄土。
东方鱼肚白出,
烈日绽放吐露,
放下尘浮我已踏上归途。
一遍还没有唱完,严青霞就先跑了过来,“本小海,你这是又从哪里搞来的新歌曲啊?这么好听!”
“就是偶尔听来的,我也忘了在哪里听来的了。”本小海依旧用惯用的方法应付着。
反正其他人对本小海这种获取歌曲的办法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都认为他学习这么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偶尔去什么地方听了一遍歌曲能够记下来也是正常现象。
有时候本小海的那些朋友们都会想,如果本小海的嗓音再好听一些,他去当个歌星都没有问题。
“这首歌好听吧?”虽然,知道这首歌曲很好听,肯定能吸引非常多的人,但本小海还是问严青霞道,想得到她的亲口确认。
“是非常好听,让人忍不住跟着这节奏跳舞。”严青霞赞赏道,“可惜没有伴音,如果有伴音又会是风靡整个县城。”
如果要搞伴音,又得去找“花样年华”乐队帮忙。本小海是真的不想麻烦他们。
虽然花样年华乐队依然存在,没有解散,但他们的活跃度远不比从前了。
因为以前到省城去录音没有成功,大大的削弱了他们的信心,完全没有了,要一举成名的想法。
他们做的依旧是翻唱别人的作品,在一些商店或者饭店开业的时候,做一做商演,赚取一点外快。
要让他们再做一些需要编曲的东西,他们确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而且白白的让他们弄也不合适,给他们钱吧本小海又不乐意。
“这歌词有点不顺当呢?”严青霞听了一遍以后说道。
“你连高中都不上,能听懂一半就不错了。”本小海开玩笑说。
其实本小海也并不完全懂这歌词的意思,感觉这歌词跳跃性太强了。但是对于这种歌曲也不能要求太高了,只要好听就行,管他什么意思呢。
“老百姓都听不懂的歌,算什么好歌?”被贬低了的严青霞不屑地说。
“你看你这就说假话了吧,你觉得不好听那你跑出来干啥?”本小海笑道,“你看,你看,你们店里的客人,买完鞋子以后不都过来了,你看大街上的那些人也都朝着看呢,估计过不多久他们都会过来,这就说明这歌很好听啊。”
“算你有理,我也不给你争了,我那边也忙着,你看你这里也来了这么多人,你也开始忙吧。”严青霞撇撇嘴回了他自己的鞋店。
本小海看到用歌曲招揽生意的办法依旧臭奏效,屁颠儿屁颠儿地到店里去服务了。
509.忐忑不安
过了几天,李文彬和本冬梅两口子就回县城来了,搭他们三轮车来的还有白宇博和彭秋秋。
“你们又来了啊,是不是你们坐这三轮车上瘾了,没有挡板,你们坐在上面坐在上面小风嗖嗖的,凉快不?”本小海看到白宇博就高兴得不得了,直接和他开玩笑说。
“是啊,可比公共汽车要舒服多了,至少不闷呀。”白宇博也顺着说。
“是比公共汽车凉快,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颠了。”李文彬也笑呵呵地说,“只要没把早晨吃的东西颠出来就好。”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本冬梅那里就呕了一声,平复一下后才对李文彬嗔怪道,“你还说呢,说让你开慢点开慢点,你也不听,这不差点让你颠吐了。”
几个人就都哈哈大笑起来。
而本小海却想,姐姐是不是怀孕了啊,因为她的反应像是干呕。
接着本小海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才刚刚结婚几天啊,就是怀孕也不能这么快表现出来啊,一定是被李文彬开三轮车给颠的。
不过也不一定啊,在结婚之前他们就朝夕相处,觉得快要结婚了,也有可能提前逾越了雷池。
好在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即使是真的怀了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小海瞎操心地想着,心里却很高兴。
如果他们生出来的小孩真的是女孩,而且如果自己不给出主意的话,那个小女孩儿也叫婉君,那么这命运的轮回是怎么也逃不过的。
那么自己和丁晓燕的命运呢?就目前发展的趋势来看,早已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丁晓燕原来就是个技校生,而自己也只是一个老中专生。
现在两个人都读了高中而且参加了高考,分数也都不错,上大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么在京都上完几年学后,应该不会再回到那个齐港煤矿了吧?
如果再被命运安排到那里,岂不是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那这重生一遭又图什么呢。
“你们两个见面,又说起来没完没了了,咱们赶紧去学校吧!”彭秋秋拉了一下白宇博的衣襟。
“你们去学校有事?不是还没开学吗,老师和咱们一样也都放假了啊。”本小海疑惑地问道。
“本小海,是不是你自己在这里忙傻了?”彭秋秋看了本小海一眼,有点着急道? “你忘了,老师说今天就可以到学校拿录取通知书了?”
本小海想了想? 想不起来老师说过让什么时候拿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中,他总觉得录取通知书是用ems来送达的,当初儿子本源考上大学就是邮政快递直接送到的。
本小海用力想想当初自己考中专时的录取通知书,却总也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拿到的? 是邮递到家的还是自己去学校拿的?他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还发什么愣啊,赶紧走啊? 反正文彬哥和冬梅姐都在这里? 也不用你看店了。”白宇博捅了本小海的胸部一下。
“走? 走!”本小海机械地回答着? 但身体已经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尽管已经知道? 以自己的分数? 清北大学肯定是能录取的? 而丁晓燕的京都科技大学也应该没问题,但他的心里依旧有点忐忑。
只要录取通知书没有到手? 心里终究是难以安稳的。
“我心里好怕怕哦。”心里想着,本小海就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而且是用最萌萌的语气。
“就你那分数,你如果害怕? 那我们还不得吓死啊!”白宇博在本小海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子,“你就矫情吧。”
“不是矫情? 我是真害怕。”本小海想起前阵子丢失的那半天时间,就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靠谱。
因为他上大学的这个事情和他本来的命运轨迹偏离的太多,所以本小海很怕在这节骨眼上,老天爷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再把他命运的轨迹给修正过来。
本小海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不停地去想,越想就越担忧,越担忧就越着急,就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
“刚才还理不着似的,现在又这么着急,本小海你是不是得了焦虑症?”看见本小海在前面越走越快,白宇博着急地在后面喊道。
本小海并不理他,继续旁若无人地前行。
“丁晓燕啊,你怎么才来呀。”突然彭秋秋惊喜地喊道。
听到丁晓燕的名字,本小海的脑中快速地闪现出那个白衣少女亭亭玉立的影子,哇,自己的老婆终于来了,刚才自己怎么连她都忘了呢。
他顿住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那个白色的身影,路上走着的,尽是一些歪瓜裂枣般的陌生人,没一个比丁晓燕好看的。
白宇博和彭秋秋在后面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本小海知道自己被骗了,他怒目圆瞪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彭秋秋和白玉博,“我说你们无聊不无聊,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你们给我把丁晓燕变出来!”
“你看你这臭样子,也不知道丁晓燕为啥会喜欢你。”他们很少见到本小海这样失态的样子,所以他们就更想逗一逗本小海。
“因为丁晓燕是我的老婆,她上辈子就是我的老婆。”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但是这实话听在白宇博和彭秋秋的耳朵里,就显得更加好玩,“本小海,不带这样的,你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又是这么荒唐,你让我们怎么判断你到底是开玩笑,还是不是在开玩笑?”
彭秋秋像说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堆,本小海没有听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估计彭秋秋自己也不明白吧。
“咦,这不真是丁晓燕吗?”白宇博突然兴奋地说道,他的表情有点古怪,像被惊吓了似得。
“本小海,彭秋秋,白宇博!”本小海本来不打算理会白宇博的故伎重演,但耳边却真真实实传来丁晓燕的声音。
本小海顺声望去,只见丁晓燕正站在学校大门口朝他们挥手呢,不过她没有穿那身白色连衣裙,而是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裤,上身则是相近蓝色的短袖 t恤。
这形象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本小海边想边兴奋地向丁晓燕跑过去,到了她跟前他也就想起来了。
510.通知书未到
本小海确实是想起来了,当年他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大家都在值班室里,还没有换上工装,丁晓燕就是穿的这身衣服。
当时看到她的时候,本小海的眼前一亮,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漂亮啊,带着一股子仙气。
当时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过了几天,班里的一个徐大姐悄悄地问本小海,“想不想找对象啊?想找的话告诉我,我帮你介绍个。”
“我,我还小,不想这么早找对象。”当时本小海刚满十八岁,看到女孩子也只是青春萌动,但还没有渴望到想找对象的地步。
“你都工作了,也不小了,再等等的话,好姑娘都被别人抢跑了。”徐大姐苦口婆心,具有一颗媒婆都有的热情。
在以后的时间里,本小海看着丁晓燕是越来越喜欢,但是他生性性格内向,不敢主动去和丁晓燕说话。
当时一起参加工作的林家涛和丁晓燕走得很近,本小海远远地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林家涛和丁晓燕是同班同学,人家走得近是正常的,但是他从林家涛的目光里也能看出对丁晓燕的爱慕来。
虽然他看到丁晓燕看林家涛的眼光是平平淡淡的,不像是有那种爱慕的情愫在里面。但他也知道两个青年男女接触的时间久了,难免就会产生特殊的感情,特别是当一方已经有意的时候。
所以本小海心里很着急,自己喜欢的姑娘怎么能落在别人手里呢。
于是他想起徐大姐曾经给他说过的话,也就不管自己年龄大还是小了,就直接找徐大姐诉说心事去了。
徐大姐当时已经三十多岁了,早就对本小海的这点小心思一目了然。
当然她也知道丁晓燕和林家涛的关系,也早就向丁晓燕核实了他们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本小海虽然个子不高还比较瘦,但他五官端正,本分老实。最重要一点是他是统配过来的学生,虽然只是中专毕业,但也算是国家干部之列。
当时那个年代,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都分配去了大城市,很难分到他们这个偏远的齐港煤矿来。
所以说丁晓燕对本小海也是很有好感的,徐大姐一问,丁晓燕便答应了。
而其中的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是她想摆脱林家涛的而选择的一种方式,这是在后来很多年以后,丁晓燕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看到丁晓燕这身打扮时,本小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真正的青春年代,虽然现在他也是在青春年华,但现在的青春是有点冒名之嫌。
“丁晓燕,你来了怎么不到服装店去呢?”本小海说着就想去牵丁晓燕的手。
丁晓燕看了看身旁的白宇博和彭秋秋,向后退了一步,她真的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我这不是刚到这里吗?就看到你们了,没来得及去呢。”丁晓燕解释说,其实,她是想先去学校拿通知书的,什么事也没有领取大学通知书重要啊。
“咱们赶紧进去吧。”看着身旁急匆匆进校园的学生,本小海当然也理解大家会有同样的心情。
同学们的通知书是学校从教育局领来的,然后按照班级分好以后给了班主任。
按照约定,同学们就是今天到原来的教室里去领通知书,当然,是指过了录取分数线的同学。
本小海到达八班的时候,教室里。人声鼎沸,口哨声欢呼声连绵不绝,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是都找到了自己的通知书。
那些落选的学生是不会来的,所以他们的伤心和难过都只是在家里? 对这些来领通知书的同学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本小海? 你来了啊?赶紧过来找找你的通知书,我的刚找到还没给你找到呢。”彭秋生扭脸就看到了刚进门的本小海。
“本小海,来了?”在讲台高高兴兴看着同学们的班主任王老师也看到了本小海。
“王老师好!”本小海也激动地喊道。
本小海打了招呼就想往人群中去,他也急切地想要找到自己的通知书啊。
“过来? 过来。”王老师却摆着手,示意他到讲台边来,王老师已经收起了笑容。
“本小海啊,你先别着急,我给你说个事儿。”王老师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什么事儿啊?”听着王老师郑重的声音,看到他肃穆的表情,本小海的心情瞬间变得更激动了,但这种激动和刚才的那种激动已经不一样了。
刚进教室的时候,他的激动是因为兴奋,是因为将要看到那梦寐以求的清北大学的通知书了。
而现在的激动却是和刚从服装店里出来时的激动差不多,是因为担忧,担忧里面出了什么差错。
他现在终于觉得,他在服装店门口时的担忧,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一种预感。
因为现在同样的恐惧正笼罩在他身上,笼罩在他的脑海中。
“本小海,不知道什么原因,你的通知书还没收到呢。”王老师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本小海听到这句话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像他等待这句话等待了很久很久。
笼罩在本小海身上的恐惧瞬间散去,尘埃落定,无论是好的消息,差的消息,都是一种结果,总比悬着一颗心受煎熬要好的多。
“好的,那我就再等等吧。”本小海装作无所谓地说,他的语气和语调确实很平淡,而且冷静。
“我问过学校了,学校也问过教育局了,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大学里发出来的晚吧。”王老师很遗憾地对本小海说明着。
“没事的,再等等就是了。”本小海讪讪地笑着。
“全校够分数线的,有两个人得通知书没到呢,你不用担心,你的分数这么高肯定不会落选的。”尽管看不出本小海的伤心难过,王老师还是尽职尽责地安慰着。
“是九班的丁晓燕吗?”本小海焦急地问,如果丁晓燕也没接到通知书的话,肯定不是通知书送达速度的问题了,而是命运的捉弄。
“好像是吧,是九班的,好像是姓丁,具体名字记不得了。”王老师有些惊讶地看着本小海,难道他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自己和那个丁同学的通知书没到?
“那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说完本小海拔腿就跑,他要去找丁晓燕,他要去安慰他伤心的老婆。
“你现在还在服装店住吗?等通知书来了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王老师追到教室门口朝本小海喊。
511.安慰丁晓燕
本小海快速地在走廊上奔跑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在服装店的时候自己就那么想,然后那样想着就变成了事实。
八班教室门口到九班教室门口,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但本小海的思维却是千回百转,想了很多很多。
重生以来的事情像多倍速放电影一样在脑中闪过,绝大多数事情好像都顺理成章,符合应有的逻辑关系。
只是关于戴月的事情以及前阵子的跳三轮车摔沟中事件不是那么通畅,好像与常规有些脱节。
而如今,大学录取通知书不能按时送达的事件,透着一股不可琢磨的神秘。
如果只是本小海一个人的录取书没有送达,那有可能是清北大学发放的晚,或者是邮递转达过程出了什么问题。
令人不解的是,丁晓燕的录取通知书也出了同样的问题。而且,这全是本小海曾经担忧过的。
这让本小海有理由猜测,自己的思考方式能够影响事情的发展,或者说就是自己的脑袋决定了某些人的命运轨迹。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自己是不是就有了更强大的金手指呢?
只是这金手指的控制方式太不可捉摸了,只能靠潜意识来控制,而不能有意识地控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太可怕了,还不如没有。
从九班的门口向教室看去,丁晓燕也正木然站在讲台前,她的班主任老师正在和她说着什么。
无非也是劝慰她再等几天吧,本小海想。
“丁晓燕,没事的,顶多是晚几天的事情。”本小海闯进去,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说。
看到本小海进来,丁晓燕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瞬间就掉落下来。
“没事儿,没事儿,你看你的分数这么高,肯定已经被录取了,通知书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本小海一时间也找不出其它的话来安慰丁晓燕,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理由。
在安慰丁晓燕的同时,本小海又发现一个问题,会不会是第一志愿没被录取而转到第二志愿,所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如果说丁晓燕的第一志愿不能够被京都科技大学录取,那么她的第二志愿就是京都化工学院了,以前这个学校的录取分数可是直接卡着本科分数线的,肯定没问题的。
“如果得不到京都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能够等到京都化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也很好啊。”于是本小海改变了劝丁晓燕的方式。
丁晓燕想了想,觉得也算是有道理,内心便稍微平静了一些,心想只要是在京都,哪个大学也就无所谓了吧。
丁晓燕争强好胜的心理并不是太强,很容易满足,所以也就很容易听人劝吃饱饭了。
“那就谢谢老师了,过几天我再来。”虽然是哭着的,丁晓燕还是没有忘了应有的礼貌,她向班主任鞠了个躬后,才和本小海一起出了教室。
虽然将丁晓燕劝好了,但本小海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如果说丁晓燕是因为分数不高而转为第二志愿的话,那么自己的分数算是够高了吧。
在省里排名第二如果也如不了清北大学的法眼? 那么还有谁才能够资格呢。
而其他很多同学也是第二志愿录取的? 也都接到通知书了。这就让本小海百思不得其解了。
“本小海,让我看看你的通知书吧。”丁晓燕有些羡慕地说。
“丁晓燕,我和你一样? 我的通知书也没来呢。”本小海尴尬地笑着? 真的不知道孩怎么和丁晓燕解释了。
“本小海? 这样玩有意思吗?”李小燕突然冷下了脸,嘟着嘴生气地说,她以为本小海是为了取悦她,才故意说没来通知书的。
“小姐姐,我的通知书是真没来呀? 我骗你干啥?”看到丁晓燕的这种反应? 本小海真的很无奈。
丁晓燕低头不语,眼泪又不断地流下来,她是真的以为本小海在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她其实内心是非常感动的,只是觉得本小海的这种行为确实有点幼稚。
“全校就咱两个的通知书没有来。”本小海叹口气,低声说道? “好菜不怕晚,就凭咱俩的高考分数,怎么着都不会落到空里的。”
丁晓燕见本小海说话的神情一本正经,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也就勉强信了他的话。
“怎么就这么巧,就咱俩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到。”丁晓燕已经接受了通知书未到的事实,也便放平了心态。明知道本小海也不会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有些纳闷地问道。
“因为咱两个有缘分啊,如果只是有一个人的来了,那另外一个人岂不会更伤心?”本小海又说起了俏皮话,故意很轻松的样子。
“你看你又来了。”丁晓燕红着脸,嗔怪道,但她现在却有了一丝丝的幸福感。
“你不是想看录取通知书吗,其实我也想看,那咱就去看看白玉博和彭秋秋的吧。”本小海提议道,反正一会儿都要相见的,不如主动去看看。
一班的班主任,就是那个被称为马列主义老太太的,平时给学生的印象很是严肃刻板,没想到在大家毕业后却表现出来另一种风格。
本小海和丁晓燕到达他们教室门口的时候,看到老太太正兴高采烈地指挥着大家排队,而她胸前挂着一架看起来很高档的照相机。
幸亏八班和九班的老师没想到这个点子,否则本小海和丁晓燕都将会是最尴尬的那一个。
谁的成绩好,谁被录取的学校好,谁就是最被班主任老师重视的那一个。所以在他们照集体照得时候,彭秋秋和白宇博就被安排到了最前排最中间的位置。
看着彭秋秋和白玉博双双微笑着看着镜头,本小海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他们两个今天在胸前举着同样的录取通知书,像一对新人一样默默含情地看着前方。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们这对伉俪在将来的日子里,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在各自的事业中大放光彩呢。
看着他们幸福快乐的样子,本小海和丁晓燕也暂时忘了自己没有得到通知书的沮丧,真心地为彭秋秋和白玉博感到高兴。
等他们照完相,本小海和丁晓燕就进了他们的教室,迫不及待的拿起白宇博和彭秋秋的录取通知书来看。
512.有个好主意
航空航天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设计得很精美,封面上是端庄大气的学校大门,用草书写着京都航天航空航天大学的文字。
打开来,通知书的内容并不特别,是很简洁的一句话:白宇博同学,您已被我校数学学院应用数学专业录取,请于九月一日当天前来报到。
不过字体却是手写的行楷,如果不是仔细看,还以为真是用粗钢笔写上去的呢。
“真漂亮啊!”丁晓燕羡慕地感叹道。
“真有名校风范,设计的很有个性!”本小海也夸奖道。
“本小海,看看你的,你的肯定更好,你的是全国最好的学校呢!”白宇博沾沾自喜地看着两个人欣赏完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以后,才问道。
“我的通知书还没来呢。”本小海只得再次尴尬地解释。
“怎么可能啊,不应该是最好的学校最先录取的吗。”彭秋秋有点不相信地问。
“是真的,我的通知书也没来。”丁晓燕主动地说,算是为本小海解围。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班只要要过了分数线的,通知书都来了。咱们学校还没来通知书的多不多啊?”彭秋秋看看本小海又看看丁晓燕,忍不住又问道。
“全校就我们两个的通知书没有来。”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丁晓燕已经完全接受了通知书未到的事实,所以也就很平静地回答了彭秋秋的问题。
“怎么这么巧啊,是不是老天爷知道你们两个谈恋爱了,故意不给你们呀。”果真女学霸的脑洞是最新奇的,竟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老师们才不会这么无聊的。”本小海淡淡地说,可能就是路上耽搁了一些吧。
本小海的心里却在不停地想,大学录取通知书该不会真的不来了吧。
如果真不来的话,总得有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总不能真像彭秋秋所猜测的那样,老天爷看你们谈恋爱,所以惩罚你们得不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
那就太荒唐了吧,既然单独让本小海重生了,老天爷也不会这么开玩笑的吧,那岂不是暴露了本小海和老天爷有一腿。
如果那样本小海就冤枉死了,是谁让自己重生的都不知道,再诬陷自己和老天爷有私下交易,那岂不是最大的笑话。
“反正分数在那里摆着呢,通知书早晚会来的。”彭秋秋安慰他们说。
“是的是的,说不定送通知书的车现在就在路上了,说不定明天就来了呢。”本小海也这样说,是安慰丁晓燕也是在安慰自己。
“该不会有人冒名顶替你们去上大学吧?”白宇博突然来了一句,“我爸说以前查出来过冒名上中专的。”
听到这话,本小海心里咯噔一下子。在以前有网络的时候,他也曾浏览到过类似的报导,那条报导说一年里就有五六十名冒名顶替上大学的。
本小海皱着眉头想了想,里面说的具体时间好像就是九十年代初的几年,今年正是一九九一年? 这该不会是个巧合吧。
本小海再仔细想想那篇报导里提到的案例,那些冒名顶替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较差的学校? 有很多学生是自动放弃了的? 想明年再拼一把。
还有一些是考上学生拿了冒名者的钱财的,是一种私下交易。
很少有名牌大学被冒名顶替的? 像本小海这种报考清北大学的,如果也出现冒名顶替者? 那冒名者上学后也难完成学业吧? 早晚会暴露的。
而再想想丁晓燕报考的学校? 虽然也是不错的本科学校? 但是在京都这种著名高校林立的大城市,也几乎是垫底的本科学校了。
那么丁晓燕会不会是被冒名顶替了呢。想到这里? 本小海便多看了丁晓燕两眼。
只见丁晓燕又红了眼圈? 沉默不语,看来她将白宇博的话听进了心里,自动地对号入座了。
“放心吧,不会被冒名顶替的。”本小海不自觉地拍了拍丁晓燕的肩膀。
“嗯,嗯? 我知道。”丁晓燕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白宇博和彭秋秋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他们就有了即可拿回家让父母安心的想法,所以他们也不到服装店去了,直接奔向了车站。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丁晓燕发愁地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我都给我爸妈保证了一定会没问题的,他们还准备今天晚上请邻居们吃饭呢。”
当初丁晓燕虽然以倒数第一名的成绩进了鲁梁一中,但毕竟是那个煤矿中学里的第一名。所以这次高考她还是整个煤矿唯一一个过了本科分数线的学生。
所以丁晓燕不只是他父母的骄傲,而且是整个煤矿的骄傲。如果没能把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回去,肯定会有很多人产生疑问,会认为本丁晓燕在吹牛,也会影响他父母的声誉。
这确实很棘手啊!本小海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主意来,只得采取缓兵之计,拉着丁晓燕先到服装店里去,再慢慢地想办法。
当李文彬和本冬梅等人听到他们两个没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跟着一起摇头叹息了一阵子,同样都觉得非常遗憾。
“反正你们两个都考得这么好,通知书早晚会来的。”几个人安慰他俩的时候,翻来覆去也都是这么一句。
既然通知书早晚都会来的,那么丁晓燕的父母今天就和邻居们一起庆祝一下,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录取通知书今天没法让他们看到了,多少有些遗憾。但是本小海和丁晓燕所担心的,邻居们会不相信她考上了大学,然后传得沸沸扬扬,让父母脸上无光。
想着想着本小海突然灵机一动,既然今天他们看不到录取通知书,那么干脆让他们也看不到丁晓燕的人不就好了。
“我有一个主意,丁晓燕,你看这样行不行。”本小海将丁晓燕拉到一边,想先单独和她商量一下。
听本小海说想出了办法,丁晓燕眼睛一亮,也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本小海,等待着他说出所谓的好主意。
“就是给你爸妈打个电话,找个理由就说今天你回不去了。这样就不用拿通知书给邻居们看了,等明天或者后天通知书真得来了以后你再回家。”
丁晓燕听完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样至少不会让父母当场难堪。
“那说个什么理由好呢?”对于撒谎,丁晓燕并不在行,她又看下了本小海,希望他能再给出个好主意。
513.背锅的人
“是啊,说些什么好呢?能有什么理由比回家报喜更重要呢?”本小海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急得原地打转悠。
“再说,撒谎我也不在行啊。”丁晓燕也是愁眉苦脸,她确实觉得本小海的主意挺好,但是撒什么谎真的难住了他们。
“不管了,咱们先去找公共电话,说不定在路上就想到了办法。”本小海怂恿着说,“别愁,办法总比困难多。”
和李文彬及本冬梅说明情况后,本小海和丁晓燕便出了服装店,一起到以前给丁晓燕打电话的那个小卖部去。
没有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丁晓燕感觉心里没底儿,所以到了大街上便挽住了本小海的胳膊。
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本小海猛地被丁晓燕挎住了胳膊,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又感觉到幸福满满,不禁将她的小手用力地挤压在自己的胳膊和腰部之间。
丁晓燕的手小手软软的,触碰到本小海腰部的肌肉,让他心里也痒痒的,像有一片的羽毛在轻轻触动着他的心房。
本小海猛然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丁晓燕光滑的额头上轻轻用嘴唇点了一下。
丁晓燕没想到本小海会来这一招,惊吓得啊了一声,引得走在前面的两个女孩儿回头看了一眼。
本小海却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实际上已经娶了丁晓燕很二十多年了,但他现在好像已然又找回了初恋的感觉。
而丁晓燕顺势抽出了被本小海夹住的那只手,然后用两只小拳头在他的背上乱七八糟地打着。
本小海转过身来,面对着丁晓燕,一只手抓住住丁晓燕的一只手脖子,让她的拳头在自己的胸前捶打。
然后本小海用细细的假嗓音说道,“用你的小拳拳打我的小胸胸。”
“本小海,你怎么这么烦人呀。”丁晓燕娇羞地嗔道。
“你咋这么害羞呢?反正别人都不认识咱,你害羞啥啊。”本小海也取笑着丁晓燕。
“不认识也不行!”丁晓燕的小脸板了起来,虽然她也渴望和本小海卿卿我我,但是她毕竟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哪有本小海那么厚脸皮呢。
眼看就快到那小卖部了,本小海和丁晓燕还没有想出要撒什么样的谎,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去想。
本小海突然想起儿子本源小时候上学逃课的一件事情来。当时他是和一个叫小明的同学一起逃的课。
后来老师问起来的时候,本源说小明突然拉肚子,他陪小明去医院了;,而小明说本源拉肚子了,他陪本源去医院了。
结果就露馅了,原来两个小朋友在商量的时候只说是拉肚子上医院了,而忘了说清楚到底是谁陪谁去的医院。
于是本小海和丁晓燕商量是不是设计一个陪朋友去医院看病的小故事。
“这个主意挺好,但是陪谁去医院呢?”丁晓燕想了几个好朋友的名字都觉得不合适。
无论说谁都好像是诅咒人家似的,你觉得过意不去
“丁晓燕啊,你说你这样的事儿你也纠结,你纠结什么啊?你父母又不认识你所有的同学。”本小海摇摇头觉得丁晓燕的头脑怎么一点也不灵活呢。
“我父母不认识我同学,我也不能瞎编啊,万一他们问我那同学的情况怎么办。”丁晓燕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她实在太不擅长说谎了。
“要不你就说是彭秋秋吧? 反正她也不知道,咱俩都不告诉他就行了。”本小海直接替丁晓燕拿了主意。
“这不好吧。”丁晓燕还是有些犹豫。
“有啥不好的? 又不是她真的得病了。”本小海开导着她。
“那让她得什么病呢?”丁晓燕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本小海,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 吸引得本小海又忍不住偷袭了她的额头一下。
“拉肚子? 拉肚子是最常见的病,也没有后遗症,而且严重的还真得住医院。”本小海说完也恍然大悟,这也许真的是大家喜欢以拉肚子为借口请假的原因呢呢。
“那好吧,就让彭秋秋拉一次肚子吧。”刚才还有点内疚的丁晓燕? 现在却又突然笑了起来。
本小海心想,让朋友以自己的名义撒谎? 这也许是朋友的作用之一吧。
他又想起在现实生活中? 很多人以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为由去做坏事? 后来又穿帮的事情,这些都是让人欢乐又让人伤心的故事。
在本小海胡思乱想的时候? 丁晓燕已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爸爸? 我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了。”丁晓燕装出很激动的样子。
“……”
“是京都科技大学,就是我报的第一志愿。”
“……”
“哦,你说那个本小海啊? 就是考第一名的那个?他确实被清北大学录取了。”丁晓燕瞅了瞅旁边的本小海。
听丁晓燕这样说? 肯定是她爸爸主动提起了自己? 本小海忍不住高兴起来,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看来丁晓燕没少在家里提到自己,而且她爸爸对自己的印象还不差,至少知道自己总考第一名。
哇哈哈,本小海发自内心地笑着,看来以后和老丈人的关系一定会很好的。
“……”
“可是老爸,还有另外一件事得跟你说一声。”
“……”
“爸,就是我今天回不去了。我一个同学,我最好的朋友,得了急性肠炎,得住院,我得陪着她。”
“……”
“爸,是女同学,真的是女同学,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学习非常好,叫彭秋秋的那个。”丁晓燕耐心地解释着,看来她爸爸好像不相信似的。
“……”
“爸,我不在家,你们照样请邻居吃饭啊,我也没说不让你们请。”看来老丈人那边儿有些不高兴了,因为丁晓燕这里也嘟起了嘴,好像被埋怨了而生气的样子。
“……”
“我回去以后,你们就能看到录取通知书的,何必非得今天看呢?”丁晓燕有点生气了,但并不是生老爸非要看通知书得气,而是因为自己没有通知书可供他们看。
“……”
“我朋友的身体重要,还是看录取通知书重要?录取通知书又不是以后不能看,但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说不定是一辈子的朋友呢。”丁晓燕的语气越来越激烈,由生自己没拿到通知书的气,转换为开始真的生老爸的气了。
本小海在旁边听着也非常着急,他一个劲的在丁晓燕的面前压手,示意她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