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迎亲
尽管本小海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无故丢失了半天的时光,但他想到自己依旧是在重生生活中,也就不再计较。
在这个可以重生的世界里,自己这个曾经的中专生都能成为高考状元,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不得不服气,李文彬一家将整个婚礼安排得妥妥的,让本小海非常满意。
当然他的满意并不是必须的,毕竟是本冬梅结婚,而不是他。
但是作为弟弟,姐姐能够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嫁出去,本小海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为姐姐被虐待而揪心了。
作为临时的娘家人,彭秋秋的父母也是操心不少。
彭秋秋的妈妈亲自喂本冬梅吃了宽心面,替她擦掉了眼中沁出的泪珠,千叮嘱万叮咛着:
“到了婆家,要孝敬公婆,做事勤快一些,与他们和睦相处。以后你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万一以后有什么不如意,就回这里来,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李文彬和本冬梅的婚礼,本小海不是主角,甚至连配角都不是。他没被安排任何活,想主动帮忙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他就像一个看热闹的外人一样,静静的目睹着这场婚礼的进行。
也好,重生后这三年多的时光里,一个中年大叔披着少年的外壳,他为这个家也操碎了心。
如今,姐姐终于出嫁,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他也应该放心地将姐姐交给经过了他考察和考验的男人,李文彬了。
本小海闲庭信步般,这里走走那里瞧瞧。他虽然参加过很多婚礼,但是在农村的婚礼还真没参加过。
彭秋秋家布置得很简单,只是在门上贴了对联和喜字,几乎和他们自己家里一样的情景,只不过这里要干净、阔气多了,院子很大,房子也很新,不是他们自己那个破旧的老屋老院子所能比拟的。
虽然嫁姑娘不如娶媳妇的热闹,但是老村长家里也挤满了乡亲,大家笑嘻嘻哈哈地说着笑着,也忙碌着。
“来了,来了,接新娘子的来了!”有小孩子从外面跑进来大声地喊着。
院子里的人刷地一下子涌出去好多,大家也不挤在屋门口看新娘子了。
不一会儿,以李文彬为首的几个小伙子进到院子里来,都穿着新衣服? 阳光帅气的很。
特别是李文彬,穿着本小海为他买的那身衣服? 洁白的短袖衬衫扎进黑色的裤子里? 鲜红的领结和胸前的红花相得益彰,显得特别阳光、喜庆。
李文彬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本小海特别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乡间的路都是土路? 稍不注意就是满鞋的灰。
“这新郎官长得真是好看啊? 穿的衣服也好看!”
“还真和唱戏的说的一样呢,真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一看就都是有福气的人,!小伙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冬梅又能嫁这么好的小伙? 真是老天爷安排的好姻缘呢。”
“听说他爹也是村长呢? 家里的房子都是新的? 又大又宽敞!”
“这几年他一直和冬梅一起做生意呢,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呢? 这小两口还真能干呢。”
看热闹的人说着漂亮的话,在这喜庆的日子里? 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什么好听说什么。
当然也会有一些碎嘴的男女,说的一些并不太合时宜的话。
“其实他们这媒都成了三年多了,也不知道为啥非得等这么久才结婚,别人的话,都早该生孩子了。”
“唉,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不是小海还没长大吗?冬梅肯定不放心小海!”就有那热心的好心人替冬梅解释了。
“也是啊,现在小海考上大学了,反正也快不在家了,所以说冬梅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以后冬梅就该放心了,还有他们那苦命的爹娘在那边也该放心了。”说这话的人不知道是替小海他们高兴,还是替他们难过,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
李文彬被那些一起来的小伙子们拥到了堂屋门口,却被本家庄的几个小伙子和大姑娘挡住了。
不知道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什么,李文彬就站到了一张凳子上,然后就听到他大声地说:
“各位大爷大娘,各位大哥大嫂,各位乡亲们,我是李家村的李文彬,今天来迎娶你们村的本冬梅,请给个方便!”
他说的很顺畅,应该是准备了很多遍,但他的紧张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因为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亮晶晶的汗珠,有的直接掉在了地上。
“哪能这么容易啊?”
“得表示出你的诚意啊!”
堵在门口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哪能轻易让他把媳妇领走,怎么也得设置点障碍啊。
“快撒糖,快撒糖!”
“撒糖,撒糖,快点撒糖!”
而单纯看热闹的小孩子,可是直接说出了他们的想法。
李文彬朝带来的小伙子们摆摆手,就有几个人从背后拿了袋子出来,凑到跟前。
李文彬伸手从里面抓了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就朝人群撒去。然后他又抓了一些花生,一些红枣,一些栗子,也朝人群撒去。
一瞬间村长家的院子里像是大海涨潮,人声鼎沸。
大人小孩欢叫着,雀跃着去抢糖果。有的人抢到第一块就急不可待地剥了皮,放进嘴里砸吧砸吧,“真甜,真甜。”
而有的人抢到后却不着急吃,踹到兜里后接着去再抢……
本小海看着他们哄抢,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热火朝天的场面是极具感染力的,他也不自觉得加入了哄抢大军。
非常幸运,本小海也抢到一颗用红塑料纸包裹着的糖块。他心满意足地走到人群外面!认认真真地将糖纸剥开,露出暗黄色的半透明的糖块。
本小海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了一下糖块,一丝凉爽的,带着薄荷清香的甜味浸入口腔,让他得精神为之一振。
趁着大家都在抢糖果,李文彬和他带来的伙伴们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顺利进到了堂屋里。
村长和村长夫人坐在八仙桌两侧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进来的李文彬。
“伯父,伯母好!”李文彬说着就跪了下去,“我来接冬梅,请二老允许。”
两个小伙子默默地将贴着红喜字的两箱酒放在了墙边,然后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我们把冬梅交给你可以,但是你要保证以后对她好,不能欺负她!”
“我保证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李文彬说着将头深深地叩在了地板上。
485.送亲
此刻的老村长及村长夫人,是代表了本冬梅的父母,坦坦然然地接受了李文彬的叩拜。
彭村长嘴上说着“好,我们同意了,你起来吧”,同时从椅子上起身,前走两步将李文彬扶了起来。
村长夫人却是直接进了里屋,搀着本冬梅的胳膊出来,身后跟着严青霞和彭秋秋。
本冬梅穿着李文彬给她买的那身衣服,大红色的锦缎上衣,随着走动,从不同方向若隐若现地显出金色的图案,显得富贵无比。
本小海也觉得这中式的嫁衣更适合这个场景。如果姐姐真的穿自己买的那套婚纱,就会显得不伦不类了。
本冬梅以及严青霞、彭秋秋的胸前都戴了朵红花。当然红花下面布条上的字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新娘,两个是伴娘。
本冬梅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白皙和精致。她现在的表情是娴静的,清新脱俗的,真的像是清水芙蓉,不胜凉风的娇羞。
严青霞和彭秋秋也打扮得非常漂亮。她们两个都穿着粉红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也都梳着马尾辫,除了高矮胖瘦不一样外,她们的步履一样,很是协调。
最后出来的是丁晓燕,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显得亭亭玉立,只是她的胸前没有红花,因为她不是伴娘,只是一个客人。
但是这个客人,在本小海的眼里却是最尊贵的。本小海之前已经悄悄地嘱咐过她,“如果大家忙起来怠慢了你,请千万不要介意。”
“你就放心吧,我不是不懂事的人。冬梅姐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能让我来,我就非常非常高兴了,不嫌我给你们添乱就好。”丁晓燕当时的回答让本小海感觉很宽慰,这丁晓燕一如既往的懂事啊。
本小海也看得出,虽然丁晓燕远远的地跟着姐姐她们,但她脸上的笑容是真挚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没有一点做作。
村长也牵起了本冬梅的一只手,将它递给了李文彬,嘱咐道:“冬梅,文彬是个好男人,你就放心跟着他去吧!”
本来面满脸平和的本冬梅,此刻突然有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她哽咽着说:“伯父,伯母? 你们放心? 我跟他走了!”
李文彬牵着本冬梅的手有点颤抖,他的心里更是激动不已。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终于要成为自己的老婆了。
除了两个伴郎,跟来的小伙子们早就出了院子? 在三轮车旁等待着。
那里不只是李文彬的那辆挂着大红花的三轮车? 还有新旧不一的另外五辆? 看来这是一个六辆三轮车组成的迎亲车队。
本冬梅这边没有什么嫁妆,所以三轮车上坐着的都是跟随做客的娘家人。
这所谓的娘家人并没有长辈? 而是一些本冬梅可以称作嫂子的女人们。
当然还有丁晓燕这个外来的客人。虽然本小黑海说过? 让李文彬把丁晓燕当做小舅子媳妇? 但现在她的身份却也只能当做本冬梅的妹妹。
作为本冬梅唯一的亲弟弟? 本小海也是跟着去的。虽然本小海的年龄还比较小,但李文彬家那边也没有怠慢他,把他当做贵宾看待。
当然,所有跟着去的娘家人? 在李文彬家人的眼里都是贵宾,只不过贵宾的贵度稍微有点差别而已。
三轮车队开得很慢,因为村庄之间的土路更是坑洼洼? 稍不注意就会颠簸得更加厉害。
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道路的坑洼不平? 所以大家并不埋怨? 反而在车上有说有笑。
只有本小海想象着将来的几十年里,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村村通的道路,宽阔平整,别说跑三轮车,就是跑小汽车? 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想到将来的社会发展,本小海心里就充满了希望,不自觉地在心里哼唱起来。
当然他更是对自己的前途踌躇满志,他凭着努力以及先知先觉的优势取得了高考状元,肯定能考上京都的京华大学。
那么将来,是像白宇博一样搞科学研究呢?还是利用所学的知识搞项目赚大钱?
本小海微笑着摇了摇头,又自嘲地想,现在想这个事情是不是太早了,毕竟大学还没上呢。
如果这个重生,只是一场梦,那么梦醒了,自己还要回归那个中年大叔本小海的生活。
重生三年多了,本小海不止一次地想到这个问题,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因为每次晚上睡觉以后,早晨醒来还都是在重生状态。
只是前天莫名其妙地丢失了半天的时间,就让他慌乱了。他觉得这重生的生活确实充满了混乱,很多事情不让他想不通。
比如当年遇到过的戴月,那应该也是一个重生的女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承认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没有任何消息。
他曾经去见过戴月的父亲戴旺,那个房东老头子。他也只说女儿在米国过得好好的,并没有透露过任何其它有价值的信息。
在起起伏伏的颠簸中,在叽叽喳喳的谈话中,三轮车队终于到达了李家庄。
村头也有许多许多的人在等待着看热闹。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们则跑来跑去,到处是热闹欢乐的气氛。
三轮车队在鞭炮声中驶进了村庄,在一处大院前停住。
这处院子比彭秋秋家还大,还要崭新,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不用说,这就是李文彬的家了。
李文彬麻利地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又去扶本冬梅,两个伴郎也很有眼色地过来帮忙。
当然,帮忙得小伙子们也都很殷勤地将跟来的女客人们扶下了三轮车。
鞭炮声重新响了起来,李文彬搀扶着本冬梅进到院子里。两个伴郎和两个伴娘紧随其后。
院子里也是挤满了人,有过来帮忙的,有纯粹是看热闹的,可以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来形容。
堂屋的外墙上,贴着一副对联。横批是“佳偶天成”;上联是“志同道合男女谐静好”;下联是“花俏月圆夫妻恩爱长”。
而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烫金喜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而在这幅对联的前方是一条长长的条几,条几上盖着红布,上面摆放着香炉,白色的袅袅香烟飘起,让后面的对联像蒙上了一层薄纱。
486.成亲
“大家都安静一下!”突然喇叭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这个突如其来的洪亮声音,确实让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吉时到,鸣炮!”随着喊声响起,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来,震耳欲聋。
本小海看看手表,十点五十三分,他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吉时。
也许这里对时间根本没什么讲究吧,任何时间都可以算吉时。因为两个新人进家门的时间就是这个时间,不可能掐的这么好。
这样也不错,越讲究的时间,越容易出现差错。这样反而更好了,不讲究,就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鞭炮,效果真是杠杠的,震得大人小孩都用手捂住耳朵。
就连司仪也把一只手放在了耳朵上,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然而,大家看到他这个样子,却不自觉地要笑了。
好不容易鞭炮声结束,司仪又大声喊道:“请新郎新娘上场。”
李文彬牵着本冬梅的手,缓步走到大喜字前,侧身面对着司仪。
“新郎李文彬先生,是李家庄最优秀的青年,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女孩子们心中的白马王子!”
“新娘本冬梅小姐,是本家庄最漂亮的女孩,温柔美丽,落落大方,是小伙子们心中的白雪公主!”
不得不服气,即使在农村,做司仪的人,口才就是厉害,一套一套的话张口就来。
两个非常普通的青年男女,被司仪夸得像是人间最难得的帅哥美女。
不过再夸张的话,也不会引起大家的反感。即使比新郎帅的人和比新娘漂亮的人,听着也很顺耳。毕竟这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让我们共同见证他们喜结连理:拜天地!”
李文彬搀着本冬梅的手臂,面向墙上的大红喜字深深地弯腰鞠躬。
“拜高堂!”
李文彬的父母在司仪指定的椅子上坐下,李文彬和本冬梅又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文彬的父亲和母亲分别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了本冬梅的手里,红包厚厚的,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钱。
本冬梅乖巧地喊了一声“谢谢爹和娘!”她喊得有点不自然,但却很清晰。
李文彬的父母答应了以后,心满意足地微笑着离座。
“夫妻对拜!”
李文彬和本冬梅都后退了一步,深深地向对方鞠了一躬。但是后面的看热闹的人却不买账,冷不丁地推了他们一把,然后他们的两颗头颅就碰在了一起。
在场的人都哄堂大笑,气氛非常热烈,李文彬和本冬梅的脸都涨得通红通红的。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司仪又喊了一声“入洞房”? 还拉着长长的尾音。
“入洞房?大白天的入洞房?”本小海听到这喊声? 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众人却是见怪不怪,他们拥着本小海和本冬梅,去了他们的新房。
本小海看到有一个小伙子趁机在本冬梅的腰间摸了一把。本小海有点生气? 想想还是算了? 这毕竟是姐姐新婚的日子? 闹洞房也是应该的。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小伙的动作,但是那家伙依旧像做了坏事一般偷偷地跑到一边去了。
本小海以前曾经看过很多闹洞房风俗的文章,有的地方很过分,甚至会把新娘子给扒光了。
看今天的这个揩油小伙子的表现,这里的闹房应该还是算比较文明的? 姐姐应该不会受到为难的。
严青霞和彭秋秋也跟着进了洞房? 她们的任务是保护本冬梅。
如果真有不文明的小伙子,有可能连伴娘一块儿给闹的。本小海提前告诉过李文彬,让那些闹洞房的人不要太过分。
当时李文彬答应得好好的? 他说会让那两个伴郎来控制气氛,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可能李文彬也是被闹的对象,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本事掌控局势。
看见丁晓燕也要跟进去? 本小海快走两步,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声地说,“你别进去了,他们闹洞房,见你漂亮也会闹你的。”
“他们闹我什么?我又不是新娘子。”丁晓燕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竟然不相信本小海的话。
“不骗你,你进去真的有危险!”本小海夸张地说,故意吓唬她,“你这么漂亮,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新娘子呢。”
“那严青霞和彭秋秋呢,他俩可是进去了啊?”丁晓燕很仗义,听了本小海的话,开始担心她们。
“她们是伴娘,被闹闹也是正常。”本小海明显的是双标,严青霞和彭秋秋也都是他的同学,他的好朋友,怎么就不怕她们被闹呢?
“就让我进去看看嘛,如果不对劲,我再出来就是。”丁晓燕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害怕心理,不顾本小海的反对,径直就朝新房里面去。
怕丁晓燕吃亏,也怕姐姐被欺负,本小海也进了新房。
其实,他作为弟弟的身份,是不应该进去的,但也没人阻拦他。
因为李家庄人都不认识他,根本不知道他是本冬梅的弟弟。
其余跟来的那些娘家人被安排在了堂屋里喝茶,说话。
她们很是欣赏李文彬家的房子以及房间内的布置,但她们端着架子就是不夸奖,因为她们是本冬梅的娘家人呀。
她们要有足够的架子才好,证明本冬梅的娘家人都不是好惹的。这样,以后李文彬家的人才不会随随便便欺负本冬梅。
新房里面热闹非凡,小伙子们一边推搡着本冬梅和李文彬,一边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本冬梅害羞地用手捂着脸,严青霞和彭秋秋尽力地护在她的身边,不让人推攘到她。
然而这两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敌得过几个小伙子呢,他们不只是推搡到了本冬梅,还把这俩伴娘一起推搡了。
“你们轻一点,轻一点!”严青霞大声地喊着,但她的表情却是笑着的,可能她也觉得好玩吧。
“怕不怕?”本小海俯在丁晓燕得耳朵前小声地说。
他的口气吹在丁晓燕的耳朵上,让她感觉异样,禁不住心跳加速,眼光迷乱。
本小海是个老司机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丁晓燕的异常。他看周围没人注意这边,就又说了一句:“看到了吧?你如果过去,他们也会推搡你的。”
心里莫名慌乱的丁晓燕,离本小海远了一点,直接退到了屋门口,“那咱们出去吧。”
487.有一种热叫爸爸觉得热
这些闹洞房的人还真的是非常文明,他们最过分的行为也只是一个小游戏:
就是将苹果用一根细绳吊起来,让新郎新娘啃。
李文彬和本冬梅从两侧小心翼翼地想要咬苹果,提绳子的人手一晃,他们两个人的嘴就亲到了一起,惹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甚至严青霞和彭秋秋也忘了保护本冬梅,嘻嘻哈哈地看起热闹来。
本小海和丁晓燕不想被当做正儿八经的客人到堂屋里去喝茶水,再看看院子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他们就悄悄地溜出了院子。
院子外面也聚集着很多人,他们不单是来看热闹的,三人一伙两人一对地闲聊着。
丁晓燕洁白的连衣裙和周围的人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农村里大部分的女孩子都穿着短袖衫和长裤,因为裙子确实不适合在家里干农活。
偶尔也有一两个穿裙子的,但她们穿的都是比较深的颜色,没有像丁晓燕这样洁白的飘飘欲仙的。
于是本小海和丁晓燕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们的目光便追随过来。
“喂,小姑娘,你是从城里来的吧?”有个比较泼辣的大嫂直接问道。
“我,我……”丁晓燕没有反应过来大嫂问话中的意思,顿了顿才说,“我不是城里的,我是从煤矿来的。”
“哦,煤矿啊,煤矿也是城里啊。”大嫂按照她自己的理解补充了一句,“反正都是吃国粮的。”
“怪不得长得这么水灵呢,吃国粮的都生活好,听说天天吃苹果。”有一个小姑娘说,看年龄比丁晓燕大一些。
“我很少吃苹果,只是除了吃饭之外,喝水比较多。”丁晓燕不想回答她们,但不说话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我也天天喝很多水啊,可你看我这皮肤黑的!”那姑娘也是泼辣的性格,竟然将脸凑近了丁晓燕。
“这个,我也不懂呢。”丁晓燕尴尬地笑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那你这衣服也很漂亮!”那黑皮肤的女孩毫无尴尬之色,拿手摸了摸丁晓燕的肩头,“这裙子的布料真好,滑溜溜的,穿上一定很舒服吧?”
“还行,还行。”丁晓燕又后退了一步。
本小海看出了丁晓燕脸上的表情,他理解她被冒犯了的心情,赶紧过来解围:“你们先忙着,我们到那边有点事儿。”
话没说完,本小海就把丁晓燕拉走了,不再理会那几个人。
而那几个人却丝毫也不在意,依然兴趣盎然地讨论着丁晓燕的长相和和穿着。
“等我有钱了? 也买一身那样的白衣服,我最喜欢白色的衣服了。”黑脸女孩羡慕地说。
“拉倒吧,就是白给你一件白衣服,你也不一定能穿得起来!”那个大嫂子丝毫不顾及女孩的自尊心? 毫不留情地说道。
黑脸女孩依旧以一种非常自信语气说:“嫂子? 那你给我买一件我穿穿,不信美不死你。”
说完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她并不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 也知道自己穿上白衣服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本小海和丁晓燕沿着村里的小路向外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小树林边。
本小海狡黠地一笑,“咱们进去?里面凉快!”
丁晓燕没有经历过恋爱,但她也不是个傻瓜? 想起刚才耳朵被本小海吹气,想起那天在服装店被他偷亲,她又怎能不明白笨小孩的想法。
作为一个怀春少女? 他也希望被本小海亲吻,被本小海拥抱。但她也知道? 作为女孩子? 不能不矜持? 不能太随便了? 于是她断然拒绝道,“不去。”
“里面都是阴凉,没有太阳!”本小海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继续劝说道。
“不去!”丁晓燕斩钉截铁,咬牙切齿地说。她确实有点生气了,自己已经拒绝了,本小海竟然不尊重自己,还想拉自己进小树林。
看到丁晓燕撅起的嘴唇粉嘟嘟的,比平时更加可爱诱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看到她像是真的生气了,本小海陪着笑脸说:“不去就不去嘛,你生啥气啊?你如果热的话,一会儿我找把蒲扇给你扇风。”
听着本小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丁晓燕的气一下子没了,忍俊不禁,嗔道,“我什么时候说热了?”
“丁晓燕,你听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一种冷叫妈妈觉得冷。”本小海靠近了一些,和丁晓燕并排着走。
“没听说过,但是想想也能理解,就是妈妈关心孩子嘛,主动给孩子加衣服。”丁晓燕想了想说。
“孺子可教也!”本小海不吝向她竖起了大拇指,“那还有一句是,有一种热叫爸爸觉得热。”
有时候丁晓燕的脑瓜聪慧得异常,本小海这句话一出口她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转身就朝本小海的腰间拧了一把!“你这个坏蛋,想占我便宜?”
“冤枉啊!”本小海跳着躲开,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俩人在打打闹闹中向李文彬家返回,一路欢声笑语,嘻笑颜开。
无论对谁家,娶媳妇都是非常大的喜事,村上大多数的人都来贺喜帮忙或单纯地看热闹。
到了吃饭的点,也不用刻意挽留,就都自觉地留下来吃饭。
本小海开始还纳闷为什么没有请人做饭,难道这么多人去下馆子不成?在农村,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结婚下馆子请客的吧。
等他和丁晓燕转到了屋后,才明白原来李文彬家的后面是一大片的树林。
树林里摆满了桌椅板凳,足有二三十桌。一群人在忙忙碌碌地做饭,好几处锅灶在冒着炊烟。
看来李文彬家准备的确实很充分,也许和他爹是村长有关系,愿意帮忙的人多。
本小海他们这帮跟随来的娘家人,自然不会被安排在后面树林里,而是被安排在了堂屋里。
尽管跟来的娘家人不是很多,但还是被分成了两桌,因为要有相同人数的婆家人来陪着。
菜肴很丰盛,整鸡、整鱼、肘子、四喜丸子等大件都有,还有很多其它的肉菜素菜,每一桌都是满满当当的。
“从这酒席能看出来,李文彬家其实是很富裕的!”本小海和身旁的丁晓燕悄声说着,他的表情是愉悦的,由衷地为姐姐感到高兴。
本小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李家不是一般得富裕,李文彬也不再是他所担心的家暴狂魔。
以后可以心无旁骛的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本小海仿佛看见光明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
488.姐夫,敬你两杯酒
本小海父子两人到达兴隆镇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建华和婉君已经等待在汽车站。
建华一如既往地热情,帮他们把行李搬上了车后,滔滔不绝地给他们介绍起准备的情况来。
这让本小海非常感动。本来自己父母迁坟的事情和建华扯不上一点关系,然而人家却很上心,跟着跑前跑后。
再看看儿子本源,自己爷爷奶奶迁坟,竟然还不想来。即使不能做一些实质性的工作,至少在精神上支持也可以啊。
本小海庆幸自己的感冒还没有好利索,丁晓燕放心不下,本源才能跟着来了,否则还不让别人笑话了。
“舅舅,咱们直接去本家庄。”建华发动了汽车。
“直接去?”本小海感到有点意外。
“是啊,刚才路过本家庄,看到瑞华村长就在路边上站着,我爸我妈就先下车去了。”婉君解释说。
以前的时候,本小海觉得本家庄离兴隆镇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很长时间。
而现在开车几分钟就到了,一点也感觉不到距离远。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准确。
本小海等人到达瑞华村长家的时候,他们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得正火热呢。
见到本小海进来,大家都站了起来。村长笑呵呵的说,“我们刚才讨论过了,说择日不如撞日,看这两天天气挺好,要不明天就迁坟吧?”
本小海心里稍稍有点不爽,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没有正式参与讨论,姐姐姐夫他们就直接做了决定,这算哪门子事呢?
但是他们所做的决定,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自己也不懂什么黄道吉日,向来也不迷信。所以说村长所说择日不如撞日,也没什么不妥。
“如果准备来得及,明天可以。”尽管心里有点不悦,本小海还是点头同意了。
“咱们接下来再讨论讨论都需要准备哪些工作,好找人分工去做。”瑞华村长很有当领导的风范,直接安排了会议的议程。
虽然之前想的特别复杂,但瑞华把筹划一说,本小海觉得这迁坟的事情也挺简单的。
其实就是在合适的地点挖个大坑,把原来坟墓里的骨头捡出来放入骨灰盒中,然后再放放鞭炮,至亲的女性亲戚象征性地哭哭,把骨头埋入新坑就可以了。
“也不用找人做饭,人不多,直接去饭店可以不?”瑞华像是征求本小海和本冬梅的意见,但他的口气已经做了决定。
再说现在生活都好了,即使是农村里人? 有红白喜事的时候? 也都很少请人在家做饭了。镇上酒店的饭菜做的既实惠又好吃? 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关于迁坟的一些细节就都计划好了。本小海看看手机也才十一点钟? 便直接邀请道? “瑞华哥? 咱们到镇上酒店再聊吧?一块吃个饭。”
“可以? 可以。”瑞华也没有推脱。给人帮了忙? 去吃一顿饭也算不上受贿。
“我们出去吃饭,你留下看家吧。”瑞华村长转身对他媳妇说。
“瑞华哥? 嫂子必须一起去啊。”本小海赶紧说道? 他已经观察过,院子里没有养鸡? 也没有养猪? 没什么可看着的。
“不用,不用,她去了又不商量事儿,在家凑合着吃点就行了。”村长夫人没有说话? 村长就开始替她拒绝了。
“就一个人做什么饭啊?还是直接让嫂子去吧!”本冬梅也开始劝道,“我和嫂子也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一块说说话。”
本小海看了姐姐一眼,他没想到印象中木讷寡言的姐姐竟然说了这么漂亮的话出来。
“既然这样,那就跟着去吧。”瑞华村长也不再坚持,为媳妇开了绿灯。
“你骑电动车去,吃完饭没事你可以早点回来。”瑞华接着吩咐。
本小海苦笑了一下,农村老家里女人的地位还是很低啊。他又看了看姐姐,不知道她还挨不挨姐夫的打。
即使村长夫人骑电动车,建华的小面包车也装不下剩下的人。
姐夫李文彬当即做了决定,让建华先把几个男人送到酒店去,再回来接本冬梅和婉君。
时隔多年,本小海再次和姐夫李文彬一起喝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关于对李文彬的记忆,本小海脑中仿佛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一种就是家暴狂徒,经常打骂姐姐的那个渣男;另一种却是勤劳善良,对姐姐呵护有加的暖男。
理智上本小海知道,自从父亲看病花光了他们家的积蓄,姐夫李文彬就经常醉酒后对姐姐非打即骂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本小海中脑中也经常出现一个暖男李文彬的形象。
那种形象太逼真了,让本小海都感觉这个暖男是真实存在的,而不仅仅是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映像。
敬过瑞华村长两杯酒后,本小海又满上了李文彬的酒杯,端起来对他说,“姐夫,来,我也敬你两杯酒。”
按照鲁梁县的风俗,给人敬酒,本人是无需喝的。所以这里有句谚语叫做“敬酒的人有恃无恐,喝酒的人胆战心惊。”
李文彬接过了酒杯,谦让着说,“咱们兄弟俩就一起喝吧。”
“姐夫,我敬你的酒,怎么能和你一块喝呢?”本小海这个最基本的酒场规矩还是懂的,而且他也不想喝太多的酒,于是坚持道,“第一杯,祝你身体健康!”
瑞华村长也说,“文彬,小海敬你的酒,你就老老实实的喝了吧。”
抛开迁坟这件事情不说,单从关系上论,瑞华村长和本小海一样都是本冬梅的娘家人,那么李文彬就是他们的客人。
所以,在喝酒这件事情上,瑞华村长是向着本小海的。
李文彬只好独自端着酒杯,一仰头干掉了里面的酒。
本小海紧接着又给他满上了,“第二杯,祝你和我姐,婉君和她未来的另一半,都和美幸福。”他说着还瞟了建华一眼。
李文彬很爽快地喝掉了杯中的酒,笑眯眯地说,“小海啊,这几年你变化还真大呢。”
本小海不知姐夫说的是自己哪一点,但还是附和着说,“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也变老了。”他说着还摸了摸鬓角,那里有几十根白头发呢。
李文彬嘿嘿地笑起来:“我是说你变得能说会道了!”
刚才本小海的词是张口就来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不都是常识性的祝酒词吗,怎么就成了能说会道了?难道以前自己在姐夫的眼里连这些话都不会说嘛?
本小海不禁又陷入沉思,想要回想一下自己和姐夫接触过的时光,而绞尽脑汁,印象中却也只有姐夫帅的模糊形象。
“小海,你在想啥呢?”身旁的瑞华村长拿手在本小海得眼前晃了晃,“就喝了这么一点点酒,你不至于醉了吧?”
本小海也不知道自己醉了还是咋了,反正他的思维不当家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年代:那个时候李文彬是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对姐姐关怀备至,恩爱有加。
489.生同寝,死同棺
本小海的眼光有些迷离,看着李文彬的方向,小声嘟囔道,“姐夫,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开过服装店啊?”
“什么店?”李文彬没听清,大声回问道。
本小海被他突然的大声说话吓了一跳,立马精神焕发,却不明白李文彬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便也回道:“什么?”
瑞华村长看着这两个人来回“什么什么”地拉锯,摇摇头笑了,“小海,你的酒量还真不行啊,自己刚刚说的话就忘了。”
但是离本小海很近的建华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声还原道,“小海舅舅刚才问我叔年轻时是不是开过服装店。”
“我问了吗?”本小海一头雾水,“我刚才说话了吗?”
“舅舅,你问了啊,我听得可清楚了。”建华却很较真,因为他确实听得很真切。
而其他几个人却都笑了。
本冬梅吩咐婉君说,“你舅舅是真的喝多了,说过的话立马就忘了,你去厨房要点醋,让他喝点醒醒酒。”
“不用,不用,我没醉,我真的没醉。”本小海觉得自己还清醒得很,不让婉君去拿醋。
“你怎么觉得我开过服装店呢?”李文彬也皱眉问道,“你是不是记成别人了?”
“什么服装店呢?”本小海本来已经清醒了,却被建华和李文彬又搞迷糊了。
“就是你刚才问的啊?”不知道李文彬是不是也喝多了,竟然还在较真。
“可能是我真喝醉了。”本小海苦笑,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喜欢把子虚乌有的事情按到我身上呢,我明明一直很清醒地坐在这里,一句话也没说啊。
不论他觉得自己是否喝醉了,反正在座的几个人都认为他醉了。
本源也挺纳闷的,平时老爸的酒量也可以啊,今天怎么喝了这么一点就醉了呢,也许是他感冒还没好利索的缘故吧。
建华给瑞华村长和李文彬又倒满了杯子后,走到本小海跟前,“舅舅,你还喝不?”
“喝,喝,喝。”本小海主动把自己的空杯子递给了建华。
“爸,你不能再喝了!”本源急得站了起来,去建华手里夺酒杯子。
“建华,别让你舅舅喝了!”本冬梅也阻止道。
建华尴尬地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酒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倒酒。
“我没醉啊。”本小海笑着说。这个时候? 充分显示出他喝酒实在的酒品来了。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以老爸平时的酒量,本源也觉得老爸可能没醉? 但他还是反对继续给他倒酒。
既然老妈交给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好老爸? 那么自己就该尽职尽责。
“那就倒一点点好了。”瑞华笑眯眯地发话了,虽然他对本小海的酒量并不熟悉,但看他喝酒太实在? 也怕他真喝醉了。
瑞华村长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还真有范呢? 打个电话也得要有肃静的氛围。”本源腹诽着,趁势将老爸的酒杯端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是真的也不想让他喝了,一点点也不行。
“什么?他们建议买一个大的就行?”瑞华皱着眉头问,“就剩一个了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瑞华说了句“等会打给你”就挂了手机。
“小海? 冬梅? 还有个事和你们商量? 咱们当时可能想得太简单了。”瑞华沉吟着说,并不是卖关子。
“啥事?”几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问。
“就是骨灰盒的事情? 火葬场那边建议只买一个大的就行!”
“只剩一个了?”本小海不由自主就问出了刚才瑞华已经问过的话。
“嗯,火葬场只有一个大的了。”瑞华点点头。
“我爹? 我娘? 两个人啊......”本小海懊恼地说,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幸了,当年父母下葬没有像样的棺材,现在要迁坟了,竟然连骨灰盒都买不到了。
“小海,你别着急,火葬场说了,夫妻两个可以共用一个骨灰盒的,而且这样的效果更好。”显然,瑞华是在复述火葬场那边的观点,只是没有复述好,装骨灰盒还有什么效果之说呢。
“既然火葬场都这么说了,可能也有一定的道理吧。”本源插话道,本来他对迁坟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的,但听了他们半天的商讨,竟然想发表自己的观点了。
本小海瞪了他一眼,本源竟然看懂了那眼神里的意思,肯定是说:“大人都没说话呢,你小孩子懂什么。”
本源看看其他人都还在沉默,便也吐吐舌头低下了头。
本小海突然想起一句古语,“生同寝,死同棺”,也许父母真的可以共用一个骨灰盒吧。
“如果按照合葬的说法,我觉得也可以共用一个骨灰盒。”本小海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转头看看本冬梅,“姐,你认为呢?”
“我啥都不懂,都听你的。”本冬梅直接回答,她明白在这件事上,拿主意的就应该是儿子。
其他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本小海。
“小海,冬梅,你俩都没意见的话,今天下午就让他们送来。”瑞华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意。
他也怕本小海不同意,那事情就真的麻烦了,买不到合适的骨灰盒,这迁坟的事情就得后延,一拖就不一定到什么时候了。
万一影响了修路,就不只是本小海一家的事情了,而成了村上工作不到位的大事了。
火葬场离这里并不远,只有二十几里路,他们还没吃完饭,送骨灰盒的人就到了。
这种交易,自然不能在人家的饭店进行。他们急匆匆地结束了饭局,就直接出去接货了。
骨灰盒是用紫红色的锦缎包裹着的,很轻盈的样子,一个人就可以用手提着。
不过,这所谓的“大骨灰盒”确实比较大,比普通的三个都大,可以称为一个小型的棺材了。
但如果说它是棺材,它的材质又不是木头的,是由半透明的塑化玻璃制作得,看起来很精美,像是艺术品似的。
本小海的头脑有些发蒙,这完全不是他原来所设想的情况。
他原计划是要为父母打造两口高质量的棺材的,谁知一次又一次的退而求其次,最后竟然演化到这种程度。
本小海长长叹息一声,还是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暗暗祈祷,希望父母不要怪罪他这个不孝儿子吧。
490.又说服装店
本小海的预测是正确的,火葬场派来的人根本没有收取现金的打算,直接就打开了微信收款二维码。
虽然早就知道要收八百块钱,而他银行卡里也有二十万块钱打底,但本小海的心里还是割肉般的疼了一下。
勤俭持家半辈子的本小海,即使再有钱了,也不会变成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那二十万块钱还不能算是他自己的呢。
“那我舅妈得坐早一点的车来了?”婉君提起舅妈今天没来的问题。
“你舅妈的脚脖子崴了,没法走路。”本小海不得不夸大丁晓燕的脚伤。
虽然丁晓燕已经能自己走路了,但是长途跋涉的话,本小海还是不想让她太辛苦的。
“那要不让建华明天早起会儿直接去煤矿接她吧,或者今天下午就去接?”其实昨天打电话时婉君就知道了舅妈崴脚脖子的事情。
但是姥爷姥娘迁坟这么重大的事情,舅母作为唯一的儿媳妇,怎么着都得在场才对吧。
“不用这么麻烦!”本小海直接拒绝道,“路途这么远,来回折腾一趟,没必要吧。”
“怎么没必要呢?”婉君也许是在村上待的比较久了,对于农村的习俗还是比较在意的。
虽然她只是外孙女,但她也明白,如果舅妈不来的话,会让乡亲们看笑话的。
所以,听见舅舅这么说,完全没把迁坟当回事儿的样子,她就有点生气。
可是,她只是外公外婆的外孙女,而舅舅却是他们的亲儿子。再说,妈妈也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说太多。
所以婉君说完这句话后,只好扭过了头,把心头的气恼强压下去。
瑞华村长什么事情没见过啊,听他们的一问一答便猜出了婉君和本小海心里的想法,于是和稀泥道,“你舅舅结婚的时候,你外公外婆早就没了,你舅妈没见过他们的面,她的脚又有伤,不来也没什么。”
本小海感激地看了瑞华一眼,没有再言语。如果真的较起真来,便是自己的不对了。
“不来就不来吧。”婉君也不想自找麻烦,就坡下驴道。她心里却依然有点不高兴? 自己不也没见过姥爷姥娘么,这几天不也是跟着跑前跑后啊。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因为小小的事情引起小小的不快也是非常正常的。过后便都放下了包袱? 毕竟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不能过分的计较。
约定好明天集合的时间后? 建华先把瑞华村长送回家,再来接其余的人。
“我总觉得用这样一个简陋的骨灰盒给咱爹妈迁坟? 有点寒酸。”犹豫再三,本小海还是把这话说给了本冬梅。
“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只能这样了。”本冬梅也并不完全是本小海印象中的木讷? 还是有着自己的主见的? “原来咱爹娘埋的时候? 就很寒酸,现在重新聚在这个骨灰盒里? 也算是比原来好多了。”
本小海虽然不大认可这个观点,但也只能点头同意。谁让自己意志不坚定,稀里糊涂地就把事情办成这样了呢。
建华很快就回来了。几个人坐上小面包车? 再加上那个不算太小的骨灰盒,就显得有点拥挤了。
“老爸,你把它放得离我远点不好吗?老是碰到我?”本源抗议道。
骨灰盒是放在门口折叠起来的那个座位上的,车子稍稍一颠就能碰到本源的腰部的地方。
“你稍微一侧身把它扶住不就好了吗?”本小海提醒道。
“咱俩换换座位,你来扶?”本源不高兴地说。其实他是有些害怕这个骨灰盒的? 守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承认自己胆子小。
其实作为父亲? 本小海岂能不知道本源的想法,但他就是想锻炼锻炼他的胆子,于是拒绝道,“一会儿就到了,哪里这么多事事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说,本源有点拉不下脸来。嘟起嘴故意朝另外一个方向转身,屁股只稍稍挨着座位,硬是不去扶那个骨灰盒。
本小海叹息一声,也不好和他置气,便从后面探出大半个身子,扶住了那一直晃荡的骨灰盒。
因为中午喝了酒,晚餐就非常简单了。主要是炒青椒、凉拌黄瓜、麻汁豆角等清淡菜。
本冬梅还熬了玉米粥,她记得本小海小时候最爱喝,能喝三大碗。
本小海现在还是比较爱喝玉米粥的,虽然不能再喝三大碗了,但是一大碗还是没问题的。
长期不见的人相聚,除了说说现在各自的情况,就是回忆共同经历的往事了。
本小海和姐夫李文彬现在谈论着的就是年轻时候的事情。
“姐夫,当年多亏你啊!有了你的鼎力相助,才让我爸多活了一两年。”本小海说起来就有些伤感,再加上他的鼻子一直没怎么通透,所以他的声音一出来就有点哽咽的意味。
“别提了,别提了,都已经过去了。”见本小海动情了,李文彬摆摆手,“多想想咱现在,不都过得挺好的吗?”
“是都挺好,所以更可怜我爹、我娘,他们一天好日子都没跟着过过。”本小海就是转不过弯来,还是沉浸在过去的伤感里不能自拔。
“小海,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本冬梅本来也跟着伤感的,可看到本小海悲戚戚的脸色,转而安慰他说。
“嗯,不想了,不想了。那说说服装店的事吧,当时那么赚钱,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本小海坐直了,转变了话题。
在场的几个都一愣。中午喝酒的时候,就因为本小海说起服装店的事情,大家一头雾水,再问他说啥也不承认了。
现在他竟然又提起来了,李文彬就赶紧问道:“哪里的服装店?什么服装店?”
“在县城开的服装店啊,我还记得服装店的名字叫青青丽人呢!”本小海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不紧不慢地说着,完全没有在意几个人的惊诧。
三个年轻人好奇地看着三个年龄大的人。本小海云淡风轻地说着,而本冬梅和李文彬却眉头紧锁,他们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哦,你是说当时我们买结婚的衣服的那家店吧?”没想到本冬梅的记忆力这么好,她竟然想起了这家叫青青丽人得服装店。
“这么赚钱的服装店怎么就不干了呢?”本小海依旧在喃喃自语。
“谁知道他们怎么不干了呢?咱就是在那里买过一次衣服,后来又没再去过。”李文彬笑呵呵地说。
491.迁坟成功
“记得当时我还说,如果咱也开一家那样的服装店该多好啊。”本冬梅想起来的细节越来越多。
“是啊,当时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你喜欢卖衣服的话,咱就在镇上也开一个服装店。”李文彬也想起来了,虽然经过漫长的岁月,但一些特殊的情节还是留在了记忆中。
“对,对,咱们结婚后,砖场也不景气,再加上她姥爷生病,服装店的事情就黄了。”说起往事本冬梅话特别多,因为那曾是她青春时的一个梦想啊。
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一些没有实现的梦想慢慢的消散。不是刻意的回首,甚至都想不起来。
婉君在旁边听着他们回忆往事,感觉非常有趣。没想到老爸老妈竟然也有过这么浪漫的故事。
她觉得这可以当做她小说中的素材,便想让他们讲解得更细致一些。
听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能写进书里,李文彬和本冬梅都非常激动。
他们激动的不是那些往事的美好或遗憾,而是想如果能帮助女儿写出更好的书,在女儿成为大作家说这件事上出一份力,他们自己脸上也光荣。
到时候见了那些老相识们,就可以骄傲地说自己的女儿多厉害,还可以吹嘘说自己也在小说中呢。
有个作家女儿,他们觉得格外光彩,这是祖坟上冒青烟才会有的人才,是文曲星下凡指导过的人才。
听李文彬和本冬梅讲述着年轻时关于开服装店的梦想,本小海脑中令他纠结的关于服装店的一些印象也清晰起来,所以他也贡献了自己的记忆:
“当年听了姐姐想要开服装店的想法后,我还暗暗下定决心,等读完中专,参加工作赚钱了要赞助姐姐开服装店呢。”
“可是后来才明白,即使参加工作了,即使赚钱了,也只能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罢了,所以以后也没再敢提起过服装店的事情。”
“那段时间这件事还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还给一个小孩子当家教呢,想多赚点钱。”
“只是,一个月以后,那个孩子的成绩却一点也没有提高,还是稳居倒数第二名。那家长失望之余只让我干了那一个月完事,才赚到30块钱。”
“从那以后,我也就清楚了自己的能力。本来也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自己的梦都难以实现,也就不奢谈为姐姐圆梦了。”
“不过? 在后来的很多时间里,心中总是为此感到遗憾。后来,我有次去县城,还专门去看那青青丽人服装店了? 可惜那一片店铺早就被拆掉了。”
“也不知道原来开店的人去了哪里,以后又干了什么,但愿他们后来的日子一直都很好吧。”
这是本小海心里的话? 善良的他当然会祝福曾经给过他梦想的青春丽人服装店,以及店铺的老板。
“形势变了,一切都在变。”李文彬也跟着感叹道? “当时我也还想着我们的砖厂能越做越大呢? 谁知道做着做着就干不下去了。”
“现在农村哪还有什么砖厂啊? 反正十里八村的也没见过砖厂,但是盖房子的却一家村比一村多? 那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本冬梅也有着同样的感慨。
婉君噼里啪啦地在笔记本上敲打着? 尽可能地把爸爸、妈妈、以及舅舅的话语原封不动的记录下来,等待有空闲时间的时候再进行润色整理。
她正想写一篇关于农村时代变迁的小说? 他们讲的这些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正好可以丰富她小说的情节? 渲染当时的时代背景。
本源也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述过去的事情? 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的他真的感到非常惊奇。
原来老爸小时候受过这么多苦? 上学的时候竟然连饭都吃不饱? 还那么小就失去了双亲。
本源在心底怜悯起老爸来,觉得他是真的挺可怜的。不过看他现在发福的身体,白白胖胖的,很难和他们描述的那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对上号。
不过对于本小海,对于本冬梅,对于李文彬他们来讲,那些曾经经历过的贫穷与苦难,那些未曾实现梦想的遗憾,都已经成为了他们人生阅历中不可多得的财富。
如今,他们回忆起来,已经不再觉得难过和伤感,也不再觉得遗憾。因为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他们非常知足。
这是一个怀旧的下午,也是一个怀旧的晚上。本小海和他的姐姐以及相关的家人一起重温了往事,也让他们姐弟的感情更进了一步。
因为有了充分的准备,第二天的迁坟进行得非常顺利。
只是在挖开老墓的时候,看到看到用破砖头垒起的坟壁以及残存几小块席片时,本小海不禁唏嘘不已。
那个时候他还小,没能力赚钱也没有能力处理人情世故,所以让父母在埋葬的时候如此寒酸。
就是现在他脑海中还能想起当初那片裹住母亲的草席的模样。那是他们天天睡在上面的一片草席,由于用的时间太长,靠边沿儿的地方已经破了边。
他弯腰拾取父母遗孤骨的时候,顺便将那几片一碰就碎的小席片,装进了骨灰盒。
整个过程,本小海的情绪是低迷的伤感的,几乎没说一句话。
而姐姐本冬梅自始至终是哭泣着的,而且是哭出声的那种。一阵子声音大,一阵子声音小,哭的满脸眼泪,满脸鼻涕。
本源和婉君两个小辈儿,才开始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们都没有见过爷爷奶奶或者姥爷姥娘,对他们也没什么感情。
只是看到自己的父亲或母亲伤心难过的样子,有些心疼他们。
到了后来,看到本冬梅哭的实在是伤心欲绝,婉君才红了眼圈掉,掉下几行眼泪,陪着她哭了几声。
培好新坟,放完鞭炮,本小海姐弟两家人在村长的口令下,齐齐地扣了三个头。在场得其他人也肃穆地鞠了三个躬。
这就算圆满完成了迁坟的所有项目。
在去饭店的路上,大家就都开始有说有笑起来了。连本小海和本冬梅脸上也有了笑容。
对于他们来说,算是完成了他们心中的一份夙愿,终于能让爹娘远离马路,远离车来车往,能够静静地安息了。
492.本源的分析
只用两天时间就将迁坟的事情圆满解决了,这是本小海没有想到的速度。
回到家中,他颇有感慨地对丁晓燕说:“看来很多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做了的时候,才发现很容易就解决的。”
对此丁晓燕万分赞同,并夸奖本小海善于总结,并以自己开化妆品店的事情为例做了佐证。
“以前我总是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太复杂,还没有干,就缩头缩脑,就害怕的不得了。”得到了丁晓燕的夸赞,本小海自得地不断继续总结。
“老爸,老妈,你们酸不酸啊?这么老大的人,怎么和小学生似的,你们喝了这么多年的鸡汤,还没喝够啊?”本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觉得这两个人怎么越活越幼稚了呢。
“活到老,学到老嘛。”本小海笑眯眯地说道,“儿子啊,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以后遇到的事情更多,你以后也会慢慢的有很多感慨的。”
“老爸,不是我说你啊,有些话就是不该说,心里想想就行了。”本源语重心长地说,好像他才是老爸一样,苦口婆心地劝着本小海。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本小海疑惑地看着儿子,觉得他这话肯定是意有所指,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就是昨天你喝醉了酒,反反复复地说什么服装店的事,还说什么你帮我姑姑开过服装店,说什么那服装店多么红火,多么赚钱,说的就和真的似的。”本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昨天的事情,并且学了一两句本小海的原话。
本小海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的表演,坚决不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反驳说:“我只是说我年轻的时候有帮你姑姑开服装店的想法。”
“老爸,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当时喝了酒了,大伙也就当你说的是醉话,都不会当真的。”本源叹口气,再次劝导老爸,“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看你现在酒量小多了,喝一点酒说话就没数了。”
“真的假的?”丁晓燕皱了皱眉头,“我怎么好像也有印象? 听你老爸说过什么开服装店之类的事情? 当时我忙着也没仔细听? 还以为他讨论别人的事情呢,原来说的是你姑姑开服装店的事情?”
“老妈,你怎么也跟着迷糊了?不是我姑姑姑开服装店,是我爸说姑姑开服装店,是根本没有的事情。”本源着急给丁晓燕解释,可是越解释越糊涂,把自己都绕晕了。
丁晓燕想起本小海以前说什么上大学的事情,再结合这次又说开服装店的事情,越来越觉得反常了。
应该不只是发烧胡说和酒后乱说这么简单? 该不会是他身体或者脑子真有什么问题了吧。
趁着他现在非常清醒,丁晓燕以开玩笑的口气建议道:“小海,前几天你发烧就说过乱七八糟的话,昨天喝酒又说话不靠谱了? 是不是身体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咱要不到医院去看看?”
“怎么你们都说我乱说呢?我到底乱说的什么啊?”见丁晓燕也无中生有? 本小海就有点生气。
“小海你先别着急,我详细地跟你掰扯掰扯? 咱们三个一起判断判断是否是乱说。”丁晓燕耐着性子,以最平和的语气说着。
“好,好,我洗耳恭听。”本小海故意双手搓了搓耳朵。不耐烦地坐在沙发上,“你们开始开批斗会吧!”
反正这娘俩欺负自己一辈子了,再欺负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开心就好。本小海这样劝慰着自己,不和他们争吵,家庭嘛,就是以和为贵。
“那我先说吧。”丁晓燕也坐在了他的身边,还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本小海不解风情地向旁边挪了挪,让丁晓燕稍微感觉有点尴尬,毕竟有儿子在旁边呢。
“你前两天不是发烧吗,咱两个吵架,你就说你这个全国顶尖大学的毕业生看不起我这个普通大学的大学生。”丁晓燕用手搬着本小海的脑袋,让他看着自己。
“我学历确实比你高啊,再说我学历高也没看不起你啊。”本小海争辩道,但他没有抓住丁小燕说这话的关键点。
“小海你认真听我说,这不是你看起我看不起我的意思,是你说你是全国顶尖大学的毕业生,我是普通大学的毕业生,这才是关键。”丁晓燕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说过这话吗?我不可能这样说吧,我那个破中专也能叫全国顶级名牌?”本小海不小心地说,“你也不能这样埋汰我吧。”
“是啊,你也觉得不合理吧,而且我那个技校也不能算是大学啊。”丁晓燕郑重其事地得出结论,“你看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你说的话很不符合常理,而且你自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对,对,昨天就是类似的事情。”本源附和着,他也急于想把昨天的事情说清楚。
“通过昨天下午和晚上你们的聊天内容,我仔细地理了理思路,可以这样说,”本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根据姑父和姑姑他们两个的说法应该是这样的:姑姑年轻的时候想开一家服装店,姑父答应帮他开,但是由于家里的砖厂越来越不行了,也就没开成。”
“老爸你呢,当时正在上学还没赚钱,但是你发誓工作后赚钱了,帮姑姑开店开服装店,但是呢,你工作以后才发现赚的那点钱刚够生活,所以也没实现这个愿望。”
“对呀,就是这样啊。”本小海点头承认,“年轻时候,谁没有梦想呢?现在想想,没帮你姑姑把服装店开起来也是一种遗憾呢。”
“对,对,不光是年轻人有梦想,就是我们这个年龄也是也要有梦想的。”丁晓燕也很赞成本小海的观点,在他背上又拍了一下,以示鼓励。
“老妈你别打岔,这只是事情的真相。但是我老爸昨天才开始说的时候,是他已经帮姑姑把服装店开起来了,还说服装店很红火,赚了很多钱,而且还把开店的房子买下来了。”本源急急地说道,想让老爸和老妈明白事情得本质。
“我怎么可能这么说呢,我又不是爱吹牛的人,没干的事情怎么可能乱说呢?”本小海矢口否认,“我又不是没喝多过,喝多了也不会胡吹海侃的。”
“老爸我可不是瞎编,也不是陷害你,事情确实是这样的,不信的话你打电话问问婉君和建华。”本源坚持道。
493.心理咨询
“我不打电话,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呢?”本小海赌气道。
但他心里却咯噔一下子,因为最近回想往事的时候,往往会回忆出两个或更多个版本,而且每一个版本都那么清楚详实,无法判定哪个才是真的。
难道自己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把假的那个记忆当成真的来说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应该也记得说过那些假事情啊?为啥连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呢?
本小海这个当局者很迷惑,而丁晓燕和本源两个旁观者,也没有清到哪里去。
他们又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了。
“小海,要不咱们就去医院看看,没有毛病咱也就放心了。”虽然不想就这么直白地说,但丁晓燕实在是太担心,也没有其他别的办法。
“我要去精神病科去看病,那别人不都以为我得神经病了?”本小海有些担忧地问。
“难道你忘了,上次去开抑郁症病假条,不就是在精神科吗?”丁晓燕突然笑了。
“那次是假的啊,反正不怕别人说,说了又得不了精神病。”本小海一本正经地说,“精神病又不是让别人说出来的。”
“就是啊,这次也不怕别人说。”丁晓燕实在不明白,为啥本小海一会说怕,一会说不怕。
“上次是明明白白的造假,人家大夫也不认为我是精神病。可这次,你们两个都认为我是精神病了,万一大夫也以为我有精神病,那不就麻烦了。”本小海绕来绕去,试图想把他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谁知说来说去都快把自己也绕迷糊了。
“反正我不去咱们煤矿医院的精神科!如果去看医生,也要到外地的医院去看。”说不明白,本小海干脆直接把自己的方案拿了出来。
“那咱就到省立医院去?”丁晓燕脱口而出,在她的认知里,省立医院是省里最好的医院。
“我觉得说老爸是精神病,就太随便了。可能只是我爸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的缘故吧,一个人做了那么大的工程项目,可能累着了。”本源想了一会才说。
“我觉得也是,自从接了这个工程开始,就没睡过好觉。”本小海马上赞同地说,毕竟谁都不愿意得精神病啊。
“可是你的表现,不单纯是压力大的问题。主要是你说的那些话直接是无中生有的,最关键的还是你刚说就不记得说过。”丁晓燕还是很担忧。
“也是啊。”本源又随风倒了,觉得老妈说的也有道理。他再思索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建议,“要不咱们带老爸去找心理咨询师?”
“也是啊。”本小海和丁晓燕同时说道。
“还能看了病,还不是找精神病医生!”丁晓燕兴奋地说,直夸儿子主意好。
本小海也满口答应,因为他自己哪里有问题还是很清楚的。
近半年以来,他经常梦见以前的事情? 梦境清晰得就和真实发生的一样。
所以有时候? 他回忆往事时,就有点分不清是真实的往事,还是梦中的往事了。
虽然都是往事? 但二者肯定不一样? 让他迷惑的就是他自己也搞不清了。
他原以为就是自己太累想的太多了? 根本没当回事,回忆往事怎么了?多梦又怎么了?
反正也没耽误工作,也没耽误干好富春煤矿的工程。
只是,现在丁晓燕和本源竟然知道了他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而自己却一点不记得说出来过。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所以他们两人说要带他去看精神病医生时? 本小海并没有反对。
对于一般人来说? 如果别人说自己有精神病,还不得和人打起来?即使自己的家人也不行!
而本小海却有点庆幸,庆幸他们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那就不用自己想不通了。
也许自己的精神真的出现了问题吧?接着,他又高兴起来,因为他想起来一句话? “精神病都认为自己没有精神病。”
那么,自己承认精神有点问题了,说明自己真的只是压力大,而不是精神病吧。
“老爸,在鲁梁县就有心理咨询所呢!”本人看着手机惊喜地说。
“还有咨询电话呢,还能微信咨询呢。”本源越说越兴奋,“咱们足不出户就能给老爸看病了!”
“那赶紧打电话,赶紧加微信啊。”丁晓燕听得都急不可待了,好像在期待什么喜事一般。
“用我老爸的手机加微信。“本源边说边抢过了本小海的手机,“因为要咨询的是老爸。”
“我靠,直接通过了!”对方通过好友的速度之快,让素来文明讲话的本源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请问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接着本源读出了对方发过来的话。
“回复这么快,肯定是机器人!”本小海听见有点悻悻然地说,“这样的心理咨询能靠谱吗?”
“靠谱不靠谱,赶紧咨询咨询看啊。”丁晓燕催促道,“小海赶紧说说你的症状。”
“我哪有什么症状?还不是你们说的,嫌我说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既然来真格的了,本小海突然又不想承认自己有病了。
本源快速地在手机上输入了一行字,接着读出来说,“经常说一些事情,但实际上这些事情没发生过。”
“请稍等,我们正在将您的问题转达给值班专家。”对方的回复还是那么快速,这次本源和丁晓燕也不得不承认是机器人在回复他们了。
“说不定是骗子呢。”本小海有点泄气了,“机器人还能看病?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老爸,人家说了,虽然是机器人,但是人家把你的问题转给专家了。”本源解释道。
“好吧,那就等专家吧!”本小海伸出手,,“还不知专家啥时候有空呢,先给我手机,我先玩会。”
“老爸,你可得耐心点,你现在没以前有耐心了。性子急燥了就容易有心理问题。”本源转换观念很快,直接把精神病转换为心理疾病,手紧紧握着本小海的手机。
“你就别不懂装懂了!”本小海哼了一声,不服气道,“半瓶子醋可不好。”
“来了,来了,可惜是语音信息,不是文字,我放放看看到底他说啥。”说着,本源在手机上摁了一下,接着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您好,刚才的信息已收到,但您提供的信息很模糊,无法判断您的情况,你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494.老年痴呆症
“刚才说的挺明白的啊,就是经常说一些没说过的事情啊。”三个人开始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本小海的症状了。
“要想再详细点,一句话两句话还真说不清楚。”本源又发挥了他打字快的优势,把这句话发了过去。
“您可以语音说话吗?和我一样发语音也可以的。”对方的声音不急不缓,很有耐心地指导着。
“就是我爸爸经常说一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本源按下语音键,也慢悠悠地说道。
“儿子,你这说的和刚才打字过去的还不是一样吗?”丁晓燕在旁边提醒道。
果不其然对方也发来了几乎和刚才一样的语音,“请问您能再详细的描述一下吗?”
“儿子,你看你说话说不到点子上,人家都有意见了,还是我来吧。”丁晓燕伸手就把手机夺了过来。
“老妈,你也太霸道了!”本源被抢了个措手不及,埋怨道。
本小海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一言不发。他在想你们俩再争,能有我本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但是我就不想守着你们说,反正现在心理咨询师的微信也加了。
等你们从旁观者的角度把事情说清以后,我一个人的时候再把实际情况说一说,说不定咨询效果更好呢。
丁晓燕先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才按下了发音键,“前几天吧,他非得说他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但实际上呢,他是老中专生。”
说完丁晓燕得意洋洋地朝本源说道,“你得举实际的例子。”
“这是在什么状况下说的呢?是喝酒了?还是发烧了?还是在非常清醒的状态下?”片刻,对面的女人就发出了疑问。
“之前,他得了急性肺炎,但已经打针打好了,说这话时只是稍微有点发热。”丁晓燕想了想才说,生怕说错误导了对方。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还没有回复。这时丁晓燕有点着急了,“是不是很严重啊?”她看看本小海,又看看本源。
“老妈,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再有经验的心理咨询师也得考虑考虑是不,如果人家随随便便就回答了,万一回答错误这不害了病人吗。”本源倒很会换位思考,好像他就是心理咨询师似的。
其实,此刻本小海的内心也是有点担忧的,他怕心理咨询师直接不负责任地给自己下了结论。
那肯定会影响自己的心情,说不定真的影响自己的心理状态呢,本来没有心理疾病也被引导成有了。
“来了,来了。”丁晓燕看着十几秒的音频有点激动,就像考完试的学生正在等待老师宣布分数。
“你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就是发烧发的。人的神经处于温度较高的状态下,容易传递错误的信息。一般都很轻微,就是胡思乱想? 或者睡着了以后做梦。只是有个别的人可能会把做的梦或者胡思乱想的事情说出来? 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算是一种正常现象吧。”
“我就说没毛病吧。”本小海听到这个结论直接就手舞足蹈了。
“所以,老妈? 咱就别担心我爸了。我就说嘛? 可能就是工作压力大的原因? 而且他前阵子发烧了,就是烧糊涂了。”本源也高兴的语无伦次了。
“可我还是有点担心,就你说的…给你姑姑开服装店的事情,不像是一两句胡话的问题,而像是一个故事一样。”丁晓燕还是有些担忧地说。
和本小海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她对本小海的性格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原来的本小海向来都是实实在在的? 连句谎话都不会说的。
如今,他说起那些不存在的事情,就和真的发生过一样那么清晰? 丁晓燕能不担心吗。主要是他明明说了,却不承认说过。
于是她盯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又把本小海说的为本冬梅开服装店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她又加上一句? “这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和事实一点不一样。”
“请问你说的这位先生多大年龄了?这有点像海阿尔茨海默病,就是俗话说的老年痴呆症。”
“可他今年才四十六岁啊,得老年痴呆症的不都是老头老太太吗?”丁晓燕扭头看看本小海,虽然他已经四十六岁了,单从面相上来看,说他四十也会有人信。
“也有一些年龄不大的人得这种病的。我这只是从你们说的这两件事情来判断的,并不完全准确。如果想得到进一步的确切诊断,还需要您到我们心理咨询所来一下的,有时候我们做一下比如催眠之类的实验,可能就会找到问题的症结。”
说了这么多,心理咨询师最终也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结论。也许确实很难判断吧,只是通过一两件事,怎能给出一个精神方面的确切诊断呢。
即使普通的感冒发烧,也有很多种症状,很多种原因,很多种治疗方案呢。更何况看不着摸不着,又没有实时观察的精神方面的问题呢。
“如果真是老年痴呆症也,也太恐怖了。”本小海果然受了咨询师的影响,人家只是说和老年痴呆症相似,虽然理智上不相信,但心里还是受到了暗示。
“据说老年痴呆症到了后期,就什么也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最熟悉的家人也不认得。”本小海有些伤感地说,“到时候我连你俩都不认识了,那可怎么办啊?如果我到外头去逛,回不到家怎么办啊?”
“还没到那一步呢,你伤什么心啊。”丁晓燕竟然也红了眼圈,但她依然安慰着本小海,“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也感觉不到痛苦,难受的是我们呀,得天天担心你丢了。”
“老爸,你就别想这么多了,肯定不是老年痴呆症,你才多大啊。肯定是这个心理咨询师水平太差,根本啥也看不出来。”本源见老爸老妈两个人都这么脆弱,受不了他们得矫情,但他也只能这样安慰他们了。
“而且人家也没说就是老年痴呆症啊,只是说像而已!”本源又补充了一句,“该吃吃,该喝喝。”
本小海默默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见那心理咨询师没也有再说什么,就嘟囔了一句,“也没问问她怎么收费的,咱也没给她钱啊。”
495.重返岗位
“老爸,不用给她钱的,对她说声谢谢即可。你想想啊,她就简单说了两句,也没说到点子上,她好意思收钱吗?”本源说着又拿过了本小海的手机,麻利地敲了两个字“谢谢”,发了过去。
“这就显得咱太不地道了吧?”本小海心里还是总觉得亏欠人家的,毕竟人家给了个老年痴呆症的判断。
“人家一看你就没病,人家收你钱不砸人家牌子吗?”本源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服本小海。
“儿子说的很有道理,小海,你就放心吧,别有心理压力,可能就像咨询师说的一样,你就是发烧烧的,要么就是喝酒喝的。”丁晓燕虽然心里依旧担心,但她也不想本小海有太大的压力。
“其实,我自己根本没觉得什么,是你们非得我说我有精神病啦。”本小海悠悠叹出一口长气,其实他倒不是埋怨老婆和儿子,而是只想以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压力,因为他自己胡思乱想和做梦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只要你这样觉得就好。”反正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丁晓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两天,丁晓燕的脚彻底好了,她也准备到店里去正常上班了。这一段时间店里的姐们儿也来看过她,对她说:“不用着急,什么时候好利索了再来上班。”
丁晓燕又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她倒不是心疼那些姐妹们多干活累着了,而参与不了这种赚钱的行为,心里总觉得少点什么似的。
而本小海的病假也到期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点害怕去上班了。
也许他怕班上有人问他的抑郁症怎么样了,或者知道情况的问他工程项目赚的钱呢?
但是不论怎样,该去上班的还是要去上班的。
本小海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去到班上的时候,同事们给了他大大的惊喜,他们轮流上来和他拥抱,像是久别的亲人。
“庆祝我们的本工恢复身体健康,欢迎回到我们班集体的大怀抱!”等欢腾过后,班长程坤正式宣布道。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本小海赶紧点头哈腰,而他心里却想着,这帮家伙们什么时候都学得这么虚伪了。
集体的欢迎仪式结束,就到了单独交流的时刻。单独交流有比较正式的,也有开玩笑类型的,反正都表达了他们对本小海的热烈欢迎。
比较正式的就是,“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 大家都很想你啊,经常谈论起你来呢。”
玩笑类型的就是,“本工啊,你这一得抑郁症? 更白更胖了? 搞得我也想得抑郁症了。”
当然,大家都知道了本小海请假的病种是抑郁症? 也都知道了他的所谓抑郁症是假的。所以? 大家开起玩笑来就无所顾忌了。
“得吧? 大家都得吧,这样咱这里就成了抑郁症集中营了。”本小海也笑嘻嘻地回应道。
去巡检的路上,吴昊悄悄地拉了本小海一把? 然后两个人就落在了后面。
本小海知道这是吴昊有悄悄话要跟自己说,便心领神会地等待着。毕竟自己离开的时间太久了,班上肯定发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然而吴昊一开口就让本小海愣住了? 因为他问的问题是:“听说工程款二十万到账了,什么时候分啊?我能分多少啊。”
肯定是程坤说出去的? 因为本小海只跟他一个人说过。他忍不住心生埋怨? 既然你们说要等等再分钱? 为什么提前把这事情说出去? 好像我把这钱扪下了似的。
“这钱是到账了,但是什么时候分,怎么分,要听班长和林主任的。”本小海也不是傻子,不会把这烫手的问题揽在自己身上,便也甩锅给了班长和林家涛。
“真希望快点分啊,我觉得我即使分不了一万,也能分五千吧?”吴昊满心畅想着,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无以复加。
“这也说不准,咱只是干活的,他们说了算。”虽然分配的方案是本小海拿的,但他不想实话实说。
吴昊前后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任何人能听见,才又小声说:“本工,你可不能由着他们啊,他们当官的心都黑着呢。”
“可他们是领导啊。”本小海叹口气。
“本工你看啊,项目是你揽来的,整体设计也是你负责的,我们几个也设计了一部分,而整个施工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去的。”吴昊有些愤愤不平的说,“他们当官的干了啥?不就是在那个位置吗。”
尽管吴昊说的非常有道理,本小海也不想顺着他说。因为他觉得,如果这样说了就会惹火烧身。不论以后分得公平还是不公平,大家都会认为是自己分的,以后还要在一起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尴尬了对自己不好。
“话是这么说,但咱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谁让人家是当官的呢。”本小海装作很委屈地说。
“本工,你听说了吗?”尽管周围没有任何人,吴昊还是凑近了本小海的耳朵,小声说:“这次巡检组过来又重新查上次的安全事故了,调查的重点还是林家涛的管理责任。”
听了这话,本小海瞬间就明白了前几天程坤和林家涛为什么不想马上解决工程款项的事情了。
而且今天自己上班了,程坤没问一句关于工程项目的事情。原来这林家涛又摊上事了。
尽管本小海平时对林家涛的印象不好,但是在现在他却深深地为他担忧,害怕他再次都被处理了,影响工程款的分配。
“林主任还真是倒霉啊,上次就被撸了车间主任得官职。现在他已经不当官了,再怎么处理啊?总不能直接开除吧。”此刻,他对林家涛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吴昊也摇摇头,“虽然我不是很喜欢林主任,但觉得他也不是个坏人。在安全事故那件事上,他也根本不是直接的责任,不知道上面为啥就抓不放了呢。”
“吴昊,想不明白的事情和咱关系也不大,咱就不费那个脑子了。”本小海揽了一下吴昊的肩膀,示意他已经到了主控室,什么话也不要再说了。
本小海虽然不让吴昊说话了,但他自己却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万一林家涛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没人做主分配这工程款了,那岂不是更麻烦了。
496.情绪失控
接下来的几天里,本小海不止一次的地问过程坤到底什么时候分钱,而程坤的答复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这一等又是好几天过去了。
这期间,吴昊等同事也不止一次地问过本小海关于分钱的事情,但本小海也只能让他们再等等了。
终于有一次,陈晓光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了一句,“本工,你该不会是想自己把这钱贪了吧。”
明明知道他是开玩笑,本小海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就不耐烦地顶了一句,“你看我是那种贪心的人吗?”
“我看你就是这样的人呢。”陈晓光不咸不淡地说,也也不知道他依旧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就是啊,本工,要不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分钱呢?”张宏建也在一旁起哄说。
本小海在心里劝慰着自己,他们这是和自己开玩笑,不要当真,不要生气。
但他听着这些话语时依然觉得很委屈,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扭头不敢看他的同事们,怕他们发现自己的眼泪。
“难道我们说对了?是真的想贪了?”这句话陈晓光是笑着说的,但语气却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刻薄。
“行了行了,你们够了没有?谁要是想自己贪了这笔钱,天打五雷劈。”本小海急转身,大声地说道,眼泪更是疯狂的涌出来。
“陈晓光,张宏建,你们两个这是干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本工的为人,你们至于这样说吗?”一旁的栾凤看不下去了,大声说着他们两个。
“栾姐,我们只是说说,你看他就生气了,这不是心里有鬼吗?”陈晓光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更加让人觉得本小海不可理喻了。
而张宏建却又补了一句,“栾工,你的钱多,当然不在乎那点钱了,所以分不分也无所谓了,我们可是盼着呢,用这钱买点什么不行呢。”
“你们等着用钱,那也不能欺负人家本工啊。咱们班长也说了,那钱等一阵子再说,上面的巡查组还在这里呢? 咱们这个活本来就是私活? 你还想把事情闹大吗?”栾凤的老公在科室里头,知道的消息自然是多,她接着说:
“你们知道这次的巡查有多严格吗?每一件事儿都从各个角度? 各个侧面核查? 而且查的非常细。比如说一张吃饭的发票,都要查出具体的时间,具体的地点,还找当事人核对,到底是哪几个人吃的。”
“还真这么吓人啊?”陈晓光吐了吐舌头。
“发票的事情查的严? 那是涉及钱的事情,严格就严格了。还听说即使职工培训这种和钱财无关的事情,查的也非常严呢? 比如培训报表上报的培训人数是十五个人? 但检查出实际的签到表上是十四个人? 都要查找原因,到底是谁的责任造成不一致呢。”
“可是? 这巡查组和咱们分工程款又有什么关系呢?”张宏健依旧梗着脖子问。
“你怎么这么轴呢?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这工程是私下揽的活? 属于干私活? 这是违反公司规定的。”栾凤倒是非常耐心,仔细解释着。
“好吧,好吧,就当你说的对,可是我真想早日拿到这些钱呀。”张宏健说着转身拍了拍本小海的肩膀,“本工,别生气啊。”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张宏建这一拍,不只是拍到了本小海的肩膀上,更是在抬起的时候触碰到了他的耳朵。
而本小海的感觉却是错位了半分,感觉这一巴掌是拍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不只是感到委屈,还感到愤怒了。
“张宏健,你太欺负人了是不是?你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本小海几近咆哮的声音,把大伙都吸引过来了,包括在隔壁干活的班长程坤。
“怎么了?怎么了?”程坤厉声喝道。
“栾工,晓光,你们可都看到了,我什么时候打他脸了?我就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他而已。”张宏健也委屈地大叫起来。
“本工,本小海,你怎么了?”还是栾凤比较细心,发现本小海此刻双目圆睁,身体用力力打着哆嗦,一幅愤怒到极点的样子。
这可是本小海从来没有过的样子,栾凤有点被吓坏了,也不管张宏健到底打没打他了,缓声安慰道,“本工,你消消气,你消消气!”
而张宏健却不识时务地依旧大声说着,“即使那二十万块钱都归了他,也成不了大富豪,也不至于这么嚣张跋扈吧!”
“张宏健,不是给大家说过吗?工程款的事情不要提,你咋就不听呢?”程坤此时拿出了班长的威严,训斥道。
他也看出了本小海的不同寻常,赶紧过去将手掌放在本小海的背上,上下捋着说,“本工,别生气,别生气。”
本小海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了两口气,但身体的颤抖却依然没有停下来。他又用几乎发疯的声音喊道,“你们欺负我,不就看我只是个中专生吗?现在我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欺负我?”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听见了本小海的话,但是却又没有听懂他的话,这哪跟哪啊,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了?
吴昊从背后抱住了本小海的身体,牵引着他到座位上坐下,柔声安慰道,“本工,你冷静一下,咱有话好好说,你别激动。”
本小海趁势趴在了桌子上呜呜呜地哭起来,除了吴昊还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程坤和栾凤在旁边站着,其他人都默默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哭着哭着,本小海的身体突然一激灵,他停止了哭泣,伸手拨拉开了吴昊的手,然后抬头看了看旁边的三个人,有些惊讶的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本小海的这句话更是让在场的三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才怎么了,他竟然自己不知道?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看本小海,都以为是自己得耳朵听错了。
“本工,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了?”栾凤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记得你们问我项目款的事情,可是我为什么在这里趴着哭呢?”本小海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什么,可能你最近太累了吧,他们问你的话有点不恰当,你的情绪有点激动。”程坤也不想隐瞒他,如实说道,只是没告诉他细节。
看三个人的表情,本小海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有些心虚地想,自己在家中那种胡说八道的情景又发生了?
497.各种猜测
躲到另一间办公室的同事,还沉浸在刚才本小海的反常表现中。
如果本小海只是怒火爆发,大喊大叫,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惊讶。虽然都知道本小海的性子向来温和,但毕竟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
但是,本小海不只是急了,还说出了一些莫名其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你们说本工是不是真得了抑郁症了?”
“但是他的请假条是假的啊?还是林主任帮他搞的呢。”
“该不会弄假成真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早忘了事情的起因,忘了工程款分配的事情。
“他说他是大学生,难道他自学了或者函授了大学文凭?”
“他那么不爱学习,怎么可能啊。再说,如果他学,能瞒得住?自学和函授文凭又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拿到的。”
“难道他买了假文凭?”有人脑洞大开。
“这更不可能吧,现在的学历都需要网上验证的,造假毕业证的早就失业了吧。”
“也不一定啊,你看现在电脑上弹出来的广告,几乎不都是提升学历的吗?说是什么网大,国家承认学历的。”
“那也只是广告而已,要想真拿到文凭,也需要好几年的学习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唉唉,你们跑题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光说文凭了呢?我怎么都觉得本小海是这里出问题了。”陈晓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张宏建刚才怼了本小海,诱发了他的反常反应,心中有些自责,毕竟大家同事多年,都是不错的兄弟。
他捅了捅陈晓光,又看了看大家,“精神病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了吧?传出去就不好了。”
陈晓光叹口气,又笑了,“宏建,我就不说你了,既然你这么善良,刚才和本小海说话怎么就那么冲呢。”
“刚才不是话赶话吗?我也没想到我会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张宏健还在自责着。
“你们说会不会是最近他在外面干活,一个人压力太大,又受了什么刺激了?”
几个人猜来猜去也猜不出所以然来,也就很快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其他事情。
这边本小海也貌似恢复了正常,但程坤、栾凤、吴昊三人心中的疑惑却有增无减。
“本工,你真不记得刚才和张宏建吵架的事情了?”程坤小心翼翼地问道。
“记得,他们问我工程款分配的事情,可能说话语气不大好,不过大家都是同事,我不在意的。我也理解他们的心情,谁不想早点拿到钱呢?到手的钱才是自己的钱啊,像我,账户上有钱,但不敢花啊,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自己的钱,是大家伙的。”
本小海低着头? 谁也不看,却絮絮叨叨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三个人都点点头? 觉得本小海说的话是那么的有道理? 有道理得都有点过分了。
也就是他们觉得这道理有点儿邪乎,因为本小海明显地过滤掉了他自己发飙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本小海是真的忘记了? 还是故意不说。
不论是故意不说,还是真的忘记了,这都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本小海的风格。
他们所认识的本小海? 是敦厚老实? 不善言辞的,甚至有点唯唯诺诺的? 一起工作二十多年了,几乎没人见他发过火。
而现在他不只是发火了,而且还故意说谎,明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却说不记得了? 搁谁都难以相信啊。
但是? 既然本小海装作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大家也不好再次提起,也只能装作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 再争论也没什么意义了。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大家都去干活,忙碌起来就少了些是非,少了些争端。
但在没人的时候,栾凤拨通了丁晓燕的电话,他没有像打小报告似的直接告知本小海在班上所出现的异常行为,而是像聊家常一样聊了起来。
“晓燕姐,听本工说你前阵子崴了脚,不要紧吧?”栾凤早就准备好了切入点。
“早好了,早好了。本小海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的脚就好了。谢谢你啊,栾工,还劳烦你把这小事记在心上。”毕竟不在一起上班了,丁晓燕还是有些客气着道。
“这不是借这个事儿和你说说话嘛,又是好久不见,也挺想你的。”栾凤拐来拐去就是无法把话题拐到本小海孩的身上。
“也是啊,你看咱不在一块上班了,也无法经常见着了。”丁晓燕也很热情地和栾凤呼应着,一派姐妹情深的景象。
“前阵子本工在外面干活,一个人负责那么大一摊子,应该非常辛苦吧?看本工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是不是还没休息过来呀?”栾凤说得很慢,很委婉,字斟句酌,生怕说错了什么。
丁晓燕心里咯噔一下子,该不会是本小海在班上也犯了胡说八道的毛病吧?
“是啊,你们也了解本小海,平时干活也不积极,从来没有独立干过工程,这次猛不丁地负责起整个项目。他不光是身体上感觉累,连精神上也很疲惫呢。”丁晓燕赶紧做铺垫,好让班上的人有所心理准备。
她不知道,班上的人早就经历了本小海的反常状态,丁晓燕还在继续铺垫着,“最近他休息不好,脾气变得有点暴躁,如果他发脾气了,请大家担待一点儿啊。”
“一定的,一定的,本工脾气这么好,怎么会发脾气呢?”栾凤嘴上客套着,而心里却已经有了数。
看来本小海的精神可能真的出现毛病了,因为他不只是在班里发飙了,而且在家里肯定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否则丁晓燕不可能那么说。
顿时,栾凤对本小海心生怜悯。平时本工性格太懦弱了,所以大家有时候会自觉不自觉地就欺负了他。
上次职称竞聘的时候,肯定也是有人看他好欺负给他打了低分,很不幸地让他低聘了。
而那个混蛋吕松,竟然还找人打了他。而事后,本小海竟然还屁颠屁颠地帮他办手续。
而这次的富春煤矿项目,他应该更是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本来水平平平的本小海,却要担负起项目经理的重任,也真是难为他了。
当栾凤把从丁晓燕那里探听到的情报告知程坤后,程坤心里便有了点数。
程坤倒是没有多想,他知道本小海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休息不好,脾气自然就会变差。
单他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还不够,于是他趁本小海不在的时候了开了一个紧急的小短会。
“本工因为长期加班干项目,这一阵子也没有休息好,可能容易急躁,所以大家尽量不要惹他生气。”
程坤顿了顿,接着对大家说:“如果大家还想从项目中分一点钱的话,也不要有事没事的用话语他。”
498.被刻意疏远
在后来的日子里,果然没有同事再问他关于工程项目款分配的事情,但是也没有人再多和他闲聊,顶多是见了打声招呼。
只要他在,以前那种热闹的气氛就没有了。本小海本来就比较敏感,现在更是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刻意疏远。
大家在同一个班组待了这么久了,本小海很想重新融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
于是,看到大家闲聊的时候,本小海就主动过去倾听一会儿,然后再插一两句话。
即使他说的意见和大家不同,别人也都做出点头同意的样子,附和着他的观点,这让他很无趣也很尴尬。
渐渐地,他也不再想硬挤进他们的圈子,很多时候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看资料或者玩玩手机。
除了正常的点巡检以外,设备上出了故障,大家伙也都不主动叫着他去干了,他倒落得个清闲。
人太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而本小海想的最多的就是他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些事情,即使最平凡的小事,他也能能反反复复地想上半天。
每想一遍就会有一些新的细节出现,而新的细节往往又和以前记忆的细节所不同。
就和一个人有两块指示不同时间的手表一样,他无法断定哪一个是正确的,哪一个是错误的。
本小海就像一个沉迷于“找不同”游戏的小孩子,对回忆某一个往事的细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人说时间的快慢是相对的,当本小海沉迷于这个游戏时,他觉得时间过得非常快。他经常觉得自己刚到班上不久,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在家里的时候,因为有丁晓燕陪他看电视,或者本源和他说说话,他反而很少去回忆那些往事。
本小海感觉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好像恢复到了以前那些与世无争的日子,只要吃饱穿暖就好,其余的什么也不需过多考虑。
前一段时间的不平静都是那个工程惹的祸,确切地说是那些工程款惹的祸。
如果没有富春煤矿的那个工程,他也许会和以前一样,和同事们嘻嘻哈哈地干活,赚着刚够能吃饱穿暖的工资。
现在依然是赚着那些寥寥的工资,只是因为有了那项工程款,本小海就觉得自己算是个有钱人了,有钱人就多了一些有钱的烦恼。
本小海的烦恼不是怎么花掉这些钱,而是他现在连花这些钱的权利都没有。钱在自己的卡上,却无法去花,因为这不是属于他自己的钱。
而他想把这些钱尽快地分配给应得的人,却也是不能。就好像这钱成了一枚炸弹,都想要,却又都不敢要。
谁知道要了这钱以后会引爆什么呢?
尽管这个工程项目赚来的钱如今带给他无限的烦恼,但是他也要感谢这个项目,因为让他认识了雷鸣。
尽管雷鸣正沉浸在热恋的幸福之中,但他也没有忘了本小海这个老大哥? 他们之间经常微信聊聊天或者打打电话。
在和同事们的关系逐渐疏远的日子里? 除了老婆丁晓燕和儿子本源以外。雷鸣就是唯一一个他愿意亲近的人了。
有时候本小海会把和同事越来越疏远的感觉告诉雷鸣,雷鸣总是劝他说,“其实你多说一句话? 你多主动一些? 就会好的。你要相信你们都是多年的同事,他们不会故意疏远你的。”
“他们就是故意的? 我和他们说话时,明明和他们的意见不一致,他们还非得说我对。”本小海有些委屈,觉得连雷鸣也不理解自己。
“哥? 你想啊? 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们不可能时刻围着你转,但他们也不可能故意得罪你,你想啊,他们得罪你有什么好处呢?”
“是啊? 他们得罪我没好处,讨好我也没好处啊,为什么要故意讨好我?”本小海说着说着就搞不清自己说话的逻辑了,也搞不清同事们是疏远自己还是讨好自己了。
反正他觉得现在和同事们的关系很尴尬,和同事们的关系很难处。
“哥,你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不想他们了,行不行?做些自己想干的事儿,说些自己想说的话,管他们是反对还是赞同呢。”雷鸣也无计可施,只有劝他别想这么多。
尽管和雷鸣的聊天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但是当本小海把这些烦恼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的压力就轻松了不少。
因为本小海在班组里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大家也没再觉得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对于上次大吼大叫说胡话的事情,大家也逐渐把它归结为老实人狗急跳墙了。
反正没有人说他是精神病,也没人说他是抑郁症。无论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本小海是从来没再听说过贬低他的话。
而在家里,除了有时候沉默不语外,静静的发呆外,本小海倒是再也没有说过让丁晓燕和本源难以理解得活。
如果日子就是这么一直向前走,除了遗憾那二十万块钱没法拿来用以外,本小海倒是真想永远就这样下去。
本小海有时候还想,巡查组到底和我们干工程有什么关系呢?而且这么长时间了,巡查组也不是没有查到什么问题吗?
所以有时候,他也觉得林家涛和程坤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只是他向来胆小怕事,既然他们两个人这样说了,本小海也就不愿意多事儿。
那就等着他们说可以分了的时候,再把工程款分下去就是了。也许等大家都拿到了钱,一切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吧。
说到底,大家对自己的疏远,还是因为没能及时拿到工程款项。
栾凤带给大家一个好消息,说巡查组还有两天就要走了,说咱们煤矿很清廉,作风很清正,没有查到什么大问题。
只是去年的一件事情被翻了出来,有一个科长的孩子考上大学,科里同事们祝贺的时候每个人随了二百块钱。
这本来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只是这个科长被谈话的时候,因为胆子太小,不小心就说了出来。你本人既然说了,巡查组就把这件事记下来了,责令他把钱退还给了同事。
“有可能还会被通报呢。”栾凤有些惋惜地说,“看来还是不能太老实”。
即使栾凤不说名字,大家也能猜出来是谁,因为单位去年孩子考上大学的就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