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骗假性质很严重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的病假条是伪造的了？”曹部长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本小海一愣，难道这曹部长要玩真格的？第二次开病假条的时候，自己还以为他帮了自己呢，当时需要保存挂号票的事情还是他提醒的呢。 “好像您已经调查过了啊。”本小海没有直接回答曹部长的话，因为他想起了林家辉好像说过单位去医院找他的事情。 “是啊，我们去调查过，虽然给你开假条的医生没有承认，但我们也能看出来，当时你根本没有生病。”曹部长依旧很认真地说。 “当时我的精神状态确实很不好。而且现在精神状态也不好，经常会出现幻觉。”本小海脸上露出了微笑。 因为他想起在精神病科自述病症的时候，林家辉医生是做了详细记录的，所以现在他也不怕曹部长再去找医生核实了。 “而且据我们了解，你休了病假以后并没有在家休养，而是去了富春煤矿做了一个工程项目。”曹部长终于把话题绕到了正点上。 “是有这么回事，但我利用的是我的病假。”本小海想到已经在刘志文书纪那里承认了去干工程项目的事情，那么在这里也无法否定了，但是他还想再找一些借口。 “刚才你也说了，你根本没有病，所以你的病假是假的。”曹部长依然不苟言笑，和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态度有很大差距。 “不管有病没病，发工资是按照病假来发的，只发岗位工资的百分之七十，效益工资以及奖金一点没有，实际到手的也就是五六百块钱。”本小海辩解道，“我又没有按照上班来拿工资。” “本小海，咱现在讨论的不是你发工资多少的问题，咱讨论的是你有没有得病的问题，是你没有得病却请病假的性质问题。”曹部长纠正道。 “那这是什么性质呢？而且当时你们已经批准了的，也按照病假扣除了工资和奖金。”本小海依然没有转过弯来。 “你的性质叫做欺骗明白吗？是违反了公司的请销假制度的。”曹部长拉开抽屉拿出了几页纸放在桌子上，“来，你过来看看。” 本小海上前走了几步，拿过那份红头文件，翻开来赫然发现里面有红笔标注的地方，“以欺骗手段获取病假事假的，按照旷工处理。” 曹部长竟然用红笔特别标出了这句话，本小海不由得怀疑他是针对自己专门研究这份文件的。既然他想针对自己做什么手脚，为什么当时请假的时候还提醒自己要准备挂号单呢？ “曹部长，这是什么意思？”本小海很气恼，觉得他们明显是在欺负自己，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没看明白？”曹部长很耐人寻味地看了本小海一眼。 “那你是说想要按照旷工开除我？”本小海是知道连续旷工十天就要受开除处分的。 “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只是你必须要认识到你所犯的错误。”曹部长挺了挺腰背。 “原来我不知道这是非常严重的错误，现在听了你的解释，我认识到自己错了。”本小海想想，自己当时确实存在欺骗的本意。 然而现在自己确实在精神上出现了问题，虽然林家辉医生说这还不算是病，但确实也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了。 曹部长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感觉他依旧是那个老实木纳的本小海啊，根本不像刘志文书纪说的不是胡言乱语，就是烦躁易怒啊。总之不像精神有问题的样子。 “可是我的精神确实有问题啊，不信你去问问医院精神科医生，今天下午没能按时到这里来找您销假，其实就是去医院看病了。”本小海觉得林家辉医生说自己没病，但肯定也觉得我精神方面有问题吧，否则怎么会给自己开药呢。 “本小海，我就弄不明白了，你请假的时候说自己有病，刚才又说自己没病，而现在又说自己有病，那你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曹部长就像看耍猴子似的看着本小海。 “曹部长，实话告诉你吧，不论我精神上有没有病，但肯定是有问题的。”绕来绕去，本小海也说不清了。 “能说说具体有什么问题吗？”曹部长似笑非笑，他也觉得本小海越来越像精神有问题的样子。 本小海想了想，觉得还是如实说出来比较好一些，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定看在自己可怜巴巴的份上，公司就不会处分自己了，或者说是曹部长就不找自己的麻烦了呢。 本小海摸不准曹部长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是要处分自己呢，还是只是想告诫自己呢。 也不知道曹部长此时代表的是公司，还是代表的人力资源部，抑或是代表着他自己？ “其实吧，我自己也摸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从我老婆孩子以及医生方面反馈的信息是，我经常会胡言乱语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而且把那些事情当成实际发生的事。” 本小海抬头看看，曹部长好像是在认真听自己讲的样子，也就继续说道：“从我个人的感觉来看，也反映了他们说的就是真的。” “因为我最近总是胡思乱想，而且经常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来，连细节都栩栩如生。” “当我头脑清醒的时候再想想，就觉得过去发生的同一件事情会有两种过程，两种结果，并且每一种都很清晰，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 丁小海就像中午面对林家辉医生时，絮絮叨叨地向曹部长描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呢，能不能再详细说一说？”曹部长像听故事一样越听越奇怪，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具体的情况。 本小海叹了口气，又把中午自己以及丁晓燕、本源向林家辉医生描述的那些具体事件重复了一遍。 “那就是说你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了？”曹部长故意没有使用精神病这个词，但他的话依然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林家辉医生说我这还算不上精神病，只能算是严重点的精神衰弱，说是只要注意休息，按时吃药，保持心情舒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虽然本小海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问题向曹部长说了，但还是不想让人说成精神病。所以特别强调了医生说他不是精神病的结论。
530.违规是要被处理的
“那你能保证正常上班吗？”曹部长提出了疑问。 “那你是说我请假病假的事情没事了？”本小海反应很快，立刻抓住了其中的机会。 “我们没说啊！公司的规定章制度可不是摆设。”曹部长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确实说错话了，赶紧纠正道：“在处理决定之前，你还必须得上班呢，但你目前的精神状况适合上班吗？” “医院精神科医生说我不用请假，可以正常上班，而且我吃着药呢，吃了第一次药以后，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状态挺好，你应该看出我很正常了吧？” 本小海发现那安神药物确实挺好，因为他感觉自己精神饱满，思路也特别活泛，说起话来，比以前还有条理呢。 “那么，说完了你骗假的事情，咱们再谈谈第二件事。”曹部长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座椅，对本小海说道。 “第二件事是什么呢？”因为刚才曹部长问自己能不能正常上班的事情，本小海觉得请假病假那个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也许要谈到的第二件事才是更严重的吧，那么本小海也就猜到了肯定是富春煤矿工程项目的事情。 “第二件事就是关于你私自外出干工程的事情，公司不允许兼职，你知道吗？”曹部长以启发的形式问本小海。 “不知道啊。”本小海即使知道也不会说啊，因为他真的没有见过文件类的东西，也只是听别人说过而已。 “以前公司发过违规违纪处理办法，里面就有不允许兼职的条款。”曹部长说着又到抽屉里翻腾，估计是又要找文件了。 “那咱们单位有很多干兼职的啊？”本小海知道，即使有文件，那些干兼职的职工也很欢腾的，公司并没有处理过任何一个人。 “那你说咱们公司谁在干兼职？”曹部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笑眯眯地看着本小海。 “比如，……”本小海刚要说他知道某个人开饭店的事情，看到一直严肃的曹部长突然绽放出有些诡秘的笑容，立刻闭上了嘴巴。 这检举揭发的事情自己可不能干啊，谁不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一些才在下了班以后干兼职的。 如果那个人因为自己说的话真的被公司处理了，可就是阻碍了人家的财路啊。 那样不只是自己心里不安，而且还可能招来祸端啊。如果那人倒霉，以后知道是自己检举的话，肯定会找自己报复的。本小海想想都害怕。 “比如谁呀？”曹部长还笑眯眯地等着他的下文呢。 “我只是道听途说的，说是有人兼职，人家也没说名字，所以谁在兼职我也不知道。”本小海只好这样解释。 曹部长也就收敛了笑容，“但是你在外面干工程的事，我们确实有确凿的证据。” “那是谁说的呢？”本小海反问道，他想知道谁的嘴这么贱。 虽然他知道肯定是记委找林家涛谈话的时候，林家涛说出来的，但他还是想让曹部长说出那个人来。 “是你自己承认的啊，你刚才就承认了。”没想到曹部长竟然把话又绕过去了。 本小海想想也是，因为自己上午已经在记委承认了，所以下午在曹部长这里也干脆承认了，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曹部长说自己在外边干活的证据。 “我自己说的话也能作为证据？”本小海还是心有不甘。 “其实，这件事情不只是你说不说的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这么多人参与这个项目，而且私下里赚了那么多钱，肯定会有人眼红，举报的，检举的，或者私下打小报告的，肯定会有很多。”曹部长权衡了一会儿才说。 “谁这么缺德啊，这不是造谣生事吗。”本小海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心里突然又滋生出一团怒火，想要爆发。 但他突然又想起丁晓燕嘱咐过自己的，无论别人说什么自己都要忍住。 本小海咬住嘴唇憋红了脸，硬硬地压住了心中的那团怒气。 “关键是你们的这个项目，还和咱们自己的技术秘密相关，所以所涉及的问题太多了，如果再有人向上级反映，咱们公司就不得不处理了。”曹部长说的很委婉，意思很明显，就是我也不想处理你啊，公司也不想处理你啊，但是没办法啊。 “如果承认错误，做出检讨，把这工程项目变成公司的项目，那可能就没人会追究了。”曹部长说着，已经将公司违规违纪文件找了出来。 “你看这儿，对兼职的处理是这样描述的。”曹部长指了指文件的某一处说。 本小海仔细看了看，发现是这样描写的：“对于利用公司设备、技术知识进行非公司活动获取私利的，获利充公，并对获利个人进行违规违纪处理。” 虽然这段话比较拗口，但本小海还是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便忍不住问道：“我符合这条？” “你看你自己也觉得符合这条吧！那肯定就是了。”曹部长还是笑着，觉得这本小海也不像传说中一样笨啊，也挺上道的啊。 “那公司会按照这规定对我进行处理吗？”本小海刚才压住了心中涌起的怒火，现在竟然觉得非常平静了，像这件事儿并不是针对自己似的。 “你看你现在违背了两条公司规定，一条是骗假，一条是违规获利，这两条都是很严重的违规。”曹部长说起这些脸又板了起来。因为他要知道，如果此时再笑，对本小海肯定是个刺激。 “那就是公司一定要处理我了？”本小海问道，他的表情只是单纯的好奇，像一个求知欲很强的小学生。 “公司领导还没讨论，估计要处理的可能性很大。”曹部长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上午记委找我谈话的时候，都没说我有问题，怎么咱人力资源部反而又处理我了？”问你这话的时候，本小海依旧心平气和，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 曹部长对他的反应更是惊讶万分，刘志文书纪上午还说本小海在记委差点发飙了呢。 上午刘志文也没说要处理他的事情，他就发飙了，而现在自己说了这么多，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也有点太反常了。 “因为记委并不管普通职工的事情，你的违规违纪行为就只能由我们人力资源部来处理。”曹部长虽然板着脸，但他确实非常耐心。 “那为什么不处理其他兼职的人呢？”本小海又问道。 “也不是说我们非要针对你，而是就在今天下午刚上班的时候，有人真的来举报你了。”曹部长皱了皱眉，转了转眼珠，犹豫着说道。
531.提出辞职
“谁举报的？怎么见不得别人好呢？”本小海想到自己刚才没说那个兼职开饭店职工的姓名，除了他只是道听途说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而举报自己的人会是谁呢？ 林家涛吗？他在记委那边为了自保已经招了，自己也帮他洗脱了关系，他还有必要再到人力资源部举报吗？ 他应该不会傻到那种程度吧，再搅和到这里面，他还能抽身吗？ 那些参与了工程项目的同事吗？本小海觉得也不可能，虽然他们还没拿到报酬，但项目获利被公司收缴，自己被公司开除，他们不就什么也拿不到了吗？ “我们得替举报人保密。”曹部长当然拒绝提供举报人的信息，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啊。 其实，曹部长根本不需要提有人举报本小海在外做工程的事情的。 但是曹部长也有他自己的考虑。如果本小海真的被处理了，曹部长不想被他认为是自己无事生有的。 “我是不是就得做好没收工程项目获利的准备，做好被公司处理甚至被开除的准备？”本小海的语气很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本小海不只是没有了愤怒的感觉，甚至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了。 “公司领导办公会还没召开呢，我也不知道公司将会怎么处理。”曹部长爱莫能助。 “那就是说我只能躺在案板上等着被宰割了？”本小海笑着问。 看到本小海的笑脸，曹部长莫名感觉心慌，按照正常规律，不应该是怒火冲天或伤心难过吗？ 联想起本小海所说的他精神有问题的话，曹部长确实认识到这次谈话的严峻性了。 他向公司领导汇报关于本小海被人举报的事情时，特意提出了本小海当初所请病假的类型，也说明了刘志文观察到的本小海的精神状态。 领导当时的语气是非常谨慎的，“先找本小海了解下情况，不只是关于他是否真在外面干项目，还要了解他的精神状态，别事情没搞清楚就先出了乱子。” 其实，曹部长搞了十几年的人事工作，怎么你不了解这个道理呢。 今年职称竞聘时发生的女职工割腕的事件，让他们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战呢。 幸亏那女职工被救了回来，没有造成更大的恶**件，如果那女职工真的自杀成功，整个公司的名誉会大大地受损呢。 而现在，本小海确实违反了公司规章制度，而且还被人举报了，想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能了。 本小海将被处理是肯定的了，但是本小海目前的精神状态能不能接受处理呢？ 如果无法接受，也像那个被低聘的女职工一样，玩个自杀什么的，也不是公司希望发生的事情。 所以曹部长在和本小海谈话的时候，东绕西绕，一会儿问病假以及实际症状的事情，一会儿又是工程项目的事情，让本小海感到一头雾水。 曹部长并不是想把本小海绕晕，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把事情的严重性说到什么程度。 如果本小海发火，他会用规章制度的严肃性来应对，并用更大的权威或怒火来训斥他，威逼他。 如果本小海伤心难过，甚至痛哭流涕，他也会用规章制度的严肃性来应对，并用所谓的同情心来安抚他接受事实。 但是，本小海现在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淡然态度，他就有点吃不准该怎么应对了。 如果对于正常的职工，本小海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反而会让曹部长很高兴，因为他基本就不用做额外的思想工作了，只要静待公司的处理结果就是了。 但是，本小海前阵子请过抑郁症的病假，虽然极有可能是假的，但那假条却是真正的医院精神病科医生给开的。 而且，通过刘志文书纪的描述，以及本小海自己的叙述，本小海极有可能真的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 那么，他现在的淡定从容，会不会是愤怒过度或者悲伤过度的反常表现呢。 曹部长当然不懂精神病方面的知识，但他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 所以，本小海的淡定从容，对曹部长来说并不是好事，必须想办法了解他的真实状态，才能避免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本工，你的这个比喻可不恰当，你不是案板上的肉，公司的规章制度也不是案板，咱们的领导更不是剁肉的刀。”曹部长目前只有顺着本小海的话来进行防御性反驳。 “当然了，我并不是对公司的规章制度有意见，也不是对领导有意见，而且我确实是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本小海的心情越来越放松，甚至有点高兴的感觉，“公司想要处理我也是应该的。” “本工，你的觉悟很高啊，也希望你能明白，并不是我们想要针对你怎么着，而是公司实在没法时而不见了。”曹部长给本小海戴了一顶高帽。 本小海想起那个年轻的笨小孩给自己算的那笔账，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于是他笑着问道：“曹部长我想问一下，这个时候如果我主动辞职，公司会怎样处理？” “主动辞职？”曹部长没想到本小海会有这个想法，惊讶地反问。 根据对本小海的了解，曹部长一直觉得他是不求上进，性格懦弱，甚至逆来顺受的性格。 出去干了一个工程项目，性格就改变了？或者是他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物极必反？ “是的，如果我现在主动辞职？公司会同意吗？”本小海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坚定。 “应该会同意吧，不过也得经过公司领导办公会研究确定。”曹部长确实给不了他答案。 “如果公司同意我辞职，那么我请假病假的事情，以及我外出干工程的事情，是不是就既往不咎了？”本小海又问道。 “如果公司同意你辞职，那肯定是既往不咎了，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你在职期间的，所以公司同意不同意你辞职才是关键的问题。”曹部长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公司领导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曹部长，那您给我一张纸，我现在就写辞职报告，至少还有不被处分的希望，我知道有处分在档案里头会跟着一辈子的。” “你确定？不和你家丁晓燕商量商量了。”曹部长想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是他还是提醒本小海道。毕竟辞职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大的事情。
532.摁手印
“我确定。”本小海无比自信地说道。 “不再考虑考虑了？” “不考虑了，现在就写。” “好吧。”曹部长把纸笔放在桌上，并给他让出了位置，让他坐在那儿写。 “谢谢曹部长，我站着写就行。”本小海拒绝了他的好意，坚持站在那里，弓着腰在桌子上写字。 “你先写一份草稿，我看着合适再誊写一遍。”曹部长见他自己不肯坐，自己又坐了回去。 既然是草稿，本小海也就毫不犹豫刷刷刷地按照自己想法写了一份辞职信。 曹部长拿起来先是读了一遍，然后提出了如下几点意见： “因为要存人事档案，所以上面和左面不能顶格，要留白。” “题目叫解除劳动合同申请，不能叫辞职书，里面也是这样写，因为现在咱们都是合同制职工。” “解除劳动合同原因写因个人原因即可，不用写这么具体，因为毕竟要存入档案的。” 按照曹部长的建议，本小海先在草稿上修改好了，直到曹部长认可，才重新誊写。 曹部长打开了印泥盒，朝本小海跟前推了推。 本小海看了曹部长一眼，心领神会，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印泥上摁了一下，又在解除劳动合同书上自己的名字上，用力地摁了一下。 顿时，本小海的名字上像是开出了一朵红色的花，鲜艳无比。 本小海仿佛从这鲜红的手印上，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他突然就咧嘴笑了。 前一阵还接到过吕松的电话，辞职后在新的单位做得风生水起，正应了树挪死人挪活那句古话。 而自己，有二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且经过富春煤矿项目的项目，肯定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的。 况且，雷鸣那里说不定真的收留自己呢。 本小海有点想入非非了，脸上露出了蒙娜丽莎般神秘笑容。 曹部长殷勤地抽出一张抽纸，递给本小海说，“本工，擦擦手。” 本小海醒过神来，接过抽纸，潦草地擦了一下手指，问道：“我写了辞职书，还需要去上班吗？” “当然需要去上班，并不是写完解除劳动合同申请书就等于解除劳动合同了，还需要公司领导们的研究，同意的话会正式地和你解除劳动合同。” “怎样正式解除劳动合同？需要和领导面对面的解除？”如果要和领导打交道，本小海还是有点打怵的。 “就是我们会拟一个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上面盖上公司的章，你自己再签上字，然后你就可以拿着这份证明书去办理失业保险办理，公积金提取啊等各种手续。” “那社会保险呢，就可以自己社保大厅去交了？”本小海想起当时替吕松办理社会保险转移的时候，社保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部分都是自己交社保的。 “第一次应该是去社保保险大厅办理，不过以后呢，自己在手机上交就可以了，其实具体的细节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有去办理过。”曹部长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本小海。 “好的，谢谢曹部长，那我什么时候能知道通知呢？”本小海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我会尽快将你的解除劳动合同申请书报给领导，领导应该会尽快研究的。”曹部长又拿起本小海的解除劳动合同申请书看了看，“一会儿我就去向领导汇报。” “曹部长，你看领导会同意吗？”本小海不自觉地又问了一句。 “得看领导们研究的结果，也不是哪一个领导决定的。” 既然已经写了解除劳动合同书，本小海也就拿定了主意。如果领导同意，那自然好说。 如果领导不同意，自己也不打算来上班了。就那样拖着，时间久了公司自然会按旷工开除自己的。 对于富春煤矿的工程款，本小海无论如何不会交给公司的，无论是解除劳动合同还是不解除劳动合同。 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本小海还决定是要去上班的，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上班而影响了公司领导们的决定。 但愿自己乖宝宝的形象能让他们大发善心，不计前嫌，直接让与自己解除劳动合同。 从人力资源部部长办公室出来，本小海像是被关在鸟笼里的麻雀，终于被放了出来，他想要飞上枝头啾啾鸣叫，想要自由的飞翔在空中，捕食虫儿。 但是还没有出办公大楼，本小海还是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一板一眼，一步是一步地走了出去。 看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而且已经向程坤请了假，今天就不准备去班上了，悠哉悠哉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本小海像个孩子似的，一会儿伸伸胳膊踢踢腿，一会儿雀跃着小跑几步，还不时俯下身子揪几片路边的冬青叶子。 而他的脑袋，也像被放空了一样，什么也不去想，只关心眼前的东西。比如路上的一颗石子，冬青丛里冒出了一朵月季花，或者停在路边的小汽车。 丁晓燕上的是早班，她和本小海分别后，在化妆品店里待了没多久，就到超市买了一些核桃直接回家了。 “老妈，你砸这么多核桃干嘛？”本源听见客厅里咔嚓咔嚓地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核桃补脑子的，你爸回来让他多吃点。”丁晓燕头也不抬地说，手里的锤子在地上砸个不停。 “老妈，你这样砸，人家楼下的不愿意啊。”本源提醒道。 “那怎么办？”丁晓燕现在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虽然楼下没来找，但自己也得自觉一点吧。 “给我吧，我去楼下花坛燕子上去砸。”本源帮着把地上的核桃收拾起来。 本小海回到楼前的时候，正看见本源在卖力地砸核桃，“儿子，从哪里弄这么多核桃啊。” 本源听见本小海的话站了起来，他没有回答老爸的问题，而是问道，“老爸，你没事了吧。” 本小海能够看出来儿子的眼中满是关心，便笑呵呵地说，“我没事，好着呢。” 本小海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手便有点痒痒，“儿子，来让我砸。” 本源听话的将锤子让给了本小海。本小海便认认真真地砸起了核桃，口中还唱起了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533.找烦恼
“老爸，有啥事儿这么高兴啊？”本源根据本小海的表情判断，老爸应该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等会儿回家给你们说，反正是好事。”本小海不想在外面把自己辞职的事情单独告诉本源，怕他理解不了。 “切，能有啥神秘的好事啊！”本源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本小海没有理他，反而问道：“弄这么多核桃干嘛？你妈想吃还是你想吃？” “我妈不想吃，我也不想吃，我妈说这是给你补脑子用的。”本源苦笑道。 本小海也知道核桃仁是用来补脑子的，今天他们也陪自己去了精神病科，不怪他们买核桃给自己补脑子。 本小海把砸出的核桃仁归拢到一起，又把核桃皮倒在了花丛根部，把砸核桃的地方清理干净。 见本小海回家，丁晓燕激动地站了起来，“曹部长没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他们难为我干什么。”林小海急忙否认。 “那怎么这么久呢？”丁晓燕看看手机，“你看现在都过了下班时间了。” 本小海凑近丁晓燕的耳朵低声说：“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跟你说。” 丁晓燕被本小海热乎乎的口气吹得脸都红了，“有啥这么神秘的？” 她的声音是按正常音量说的，这句话又引来了本源的重复：“有啥这么神秘的？” “赶紧吃核桃，吃核桃，不能光我自己补脑子，你们补补，都聪明一些。”本小海抓了一小把核桃仁放在丁晓燕的掌心，又抓了一点给本源。 丁晓燕尝了尝说：“好吃好吃”。 而本源又把核桃放在了茶几上，“我不吃，我这么聪明不用吃。” “好吧，不吃就不吃吧，就你老爸老妈这么笨，还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来，真是奇怪。”本小海乐呵呵地说。 他是真的感觉无比轻松，无比快乐，所以比平时的话多了很多。 “老爸，是你做饭？还是我做饭？食材都准备好了。”本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提醒道。 “我做吧。”本小海答应着就去了厨房。 短短一个假期，本源就对做饭这件事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种食材，但本源却准备得整齐整洁，色彩斑斓。 红黄绿三种青椒搭配在一起，让人想起春天绽放的花朵。 切得粗细均匀的土豆丝，在陶瓷盆里用白醋泡着，根根挺直，没炒出来就能让人想到成品的鲜酸脆。 还有那洁白的藕片，已经烫好，像极了白玉，晶莹剔透。 白白绿绿的葱丝，黄嫩的姜丝，洁白的蒜片，以及透明塑料罐里的花椒八角，都随时等候着将最香的味道融入各色菜肴中。 本小海看着这些诱人的食材，心里更加高兴，欢快地舞动铲子，颠动锅子，像一只可爱的熊在跳舞。 很快四菜一汤就端上了桌，丁晓燕摸起勺子给每个人盛了一小碗冰糖莲子银耳汤。 “好爽啊！”本小海喝了一口，感叹道，“儿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冰糖莲子银耳汤是本源提前熬好后，放入冰箱冰镇了的，喝起来是真的清凉爽滑，沁人心扉。 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本小海吃的任何东西都感觉很香。他的胃口出奇的好，最后把凉拌藕片的汤汁也喝了。 “看你精神状态很不错哦！”丁晓燕感觉到了本小海的变化，感觉他身上像是撒了阳光，一改往日的沉闷，变得活泼有趣了。 “当然了，我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轻了似的。”本小海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个圈，“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瘦了？” 本小海依旧是白白胖胖的，哪里有一点瘦的踪影，甚至看起来比以前还更胖了呢。 但丁晓燕不忍心打击他的自信，便顺着他说，“是啊，瘦了不少呢，不过如果你以后还像今晚这么能吃的话，很快就会长回来的。” “晓燕，提醒我明天早起跑步，回来的路上给你们买早饭，就不在家里做了，耽误时间。”本小海突然觉得自己该锻炼锻炼身体了，要把身上多余肉甩掉。 “你开窍了？竟然这么自觉了。”丁晓燕欣喜地说，她越来越觉得本小海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这改变让她很高兴。 “其实我一直都开窍的，我心比比干多一窍呢，只是一直没付诸于行动罢了。”本小海做了一个仙鹤望月的动作，但他肥胖的身体让本来应该是优雅的姿势变成了萌萌哒。 “老爸你该不会是又犯病了吧？”本源暗暗观察了老爸一阵以后，毫不忌讳地说。 “说啥呢？”本小海白了本源一眼，“你老爸这是返璞归真，记住了，医生都说了，你老爸没病。” “好吧，林医生说你没病你就没病，不过林医生还说了让咱回家来拉清单的。”本源提醒道，他已经找来了本子和笔。 “现在就开始吗？”本小海问道。 “趁着你心情好，现在就开始吧。”丁晓燕把本小海茶杯里的水倒满。 本小海口述，本源记录。丁晓燕觉得自己应该做好后勤服务，以前她可都是被服务的啊。 “老爸你仔细捋一捋，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本源做好了记录的准，备抬头看着本小海。 “一切都挺好啊，哪有什么烦心事啊？”本小海想了想，真的没找出什么烦心事来。 “不可能的，每个人都会有烦心事，只不过有的大，有的小罢了，你仔细想想，只要让你不开心的事，即使很小很小的也算。”本源算是给烦心事下了个定义。 “比如说你刚才说明天要跑步减肥，那就是说，胖算是你的一个烦心事。”丁晓燕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首先帮本小海找到了一个烦心事。 “这也算是吧，虽然我不很在意，但是别人说我胖我也是不高兴的。”本小海承认了这是他的一个烦心事。 “工资少算不算是一个烦恼？”本源想起和老爸一起去富春煤矿的时候，他羡慕人家年轻人的工资都比他高的事情来。 “每个人都嫌自己的工资低，都想要高工资，这肯定算是一个烦恼了。”丁晓燕直接替本小海做主了，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嘛。 “现在我的工资低不算是烦恼了吧？”本小海想到自己已经递交了解除劳动合同申请书，便脱口而出。 “你很满意你现在的工资？”丁晓燕怀疑本小海是不是又犯病了，这么点儿的工资竟然不嫌低？ “低，低……”本小海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及时纠正道：“工资低是一个非常大的烦恼！”
534.有说胡话吗
本小海觉得自己可以告诉丁晓燕自己已提出辞职的事情，但不想让本源听到，怕他去学校以后有心理负担。 “我觉得老爸目前最大的烦心事，应该就是他大白天说胡话的事情吧。”本源想了想说道。 “这个不算。”本小海反对，“咱就是为这件事情找列清单的，不能把结果当成原因。” “但这确实是个大烦恼啊，不只是你自己的烦恼，也是我和老妈的烦恼呢。”本源据理力争。 丁晓燕看两人争执不下，出面和解道，“这个就不写了，就好像不能说‘因为我热，所以我热’一样。” “好吧，算你们有理，我就不写了，但你们不可否认这个烦恼的存在啊。”本源不得不屈服于老爸老妈。 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本小海一家三口就他的烦恼问题讨论了一个小时，列出了大大小小十几条。 不过其中有些烦恼，如果想它就是烦恼，不想它就不是烦恼，比如本源以后去哪里工作，没钱给他买房子等问题。 最后他们就分析到“富春煤矿工程项目款项分配”的问题上来了。 确实，这是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本小海的事情，也是让丁晓燕和本源跟着瞎操心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现在不能算作烦恼了。”本小海非常自信地说。 “已经确定了？林主任和班长都同意了？”丁晓燕知道本小海早就有了分配方案，但他一直在修改，一直在等待着林家涛及程坤的确认。 本小海笑了笑，很干脆地说：“不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我自己决定就行！” “真的行？”丁晓燕有点不相信。因为她太了解本小海的性格了。 本小海太前怕狼后怕虎了，自己啥事都做不了主，事事希望别人帮他拿主意。 “真的行！”本小海说得斩钉截铁，像一个经常做决策的霸道总裁。 “那你说说怎么分配？”丁晓燕问道。 其实，本小海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无论公司是否同意与他解除劳动合同，他都将这样分配。 按照总的工作量来算，他的工作量得能占到百分之七十，再加上是他承揽的这个项目，所以他完全可以拿到百分之八十的比例。 也就是说这二十万元的工程项目款，本小海必须拿到十六万元。 剩下的四万元具体怎么分他也不想插手了，既然林家涛已经脱了干系，那么把这四万块钱直接给程坤，具体怎么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公司最终是否与自己解除劳动合同，在公司领导作出决定之后，他就不会再去上班了。 本小海心里想了很多，但他只是把项目款的分配方案说了出来：“咱们自己拿十六万，剩下的让程坤分。他具体怎么分？我不参与意见。” 丁晓燕非常高兴，因为按照本小海原来的设想，是他最多能得到一半，也就是十万元。 不过原来的方案，本小海已经告诉过程坤和林家涛，丁晓燕不免担心地问：“他们会同意吗？” “近乎白拿的钱，他们能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如果真不同意，一分钱也不给他们了。”本小海的语气很果断，容不得丁晓燕任何质疑。 “老爸霸气！”本源露出崇拜的目光。 统计完了烦心事，就该统计前半生的遗憾了。 对于遗憾，丁晓燕和本源就插不上嘴了。 不过，本小海却是如数家珍，几乎想也不用想就说了好几条出来。 “没上大学是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不过前几天你们说我自诩为大学生，也许我在梦里已经弥补遗憾了。” “小时候家里太穷，上学吃不饱饭，也是遗憾。不过现在日子这么好了，也不算遗憾了。” “我姐他们结婚没多久的时候，姐夫总是对姐姐实施家暴。不过这次咱们回老家你们也看到了，姐夫对姐姐还是挺好的，所以也不是遗憾了。” “还有，我父亲母亲当初下葬的时候都很寒酸，所以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心病。”本小海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沮丧。 “小海，这事你也别纠结了，你不是前两天刚去给他们迁坟了嘛。”丁晓燕抚了本小海的胳膊一下，算是安慰。 “而且我父亲病重的时候，我也没能去照顾……”本小海的眼泪又快要流下来了，这确实是他多年的心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的条件限制……”丁晓燕知道这样的遗憾是无法弥补的，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安慰他。 而本小海并没有听进她的话，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什么都没看，而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本小海突然笑了起来，“幸亏我带他到省立医院去检查了，回县城以后每天在服装店给他做好吃的，还到处带着他玩，虽然比原来早去世两年，但总算没有受多大的罪。” 什么？什么？怎么又出来服装店了？还有什么比原来早去世两年？ 丁晓燕和本源的头都轰地一下大了，他们互相看看，都没能明白本小海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又进入了胡思乱想的状态了？并把那些胡思乱想的事情当成了真的了？ 一定是这样的！ 丁晓燕和本源靠在一起，小声嘀咕，“怎么办？顺着他说？还是把他叫醒？” “顺着他说吧，也许顺着他说，能让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心里也会舒服一些的。”丁晓燕拿了主意。 “老妈，那你顺吧，我不知道怎么顺。”本源不了解老爸过去的生长环境，无法体会他所处的状态以及此刻的心情。 丁晓燕何尝不是如此呢？他认识本小海的时候，本小海的父母亲早已去世，而且他也很少提起往事。 “既然已经如此，那你就节哀顺变吧，只要当时你尽孝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丁晓燕试探着说道。 “是啊，逝者长已矣，生者长戚戚。不过长戚戚又有什么用呢？活着的人还是得一点点地往前走。”本小海的嘴角弯了弯，像是一种释然的微笑。 “对，小海你说的很对，咱们活着的人必须向前看。”丁晓燕对本小海说出的话很是赞同。 不过他不知道这是本小海说的胡话，还是表达他此刻心情的自我安慰的话。 不过无论是什么话，只要本小海心里不再郁结，能够坦然就好。
535.本小海哭得真动情
正当丁晓燕为本小海能说出这么豁达的话语感到高兴时，他却又说出了让她错愕不已的话： “所以啊，我和姐姐努力经营青青丽人服装店，以便将来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也更加勤奋地学习，以便考上更好的大学。” 本源用手指捅了捅丁晓燕的胳膊，“你听，老爸又开始说上大学的事情了。” 丁晓燕抓住了本源的手指头，嘘了一声，小声说：“别说话，别说话，听听他要说什么。” 本小海继续不停地说着，他像是说给丁晓燕和本源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丁晓燕和本源也不再去打扰他，竖起了耳朵认真仔细地倾听。 “还好，我们服装店经营得很有起色，还帮同学严青霞开了家运动鞋店。” “而我的学习成绩也一直保持在年级第一的水平上，这让那些同学们都羡慕不已。” “但是我热心肠啊，喜欢帮助同学，所以那些同学也对我都很友好，人心换人心嘛。” “在高考的时候我又考了个全县第一名，还报考了最好的大学——清北大学。” “我的好朋友彭秋秋和白宇博也发挥正常，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甚至连丁晓燕也远远超出了本科分数线三十多分。” “就在高考后，我和丁晓燕确立了恋爱关系，其实啊，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心心相印了。” 听到这里丁晓燕无声地笑了，而眼泪却流出了泪水。 她既为本小海陷入混乱的记忆而伤心难过，又为他在这种状态下还对自己款款深情而感动。 丁晓燕也终于明白，那天本小海说他自己是顶尖大学的高材生，而说她才是一个普通大学的学生，原来他一直在脑海里编织着这样一个故事啊。 本源又凑近了丁晓燕的耳朵，小声地说：“老妈，怎么办啊？我爸怎么胡说起来没完了？这次好像太严重了吧？” “咱还是别打扰他了，让他说完吧，也许都说出来了，他的压力就没有了呢，人也许就好了呢。”丁晓燕极力忍住自己要哭出来的冲动，压低了声音说道。 本小海说这些令人高兴的事情时，声音是欢快的，嘴也咧得很大，喜形露于言表。 然而，说着说着，他的表情极速变化起来，愁云爬上了他的额头，上扬的嘴角也耷拉下来。 但他的话语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滔滔不绝，虽然声音有些暗哑，听着让人感觉伤感，但依旧是清清楚楚的。 “同学们都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彭秋秋和白玉博双双考取京都航空大学，丁晓燕也被第二志愿京都化工学院录取了。” “我真为他们高兴啊！”本小海苦笑了一下。 “我明明考了全县第一名，还是全省第二名呢，可是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直没来。” “问了省招生办，人家说清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发放完了，没有我这个名字。”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呢。” 说到这里，本小海竟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用双手捂住脸颊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肩膀一起一伏地蠕动。 丁晓燕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因为她觉得本小海哭得太伤心了，她从来没见他这样子哭过。 本源看一眼哭着的爸爸，又看一眼哭着的妈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也想跟着他们哭一场啊，可是他哭不出来。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傻乎乎的看着他们两个伤心地哭啊。 于是他站起来，坐在本小海和丁晓燕的中间，一手揽住了一个。 本源虽然很瘦，但他是个子最高的，所以，坐在沙发上他依然比本小海和丁小燕高出了半头之多。 他两只胳膊稍一用力，本小海和丁晓燕便都被他揽入怀中，同时本小海和丁晓燕的头颅也挨到了一块。 本源的头微微前倾，下巴便搭在了本小海和丁晓燕的两头之间。 “老爸，老妈……”本源轻声地喊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劝他们不哭了。 也许刚才老妈说的对，把心里的烦恼说出来，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就会把心里的压力也释放出来吧。 然而本源这轻轻的一句话，确实很管用，首先是丁晓燕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 然后是本小海停止了哭泣，挣脱了本源的胳膊，起身到卧室里去了。 “老妈，你没事吧。”本源没敢跟着本小海过去，担心地问着丁晓燕，尽管他知道老妈只是受老爸的感染而已。 “我没事了。”丁晓燕说出来的话依然带有哽咽的动静。 说着她也站起身来，跟着本小海到卧室里去了。 本源也站了起来，他也想到卧室里看看老爸到底什么情况了。但是丁晓燕进卧室以后就把门关上了，本源直接吃了一个闭门羹。 本源摸摸自己差点被碰到的鼻子，尴尬地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自己说悄悄话吧。” 本源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是插不上手的，就让他们老两口单独去解决吧。 反正是在家里，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情。一旦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自己也会听见动静的。 所以本源依旧坐回到沙发上，打开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并把声音调到了最小。 丁晓燕进屋以后，发现本小海木然地坐在床沿上，脸色通红，而眼睛也微微肿起，看来刚才哭得是真的动情了。 而本小海看到丁晓燕进来，转了转身子，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正面。 “小海，你没事了吧？”丁晓燕小心翼翼地问，他不知道本小海是否已经从幻想里走了出来。 “我没事了。”本小海尴尬地笑笑，那笑容明显是硬挤出来的。 丁晓燕坐在他的旁边，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前。 “老公，你到底是大学生，还是中专生啊？”丁晓燕提着嗓子用嗲声嗲气的语调问道，她想试探一下本小海现在到底是不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本小海感觉一阵恶寒，忍不住向旁边挪了挪，“我当然是小中专毕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完，本小海从脖子上拉下丁晓燕的胳膊，攥住了她的手，“晓燕，我现在是清醒的。”
536.重生的真相
“好吧，你现在是清醒的。”丁晓燕恢复了正常的说话方式，“那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知道。”本小海又揉了揉眼睛，“刚才咱们列举我的遗憾清单，想起伤心往事就控制不住地哭了。” “如果你只是哭了，而没有边哭边说话，你这样说这对。”丁晓燕点点头，重新靠近本小海，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我又说胡话了？”本小海咬着嘴唇，歪头看着门口。 “是啊，你不只是说了，而且说了一大堆。”丁晓燕动了动脖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 “那就对了。”本小海眯着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是不是又说到了考大学的事情，说我没有考上大学？” “小海，你能想起来了？”丁晓燕惊喜地坐直了身子，又站了起来，站到了本小海的对面。 “是啊，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来。”本小海语速很慢，想回忆起刚才幻觉中的情形。 “那你说来听听。”丁晓燕却是心急如焚，想知道本小海到底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我看见……” 本小海刚一开口，又被丁晓燕打断了，“你先等一下，我把本源叫来，好一起分析分析什么情况。” “好吧。”本小海答应着，但他心里却是真的不情愿，他觉得丁晓燕和本源肯定是把他当猴看待了。 “儿子，快过来。”丁晓燕打开卧室的门就喊，“你老爸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了，快过来听听。” 听到这个消息，本源立马就奔了过去。他的脸上也带着惊喜，这哪里是把本小海当病人了，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本小海也不好埋怨他们什么，谁让自己现在是这种状态呢。 他们和自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归根到底他们还是关心自己的，是要帮助自己从这种不好良状态中走出来。 “其实呢，我就是看到年轻时的我了，不，是看到重新回到过去的我了。”本小海仔细地组织着语言，但还是觉得不好描述。 “就是你中午看到的那个小伙子？”丁晓燕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好奇地问道。 “中午看到过的？那就是真实存在的了？”本源有点不明白他们两个的对话了。 “不是真实存在的，中午那小伙子也是你爸幻想出来的。”丁晓燕解释了一下，又叮嘱本源道：“咱别打岔了，让你老爸说。” “就是中午看到的那个小伙子。”本小海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兴奋地继续说道： “简单地说吧，我就是像《乘风破浪》里面的主角一样，重生回到了少年时代，我重新参加了中考，考上了鲁梁一中，而不是去读小中专。” “然后，在鲁梁一中，我学习很好，高考时考出了全县第一名，全省第二名的成绩。但是呢，却没有收到大学通知书。” “这个重生的我呢，现在心里很难过，找我诉苦来了。而他中午来找我的时候，是不忍看我现在焦虑的状态，给我我出主意来了。” 还有这种事情？丁晓燕和本源面面相觑，几乎都快相信本小海说的话了。 “他给你出的什么主意？”丁晓燕急迫地问道，“主意可行吗？” “当然可行，而且我已经开始行动了。”本小海自信地笑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有结果。” “老爸，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行动的？”本源迫不及待地问道。 “应该就是工程款项分配的事情吧？”丁晓燕试探地问，他觉得应该就是这事。 怪不得他说这个方案的时候。那么干脆利落，原来是有高人指点啊。 而这高人却是有点可怕，是重生以后的本小海啊，让人怎么能相信。 “是的，就是工程款项分配的事情。”本小海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但他现在还不想把辞职的事情说出来。 “老爸，人真的能重生？不都是死了的人才会重生吗？”本源有些惊慌地问道。 虽然他并不相信重生这回事，但一想起看过的相关小说和电视剧，他还是感到重生这件事是比较可怕的。 “是啊，如果真的重生，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丁晓燕也是脑子转不过弯来，还把整个卧室里扫巡了一遍。 本小海见状急忙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我知道所有的重生都是假的，根本不可能有重生这回事的。” “既然是假的，那你说的这个重生是怎么回事？”本源试探着问。 “肯定就是我幻想出来的了。”本小海回答的很快。 也就是说他现在对自己状况的认知很清楚，这也是让丁晓燕和本源稍微感觉欣慰的地方。 本小海原来分不清想幻想和现实到底哪一个是真的。现在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幻想重生了，那是不是说明他的病情好转了呢？ “老爸，你能知道这是幻想，真是太好了。”本源舒了一口气，“难道是林家辉医生给的找烦恼、找压力、找遗憾的办法起了作用？” “也可能是他给开的安神药物起了作用。”丁晓燕补充道。 本源突然皱起了眉头，说道，“反过来想想，也许是更严重了呢，以前都是莫名其妙地说几句，这次一股脑说了那么多，还哭了起来。” “也是啊。”丁晓燕也转过了这个弯，“儿子，赶紧给你老爸拿药，再倒点温水，让你爸把药吃了。” “我去弄水，老爸，老妈，你们再到客厅沙发上坐着，那上面舒服。”本源快步走出了卧室。 “我这边倒是没有什么，我就是担心那小伙子想不开。”本小海叹了口气，跟着丁晓燕回到了客厅。 “小海啊，你担心他干嘛？他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他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人而已啊。”丁晓燕已经明白了本小海幻想中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了。 也幸亏她跟着看了几次《乘风破浪》，能明白重生这个概念，也就很好地理解了本小海现在的状态。 “他既然帮了我，我也得帮帮他才行。”本小海一副沉思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才又继续说道。 “既然重生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么我就可以任意设定他的世界。”
537.不能杀死他
“可以许他一个光明的未来，让他考上最好的大学，成为天之骄子，让他的人生一步步走向辉煌。”本小海的眼睛闪着亮光，仿佛这就是他本人的未来。 “老爸，我看小说和电视上的重生人物都是飞檐走壁，博学多才，文武双全走天下，要不你也给他设置成这样的形象，让他成为全国最厉害的人物，雄霸天下？”本源也跟着托腮畅想。 “那样不好吧，一点也不符合实际逻辑，那样的剧情我想都想不出来。”本小海拒绝了本源天马行空的想象方式。 “反正你自己也知道那都是假的，就让他一切都顺顺当当地，逍遥快活呗。何必非要设计成考了第一名还上不了大学的狗血剧情呢？你这是有意要磨难他吗？”本源依旧坚持着他的观点，只是降低了一个档次罢了。 “不行，不能那样做。”丁晓燕也不赞成本源的主意。 “为啥呢？”本源对老妈反对自己感到意外。 “你想啊，如果把他设计得那么好，他会不会就喜欢上年轻时代，不想回来了？那还不得天天说胡话啊”丁晓燕担心地说。 “老妈，我老爸都认识到那是假的了，你怎么又分不清真假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还怎么回来不回来呢。”本源提醒道。 “你想想，你老爸为什么会想象自己重生了，还不是重生以后可以弥补他现实中做不到的那些遗憾。”丁晓燕解释道，不愧是看多了电视剧，她能将这种道理说得头头是道。 “所以啊，才让老爸把他设计成最最完美的形象，能实现任何想实现的愿望。”本源试图说服丁晓燕。 “儿子啊，你现在怎么这么笨了呢，简直和你说不通了。有句话叫做但愿长醉不愿醒，为什么不愿醒？就是因为喝醉了以后什么都好，你爸这种胡思乱想就像是喝醉了。”丁晓燕摇头叹息。 “你妈说的很有道理，如果那边太顺利了，我就会沉迷在里面，这病就没有好的时候了。”本小海也很赞成丁晓燕的观点。 “那你们想怎么处理？”本源确实不理解他们的想法，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胡乱想象不就行了。 他也知道，无论什么方案，都得在老爸能够控制那个重生人的前提下进行。 本源想想他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就觉得有些滑稽。 但事实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正一本正经地地讨论这个滑稽的问题呢。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讨论的是关于控制重生人事情，还不得被人认为一家三口都有精神病啊。 也是奇怪，丁晓燕和本源在心里已经认可本小海重生这件事了，而且好像还都看得比较透彻。 那就是重生的本小海是现在这本小海想象出来的人物，能够控制重生的本小海的一切。 其实，他们还是没能真正认识清楚。如果本小海能够控制重生的那个人，他就不至于在想象的时候胡说八道了。 如果真像他们想的这样简单，世界上就没有存在心理医生和精神病医生的必要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继续讨论，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想法和方式。 “小海，你还记得咱俩一起看过的那个好像叫《双面佳人》的电影吗？”丁晓燕问道。 “有点印象，不过那一个电影很烧脑，当时就没有看懂。有个女人白天在芝加哥，晚上在巴黎。”本小海想了想说。 “是的，在巴黎的那个女人就是在芝加哥的女人想象出来的，最后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让那个想象出来的女人死掉了，那个真实的人才正常起来。”丁晓燕看着本小海的脸说道。 “你是说让我杀掉想象中的那个本小海？”本小海猛地站起身来，眼里充满了惊慌。 听到丁晓燕的话，本源却有些兴奋：“老妈，你这个主意棒啊！” “不行！”本小海斩钉截铁地拒绝，“晓燕，你是不是想让我自杀啊？” “你说啥啊？我怎么会想让你自杀？”丁晓燕也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不都是帮你出主意吗？那个小伙子又不是真的人。” “不论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不能杀死他，因为那是我想象出来的，那是我的重生，杀死他就是杀死我！”本小海大声说着，他的情绪也非常激动，让人怀疑他现在到底是不是在正常状态。 “老爸，老妈，你们不要吵了，至于这么激动吗？咱们是商讨解决方案的，你们这样会把事情弄得更僵的，说不定我爸的病会更厉害了。”本源把他们又拉到沙发上坐下。 “老爸，你现在的状态正常吗？还是在有病的状态？”本源问本小海。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本小海白了儿子一眼。 丁晓燕和本源都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本小海还这么幽默啊，还能和他们吵架，说明应该是在现实中的状态吧。 “那你说怎么办吧，你又不想听儿子的意见，让他飞黄腾达，雄霸天下；又不想听我的，让他直接over。”笑完，丁晓燕又认真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爱咋地咋地吧，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也控制不住重生的本小海啊。如果能控制他，还能发展到这种地步吗？”本小海叹了口气，把本源刚才准备的药片吃掉。 丁晓燕和本源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本小海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他能控制，至于这样吗。 “好吧，那就你说了算吧。他就像你自己的孩子，我们也管不了。”丁晓燕妥协了，无奈地说。 但本源不干了，气呼呼地说，“老妈，你这是啥比喻啊？” “啥比喻？”丁晓燕愣了，自己怎么又得罪儿子了。 而本小海却哈哈大笑起来。 丁晓燕也想明白了自己的比喻确实有些不恰当，也忍不住笑了。 三个人的深度洽谈分析会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虽然没有找到可行的解决方案，但他们还是有所收获的。 那就是他们好像弄懂了本小海到底是什么样的病，以后再找医生分析和治疗的时候，就能清楚地向医生描述了。 虽然林家辉医生说他这种情况不是病，只是神经衰弱。但他们已经习惯了用病来称呼本小海的这种情况，本小海基本上也认可了这种称呼。
538.通知书还未到
本小海几乎每天都到县招生办去，求着江科长打电话到省招办问录取通知书的情况，但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省招生办对此事也非常重视，毕竟是省内的第二名，没收到通知书他们也很奇怪。 奇怪的是，除了当时发放成绩单时的分数统计表，再也查不到关于本小海的任何信息。 而丁晓燕的通知书，虽然找到了，但县招生办并不急着去取。说是单独为一份通知书跑一趟省城不值得，总是说再等等，耽误不了她去上学。 期间，丁晓燕也到县城来了一次，听闻录取通知书还未到，便红了眼圈，流下了几滴眼泪。 本小海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是为了自己的通知书一直没有消息而哭泣。而不是为了她本人而难过，因为她的通知书迟早会来，没有任何悬念。 虽然本小海自己更难过，但他也心疼丁晓燕，所以便安慰她说： “丁晓燕，不哭了。以后你不用再跑县城了，我每天都到县招办的，如果你的通知来了，我立马给你送去。江科长也说了，不会耽误你上大学的。” “我知道，可是你的通知书怎么办？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省招生办也查不到什么原因呢？”果真被本小海猜对了，丁晓燕担心的就是他。 “我的也肯定没问题，不会没有学上的。即使清北大学真的不要我，我这么高的分数，随便哪个学校都会抢着要。”本小海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不信。 “即使最差的学校也得给个结果啊，你看现在就在半空悬着，让人安不了心。”丁晓燕抽抽啼啼地说。 “我没事，我的抗挫折能力强着呢。”本小海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丁晓燕看他滑稽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别的话题，无非是关于彭秋秋、白玉博，以及其他几个共同认识的同学的事情。 本小海突然想起来，其他人也都是因为自己的重生而衍生出来的人物，不知道他们是有自己的发展规律，还是都围绕着自己转的。 这几年的重生生涯，并没有让他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甚至连这个重生故事的主人公都不算。 自己这几天在睡梦中，经常会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中年笨大叔的身旁，和他交流一些彼此的现状。 从交流中他感受出来，自己这个重生好像就是想象出来的世界。其实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一旦笨大叔停止了梦想，自己以及这个世界，也许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认识到这一点后，本小海感到无比的绝望，有种这重生世界就要坍塌的恐惧感。 本小海有点悲哀地想：也许，这个录取通知书事件，就是那个中年笨大叔想要放弃自己的征兆。 悲伤绝望之际，本小海脑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己虽然是那个中年本笨叔幻想出来的人物，看起来好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实际上我中有他，他中有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他不是已经采纳了自己劝他辞职的建议了吗？ 我是他辛辛苦苦在脑海中建立起来的人物，帮他释放了那么多压力，帮他弥补了那么多人生的遗憾，他怎能轻易地抛弃我呢。 而且他没有上大学的遗憾依然存在呢，机会就在眼前，难道他不想弥补了？ 想到这里，本小海又充满了信心，二者不都是互相影响的吗？ 那么自己就得积极主动一些，做一个健康向上的重生者，勇往直前，战胜一切困难。 本小海在心里默默地向中年大叔本小海表决心： 无论你让不让我上大学，我都会替你活出人生的精彩，为你想要的辉煌添砖加瓦。 他相信那个创造自己的中年本小海，会和自己一起实现他人生的辉煌的。 “其实，在家里的这几天我也没敢出门，怕邻居们向我要录取通知书看。”丁晓燕幽幽地说。 本小海笑了笑，安慰她道，“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了，反正早晚都会拿到的，而且耽误不了你去上大学。” “看我爸我妈那里也很尴尬呢，他只得给别人解释说，当时把京都化工学院听成京都科技大学了。” “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你爸你妈就会笑逐颜开的，用事实打脸那些笑话你们的人。”本小海也只能说些毫无营养的话来让丁晓燕安心。 “是啊，我也是给我爸妈这样说的，可他们还是满脸不高兴，还以为我一直在骗他们呢。”丁晓燕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小海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样的话，即使能让丁晓燕安心，也无法替她的父母在同事朋友面前难堪啊。 “本小海，祝你早日拿到录取通知书。”临走的时候，丁晓燕拉住了本小海的手给他加油，“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坚强！” “会的，我会的。”本小海坚定地说道。他用力握了握丁晓燕的小手，把这份坚定也传递给她。 如果自己的通知书真的没了踪影，而丁晓燕却注定要去京都化工学院读书，那我会不会失去她呢。 丁晓燕走后，本小海除了纠结录取通知书的事情，又添加了这样一桩心事。 那个中年大叔本小海，除了丁晓燕，从来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虽然在一起生活免不了牙齿碰嘴唇，但他们都没有过外心。 而且他创造了这个重生的世界，念念不忘的女人还是丁晓燕，现在他也应该不会让自己失去她吧。 所以从这个角度考虑，自己应该还是能到京都去上大学的。 和丁晓燕再谈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应该也是那个中年大叔所希望的吧。 即使本小海对未来充满希望，即使他踌躇满志信心满满，但是录取通知书未到的现实，还是让他多多少少地有一些郁闷。 所以，在回服装店的时候，本小海买了一箱啤酒带回去。 不说是借酒消愁，解解乏总是可以的吧。 本小海打开一瓶啤酒递给薛春荣，又打开一瓶放在自己脚边。 李文彬也伸出手来，“我的呢？” “你不是要为希望工程做准备吗？”本小海打开了他的手。
539.道别
“不需要了。”李文彬笑呵呵地说。 本小海向姐姐看去，她却红了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怎么？想过几年再要孩子？”本小海装模作样地问道。 李文彬搓搓手，又看了本冬梅一眼才说道，“今天我们去了一趟医院。” “今天上午让我们帮忙看会店，原来是去医院了啊，你们不是说去买东西吗？”薛春荣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说你们怎么空着手回来了，还以为你们没买到呢，当时忙也没来得及问你们。” “你们两个谁得病了？怎么这么严重，还不能要小孩了？”严青霞担心地问，她把凳子向本冬梅挪了挪，并抓住了她的手。 本小海偷偷地乐了，心想这俩孩子该不会是傻吧，去医院就得有病吗？ 不过也不怪他们两个，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哪能像自己这老油条似的。 “没病，是已经有了。”既然决定说出来了，李文彬也不再害羞，“你冬梅姐，已经怀孕了。” 好吧，又来一个傻蛋。本小海郁闷地想，刚结婚才几天就有了身孕，这很值得如此骄傲地宣布吗？ 虽然纸终究包不住火，肚子掩饰不住怀孕，但现在一切还没显山露水，这也宣布得太早了吧。 “冬梅姐，恭喜你啊，太好了，明年这个时候，小娃娃就可以再在店里乱跑了。”严青霞兴奋地说，比她自己怀孕了还高兴。 只是这个傻子，竟然连最基本的生理常识都不懂，明年这个时候小娃娃才出生两个月好不好。 “是得好好庆祝庆祝，文彬哥，来，先给你这瓶。”薛春荣把自己的那瓶啤酒递给了李文彬。 本小海知道自己多虑了。 谁管得着别人什么时候怀孕呢？大家都不懂，或者根本说不在乎，反正只把怀孕当成好事！ 于是本小海马上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了薛春荣。 “给我也来点，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得喝点酒啊。”严青霞说着把自己的水杯递给薛春荣。 “严青霞，既然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也得干一瓶啊。”本小海弯腰再取啤酒。 “别，别，小海，让她喝一杯就行。”薛春荣拦住了他。 “这还没结婚呢，就管这么宽，结了婚还不得家暴啊？”本小海脱口而出。 说完他审视地看了看李文彬，发现他看本冬梅的目光满是温柔和怜惜，心里舒了口气。 至少李文彬现在并没有家暴的倾向，而且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一切已经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 本小海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李文彬怎么可能还存在家暴的倾向呢？ “家暴的话，挨打的可能是我呢。”薛春荣小声地说，说完还偷偷看了严青霞一眼。 “我喝一杯就行，就是图个喜庆。”显然，严青霞并没有听见薛春荣的话。 本小海也不强劝，只是说了句：“春荣哥，你一定得多喝点啊，算是替严青霞喝的。” “可以，可以。”薛春荣看了看地上的啤酒，笑着说道，“酒逢喜事千杯少！” 反正总共也就十二瓶啤酒，三个人平分的话，一人四瓶，也不算太多。而且他猜着本小海买了啤酒也并不是想一次就喝出来的。 本小海劝薛春荣多喝酒，而实际上，还是他喝得最多。 每次碰杯，别人只下一半，本小海却都是一口闷。 才开始他还以要有小外甥了高兴为由，后来干脆也不解释，反正干就是了。 等到别人喝完一瓶的时候，本小海已经喝完了两瓶。这时候，大家才觉得他喝得太多了。 “小海，别喝了，喝点解解乏就行。”本冬梅首先劝他。 “姐夫和春荣哥才喝一瓶呢。”本小海起身又开了三瓶，“我也跟着少喝点。” 既然他本人这么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瓶啤酒对本小海来说，应该没啥问题，因为以前都见过他喝过三瓶。 是的，三瓶啤酒对本小海来说，确实没有什么。 不过，那是以前。今天，他可是心情不好啊。 虽然姐姐怀孕是个大喜事，但是等生完孩子回老家，也许就会被精于算日子的一些乡亲笑话了。 这都不算大事，对本小海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录取通知书的事情，总是在他脑海里萦绕。 纵然他想乐观积极向上，但这一步跨不过去的话，他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他实在担心那个中年大叔本小海突然心血来潮把自己直接咔嚓了。 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想到自己的三年重生生涯会被另一个自己断送，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所以，虽然只是三瓶啤酒，却差点让本小海迷了心智。 如果真的要消亡，他不知道身边的这几个人会何去何从，他们也会跟着自己一起消亡吗？ 如果他们也跟着自己一起消亡，那么自己的罪行可就大了。 如果他们依旧存在，而只有自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们会感到伤心吗？ 或者，自己的消失会有一个合情合理的方式吗？ 就像当初的戴月一样，从米国重生而来，只在这里待了很短的时间，就又以出国留学的方式消失在他的父母面前。 当然，也从本小海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了。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和他有过交集。 本小海想，得好好地和身边这些陪伴了多年的亲人朋友告别。 本小海给本冬梅倒了半杯水，“姐，你现在不能喝酒，你就以水代酒，让我敬你一杯。” 以前本小海也搞过这些小动作，本冬梅也不以为意，只是以为他喝尽兴了又调皮，也便接了过来，等他说祝福语。 “首先恭喜姐姐快要当妈妈了，其次我也借这个机会跟你道个别，以后你和姐夫好好过日子，不要想我。”本小海说着，眼中竟然含了泪，声音也有些哽咽。 “小海，你想去哪里？”严青霞听闻此言，好奇地插嘴道。 本小海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就直接告诉他们自己要消失了吗？ 那，怎么可能？可是，自己已经把分别的话说出了口，该怎么解释呢？ 本小海的脑子好像锈掉了，一点弯儿都不转，只能懵圈地站在那里。 “还能去哪里，小海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啊。”薛春荣满是羡慕地说，对于曾经读过高中的他，大学可是他求而不得的梦想啊。
540.醉酒
薛春荣的这句话算是给本小海解了围。 “是啊，去了京都，就得一个学期才能回来一次了。”本小海也就找到敬大家酒的借口。 “通知书到了吗？”轮到薛春荣的时候，他问道。他真是太崇拜本小海了，能考全县第一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本小海立马又沉入死循环的漩涡，一遍又一遍地假设各种情况。 当本小海和最后和严青霞碰完杯后，已经脑子里的各种想法搞晕，走路和说话都不利索了。 “文彬，你看小海是不是醉了？”本小海提醒李文彬。 李文彬拉了拉还要倒酒的本小海，本小海顺势下坐，却没有坐在座位上，直接出溜到地上了。但他手里还紧紧抓着酒瓶，愣是没洒出一点来。 “小海，不喝了，已经喝多了。”李文彬从本小海手里夺下酒瓶放在桌子上，又从背后架住他的双臂，用力把他拖拽起来。 薛春荣也过来帮忙，才让本小海正确地坐在凳子上。 本冬梅也围了过来，看到本小海的双眼通红，说道，“你们直接把他扶到床上去吧。” 本小海已经醉得像一滩烂泥，即使有人扶着也走不成路了。 李文彬和薛春荣只得一人架胳膊一人架腿把他抬进了宿舍，又把他平放在床上。 “晓燕，你不要一个人去京都啊。”本小海突然拉住了李文彬的手，摩挲着说。 李文彬看了薛春荣一眼，尴尬地笑了，但他并没有抽回手来，任凭本小海又揉又捏。 薛春荣也憋住了笑，看着本小海的手，并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清楚本小海含混不清的话。 “我不去京都，你会不会忘了我啊？” “没有我的照顾，你可怎么办啊？” 本小海的声音喃喃不断，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话。 “看来是真看上人家小丁那姑娘了。”李文彬终于抽手，把本小海的手轻轻放到他自己的肚子上。 “这么小的人，还真是一个痴情汉子啊。”薛春荣附和道。 “是不是得让他多喝点水啊？”李文彬自言自语道，又对本小海说，“小薛，你去给他倒杯水吧。” “喝了那么多啤酒，还能喝下水去？”薛春荣问道。 “算了，等他喊渴的时候再给他倒吧。”李文彬甩了甩手。 本冬梅和严青霞也进来了，小屋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见本小海不停地揉搓自己的T恤下摆，便想将他的手拿下来。 谁知她的手瞬间被本小海反拿住了，又像刚才揉搓李文彬一样揉搓起来。 本冬梅毕竟是他的姐姐，一点也不尴尬地任他揉搓，甚至还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小海，你喝水不？”本冬梅趴了趴身子，离本小海更近一些。 “姐姐，我不喝水。”本小海嘟囔道。 李文彬和薛春荣互相看了一眼，满脸的疑问。看来，这个小子并没有喝醉啊，他还知道这是他姐姐本冬梅呢。 可是，他刚才为什么抓住李文彬的手喊丁晓燕的名字呢。 难道是男女有别？ 什么有别啊，鬼才相信。 如果本小海分不清本冬梅和丁晓燕的手还有情可原，但他反而分得门清。 而李文彬明明是男的，他的手又大又粗糙，怎么还会和丁晓燕的手混淆呢。 李文彬和薛春荣搞不清本小海到底醉成了什么程度，即糊涂又清明。 但很快，本小海说的话让他们立刻明白了什么叫醉得一塌糊涂，醉得人鬼难分。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姐找的这个对象可好了，我姐会幸福一辈子的。”本小海的声音虽然不大，口齿也不是很清晰，但大家都能听得明白。 李文彬、薛春荣、严青霞三个人面面相觑。 而本冬梅听见这话，却是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她知道，这个弟弟虽然年纪小，但是这几年，一直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为她操心，为这个家操心。 如今，他快要到京都去读大学了，心里还牵挂着自己，这让她的心里起止是感动。 “冬梅，你别哭了。”李文彬见本冬梅哭泣，心里也很难难过而且心疼，他劝慰着本冬梅，“小海又没事，他只是喝多了，明天早晨醒了就好了。” “以前他也喝过这么多酒啊，一点事没有，今天这是怎么了？”严青霞问道。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薛春荣分析道，“虽然考了那么高分，但是一直没拿到通知书，他心里难过吧。” “也是啊。”严青霞道，“不就是晚了那么几天吗，如果全省第二名不被录取，还有没有天理？” “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据说省招生办都重视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即使是丢了，也能重新发一个吧，别人又冒充不了。”薛春荣继续猜测。 “唉，这是咋回事呢？”本冬梅虽然停止了哭泣，但还是有些鼻音。 “肯定没事的。”李文彬又安慰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总不能和大家一起唉声叹气吧，这里面他最大。 “小海醉成这样，万一出事咋办啊？”本冬梅又要哭了。 “晚上我在这屋陪着他，你就放心吧。”李文彬看了眼已经合上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本小海。 “那我再过来陪冬梅姐。”严青霞拉起了本冬梅的手，“小海身体好，一定没事的。” “好吧。今晚我就是光杆司令了。”薛春荣笑道。 “好像你什么时候不是光杆司令似的。”严青霞踢了薛春荣一脚。 鞋店那边的院子里对应的也是两间宿舍，薛春荣和严青霞各住一间。他们谈恋爱时间不长，可真不敢住在一起。 但是私底下呢，谁又知道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薛春荣和严青霞这两句玩笑话，让本冬梅破涕而笑。 现在的年轻人啊，还真什么话都敢说。 本冬梅用世俗的逻辑在心里批判着薛春荣和严青霞，却忘了自己也是刚结婚没几天就查出身孕的事实。 而本小海是真的睡着了，在梦中，他到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山上。 山上怪石嶙峋林立，奇花异草遍布，飘来飘去的烟雾，像一条条纱带被风吹拂，简直就像是仙境一般。 这是贾宝玉梦游幻虚的地方吗？ 本小海这样想着，就真的看到了一座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宫殿。
541.多谢不杀之恩
本小海不由自主就朝着那宫殿走去。 不过，迎接他的不是警幻仙子，也不是已经归仙的金陵女子，而是那个中年本小海--笨大叔。 “你怎么在这里？难道咱们两个都读《红楼梦》入迷了吗？”少年本小海--笨小孩惊异地问道。 “呵呵，笨小孩，你可真会联想，这和《红楼梦》有啥关系啊？”笨大叔笑得很儒雅，也很风轻云淡，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那这是什么地方啊？”笨小孩东看看细看看，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更别说书里描写的那些曼妙女子了。 “管他什么地方呢，咱们来这里是商量事情的，又不是来参观的。”笨大叔无所谓地说，“我也就是随意一窜就到这里了。” “好吧，商量啥事呢？”笨小孩情绪不高，懒洋洋地答道，他的录取通知书问题还没解决呢，也不知道这个笨大叔理解不理解自己的心情。 “说到底，咱俩就是一个人，是不是制定一个统一的奋斗目标啊？”笨大叔踌躇满志。 “你要搞什么事情啊？我的大学通知书还没来呢，大学通知书不来，我啥事也干不成。”笨小孩嘟囔了几句。 “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个人成功与否，和他学历的关联度真的不大，所以啊......” 不等笨大叔说完，笨小孩就急了，“所以你不想让我读大学了？” 他的脸色由于激动变得异常红润，且感觉热乎乎的，就像感冒发烧的那种情形。 “你别着急，我觉得中专文凭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是还有那么多什么学历都没有的成功人士吗？”笨大叔依旧微笑着，仿佛笨小孩的前途和他无关似的。 “那你当初拼了命似的让我读高中，我辛辛苦苦考了那么好的成绩，你却一句中专没啥丢人的就打发了？”笨小孩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说清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直来不了，原来都是你捣的鬼啊。” “笨小孩，你听我说，你别哭啊。”笨大叔拍拍笨小孩的肩膀。 笨小孩扭了扭肩膀，不想让笨大叔碰他。 这个笨大叔也太草菅人命了，真是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的势利眼小人。 笨小孩真想和这个笨大叔一刀两断，各自走各自的路算了。 但赌气归赌气，笨小孩也知道自己离开了笨大叔，可能就会直接不存在了。 “难道你想让我重新回去考小中专？”笨小孩抽泣着说。 “咱啥学都不上了，上学那么费脑子，不如早点做事好。”笨大叔还是如沐春风地笑着。 但看在本小海的眼里，却像极了秋风扫落叶，令人不寒而栗。 “你如果不想我存在了，不用那么勉强，我自己自爆得了。”笨小孩看笨大叔笑得春风荡漾，不会存了灭他之心，所以毫无忌惮地说出心里的怨言。 “哪能不想你存在呢，不想你存在，咱俩用得着躲这么远来约会？”笨大叔感觉到自己被笨小孩冤枉了，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 “那你怎么不想让我上大学了呢？甚至连中专都不想让我上。”笨小孩嗤了一声。 “我这不是觉得上学太费力了吗？我没上过大学，那些知识我都不懂呢，到时候你根本学不会。”笨大叔苦口婆心，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 “好像高中的知识你会似的。”笨小孩反唇相讥，“还不是靠我刻苦学习取得的好成绩。” “所以不想让你继续辛苦了啊。”笨大叔笑得不自然了，有皮笑肉不笑的嫌疑。 “纯粹是无稽之谈，你玩腻了就直说。”笨小孩心里委屈极了，像是将要被抛弃的孩子。 在这个笨大叔面前，他以前所有的坚强都崩溃了。这个笨大叔是自己的创造者，可他现在竟然不想负责任了。 笨大叔如此待他，他觉得还不如直接灰飞烟灭了好呢。 那样，至少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去TM的大学，去TM的爱情，你笨大叔的那些遗憾和我有啥关系。 笨大叔看着笨小孩伤心难过的样子，沉默了一阵子才说：“我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留下你的呢。你得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什么意思？”笨小孩眼里还带着泪花。 “就是其他人都不想要你存在啊。”笨大叔艰难地说，他真的不想把这些告诉笨小孩。 “其他人是谁？”笨小孩果真激动起来，因为他知道笨大叔口中的其他人就是丁晓燕和本源，因为真的其他人谁会这么关心笨大叔呢，更不会关心自己这个笨小孩了。 “就是咱媳妇和咱儿子哦。”笨大叔知道笨小孩早就猜了出来，所以非常暧昧地笑笑说。 “谁给你咱啊？”笨小孩嘟起了嘴，“我的丁晓燕才不会抛弃我呢，而且我还没有儿子呢。” “反正将来会是你老婆，会是你儿子。”笨大叔看着笨小孩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了。 没想到，经过自己的精心培养和设计，笨小孩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帅哥。 如果他和本源站在一起，看起来非常像哥俩呢。不过他比本源更出色一些，简直就像当红小鲜肉明星一样。 想到这里，笨大叔有些脸红，把笨小孩塑造成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极度自恋加极度完美主义相结合的结果。 他把自己的优点都保留和放大了，把自己的弱点都弱化或弥补了。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笨小孩觉得自己也不能继续赌气下去，毕竟最终决定权不在自己，而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笨大叔。 笨大叔以前一直是唯唯诺诺，胆小谨慎的，今天怎么觉得他气场都变了呢，好像充满了自信，果断、豁达等各种成功人士的魅力。 但是，据笨小孩掌握的信息，笨大叔最近并没做什么可圈可点的事情啊。 “在你的建议下，我已经递交了辞职书，就等着公司批了。”笨大叔开始简单介绍情况。 “你这是要背水一战了？”笨小孩恍然大悟，原来他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建议，自断了后路，所以才踌躇满志地要开始新的征程了。 “是的，我觉得这个决定真对。我好像是从关押我多年的牢笼里出来了一样的感觉。”笨大叔顿了顿才接着说，“我觉得是你带给了我勇气，所以我才不顾他们的反对，极力要把你留下来。” 笨小孩明白了，他用力吸了两口气，弯下腰用力向笨大叔鞠了一弓，咬了咬嘴唇才说：“多谢道友不杀之恩！”
542.再次重生
“客气啥？客气啥？”笨大叔弯腰把他扶起来，“咱两个都是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说是一个人，笨大叔哪里知道笨小孩现在心里的委屈和绝望。 三年多来，笨小孩尽心尽力帮他弥补遗憾，让他心怀愧疚的心灵得以安静，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为了能够继续存在，笨小孩只能委曲求全。他终于明白“天凉好个秋”的无奈。 笨小孩儿站直了身子，用手擦了擦眼睛，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一些，“笨大叔，你说是来和我商量事的，那么请吩咐吧，我会尽最大努力去做的。” 笨小孩明显是把自己放在了附属的位置上，悄悄将勇往直前的闯劲收敛起来，做出低眉顺眼的表情来。 无论怎么伪装，他眼睛深处的伤感和绝望，还是让笨大叔读懂了，毕竟他们是有些心有灵犀的。 笨大叔默然了，他知道自己改变对笨小孩的轨迹会让他难以接受，但没想到这会让他达到生无可恋的地步。 笨大叔感谢笨小孩这几年为他所做的一切，同时也被他乐观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所感染，终于勇敢地迈出了辞职这一步。 他想和笨小孩一起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没想到笨小孩却想按部就班的去上大学。 笨大叔觉得自己的新生活快要开始了，想让笨小孩助力自己在工作和事业上的新发展。 但笨大叔等不得笨小孩再去苦读四年或者更多年，等不得他逐级获取硕士硕士博士学位。 笨大叔已经不打算在齐港煤矿混下去了，所以那些所谓的大学文凭和工程师证，对他来说用处也不大了。 实际上他已经不把文凭低当做一个遗憾了，所以也就不需要笨小孩去帮他弥补了。 笨大叔觉得放弃对学历的追求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他以为笨小孩会感应到自己内心的想法，而能理解自己的决定。 “既然我已决心辞职了，不论公司同意不同意，我都会离开工作岗位的，那我以后做什么好呢？”笨大叔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但他实在还没做好迎接新生活的准备。 “笨大叔，您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您觉得合适吗？”笨小孩撇撇嘴，好像不屑回答笨大叔的问题。 “怎么不合适呢？你上次帮我出的辞职的主意，我觉得很好啊。”笨大叔以为笨小孩还在闹脾气。 也怪自己没有提前和他商量，就直接阻断了他上大学的路，笨小孩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笨小孩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笨大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几乎我所有的记忆和经验都是你的，只不过比你多了这三年读高中的经历，我又怎能给你提供一些工作和事业上的建议呢？” 笨大叔挠了下脑袋，仔细想了想，笨小孩说的很有道理啊。但是他还是又说了一遍，“那你怎么给出辞职这么好的建议呢？” 笨小孩叹了几口气，“其实你早就有辞职的想法了，只不过我替你说了出来而已。” “是吗？”笨大叔貌似天真地问了一句。 “你自己没点数吗？”笨小孩没好气地说。 现在笨小孩有点明白笨大叔的意图了。 而他越明白越感到悲哀，原来自己就是电视剧或小说中的那种工具人呀。 以前笨大叔将自己作为弥补他人生遗憾的工具，遗憾没有了，却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而现在自己的这条命算是保存下来了，因为笨大叔还需要自己和他一起创造未来。 因为自己现在存在的目的不同了，所以笨大叔才那么残酷地剥夺了自己上大学的权利。 “既然如此，我以后的任务就是尽力帮你创造未来了。”笨小孩无奈地笑笑，“目前你的辞职还未成为现实，那么你就给我一点时间在这个重生的世界里历练历练，获取经验和教训，以助你创造未来的事业！” “还是你懂我！”笨大叔被笨小孩的真诚所打动，有点感激涕零了。 “唉！”笨小孩叹口气说，“我真的是别无选择。” 看着懂事的笨小孩，笨大叔有些心疼，便嘱咐道：“笨小孩，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以后你只能到梦里找我啊，否则别人会逼着我与你断绝关系的。” “我明白。”笨小孩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后再与笨大叔沟通交流都要被限制了，自己将来的日子也会很艰难的。 “你们拉我干什么？”笨大叔突然喊道，用很尖锐的声音。 笨小孩顺声看去，并没有人拉笨大叔啊，但他的双手却挥舞着，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 “笨大叔你怎么了？”笨小孩急声问道，同时向笨大叔奔去。 只听“咣当”一声，笨小孩像被一块玻璃给挡住了，眉头也被撞得生疼。 “哎哟，哎哟。”笨小孩也顾不得去管笨大叔了，他捂着自己的眉头，低声呻吟起来。 “急匆匆地干嘛啊？”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撞坏头吧？”另一个女生问道，好像是丁晓燕的声音。 本小海把手从眉头拿开，定睛一看，原来真是丁晓燕，旁边还站着朱大姐。 “我没事，我没事，朱大姐，丁晓燕，你们干嘛去啊？”本小海向旁边挪挪给他们让路。 “你是谁啊？你认识我们？”谁知朱大姐竟这样说道。 朱大姐不认识我？本小海看看朱大姐再看看丁晓燕，她们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看来她们是真的不认识我啊。 本小海又向周围看看，发现这正是自己刚参加工作时候的那间由会议室改成的大办公室。 记得当时自己刚来时，也被门上的玻璃撞了一下，只是不记得当时旁边有人没人了。 门上的玻璃太大了，而且擦得也太干净了，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会撞上去。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看清周围的环境，想到了此时可能的时间，本小海一点也不淡定了。 那个可恶的笨大叔，果真没有让自己去上大学！ 而是让自己来到了他中专毕业参加工作的那一天。 就是说自己在高中奋斗的那三年，终究成了虚幻？ 也罢，也罢，能让自己第一眼就看到了丁晓燕，那个笨大叔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自己最牵挂的还是丁晓燕。 “撞傻了？说话啊？”朱大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你让我说啥？朱大姐。”本小海还没从第二次重生的惊讶中清醒过来。
543.想不想找媳妇
“我是刚分配来的本小海。”本小海连忙自我介绍。 为了给丁晓燕留下好印象，他又特别强调说，“学电气自动化的中专毕业生。” 记得当年就是这个中专毕业生的身份让丁晓燕对他产生了好感。 本小海说完以后就有些后悔了，不知道现在的丁晓燕，是京都化工学院的大学毕业生呢？还是齐港煤矿技校毕业生呢？ 丁晓燕和当年一样，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裤，上身则是相近蓝色的短袖 T恤，她的长相和神情都有些稚嫩，像一块纯洁无瑕的璞玉，瞬间让本小海再一次怦然心动了。 尽管本小海脑海中还有高中生活的全部记忆，包括和丁晓燕的甜蜜初恋，但看丁晓燕的表情，她真的是不认识自己的。也就是说，本小海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丁晓燕的生命旅程。 丁晓燕一定还是那个齐港煤矿技校毕业生，本小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欢迎欢迎，是咱们的新成员啊，组长也说过今天要来个大学生的，原来就是你啊。”徐大姐对本小海表示出了最大的热情。 本小海听她称自己为大学生，便有些不自在了，虽然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只要是学校毕业分配来的，都统统称之为大学生。 欢迎过后，徐大姐依然没有忘记刚才那个问题，继续问道，“你怎么认识我们的？” “刚才我在劳动人事科报到的时候，他们介绍过，说个子很高很高的是徐大姐，最年轻的小姑娘是丁晓燕。”本小海临时编了个谎言，觉得她们不会去核实的。 “哦，是这样，你快进去吧，我们出去有点事。”徐大姐说完就拉起丁晓燕的手向外走去。 本小海望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有些不甘心地想，本来已经与丁晓燕开始谈恋爱了，现在却又要从头再来。 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也没看见丁晓燕回过一次头，看来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本小海的影子。 本小海多多少少感到有些难过，他对丁晓燕无视自己的行为感到郁闷。即使你的记忆中没有我，作为一个新认识的人难道你就不想多看我两眼吗。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他凭感觉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就是当初中专毕业来报到的样子：黑，瘦，矮…… 本小海无奈地叹息一声，白白读了三年高中，白白把自己拔高了个头，白白把自己捂成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 而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刚上班的时候。 一切都是TMD的虚幻。 虽然是虚幻的，但本小海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多在工作和社会上历练历练，好为笨大叔将来的事业添砖加瓦。 本小海还记得，当年在这个大值班室里工作的，有四个是从电气运维班组抽出来的老职工，还有三个是刚入职的新职工。 老职工分别是李青明、卢新春、曹钢柱、徐玉梅，其中徐玉梅就是刚才遇到的徐大姐。 而新职工就是林家涛、丁晓燕、还有本小海。 这间大值班室是新的，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把他们七个人安排在这里，是为新矿井的控制系统做准备工作的。 说是控制系统，其实只是一些简单的继电器控制及仪表控制，都是单体运行的，虽然也有简单的联锁动作，但完全没有形成控制系统。 对于现在的本小海来说，这些东西简直是太简单了，他只看了一遍图纸，基本的原理便理清楚了。 但是他不敢说自己会了，依然装作很用功的样子，一点点，一遍遍地和图纸瞪眼。 因为当年真实的本小海就是这个样子，看着这小图纸，感觉像在读天书，而且是无字天书那种。 本小海虽然在中专学校学习了一些理论知识，但是他学习成绩一般偏下，怎么能指导真正的实践呢。 其实，即使学习成绩好，也很难看懂的。书本上教的知识只是理论，只是抽象的概括和总结，和这图纸上的线条和符号完全联系不在一起。 而此刻的本小海，虽然还是刚刚中专毕业的青涩形象，但他实际是有二十多年电气设备维护经验的人，还刚做完了富春煤矿的自控系统改造工程。 更重要的，他当年也确实参加了这个新矿控制部分的安装和调试工作，虽然当时懵懵懂懂，但是在老师傅的带领下完成了任务。 后来又维护了这座矿的继电器、控制器、仪表等设备七八年，然后它们才被时代所淘汰。 所以说，现在的本小海看起图纸来游刃有余，而林家涛和丁晓燕两个人却是真的如当年一样，看啥都是一头雾水。 这套图纸是设计院设计的，对这四个老职工来说，也是新的知识，很多地方也是难以一下子就能理解的。 他们能给予三个新职工的帮助，就是指导他们认识那些最基本的符号和线条所代表的设备或含义。 而设备工作原理及设备之间的逻辑关系却需要他们自己去学习，去领悟。 就像武术教练只教学生动作招式，而融会贯通全靠自己修练一样的道理。 林家涛和丁晓燕是技校的同学，所以他俩总是坐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图纸。 至于他们是否真的只讨论图纸，本小海不得而知，因为他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有时候本小海会看着丁晓燕的侧影发呆，想想如果和她坐在一起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但是，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知道丁晓燕早晚会属于自己的，她对林家涛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看啥呢？”徐玉梅突然站到了本小海的身边，敲了敲桌角。 本小海急忙收回了目光，坐正以后才笑着说，“徐姐好。”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徐玉梅的问题。 “我问你看啥呢？是不是想找媳妇呢？”徐玉梅在本小海的身边坐下。 尽管本小海已是过来人，但被徐玉梅如此直接地问，他的脸还是红了。 “我的媳妇就那个丁晓燕呢。”本小海想这样说，但他知道这样的后果可能会被他们当成小流氓，甚至会被那个林家涛毒打一顿，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 “想不想找啊？”徐玉梅继续问道，“我一个同学的妹妹很漂亮，和丁晓燕还是同学呢，要不要见一见呢？” 这么直接？本小海吓了一跳。 原来徐玉梅并不是要和他开玩笑，而是真的要给他介绍对象啊。 那么还真得找个理由拒绝呢。自己也才刚刚过了十八岁，丁晓燕知道了的话，还不得认为自己想媳妇想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