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错乱的回忆
“儿子,看看你爸这样穿好看不?”丁晓燕咨询儿子的意见。
本源仔细打量了本小海的衣服一眼,发现也不是什么新衣服啊。
他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试穿旧衣服,难道有什么重要的活动?
“很帅,很帅。”本源连连点赞,“其实我老爸长得帅,穿什么衣服都帅。”
“这也太虚假了吧。”听见儿子的夸奖,本小海的嘴咧得大大的,虽然知道不是真话,但他心里还是很舒适。
谁说胖子就不能帅了?这不,本大叔就是一个典型的胖子帅大叔。
“那好,明天就穿这身吧。”丁晓燕下了最后的结论。
“老爸,你们要参加什么活动啊?”本源好奇地问。
“你还记得前两天我给你说的那个白宇博不?”本小海把衣服又脱了下来,还是放起来明天再穿吧,今晚弄皱了就不好了。
“嘿嘿,就是梦里梦见的那个?”本源问道,说话间还专门瞅了一眼老妈。
“是我初中同学!”本小海一字一顿地强调说。
自己都不记得的梦境,儿子怎么能瞎说呢,虽然他听见了自己喊白宇博,可当时具体情况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什么梦啊?”丁晓燕抓住了儿子问话里的重点,“是不是梦见了初中的那些同学?”
“我不记得了。”本小海解释说,他是真的不记得当时的梦境,但是既然儿子听见了白宇博这个名字,分析起来就应该是梦见了初中的同学。
“你害怕啥啊?谁还不做梦了?”丁晓燕见本小海否认,更加认定了他梦见了初中同学,说不定还梦见了女同学。
但是,梦见就梦见吧,丁晓燕怎么可能因为他梦见同学而计较。
自己也总做乱七八糟的梦呢,梦里出现的也不都是女人啊。
“这个白宇博,现在可是米国某个名牌大学的教授呢,这次是到京都的某个研究机构进行学术交流的。”本小海也赶紧转移话题。
“哦,哦。”本源点点头,他对老爸的老同学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老爸要去哪里,“那你要去京都见他们?”
简直没法聊天了。
本小海无语地看看本源,又看看丁晓燕,一个是搞不清地点,另一个是啥都往女同学身上想。
“白宇博他们现在在鲁梁县城,明天我去鲁梁见他们。”本小海还是给儿子进行了详尽的解释。
“见个老同学就这样隆重啊?”本源很不解,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是不是还有女同学啊?”
“看吧,连儿子都这样想呢。”丁晓燕幸灾乐祸地说。
“确实有女同学啊,我也没说没女同学啊。”本小海辩解道,真搞不明白他们两个人。
不管老的少的,不管男的女的,怎么都往那些不正常的关系上面想呢?
老婆儿子尚且如此,不明白真相的其它吃瓜群众,是不是也要这么想了?
幸亏,家里没有其它吃瓜群众,连打酱油的都没有。
虽然只是要去见初中同学,本小海还真的激动得失眠了。
这不是因为丁晓燕提起的初恋情人话题,也不是因为儿子说的有女同学的兴奋。
本小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突然想起了初中时候的许多事情,那些平时想都想不起来的片段,竟然缓缓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不知道是当时的情景,还是被他进行了记忆翻新,一帧帧地清晰起来。
中考预选考试那天,他和彭秋秋在树林里遇到装神弄鬼的白宇博;预选时同桌严青霞弄丢了准考证;暑假时跟着人家敷设电缆......
还有自己竟然被鲁梁一中录取了,成了一名重点中学的高中生......
不对,不对,自己明明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什么时候上高中了?自己根本没有上过高中好不好。
本小海躺在床上,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又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
有疼痛的感觉啊,也没睡着啊,怎么回忆起来的画面和事实差那么远呢。
也许是自己半睡半醒之间思维混乱了吧。本小海这样安慰着自己,重新闭上了眼睛。
干脆不计较想起来的是真实过往还是被加工的记忆图像了吧。反正是要睡觉了,许多事情就当一场梦吧。
明天见到的,就是真真实实的初中老同学了。
那两个最优秀的初中同学,男的叫白宇博,女的叫彭秋秋。
只要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记不错,他们两个人的模样能认出来,就不算失礼吧。
不再纠结记忆的真伪,本小海很快就真的进入了梦乡。不,进入了无梦的睡眠状态。
没定闹钟,生物钟也没起作用,本小海一觉睡到八点半。
起床以后,发现老婆和儿子都已经不在家了。
丁晓燕要去上班,她走了无可厚非。
本源这么早去了哪里?他可是几乎每天都要睡懒觉的。
睡觉情有可原,可以养足精神专心学习。可是这么早跑出去,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学习呢。
难道不想考研了吗?如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作风,怎么可能考上研究生啊。
本小海对儿子的学习态度产生了怀疑。这小子和自己一样没有毅力?
也怪自己从小没有给他树立一个好好学习的榜样啊。
本小海瞎操着儿子的心,洗刷完毕,开始吃儿子给他备好的火烧夹鸡蛋饼。
之所以说是儿子准备的,因为他知道老婆做不出这种半洋半中的饼来。
本小海吃着早餐又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来看,演的竟然古今大战秦俑情,很老的电影片子了,还是明星巩莉年轻时演的呢。
本小海记得当时就对里面的故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那也许是最早的穿越电影了吧?
从秦朝穿越到现代,跨越千年的爱情,令人唏嘘不已。
本小海再一次看到这部电影,心中竟然有种澎湃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穿越重生这种小说电影中的桥段,说不定在现实中真正存在呢。
也许自己就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或者是由未来穿越回来的,又或者是某一个平行空间的人的另一个灵魂。
反正,本小海边看电影,边天马行空地想象着。也许今天,和白宇博及彭秋秋这两初中老同学见面时,说不定就一下子穿越回初中时代呢。
按照昨天的约定,白宇博他们要等十点左右才去订约饭店,所以本小海觉得九点半再走也不迟。
262.别人的人生
但是本小海又害怕自己路上耽搁而去晚了。
到鲁梁县城一般需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但不知道白宇博会定在哪里,说不定到县城后还要换成其它公交车,于是他又决定提前出发。
如果早到了,可以在县城随便找个地方等着呢,总比约会迟到的好些。
所以,尽管他喜欢的电影还没有看完,本小海就毅然决然地关掉了电视机。
反正,他可以在路上用手机搜索了来看,也可以用来打发坐车的时间。毕竟包月的无限流量包怎么都用不完。
而路上,却出奇地顺利,所以不到九点半的时候,公交车就到达了鲁梁县城。
本小海一时拿不准到什么地点下车,就干脆坐车到了公交终点站-鲁梁火车站。
到彭秋香的冷饮亭那边等着也好。既然彭秋香昨天和彭秋秋他们见过了,提前了解一些情况也未尝不可。
本小海的古今大战秦俑情看完了,公交车也到了终点站。
本小海迈下公交车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初中同学王春生站在冷饮亭里摆放着饮料。
“春生。”本小海走到了冷饮亭跟前喊道。
王春生背对着外面,所以他根本没看到本小海地到来。
听见本小海的声音,王春生直接端着装饮料的箱子转过身来,“笨小孩啊,快到里面坐。”
本小海看看里面狭小的空间,摇了摇头,“我在外面站会儿吧。”
“那你稍微等一会儿,我让秋香过来看着,咱们到那边去。”王春生说着就放下箱子,掏出手机来打。
本小海知道王春生所说的那边就是公厕旁的房间。
那边虽然也很狭小,却也比站在公交车站这里强些,这里说话都不方便。
于是,不一会儿,本小海就就又见到了那个娃娃脸,一笑有酒窝的中年妇女,彭秋秋的堂妹彭秋香。
彭秋香说话依旧一惊一乍的,但这次没有激动得哭泣,而且说话也很条理,“小海哥啊,我们昨天还提起你呢,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秋秋姐。”
“谢谢你了,秋香。”本小海朝她笑笑,“我今天就是来见你姐姐和你姐夫他们的。”
“是啊,姐姐姐夫说今天约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呢。”王春生说。
虽然是老同学,他也跟着她媳妇彭秋香喊彭秋秋他们姐姐姐夫。
还真不是只见自己呢,本小海不禁佩服起丁晓燕的先见之明。
她昨晚猜的没错,这真的就是一场初中同学聚会。
不管规模大小,都算是老同学聚会。
“都邀请的谁?”到了公厕旁王春生夫妻俩的住所,本小海终于忍不住问道。
“也没几个人,就是以前你们玩得比较好的几个。”王春生嘿嘿笑着,“本来我不属于你们的圈子,沾了秋香的光,今天中午我还去。”
“大家都是同学,什么圈子不圈子的。”本小海也是笑着说。
“有严青霞,记得吧,可是咱们镇上的企业家呢,开塑料制品厂的。”王春生感慨地说,“真想不到呢,当时也不怎么活跃的一个人,竟然成了企业家。”
“记得,记得,是我同桌呢。”本小海连忙说,“也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
他所谓的记得,也是记得上次见面的情形。而对于初中时代的严青霞,他确确实实记得的不多。
“还有赵国栋,刘俊贤,另外,白宇博也让他们再叫叫他它在鲁梁的同学,不知道他们还会叫上谁。”王春生边给本小海端茶倒水边说。
怎么没让自己叫别人呢?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和其他同学没什么联系?本小海又忍不住地多想了。
两个人坐着就聊起原来同学的近况来。
对于白宇博和彭秋秋,王春生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他们都在米国的大学里当教授,至于什么行业的却并不清楚。
好像王春生还不如本小海了解的多呢。
本小海也忘了到底从什么渠道获得的信息。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白宇博是搞大数据云计算方面的研究,而彭秋秋却是搞生物医学方面的研究。
当本小海说出这些时,王春生连连点头,“他们就是干这个的,我听不懂,也就记不住,你说出来,我就觉得耳熟了。”
对于赵国栋和刘俊贤,王春生就了解得比较清楚了。
“赵国栋目前在城建局上班,还是个公务员呢。当初他家花了两千块钱给他买了个城镇户口,第二年就考上了技校,学的是泥瓦专业。”
本小海也是了解当时的升学政策的,那个时候的技校和现在的技术学校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那时的技校只有城镇户口的学生才能考,而且考上以后也是和正规大学一样,包分配工作的。
所以谁能考上技校说明了两个事实:一是他的出为是城镇户口的,要么父亲有工作要么母亲有工作;二是毕业后就会有正式工作了。
因此,那个时候出现了很多不公平的现象,有些本来农村户口的学生通过关系花钱将户口转成了城镇户口,从而获得了考技校的资格。
因为只有那些具有资格的人才能报考技校,因此考试本身是非常的容易的,只要不是那种啥也不会的学生,只要报了名基本就能考上。
但是在很多年后,这些人却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一些企业中走上了管理岗位,走上了领导岗位。
甚至有些人还在政府谋了职,当了官员。
当然,这些人凭借强大的学习力和人际关系,后来都通过自学或函授等方式获得了大专文凭、大学文凭、甚至在职研究生文凭。
而本小海也明白,自己正儿八经取得的中专文凭,其实是和他们的技校文凭属于同一级别的,更确切地说,都属于高中同等学力。
“想要在县城买房,可以找他了解情况,哪里的房子质量好,哪里的房子有问题他都知道。”王春生说着叹口气,“可惜我没钱在县城买房子。”
而刘俊贤又是另一种风格的人生。
刘俊贤本来学习挺好的,当年只差一分没考上高中,后来又复读了两年,却是一年考得更比一年差。
在初中里折腾到了十八周岁,就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了。
到了军队,刘俊贤依然没有改变爱学习的好习惯。
听说能够在军队报考军校后,他利用业余时间自学了高中课程,最后以初中毕业生的文凭竟然考取了军校的本科。
这在他们初中同学中成为一个传奇,只是本小海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不知道这个鼓励人心的故事。
否则,本小海也许会受这个励志故事的影响而努力学习,也自学或者函授取得一个大专和大学文凭呢。
263.好久不见
刘俊贤学的是通信工程,因此他前几年从部队转业后就直接进了网通公司。
虽然不是领导,但在网通公司也是高级工程师的职称,工资奖金都拿得不少。
当然,他具体能拿多少钱,王春生并不知道。但是,根据民间的传说,网通公司普通的正式职工都快拿到一万块钱的月工资,更何况一个高级工程师呢。
本小海和王春生边喝茶边闲聊,很快就到了十点钟。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白宇博他们就是这么遵守约定的时间,十点整,他给本小海打来了电话。
“笨小孩啊,我们定的是龙苑大酒店,就是网通公司旁边那家。”白宇博声音洪亮,声音里透着喜悦,“你现在就可以向这边赶了,单间名叫彩云港。”
“好的,我们很快就过去。”本小海答应道,“我和王春生在一起呢,我俩一起过去。”
到底是海外华人啊,品味还真的高,这可是鲁梁县最高档的酒店,龙苑大酒店啊。
龙苑大酒店正好就在101公交车站的旁边,而101公交车也从火车站有站点,这可真是天助他们俩啊。
上了公交车,王春生才猛然想起没有带着零钱上来,本小海摸摸口袋也只够他一个人的。
王春生就要拉本小海一起下车,他好去冷饮亭取钱再坐下一辆车。
“用微信支付就行。”司机看出了两人的尴尬,提醒道,“向里站站,扫码支付就行。”
既然这样,本小海干脆也不投币了。
一黑一白两个中年男人拿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起来,然而出来的却不是付款码,而是关注码。
两个人面面相觑道,这可怎么付款啊。
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公交司机边开车边耐心指导他们说,“关注后,到我的卡包里去找。”
两人打开卡包,果真发现了“鲁梁公交”的乘车码,再打开就是二维乘车码,将乘车码对准刷卡机下面的镜头,悦耳的机器声传来“请上车”的提示音。
“又学了一招,坐公交也不用带钱了。”本小海讪讪地说。
他原来也早习惯了用微信和智付宝在超市和小摊上支付的方式,却从来没有在卡包里面支付过。
“跟不上时代了。”王春生也感慨道,“不知不觉就老了啊。”
“可不是。”公交车司机也插话道,“前几年,谁能想得到,不带钱就能到处跑到处买了。”
虽然座椅后背上有着不得和司机说话聊天的相关规则,但是公交车司机却抵挡不住感慨时光的话题吸引。
小城民风淳朴,谁也不会因为公交汽车司机参与了乘客的聊天而去举报他的。
说着,笑着,很快就到了龙苑大酒店站,本小海和王春生也礼貌地向热情帮助了他们的公交车司机说了声再见。
这种体验让本小海感觉很奇怪,坐公交车怎么坐出了逛商店的感觉,更让他忍俊不禁的是,公交车司机的再见语“欢迎下次乘坐”。
被公交车司机所感染,本小海的心情大好,加上想快点见到白宇博的渴望驱使,他脚下生风,疾走如飞。
“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看起来比本小海健壮多了的王春生在后面喊道。
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身材,然而白白的本小海看起来就是虚胖,而黑黑的王春生看起来就是健壮。颜色的差异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反正龙苑大酒店就在眼前,本小海并不理会王春生的呼喊,自顾朝前走着,他太想知道现在的白宇博是什么样子了。
他很后悔刚才怎么没问问王春生白宇博现在的形象呢。
龙苑大酒店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穿着短袖白衬衫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是白宇博是谁?
时光的流逝竟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如果忽略掉他眼角细微的鱼尾纹以及鬓角微白的鬓发,这不依然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吗。
尽管岁月的刻刀在白宇博的肌肤上用力很小,但是他浑厚的嗓音却没了当年的稚嫩,迎过来的稳健脚步也没了当年的轻盈。
在本小海看不见的地方,时间给了白宇博最渊博的知识,给了他最丰富的思想,也给了他对老朋友深深的思念。
所以,当两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拥在一起的时候,本小海感觉到了白宇博的战栗。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两个人的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而泪水也从两个人的眼睛里浸润出来。
本小海的脑海中,也回荡起eson那深沉歌声,“熟悉的那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在王春生被忽视的凄怨目光中,他们像初中时候那样,手拉着手进入了龙苑大酒店。
“笨小孩,笨小孩。”刚进大厅,就听见动静的彭秋秋喊着从里面跑了过来。
本小海丢开白宇博的手,也迎着她跑了过去。
本小海原本只想紧紧握握她的手,却被彭秋秋紧紧地拥抱住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同学、朋友,几十年不见了,再见时却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真是“无语凝噎”啊。
“看,比见到你还激动。”王春生看着白宇博笑着打趣说。
“应该的,应该的。”白宇博很大度地笑着,“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啊。”
“青梅竹马?”王春生很怀疑白宇博是不是在外国读书把脑子读坏了,青梅竹马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白宇博不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本小海和彭秋秋分开后各自用手揉着发红的眼睛。
等到了包间里落座后,本小海才细细地打量起白宇博和彭秋秋来。
白宇博的身材保持的最好,和初中时候差不多,瘦得很精炼。
只是,当时觉得白宇博个子很高,现在看来也就是一米七五左右。不知道是记忆偏差,还是当时的人都矮,所以才显得他格外地高。
而彭秋秋,不知道是故意减肥,还是搞科研累的,竟然比当时瘦了很多,终于可以用苗条来形容她了。
白宇博和彭秋秋却对本小海的变化表示出了非常大的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中,本小海就是矮矮瘦瘦黑黑的少年,而今虽然依旧是矮矮的,但却白了太多,胖了太多。
如果是在大街上遇见,打死他们也不会认出他来的。
“可看出咱们国内生活质量的提高了。”彭秋秋笑呵呵地说。
264.酒桌畅聊
本小海他们四个人聊了很大一会儿天后,严青霞、刘俊贤、赵国栋才来到龙苑酒店。
他们三个人是结伴而来的,是从严青霞的那两红色沃尔沃车上下来的,看来他们之间平时是经常联系的。
他们见了白宇博,可没有本小海看见他时那么激动,只是握了握手便落座了。
反而是严青霞和彭秋秋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等哭笑完毕后,就如两个经常见面的闺蜜一样讨论起来衣服和化妆品了。
无论是博士生导师,还是初中毕业的女企业家,她们都首先是女人啊。
不愧是鲁梁县最好的酒店,菜肴上来后,首先就征服了本小海的眼睛。
各式各样精美的盘子,盘子里颜色搭配精致、摆放形状别致的菜肴,让本小海有进入了艺术博物馆的感觉。
本小海看看其他几个人,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难道他们经常出入这样的场合?经常品尝这样的菜肴?
向来从容淡定的本小海有些不淡定了,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和别人的差距。
和白宇博、彭秋秋应该是知识上的差距,视野上的差距;和严青霞,是经济上的差距,事业上的差距;和刘俊贤、赵国栋呢,应该是人际关系的差距、阅历上的差距吧。
但是,这些和他有着巨大差距的几个人,并不知道本小海内心在想着什么,他们都处在见到老同学的兴奋中,在热闹地谈论着上学时发生的那些事情。
本小海似笑非笑地听着他们说话,他们谈起的很多同学的名字,他们说起的很多事情,他真的想不起来。
难道自己和他们并不是真的同学?本小海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或者是那些记忆埋在了太深的地方,轻易地挖不出来?
他们对于本小海的沉默寡言,从初中时候起就习惯了。所以本小海不参与他们的往事回忆,他们也并不感到奇怪。
“笨小孩,你还记得王丙海吗?”彭秋秋突然问道,“就是坐在你后面的那个。”
“记得啊。”本小海确实记得他,因为那个家伙的地理特别好。
在大家都考六七十分的状态下,他能考满分。只是他其他科目都不好,好像最后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
“他儿子也去米国留学了。”彭秋秋笑着说,“当我的学生呢。”
“走你的后门?”本小海脱口而出说。
六个人齐刷刷地看小本小海,没想到人到中年的他还是这么直白。
“不是,他自己申请的。他到校后我才知道他是王丙海的儿子。”彭秋秋解释说,“我说这件事,是想说世界这么小,在哪里都能碰到熟人。”
好吧,是我想得太多了,自己没本事,还以为人家有本事的人都是用不正当手段取得的。
现在在场的人,除了王春生,也就是自己最没有本事了。
白宇博、彭秋秋是实打实的学霸,人家靠的是才华。严青霞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人家也一步步奋斗成了企业家。
刘俊贤和赵国栋虽然当年没有第一时间考出学来,但是人家现在的地位也是靠后天的努力得来的。
自己刚才那不经大脑的话,是否就有打击一大片的嫌疑?
本小海低头反思,果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自己常年浑浑噩噩地生活着,思想也严重地僵化了,看问题都不能用正常的思维了。
好在,大家没有继续计较本小海那句负能量的话,他们继续回忆往事,展示现在的成就。
“笨小孩,你现在主要干啥啊?”尽管本小海不主动说话,大家还是不忍把他落下,刘俊贤关心地问道。
“我中专毕业后一直在齐港煤矿干电气设备维护。”本小海用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前半生。
“挺好,从一而终。”白宇博点点头,“现在的技术应该很精专了吧。”
本小海没理解他说的是煤矿的技术应用还是自己的技术水平,便含含糊糊地说,“还行吧。”
“你可真够谦虚的。”刘俊险情笑呵呵地说。
就是闲聊聊,还非得详详细细地汇报工作吗?本小海感觉刘俊贤的问话和笑容都有些意味深长,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最近承揽了富春煤矿的一个自动化改造项目,过几天就要过去指导安装调试。”一时没有忍住,本小海将这件事给说了出来。
果真,这引起了大家的兴趣,能独立做项目,那就是技术水平真的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反正都是对煤矿自动控制系统不熟悉的人,也都提不出非常具体的问题,本小海倒也能够应对他们的好奇心。
“总算把场面找回来了。”当话题转移到其它的问题时,本小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老同学之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不知不觉间,酒就喝得有些多了。
但是,这喝多了的感觉真舒服,头也不疼,胃也不疼,只是有点晕晕乎乎,如在云端的感觉。
这六粮液的高端酒水就是好啊,味道好,喝了还不伤身体。
喝多了的几个男人絮絮叨叨、黏黏糊糊,相邻着的就开始勾肩搭背起来,说的话也有点不着边际了。
彭秋秋和严青霞见状,便提议本次聚会到此结束,来日方长吗。
在服务台,彭秋秋和严青霞两个女人却争吵起来。五个似醉非醉的男人在旁边站着,都没有前去劝架的想法。
“青霞,是我和白宇博召集大家过来聚聚的,你怎么能这么办呢?”彭秋秋很大声地埋怨着,看来她喝的葡萄酒多多少少也起了一些作用。
而只是喝了果汁的严青霞用她本来就豪爽的声音大声说着,“你们回到了鲁梁,我们就是地主啊。”
“你是真不讲规矩啊。”彭秋秋依然把信用卡递给前台服务员。
“姐姐,这个姐姐真的已经结过账了。”服务员拒不接受,微笑着看着彭秋秋说。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彭秋秋着急得没有办法。
“秋秋,以后我们都去美国找你玩去。”严青霞拉起彭秋秋就走,“咱赶紧走吧,人家还以为咱吵架呢。”
“唉,唉。”彭秋秋长叹两声,也只得接受了严青霞已经结账了的事实。
在酒店门口,正好停着两辆出租车。
大家执意先把白宇博和彭秋秋两口子劝上了出租车。
没等其余人员反应过来,赵国栋和刘俊贤也麻利地钻进了另一辆出租车。
“等等,我送你们啊。”急得严青霞摆着手大喊。
“你送王春生和本小海吧,他们喝得多。”赵国栋隔着窗户喊。
265.送货到家
严青霞将本小海和王春生送到火车站的时候,本小海竟然窝在后座上睡着了。
“笨小孩,下车了,下车了。”王春生用力推着本小海。
“不用叫他了,我直接把他送回家吧。”严青霞制止了王春生的粗鲁动作,“他喝成这样,坐公交车让人不放心。”
“那好吧,那就辛苦你了啊,严青霞。”王春生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思维还是清晰的。
“都是老同学,应该的。”待王春生下车,关上车门,严青霞又降下车窗嘱咐道,“春生,你也多喝点水啊。”
王春生在路边站着,直朝严青霞摆手,让她先走。
拗不过王春生,严青霞一踩油门,车子便缓缓启动,驶入正道。
当时妙云化妆品专卖店开业的时候,严青霞曾经去祝贺过,所以他直接将车开到了店铺。
如果他老婆在店里的话,直接将本小海交给她就可以了。
然而,丁晓燕上的是早班,所以严青霞进店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她,便向于美丽要了本小海他们家的住址。
于美丽知道这个开着大红色沃尔沃汽车的胖女人是本小海的同学,开业时候她送来的广告扇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肖凤云,本小海的同学刚才来了。”看着拉风的红色汽车跑远,于美丽才朝里面的肖凤云喊道。
“肯定是送本小海回来的吧。”肖凤云依旧在里面忙活着,并没有要八卦的意思。
“如果是送本小海回来的,那还用得着问他家在哪里啊?”于美丽真为肖凤云的智商捉急,可是她忘了肖凤云根本不知道严青霞所问的问题。
“哦,哦,你没问问来干啥的啊?”肖凤云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捶着腰说,“快累死我了,老了啊,老弯着腰受不了了。”
“受不了也得干啊,看到人家没,和咱差不多的年龄,开着红色的沃尔沃,看着就气派。”于美丽羡慕地说。
“那个送给咱广告扇子的女人啊?”肖凤云也反应过来于美丽说的是谁了。
“就是那人,别看长得那么寒碜,可人家那是什么命,荣华富贵啊。”于美丽感慨地说。
“各人各命,羡慕不得啊。”肖凤云也叹口气道,“丁晓燕说本小海参加同学聚会去了,怎么还让同学给追过来了?”
“谁知道呢,你说也是,直接打电话问问本小海不就是了,还得跑到店里来问。”于美丽也疑惑起来。
“不管那么多了,你啊,就是喜欢八卦。”肖凤云还对于美丽背后说她和刘洪利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怎么是八卦了?人家本小海和这个女同学应该是清清白白的吧?”要不怎么说女人容易信口开河呢,如果不明觉厉的人听见这话,肯定又成了一段绯闻。
严青霞并不是不能叫醒本小海问问他的家庭住址的,而是既然去了店里,也就直接问了问于美丽。没想到她的这一问,让于美丽和肖凤云八卦上了。
幸亏她和本小海都不在现场,否则真的会被冤枉死了。严青霞对自己目前的现状很满意,本小海已不是她当年心中的男神了。
本小海就像算准了似的,车子到了小区门口,他就自然而然地醒了。这下就不用严青霞绞尽脑汁地寻找他家的楼号了。
本小海揉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相信地看看前面开车的严青霞,又看了看窗外的小区环境,这是什么地方呢?
严青霞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本小海的样子,便把车停在路边问,“笨小孩,哪栋楼是你家的?”
“我家的楼?”本小海喃喃道,“我家什么时候有楼了?我家是平房啊,就是院子里有棵石榴树的那家。”
“平房?哪里有平房啊?”严青霞四处看看,这小区里全是楼房啊,而且连一楼都没有院子的那种楼房,更别说院子里的石榴树了。
本小海觉得女司机说话的口气不对,定了定神,终于想起来这是他的女同学严青霞,心想,这严青霞真的是和开服装店时不一样了。
不对,严青霞是开塑料制品厂的,什么时候服装店了?本小海用力摇摇头,一时想不清严青霞年轻时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不管她年轻时是做什么的了,现在像是在自己的小区里啊。
他想起来刚才应该在和白宇博他们聚会了,现在既然到了自家小区,那么应该是严青霞同学将自己送回来了?
想通这一点,本小海的脑袋就清醒了,他急忙抱歉地说,“严青霞啊,你看还麻烦你又跑了一趟。”
“说啥客气话呢?都是老同学,又不是很远,也就是半小时的路程。”严青霞没有喝酒,自然不介意本小海睡了一路,能把他安全送到家也就放心了。
“你找个车位停下,上楼喝点水。”本小海开了门下来,想指挥严青霞停到合适的位置。
然而严青霞却没有听本小海的指挥,而是直接将汽车调了头,没有将车熄火就从驾驶室出来了。
“你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性子呢。”严青霞说着伸出手来,“天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去。”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本小海也只得伸出手去,轻轻地和严青霞握了握。
看着严青霞的红色沃尔沃汽车没了踪影,本小海还站在原地发呆,还和原来一样的性子,到底是啥意思呢?
是说自己还和原来一样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还是说自己还和原来一样不懂人情世故?
本小海终究没能明白严青霞话语里的含义。
好酒没有让本小海胃疼,也没让他头疼。但是他走路依然像是踩在棉花上,身子也像是在云端飘着一样,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幻。
本小海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家里走去,而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怎么也不回呢?”刚接起来,就是丁晓燕劈头盖脸的一连串质问,“是不是喝多了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本小海看看周围,幸亏没有人听见。
他早就习惯了丁晓燕经常性地脾气大爆发,懒洋洋地回答道,“已经回来了,已经到了楼下了。”
“你那老同学找到你了吗?”丁晓燕又问,语气依然不善。
“哪个老同学?我不是刚同学聚会回来吗?”本小海不解地问。
“那你回来再说。”丁晓燕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本小海再一次愣在那里,都什么跟什么啊?难道自己真的喝晕了,听不懂人话了?
266.真情假情
本小海上了楼梯,就看到丁晓燕已经半敞着房门等着了。
“喝多了?”丁晓燕见他走路歪歪扭扭,有些蹒跚,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喝多啊,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本小海睁着眼睛说瞎话,走路都不稳了还怎么会好好的。
“那你怎么回来的?”丁晓燕走出几步,把几欲跌倒的本小海搀扶住了。
“我同学严青霞送我回来的啊。”本小海这时候已经清醒了大半,记起了在龙苑大酒店上的车,刚才在小区下的车。
“严青霞送你回来的?”丁晓燕扶本小海进屋,拉长音儿问,语气里满是怀疑。
“就是咱开业时送咱广告扇子的那个女同学。”本小海以为丁晓燕已经忘记了严青霞是谁,便提醒道。
“我知道她是严青霞,我是问你真是她送你回来的?”丁晓燕加重了语气。
“是啊,就是她。”本小海很肯定地点点头,难道这还有错吗。
“那她怎么跑到化妆品店里打听咱的家?”丁晓燕也纳闷了。
“我不知道啊,我从上车就开始睡觉,一觉醒来就到咱小区了。”本小海听说严青霞去了店铺打听,也是一头雾水。
“唉,你啊,肯定是喝醉了像猪一样,人家不知道朝哪里送了。”丁晓燕听本小海如是说,反而释然了。
刚才于美丽打电话来说本小海的同学打听家里的地址,还以为那个严青霞没有参加同学聚会,反而跑到家里来找本小海呢。
还以为有啥事呢,有事不直接打电话找本小海,而要来家里找。
这下子好了,一切疑惑都好解释了。原来人家是想将本小海送回家啊。
只是自己这老公也太不争气了,竟然喝晕到那种程度,需要人家到店里去打听家庭地址。
不过,至于跑到店铺里去问路吗?直接叫醒本小海问问不就行了,看他现在头脑也挺清晰的啊,不像是叫不醒的样子吧。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女人看本小海睡着了,不舍得叫醒他。
不舍得,不舍得......
丁晓燕想起本小海曾经说严青霞在初中暗恋过他,又想起刚才于美丽羡慕地描述那辆红色的沃尔沃汽车,瞬间就觉得不淡定了。
这女人该不会还惦记着我家本小海吧?否则,这么大老远的还给送回家来,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小时啊,又不是顺路。
想到这里,丁晓燕心里竟然酸溜溜的,自己的老公长得眉清目秀,白白的,胖胖的,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被人惦记上的话,该多危险啊。
好在老公没有对严青霞有过丝毫感情,之前他都想不起来她是谁呢。
当然这话是本小海自己说的,丁晓燕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相信。
“儿子呢?”本小海没看到本源的影子,“不是要准备考研吗?又跑出去玩了?”
“一早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呢。”丁晓燕回答道,“年轻人哪里能在家里憋住?”
丁晓燕对于本源考研的事情没有特别上心,反正已经是大学生了,比自己文凭高多了,该是知道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吧。
其实,本小海对儿子的考研问题也一阵子热一阵子冷的。
他只是觉得文凭越高越好。他从微信圈里看到过一句话很在理儿的话就是,“文凭高了,到时候择业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将来择业的时候能多一份选择。
只是如果不考研的话,马上就要面临择业了。他也知道现在大学生的就业形势很严峻,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帮不上儿子什么忙。
如果真要帮忙,那就是厚着脸皮去找领导,申请让儿子回齐港煤矿来,单位倒是非常需要电气自动化方面的人才。
而且,如果来了,还可能会和自己是同事呢。就是这一点,本小海会感觉有些尴尬。
而且最重要的是,齐港煤矿的经济效益也太差了一些,刚毕业的学生到手两千多块钱,也就是刚够自己生活的吧。
虽然这里的房价和大城市相比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但是要想买一套房子,也要工作几十年才能攒够。
那和在大城市里多赚点钱,也花几十年买一套房子相比,一点也少不了辛苦。
常常随遇而安的本小海想到这个问题,也有些不淡定了,自己住差点,吃差点,怎么着都没问题。
但是如果也让儿子在这个偏僻的煤矿呆一辈子,还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本小海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本小海又想起儿子的那个同学秦可可,家庭情况应该是很不错的,那天她说他家里是做建筑建材生意的,那么在齐港随随便便买套房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且,说不定也能在大城市买得起房子呢。
可是,人家除了长得胖一点,其它条件都那么优秀,也不一定就能看得上普普通通的本源。
本源除了长得帅一点,勤快一点,好像也没多少优点啊。而且这个长得帅,也还是父亲看儿子的帅。
在其他人眼里到底帅不帅还是未知数呢。
在车上睡了一路之后,虽然喝晕了酒,但本小海此时坐在沙发上,却没了一点困意,眼睛盯着电视机,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想明天去我姐姐家,你和本源去不去?”本小海突然想起来昨晚和彭秋秋打完电话时的感觉,便问丁晓燕道。
“姐姐那边有事吗?”丁晓燕很惊奇地问,最近好几年他们都没有去过了,她都几乎忘记自己还有个大姑姐了。
“没事,就是有些想她了。”本小海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是啊,确确实实是想她了。
“其实,咱们早该去看看她了。”丁晓燕叹口气说,“你又没有别的亲戚,就这一个姐姐,反而和陌生人似的。”
“还说我,你不也和你哥嫂关系不咋样啊?”本小海被丁晓燕这么一说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回怼道。
“再不咋样,咱们一年总能去几次,或者他们来几次啊。”丁晓燕当然不服气,尽管没感到很亲热,但是有个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总能想起他们来的。
“好吧,好吧,就你们兄妹算真情,我们姐弟算假情。”本小海赌气道,“你就说吧,明天你俩到底去不去?”
267.简单的幸福
“你自己去显得多不好啊,毕竟这么多年没去了。”丁晓燕还是通情达理的,提醒本小海道,“你先问问他们明天在不在家啊?”
本小海挠挠头,撅着嘴,不说话,也不执行丁晓燕的建议。
“否则扑个空就麻烦了,毕竟要倒两次公交车,还要步行很长路。”见本小海没反应,丁晓燕强调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他们的手机号码。”本小海没好气地说,四年前去的时候,姐姐姐夫还都没用上手机呢。
“好吧,真服了你了。”丁晓燕看着本小海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想歇着的话就去床上躺着。”
“不用了,一会就该给你做饭去了。”本小海讨好地说,老婆能跟着去姐姐家,得感谢她呢。
“给我做饭,晚上你不吃饭了?”丁晓燕笑问,她也明白本小海的意思。
“我中午吃了那么多好东西,有的见都没见过。”本小海想起中午的菜品,又夸张地咂了咂嘴。
“那你可享福了。”丁晓燕撇撇嘴,一副看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有鲍鱼,有海参。”本小海眯着眼说。
“好了,别说了,不信你连鲍鱼和海参都没见过。”丁晓燕呵呵地笑了,现在很多的升学宴都有鲍鱼和海参了。
“好吧,不说了,怕馋到你。”本小海坏坏地笑着,“小妞儿,想吃啥?爷给你做。”
丁晓燕知道本小海的酒劲儿还没有真正地下去,也不多和他计较,“做个酸辣汤吧。”
本小海明白老婆的好心,她是想让自己醒醒酒,可是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酸辣汤能够醒酒助消化,可是需要的材料也太复杂了啊,比如金针菇、泡木耳、竹笋、萝卜丝等,一时半会儿哪能准备好食材啊。
也就是丁晓燕能张口就来一些要求,反正不用她去做,动动嘴就可以了,多好。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小海也难以做出没有恰当食材的酸辣汤来。
不过,本小海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温暖,毕竟,老婆想让自己做酸辣汤,是为自己着想的。
“酸辣汤不好做,咱就做一个简单的豆腐皮白菜丝汤吧?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昨天的一些豆腐皮。”本小海退而求其次,“多放些醋和胡椒粉,也和酸辣汤差不多了。”
“勺子和铲子都在你手里,你愿意做啥就做啥吧。”最终丁晓燕的建议也只能是建议了,谁让她没本事自己做饭呢。
“老爸回来了吗?”此刻,本源回来了,边换鞋边问。
“你爸回来了,正要做晚饭呢,儿子,赶紧去展示展示你的手艺,让你爸多歇一会儿。”丁晓燕吩咐道。
“老妈就是偏心啊。”本源呵呵笑着。
“你老爸喝酒了,还喝了不少。”丁晓燕解释道。
“我也喝酒了啊。”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本源还是直接去了厨房,“爸,我来吧。”
“我没事,早醒酒了。”本小海谦让着,可是他却把围裙从身上解了下来,递给儿子。
“我今天中午喝的是名酒六粮液,喝了三杯子都没一点儿事。”本小海嘿嘿笑着,炫耀道。
他早就忘了自己在严青霞的车上呼呼大睡的事情了。不,他不是忘记,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程度。
“真没事啊?”本源笑着恭维道,“看您喝得红光满面,比平时还精神了呢。”
本小海让贤了,却没有离开厨房的意思,站在旁边给儿子讲酒桌上听来的他那些同学的事情。
“就是那个白宇博啊,现在可了不得了,据说在大数据及云计算方面的研究具有国际领先水平呢。”本小海替老同学宣传着,也从心里羡慕着。
“国际领先水平多的是,别看我们那学校不是名校,我们老师的智能化技术水平也是国际领先水平呢。”本源并不买账。
“人家可是米国的学校啊,是真正的国际领先啊。”本小海很严肃地说,“那可不是咱国内搞的技术鉴定,动不动国内领先,国际领先。”
“好吧,技术再高,也是给米国鬼子服务。”本源不屑地说,“连自己的国家都不爱,也算不了值得骄傲的人。”
本小海没想到儿子这样的年轻人竟然还有这么高的爱国主义情怀,他在心里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同时,又为老同学白宇博叫屈。
“技术是不分国界的。”本小海不得不搬出这句假大空的话来,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软弱无力。
“老爸,我理解你,能有这么牛b的同学,你也感到自己脸上有光。”本源将食材都放入锅里炒好,又倒入了适量的水。
无论什么汤,食材美味,也得靠加水才能称之为汤。
“呵呵,儿子啊。”本小海叹口气,无奈地说,“老爸知道自己没本事,所以才拿厉害的同学来给自己长长脸。”
本小海中午是真的喝多了,现在也没有彻底醒过酒来,所以他才能这么放下身段,说出这种丢份儿的大实话来。
“老爸,我可没这么说啊。”本源知道自己的一些话可能伤到老爸的自尊心了,赶紧补救道,“我觉得您很成功啊?”
“哪里成功了?”判断力大大减弱的本小海高兴起来,“还是儿子独具慧眼啊,知道老爸的优点。”
“老爸,你想想啊,有了你,老妈和我才会拥有这么幸福的家。”本源想了想,也只能这么说了。
不管儿子说得是真的假的,本小海都很开心。人都是被需要的,被需要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被需要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晓燕也悄悄地来到厨房门口,依在门框上笑眯眯地听着爷俩的谈话。
她估计本小海酒后的智商也就是十岁左右吧,应该已经被儿子哄得晕头转向了。
同样说喝了酒的本源反倒是像个长者,就这么惯着没心没肺的本小海。
也许本源只是喝了一点点酒吧,否则他怎么会如此睿智呢。
当本源叮叮当当又切起其它的菜时,丁晓燕转身又去看她的电视剧去了。
老公虽然老实了点,也不会甜言蜜语,还没有什么真本事,但丁晓燕还是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的。至少,他对自己是死心塌地的。
而且,这个家,一直让她感到很安心。
而贫穷,也将要远离了吧?这个妙云化妆品专卖店还算是比较赚钱的,虽不能让他们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够让他们摆脱贫穷。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268.胖瘦有别
对于去姑姑家,本源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毕竟他对姑姑非常地陌生,甚至想不起姑姑是什么样子来。也难怪,从小到大他也没见过几次姑姑本冬梅。
但本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在丁晓燕的苦口婆心劝说下,终于答应去了。
“可可啊,我今天要到我姑姑家去走亲戚,所以爬雅鹿山的计划就只能取消了。”本源躲在卧室里给秦可可打电话。
“怎么不早说啊,我昨晚都去超市买好了野餐的东西。”秦可可的语气里有些怨念。
“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哪根筋儿抽了,四五年没去了,今天偏偏铁定了心要去,还非得带着我去。”还没娶媳妇儿呢,本源的心就向着秦可可了。
“四五年没去了啊?”秦可可还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点的,要不怎么是学霸呢,“那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你就放心跟着去吧,咱们明天再去爬山也行。”
本源嘿嘿地笑出声来,他就知道秦可可不是小心眼儿的人。识大体,明事理,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啊。
经过两天的频繁接触,本源感觉对秦可可同学的了解越来越深,也越感觉出这个女孩子的闪光点越多。
除了有点胖,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了。本源稍稍有点遗憾地想。
“本源,走了,走了。”本小海有点急不可耐地大声喊着。
好几年不去看望姐姐,他也没感觉出什么来。为什么自从昨天确定了要去姐姐家去后,心里就有些火急火燎的感觉呢。
“不急,不急,这才七点半呢。”丁晓燕轻轻地捋着本小海的后背,她是能够理解本小海地心情的。
平时再不怎么联络,但本冬梅毕竟是他的亲姐姐,也是他除了自己和儿子外唯一的亲人了。
血浓于水的道理,是人人都懂得的。
情一动,泪千行。绝不仅仅限于爱情,还有亲情。
“咱还得去县城买些东西带着呢。”本小海的着急表现在了他说话的语速和语气上。
“超市也不会这么早开门的。”丁晓燕继续不紧不慢地抚着他的后背,“咱们到县城也就是半个多小时。”
“嗯,嗯。”本小海终于又无奈地重新坐回沙发,而心里却对儿子的磨洋工感到不满。
“好了,好了。”本源有些兴奋地从卧室里出来,拿起沙发上的双肩包背在背上,“走吧?”
“和谁打电话呢?”本小海埋怨道,“在路上就不能打?”
本源依旧笑呵呵的,但就是不回答老爸的问话。
“孩子大了,爱跟谁打跟谁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丁晓燕边锁门边说。
“是啊,我都是大人了,总得有个人的自由吧。”本源装作有些不高心地说,而他的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好吧。你们两个都欺负我这个老头子是吧。”除了们,视野开阔了,本小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老爸,我姑姑家是在兴隆镇吧?”在公交站牌等车的时候,本源问道。
“是啊,和咱老家是同一个镇的,离咱老家也不远。”本小海继续详细解释说,“咱们村叫本家庄,他们村叫李家庄。”
“那整个村都姓本?”本源兴奋地说,“我还没遇到过其他姓本的人呢,我大学同学也都说认识我之前还不知道有姓本的呢。”
“其实,咱们本家庄只有几户姓本的,反而是姓彭的最多。”本小海其实也不知道那个村庄为什么叫本家庄,而不是叫彭家庄。
“可能是因为姓本的少,不容易和其它村庄重名吧。”本源猜测说,“如果真叫彭家庄,说不定全国有几百个彭家庄呢。”
本源说着打开了百度,输入“本姓”二字。
竟然出来了这样的词条:源于鞑靼族,出自元朝时期鞑靼族木氏氏族,属于避难改姓为氏。
“老爸,咱们不是汉族?”本源惊讶地问。
“怎么能不是汉族呢?你不是从小到大的表个都填的汉族吗?”本小海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如此问。
“没啥,没啥,网上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本源并没有把百度词条读给老爸听,因为他看见公交车缓缓地驶来了。
没想到这个点从齐港煤矿去县城的人还真多,公交车上竟然没有空座位了。
“都朝后面走走,后面还有很大的空。”公交车司机大声地喊着。
“麻烦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本源也大声地喊着。
有人稍微侧了侧身子,本源哧溜一下子就挤了过去。丁晓燕紧跟其后也挤了过去。
但是本小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身体太宽了。他刚朝里挤了一点,一个女孩子就尖叫起来,“挤啥啊?我的乃都给挤出来了。”
本小海可不想被扣上耍流氓的帽子,他赶紧退了回来,呆呆望着那个喊叫的女孩。
这人也太夸张了吧,我人还没有挤过去呢,离你还很远呢,怎么可能挤到你的乃呢。
而同时,车上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本小海和那个女孩子的身上。
本小海那个臊得慌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女人真是冤枉死人不偿命啊。
而那彪悍的女孩子,却不需要任何解释,她高昂着头颅,手里举着一盒安慕希酸奶晃啊晃的,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难道现在的女孩子就这么爱出风头吗?等本小海也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时,觉得自己实在是被这个时代抛弃了。
而丁晓燕和本源也明白了本小海所面临着的尴尬局面,可是中间已经隔了好几个人了,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不管你爸了,咱们到后面去,得到终点站才下车呢。”丁晓燕继续向后面挤去,真的是越到后面空间越大,即使没座,也有地方可抓可靠啊。
本小海看着老婆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第一次觉得自己胖得那么碍事。
“胖大叔,过去吧,别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老婆孩子了。”那女孩用力喝了一口奶,使劲地朝一侧靠着,闪出一些空来。
本小海知道这女孩也是一片好心,便红着脸顺着缝隙挤了过去。
别看我胖,可我的身体是有弹性的。
本小海有些沾沾自喜了,在两侧人群的挤压中,那么小的缝隙竟然都能过来了。
终于和老婆孩子会师了,本小海像是完成了两万五千里长征,心里感到了极大的幸福。
269.诚信商城
在鲁梁火车站公交站点下车的时候,本小海特意躲在儿子的身后,并催促着儿子快走。
“这么着急干嘛?”丁晓燕在后面跟着,几乎小跑起来。
“没啥,就是那个冷饮亭是我一个同学开的,怕他看见咱。”本小海解释说。
“你怕啥啊?难道你欠人家钱了?”丁晓燕觉得本小海地这种行为很不正常,“或者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同学?”
“你想哪里去啊?”本小海觉得老婆的脑洞也太大了,“看见了不得说话吗?”
“唉,你啊,说句话又能咋的?这么大年龄了还害羞啊?”丁晓燕以前就挺看不惯本小海这种遇到熟人就想躲的习惯。
“不是昨天刚在一起喝酒么,见了面也没啥可说的。”本小海狡辩道,他自己也知道躲人的毛病不好,可他真改不了。
“老爸,我是不是遗传了你的性格啊,我路上遇见熟人也老是考虑该说啥才好。”本源回头对本小海说。
“儿子啊,好习惯你不学,专门学这坏习惯?”丁晓燕觉得儿子在外面也不是那种躲躲闪闪的人啊,还以为儿子故意这样说的呢。
“老妈,我不是想躲闪,我是老远看见人家,就在想该说什么话题。”本源向上托托背上的包。
“有什么可想的?不就是问声好吗。”丁晓燕虽然也不是活跃的人,但是她依然不明白这爷俩为什么这么有这种想法。
“好啦,你也别埋怨儿子啦,这事随我,没办法的事情。”本小海替儿子接了这批评,“归根到底,就是遗传,我老爹,我姐姐,都是这种人。”
三个人聊着就进了火车站旁边的诚信商场,虽然商场刚开门,但是里面的人已经很多了,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虽然地处火车站附近,但是商场里的商品价格却不比别处贵,甚至比其它超市还便宜。
老板的经营理念很新潮,就是以诚信吸引人,以价格吸引人。
用价格吸引人,这个很好理解,哪个顾客都喜欢买质优价廉的商品。
关于诚信的问题,这家商场明显走在了前列。早在很多年前,很多商店奉行“离店概不退换货”的时候,这家商场就打出了“所有商品皆可退换”的旗号。
当然,吃喝的东西,内衣内裤等特殊商品除外的。
本小海当初也不大相信的商场的这种宣传的,直到有一次同事吴昊去退衣服,他才真的服气了。
当时,吴昊从诚信商场买了一件风衣外套,穿在身上非常板正帅气,大家都说他买了一件价格合理,质量高档的衣服,让他沾沾自喜了很久。
然而好景不长,外观上的漂亮,没能抵挡住面料设计的缺陷。吴昊穿着风衣风光了两个星期后,过水一洗,竟然缩水了,原来非常合适的风衣紧紧地裹在了他的身上。
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啊,那几天吴昊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毕竟是一百六十块钱的衣服啊。
“既然诚信楼承诺有质量问题可以退换,你可以去试试啊。”当时罗凤给出了建议。
吴昊觉得自己都穿了两个星期,而且已经过水洗了,再傻的商场也不会给退换了吧。
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心疼那一百多块钱,便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诚信商场退换。
怕万一和售货员吵起来,吴昊就叫了本小海去壮胆。虽然他知道本小海地胆子不大,语言表达能力也不行,但是他的块头在那里摆着,对那些售货员小姑娘也应该有一定的威慑作用吧。
然而,找到那个卖给吴昊衣服的小姑娘时,她正忙着给别的顾客找衣服呢,只对吴昊他俩说了句欢迎光临就不再理会他们。
吴昊就有些生气了,便大声地问道,“我买的衣服有质量问题怎么办?”
小姑娘从衣服堆里抬起头来,却不接吴昊递过去的衣服,只是朝楼梯口指了指,“您到那边服务台去处理。”
吴昊感到受了冷落,更加生气了,“我是在这里买的衣服!”
“先生,不论是在哪里买的,只要是退换货,都由那边统一处理。”售货员小姑娘依旧不紧不慢地说。
“好吧。”吴昊无奈地又到售后服务台那边去。
服务台的服务人员是个中年女人,头发短短的,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非常干练的样子。如果不是她的体型和男人不一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先生,您需要退换什么?”没想到这个干练的女人笑起来倒很柔和,而且语气也很温柔。
“你看看我这衣服。”吴昊哪管他温柔不温柔,直接将装着风衣的塑料袋子扔在柜台上。
干练女人却依旧笑着打开了衣服,看到衣服的样子,便笑眯眯地问,“先生,请把小票给我。”
吴昊从钱包里找出小票递给干练女人。
干练女人仔细看了看小票,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半个月。”然后就打开抽屉,直接从里面数出了一百六十元钱。
看到干练女人数钱,吴昊和本小海就明白了,诚信商场宣扬的退换货理念还真不是骗人的呢。
从那以后,本小海想买东西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诚信商场了。他和老婆丁晓燕也逛过无数次了。
如果不是因为距离远,那些针头线脑,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用品都要跑这边来买了。
“诚信商场经营这么多年了,真是越来越红火啊。”看着商场里几乎人挨人的景象,丁晓燕感叹道,“咱们的化妆品店如果能这么火爆就好了。”
“人家的经营理念就是好啊,讲诚信,能退换!”本小海总结道,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是这理念没法复制,咱们用过的化妆品可没法退换啊。”
“你说得也是这个理,不过诚信也并不只表现在能退换上。”丁晓燕皱眉沉思着。
“既然出来了,有她们在店里顶着,就先别操生意上的事情了。”本小海见老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劝慰道。
他们没有给姐姐买花里胡哨的礼品,而是直接买了一桶花生油、一盒鸡蛋,还给姐夫买了一盒茶叶,两瓶当地的白酒广寒宫特酿。
“现在哪里没卖油和鸡蛋的啊,非得大老远的带这么沉的东西。”本源看着老爸老妈挑选的礼品,就想吐槽他们的老土。
“生活过日子不就是这些东西?那你说该买啥?”本小海没好气地问。
“要我说,你们直接给姑姑发个红包就行,她愿意买啥就买啥。”本源调皮地说,其实他也知道走亲戚怎么可以发红包呢。
270.有个女孩叫婉君
当然,本小海不会采纳儿子的馊主意。
三个人大包小箱地又登上了去兴隆镇的公交车。现在的公交车真是方便,每隔二十分钟,就会有一辆去往兴隆的。
越临近兴隆镇,本小海的心情越是烦乱。他渴望着早点看到姐姐,又有些害怕见到姐姐。
姐姐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可是由于距离的原因,竟然疏于来往了。
两边到鲁梁县城,都是三十公里左右的样子,加起来也就是六七十公里,在现在交通这么发达的时候,真的是很远的距离吗?
这个问题不容细想,细想的话,本小海会感到无地自容的。
当年姐夫当着他的面打姐姐,他帮了姐姐的忙,却被姐姐埋怨,他竟然就从心里和姐姐有了隔阂了。
再后来,本小海结婚生子,终于明白了两口子打架外人是无法插手的。
虽然姐夫的行为已经是家暴了,可是姐姐本人愿意忍受,也能够承受得下来。
本小海无法帮着改善他们夫妻的关系,却连姐姐也一起给疏远了。
说到底,他觉得是自己的心里没有姐姐的位置。
有时候,他也检讨自己的薄情寡义,也很想去经常地看望一下姐姐,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本小海不主动联系姐姐,姐姐也不主动联系他。他只能猜测姐姐是和他一样的心理。
四年前去姐姐家的时候,姐姐姐夫都没有手机,本小海竟然也没想起来把手机号码留给他们。
当时,外甥女李婉君在外地上大专,读的是外省的一个专科学校,文秘专业。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李婉君这个名字,还是本小海给她取的呢,当时他刚刚读了小说《六个梦》,很喜欢里面的婉君。
想到外甥女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本小海脸上出现了笑意。
尽管后来很少见到她,可是她扎着两个朝天辫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样子,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丁晓燕怀孕的时候,本小海常想如果怀的是个女孩,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可爱呢。
再后来,有了儿子本源,他才很少再去想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短短的半小时车程,本小海把关于姐姐和她的家庭在脑海里几乎过了一遍。
本小海心里的结也终于打开,姐姐就是姐姐,再不联系,也是自己的姐姐,也是除了老婆孩子以外和他最亲的人。
相信姐姐不会怪罪自己的。
当然,姐夫怪罪不怪罪自己,本小海也不介意。
他介意的是,经过这么多年,姐姐姐夫都已经年到半百,应该不会再打闹了吧。
下了公交车,还有三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李家庄。
在诚信商场,本小海总觉得买的礼品不够,现在才觉得买的东西都太沉重了。
大热的天,看着脚边的东西,三个人都发愁了。要真的走路过去的话,还不得累晕?
“这什么鬼地方啊?怎么连个出租车也看不到啊?”本源叽哩呼噜地发这牢骚。
“这里毕竟是乡镇啊。”丁晓燕也感慨道。
“儿子,你手机上有没有叽叽打车软件啊?”本小海突然想起微信中流传的那个空姐被司机杀害的新闻。
“有啊,我试试,看这里有没有那种车。”本源打开手机开始查询。
“不打那种车了吧,怪吓人的。”丁晓燕提醒道。
“没事,又不是所有司机都是坏人,再说,咱们是三个人呢。”本小海给老婆壮胆说。
“唉,最近的车离这里六公里呢。”本源叹口气,“这里离县城也不远啊,怎么感觉这么偏僻呢?”
“鲁梁县光朝齐港煤矿那个方向发展了,这里可能被遗忘了吧。”本小海也不知道原因,也只能胡乱瞎说。
“你们去哪里啊?”一辆银灰色的五菱宏光停在了他们跟前,实际隔着车窗喊。
本源看了老爸一眼,嘟囔一句,“看来有黑车了。”
“色盲啊?”本小海白了儿子一眼,朝那司机喊道,“我们去李家庄。”
“我也去李家庄,捎你们一段?”司机说完,就打开车门下来了。
司机四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个子挺高,眼睛挺小,在太阳光下眯着,只剩下了一条缝。
“原来是个好心人啊。”本源又嘟囔了一句。
“二十块钱!”司机说着就要帮他们提东西。
本源和老爸又互相看了一眼,原来不是好心人啊。而且,心还真黑,三公里的路竟然敢要二十块钱。
可是,这么远的路程,走着去的话真的太累了,三个人都不想的。
“十五块行不行?”丁晓燕上前一步,讨价还价道。
“老妈,如果是出租车的话,顶多是起步价,哪里能值十五块钱?”本源提醒道,心想老妈也是做生意的人,怎么就不会讨价还价呢。
“好吧,就当认识个朋友。”司机咧着嘴笑了,先是提起那桶花生油,才去打开了后备箱盖。
本小海和本源也将其它东西搬进了汽车。
汽车跑在土路上,扬起一片灰尘。灰尘透过敞开的车窗,直呛得几个人可咳嗽不断。
司机忙不迭地管严了窗户,自嘲道,“乡下的路就是这样,没办法。”
三公里的路,走着很远,但是对汽车来说,实在是太短的距离,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家庄的路口。
“到了。”汽车停下,司机也下去了,要朝下搬东西。
“师傅,就再朝前走一百米,直接送到家门口呗,反正就在路边。”本小海道,心想这司机怎么这么做事呢。
“到谁家去?”司机犹豫了一下,才问。
“李文彬家。”原来是自己没告诉司机到哪里去啊,怪不到人家到村口就停下了。
可是,作为司机,上车后你就不主动问一下乘客到哪里去啊?
好吧,反正四个人没一个想到这一茬,谁也怪不得谁。
司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但他还是重新上了车。
只是发动机重新轰鸣的功夫,就到了姐姐家的院门前。
这次不等司机下车给他们搬东西,本小海直接就开门跳了下去,见大门敞开着,就直接在门口喊了,“姐姐?在家吗?”
一个年轻女孩甩着手里的水珠就走了出来,她惊喜地叫了声“舅舅?”
“婉君啊,都这么大了。”本小海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婉君,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本小海最后见到一次见外甥女的时候,她就是大人了,只是那时候脸上还透着稚嫩而已。
“你妈呢?”本小海从大门朝里望着。
271.女作家?
“我妈去邻居家打牌玩了。”李婉君说着又去和丁晓燕和本源打招呼。
“不用付钱了,不用付钱了,就算顺路捎过来的。”本来已经向本源出示了二维码的司机见李婉君出来,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这?”本源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了,他还没来得及扫码呢。
“婉君啊,这是你家亲戚啊?”司机搓着手,身子也摇晃起来,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建华啊,谢谢你把他们捎来啊”婉君朝司机嫣然一笑,“是我舅舅一家,从齐港煤矿来的。”
“舅舅好,妗子好。”建华很礼貌地重新和本小海他们打过招呼,更是主动地帮他们搬起了东西。
搬完东西,建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主动地张罗着给本小海他们端茶倒水。
原来这个叫建华的司机就是李家村的,而且住的离婉君家不远。
怪不得他不主动问本小海他们到谁家去,而且还想在村头就停车。
到谁家去都是乡里乡亲的啊,怎么好意思再收钱呢。这不,见到了婉君,就不好意思再收成本源的钱了。
本来他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只是路过公交车站,想顺便捎个人赚个零花钱的。
婉君已经给她妈妈本打了电话,所以,不一会儿,本冬梅就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
马上就要五十岁的本冬梅依然是干瘦干瘦的,和丁晓燕的体型有得一拼。
不过她的个子很矮,也就是一米五多一点儿,脸色也挺黑的。如果和陌生人说她和白白胖胖的本小海是姐弟俩,应该没几个人会相信的。
“小海来了啊,晓燕来了啊,源源来了啊。”激动的本冬梅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儿,语无伦次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姐姐。”本小海也激动起来,他紧紧抓住本冬梅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婶子,舅舅,你们坐下说话吧。”建华已经切了西瓜端上来,像个主人似的招呼着。
本源看建华和姑姑家很熟,再看看婉君表姐和他一切配合得很默契,便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不应该只是邻居那么简单。
“我姐夫呢?”本小海终于平静下来,问道。
“你姐夫出去打工了。”本冬梅先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丁晓燕,又拿了一块给本源。
她又想拿西瓜给本小海时,本小海已经主动拿起一块直接开吃了。
只是激动了一阵子,他就找到了那种熟悉的家的感觉了,在姐姐家,他是不用客气的。
“我姐夫到哪里打工了啊?做什么啊?”本小海继续询问着。
“说是盖大楼,具体干什么我也说不清。”本冬梅见每人手里都有西瓜了,这才自己吃起来。
“我爸还是干砖工啊,他和砖打了一辈子交道了。”婉君了解得还比较清楚一些,“那些年自己烧砖,后来小砖窑都不让干了,他干脆到城里去给人家垒砖了。”
不在家才好,本小海看看姐姐的脸,放心地笑了。
姐姐的脸虽然黑了些,但那是健康的颜色,而且姐姐的精神头很好,身板应该也不错。
再看看屋里的布置,本小海也放心了。
看来姐姐家这几年生活得还不错。虽然房子还是十几年前就盖好了的,但屋里的摆设却很现代化,宽大的布艺沙发,明亮的玻璃茶几,大大的平面电视机。
而且,现在屋里正开着空调呢,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单纯从这表面看,真正的新农村呢。
“婉君,你得毕业两三年了吧,现在在哪里上班啊?”丁晓燕也在和李婉君闲聊着。
“妗子啊,我没工作呢。”李婉君笑着说。
丁晓燕就感觉问了不该问的,上完了大专却不工作的人,也就是那啃老族啊。
但是李婉君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依旧谈笑风生。
“婉君现在可是大作家了。”建华大声地说,神采风扬。
“别听他瞎说。”李婉君竟然红了脸,“我也就是写着玩的。”
“婉君姐,你写的什么啊?”本小海好奇地问。
“她写的是长篇小说,一百多万字了呢。”建华简直成了她的发言人。
“咱家出作家了啊!”本小海也兴奋起来,他从来没认识过一个作家呢,他认识的最有文采的人就是宣传科的宣传员张巧巧,经常在集团公司内部报纸上发表小豆腐块。
本小海认为那根本不能叫作家,在他的认知范畴里,只有写小说的人才能称为作家。
而自己的外甥女写出了一百多万字的小说,让他非常惊讶,怎么着也得算是作家了吧。
“送给舅舅一本吧,带作者签名的。”本小海直接被外甥女圈粉了,像个追星族似地说。
“舅,我写的是在网上发的小说,不是出版的。”李婉君给本小海续了一杯茶,解释说。
“网文啊?”本小海大悟道,“其实我有时候也从手机上看小说呢。”
“那舅舅你还很新潮呢,都看什么小说啊?”李婉君笑问。她知道在网上看小说的中老年多着呢,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拍捧着这个不常来往的亲舅舅。
轮到本小海尴尬了,虽然他确实看了不少小说,但都看得半半拉拉的,都是看到收费章节就换了书。或者有时候赶上限时免费的时候下载下来一些,却也无法看完本。
人穷志短啊,他曾经算过,看一本收费一百万字的小说,就要花五十块钱呢,和买一本纸质书差不多了。
“我正在看一本叫大医凛然的。”本小海不得不说了一本也是只看了一部分的小说。
“大医凌然吧?”李婉君纠正道,“这本书现在是挺火的,我也只看了一部分。”
“对对,是大医凌然。”本小海更尴尬了,才看过不久的小说竟然没记准名字,暴露了他假读者的身份。
而那边,本源已经在建华的指导下,在手机上下载了起点读书app。
本源不是没听说过起点读书,只是他不是太喜欢,偶尔看看时也只是用qq阅读随便看看。
他也不是不会自己下载app,只是建华太热情了,初次相见,本源也不好冷了人家热情的心。
“你直接搜《熊关漫道》。”建华几乎将脸伸到了本源的手机上,害得本源不得不歪着头看。
但是,当本源输入了“雄关漫道”时,却并没有出现这个名字的小说。
“错了,错了,是狗熊的熊。”建华大声地纠正道,“来,我来。”
本源只好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建华,让他亲自去搜。不服不行,建华输入“熊关漫道”后,就出来了一本小说。
而这边,本来就有起点读书app的本小海,早就直接搜到了外甥女的小说。
“你这小说的名字不像女孩子写的啊。”本小海还没看书,就直接针对名字评论起来了。
272.太监新解
“本来就是写男人的。”婉君大大方方地笑着,阳光开朗,和本小海印象中那个羞怯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女大十八变,古话说得不错。变的不只是模样,而且还有性格。
“海外留学的智能机器人专家关雄回国后遭遇车祸,灵魂附身到一个受到惊吓晕倒的交警熊关身上,从此他开始了一段马路上的人生......”本小海缓缓地把小说的简介给读了出来。
“现在这么流行穿越呀,重生啊,附身啊?”丁晓燕虽然不多,可是也从本小海的朗读里听到了大概意思,便好奇地问。
“妗子啊,读者喜欢看这类的,作家就讨好读者呗。”婉君解释道。
“哎呀,你已经写了一百二十万字了啊?这么多!”本小海打开首页后,赞叹道。
“不多,不多,人家都写好几百万字呢。”婉君谦虚道。
“与十五万书友共同感受《熊关漫道》的现代都市生活。”读出这句,本小海更惊讶了,“十五万人在读你的小说?”
“数据可能不准确吧,可能是这本小说被人点了十五万次,也许有的一个人就点几十次了。”婉君很耐心地解释着。
“恩恩,我收藏了,回去一定好好读读。”本小海没有当面去读,毕竟他是来走亲戚的。
“那也不少了啊,婉君姐,你还真厉害呢,写得很吸引人呢。”已经读了一节的本源也凑过来,“写小说赚钱不?”
“那些大作家可能很赚钱吧,我每个月才赚一千多块钱。”说到赚钱,婉君更加兴奋起来,“以后可能会赚更多吧,毕竟我是新手,这是第一篇。”
“一千块钱确实太少了,怎么不出去找个工作,业余写呢。”本小海毕竟不懂其中的道道,只是单纯觉得一千块钱太不值得了,“而且出去工作还能增加阅历,写出来的小说也会更好。”
“我出去工作过,在县城呆了两年呢,工资也不高,也才两千多块钱。”婉君解释说,“我有个同学毕业后就没找工作,直接在家写小说,现在每个月五六千块钱呢。”
“真的啊?”
“是真的?”
本小海和本源同时问道,他们真的不认识一个写小说的,更不认识一个写小说赚钱的。
“当然是真的啊。”婉君没想到他们会不相信。
“不错不错。”本小海点点头,“不过,写小说会很累吧,我以前看新闻说有个著名作家就是写小说累死的。”
“老爸,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那是他自己身体不好。”本源瞥了本小海一眼,没想到老爸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守着瘸子说腿疼这个忌讳都不懂。
“确实挺累人的。”婉君倒也不在意舅舅说的话,“现在我每天写七八千字,就经常感觉头晕脑胀的。”
“用脑过度吧,还是悠着点好。”本小海担心地说,“又没人逼着,累了就歇歇。”
“舅舅,还真有人逼着写呢,有读者说再不快点写,就要给我寄刀片了。”婉君现在最高兴的就是讨论自己的小说了,所以见舅舅一家人感兴趣,就有了一些炫耀的想法。
“寄刀片干嘛?刮胡子?”本小海不理解这个网络术语。
“老爸,就是想让作者快点写。”本源毕竟是年轻人,虽然他不大,但是这个寄刀片的梗还是能明白的。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婉君先是肯定了本源的说法,接着又说,“就是嫌作者慢,还不如太监了的意思。”
“太监?”丁晓燕比本小海更不懂。
“太监就是割了。”建华突然插了一句。
丁晓燕当然明白太监和割了的关系,但是这小伙子这么大声地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就听得有些尴尬了,便装作没有听到。
其他人也都不是小孩子,自然也就明白了寄刀片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本冬梅没有反应过来这几个词之间的逻辑关系,便有些惊慌地说,“写小说还这么危险啊,婉君,以后别写了吧。”
婉君知道妈妈没理解他们的谈话,但她并不解释,只是表达着她写作的决心,“我从小就喜欢写东西,要不我怎么考大学也考文秘专业呢。”
“我也觉得婉君专门在家写小说挺好的,家里的活也没少干,还能赚钱。”建华不只是担负着端茶倒水的职责,也主动参与了话题的讨论。。
“你觉得好有啥用,你知道我想这些故事多费脑子吗?光上网查资料就得用一半的时间。”原本有些自豪的婉君听到建华的话,语气突变,很明显是嫌他乱插话。
“怪不得呢,刚才看简介说,写的是交警的故事,我就纳闷你咋了解交警的,原来可以上网查之间的。”本小海恍然大悟。
“是啊,现在的小说都是靠脑洞,谁的脑洞大,谁就写得精彩。”婉君既然写了那么多,对小说的套路也了解一些了。
“现在到处都在搞新农村建设,你怎么不写写新农村的故事?”本小海提出了他的疑问,他总觉得作家得写自己熟悉的领域才会写得好啊。
“舅舅,我也有这想法呢,不过得等写完这本以后。”婉君答应着。
本小海来之前还害怕和姐姐之间有了隔阂,没想到现在却和外甥女讨论起了小说。
姐姐依旧是不爱说话,静静地微笑着听他们说。
不过看她依然满头的黑发,淡淡的笑意,而且还能去邻居家打牌,姐姐最近的生活应该还不错。
况且姐夫在外面打工,无论他是否还有酒后打人的习惯,姐姐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挨打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声,“婉君在家吗?”
“嫂子,送屋里来吧!”婉君大声答应着就站了起来。
原来是婉君抽空打电话给饭店订了饭菜,人家给送过来了。本小海对此也不惊讶,现在无论城市农村,有客人来都不愿意自己做饭了。
“菜太多了。”本小海数了数,竟然有十二道菜,而且每道菜分量都很足。
“咱人也多啊,六个人,每个人才俩。”婉君还没说话,建华就抢先道。
这个建华自觉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本小海便猜想他肯定不只是邻居这么简单,该不会是对婉君有什么想法吧。
果真,吃饭的时候,姐姐小声地对本小海说,“建华和小君在谈对象呢,你觉得咋样?”
姐姐的问话印证了本小海刚才的猜测,于是他开始仔细地观察建华。
除了眼睛小点,这小伙子也没啥不好的。
但是,自己只是婉君的舅舅,又多年没来过,也没有对人家品头论足的资格。
于是本小海也微笑着对姐姐说,“挺好的,挺好的。”
273.坟头草
尽管嘴上说着挺好,可毕竟是亲外甥女的未来老公,本小海不自觉地就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小伙子。
当建华再一次过来给他倒酒的时候,本小海就有意无意地问,“建华啊,你在哪里上班啊?”
“舅舅,你看我像上班的人吗?”建华呵呵笑着,还故意立正了让他看。
除了眼睛小以外,本小海真的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
建华个头接近一米八,不胖也不瘦,很匀称的身材。他的笑容很有特点,小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穿着一件白色带动漫人物图案的圆领t恤,让他整个人的形象显得很有活力。
“我可不会相面。不知道你上不上班,所以我才问啊。”本小海是真的无法从他的形象上判断他的职业。
无论是城里的还是乡村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打扮得很新潮,谁能分得清呢。不像本小海年轻时那个年代,打眼一看,仅凭衣着就能猜出这个人是否有个正式工作。
“舅舅,建华他就是个农民。”婉君见建华还卖关子,就直接告诉了本小海结果。
“现在种地都是机械化了吧?”坐公交车的时候,本小海向车窗外看时,基本没看到有人在田野里劳作。
“基本上都是了,咱们这里是平原,收割机啊等机器都能进得去。”建华端起酒杯来和本小海碰了。
“建华在镇上卖手机。”还是姐姐本冬梅实在,直接说出了建华的职业。
“生意挺好吧?”本小海认为能够代理手机的,肯定需要需要很大成本的,看来建华家家底不错。
“还算行吧,其实我这只是鲁梁金凤凰手机店的一个分店。”建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毕竟,这也不算是他直接开的店,一切全依仗着总部。
“分店也有分店的好处,不用操心进货,不用操心定价,一切有总部呢,只管卖就行,卖出去一部手机有一部的提成。”看来婉君对建华的手机店也很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
“是的,我们只管卖就行。价格永远和总部一样,去县城买和在这里买一样,所以兴隆的人就不愿意多跑路了。”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建华也滔滔不绝了,看来他的生意是真的不错。
“你跑出来,谁给你看店啊?”丁晓燕纳闷道,难道镇上的一个分店还另外雇人?在她的印象中,很多卖手机的小店都只有一间屋的大小。
“有两个店员呢。”建华解释道。事实真不像丁晓燕想的那么简单,“我也在店里靠不住。店里每款只有一部,卖掉时,就要去县城取一部顶上。”
“不错,不错,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意挺好。”本小海以长辈的口吻夸赞说。
现在这个社会,农村居民和城镇居民的差距是真的越来越小了,在农村的人不一定就是种地的,比如像建华这种做生意的多的是呢。
而且,甚至有外甥女这种人,辛辛苦苦考了大学或大专,不到城里去上班,反而愿意回到农村的,应该也不在少数。
“小海啊,有件事还得和你商量下呢。”一直静听着他们谈话的本冬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
“姐,你说吧,啥事?”本小海望着姐姐的脸,认真倾听着的样子。
“我前阵子去兴隆赶集,遇到了瑞华,他现在当村长呢。”本冬梅微微仰着脸,边思考边说,“他给我说了一件事。”
“啥事?”瑞华他是认识的,原来离得不远的邻居,和本冬梅的年龄差不多。
“他说村上的路要加宽了,咱爹咱娘的坟还是需要迁走。”本东梅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还想着怎么告诉你们呢。”
“这次是真的需要迁吗?”本小海先是叹口气,才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让建华开车拉着咱去看看。”这件事上,本冬梅看起来倒是很有主见的,毕竟爹娘的坟挡了修路的话,不迁走就麻烦了。
“好的。”建华很爽快地满口答应,接着又摇摇头说,“我喝酒了,让婉君开我的车。”
“我?行吗?”婉君有点不自信地说。
“你怎么不行,不是早有驾照了吗,而且,你也没少开我的车啊。”建华倒是很信任她。
“可我没拉过这么多人。”婉君还在犹豫。
“只要会开,人多人少都一样,再说,咱们这边的路上车少,有车也都不快。”建华继续鼓励道,“我坐在副驾驶上指挥你。”
吃完饭,几个人都坐上了那辆五菱宏光。幸亏不是小轿车,六个人都能装得下。
婉君的车技并不像她自谦的那么差劲,她开得很慢,但是很平稳。迎面有车过来的时候,也不见她有丝毫的慌张,看来是真的没少开了这辆车。
李家庄和本家庄本来就离得很近,只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本小海父母的坟地。
本小海父母的坟地现在确实是在路边上,与马路只隔了一条一米多宽的小旱渠。旱渠是用来缓存马路上的雨水的。
下了车,本小海一步就跨过了那条窄窄的沟渠,来到了父母的坟头前。
看到父母低矮的坟头上长满了野草,本小海的心里突然一阵酸楚。才开始的几年,本小海每年还在清明节过来烧烧纸,后来有了本源后他就没再过来烧纸了。
不知道这些年,姐姐来不来扫墓。姐姐离得近,想必有来的时候吧,毕竟二十多年了,这矮矮的坟头还存在着。
其实,当年父母故去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树林,根本没有马路。七八年前,村上才修了这条路。
修路的时候,村上就想让本小海把他父母的坟牵走的。
只是因为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另外马路也并不是直接穿过坟墓的,所以在本小海的拖延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这次马路真的要拓宽,父母的坟地就必须得迁走了。
可是,迁到什么地方去呢?本小海家在本家庄已经没有土地了,总不能迁到老家院子里去吧。
本小海弯下腰去,从父母的坟头上拔了几棵草扔到一边去。
他想要继续拔时,姐姐制止了他,“长着吧,有点生气。”
本冬梅说的生气,应该是有生机的意思。
本小海看看站在路边远远等着的那几个人,放弃了拔草想法。
“说什么时候扩路了吗?”本小海又问起这个已经问过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274.红布包的秘密
回到招待所,本小海又意犹未尽地拿出他买的那些小饰品来观看。
他在想是不是要先挑出两个来给丁晓燕存着,把自己最喜欢的送给丁晓燕才会彰显自己的特殊用意。
他仔细对比着几种小饰品的颜色和形状,最终确定把一个粉色的发卡和一个由很小的木珠串成的手链给她。
本小海想象着丁晓燕乌黑的头发上别了这根粉红色的发卡,会让她略显安静的模样变得活泼一些,年轻女孩就应该展现出青春的活力。
而那串木珠手链,可以很轻松地隐藏在袖口之中。木质材料在这寒冷的冬季也不会让她感到冰凉。
至于姐姐、秋秋、严青霞她们三个,就让她们随便挑好了,反正买了这么多。
本小海又想她们三个知道了他专门为丁晓燕挑出来了怎么办?不会挨骂吧?
但他瞬间又坦然了,挨骂就挨骂呗,反正她们也都知道自己喜欢丁晓燕,对她特殊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而老爸本光明,看到本小海过家家似地小饰品摆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挑拣着,也从兜里掏出自己买的那对水滴形亮晶晶的耳坠。
本光明对着灯光欣赏了一阵耳坠儿,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红布包。
本小海抬头一看,那不正是老爸离家时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红布包吗?
没想到老爸竟然是随身携带在身上了,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本光明将布包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
既然老爸当着自己的面打开红布包了,应该是不怕自己看到吧。
于是本小海悄悄地凑了过去,他发现红布包里面竟然是一个暗灰黑色的东西,很小很小。
本光明表情凝重地捏起那个小东西,轻轻地在衣袖上擦拭着,擦几下,看一眼,擦几下,看一眼。
“爹,这是什么啊?”本小海轻声地问。
尽管本小海问得小心翼翼,但本光明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神儿才回答道:“这是你娘戴的耳坠儿。”
怪不得老爹把这个红布包视为宝物,原来这是母亲的遗物啊,“为什么只有一个呢?”
“另一个你娘带走了。”本光明继续凝视着那个暗灰色的耳坠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本小海说,“这是我专门摘下来留着的。”
唉,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让母亲草席入殓是因为贫穷和时间不允许。
可这本来就戴在母亲耳朵上的耳坠儿竟然还要留下了一个。
老爹你这是留下了一个想头,可母亲在那边只戴着一只耳坠儿又算什么呢。
但愿真如唯物主义者所说,根本就没有那边吧。否则,凭母亲下葬的方式,又会贫穷一辈子。
而自己,在将来的很多年里,竟然没有给她去送过纸钱。本小海以前从来不相信鬼神,可是现在自己都能重生了,那鬼神也许就真的存在吧?
然而,重生后,除了做梦,本小海真的没有得到过母亲的任何信息。
见老爹还是不断地在衣服上擦拭那个灰土土的耳坠儿,本小海忍不住说,“爹,我试试吧。”
本光明仔细地看了儿子的脸一眼,才小心翼翼地将那耳坠儿放在本小海伸出的手掌心。
本小海拿着那个耳坠儿仔细观察起来。
玩玩的细钩下面是树叶的形状,也可以说是水滴形状,只是不怎么对称。
由于存放的时间久了,原来的银色已经氧化变成黑灰色。尽管被老爹擦拭了很久,但是颜色依然很暗。
这个耳坠儿并不怎么好看,可这是母亲曾经戴过的啊。
所以本小海看着这个耳坠儿,也突然想起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尽管模糊,但他能感觉得到她的那份慈爱。
他突然明白了老爹留下这个耳坠儿的深意,睹物思人,老爹想要留下的是那份深深的思念。
也怪不得老爹又买了一副水滴型的耳坠儿。虽然可能是玻璃的,但是它们漂亮啊,能折射出彩色的光来。
而自己,竟然还误会老爹又有了新相好呢,本小海不禁为自己的龌鹾想法而自责。
“爹,你等着。”本小海真的想起来让这耳坠儿变亮的方法了。
“小海,你......”本光明呆了一下,无奈地看着本小海瞬间消失在门外。
“陈阿姨,买支牙膏。”本小海在学校的牙膏已经快用光了,这次出门也就没有带来,想着用的时候再买,没想到竟然忘了。
陈阿姨高兴地从柜台里拿出一支牙膏,很小的一管,关心地问,“就你自己陪大人来的啊?”
“是啊,是啊。”本小海也不介意陈阿姨的没话找话,付了钱就急忙跑掉了。
本小海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进了洗刷间。
由于是单身宿舍改造的招待所,招待所得房间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而是有公共的洗刷间和厕所。
洗刷间的灯亮着,但是并不明亮。
本小海将一点点牙膏挤在那个耳坠上,用手指肚使劲摩擦着,但那耳坠儿颜色只是变浅了一点点。
唉,如果有个刷子就好了。
他四处打量,发现窗台上有块抹布,便拿过来洗了,用抹布来搓耳坠儿。
幸亏耳坠儿上没有坑坑洼洼,耳坠儿竟然被抹布擦出了本来的银色。
本小海对着灯光看了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么小孩就戴假牙啊?”突然进来一个老头儿,看到本小海地举动,就好奇地问。
本小海懒得跟他解释,就顺着回应道,“戴假牙还分年龄啊?”
不管老头儿用更惊讶地眼光看着他,本小海又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一遍耳坠儿,高高兴兴地回房间了。
本光明接过铮亮的银色耳坠儿,笑得合不拢嘴了,“你娘如果知道你这么有办法,一定会高兴坏的。”
“肯定的,肯定的。”见老爹高兴,本小海也就跟着笑起来。
“到时候我去那边的时候,你们给我装上这个耳坠儿,好让你娘认识我。”本光明爱不释手地看着那银耳坠儿说。
见老爹这么坦然地说起这生死的事情,本小海地心中的忧虑也消失了,配合着说,“一定的,一定的,我宁肯定会认识的,她肯定会等着你的。”
说完这话,本小海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这叫什么话啊,这不是诅咒老爹早点去见母亲吗。
而本光明却根本没有在意儿子在说什么,又拿起那对新买的耳坠儿对比着,“这是玻璃的吧?这么亮,这么好看。”
275.父母亲的爱情
“爹,你就别管是什么做的了,只要好看就行。”本小海不忍打击老爹的快乐,安慰他说。
本光明将一副半耳坠儿放入他的小红布包,细细的折叠好,重新放入了他的贴身口袋。本小海奇怪他怎么不怕那硬乎乎的耳坠儿扎肉。
想着父亲对母亲的深情,本小海竟然觉得自己被感动了。
他收起要送给那几个女孩子的小饰品,躺下休息。他在想父母亲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呢?
还是像后来的他和丁晓燕一样平平淡淡地相识,平平淡淡地过生活?
父母的生活应该不是平平淡淡的,至少贫穷就是他们很难跨过的坎。
贫贱夫妻百事哀,父母在贫穷中养活着他们姐弟两个,想平淡也无法平淡的吧。
“爹,你和我娘怎么认识的?是媒人介绍的,还是你们自己认识的啊。”本小海好奇地问。
本光明“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坐在床边沉思。
这是个选择题啊,而不是判断题,这一声“嗯”等于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在本小海已经放弃问询的时候,本光明却又突然主动说了起来。
“我和你娘是自己认识的,后来媒人又介绍的。”本光明说着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亮光和神采。
“那么你们是自由恋爱了?找媒人算是装装样子的?”本小海竟然有些兴奋,没想到在那个更久远的年代,父母竟然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这和他了解的很多“媒约之言”是不同的啊。
“也不是装样子,就是媒人介绍的。”本光明纠正道。
“那是怎么回事啊?”本小海就奇怪了,既然是认识的,又是媒人介绍的,还不是他们主动让媒人介绍的,他都有点被父亲的话绕晕了。
“你还记得你姥娘家吗?”本光明兴致不错,主动问起本小海,看来他真的要讲一讲自己的故事了。
“记得啊,在季城。”本小海小时候曾经跟着父母去给姥爷姥娘上过坟。
在他的印象中,从本家庄到季城需要走半天的时候,中间还要坐船过一条河。
季城名为城,其实只是一个靠着小山丘的村庄,再具体点的细节,本小海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是啊,在季城。我姥娘家也在季城。”本光明说。
“嗯,我知道。”本小海知道这个事实,也知道爸爸的姥娘家和自己的姥娘家如今都没有很亲的人了。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住到姥娘家去。”本光明看着窗户,一扇窗户映着室内的灯影,另一扇窗户映着父亲模模糊糊的身影。。
“我和你娘差不多大,所以就经常在一起玩。那时候跳房子,玩泥巴,或者好多人一起模仿大人的生活。”本光明慢慢地叙述着,声音里透着对遥远故事的怀念。
“现在也没啥好玩的啊。”本小海没想到父亲讲起故事来竟然有种娓娓道来的味道。
“那时候模仿大人,我和你娘就经常模仿两口子。”本光明讲到这里,声音小了下来,明显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些,我姥娘姥爷他们都没了,我也就不去季城了。”
“再后来,有媒人来说媒,没想到就是说的你娘。”
“那个时候,你姥娘姥爷得了一种怪病,都快不行了,他们想看到闺女找到婆家。”
“你奶奶和你姥娘姥爷他们是认识的,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你奶奶就带着我去了你姥娘家一趟,就算是把亲事定下来了。”
“当时你奶奶把她自己戴着的银耳坠子摘下来给了你娘。”
“后来,你姥娘姥爷就没了,我就把你娘接到本家庄来了。”
“可惜咱家也太穷了,你娘嫁过来以后就没享过福。”
“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没想到你们还没长大,她还那么年轻就没了。”
本小海知道父亲说的心口疼,不是心疼,而是胃疼,母亲的死因可能就是胃癌吧。
父亲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就把他们十几年的爱情故事讲完了,很简单的故事,没有一波三折。
本小海却听得心里很难过,简单的爱情,艰难的生活。
他也终于理解父亲为何要留着那一支耳坠儿在身边了。
那曾是奶奶耳朵上戴过的东西,也是母亲耳朵上戴过的东西,两个人都是父亲最亲的人啊。
此刻的本光明表情严肃,盯着窗户不言不语了。
本小海理解老爹在讲完故事以后的沉重心情,默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本光明表情复杂地接过了水,却没有接着喝,而是又放在来床头柜上。
“早点睡觉吧。”说完这话,本光明就开始拖身上的棉衣。
本小海待父亲躺好,伸手关闭电灯。而窗外依然明亮着,有月光的,也有其它楼的灯光。
本小海盯着影影绰绰的天花吧,浮想联翩。
他脑海中勾画出了父亲母亲小时候过家家的情景,勾画出了父亲母亲成亲的情景。
而更多的是,他的脑海中总是出现母亲去世那天的情景。
他兴高采烈地到兴隆镇上买了凉鞋,回来时母亲却已经没了气息。
母亲被草席裹着抬走了,自己却无声无息,连哭泣都没有。
接着出现的画面就是自己读中专的最后一年,从班主任那里接到了父亲病危的电报。
等他从学校赶回兴隆镇的卫生院时,看到父亲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处于半昏迷状态。
本小海记得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家”。
那个时候姐姐和姐夫已经在医院照顾了父亲两个多月,也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
而所有的积蓄并没有换来父亲的生命延续。
当把父亲抬回家里时,父亲用有气无力的手指了指厨房旁边的那间屋子。
当年母亲也是在那间屋子里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同样的,父亲被抬进那间屋子的床上后,很快就闭上了双眼。
而同样的,本小海还是没有哭泣。
那个时候,他刚刚十八岁,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在本小海地央求下,姐夫的父亲,也就是李家庄的村长,找棺材铺紧急打造了一副梧桐木的棺材。
虽然棺材材质不好,但是总算让父亲走时有了一个栖身之地。
父亲下葬的时候,天空下着细雨,新挖的棺坑紧挨着的是砖头的坑壁,旁边就是安葬母亲的砖头坟坑。
本小海静静地看着帮忙的人们将父亲的棺材埋入棺坑。
父亲和母亲又可以同眠了。
而现在,本小海听着对面床上的父亲发出轻微的鼾声,想着他又将不久于人世,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