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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枝棠     灭星txt下载     灭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零章佛手压红莲,道经镇道心(上)

    料想中的鲜血四溅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像深秋时一个熟透的柿子从树上掉落在地噗的一声说烂就烂了。

    冬落趴在龙梯第十万级台阶上有些发懵。

    他是真的很懵。

    他看了看星光,看了看月色,最后又看了看自己。

    他无比的确信他还在龙梯之上,只是这最后一级台阶上什么也没有,既没有让人惊心动魄的历力,也没有令人生死两难的火海刀山……

    有的只是习习的山风,和煦的吹。

    冬落趴在龙梯上,趴在这龙门秘境的最高处,他原先起伏的心突然平静的了下来,再也没有之前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

    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景致,他感觉他伸手便可触碰到的繁星洒下的星光,落在脚下空中环绕着青山缓慢流淌的云上,将四周照耀的有如同白昼一般。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

    他试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很快便又放弃了。虽然这一级台阶上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可是有些东西还是一只存在的。

    比如水火之争。

    他趴在龙梯上继续沉默望向身前的万年的星光与云海,在刹那的星光与流云交错中,沉醉在秋夜起伏的山风里。

    只有登临绝顶,才能看到如斯美景。

    “果然是有多想活,就要看有多不怕死了。只要是不怕死,就能活了。”

    冬落现在有些后怕,当然更多的却是庆幸,若不是在他做最后的诀择时,那一声仿佛响彻在他心田的里的酒壶破碎之声,提醒了他破罐子破摔,他也许现在要么已经死在了龙梯上,要么已经退出龙门秘境,当然也是难逃一死的,早晚而已。

    死生亦大矣。

    冬落轻呼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索性便什么也不说好了。

    到最后他更是什么也不想了,在这天地大美之前,生是大事,死是大事,看生死沿途间的风景也是大事。

    他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繁星之下的世界边缘,模糊一片,但隐约间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破开云层露出的绝峰,想来应该便是龙泉山脉无疑了。

    走过了几阶刀山,趟过了几阶火海,又挣扎过了几阶稀奇古怪的幻境,更是在做了一个看似寻常,但却关乎生死的决择,终于迎来了此刻。

    按理说就算不是痛哭流涕,也应该是思绪万千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远方的远。

    目击众神死亡的青山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天上突然飞过了一阵流星雨。

    本来应该是什么都不想的冬落,抬头看着一颗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刹那时光里冬落想起了很多过往,甚至有些还在龙梯带来的幻境中重复了一遍一遍,每一次都在敲击着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想忘又不能忘,最难忘,最刺骨。

    他突然间有了很多感慨,然而这么多感慨,最终说出口时,只汇聚成了最真诚最简单的一句话。

    看着用言语难以形容的绝顶风光,他突然间大笑了起来。

    他笑的身体乱抖,笑的涕泪横流,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小时候,我们总是哭着哭着就笑了。

    长大后,我们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冬落一把抹去鼻涕眼泪,认真的说道:“卧槽,这天地山川,日月河流真他娘的好看

    。”

    然后他在腹部传来一阵阵的绞痛中,脸带笑意的彻底昏死了过去。

    ……

    ……

    姜太公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情不自禁的擦了擦眼角。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张闻道禁若寒蝉,不敢高声语。

    倒不是怕惊了什么高高在上的天上人,天上人在他的眼中算个球啊!

    他是怕惊了近在咫尺的眼前人,眼前人在他的眼中堪比日月。

    张闻道只是不停的递酒,有些肉疼。

    姜太公只是不停的喝酒,十分尽兴。

    每喝完一壶,姜太公都会将空酒壶砸在龙舟甲板上,乒乒乓乓哗啦啦的响。

    姜太公大手一挥伸长了脖子哈哈大笑道:“来,你们这些个天上人不是想看吗?我就把此方天幕再打开一些让你们看,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这你们就只要把脖子洗干净就可以了,不用四处乱伸了,”

    张闻道有些担忧,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的,“太公,过犹不及,再这样下去,恐怕……”

    姜太公回头眼晴一瞪,“恐怕什么?恐怕他们这些天上人下来找我麻烦。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姜子牙在这龙门一天,他们有什么怨言最好给我憋回去,不然我的打神鞭便要教他们好好做做人。”

    张闻道扭捏了一下,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提醒道:“可是他马上就要跃龙门了吗?”

    姜太公满不在乎的说道:“出了龙门秘境便是神州大陆,在神州大陆,他们若是还敢不讲规矩,有的是教他们怎么做人的人。”

    张闻道再次说道:“可是出了神州大陆呢!”

    “出了神州大陆?”姜太公喝了一大口酒,有些快意的说道:“若是出了神州大陆,他们还是没皮没脸的不讲规矩,那个时候的他会教他们怎么做人。”

    张闻道还想说话,一根青竹突然自虚空中出现,一棍将他抽入了龙泉之中。

    “婆婆妈妈,叫什么大虞刀,还不如叫姨妈刀。”姜太公步履有些蹒跚,拎着一个酒壶一晃一晃的走在云海之上。

    他的眼神微不可察的看了眼某个时而是胖子时而是瘦子的人,心里有些话很想不吐不快,可是最后又和着酒水流回了肚子里。

    姜太公一口将壶中酒饮尽,而后仰倒在云海之上,呼呼大睡。

    也许是醉了,也许是累了。

    只不过在他躺下的时候,他的眼角有一滴泪水从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划过。

    他像是在说梦话醉话一般喃喃自语道:“孩子,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接下来你看着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吧!”

    ……

    ……

    在冬落昏迷过去的瞬间,他的芥子物中突然有两物件消失不见。

    一本书,还有一块海青布。

    在他的丹田海内,一个透明的小人突然显现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冬落第一次来了,可是他却没有半点轻车熟路的感觉,但也要比第一次好上很多。

    他在稍微的缓了一个下之后,便开始审视起是他的但他却做不了主的丹田海来。

    原先的红莲火海已经消失,冰雪陆地也已经不见。

    他的丹田海内如今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像一片混沌一般。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冬落突然有些烦躁了起了来,他很想把这片混沌撕破。可是任由他如何动手,这混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冬落只好做罢,开始向着混沌中雾气汹涌的最膨拜的地方飞起。

    混沌中央,一个金黄色的圈内,一朵红莲,一片雪花,在不停的碰撞着,虚空炸散,黑洞隐现,暴裂无声。

    当红莲将雪花撞飞的时候,整个混沌中温度猛然上升,水雾四散,将金黄色的圈猛的撑开,越撑越大,越撑越大,直至最后原先是一条大江大河般宽敞的边界,被撑到只剩下一根发丝般粗细。

    冬落站在金黄色的圈子外,哪怕现在的他是魂体状态,他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感觉腹部快要炸开了一般。

    红莲携无尽火焰,雪花卷漫天风雪一次次的碰撞在一起,

    当雪花将红莲撞飞的时候,混沌之中温度骤降,整个混沌瞬间便被凝结成冰,就连冬落的魂体也被冰封住一动不能动。

    原先已经膨胀到无边无际的金黄色的圈极速的收缩,连带着发丝一般粗细的金黄色的丝线也在回缩,可是在回缩之后,非但没有变粗,反而越缩越细。

    虽说冬落的魂体被冻住了,但是他的思维还有他的痛觉并没有。

    无论是金黄色的圈膨胀还是收缩,他都能感受到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彻心扉。

    冬落原先洁白如玉的魂体,脸色突然泛起了丝丝潮后,“热 胀冷缩,还真是灯下黑啊!我怎么会忘了你们两个王八蛋,一个不光是水的极致,还是冷的极致,一个不光是火的极致,还是热的极致。”

    哪怕是魂体,是思维,冬落都觉得断断续续的,“难怪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四个字很重要,因为这四个字关乎我的生死。”

    之前在龙缸之时,冬落曾用热 胀冷缩这个方法制造气囊,加热空气带着他与洛乐飞离了龙缸,飞进了龙泉。

    当时他在制造气囊之时,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福至心灵,他只觉得这四个字很重要可是到底有多重要他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这四个字重要到关乎他的生死。

    可是他对于热 胀了,没有办法。对于冷缩了,也没有办法。

    他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还只是水火之争外放的一点气息,便让他在生死之间不知道徘徊了多少次。

    他想若是没有那一道金黄色的丝线圈着,他的身体可能在水与火第一次碰撞中,要么爆体而亡,要么收缩至死了。

    哪怕他是伐髓境十层,凡人的极致也不行。

    说死就要死,该死还得死。

    虽说他不知道那条金黄色的丝线是什么东西,又从哪儿来,又是怎样到他丹田海的,但他知道那是关乎他身家性命的东西。

    他可以看到那条金黄色的丝线越来越细,越来越稀薄,都快要看不见了。

    终于,那道金黄色的丝线在又膨胀收缩了几次之后,不堪重负,眨眼消失。

    没了金黄色的丝线约束的红莲与雪花,就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人,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无尽的火焰,漫天的风雪,瞬间将混沌冲散,那些之前冬落还拿它们毫无办法的混沌雾气,在红莲业火前竞是如比的不堪一击。

    哪怕被极致之冰冰冻住的冬落这魂体也感受了一股肚子快要炸裂的感觉,还有一股来自灵魂的拷问。

第一二一章佛手压红莲,道经镇道心(下)

    红莲业火与极致之冰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急速而去。

    红莲业火之前的混沌刹那间便燃烧了起来,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将一半混沌照耀的亮如白昼。

    极致之冰前的混沌,先是迅速结冰,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剩下的一半混沌暗如黑夜。

    被极致之冰冻住的冬落魂体,站在越发膨胀的混沌之上,除了眼晴,什么也动不了。

    原先冬落以为是他丹田海的混沌,大不知其多大。红莲业火与极致之冰都在不停的往外扩张着。身为魂体的冬落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阵胀痛感,好似就快要炸开了一样,他的魂体在嘭的一声轻响之后炸散开去。

    但没过多久,他的魂体又凝聚了出来,然后再次炸散开去。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极致之冰融入了混沌结冰坍塌变成虚无的黑中,再也看不出半点雪花的影子,只剩下黑到极致的黑。

    红莲业火融入了混沌燃烧发出光亮变成的白中,再也看不到半点红莲的样子,只剩下白到极致的白。

    在冬落的魂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凝聚的时候,黑与白不再往外扩张,而是相互吞噬起来。

    黑咬下一口白,白咬下一口黑。

    黑与白在混沌之中相互吞吃着,速度越来越快,但是它们的总量并没有减少,都占据着半个混沌。

    黑与白开始绕着冬落聚散无常的魂体旋转起来,黑数次想卷上冬落的魂体,将他包裹在无边的黑暗中,但都被白击退了。

    黑与白再次陷入了新一轮的吞噬之中,两者的速度越转越快,转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黑吞不了白,白吞不了黑。

    冬落的魂体越来越小,但越来越凝实,原先像是一块透明的玉石,如今更像是一块质朴的石头。

    冬落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黑白,他越发觉得像一个……太极图。

    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他的魂体便被黑白太极图不停的旋转带来的碾压之力给碾碎。

    无一例外,只要他的魂体一凝聚出来,马上就被黑白太极图碾碎,不过随着他的魂体越来越小,他在黑白太极图形成的小磨盘下坚持的时间,反而越来越长。

    等到他的魂体只剩下拇指大小时,他终于感受不到碾压之力了。

    但是他依旧还是不能动,他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身体是他的,丹田海是他的,可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既感受不到他身体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他丹田海的存在。

    黑与白还在肆虐,它们在混沌中所占据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若是再这样下去,可以想象,这片混沌,非黑即白。

    冬落自然可以猜测的到这即可以算是他的丹田海,也不全算是他的丹田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丹田海是他最初看到的那一片被金黄色丝线所包围的那一个圈,决非现在的整座混沌。

    他突然有些担忧起来,之前只是一个圈的时候,他的肚子就快要炸裂了,如今都不知道已经变大了多少倍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肉躯变成什么样了。

    他感受不到,所以他不敢多想,也不愿多

    想。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担忧。

    在他的混沌丹田海中,有一块写满了字的海青,还有一本充盈着紫气的书出现在了他的丹田海。

    与天地一般大小的丹田海比起来,那一张海青,还有那一本书小的实在是不能再小了。可就是这两样小的不能再小的东西,莫名的给了冬落一个股心安的感觉。

    海青是写着佛家苦行僧修行总纲的易筋经。

    书是写着修气的道经修运的德经的道德经。

    易筋经与道德经才刚一出现,原先无限扩张,不断增大的太极图速度慢慢的缓了下来。

    海青之上突然佛光万丈,在佛光之中有一个双耳垂肩,头顶肉髻,身穿海青的僧人悄然浮现。

    僧人先是低头看了一眼速度虽然越来越慢,但却始终不曾停下的黑白太极图一眼,不由的感叹道:“元气未分,混沌为一,蔚然大观也!”

    僧人低头看着拇指大小的冬落双手合十道:“小施主,好久不见。”

    冬落突然发现他可以动了,他虽然还是一个修行界的小白,但也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对这名僧人能出现在他的丹田海中,虽然不能理解,但也不觉得奇怪。

    冬落也连忙双手合十,本想也说一句大师,好久不见的,可是谁知说出口却是循着自己的本心问道:“大师可杀了自己想杀的人?”

    僧人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杀生本身就是大忌,若是再时常挂在嘴边,那与知恶为恶又有什么区别,僧人反问道:“那你可又可曾得到你想要的公平?可曾见过两片同样的雪花?”

    冬落摇了摇头,不知甚解,也不求甚解。

    僧人温和的说道:“小施主还需要继续修心,有慧根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平的,有慧眼才能看到两片同样的雪花。”

    冬落更加的云里雾里。

    僧人微微一笑,便偏头看向了与他遥遥相望的那本书来。

    道德经释放的紫气中有一个白发白袍的老者缓缓凝聚而出。

    僧人对着老者微微一礼,“道祖,你那本书可真厚啊!翻到现在我们这两个书中人才真正见面。”

    老者先是看了眼冬落,朝着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也冲着僧人微微一礼道:“佛祖,别来无恙。”

    僧人低唱了一句佛号后,温声道:“你别来,我就无恙。”

    老者哈哈大笑。

    僧人也哈哈大笑。

    修道之人本就该天地无拘,若是修道修道修到最后修得束手束脚,那还修个屁的大道。

    僧人指着黑白太极图中那一块白的地方说道:“这红莲业火交给我,我佛家对练化红莲业火刚好有些心得。”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道家对水也有一些心得,那这极致之冰就交给我好了。”

    冬落欲言又止,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根本就插不上话。

    僧人环顾了一下混沌之后问道:“怎么整?”

    老者满不在乎的说道:“随便整。”

    僧人似乎还是有些顾虑,“这毕竞不是真的天地,随便整会不会……?”

    老者拍了拍手道:“那个缝补匠入局比我们早。”

    僧人顿时安心了不少,有那个缝补匠在,就算天塌下来,他都能补上,就更别说这小小的一座丹田海了。

    已经没有了什么顾虑的僧人,再次看向冬落,温和的说道:“等会我会用易筋经衍生出来的一记武技替你镇压住你丹田海内的红莲业火。至于能学去多少?能学会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冬落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他岂会不知道僧人这是在传法,虽然从始至终,他与僧人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

    道德紫气凝聚而成的老者也开口说道:“虽然你还未开始修行道经,正式踏入修道一途,接下来我会用道经衍生出来的一记道法替你镇压住天道种子,同样的,能学去多少,能学会多少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冬落再次点了点头。

    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了,他的内心不由的有些亢奋,一些压抑的十六七年的辛酸委屈使得他的魂体不停的擅抖。

    他的眼晴紧紧的盯着僧人与老者,盯着佛祖与道祖。并不是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而是他想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好做出选择,比如同样是死,他要怎么死,才算是他应有的死法。

    老者再次看向冬落道:“物极未必生反,还会生变,变则化,物之生,从乎变,物之极,由乎变。你因沾染上大因果而被天道盯上,种上了一粒天道种子,而天道种子的存在,又让红莲业火得与在你的丹田海内存在。而红莲业火时时刻刻在吸收着因果。”

    老者双手手指不停的变幻,冬落认认真真的听着看着。

    老者先是结了一个莲花印,又结了一个伏邪印,“因果越大,得天道亲睐的天道种子自然也就越强。天道种子越强,你身上那具铠甲释放出来的红莲业火也就越多,红莲业火多了,吸收到的因果也就越多,你要背负的因果自然也就越大。这就是因果,这就是循环。因此水与火在你的体内走到了极,最后走成了太极。”

    冬落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黑白太极图,小声的喃喃道:“物极生变,否极泰来?”

    老者所后手印越越快,他周声的紫气越来越淡,但他既没有听下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听下说话,大声道:“无极太虚气中理,太极太虚理中气。乘气动静生阴阳,阴阳之分为天地。未有宇宙气生形,已有宇宙形寓气。从形究气曰阴阳,即气观理曰太极。”

    冬落有种炫晕的感觉,但他依旧强大着精神继续听着继续看着,无论是道经的运气法门,还是易筋经衍生出来的武技,必定是这天下一等一的法门。

    僧人手上也有动作,他神色郑重,似乎接下来要面对的就算是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僧人与老者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坚决。

    僧人猛然站起,大喝一声,“如来如来,如去如去,如来神掌。”

    僧人右手高高抬起,而后猛然下落,一道充斥着佛光的巨大手掌从混沌之中冲着太极图中那一片白色区域压去。

    老者手中手印一停,也大喝一声,“上善若水,大河之水天上来。”

    一道巨大的河流突然从天而降。

    落入无尽的黑暗中。

第一二二章道存太极一圈内

    无尽的佛光之中有一只金黄色的大手缓缓降落。

    掌心纵横交错的纹络,斑驳复杂,清晰可见。

    身着海青的僧人缓缓收回手掌,看向兀自震惊的冬落,温声细语道:“看清楚了吗?”

    冬落诚实的摇了摇头,那一招如来神掌使出之时,他确实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中年僧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用眼晴看的,而是应该用心去看的。

    现在没看到没看清楚,不代表以后看不到,以后看不清楚。

    中年僧人虽然收回了手掌,但无尽佛光中的那一只金黄色的大手并未消失,反而随着佛手逐渐下落,越发的凝实。

    冬落从那一只手上并未感受到什么异样的地方,在那一只大手下,他只是觉得从容。

    一股觉天地、觉众生、觉自我的从容。

    冬落丝毫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佛手离太极图白色部分越来越近,白到极致的白中突然有一朵红色莲花抽条而出,独自盛开,摇曳生姿。

    佛手轻抵在莲花之上,并未压落,好似在等待什么。

    而另一边,白袍老者伏邪印结成,一条奔腾的大河环绕在他的身侧。

    白袍老者翻手之间,大河之水便化做绕指柔在他的手中灵巧的翻转腾挪。

    白袍老者手指点向混沌中那一片黑到极致的黑,手指间的大河便朝着那一片黑奔涌而去,“你能走到这里,想必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就是那个大衍之数下遁去的一。大衍之数,其一不用,不用而用以之道,非数而数以之成,斯易之太极也。你是那个‘一’,而一为无极。”

    冬落略一思索,便猜到了白袍老者说的那个不成器的弟子是谁了,就是那个在洛阳城内替他算命,最后又送他走进龙门秘境的易落老道人。

    白袍老者不再理会那一片黑,好似在他看来那黑……其实也就那样了。

    不值一提。

    白袍老者看着冬落轻声道:“无极而生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火为阳,水为阴,阴阳互生,缺‘一’不可。”

    白袍老者接着说道:“所谓的缺‘一’不可,并非是缺水缺火二者少其一不可,而是缺你这个‘一’不可。”

    白袍老者说的极为浅显,冬落听得似懂非懂,每次以为要抓到点什么的时候,却有错过,回过头来细看,才发现什么也没有抓到。

    冬落想可能这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吧!

    白袍老者的身影在点出那一道绕指柔之后,便开始透明了起来,“你来说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什么叫不争?”

    冬落知道这可能是白袍老者对他的考验,他不由的严阵以待起来,然后想来想去,想到了无数个答案,有不与万物争高下既叫不争,有不争既为争,有不争是以退为进……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下十余个答案,但都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他自己先否定了,以至

    于到最后他都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白袍老者并不焦急,只是目光温和的看向他,看着他时而紧锁的眉头,时而翘起的嘴角,看向他的无奈,看向他的迷茫……

    冬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不想随便说一个答案敷衍白袍老者,可是他也给不出一个让他自己先满意的答案。

    身着海青的中年僧人身形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飘浮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在白袍老者说话之时,他便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

    中年僧人看着有些羞赧之色的冬落低喝一声道:“难道你的先生就没有告诉过你,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吗?不懂没有什么可耻的,不懂装懂才可耻。”

    冬落双手合十,连忙正色道:“多谢大师教诲。”

    然后他再对着白袍老者打了一个,“老前辈,十分抱歉,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争?什么是不争?”

    白袍老者摆了摆手,“阴,由静极而生,静中藏着一个争字,那水之极阴是争还是不争呢!现在的你还太年轻了些,好动,不知道争还是不争很正常,等你走过了山河,增长了年岁,真正的静下了心来,再回头来看看这天地山河,那时候你就明白到底是该争还是不该争了。”

    白袍老者再次温和的说道:“我今天说的很多话,你听不懂,很正常,你也不用听懂,你只要记住就好了。什么样的年岁该做什么的事就做什么样的事,什么年岁该懂什么道理就懂什么样的道理。至于其它的只要时光长河还在流淌,最后肯定会一样也不少的来到你的身前,莫向外求。”

    白袍老者的身影越发的透明,若非是有紫气包裹,可能如今已经消散了吧!

    白袍老者手一挥,冬落感觉他的魂体像是被和的春风包裹住了一般,缓缓升高。

    身处混沌之中的冬落,低头看了一眼时快时慢的太极图,然后消失在了一片白光之中。

    白袍老者看着中年僧人道:“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吗?”

    中年僧人摇了摇头,“善心即是佛心,只要他有善心就够了,至于最后是佛心还是道心有那么重要吗?”

    中年僧人似乎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便再次说道:“佛像庄严,道法自然。”

    白袍老者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直接说道:“一阴一阳谓之道,道存太极一圈内,开始吧!以一为根,以火为阳,以水为阴,再造太极,重塑天道。”

    中年僧人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中年僧人与白袍老者皆长身而起,离了海青,离了书本,向着混沌之中的太极图飞去。

    在他们的身后是来自于易筋经、道德经内无穷无尽的文字形成的锁链,紧紧跟随。

    “噗!”

    没了文字的海青噗的一声在烈火之中化为了灰烬。

    “噗!”

    又是一声轻响,半册空白的书籍被一股寒气冻碎,只余下半册消失在混沌之中。

    文以载道。

    道之不存,文也将不存。

    中年僧人轻飘飘的落在

    被佛手死死的压住的红莲之侧,双手合十,面露悲苦的说道:“红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苦海既然无边,身外苦海之中,回头又那来的岸?”

    在那朵被佛手压住的红莲之上有一个身穿莲花袍的小人正艰难的抵抗着那一只佛手,“既然你已经看出了我的时意图,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你比我强,我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与弑神铠之间必须分出一个主次来,他不配成为弑神铠的主人,你们这群强盗,还真是不知死活,趁着弑神铠在沉眠,竞然敢将主意打在它的身上来。若非是没有弑神铠的授意,别说是冰雪想杀他,就算是我也想要弄死他。”

    莲花小人说的色厉内茬,中年僧人不为所动。

    红莲被巨大的佛手缓缓的又重新压回白到极致的白中,顺带着莲花小人也一降再降,莲花小人怒喝道:“今日,你们可以压得我低头,但是你们压不住弑神铠,等弑神铠醒来之后,我到要看看他与弑神铠之间谁才是主子。”

    “冥顽不灵。”中年僧人低声道:“本以为之前你几次护住冬落的魂体,是你天心醇善,所以我才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没想到你也是不安好心。既然枉图将他练制成一具傀儡,让弑神铠当主人,还真是可笑。”

    中年僧人身后无数的文字融入了那只佛手之中,“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莲花小人似乎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却一点也不畏惧,“虽然我不认同冰雪天道之下皆蝼蚁这句话,但天道之下的人还是有高下之分的,我可以不让冬落死,但冬落他必须臣服在弑神铠之下,在他与弑神铠之间,也只能是弑神铠为主他为仆。”

    中年僧人冷哼一声,不在言语,道理是要说给听得懂的人听的,听不懂的说再多也没有用,只会白白浪费精力。

    莲花小人手中长枪死死抵在佛手之上,长枪已经弯曲得快要折断,但佛手也好不到那去,佛手掌心之中也破开了一道口子,一滴滴金黄色的血液滴落在红莲之上。

    莲花小人面露凶狠之色哈哈大笑道:“佛祖,你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众生平等,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了另一个人却要抹杀我。你可真……虚伪啊!”

    “众生平等。众生都快要没了,还如何平等?”中年僧人面不改色,语气平缓道:“谁说我要抹杀你了?杀人永远不是目的,渡人才是正途。”

    莲花小人一时吃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中年僧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双手合十,原先本就模糊不清的身影瞬间炸散,无数金黄色的光点飞舞着融入了那一只佛手之中。

    有了金黄色光点融入的佛手,似乎灵活了许多。佛手猛的一握,将那一朵红莲与莲花小人紧握在手中。

    佛手慢慢散去,只剩下无尽的文字形成一座圆形的牢笼将莲花小人紧紧包裹,牢笼中传来一阵阵宏大的颂经声。

    莲花小人在冲撞多次无果之后,双手捂住耳朵,但那颂经声似乎无外不在,他捂住了耳朵,却捂不住神魂,莲花小人大吼道:“没人能渡我,就算你是佛祖也不能。”

第一二三章理在中庸二字间

    白袍老者站在一片雪花之前,一言不发。

    雪花上站立着手握巨剑的冰雪小人,冰雪小人神色冷漠的说道:“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你虽然贵为道祖,但你之道并非天道乃是人道,你若是痴心妄想,试图以人道抗衡天道,那我就只能让你这一丝神念好好看看谁是井水,谁是河水了。”

    白袍老者并不气恼,微微一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虽是天地眷顾,应运而生,但你明白这天地生你是为何吗?难道真是为了让你去屠灭你口中的那个蝼蚁?你口口生生自称为天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罢了,瞧来瞧去,不过井口那点可怜光景而已,你又能瞧到些什么。”

    冰雪小人皱了皱眉头,“少拿这些话来唬我,是打生打死,还是好聚好散,你就直说了吧!无论来什么,我都接着,我也都接得住。”

    白袍老者缓缓说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死不足惜。”

    冰雪小人哈哈大笑,“忘恩负义?难道饿了找东西吃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什么我不盯上别人,偏偏盯上他,他身上的因果不重我会盯上他吗?再说了,他身为天道下的一只蝼蚁,能被我盯上,也是他的造化。一个废物而已,也亏得你们肯在他身上下功夫……”

    白袍老者大袖一甩,怒喝道:“住嘴……”

    白袍老者一步跨出。

    冰雪小人脸色微变。

    白袍老者一步跨出,天地突变,两人不知站在了什么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不见半点光亮,唯有头顶上方,有丝丝光亮洒落。

    他们仿佛站在了一口幽深的古井之中,若是用心听,冰雪小人甚至能听到水滴沿着洞壁滴落下来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其间偶尔还夹杂着声声蛙鸣。

    白袍老者双手负后,白袍之上光阴流转,光彩照人,紫气环绕,冲天而起,形成一条条大道雏形。

    鸿蒙紫气,贵不可言。

    白袍老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冰雪小人,眼瞳之中尽是深紫之色,一片淡漠。

    冰雪小人从他的目光之中只感受到了两个字,那就是冰冷,冰到极致的冷,甚至与她极致之冰的温度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只一道目光就有如此威势,冰雪小人对眼前白袍老者的危险程度又提升了好几分。

    白袍老者斜睨了一眼冰雪小人,“人心即天心,人体即天体,天道失其一为大道,大道失其一为人道,我以人入道,人道得其一为大道,大道得其一为天道。只要有一在,人道即为大道,即为天道,人道不灭,天道永存。”

    白袍老者又往前跨出了一步。

    冰雪小人没来由的竞然感到一股压迫感,只不过她很快便将那股压迫感带来的慌乱掩饰了过去。

    白袍老者一步向前便步步紧逼,“你既然说你是天道,那你就拿出你天道的样子,我就以你口中的蝼蚁之道与你的天道争上一番,也做做那以蝼蚁之身撼动天地的行为。”

    白袍老者神色庄重肃穆。

    冰雪小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先是面目狰狞,只是很快又恢复了脸色淡漠的模样,“蝼蚁就是蝼蚁,这是命,没得改。天谴者就是天谴者,这也是命,同样没得改

    ,天地所不容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在天地中生存下去。我劝你对这天地还是要有一些敬畏之心的好,不要以为自己可以超脱天地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淡漠的望着眼前身穿白袍的老者,这个被这天下所有修道之人都尊称为一声道祖的人,虽然他并未布道于天下,但他却实实在在的将整个天下的修道水平拔高了无数层。

    让这天下之人又多了一条登高之路。

    冰雪小人望着这个就算是天朝上国的国主,天级宗门的宗主也要尊称一句道祖的老者,突然笑了,“他不是我第一个盯上的极致之冰的拥有者,但他确实是我遇到的最棘手的一个极致之冰的拥有者,他能活下来,我也有些意外,可若是他不死,我才是真正的意外。”

    冰雪小人说道:“你们道家不是说命里三尺,莫求一丈,还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诸如此类的大道理,不说有一箩筐,少说也有十句八句吧!都在告诫人们要信命,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可是到了他这里,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认命了呢!都想替他逆天改命了呢!”

    冰雪小人顶着白袍老者带来的压力,手中巨剑直指白袍老者的面庞哈哈大笑道:“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所谓道家,也不过如此。”

    白袍老者摇了摇头,“没有人气的东西,死记硬背下只言片语就觉得自己参透悟透道理了,像你这种不配称之为人的东西,跟你说再多道理,都没用。”

    冰雪小人看似在和白袍老者云淡风轻的闲聊,实则此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一般,紧张无比,但是剑出鞘了,总是要见血的。

    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的。

    从她被白袍老者一步跨出,天地突变,带到这一座幽深昏暗的古井之中时,她便一直在寻求破局之法,别看她之前一直在与白袍老者说话,但她眼量的余光却一直在打量着四方。

    白袍老者对此完全视而不见,或者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白袍老者脚步不停,他每往前走一步,好似那井口便要高上那么几分,原先看着还有一个盆那么大的光亮的,现在看起来只有碗口那么大了,从井底可以看到的光景越来越来可怜了。似乎只要他再往前走上几步,井口外那可怜的光景便只剩下可悲了。

    冰雪小人退了一步,这是她第一次后退,“佛家有慈悲之心,儒家有仁爱之风,墨家也讲究什么兼爱非攻,你看看你道家有什么?还自诩为百家第一家,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道家有什么?”白袍老者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头顶快要消失的那一点光亮,轻声道:“我道家有……大河之水天上来。”

    一道河流自那处快要消失的光亮之中突然涌现,气势恢宏,迅猛拍在冰雪小人的脑袋上,迫使她瞬间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冰雪小人手中巨剑被河流冲走,消失不见。

    她的头颅低垂,双手撑地,再次挣扎着站起身,冰雪小人冰冷的说道:“李耳,你可以压得我低头,但是你别想我臣服,天道那怕是亡了,也要比你们这些蝼蚁高上千重万重。”

    冰雪小人色厉内茬的吼道:“你可以镇压我千年万年万万年,但天道不死

    ,我就不灭,你有种你就去把天道灭了去,你再这跟我较什么劲?”

    大河之水奔涌不息,冰雪小人一次次站起,又一次次被冲倒在地。

    白袍老者沉声道:我给你一线生机,万年之内,你若心生悔意,我这天道牢笼便会自行打开,放你出去。当然,这一线生机并非是你争取来的,而是因为你还有用。所以我劝你最好好自为之,不要自寻死路,否则我再镇压你万年,万万年又有何难?”

    冰雪小人眼中充满了愤怒,声音沙哑,“李耳,我不要你的施舍,你也不配给我施舍,你有本事就一直镇压我下去,把我镇压至死,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天道。”

    白袍老者轻声道:“修补匠,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白袍老者看了一眼在大河之水中挣扎的冰雪小人一眼冷哼了一声,身影便悄然溃散,化做点点光亮融入了四周的黑中。

    冰雪小人大吼大叫,多次想冲天而起,但都被那汹涌的大河之水给拍了回来。

    而她头顶上那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

    ……

    ……

    神州大陆之上,有无数座学塾,无数座学塾之中,又有无数的授业先生。

    在一座学塾中,有一个身穿青衫身形瘦弱的小老头正在讲桌前跟一群蒙童大眼对小眼。

    小老头心不在焉的手中拿着一本书,若是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手中的书拿倒了。

    庸中。

    课堂之上,有一些眼尖的蒙童显然已经发现了先生将书拿倒了,可是他们似乎在成心想看老师笑话一般,非但没有人指出来,反而还一传十,十传全班,引得整座课堂哄然大笑。

    小老头重重的拍了一下戒尺,大喝了一声肃静。

    也许是迫于戒尺的威力,课堂之上果然停上了吵闹。

    小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我们讲的是中庸,中庸,不偏不倚,是为正。而正,乃是我儒家门生立身之本,儒家万般道理皆在中庸二字之间,好接下来大家跟我念。”

    小老头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至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一群小家伙们也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摇着头参差不齐,大声的念道:“至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小老头突然加快了速度念道:“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一群小家伙们也跟着加快速度念道:“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小老头是乎发现了自己书拿倒了,便有些尴尬的放下书,“好了,今天就念这两句吧!接下来,先生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上学再来告诉我。”

    一群小家伙们都瞪大了眼晴,因为马上就要下学了。

    小老头想了想后道:“问题是你们长大后要当什么?”

    小家伙们一片哗然。

    这么简单。

第一二四章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龙落忽然从龙梯上坐了起来,在他昏迷期间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但又很短很短的梦。

    长是因为他梦见了他漫长的一生。

    短也是因为如此。

    他拍了拍有些沉重的脑袋,梦里的大多数场景他都已经忘记了。可是在他梦里有三个人他却记得很清晰,那三个人反反复复跟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也教会了他很多很多的道理。

    一个是连秀才功名都不曾考上,告诉他一个人长大之后做什么都可以,却唯独不可以做自己的渭城教书匠。

    剩下的两人是在同一个地方,同一天,遇到的同一本书上的不同的两个人。

    一僧东来,一道西去。

    而那时的他还是渭城一间酒馆的小掌柜。

    冬落摇了摇头,甩去了眼里的茫然。

    夜还是一样的夜,流星依旧,与他昏迷之前一般无二。

    冬落看了看他的肚子,早已恢复如初。既不再突然变大,也不在突然变小,不但没有了之间肿胀感,他反而还觉得有些……饿了。

    他不再管那个梦的事,他连忙盘坐在地内视起己身小天地来。

    人身小天地,天地大人身。

    内视己身,便是观天地,众生芸芸,气象万千,便是修行,便是修心

    可这不内视不要紧,一内视就将他从修行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要知道修者修行从开始到结束最讲究的便是一个一气呵成,水到渠成,若是被人冒冒失失的打扰了修行,或是自身草草地从修行之中醒了过来。

    被耽误了修行估且不说,轻则境界大跌,重则走火入魔,更有甚者,直接身死道消,要么转世重修,要么神魂俱灭。

    也好在他此时境界低微,或者说连境界都没有,否则就这一次惊醒,可能大问题是不会有,但是一口鲜血肯定是少不了得了。

    冬落突然有些害怕,有些恐惧,有些担心他刚刚内视己身小天地时的所见所闻,不过是……水月镜花大梦一场。

    冬落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好告诉自己这确实不是在做梦,他深呼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开始内视起己身来。

    本来经络江河的情况他的神魂一扫便可一清二楚,可是他有些恐惧,他不敢看,他只敢让他的神念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他害怕失望,所以他想晚点看清真相,让自己再在喜悦中沉沦一会儿。

    那怕是一会儿,也是好的。

    绝望,总是要留给最后的。

    他的神念不急不缓的扫过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十二经别,十五别络……大大小小的经络。

    直至后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似乎有些不相信的在他的经络中一遍一遍的扫着。

    如今他那宽敞的经络中充落了各种颜色的灵气,生生不息。

    大河之上,云蒸雾绕,彩彻区明,气向万千。

    也难怪他会从修行之中突然惊醒过来,对于一个十余年都活在担惊受怕中的少年,时刻都在担心着活过了今天,可能就要没有了明天的少年来说,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他的经络中有灵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以用修为去压下他体内的极致之冰,意味着他可以活着,意味着他至少暂时可以不用死了。

    冬落再次从入定中惊醒了过来,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一时间除了哽咽他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了。

    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活着,死了。

    陈霸先为了让他活

    着,也死了。

    如今,他终于可以活了,至少不用为死担心了。

    冬落将脸上的泪水往袖子上一擦,便打开芥子物翻找了起来。

    那一块梦中僧人给的海青没了,他翻找了好久,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半册《道德经》。

    可是道经篇却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德经部分还完好无损。

    冬落再次入定,他想要去证明一些事,比如一个梦的真假。

    他的神念在他的丹田海外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急着踏进去,上一次在雪族他的魂体被冰雪小人一脚踩碎,还是前不久在龙泉之上靠着吸收了大量的氤氲之气才得以补全的。

    所以,现在的他虽然嘴上鄙夷冰雪小人,但心里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经络内虽然有灵气了,意味着他可以不用死了,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活了。

    不用死,只是意味着。

    活也是如此。

    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任何自以为聪明的盖棺定论都为时过早。

    经络内有灵气,也许是红莲业火与冰雪小人两败俱伤,它们争了个死去活来,然后让他占到了些便宜,但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因为他的体内还有隐患,还没有彻底被更除。谁知道什么时候又爆发了。

    也有可能是红莲业火胜了极致之冰,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极致之冰胜了红莲业火,但胜得也不多,算是险胜,如今正躲在冬落的丹田海内休养生息,伺机而动。

    无论什么结果,于冬落而言都算不得好,也算不上好,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不差。

    以往的冬落是一个敢赌的人,也敢于下注的人,他的魂体脸色上表情复杂无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是进丹田海,验证一下那个梦的真假,还是退出丹田海,得过且过,开始正式踏入修行一个路,至于最后是活得久一些,还是活得更久一些。

    这都是他要面临的问题。

    冬落咬了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畏手畏脚的,还不如放手一博。

    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次面对死亡时,应该要从容一些。

    他一头扎进了他丹田海中。

    丹田海内冰山不见了,火海不见了,莲花小人不见了,冰雪小人也不见了,只有一个阴阳太级图在缓缓转动。

    有些发愣的冬落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个梦真的是真的?水火之争结束了?都被镇压了?”

    冬落小心的操控魂体来到阳鱼的阴眼之中。

    无尽的文字锁链重重叠叠的包裹成一个球状。

    而且飞舞的文字锁链上的字大多他都认识,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还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他的手笔。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

    都是一些简单的语句,都是出自道德经之中,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文字并未出现在道德经之中。

    比如什么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以我为一。

    又比如什么日极则仄,月满则亏。物极则反,命曰环流。

    还有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胜枚举,但冬落却是不厌其烦,逐字逐句的看着。

    若是以往之时,道德经里的文字单独拿出来,

    他每一个字都认识,并且能够说出其意思来,可是当这些字排在一起的时候,他便什么也不明白了。

    可是如今冬落再看这些句字之时,却惊奇的发现,他再也没有半点生涩之感,读起来也是一气呵成,似乎早已融会贯通。

    如今他是魂体他并不知道在他在看这些文字的时候,他经络内的灵气运行速度突然加快。开始沿着道经的运气法门有序的运转。

    拥挤的灵气将他的经络江河一拓再拓,使得他许许多多行气运功压根就用不到的经络也随之拓宽,灵气在内运行更是畅通无阻。

    接下来他又去了阴鱼的阳眼之地,同样的步局,同样的文字锁链,而且碰巧他也全都认识。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

    佛经虽多,但天下大道虽同源,却不同归。在他念这样佛经上至理名言之时,他体内那道易筋经凝聚而来的雪白内气飞速运转,绕过那一条条他自身原有的经络,在它自己开辟的经络急驶如飞。

    见过了两极,冬落又来到了阴阳的交界钱处,一条金黄色的丝线将阴阳分隔为泾消分明的两部分。

    看起来至正至中,圆润遂意,完美无缺。

    金色的丝线中同样是文字组成的。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和而不济。”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

    文以载道,文字不绝,大道不止。

    阴阳太极图内的文字延绵不绝,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着,金色的丝线隔开了阴阳。

    但冬落身处丹田海上空往下看,感觉到了这阴阳太极图的圆满与宏大。

    那个梦是真的。

    他虽然没有见过别人的丹田海,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丹田海会是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

    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开心。

    至少他还活着,至少还可以活下去。

    冬落睁开了眼晴,对于现在他来说,他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他来龙门秘境的目标似乎已经完成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些,有事可做,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离他不远处的龙门之上。

    ……

    ……

    睡梦中的姜太公忽然从云海中坐了起来,动作与之前冬落在龙梯上被惊醒时一般无二。

    姜太公喃喃自语道:“大谁梦先觉,平生我自知。这醒着的感觉就是要比睡着的好。只是不知道众生皆睡我独醒这个感觉好不好了”

    姜太公咧嘴一笑,“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张闻道刚想凑过来聊几句。

    姜太公一句话也没说,一枝青竹便替他迎上了张闻道,一棍又将他抽回了龙泉之中。

    谁还没有个起床气咋滴?

第一二五章人间失格

    张闻道悠闲的浮在龙泉之上,他是打定主意不上去了,反正上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莫名其妙的一闷棍抽下来,还不如就在这龙泉里呆着,还可以少受一顿皮肉之苦。

    既然打不过,那就得乖乖认命,没得法子的事。

    张闻道双手枕于头后,仰躺在湖面上,悠哉悠哉的问道:“太公,咱们这么辛苦是为嘛!连佛祖、道祖、至圣先师这些人都纷纷出手了,不介意跟我说说你们究竟想在那个一上谋划些什么吧!反正现在的我已经跟你在一艘贼船上,下不去了。”

    张闻道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担心这天地间会有第三双耳朵会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若是姜太公不愿,他相信这人间应该没有人的目光可以在他们的身上停留。

    那怕是一掠而过也不行。

    这就是底气。

    姜太公语气平淡的说道:“咱们?”

    张闻道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对对对,看我这嘴,我什么也没有做,不是咱们,不是咱们,是你们,你们。”

    张闻道连忙认怂,龙泉水他不知道已经喝了几壶了,要是再惹得姜太公一个不高心,怕是又够他喝上一了。

    姜太公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我们,主要还是他们,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替他们找到那个一,再稍加引导罢了。”

    张闻道显然不相信,但是姜太公不愿意说,他自然也就不会去触姜太公霉头,不然到头来倒霉的肯定还是他自己。

    张闻道思索的片刻之后,尝试性的时问道:“那他们的目的?”

    姜太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要不上来坐着详谈。”

    张闻道连忙摇头,带起水花片片。

    上去容易,下来更容易。

    漫天流星消失,云层重聚。

    姜太公轻声道:“因为人间失格。”

    “人间失格?”张闻道有些疑惑,“什么是人间失格?”

    姜太公轻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修者修心最忌一个气不顺,无论是修道之人的真气,还是修武之人的内气,亦或是与这二者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的心气,只要是气不顺,那就意不达了。

    无论做什么都会觉得没有多少意思在里头。

    所以,修者很少叹气。

    就在张闻道准备放弃的时候,姜太公说话了,“天下最差的山神水神有神像,高一点的山君水君有神位,再高一点的十二主神有神格,人,自然也应该有人格。可是这人间人,已经快要丧失人格了。”

    张闻道猛的自水面上坐了起来,睁大了眼晴盯着姜太公。

    这句话里的隐藏的消息太大了,前半句家喻户晓,后半句骇人听闻。

    姜太公接着所道:“他们的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帮人间找回失去的人格,让这天下每一个人都能够做自己罢了。”

    姜太公再次叹息道:“可是如今这天下人好像什么都做得,却唯独自己做不得。做牛马容易,做龙象容易,做众生容易,做诸佛容易,可是这做自己,最难。”

    张闻道怔怔无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姜太公也怔怔无语,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

    良久之后,张闻道试探性的问道:“刚才那场流星雨……”

    “几个不守规矩的东西,陨落了也就陨落了。”

    张闻道有些头皮发麻,姜太公的神

    色越是从容,给他带来的震撼也就越大。

    他突然有些好奇,姜太公到底有多高了。

    是与天齐高?还是比天还高?

    姜太公手指一弹,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没入张闻道的眉心。

    张闻道脸色微沉,那道金黄色的光芒速度之快,他连避也无法避便没入了他的眉心。

    姜太公解释道:“你之前不是问龙梯上的神性光辉都去哪了吗?诺,这就是,一点不少全都送给你了,你快些补齐你的神魂,尽快提升你的修为,我要你做的事,以你现在这点……浅薄的修为还办不了。”

    张闻道脸色更黑,至于姜太公对他的打击他直接选择性的忽略,修为低怎么了?修为低,说明上升空间大,还气好的话,一口气破几个大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修为高,那你一次破几个大境界给我看看。

    只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真让他说,他还真不敢说。

    张闻道闭目开始练化起那道神性光辉来,至于那一道神性光辉是不是姜太公用来钳制他的手段,他不在意。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不是他信得过姜太公的为人。

    而是姜太公不需要这么做,若是真要钳制他,就算是再给他给十年八年的成长时间,以姜太公的本事照样有的是办法把他制得死死的,就算是他的本体大虞刀来了也没用。

    那一道神性光辉看起来少,突际上也少得可怜,至于为什么那么少,张闻道不用脑子想也能想到,肯定是全被某人给糟蹋了。

    不过,他能得到一点边角料也不错了。

    张闻道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看向姜太公的眼晴有些意犹未尽,可是姜太公直接懒得理他。

    张闻道神色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脸皮薄的怕遇上脸皮厚的,脸皮厚的怕遇上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遇上死不要脸的。

    他这个不要脸的遇上姜太公这个死不要脸的,么得办法,只能认哉。

    得,看来想再从他手中抠出些神性光辉来是没什么戏了。

    姜太公再次说道:“你真不上来?”

    张闻道直愣愣的躺回了龙泉上,摆了摆手道:“不来,不来,我觉得这龙泉就不错,毕竞是这天下最后一条真龙的识海,哪怕光是在这龙泉中泡着,什么也不用做,都感觉自己的神魂强度在嗖嗖嗖的往上窜。”

    临了,张闻道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太公你打赏的神性光辉,不然以我这愚钝的资质,就算是再泡上过千年万年的龙泉,也不一定能达到如今这个高度。”

    姜太公哦了一声道:“是吗?”

    张闻道右手拇指弯曲,其余四指并拢发誓道:“我张闻道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就让天雷轰杀。”

    姜太公再次哦了一声道:“真的吗?”

    张闻道刚想点头,天边突然出现了一阵雷鸣之声,一道带着弧线的闪电朝着他冲了过来直愣愣的将他击倒在龙泉之上。

    混身焦黑的张闻道,嘴角微动,眼晴一闭便晕了过去。

    姜太公嘿嘿一笑,这次可真不关他什么事。

    ……

    ……

    冬落一步跨出,离老梯远了一步,离龙门又近了一步。

    很好。

    在他刚跨出第三步的时候,他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冬落有些慌张,也有些急促,

    但他很快便稳了稳心神,朝着来人恭敬一礼道:“见过周天子。”

    来人正是周天子。

    周天子点了点头道:“不必多礼,在坎儿井之时我就跟你说过,只要你能活下来,你就是大周第八王汉王。大周九君,地位相当。你我同辈论交即可。”

    周天子给了根杆子,但冬落却不会傻乎乎的便往上爬,就要跟那周天子称兄道弟,同辈论交。他知道他与周天子之间的差距,只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同辈论交,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再说了周天子是他的救命恩人,救过他的命,他这次能活下来,可以说周天子至少占一半的功劳,就连他的努力与坚持都比不上。

    冬落从来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是一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

    一个报仇极重,报恩也极重的人。

    冬落再次微微一礼,不过,这次他是点道为止,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既不违背周天子的意原,他也恰到好处的表达了感谢。

    周天子神色有些缅怀的看着龙门,“这剩下几步路我陪你一起走走。”

    冬落顺着周天子的目光看去,二十余步外的龙近在咫尺。

    冬落轻声道:“好。”

    周天子点了点头,“你的龙门,你先迈步,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冬落闻言,也不谦虚,直接迈步往龙门走去。

    因为没必要谦虚,周天子这种聪明人行事,还是直接一点好,拐弯抹角反而落了一个下乘。

    周天子也迈步跟上冬落,“当年陈霸先也是如你一般,走在我的身旁,一步一步的朝着龙门走去。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你惨。”

    冬落虽然低着头,脸上不动声色,但他的耳朵却一直是树起来的。

    有关陈霸先的丰功伟绩,评书传记,市井传言……在洛阳城他已经听得看得很多了,但是只要一听有关于陈霸先的只言片语,他都会树起耳朵细听,听到开心处他也跟着会心一笑,听到伤心处他也会暗自神伤。

    因为不止他是陈霸先的骄傲,陈霸先也是他的骄傲。

    周天子自然看得出冬落那一点轻微的心境起伏,他觉得这很好。有人气才会有人性,有人性才会有人格。

    周天子接着说道:“世事还真是无常啊!没想到当年我跟陈霸先说过的话今天又要与他的儿子说一遍。”

    周天子摇了摇头感叹道:“可是么得法子,谁叫人家虎父无犬子呢!这种事是命,羡慕不来的。”

    冬落会心一笑,这是一个开心处,得记下来,他不用死了,他不用担心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他又可以回渭城了。

    他打定主意,等到了渭城,一定要这件事得跟那个躺在渭水边的小土包里的老头好好唠唠。

    跟他说他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会吃饭拉稀的周天子在夸他呢!想必他会很开心。

    当然也在夸他儿子呢!想必那个时候他会更开心了。

    一想到这,冬落便想一定要多带几壶酒去,不然不够喝,这么点开心事用来下酒,酒壶那还不得马上就见底了啊!

    只是走着走着,冬落没来由的便落下泪来。

    冬落的速度不快,周天子始终与他并肩而行。

    少年的双肩上挑着刺破云层的月光星光,中年人的双肩上也挑着刺破云层的月光星光。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双肩上还挑着点亮这人间的灯光。

第一二六章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月色无垠,星光璀璨。

    周天子双手拢袖,缓步而行,每一步落下都是光阴流转,精彩纷呈。

    周天子温声道:“活着的感觉怎么样?”

    冬落如实答道:“不好!”

    想了想之后,冬落再次补充道:“但总比死了强。”

    周天子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众生百态,百态众生,有人求生不得,有人求死不能,见多了,也就不怪了。

    周天子轻笑道:“好与不好,先不要急着下定论,你才活了多久啊!懂个屁啊!我先带你去时光长河中走上一遭,带你看看不一样的自己。”

    周天子闲庭信步,脚下水声潺潺,浪花翻滚,冬落从每一朵飞溅起的浪花中都看到他的身影,每一道身影都在他面临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人生决择是分道扬镳,一分为二,走上一条条与众不同的路,遇见一些形形色色的人,然后又收获各式各样的人生。

    有的在选择之后充满了苦难,比如有一朵浪花在飞起的时候,他看到那朵浪花里的他在去年春天,他没有选择来洛阳,而是留在了渭城,投身于行伍之中,最后死在了战场上,被李牧从尸山血海之中背回来葬在了渭水边的一个小土包旁。随着那一朵浪花又跌落回时光长河之中,画面也随之消失不见。

    ……

    有的选择之后又充满了不期而遇的惊喜,有的选择之后也充斥着平凡,有的选择带给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有的选择也让他的一生充满了不甘。

    ……

    无数个冬落,无数种人生。

    有的身处红尘,这一生稀里糊涂就在醉里度过了。

    有的心在天外,这一世都在漫无目的的苦苦追寻。

    ……

    周天子一言不发。

    冬落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众生百态,百态众生,他是百态里的众生,他正在观看属于他的众生百态。

    周天子对此视而不见。

    众生百态,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踽踽独行。

    二十余步的距离仿佛很长,冬落在慢慢走,慢慢望,有时眉间似雪,阴沉如霜,有时面带桃花,春风拂面……

    冬落走得慢,周天子自然也走得慢。

    周天子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打开双手,掬了一捧月光,揉成一个小球,又抓了一把龙泉水拍打在龙泉渡口的潮起潮落声一股脑的塞进小球里。

    然后放在耳边,闭着眼晴细细倾听。

    冬落一如既往的观看他的另一种或精彩或悲凉的人生,周天子在听了一会儿潮起潮落声之后终于再次开口说道:“月缺月圆风携云,潮起潮落水无痕。世间种种阴晴圆缺潮起潮落,都如风卷残云水过无痕转瞬即逝,记不住的忘了就是,不想看的就闭上眼晴,不愿想的就把心扉紧锁。”

    冬落努力的压下心中因浪花中的画面带来的郁结之气,睁开朦胧的泪眼,继续盯着那惊涛拍岸,卷起的千堆雪。

    周天子再次劝道:“虽说这些人都是你,但也都不是你。你跟他们又不在一条路上,再看下去,你好不容易才凝实的魂体可能又要崩溃了,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又是何苦呢?”

    行走在时光长河之中,有好处,也有坏处,因人而异,也因心有别。

    只不过其中好处不显,有时要在十年百年之后才会奏效。

    但坏处却很明显,立竿见影。

    个中取舍,也因人而异,因心有别。

    “无论好坏,都是经历。”冬落再次将目光盯向一朵飞溅而起的浪花,咬牙道:“因为经历,所以懂得。”

    周天子有些感兴趣的问道:“懂得什么?”

    “懂得就是懂得,没有懂得什么。”

    周天子哈哈大笑,“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众人皆醒我独醉,陈霸先当年在这个地方说这个世界是清醒的,但他是睡着的,他要找一个让他也是清醒的法门。最后他说他找到了,那就是众人皆醉他也醉,至少假装他是醉的。众人皆醒他也醒,假装醒也行。”

    隔着不知道多少年,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见证人的见证下,冬落听懂了陈霸先话里的意思。

    那就是即来之,则安之。

    周天子接着说道:“你懂得了吗?”

    冬落点了点头,“懂得了。”

    冬落闭上了

    眼晴,不在继续看下去,几十年前陈霸先都懂得道理,他今天也懂了。

    朝朝暮暮,暮暮朝朝,还怜旧时意,惜取眼前人。

    人应该活在当下。

    光阴长河停歇,飞舞的时光碎片落幕。

    冬落闭目而行。

    周天子紧随其后。

    周天子轻咳了一声道:“你先吸收一下你在时光长河中的所得。我来此并非是为了陪你走一段路,而是还有其它原因。”

    “陈霸天没有说错你体内那一道真龙之气是世间最后一道了。你也没有猜错那一道真龙之气确实是陈霸先在龙门秘境跃龙门而得。世人只知他是因为军功而受封汉王,实则不然,他其实是因为得到了真龙之气才被我封为汉王的。真龙之气,是成为大周九君的最低门槛。”

    “天地有缺,末法时代渐临,携天下气运的真龙再也无法在此方天地存在下去,但真龙为了将人间的气运留在人间,慷慨赴死,当时的天下之主大禹以大手段修龙门将其葬于其中是为龙门秘境,而真龙之气则是真龙精魄所化,只有九道,也只能是九道,所以九开龙门,已经是这天下的极限了,多了这方天下承载不住。”

    冬落虽然闭上了眼晴,但他的耳朵却一直在听着周天子的言语。

    从周天子的话中他也听明白了一些,末法时代来临,真龙身死,人王大禹将其葬于龙门,而这龙门秘境是世间最后一条真龙的葬土。

    如此说来那龙泉山脉应该便是真龙之躯了。那无论是龙息还是晶灵石的由来也就说得通了。龙息应该是真龙气血扩散融入此方小天地而成,至于晶灵石则是龙血所化。

    虽然对于这个结果他在龙梯上看出龙梯是龙骨之时,他就有所猜测了,但猜测是一回事,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冬落还是震惊得有些无以复加,闭着眼睛说道:“如果我没有打听错的话,这次应该是第十次开龙门了吧!”

    周天子点了点头,“不错,所以这次开龙门就算是你跃过了龙门你也得不到真龙之气。”

    冬落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多说。

    至于能不能从此处得到一道真龙之气,并不重要。如果能得到,那就更好了,如果没有得到,那也没什么。因为他本来就有一道。

    冬落在心中又默默的给陈霸天记下了一笔帐,既然他能活了,那么他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他就要亲手拿回来。

    无论是陈国,还是真龙之气,或者是与少昊氏、华胥氏的恩怨。

    周天子偏头看向冬落突然郑重的说道:“十开龙门,导致龙门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真龙复活了。”

    周天子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而你运气好,被刚复活的真龙盯上了。这一点出乎了我的意料,也出乎了所有关注着你的人的意料。”

    冬落猛的睁开了眼晴,偏头看向周天子,被强大到连天地都容不下的真龙盯上,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冬落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天子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是好事,肯定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冬落脸色微黑,内心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被天道盯上了,给他种了颗天道种子,这好不容易才将天道种子给镇压下去。没想到又被一条连天地都容纳不下的真龙给盯上了。

    要是那真龙一不开心也给他种颗种子,或者是一口就把他给吞了,那他真的就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冬落欲哭无泪,连忙冲着四方行了一礼道:“真龙大爷,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一看也没几两肉,你别盯上我啊!你看那个叫齐天的细皮嫩肉的,又好看又吃,还有那个叫尸蛟的,不行,他太胖了,吃的话满嘴流油,还是那个叫张闻道的好,一看就是肥瘦得当的,吃起来肯定是嘎嘣脆。”

    “还有那个叫郑南风的也不错……叶映水也还行……”

    冬落连龙门也不跃了,就站在龙门与龙梯之间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周天子面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光头少年,谁跟他有仇,就差掰着手指数了。

    冬落话音刚落,龙门秘境内忽然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冬落的身上,还有一道直冲龙泉而去,让某道身影也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

    周天子气笑道:“差不多得了,现在知道讨好人家了,求爷爷告奶奶了,以前有事没事冲着人家说三

    字经,被人家以天道威压压得吃土的时候,咋不知道说几句好话。”

    冬落原本光溜溜的头顶,冒起几道黑烟,一时间怔怔无语,原来是它。

    在龙门秘境内数月,冬落已经记不清他是多少次被莫名其妙而来的压力压了,反正每当他抬起头,嘴角微动之时,也不管他说什么,总会有一股压力从天而降压得他趴在地上,四肢僵劲不能动。

    原来冤枉老天爷了。

    周天子冲着虚空某处一点,温声细语道:“好了,别闹了,虽说此地天道关注不严,影响不大,但是还是有可能被天道发现。”

    雷电消失,一道黑光自周天子指间一闪而逝,没入了冬落的丹田海中。

    周天子解释道:“真龙重生,大天地不容,而你之丹田,阴阳调和,万物并生,与一方小天地无异,所以真龙就先暂时在你的丹田海内借住一段时间,至于多长,不知道。你只需好生待它就是。不然你可能就要比天谴者还要更天谴者了。”

    冬落欲哭无泪,才刚镇压了极致之冰与红莲业火,没想到他的丹田海内又多了一个房客,而且又是一个不能惹的存在。惹了,就真的天地难容了,比极致之冰更难容。

    冬落的眼神哀怨的看着周天子,但却不敢说半句狠话。

    他总觉得他被算计了,被一群老家伙合伙算计了。虽然有些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因为从周天子的话中,他也听出来了,真龙复活在他的意料之外。

    周天子轻咳了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纵使脸皮厚如他,脸皮也有些挂不住,连忙催促道:“那个,你还愣着干嘛呢!没看到龙门就在眼前,此时不跃更待何时?”

    冬落轻叹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暗淡的朝着龙门走去。

    似乎跃过了龙门他也化不成龙,他还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是命,不想认,可是又不能不认。

    认命,可以活,不认命,就得死。

    如果周天子不跟他说陈霸先说的那几句话,让他知道即来之,则安之,说不定他现在就去死了,反正也没有打算活着走出这个龙门秘境。

    可是现在,他看了时光长河里的种种人生,种种经历,他想活。

    为了活着,蛆虫做得,棋子做得,什么都做得。

    冬落站在龙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周天子还站在原地,宛如一个神人一般。

    似乎又被打回原形的冬落对着周天子抱拳一礼,真心的说了句,“谢谢。”

    周天子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了一口气道:“活着的感觉怎么样?”

    冬落如实答道:“不好!”

    想了想之后,冬落再次补充道:“还不如死了。”

    周天子再次问道:“那若是给你一个选择,浪花中那么多个不同的你,你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你。”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冬落回头一步跨过了龙门。

    周天子哈哈大笑,快意至极,口中一遍一遍的喃喃着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笑罢,他偏头看向身旁一个披戴笠的老人再次笑道:“相父,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老人微微皱眉道:“周天子姬昌,你知道文王为何将你取名为昌吗?他不是愿大周国万世永昌,而是想要这天下永昌。”

    周天子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道:“我知道,所以我是庙堂上的周天子,而不是江湖里姬大侠……”

    老人叹了一口气,“要怪就怪这世道。偏偏让你赶上了,要是你再不为这人间说说话,就没有为这人间说话的人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大侠,不一定非要在江湖里做。”

    周天子点了点头轻声道:“陈霸先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一遭岁月长河走下来,我看得出来了,他懂了。所以,他将会取代陈霸先的位置,成为我的第八个同道中人。”

    老人点了点头,对着周天子恭敬一礼道:“启禀陛下,从他活下来那一刻,天外天想以他观道的目光都已经撤离,接下来不会再有人盯着他了,神州大陆也已经被我以神道之力封锁,外人再难进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陛下了,老臣姜子牙告退。臣在此恭祝我大周国永昌,天下永昌。”

    ……

    ……

    这一日,神州大陆之上有一艘龙舟拖着一座秘境凌空而过,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第一二七章幽冥门逼宫

    夜已深,月渐沉。

    龙门秘境内外,虽然是同一片星空,但却是两个世界。

    若是按照以往的情形,龙门秘境的开启到现在也该接近尾声了。可是这一次似乎与以往每一次都不相同。

    以往是在龙门秘境内结了仇、生了怨,出了龙门秘境之后,再由各自家族的长辈,师门的先贤出手了结。

    至于是大打出手,还是握手言和,这些都是他们那些活了很久,眼捷毛都是空的那些老古董们该考虑的事了。

    他们说打,必定会改变神州大陆未来千年的格局。

    他们说和,神州大陆的格局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至于变到最后格局是好是坏,结果是喜是忧,谁也说不准,因为世事难料。

    而对于这些家族、宗门的恩恩怨怨,大周朝堂非但不干预,反而乐见其成。只要他们的战斗不伤及平民,不波及无辜,那么就算是他们这些山下仙家与山下江湖里的人都同归于尽了,大周朝堂也不闻不问。

    可能还会敲锣打鼓欢庆一番。

    当然,对那些已经臣服了的仙家宗门为了安抚人心明面上还是要出一出手的,至于背地里是弃是留,那就得看价值,看香火情了。

    而对那些臣服于大周朝堂的仙家宗门,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得罪死了,也没有谁会不开眼的去往死里得罪。

    毕竞只要是傍上了朝堂这条线,那就相当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因为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一拳便将整个大周皇朝山上山下打得不敢说半个不字的周天子。

    ……

    一间临时搭建而成的大殿之中,赵长青神色恭敬的站立在一个中年汉子的身侧。

    中年汉子身着黑色长袍,默立于一幅山水图前,一言不发。

    在他的身后整整齐齐的跪着六个人,其中就包括前不久才晋升为内门长老,可以破格开一峰的林染。

    中年汉子双手负后,头也不回,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幽冥门的弟子可以死,但不可以白死,更不可以为了某个人的私怨白死。林染,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会让你死得其所的。”

    中年汉子的嗓音并不高,甚至可以用低沉来形容,可是听在林染耳中却如同天雷滚滚一般,声震山岳。

    林染磕头如捣蒜,面带哭容的说道:“门主,我在决定对他下手之前真的已经打探过他的根脚了,他真的只是一个来自于边城渭城的山泽野修。我也没有想到,他那么强,不但我幽冥门的人折在了他的手中,还有那金陵郡四大家族的人也折在了他的手中,我……”

    中年汉子冷哼一声,正欲强行辩解的林染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遭重击,瞬间倒飞出去。

    中年汉子淡淡的说道:“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想要你给的交代能让我满意,能让我幽冥门的祖师堂满意。我幽冥门散修墓场这个称号不是别人捧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如果你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的话,那你就好好的祈祷那个少年已经死在了龙门秘境中了,这样也许还会有用些。”

    中年汉子顿了顿之后再次说道:“你们五个别以为这事跟你们就没有半点关系了,你们也给我跪在那儿好好想想。若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敢保证你们不会比林染好上多少。”

    跪伏在地的五个

    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是不停的将原本高傲的头颅压低再压低。

    他们眼神之中除了对中年汉子的惧意之外,便全是对林染的恨意了,再无半点之前得知他不但晋升为内门长老,还可以独开一峰时的妒意了。

    神色有些萎靡的林染任由嘴角的血迹滴滴答答的砸落在大殿之上,愣是不敢伸手去擦一下。

    林染微微抬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站在中年人身侧的赵长青,眼里乞求的韵味十分的浓厚。

    赵长青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对中年汉子的神色越发的恭敬。

    中年汉子在面对赵长青时,神色便要缓和了许多,“赵长青,张闻道真的死了?”

    赵长青微微一礼道:“启禀门主,张闻道师兄为了护住我幽冥门之人不被魔头屠戮,惨遭魔头杀害。”

    赵长青眼晴瞬间红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门主,张闻道师兄他死得惨啊!被那个魔头用一块白色的板砖生生的拍成了肉泥,尸骨无存。若非是我当时离得远,可能我也要遭那魔头的毒手了啊!”

    说道动情处,赵长青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门主为我幽冥门人做主。我幽冥门的人不该死的,至少也不该死得那么惨的。”

    这些话是他在得到张闻道的授意之后,与贾青时二人琢磨出来的。

    至于张闻道的死则是得到过张闻道的授意的,在龙舟之上时,张闻道便说过,他不打算回幽冥门了,他还有要紧事要做,让赵长青回去就说他死了,最好是能嫁祸给那个少年。

    贾青时当时不明白张闻道为何要弃幽冥门而去,要知道幽冥门在整座幽冥山数十家宗门中便是一家独大,对山下江湖的影响力也可以称得上是一呼百应,如此强大的靠山,怎么能说弃就弃了呢!

    就算是要弃,也不应该是现在,至少也要等张闻道成长起来啊!

    张闻道对此不发一言。

    不过对于此比事,早已明了张闻道真实身份的赵长青,反而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在他张闻道眼中,幽冥门算过屁啊!

    中年汉子回头看向赵长青,“起来吧!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幽冥门下一届门主候选人了,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跪成何体统。”

    赵长青连忙磕了一个头道:“门主若是不答应替张师兄等人报仇,我就不起来。”

    林染等人的内心又是一惧,这句话无异于**裸的威胁,相当于将门主架在火上烤,这赵长青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怕死,怎的如此大胆。

    林染等人已经做好了赵长青暴毙当场的准备了,在他们的眼中,好像与性命威胁门主的人最后好像都失去了性命。

    现在哪怕是一个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少年就算是一个散修,也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散修。能够一人将金陵群四大家族年轻一辈,幽冥门年轻一代都拍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一般的散修,这绝对是一个各大家族宗门都要极力拉笼的对象。

    再说了,哪怕是散修也要有师承吧!能教出如此强大的山泽野修来的师承,又怎么会弱了

    在这一切都还未弄清楚之前,以幽冥门的德性,是不会再次急着动手的,将本来可能还可以缓和的关系搞得更僵。

    可是现在赵长青这一跪,便是在逼着幽冥门门主表态,到底是要

    与冬落以及他身后的势力大打出手,还是握手言和。

    林染几人连忙摒住了呼吸,生怕因为自己的呼吸而干扰到中年汉子做最后的决定。

    赵长青将头磕得震天响,甚至还主动撤去了额头的内气防护,额头之上鲜血乍现。

    对于磕头,他早己有了心得,磕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得心应手。

    中年汉子并未急着表态,而是对着跪着的五个人中的一人道:“姚三秋,那几大家族宗门对那两人的态度如何?还有大周朝堂对那两人的态度如何?”

    五人中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围而不杀,那几大家族宗门目前得到的消息与我们这边得到的一样,那个少年就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但是他们都不是傻子,显然不会相信一个散修会有如此高的战力,所以他们还在等,等龙门秘境内尘埃落定,毕竞他们也不知道那个少年他们惹不惹得起,所以他们与他的朋友目前还处在十分尴尬的对峙当中。”

    老者再次说道:“至于大周皇朝的态度则与以往一样,对此事不闻不问。我想现在的他们还巴不得我们打起来,到时候不但可以削弱我们的实力压制我们,还可以从中大发战争财。”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这两个结果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问一问不过是为了再确定一下而已。

    中年汉子走到那一幅山水图前,山水

    图上写着几个字,清水春露堪舆图。

    中年汉子轻声道:“在我来洛阳城前,本该被幽冥山除名的云霄宫死灰复燃,不知从何处注入了一股股新鲜血液,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让其在幽冥山迅速的站稳了脚根,宗门等级虽说还末踏入黄级中阶,但也已经无限接进了。而且已经跟我幽冥门发生了几次争锋了,大多都是以我幽冥门的失败告终。”

    中年汉子的手轻轻的抚过清水春露堪舆图,“我幽冥门的影响力在清水、春露二郡的影响力也在逐渐下降,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一种紧迫感,但我有。我幽冥门被人盯上了,一着不慎,可能就是灭宗之祸。如今正是我幽冥门的多事之秋,再选择与一个身后势力不知大小的少年为敌,我问你,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林染等人脸色大变,这些都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的事,他们来洛阳之前,幽冥门在清水、春露二郡风头正盛,一时无二。

    可他们才离开多久,这幽冥门的威势便已经跌到这种程度了吗?

    赵长青神色复杂,他对幽冥门没有多大的归属感,但怎么说也是呆了多年的时宗门,感情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可是那点感情也就这样了,那怕是他才一出龙门秘境便被升为核心弟子,便被确定为下一届幽冥门门主的人选,可是跟当那个人的奴仆比起来,怎么看都是奴仆要划算些。

    赵长青头磕不停,他今天就是要按照那个人的意愿逼得他们做出大打出手的决定。

    林染等人神色凄凄然。

    中年汉子仍在深思熟虑之中。

    赵长青狠狠的将头砸在石板上,他今天就是要逼宫。

    以张闻道给他的护身符,以幽冥门唯一一个走出龙门秘境的人的身份对幽冥门门主逼宫,让他做出与冬落大打出手的选择。

    赵长青内心冷哼一声,“继续你还不肯下决定,那我就再为你点上一把火好了。”

第一二八章当归

    中年汉子仍在犹豫不决。

    他有些无法想象才一年多的时间,幽冥门由清水、春露二郡山上仙家中的执牛耳者,被一个原本根脚全无的云霄宫打回凡尘,跌落谷底,深陷内忧外患之中。

    修者之间争斗的惨烈程度只会比凡人的更强,无论是争机缘,还是争法宝,还是争形胜之地,最后的结果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以一方彻彻底底的死亡而结束。

    身为幽冥门门主的他不能不多想这其中的弯弯绕,也许他一个现在看来是无关紧要的选择很有可能便会在不经意间决定幽冥门上万人的归宿。

    所以他不能不慎之再慎之。

    赵长青的头磕的震天响,中年汉子仍旧在犹豫不决。不是不想做决定,而是他不敢也不能做决定。

    若是冬落真如之前幽冥门打探到的消息一样是一个散修野修,死了也白死的那一种,那么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让林染等人选择出手,至于理由什么的,他幽冥门就是理由。若是林染等人真没什么用的话,他也不介意亲自出一次手。

    可是现在他不敢随意动手,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怕惹出了潜藏在冬落身后的势力,那对幽冥门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而他,来洛阳城是来找炭的,来龙门秘境也是找炭的,不是来寻霜的。

    赵长青是炭,赵长青从龙门秘境内带出来的机缘也是炭,所以他才可以对赵长青如今估且可以称之为赤子心性的以下犯上一忍再忍。甚至还将它定为下一任幽冥门门主的人选。

    中年汉子一拳将悬挂着的清水、春露二郡堪舆图击碎,“赵长青,龙门秘境的规矩我知道,把你能说的可以说的与我说一说。”

    “是。”赵长青停下了磕头,带着些哭腔说道:“在他的手中至少有数条晶灵石矿脉……”

    赵长青话音刚落,原本十分安静的大殿更加的安静,随后便传来数道粗中的喘息声。

    赵长青内心冷笑一声,都说自古财帛动人心,就怕你们不动心,既然你们动心了,那就好办了。

    赵长青继续说道:“据说还有人看到与他一同的那个小胖子去过某处新开放的遗址,至于他还有没有去过,我也就不知道了,还有现在他还没龙梯上没有下来,那么想必……”

    说到这里,赵长青便不在继续往下说了,他相信与他一般同样去过龙门秘境的中年汉子知道这几句话中的份量。

    中年汉子的眼神有些火热,但他并未表露太多,“姚三秋,你有什么时候想法?”

    姚三秋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杀,如今幽冥门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若是得了那些机缘,幽冥门少说也可以请几个修为高绝的护山供奉,再拿出一些隐藏的底蕴来,应该可以改变幽冥门在幽冥山的劣势,为了幽冥门,我可以打头阵,去试试那个少年的深浅。”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至于姚三秋的话里有几分是真心的向着幽冥门,又有几分是向着机缘他并不在意,以力驭人是驭,以利驭人同样是驭,“想取首功可以,只要你取得下来,该是你的赏赐一点也不会少给你。”

    中年汉子有些心动了,当他得知林染为幽冥门搞到八个入龙门秘境的名额时,他可以对林染赏了再赏,因为他们从龙门秘境内带来的机缘可以让幽冥门整体实力更上一层楼,可是当他得知幽冥门人在龙门秘境内除赵长青外全军覆没之时,他不愤怒那是假的。

    但是他并没有被愤怒

    冲昏理制,他克制住了,当然也不能说是克制住了,而是忍了。

    赵长青看着神色已经有些意动的中年汉子,内心暗道:“能成为一宗之主的人,果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这都没有冲昏你的头脑,看来火候还是不够啊!得再加一把火。”

    赵长青偏头看了看门外,星光闪烁,月华如水,人间美景不过如此。

    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快要来了吧!

    赵长青将头颅低下,看向地面,默默的等待着。

    “启禀门主,金陵郡四大家族求见。”

    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将赵长青的思绪拉回。

    赵长青藏在血迹下的嘴角微微一扯,来了。

    正在权衡利弊的中年汉子眉头微微皱了皱,看向仍跪地不起的赵长青七人道:“都起来吧!”

    林染等人瞬间起身,生怕晚了一步就再也不用起来了。

    中年汉子沉吟了片刻之后道:“请。”

    ……

    ……

    赵长青与贾青时站在大殿之外,看着远山明月,滔滔洛水,各怀心事。

    贾青时突然说了一句,“你说他会死在龙门秘境内吗?”

    赵长青反问道:“重要吗?”

    “不重要吗?”贾青时找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不重要的话我四大家族今晚还来干什么?”

    赵长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反正于我而言不重要,张师兄在龙泉渡口时说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来老不死的。我们这些小的被打了,打不过人家认了栽,把老的叫出去就好。至于叫出去之后打在谁的身上不是打,就好比他死在龙门秘境内是死,死在龙门秘境外也是死一样,重要吗?我看一点也不重要。”

    贾青时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他手中应该也吃了不小的亏的吧!难道你就不想他死吗?”

    “当然想啊!”赵长青也寻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可我不一定非要他死在我的手中,只要他死了,死在谁的手中都行。”

    贾青时不在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只觉得与赵长青说话便是在浪费口舌。

    费劲。

    赵长青也是这样想的。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年年秋天,又是一年秋天。

    秋天的河风吹得洛水的水花哗啦啦的响。

    良久之后,贾青时又一次打破了沉默道:“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少年一定会活着出来的,而我的直觉向着来很准,你说你们门主会同意与我四大家族合作一起对付那个少年吗?”

    赵长青捡起一颗圆润的鹅卵石放在眼前细看了起来,肯定的说道:“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我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了,至于他能为这份利出几份力就要看你四大能将话说到什么程度了。”

    赵长青瞥了一眼贾青时道:“再说了,现在的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贾青时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从他出龙门秘境后打听到的消息中得知,幽冥门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正需要大批的灵石还有法宝去缓解危局。

    贾青时神色有些轻松的仰躺在河边巨大的青石之上,他想只要那幽冥门主只要不是一个傻子都会答应他们四大家族。

    因为他没得选,现在能为幽冥门雪中送炭的好像除了他四大家族还真没有谁了。

    贾青时又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题,“你难道就半点不担心那个少年身后……可能存在的势力吗?”

    赵长青挥手将手中的鹅卵石抛进了滔滔洛水中,有些慵懒的说道:“不担心,因为他背后的势力再大,也没有我的大。”

    贾青时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事对你幽冥门来说是福还是祸了。”

    赵长青又捡起一块鹅卵石丢入洛水中,鹅卵石很快便没有了声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吧!我也就懒得把我主子的话拿来应付你了,省得他说我越俎代庖。”

    贾青时起身取出一个须弥物抛给赵长青道:“这是我在龙梯上的一切所得,一点不少,全在里面了,记得跟他说,我们两清了,至于那道庚金之气,他若是接得住了,那就是福,他若是接不住了,那就是祸。”

    赵长青的脸色有些阴沉,但他还是低声的说道:“你放心,你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带给我家主子的。”

    “如此最好!”

    贾青时微笑着摆了摆手离去,开始沿着洛河慢慢散步。

    至于殿内殿外的忧心事他也懒得关心了。反正最后结果跟他想得相差也不会太多。

    无非是他四大家族与幽冥门拉上几家势力一同结盟,准备对那个少年分而食之。

    没办法,谁叫他四大家族的人这次在龙门秘境内赔了夫人不说还折兵呢!到最后还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有拿到,真是亏到家了。

    不知何时,贾青时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广场上。广场外围正有无数人正在巡逻着,这些人净是修武修道一路上小有所成的大修者。

    在那处广场上有一道巨大的光罩正将一男一女笼罩着。男的除了胖之处便没有其它特别出众的地方了,至于女的,长相一般,满脸雀斑,除了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女的,与其它男的并无半点区别。

    贾青时站在光罩外说了句,“喂,你们那个废物朋友死定了。他不可能活下去的。”

    光罩内的一男一女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了。

    少女甚至还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狗子没关好,出来乱吠?”

    小胖子看着贾青时附和道:“秋天来了,万物凋零,有的狗子不知道就发什么疯了。”

    少女点了点头,觉得是这个理。

    贾青时气得愤怒的离开。

    他本来还想嘲讽一下二人的,突然没了兴致。

    少女睁开瞳孔有些金黄色的眼晴,“我想杀人。”

    小胖子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省得别人找我们麻烦就让他们再关关好了,等我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从龙门秘境内出来,我们陪他一同杀出一条血路。我想我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定恨不得跟我杀鸡头烧香拜把子的。”

    说到最后小胖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知道有些事只能想想了。

    而有些事连想都不能想。

    少女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的便落下了眼泪来。

    正当小胖子有些手忙脚乱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掌声在哪里?鲜花在哪里?小爷我历经千辛,度过万劫又回来啦!左边的朋友,你们还好吗?右边的朋友,你们有没有想我啊!”

    “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声,让我听到你们的呐喊声,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声。”

第一二九章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伏龙山与伏虎山两山的夹缝中穿行而过,平铺在滔滔洛水之上,一片金黄。

    那一缕金黄色的阳光之上,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祥云翻滚。

    杳霭祥云起,飘翠岭新。

    尸蛟与洛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双方眼中的难以置信,还有惊喜。

    洛乐举目四望,除了之前听到的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之外,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尸蛟有些忐忑的说道:“难不成我幻听了?”

    闭着眼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的洛乐摇了摇头道:“不,你没有幻听,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我就知道在他面前天道种子算过屁啊!红莲业火算过屁啊!”

    尸蛟连忙点头称是。

    有些事可以无知者无畏,只有真正知道了就清楚其中的可怕。

    无畏之心,说到底大多还是无知之心。

    想要做到真正的无畏很难很难,不亚于重走一条以凡逆仙的道路。

    但凡是真正清楚天道种子以及红莲业火的存在的人,相信他们都不会如尸蛟二人说话这般无畏的。

    尚未走远的贾青时蓦然停下了步子。回头看向土黄色的光罩。

    ……

    在龙门秘境外等着龙门秘境关闭的众多外乡人在那一声声的叫唤之中从梦乡中惊醒了起来,尽皆骂骂咧咧的走出自家的营地。

    原本是想来看神仙打架的,可是也不知道今年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神仙是怎么一回事,龙门秘境都快要关闭了,就连那藏在云深不知处的龙门牌坊都已经暗淡到快要消失了,他们愣是没有打起来,那些吃了些闷亏的人愣是屁都不敢放半过。

    一众看客在此蹲守数月,临到头来神仙打架却没有看成,内心早就烦闷无比了,若非是想着等都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天两天了,不然早就回去了。

    一些原本还想着一觉醒来,然后那些相互心生仇怨的势力开始大打出手,他们也好坐壁上观的人,看着好似与往日并无半点区别的四周,心中只想骂娘。

    而一些个脾气暴躁的早就忍不住开始骂娘了。

    “那个狗日的大早上不睡觉,鬼喊鬼叫,害得老子以为是青云山与木叶宗打起来了,衣服都没穿就跑出来了,还以为可以看到我心仪的苏仙子呢!看来又白瞎了。”

    “是啊!亏死了,我刚做梦还梦到苏仙子对我笑了呢!青云山苏仙子不愧是我们青木郡的第一美人儿。我看比那木叶宗木荷好多了。”

    “就是,就是……”

    洛水畔的那一处广场名叫龙虎场,此时早已人满为患,大多都是在睡梦中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声大喊给吵醒的,都在对那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罪魁祸首口诛笔伐。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在分析着当下的各宗各家的微妙关系,说得头头是道,唾沫横飞,好似比那些宗门子弟更了解自家的事一般。

    比如有人说幽冥门在很久很久以前只是一个看门的,后来才慢慢的发展成为一个大宗门的。

    也有人说如今势同水火的青云山与木叶宗其实在许久以前是一个宗门叫青木宗,也是如今青木郡的由来之处,青云山与木叶宗的老祖原本都是青木宗的弟子,只是后来因爱生恨,因恨生厌,老祖之间关系恶劣,

    门下弟子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好在那去了。

    说的人深信不疑,仿佛亲眼所见,听的人半信半疑,可在说的人言之凿凿之下,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来。

    不过,说是这样说,至于这其中的意思有几分真,几份假,也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龙虎场上人来人往,有好事者,直接就地开起堂口来,赌那些有仇怨的宗门几时会打起来,打起来之后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打法,最后谁输谁赢?

    赌的方式分门别类,赔的倍率也五花八门,但不可否认,很多人都好这一口。

    终于有些人发现了龙虎场某个角落里被一群修者围住的土黄色光罩。

    一个肩背门板大小的阔剑的精壮汉子揉了揉眼晴,失声道:“那该不会是四大家族的四象锁灵阵吧!据说完整的四象锁灵大阵可是连先天四境的人都能活活困死的啊!四大家族舍得花那么大的手笔,这是要对付谁?”

    在他身旁有一位干瘦青年面露鄙夷的说道:“兄弟,你刚来的吧!这都不知道。”

    精壮汉子连忙拱手道:“实不相瞒,兄弟我确实是刚从云中郡来的,本来是打算凑个热闹,来观摩观摩一下神仙打架的,可是那些个宗门家族的人行事也忒不爽利,磨磨蹭蹭的就跟窜肚拉稀憋着一个屁一样,想放又不敢放。”

    精壮汉子这一席话自然迎来了一阵叫好声,就算是被他门板大的阔剑不小心磕碰到的人看他的目光忽然间也和善了起来。

    干瘦青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觉得精壮汉子说得在理,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

    干瘦青年凑近精壮汉子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兄弟,你是有所不知,据说这次四大家族踢到铁板子了,进龙门秘境的十余人除了那个被称之为贾家宝玉的贾青时活着出来了之外,其余人等全都被那块铁板子弄死在了龙门秘境内。”

    干瘦青年微不可察的指了指龙虎场上那个之前还是土黄色,如今又变为青绿色的光罩道:“那块铁板子没抓住,但据说他们抓到了那块铁板子的两个兄弟,先用四象锁灵将他们关起来,就不信那块铁板子忍心看着自家兄弟受苦不来救人。”

    精壮汉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啊!跟四大家族的人杠上了,就算是来了也无济于事了,多半是一难逃四大家族的毒手了。”

    “可惜了?”干瘦青年嗤笑一声道:“虽然有些消息还没有传开,但我还是从一些渠道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绝对劲爆。”

    说到这里干瘦青年不说了,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精壮汉子的腰间,其上挂着一个钱包,鼓鼓胀胀,一看就是一个有些底蕴江湖人。

    后知后觉的精壮汉子恍然大悟,连掏出一块下品灵石不动声色的递给了干瘦青年。

    干瘦青年有些不悦的接过灵石,将手搭在精壮汉子的肩上,神色郑重的说道:“按理说我打听到这些消息也是耗费了不少代价的,再说了,这里面也关乎着一些宗门世家的脸面,一个不好,我这小命……”

    精壮汉子面无表情的再递出一块下品灵石。

    干瘦青年接过灵石,立即眉开眼笑的说道:“不过我与兄弟一见如故,有些话我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精壮汉子内心暗自腹腓了一句,我

    看你是与灵石一见如故吧!

    干瘦青年可不在乎精壮汉子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兄弟你可能有所不知,这四象锁灵阵虽说是金陵郡四大家族的,但阵法的主导者却非四大家族,或者说并非是由四大家族一个级势力主导,而是由十九个级势力一同主导的。”

    “十九个?”精壮汉子的脸色微变。

    干瘦青年点了点头,“不错,是十九个。被四象锁灵阵困住的是一男一女,他们一出龙门秘境便拿着十七份所谓的和解书去找除四大家族,幽冥门外的十七个级势力讨要灵石。只不过他们才一出现,便被从家族子弟处得到消息的早有准备的十七个级势力合力包围,就连那四大家族也是后来才加进来的。他们现在都在等,等龙门秘境尘埃落定,看那块铁板子还出不出得来龙门秘境。”

    干瘦青年问道:“你知道和解书是什么东西吗?”

    精壮汉子摇了摇头。

    干瘦青年有些羡艳的说道:“就是人贩子开当铺,他们把人俘虏了之后,又把他们放了,但是他们事后必须得交一定数额的赎金,所谓的和解书便是当票。”

    精壮汉子点了点头,又打听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或者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一些事之后,便匆忙的离开了人群。

    精壮汉子在确定没什么人跟踪之后,在某颗大树下做了两个记句,便悄然离开了。

    ……

    尸蛟与洛乐虽然还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但是他们现在依旧很开怀。所以他们也不急着破开四象锁灵阵。反而悠哉悠哉的拿出十几张纸片扇起风来。

    一些在外围观的年轻人看到那十几张纸脸不由的红了起来,不敢再盯着那十几张纸看。

    “尸蛟,你若是把你手上的东西全交出来,我等可以放你一马,任你离去如何?”光罩外一个须发有些洁白的老者沉声说道。

    “放我一马?我用得着你放吗?”一边扇风的尸蛟漫不作心的说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老狗你应该是郑家人吧!以你郑家的尿性,应该是不会只想要我手上这点东西吧!我芥子物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呢!我记得有个水晶球就很不错。”

    老者冷哼一声道:“杀了你就可以解决的事,浪费那么多口水干嘛!你放心,你死了,你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

    “杀我?”尸蛟看了看自己的体格,应该不好杀吧!

    老者双手负后,自信满满的说道:“对,就是杀你。如此年轻的伐髓境纯粹武夫,你还真是一个天才啊!可我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好杀天才。”

    在老者旁边又有几个老者哈哈大笑。

    尸蛟还未说话,他们的头顶又转来一道声音,“你们谁也杀不了他。我说的,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

    在漫天的七彩祥云间,有一个身穿火红明光甲的少年忽然从天而降。

    虽然姿势不那么美观,甚至还可以用丑来形容。

    少年站在那个防内不防外的光罩内,冲着尸蛟与洛乐二人微微一笑,“我活着回来了。让你们久等了。”

    洛乐睁开了紧闭的眼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之后,突然说道:“你怎么变秃了?”

    冬落摸了摸被红莲业火烧没了头发的光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虽然变秃了,但我也便强了。”

第一三零章 龙虎场对骂

    四象锁灵阵封天禁地,变化无穷,雾气翻滚,时而青龙腾云,朱雀横空,时而白虎低吼,玄武伏地。

    冬落站在四象锁灵阵内,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很不开心,又很开心,毕竞以他那光秃秃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见到想见的人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而尸蛟偏偏那壶不来提那壶,搂着冬落的肩头小声便提起了他的伤心事来,“小老弟,咋回事啊!一大早上的就听到你鬼喊鬼叫了,咋现在才出场?就算是要掐着时间来英雄救美,你这时间掐得也不是时候啊!再说了,有大哥我在,救美这种事那还有你的份?”

    冬落瞥了一眼貌似又胖了不少的尸蛟,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他跨过龙门之后,内心充满喜悦的号了两嗓子后,刚想控制身体从云端慢慢降落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了,被自己丹田内某个比自己还喜悦的存在带着在云端遛了一个圈吧!

    更何况他想说,他丹田海内的存在也不让他说啊!

    冬落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几个句,“运气不好,大早上的被狗遛了一圈。”

    这句话他才一说出便后悔了,因为他的丹田海内传来了一阵绞痛,丝毫不比极致之冰带来的痛感弱上丝毫。

    冬落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尸蛟扶在的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以心声传音道:“天道种子还没有解决?”

    冬落摇了摇头,“解决了。不过又有了些新的麻烦。”

    尸蛟刚想说话,四象锁灵阵外那个须发皆白的郑氏老者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说道:“还说过没完了是吧!真当这里是你家茶楼了不成,真把我们这几大家族宗门当摆设了不成,怕是你家长辈在这也不敢这么做吧!”

    老者姓郑名成,虽说看起来已经尽显老态,可却是郑家实打实的中青一代,只是长时间沉浸于研究机关甲丸,耽搁了修行,才被与日俱增的年岁摧残成这般模样的。要不然修行之人,百岁千岁仍算年幼之人,大道修行才刚刚起步呢!

    郑成的修为虽然有些不好看,但他绝对是郑家高层中的高层,无他,因为他的每一项研究都有可能将郑家的地位在山上仙家的眼中拔高无数层。而地位的提升,相应的也决定着大量灵石的归属。

    若非是这次龙门秘境的开启,那处他也只知道一鳞半爪的墨家学宫会开启,据说有墨家机关术的传承水晶会现世,他也不会来这,当然郑家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也不会让他来这。

    尸蛟与洛乐二人被困四象锁灵阵中也有些时日了,自从得知传承水晶被尸蛟夺了之后,他是天天往这儿跑,一天不说上几句威胁尸蛟的话他就浑身不痛快。

    就跟一天没有制作机关甲丸一样,不得劲。

    不过他刚说的这句话与以往威胁尸蛟的话又不相同。

    尸蛟有些意外的看向那个在他看来有些可爱但更多的却是可笑的老者。

    尸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看来他的脑子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脑力劳作而退化嘛!”

    郑成刚说的那句话虽然直白,但却有那么一点意思在里头,他先是挑

    明了冬落三人与各大家族是敌非友的立场,为双方划清界线,再抛出当下他们各大家族宗门最关心的问题。

    冬落那也许存在的长辈或者师门,若是对上他们身后各自的势力,会是怎样的态度。

    冬落觉得老者这句话里的小算盘打得很拙劣,他很想教教那个老者试探一个人的底牌与后手就像买东西一样,不是这样试探的。

    这样只会让人看觉得愚蠢,觉得无知。

    冬落刚想说话,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洛乐抢先开口道:“不敢这么做?你当你是谁啊!若真是我家长辈在此,你们这些个可能才刚刚摸到下等家族的边的末等家族怕是连当摆设的资格都没有吧!真不知道是什么给你们带来的优越感?是愚蠢吗?是无知吗?”

    不过才几句话的时间,四象锁灵阵外便站满了人,以中青年居多,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稚童老叟,无论是谁听了洛乐这句话之后都不由的脸色微黑,见过打击人的,也没有见过不但打击人波及面还这么广的。

    当然,他们的内心也不由的微沉。

    其中一个手柱龙首拐杖的老妪手中拐杖轻轻点地,四象锁灵阵内忽然间地动山摇,沙石乱舞。

    老妪半眯着眼晴温声细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到不小,你才吃过多少饭,走过多少路,见过这天下几日的光景,就敢在此道人无知,说人愚蠢了。也不怕这洛水畔的风太大,吹断了舌头。”

    老妪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眼,“年轻气盛是好事,可年轻气太盛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容易在大道修行之路上半途而终,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妪身侧站着的一个精壮汉子微嘲道:“刘姥姥还真是好气度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指点他人,看来你贾家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早已见过无数风浪的老妪对精壮汉子的嘲讽充耳不闻,“李寻冥,以你幽冥门现在的处境,这样跟我贾家说话似乎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虽说我只是贾家的一条狗,但你幽冥门的身份好像并不比我高贵吧!”

    精壮汉子李寻冥脸色微黑,可是现在又确确实实的有求于人,李寻冥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但很快又被他收了起来。

    尸蛟将冬落往洛乐身旁一推,将胸脯拍得震天响,说了句,“骂人这事我在行,这群老不死的玩意儿,交给我对付就好了。”

    与此同时,他以心声传音道:“我拖延一下时间,你先休息休息,将你那个新的麻烦解决一下,等会若是真打起架来,我恐怕连我自己都顾不上,就别说你们了。”

    冬落感激的看了尸蛟一眼,虽说在他丹田海内的那个存在在玩闹了一番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丹田海内的状况也已经逐渐缓和,但他的脸色看起来还十分苍白,少了一丝正常的血色,那都是疼的。

    冬落看着洛乐刚想说话。

    洛乐扶着冬落轻声的说了一句,“你先好好养伤,什么话等没有了外人再说。”

    冬落点了点头,盘坐了下来,开始调理混乱的气息。

    于他而言,最大的危局还是在龙门秘境内,如今连最大的危局他都已经度过了,已经完全不将眼前

    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了。

    这场在他看来没有半点意义的闹局,只要他还在大周国境内,只要他一句话随时都可以结束,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就像那些四象锁灵阵外的人想试探他身后的势力一般,他也想借此机会试试洛阳城的水深水浅。

    洛乐狠狠的瞪了之前冲她说教的老妪一眼,轻呸了一声,小声的嘀咕道:“倚老卖老的玩意儿,不过就是比我老一些就叭叭的说过不停,见过把多长了些年岁当资历的人,可从来没见过谁会把自己年岁的增长当炫耀的资本啊!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身为女人谁不是希望自己越年轻越好。”

    洛乐又看了一眼老妪,心想这老妪难道不是一个女人不成?他突然有些搞不懂老女人的想法了。可能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吧!

    不过洛乐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觉得看一个老女人远没有看一颗小光头有意思。

    被幽冥门门主李寻冥称之为刘姥姥的老妪若是知道洛乐此时的想法,想必就不会有现在这样淡定了吧!

    尸蛟在拖延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今的冬落算是怎样的一个情况,虽然冬落说天道种子已经解决了,可是他也说又有了一个新的麻烦,至于是什么麻烦尸蛟也不知道,所以尸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冬落拖延点时间。

    四象锁灵阵外的十七个势力也没有急着动手,一个一人便将他们十五大家族宗门的天之骄子骄女的撂翻的小胖子,一个将幽冥山幽冥门,金陵郡四大家族年轻一代的人几乎都屠戮干净的人,这可不是什么凡俗世家,而是整整两个级势力。

    就这修为战力,决非是一个散修野修可以拥有的,就算是弱一些级势力想必也培养不出来吧!

    尸蛟一人独斗十余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游刃有余,这段时间虽然他都主动被困在四象锁灵阵中,但他也从龙虎场上听到了各大家族宗门许多难以启齿的黑料,一时间骂起人来还真是舌灿莲花。

    而那些被骂的人心情就很不好了,他们对尸蛟一无所知,就算是胸中有万千韬略,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尸蛟先是骂一群人,骂到最后便只盯着一个人骂,而那个倒霉蛋便是郑家大名鼎鼎的机关师郑成。

    郑成披头散发,目露凶光,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从祖宗十八代到捅出道听途说再自己进行艺术加工的有关郑家一连串的腌攒事的尸蛟,骂了好半会终于有些累了,尸蛟手扶额头有些不开心的再次说道:“你真的想杀了我?”

    一个长时间从事机关甲丸研究的人在口舌之上怎么会是尸蛟的对手,被尸蛟骂得无从还口的郑成双眼通红,“你一定要死。”

    尸蛟为郑成默哀了一秒钟之后,摇头轻叹道:“我突然有些怀疑你们郑家是不是被你们的上家公输家给抛弃了,或者是郑南风那个小崽子成心不念你们郑家的好,才没有告诉你们我的身份。所以你这条老狗才敢冲着本少爷乱吠。”

    尸蛟这句话是说给郑成听的,但听在众人的耳中却不压于一道炸雷响彻天际。

    原本存心想看尸蛟与郑成二人狗咬狗的众人心神忽然紧绷了起来。

第一三一章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秋天的清晨往往与白雾相伴,初秋时薄雾,深秋时浓雾。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都是如此。

    随着太阳攀上伏龙山与伏虎山山巅,龙虎场上的浓雾也被逐渐驱散开去。

    龙虎场太大,人太多,但也并没有因为人多而发生什么较大的冲突,既然都是来看别人神仙打架的,别人都还没有打起来,自己这些看客先打起来了,岂不是先让人看了笑话不成。

    所以龙虎场上的人大多都很克制,能动口绝不动手。

    今天才刚刚开始,许多人以为今天又会是无聊的一天,可是随着龙虎场上的浓雾散去,一些个离着四象锁灵阵近的人,也发现了四象锁灵阵内的冲突。

    虽说大阵四周都被各大家族宗门一些修道有成的修者包围了起来,将一群围观者们隔的远远的。可是围观者中也不乏一些修为高绝之人,站得近些,勉强也可以听得清大阵内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

    “要打起来了,**级势力要跟那块铁板子打起了。”

    “他娘的,我听到了,终于要开始干架了。”

    ……

    一石击起千层浪,龙虎场上瞬间哗声一片,无论是看向各宗仙子的目光,还是看向各家俊彦的目光都转向了四象锁灵阵。

    “那个脸色发白嘴角直哆嗦的老者是不是郑家的机关大师郑成,那小胖子的嘴也真毒,看把人家老人家骂得站都快站不稳了。”

    “得了吧!什么老人家,人家年纪可能还没有你大呢!人家那叫未老先衰,不过那小胖子骂起人来还真有一套,学到了,学到了。”

    ……

    一时之间,龙虎场上议论纷纷,其中也不乏一些阵法大家,对金陵郡四大家族所掌控的四象锁灵阵有一些了解。

    “四象锁灵阵,七级灵阵,可锁先天四境的人,共有四大阵基,分别为封天、禁地、开山、镇江,这座大阵应该不是完整四象锁灵阵,只能禁地,但就算是不完整,想必锁住一个伐髓境巅峰的纯粹武夫,还有一个虽然是武道同修,但却才刚跨入后天第三境的小丫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飘浮在洛水上一座高大的楼船之上,有一个精瘦的老者如是说道。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正努力的踮着脚尖趴在栏杆上看着四象锁灵阵,“风大家,那不是还有一个小光头的吗?”

    被小男孩称之为风大家的精瘦老者嗤笑一声道:“一个初入淬皮境一层的武夫就算再加上他那浅薄的感息境一层的修为,你觉得他在四象锁灵阵下能活多久?”

    小男孩太矮,所以只能用手吊在栏杆上,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风大家,你虽然是一个九级阵灵师,但你的眼光还是太短浅了些,所谓境界的划分不过是用来衡量天下大多数人修为的高低的,但绝不是用来衡量实力的强弱的。对一些人来说,境界没有多大意思。”

    吊在栏杆上似乎很吃力的样子,小男孩将下巴也挂在了上面,含糊不清的说道:“比如我,境界于我就没有半点意思。”

    风大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身侧这个小男孩,因为小男孩说的似乎句句都在理。与小男孩比起来,他的目光确实有些短浅。于小男孩而言,境界却是没有半点意思。

    风大家不动声色将左脚伸到快要从围栏上滑下

    来的小男孩脚下。

    脚踏实地的小男孩趴在船梆子上开始看起风景来。

    白云出远岫,摇曳入晴空。

    乘化随舒卷,无心任始终。

    ……

    ……

    尸蛟的心很累,并非是骂人骂累的,而是单纯的心累,骂起人来他是唾沫星子横飞,越骂越精神,连续骂个几天几夜都可以不带歇息的,怎么会觉得累。

    尸蛟气得浑身发抖,点指着郑成道:“郑成,给了你们那么长时间,你们竞然还不知道小爷我是谁,小爷我很心痛。亏你郑家一脉在西牛贺州公输家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是你们的消息太闭塞了,还是这大周国太偏僻了,小爷我的威名还没有辐射到这个地方来。”

    尸蛟越想越气,但这些都只是他流于表面的伪装罢了,从始至终,他的内心都十分冷静,他看似在与不同的人对骂,但他的眼晴却是在不停的打量着包围着他们的人。

    从头到尾与他对骂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小喽,唯一还有一点身份便是被他骂得气都快要喘不上来的郑成,至于那些个真正的话事人,怎么说也是要些脸面的,还不至于拉下脸来与他对骂的。

    眼观鼻,鼻观心,一圈骂下来,再综合一下其它人的表现,他对那些是各大势力的大人物也已经摸得过七七八八了。不用想,等会动起手来,这些人肯定是要交给他的,至于尸蛟与洛乐二人,他是指望不上了,虽说冬落的实力强劲,可这四周的人的实力只会比他更强劲,所以,他只奢望他们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尸蛟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冬落,发现冬落也正好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心领神会的尸蛟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吗?这样骂来骂去骂到郑成那个老狗活活气死在这,我不说你们也不知道啊!我强烈建议你们来打我,把我打到快死了,我的护道者肯定坐不住了,到时候你们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吗?你说是不是?郑成老狗。”

    郑成一口鲜血喷出,那么多人你骂谁不好,偏偏盯着他一个人骂,有事没事又提两嘴。

    郑成有些欲哭无泪,若非是那墨家机关术传承水晶还没有落袋为安,他早就离开这个伤心地了,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与尸蛟比起来,他之前骂的太……幼稚了。

    尸蛟缓缓退回冬落二人身旁,他知道那些人正在权衡利弊呢!但动手肯定是迟早的事,因为财帛这种东西的诱惑,没有人可以抵挡的住的。

    他之前的所做所为除了为冬落拖延时间解决体内那个麻烦之外,他最主要的目的人,还是要利用他们的猜测唬人,虽然不知道最后会有唬走几家势力,包括之前他与郑成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将他本就扑朔迷离的身份再添一份神秘感。

    尸蛟暗中传音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否是真的有大背景的人,如果真的有那就更好了,接下来你们活下去的希望也要大些,如果没有,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不出动先天第三境超凡境的修者我就可以保你们安然无恙。”

    冬落只知道后天之上有先天,但对于先天境界是如何划分的他并不知晓,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

    尸蛟继续传音道:“由于我之前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他们更加看不透我们的身份,以他们这些世家宗门的尿性,

    在没有确定我们的真实身份之前,那些老家伙们肯定不会亲自出手的,等下肯定会先派一些小喽来试试我们的水份,或者是我们身后那可能存在的势力的态度,好做下一步打算,既然如今他们认为我们是有背景的人,我也就顺水推舟,帮他们坐实他们的猜测。”

    冬落还不会聚音成线,神魂传音这些道法,所以他只能出言道:“其实……”

    只不过才刚一说出口便被尸蛟打断了,“没背景的话就不要说了,若是有背景的话,那就更要陪他们玩玩了,毕竞这二十几万灵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该赔的就得赔,天经地义的事,谁也跑不了。”

    听到那灵石两个字眼,冬落连忙把之前想说的话又压回了心里。

    尸蛟将十几张和解书在冬落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又冲着四象锁灵阵外的人晃了晃,有些嚣张的说道:“若是你们现在乖乖的把灵石交出来,就此离去,我可以对你们的所做所为即往不咎,若是你们执意与我为敌,那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后悔你们今天的决定的。”

    “大言不惭,我到是想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敢说这样的话。”一个浑身拳意流淌的伐髓境纯粹武夫似乎得到了授意一般跨前一步,抵在四象锁灵阵如今变得火红的光罩上,然后涟漪微闪,跨阵而过。

    尸蛟本想双手负后的,可是他发现对有些臃肿的身躯来说,这个动作确实有那么一点难,所以他只能有些忧郁的仰头看天。

    尸蛟看不不看那个与他一般同是伐髓境的中年汉子,任由他跨越灵阵而来。

    中年汉子前行速度越来越快,在前行数步之后一跃而起。

    一瞬间,拳罡大振。

    尸蛟斜视了一眼中年汉子,在中年汉子的拳罡快要临身之后,右手抬起,轻飘飘的出了一拳。

    一拳过后。

    哪怕洛水楼船上对尸蛟等人并不看好的那个九级阵灵师都皱了皱眉头。

    这小胖子,好重的拳。

    在他身旁的小男孩一挥拳学着尸蛟出了一拳打在船梆上,收回有些吃痛的手,双眼放光的说道:“与修者相比是武夫同境无敌,与同境武夫相比,武夫与武夫之间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可以说就冲这一拳,这小胖子就已经是伐髓境最强了。”

    那个看起来气势汹汹的中年汉子,被尸蛟直直一拳砸中胸膛,倒飞出去,直接撞倒在四象锁灵阵那火红色的光罩上,缓缓滑落。

    拳起拳落,声势全无。

    尸蛟将拳头放在嘴边吹了吹,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在这神州大陆上出拳果然还是要比在龙门秘境内顺畅些,打起人来,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尸蛟放在嘴边的拳头并未收回,他的中指缓缓竖起,有些慵懒的说道:“还有谁?都一起上吧!能一拳解决的事就别让我出第二拳了。”

    一时间,龙虎场上落针可闻。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见过装的,没见过这么装的。娘的,捶死他。”

    “就是,就是。要是我是青云山苏仙子,这事我不能忍。我非要亲自下场捶死他不可。”

    “对,对,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木荷仙子锤死他。”

    “木荷仙子锤死他。”

    “苏仙子锤死他。”

    一时间,龙虎场上呼声四起。

第一三二章谁敢坐庄,我要赌

    木荷人如其名,美若阴阴夏木,皎如株株清荷。

    木荷有些娴静的站在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的女子身旁,在深秋暖阳的照耀下,女子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似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美艳不可方物。

    可以想见,女子年轻时必是一个可人儿。

    而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木荷,听着龙虎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声,内心有些蠢蠢欲动。倒不是她吃多了撑的真想上场去与那小胖子比试比试,去听几声吆喝,做那赚人眼球的事,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了那个目中无人的小胖子。

    当然,为宗门那个被迫签了和解书的女子,找回些颜面,这也是身为大师姐应该做的大事。

    木荷往前跨了一步,一柄青色长剑长剑在握,柳眉一挑,正想出手教训教训那个小胖子,却不想被身旁的宫装女子拦了下来。

    “剑修练剑,即要出得去手,也要收得住手,更要收得住心,切忌剑走偏锋。”

    宫装女子声音仿若山间清泉,林中鸟鸣,清清脆脆,干干净净,荡人心扉。

    木荷微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师父,你这话有何深意?与我出不出剑有何干系,正锋是锋,偏锋就不是锋了吗?”

    宫装女子气笑道:“你这小妮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这一通剑去剑来到是砍得痛快了,你就不怕一剑下去,收不住手,更收不住心,真砍到了什么铁板子上,把我数百年辛辛苦苦才拉扯起来的木叶宗又撞回了原形,你才高兴咋滴,你是觉得师父这点家底够你出几剑了?”

    木荷微微皱眉,青木郡的关系看似错综复杂,实则简单明了,那就是青云山与木叶宗两宗在山下争香火的事,争得多者,自然宗门强盛,争得少者,自然门庭凋零。

    而木叶宗在青木郡的位置便是那个争得少者,香火旺盛的青云山是年年有余,香火凋零的木叶宗则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木荷自然知道师父的难处,将手中长剑又收回了芥子物中,果然不再出剑了。

    宫装女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剑在手上,更在心中,剑随心而出,也要随心而收,哪怕是不甘心也是心,也要收。”

    木荷咬了咬唇,“我知道,要想事事随遂,很难。要想出剑无所顾忌,更难。”

    “难吗?”宫装女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再看看吧!该到你出剑的时候会让你出剑的,若是碰到了一块铁板子那就是我们倒霉,若是碰到了一块木板子就算是他们倒霉咯!”

    宫装女子摸了摸木荷的头,有些宠溺的说道:“毕竞我木叶宗的灵石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再说了,我木叶宗的灵石本来就不多,还要给你们师姐妹几个买胭脂水粉呢!你想想一万灵石那得是多少胭脂水粉啊!为师能不心疼吗?”

    木荷有些娇嗔的摇了摇头,可是并未挣脱宫装女子的手心。

    宫装女子眯着眼睛看着峰烟再起的四象锁灵阵,心中默默的盘算着个中得失。

    宫装女子收回压在木荷头上的手,伸了一个懒腰。

    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菜。

    这当宗主不比当一个家庭主妇简单啊!

    ……

    尸蛟不再双手负后,反正也负不到,若是强行负后,有失风度,反而不美。

    “郑成老狗,哑巴了不成,没听见小爷我说你们有多少人都一起上吗?一个个的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小爷我去找你不成,

    你让那个老太婆打开这什么狗屁大阵,我非把你的头打成狗头不可。”

    尸蛟一拍额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忘了你本来就是一头老狗了。”

    郑成一口鲜血喷出,冲着身旁几个郑氏族人怒吼道:“杀了他,杀了他……”

    郑成犹觉不满意,从芥子物中大把大把甩出数千具机关甲丸,有金色巨灵甲,银色兽甲,森然排列,虽说不全是伐髓境,但数量也相当的可观了。

    而郑成还在不停的往外甩着机关甲,机关甲的数量越来越多,迫使着**势力的一退再退,也连带着龙虎场上众看客一退再退。一连退出了龙虎场,退回了伏龙山,伏虎山,退回了洛水之上。

    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之色,本来就是来看神仙打架了,这些神仙好不容易打起来了,自己不过是给他们腾一个战场而已。更何况,能来这儿的或多或少都是有点修为的人,随着旭日高升,浓雾退散,目力所极,自然也要更长一些了。

    “这次这么多机关甲丸应该不会被那个小胖子一拳撂倒了吧!刚才那个应该是号称彩云郡第一拳的赵宏吧!也忒不顶事了,一拳就给人撂倒了,害得老子输了十颗灵石。那可够我在添香楼好好喝上一壶了啊!亏大了。”

    “下注了啊下注了,这次赌那个小胖子能在那些机关甲下能坚持几秒,赌得多赔得多啊!”

    “我赌三秒。哈哈……”

    ……

    尸蛟眉头一挑,表面虽然不动声色,内心却着实被吓了一跳。卧槽,不会是装的太过,踢到铁板子上了。早知道郑成这老狗能拿出这么多机关甲丸来就换一个人骂了啊!

    随着郑成拿出的机关甲丸越来越多,尸蛟脸上的从容也消失不见,变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只不过那一丝慌乱一闪而逝。

    尸蛟揉了揉拳头说道:“这点机关甲丸加起来都不够我一拳的,还有没有了,都一起上吧!你摩云岭不是很牛吗?怎么现在哑巴了?还有你们青云山,之前尾巴不是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吗?来啊!来打我呀!不用试探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背景。”

    洛乐有些担忧尸蛟会不会有些拖大了,玩崩了,手指轻轻的揉着眉头。

    对于这点机关甲,冬落却是不怎么担心,之前在墨家秘藏牌坊的黑雾下,他可是领教过尸蛟的历害的,那时候的铺天盖地的机关甲可比现在要多得多了。

    此次青云山来此的主事人是一个身穿白衫的中年人,举手投足间仙气十足,虽说之前尸蛟眼里的那一丝慌乱一个闪而逝,但他自然看得明明白白,他相信其它人应该也看得明明白白。

    中年人神色微动,冲着身旁几人使了一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几人便加入了机关甲大军中。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一万块下品灵石只是一个由头,龙门秘境内所得的机缘才是他们所图,一万块下品灵石虽然有些多,他们还是拿得出来的,但龙门秘境内的机缘可就不一定的,而且还是三份。

    能来此的,能成为一家一宗的话事人的,大多都进过龙门秘境,自然也都知道那龙梯上的机缘之丰,三千人进去,出来的不过两百余人,三份已经很多了,更何况有两个人出来的还很晚,有一个人出来的最晚,谁知道他们走了多少级龙梯,得了多少好处,现在有机会抢,有由头抢,谁也不是傻子。

    果不其然,见青云山有几人出场了,其它几大宗门家族也纷纷派谴几人上场。

    竞坏处是大家一起扛,好处可不能让郑家与青云山占了去。

    木荷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师父,是不是到我出手了?”

    宫装女子摇了摇头,眉头紧皱。

    木荷有些焦急的说道:“师父,虽然你们都在神魂传音,但大致上我也猜得出来,这试探他们三人的身份是其次,主要的是你们还在商量好得手后的好外该怎么划分。若是商量好了,他们也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师父,我们若是出手晚了,可就拿不到多少好处了啊!”

    木荷又小声的说了句,“那可是不少脂粉钱啊!师父,您是沉鱼之颜,羞花之貌,可你们也要的为弟子们想想不是。我们若是不施些粉黛都没脸出去见人,这出去行走江湖,丢的还不是您的人。”

    “埋汰谁呢!”宫装女子一个板栗敲在少女的光洁的额头上,“再等等,不用赔那一万块灵石我们就是赚了,别贪。现在的木叶宗的胃口就那么大。郑家现在是本钱雄厚,输了还可以重来,可我们没什么本钱,输了就没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正了正身,说到本钱,她还是有一些的,虽然还不是很雄厚。

    围观的人群中立即传来了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少女冷哼一声,面色一肃,冷着一张脸站在了宫装女子身侧。

    尸蛟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围拢而来的机关甲以及各大势力的人,双手一抱拳冲着山河之上的众人朗声道:“天下无事不为赌焉,无事不可博也。我尸蛟手痒,也想陪大家赌一把,不知道那位兄弟敢开这个堂口啊!”

    一时间,山河之上,众人议论纷纷。

    此地人员众多,自然有不怕**势力的人,更何况有些本来就有仇,能嗝应一下是一下,那就是赚到。

    有人开口询问道:“不知道尸蛟小兄弟想怎么赌。”

    尸蛟全然不顾快要临身的机关甲,答道:“赌我几拳可以把这群废物收拾了,我出一万块下品灵石赌我一拳都不用,就可以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至于怎么赔,赔多少,全看坐庄的心情了。当然,大家也可以下注我几秒会被撂倒,同样的怎么赔,赔多少,就看坐庄的魄力了。”

    山河之上顿时哗然一片。

    “出手就是一万灵石,太阔了,有钱真好。”

    “哼,好大的口气,一拳不要?难不成你想半拳就将他们全都撂翻不成?也不怕把牛皮吹爆了。”

    “他娘的,我看不惯他,谁坐庄我赌一百颗下品灵石,赌他坚持不了一秒。”

    “谁来坐庄,我赌这个装犊子的坚持不住三秒。”

    “我吴家看谁敢坐这个庄。”

    “谁敢坐这个庄,就是跟我碧水祠过不去。”

    ……

    山河之上吵来吵去,却没有人敢做这个庄,倒不是拿不出那一万灵石来,而是怕得罪那十七个级势力。

    说几句话埋汰一下敌对势力就够了,若是真让他们坐这个庄,可能就不止得罪一个势力那么简单了。

    若真没有点实力,底蕴还真没有人敢做这个庄。

    “尸蛟?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洛水上一艘楼船上趴在栏杆边的那一个小男孩思索了片刻后说道:“风大家,以你的名义来做这个庄。陪他玩玩,运气好的话,又有不少零花钱要入帐了。运气不好的话,就当一会散财童子了。”

    小男孩伸了一个懒腰,“与我无意义的不止是境界,灵石也一样,都是粪土。”

第一三三章你怕是假酒喝多了

    风大家很想说你烦恼啥!你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要是真愁怎么花,你拿给我啊!我有的是方法帮你花光。

    可是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想一想,若是真要让他说出口,他还真不敢,哪怕他是神州大陆上少有的九级阵灵师他也不敢,因为九级灵阵师在这小男孩的眼中,跟灵石一样,都是粪土。

    风大家气息微微外放,压得洛水都下沉了几分,但他外放的气息也只局限于他所在的那一艘楼船,并未向远处扩散。

    风大家轻咳一声道:“赌者,天性也!老夫年轻之时也是一个好赌之人,如今心痒难耐,也想来凑过热闹,不如就由老夫来做这个庄,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风大家的声音虽低,但其诡异的传入了山河之上,众人的耳中。

    风大家话音刚落,无数道目光便朝他望来。

    “这老头谁啊!不会是假酒喝多了,跑这来发酒疯吧!这种盘子他都敢接?没看到那几大势力弟子看他的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吗?”

    “是啊!这**级势力中可还有两个准玄级宗门啊!敢接这盘子不是自找苦吃吗?就算是能从中赚到几颗灵石,与得罪那些级势力比起来,怎么算也是亏啊!”

    “唉!谁说不是呢!”

    ……

    很多相熟之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对风大家坐这个庄很不看好。但也有一些人在仔细的盯着风大家看了几眼之后连忙扯了扯身旁口无遮拦的人的衣角。

    “兄弟,慎言,没见识没关系,没见识又偏偏喜欢到处显摆那就丢人丢到家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位老先生应该是神州大陆硕果仅存的几位九级阵灵师之一的风无痕风大家,对风大家还是放尊重些好。”

    “没想到平日里犹如闲云野鹤般的风大家竞然出现在了这,还要坐庄开赌盘,再怎么说勒紧裤腰带也得拿几块灵石来捧捧场啊!”

    “隔着那么远能将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的,又岂是泛泛之辈?能不惧**级势力危胁坐庄的,又岂是无能之人。只要不是一个猪脑子都明白这是一个你惹不起的人。我真怀疑跟你一同行走江湖,会不会被你这张嘴害死。”

    ……

    有欣喜的,有嘲讽的,有谩骂的……以风大家的耳力自然可以听得清众人说了些什么,但无论好坏,他都觉得没什么。

    反而他还认为只有这样的江湖才算是有活力的江湖,才有生气。

    管他是什么张大家李大家,管他是什么帝王将相,贩夫走卒,想骂的时候就骂,该捧的时候就捧,这样江湖才有意思。

    行走江湖本就是来见世面的,见到神州大陆硕果仅存的几位九级阵灵师之一,世面也算是见到了,可见了世面之后,往后再行走江湖几杯酒下肚与那些江湖挚友把酒言欢之时也要有些谈资才对嘛!

    想来想去,应该没有什么比当着一位九级阵灵师的面说他假酒喝多了这种事更有谈资的话题了吧!

    如果真的有,那应该就是参与了九级阵灵师亲自坐庄的赌局,若是运气好的话,还从他的手中赢了几颗灵石,也算是与那九级阵灵师有了一笔金钱往来吧!

    骄傲不骄傲,肯定骄傲。

    当然了,输了也同样值得骄傲。毕竞九级阵灵师这种凤毛麟角的存在,见一面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更别说还跟他赌了一把。

    输给一个九级阵灵师不丢人。

    这些都是见过的世面,都是酒后的谈资,以后与人说起这些事来,酒都要多喝上几大

    碗,脸上也会有光。

    经过身边人的介绍,那些说假酒喝多了人不敢再坑声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风大家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他们放了一个屁,没有看到他们。

    祈祷了一下之后,见风大家似乎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又开始心中默默的盘算起来,既然是风大家亲自坐庄,是下注一颗灵石好呢!还是两颗好?

    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还是一颗吧!

    毕竞行走江湖,酒钱很贵的。

    输灵石是小,没酒钱是大。

    有了谈资,没酒,谈起来也不尽兴嘛!

    **势力之人在认出要坐庄之人是风大家来之后也不坑声了,就连郑成也脸色阴沉的操控着机关甲在四象锁灵阵前停了下来。

    在这神州大陆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有三种人不能惹,阵灵师、丹灵师、还有器灵师,而在阵灵师、丹灵师、器灵师中也只有达到九级才可以称之为大家。

    谁也不知道一个被称之为大家的阵灵师在这神州大陆结下了多少香火情,就算是那十七个级势力也不会轻易的去得罪一个大家,而得罪一个大家的后果那些个消亡在神州大陆上的许多级势力最有发言权。

    而那诸多后果中,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有一个玄级宗门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强迫一个丹灵师大家为他们练一炉丹,那个丹灵师大家不肯,双方便大打出手,丹灵师大家不敌,被打得败逃,丹灵师当时就恼了。

    于是随着他一恼,这天下坊间便又多了一道传说,当日神州大陆受过那位丹灵师大家恩惠的势力纷纷谴人陈兵那处玄级宗门的山门,开始攻山,许多疑似坐化在时光长河中的老怪物陆续出关,一人一招隔着极远极远砸向那处玄级宗门的祖师堂,开始断传承,一日之间,那个如日中天的玄级势力便成为了历史。连最高的山头也不知道被谁一剑削了去,成为那位丹灵师大家的存炉之地。

    这就是一位大家的能量,一位大家,能抵百万师。

    **级势力虽强,但也没有强到那种可以轻轻松松便承受得罪一个阵灵师大家后果的程度,所以风大家手痒想坐庄,他们内心不但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还要贴着笑脸陪他玩。

    风大家自然知道**级势力心中所想,能暂时罢手帮他支起赌桌便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风大家坦言道:“诸位放心,老夫好赌,自然也讲究赌桌上的规矩,今日诸位投桃,他日在下必当报李,以后若是你们那宗那家的护山大阵有需要修缮的地方,尽管开口。”

    风大家这一番话语下来,各大势力的话事人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喜色,毕竞只是暂缓一下动手而已,又不是不让动手了,再说了以那么一点时间来换取一个阵法大家的许诺,这赌桌还没有支好,他们就相当于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各大话事人嘴上纷纷说着不碍事不碍事,小事小事,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小男孩敲了敲船梆,小声的嘀咕道:“风大家,你是不是假酒喝多了?你完全没必要向他们许诺,相信他们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啊!”

    风大家将垫在小男孩脚下的脚往上抬了抬,“行走江湖,道义当先。”

    小男孩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憋了半天又问道:“他们说你假酒喝多了,不生气?”

    风大家摇了摇头,“不生气。”

    小男孩再次问道:“真不生气?”

    风大家点了点头,“真不生气。”

    小男孩有些疑惑的问道:“为啥不生气?”

    “因为这就是江湖。”风大家想了想后,继续说道:“因为在我刚行走江湖之时,也这样说过许多前辈,他们也不生气。”

    小男孩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敲了敲船梆。

    风大家垫在小男孩脚下的脚又往上抬了抬。

    ……

    金鸡独立的风大家一抱拳朗声道:“若是尸蛟坚持了一刻钟一赔一,三秒到一刻钟一赔二,两秒一赔五,一秒一赔十。至于压尸蛟那方的,赔率就看我心情吧!各位,下注吧!”

    “我下注一颗下品灵石,赌他坚持不住三秒,哈哈”

    “我五颗下品灵石,一秒。”

    “我下注……”

    ……

    一间烟雾缭绕的大殿中,一个身负八卦图的老者看了着眼前烟雾凝聚而成的画面,轻笑一声道:“有趣,在野,以你的名义悄悄去下注一万下品灵石到尸佼一拳都不用出,就可以将他们冶得服服帖帖上,昧良心的钱不赚白不赚。昧着良心赚来钱用起来才不昧良心。哈哈……”

    ……

    见时间差不多了,风大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阵微风拂过,那些下注之人拿在手中的灵石便消失不见,反之手上多了一张小纸条。

    风大家身后楼船的甲板上堆放着两堆灵石,像两座小山头,高的那座有二十几万的样子,至于矮的那座嘛!五万不到。

    风大家看着那座有五分之三是出自被四象锁灵阵围困的那两个少年一个少女之手的矮山头,就有些纠心。

    小男孩有些幸灾乐祸的人说道:“妈耶!好多好多灵石啊!五万耶!看来等会又有人要被说是假酒喝多了。”

    听着小男孩的冷潮热讽,风大家轻轻一笑,从腰间解下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酒葫芦猛灌喝了一口。

    小男孩鼻子抽了抽,使劲嗅了嗅道:“好你个风无痕,还真的喝假酒啊!你还要脸不?”

    风大家又猛灌了一口酒葫芦里装的水,“酒水,酒水,酒水不分家,不过是酒中掺多了一点点水而已。算不得假酒,怎么能算是假酒。”

    ……

    尸蛟看着再次动起来的机关甲丸,还有人。看着他们如同穿越一张水幕一样穿过四象锁灵阵,缓缓的拉开了拳架。

    尸蛟摆了一个起手势之后,冲着冬落大喝道:“武夫出拳,不必做到拳拳有道理,因为道理再重,也有讲不通的时候。那时候就只能一拳一拳的打通,武夫出拳做到有道理是其次,做到拳中有日月,脚下有山河才是重中之重,让每一拳看起来有如日月悬于高天,山河伏于大地,每一拳出,都要让吃拳者感到什么叫……苍天在上。”

    冬落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尸蛟这是看他底子太薄了,在以身说法,告诉他怎样出拳才算顺畅,想当于……传道。

    尸蛟双拳挥舞间周身日月流转,大星浮沉,拳法大家气象已成。

    机关甲与人已经全冲进四象锁灵阵中。

    尸蛟打了一套拳,但没有打在任何机关甲或人的身上,又退回了冬落二人的身侧,收拳站定。

    没有打到,自然也算是一拳未出。

    四周山河之上下注之人尽皆屏住呼吸,瞪大眼晴看着四象锁灵阵,口中低喝道:“一秒,一秒……”

    尸蛟看着越来越近的机关甲大军,一手搭在冬落的肩上,一手搭在洛乐的肩上,冲着正操控着四象锁灵大阵的刘姥姥咧嘴一笑。

    “老太婆,四象锁灵阵不是你这样用的。看好了,小爷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四象锁灵阵。”

第一三四章我说的都是对的

    刘姥姥看着那个对他咧嘴一笑的肥胖少年,内心咯噔一下,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刘姥姥手中拐杖一松,直接盘坐于虚空之中,双手掐诀,开始操控起四象锁灵阵来。

    四面颜色各异的圆盘赫然出现在她的身侧,如星辰环绕一般环绕着她旋转,青色圆盘之上青龙腾云,白色圆盘之上白虎低吼,红色圆盘之上朱雀横空,蓝色圆盘之上玄武伏地。

    “我没有听错吧!那小胖子说什么?告诉刘姥姥什么叫四象锁灵阵?他怕不是也假酒喝多了吧!四象锁灵阵可是金陵郡四大家族的护族大阵,对四象锁灵阵的了解,四大家族之人称第一,这天下应该没人说第一了吧!”

    “这小胖子好大的口气啊!说出话来也不怕把自己噎死,没看到刘姥姥连四象锁灵阵阵基都拿出来了吗?完了完了,看来是高估这小胖子了,要是这小胖子坚持不了一刻钟,我那一块灵石可咋整啊!那可是我的老婆本啊!”

    “这有阵基的四象锁灵阵跟没有阵基的就是两个大阵,我看坚持三秒都悬,风大家,现在重新下注还来得及吗?”

    “是啊!风大家,我想下注一秒,给个机会。”

    ……

    风无痕适时说道:“在结果尚未出来之前下注都算数。”

    小男孩有些鄙夷的说道:“风大家,之前叫你坐庄还不情不愿的,现在看出点由头来了,有甜头可尝了就不要脸了?你这样做会不会有点丧良心,有失大家风范?”

    风无痕喝了一口水淡淡的说道:“上尊,等你见过江湖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江湖的路不好走,必要的时候,道义也是可以为金钱让让路的。”

    ……

    尸蛟看着四面八方围猎而来的机关甲,内心冷笑一声,脚尖轻轻点地,然后带着冬落二人直接冲天而起。

    “很不巧,对四象锁灵阵我也有些了解,四象锁灵阵,青龙封天,白虎禁地,朱雀开山,玄武镇江。”

    尸蛟一手抓着一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速度极快,不断上升,而一些机关甲以及围上来的人也开始冲天而起,追捕尸蛟。

    尸蛟头颅微仰,迎着呼呼作响的湖风,“阵与天合,与地合,阵只有顺应天地大势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你这四象锁灵阵被天所怨,被地所弃,无根无源,就凭几块仿制的阵基也想锁住我?简直是做梦。现在我就告诉你们,四象锁灵阵该怎么用。”

    尸蛟的声音如同一道炸雷一般在龙虎场上响起,惊得四周一片安静。

    围观之人中也不乏一些阵灵师,只是等级高些低些而已,尸蛟的一席话像是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无论是等级低的,还是等级高的,都在喃喃着一句话。

    “阵要与天合,与地合,顺应天地大势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一些阵灵师眼中露出狂喜之色,甚至不顾身处何地,直接盘膝坐下,开始感悟起来。

    就连楼船上的风大家也微微点头。

    刘姥姥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来自哪里而已,她既然能代表贾家出席此次龙门秘境的关闭,又岂会是等闲之辈,在见到尸蛟冲天而起之时,她便猜到尸蛟要强行破阵了。

    为了将那份不安的感觉降至最低,盘坐于虚空之中的刘姥姥,怒目圆睁,身前身后四象神兽虚影环绕,无数道色彩斑斓的灵气丝带飞舞,将她衬得……恐怖异常。

    也难怪她会如此郑重以待,如果说之前尸蛟要面临的对手是上万具机关甲的话,那么现在要破阵的尸蛟,要面对的对手就只有一个她,掌控着四象锁灵阵的她。

    而她,不能让他冲出来。

    狮子博兔,尚尽全力,更何况她现在要临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头狮子,一头真实战力不知凡几的狮子。

    她的面色发狠,疯狂的催动四大阵基内储存的灵气,开始加固尸蛟既将迎面撞上那外光罩。

    刘姥姥一口精血喷在四大阵基之上,她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不让尸蛟从四象锁灵阵中冲出来,只要尸蛟还在阵中,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大好局面,在如此数量的机关甲以及各大势力的核心弟子族人的攻杀下,留给他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原先飞舞在四大阵基之上的四象神兽刹那间便融进了四象锁灵阵中,本就极为厚实的四象锁灵阵看起来更加的厚重了。

    刘姥姥看着离光罩越来进近的少年,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尸蛟的结局。

    告诉我四象锁灵阵怎么用?你当你是那个仗着别人不敢惹就为所欲为的风大家了吗?在这神州大陆上还没有人敢说告诉我贾家四象锁灵阵要怎么用。

    刘姥姥咧嘴一笑,快意至极,缺了颗门牙的嘴笑得合也合不拢。只要她今天拦下了尸蛟三人,那么接下来在尸蛟三人的机缘划分之上,贾家就掌握了话语权。

    如今这四象锁灵阵已经被她加固到了就算是一名化虚境的武夫亲至也破不了的程度了,更何况一名小小的伐髓境,与化虚境中间还隔着一个练神境,差着实打实的两个大境界呢!

    抱着这种想法的不止是刘姥姥一个人,还有一大群围观群众,其中不乏修为高绝,眼力独到之人,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四象锁灵阵的坚固程度。

    “贾家还真是果断啊!一件高仿的四象锁灵阵阵基说不要就不要了。”

    “除了不要,还有什么办法,之前小胖子那一拳你又不是没看到,就算是练神境的强者来了,也得吃点小亏,之前那四象锁灵阵在他眼里,还不跟纸糊的一样啊!一拳的事嘛!现在就不好说了。”

    “也是,俗话说舍不得阵基抓不住小胖子,只希望他能多坚持一会,毕竞我还下了不少注赌他能坚持一刻钟呢!”

    “我倒是想他少坚持一会儿,我又压了一大笔灵石,赌他坚持不住三秒。”

    “我已经想到他撞成一个肉饼的画面了,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哈哈哈……”

    只是笑着笑着,他们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然后变得僵硬,死寂,难以置信。

    他们张大嘴呆呆的看着一个小胖子拎着两个人就那么轻轻松松的穿过那层在他们眼中一个伐髓境根本不可能穿过的光罩。

    “这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点涟漪也不起的就穿过去了。难道刘姥姥她打开了阵法?”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刘姥姥的身上来,刘姥姥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眼晴有些花了,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晴。

    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晴时看到的除了三张笑脸之外,便是一群被四象锁灵阵困住的机关甲以及各大宗门家族的人。

    郑成眼神有些冰冷的说道:“刘老太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贾家想与我几家为敌不成?若是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往后你金陵郡四大家族别想从我郑家买走一具机关甲。”

    其余几个势力的话事人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虽然他们都没有表态,但是他们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刘姥姥欲欲哭无泪,这四象锁灵阵为什么突然失灵了她怎么知道,交代,她拿个屁交代。

    在她身旁的李寻冥小声提醒道:“先把那些机关甲放出来。”

    刘姥姥轻

    叹了一口气,她终于知道那股不安的感觉来自那了,她有些颓然的说道:“我控制不了四象锁灵阵了。”

    “什么?”

    ……

    ……

    尸蛟缓缓落地,将冬落与洛乐二人放下之后,闲庭信步一般绕着四象锁灵阵转了起来,“四象锁灵阵,我也略懂一些,只不过那么好的一个阵法被布得那么垃圾,还真让人感到悲哀,我被困一刻钟不要,阵基,阵眼全都被我找到了,然后轻轻松松的就控制了。”

    四周又是一片哗然。

    郑成睚眦欲裂,嘴角有些哆嗦的说道:“你之前一直是假装被困,是不是?”

    “你说呢!郑成老狗。”

    尸蛟微微一笑道:“阵,要与天地合,才算是真正完美的大阵,我说过接下来要告诉你们什么叫真正的四象锁灵阵,既然你们不信,那你们就做好迎接绝望的准备吧!”

    尸蛟手指一点伏龙山道:“伏龙山,借一道龙气,化青龙,封天。”

    伏龙山中顿时传来一道龙吟,一条青龙刹那间出现在大阵的上空,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大阵内的人或机关甲。

    原先十分厚实的四象锁灵阵又厚了几分。

    这还没玩,尸蛟又点了一下伏虎山,“伏虎山,借一缕虎魂,变白虎,禁地。”

    伏虎山中传来一声虎吼。

    “初升之阳,借一丝火精,成朱雀,开山。”

    一道朱雀虚影自太阳上飞舞而来。

    “洛水,借一滴水精,演玄武,镇江。”

    洛水之上有一滴水缓缓浮现,演化成一头玄武,龟蛇昂首。

    尸蛟满意的看着比原先厚实了无数倍的四象锁灵阵,大阵之上龙蛇演绎,虎啸鸟鸣,尸蛟满意的拍了拍手,看着面色苍白的刘姥姥轻声说了两个字,“阵起。”

    四象锁灵阵瞬间运转了起来,阵基与天地相合,四象相生,源源不绝。

    原先环绕在刘姥姥身侧的四大阵基瞬间爆碎,就连那已经融入了大阵的四象神兽也被新的四象神兽吞噬。

    被四象锁灵阵锁住的各大势力的人开始破阵,至于那些机关甲则是一动不动了。郑成与他们之间的神魂联系已经被大阵隔断。

    刘姥姥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萎靡不振的跌落在地,遭受到了极大反噬。

    对此,尸蛟看也不看,而是对这洛水楼船上那个坐庄的老者一抱拳道:“敢问庄家,我这算是一拳不出,便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吗?”

    风大家轻笑一声道:“当然算,阵,与天地合,阵,本身就是天地大势中的一种,如今你将四象锁灵阵的阵基换成伏龙山,伏虎山,洛水,太阳,加之本地的特殊性,又有此四物,怕是连老夫想要打开此处大阵,也要花上些功夫了。至于他们,还破不开。”

    许多还想狡辩的人听到风大家如此说瞬间便哑火了,连此地阵法的权威都这样说了,那么现在这座四象锁灵阵中那些被困的还有没被困的想要打开这座灵阵就更难了。能不算是服服帖帖吗?

    尸蛟再次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庄家暂时先帮我兄弟三人保存一下灵石,等我打完这场架就来取。”

    尸蛟用小手指挖了挖耳朵,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说过,我要告诉你们什么叫四象锁灵,你们不信,我说我真的没什么背景,你们也不信。从始至终,我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你们都不信,你们这些人啊!还真是贱啊!”

    尸蛟小指看似随便指了几个还在没有回过神来的话事人,“来吧!试探也试探完了,接下来你们都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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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星介绍:
魂灭身不倒,剑折骨犹存。 星海绝灭处,仅此一个人。 神州大陆,有一少年,手持战剑,沿着时光长河一次次逆流而上,站在了人间的最北边。 那个少年在时光长河中回望了一眼。 我想,这大好人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特立独行的人,站着为这人间说上一两句话吧! 我想,这大好人间,总该有那么一两个特立独行的人,站着为这人间发上一两次声吧!灭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灭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灭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