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无声处起惊雷
青木郡青云山、木叶宗,清水郡春露郡幽冥门,云霞郡摩云岭,碧游郡碧水祠,金陵郡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彭泽郡郑家,青丘国吴家,红叶城叶家……
尸蛟站在他重新修改过的四象锁灵阵面前,目光从大大小小十七个级势力上一一扫过,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桀骜与嚣张。
尸蛟往前跨了一步,一步落下,平平常常,无风无雨也无扬尘。
龙虎场上诡异的一片安静。尸蛟重布的四象锁灵阵得到风大家的肯定之后,便再也没人会小瞧这个小胖子了,就是那**级势力的话事人也不敢了。
郑成的气势也弱了下来,他虽然是郑家乃至在整个修行界中都是久负盛名的机关师,但他也知道一个机关师的能量是远远比不上一个阵灵师的,而且还是一个可以加固在神州大陆都小有名气的四象锁灵阵的高级阵灵师。
若非是他知道墨家机关术的传承水晶在尸蛟的手中的话,他可能就要带着郑家的人撤了。
至于那些个被四象锁灵阵困住的机关甲,只要有他在,要多就有多少。
心生退意的不止是郑成一人,有几家级势力的话事人也已经心生退意,为了一万下品灵石得罪一个可能是高级阵灵师的存在,绝非什么明智之举。
木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道:“还好没有出剑,不然不但收不回来,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次踢到的铁板子有点铁啊!看来以后行走江湖还是得多看少说少动手。”
腰束素色缎带,一身大红宫装的女子白了她一眼有些忧愁的道:“多半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咱师徒几个都要呆在山上了。”
扎着一根粉红色头绳,一身浅绿色长裙的少女有些迷糊的问道:“为啥!”
宫装女子揉了揉眉头道:“因为咱们没钱买胭脂水粉了。”
少女哦了一声,低着头玩弄起腰带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看不出内心是喜是忧的刘姥姥看了看已经不是他所能操控的四象锁灵阵,犹不死心的尝试了几次,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跌坐在地的刘姥姥对着李寻冥暗中传音道:“李门主,你是否也已心生退意?”
“退?”李寻冥嗤笑一声道:“这是我幽冥门的生路所在,我无路可退。”
刘姥姥有些不解的说道:“你幽冥门不是还有一个赵长青活着出来了吗?难道他带出来的东西还不够你幽冥门暂时缓解一下危机?”
若是以往,以李寻冥的高傲他不但不会亲自出现在这龙虎场上,更不会委身跟贾家的一条狗说话,哪怕若是细算来,其实他也是一只狗。他也不会这样做,因为,狗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可是现在这些事他都要自己做,因为幽冥门的高层都在宗门内抵挡其它势力的进犯,没有人可以为他为忧。因为他也需要四大家族这几个盟友。
李寻冥轻叹了一口气道:“不够,因为前不久我得到消息,这次想对我幽冥门动手的人在……洛阳。”
刘姥姥突然脸色大变,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大管家她……同意跟你结盟了?”
刘姥姥有些口干舌燥,她活得已经很久了,所以她见得自然也就多,她知道洛阳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只要身处大周国,那头顶就永远有一片天。
那片天叫周天子。
李寻冥眯着眼晴看着远处气势逐渐攀升的尸蛟,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又是一年冬天快要来了,前年冬天我幽冥门有不少弟子死在大周国境之外。”
李寻冥居高临下的看
着依旧坐在地上的刘姥姥眼神玩味的说道:“而你贾家死在大周国境外的族人也不少。所以,我们两家如今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若是不同意,秋天就快要结束了,再不蹦,也就蹦不起来了。”
刘姥姥知道李寻冥说的是什么事,无非是前年冬天兵伐大周之事,他知道这事她贾家不但参与了其中,她还是一片地区的负责人。
年岁的增长并非一无是处,总会让人的阅历以及心性得到相应的提升,想通了其中关窍的刘姥姥眼神一狠道:“实话告诉你,除了贾青时,我金陵郡四大家族之人这次在龙门秘境内全都死在了那个小光头的手中,在出门之前大管家就跟我说过,有些死仇只能以死化解。”
李寻冥的目光转到沉默的站在尸蛟身后的冬落身上,但很快又收回,“除了赵长青,我幽冥门的人也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中。所以他今天必须死,不管他的背景强不强大,他都要死,这不光是为幽冥门或者是你四大家族的人报仇,主要还是为了得到他那份机缘,化解接下来有可能会出现的危机,这不止是我的想法,也是你家大管家的想法。”
李寻冥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有几家势力已经心生退意,趁他们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必须要先将他们留在我们这艘船上。若那几人的背景真比我们看到的要大些,多几个人,这船也要稳些。”
刘姥姥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
众生百态,百态众生。
无论是心生退意还是固执己见,尸蛟都将他们的神态看在眼中,不停剖息着他们的弱点。
尸蛟传音道:“兵道者,诡异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表现的越强势,我越说我们没什么背景,他们自然越不相信。所以呆会若真是动起手来,他们也会心生顾忌,不敢下死手。就算是真要杀你们,也不会让你们死在他们的手中,因为他们也不想承受那份可能存在的报复。”
尸蛟又往前跨了一步,四周观望之人忽然感受到一股压抑之感,感觉这天好似低了几分。
虽然压抑,但却没有人退后,也没有人说话,都在安静的观望着,只是那些输了灵石人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好看而已。
尸蛟继续传音道:“青云山,幽冥门,吴家,郑家,金陵郡四大家族,这五处势力要小心提防,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到半点退意,若是等会动起手来,他们肯定会是下手最狠的。还有,离我远些。因为我动起手来,真的是连我自己都照顾不过来。”
尸蛟第三步跨出,晴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一条条闪电自云层中浮现。
河风阵阵,尸蛟打开双臂,长发乱舞,“你们现在若是想退那还来得及,若是想战……我奉陪。”
尸蛟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之时已经出现在冬落的身后,一拳砸落,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点自云层中劈下,劈落在尸蛟的拳头处。
一道隐藏于虚空之中身影踉跄着自他的拳头下出现又消失,尸蛟嗤笑的看了一眼在远处重新凝聚而成的李寻冥一眼,轻声道:“但若是想偷袭,就要做好吃我拳头的准备。”
李寻冥脸色阴沉的捏了捏拳头道:“好重的拳,我喜欢。”
尸蛟没有理会他,而是一个势力一个势力的看过去,一些个势力的话事人在对上他的眼神之后,苦涩一笑,抱了抱拳便往后撤了。
打到现在,他们已经不想再继续了。所以,他们选择了退缩。
最后留下的有七家势力,除了尸蛟说的那五家,还有红叶城叶家,以及青丘国吴
家。
这两家都是大周国外的级势力。
叶家这次的邻队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袭白衣,容貌俊美。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在他身后的是一脸乖巧的叶映水。
至于吴家的则是一个背剑老头,在他身后的吴家子弟人人黑衣,人人负剑,人人静默,都在看着尸蛟,仿佛在看一块磨刀石。
尸蛟绕过冬落二人,站在了他们的身前,“既然你们想战,那就来吧!”
一步落下,离尸蛟最近的郑成脸色大变变,仓惶后退,郑家派来保护他的几个族人以及他的机关甲之前全都被他派去围攻尸蛟,被尸蛟困在了四象锁灵阵中。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逃。
可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尸蛟,欺身向前的尸蛟向着郑成一拳砸落。
郑成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晴,他知道尸蛟那一拳落下,他必死无疑。
郑成在绝望中不顾形象的吼叫道:“家主,救我。”
一声冷哼响彻耳畔,郑成左肩上忽然有股大力传来。
郑成浑身颤抖的挣开眼晴,有些恐惧的看着身前一个雄壮的中年人。
中年人与尸蛟拳拳相对,互不相让。
中年人往前跨了一步,右拳用力前伸,尸蛟一连倒退数步。
中年人摆了摆手,“退下吧!接下来的事已经不是你可以参与的了。”
面色苍白郑成恭敬一礼道:“谢家主救命之恩。”
尸蛟看着落荒而逃的郑成咧嘴一笑,“没把我家老的打来,倒先把你家老的打来了,郑成老狗,把嘴巴放干净些,我会来找你的。”
郑成瞥了一眼中年人,思索了片刻后说道:“西牛贺州公输家弃子公输观涛?”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如今叫郑观涛。不是公输家弃子,而是郑家老祖。既然能认出我来,看来你还真有点身份。可我在西牛贺州可从未听过有什么姓尸的啊!”
“尸家之名,自我而始。”
尸蛟身形瞬间消失,与郑观涛战至一处,可却都被郑观涛挥手间挡住了。
吴家老者冲身后几人挥挥手,几人狞笑一笑,背上长剑瞬间出鞘,直冲冬落而去。
与此同时,叶家,郑家,贾家,青云山……等几大家族宗门还在龙虎场上之人除了几个话事人尽皆朝着冬落二人冲杀而去。
郑观涛退了一步,与吴家老者,叶家白衣,李寻冥等几人站在一个圈上,将尸蛟围在了中心。
郑观涛神色平淡的说道:“一起动手。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李寻冥等人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尸蛟神色古怪的看着将他包围的七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
这站位,有点意思。
尸蛟压抑不住脸上的笑意低道:“食牛之气,四海之心,入魔。”
风云突变,一道道雷霆自天空中划落。原本在天空越凝越厚的云层之中忽然有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从而降。
原本胜券在握的郑观涛七人忽然脸色大变道:“退,快退。这是天劫。”
“退?身处我的天劫之中还退得了吗?你是看不起我尸蛟,还是看不起这片天?”
尸蛟的声音有些阴冷,仿佛来自于九幽之中。
叶家白衣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镇定与从容,飞快的往后退,“疯子,你真的是疯子。”
“轰!”
无声处,起惊雷。
第一三六章这个小胖子是个狼灭
“这……这他娘的是天劫?”
一声咽口水的声音或许微不可闻,但千万声咽口水的声音同时响起,有若雷鸣。
“尸蛟这小胖子是个……狼灭。从古至今,谁度先雷劫之时,不是慎之又慎,这小胖子到好,不但渡劫度得随随便便,还拉着那么多……大人物陪他一起度,这不是找死吗?”
“找死吗?我看不见得吧!这天劫可是尸蛟的天劫,只要他的底蕴足够深,也未尝不可渡过,可李寻冥几人就不一样了,天劫是随便就能干扰的吗?尸蛟只要扛过了这场天劫,只会更强,可是李寻冥几人就不一定了,不死也要褪一层皮。”
“褪一层皮?你也太小看这小胖子的雷劫了,这雷劫比之练虚境度化神境也不差了,”
“哈哈哈,这样的神仙打架才有意思嘛!也不枉浪费了老子那么长的时间,就是输了的那几块灵石有些肉疼。”
……
……
朗朗乾坤,原本碧空如洗,突然间却是雷光万丈,电芒如海,淹没四野,无数细小的电丝劈劈啪啪的打在龙虎场上,尘土飞扬。
刹那间,天穹像是塌陷了下来一般,乌漆麻黑,电蛇乱舞,像是有数不尽的蛟龙在腾飞。
“轰……”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许多人耳膜似要炸裂一般,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
远远望去,尸蛟所处的那片龙虎场,一片乌光,雷电如瓢泼大雨一样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雷暴。
若非是龙虎场足够大,若非是尸蛟特地将渡劫区域拉得足够远,想必现在的冬落也难逃雷电洗礼。
身处于雷暴中心的尸蛟周身黄蓝之气环绕,雷电飞舞,原本臃肿无比的身躯逐渐的萎缩,恢复为正常人的体形。
头发根根倒竖的尸蛟舔了舔嘴唇,“公输观涛,你还真是舍得啊!一身修为说不要就不要了。”
除了之前短暂的慌乱之外,郑观涛再次恢复了从容淡定,“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失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得到,既然你能认出我是公输观涛,想必你也是来自西牛贺州,那你也应该知道公输家的能量有多大,你只要把墨家机关术的传承水晶交给我,我可以保你不死,除了叶家叶白裳我还可以顺便帮你灭了其它五个人。”
“我尸蛟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最不怕的就是死。”尸蛟嗤笑一声道:“再说了,我跟你公输家可是有仇的。”
“隆隆隆……”
尸蛟话音刚落,第二道雷霆从天而降,其中还有不少血色的闪电,如一条条血龙在大海之中翻滚,景象骇人,原本万籁俱静的龙虎场,一下子被打破了宁静。
此时,此地彻底沸腾,除却可震碎人耳骨的雷声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巨大的雷电,让伏龙山、伏虎山都摇晃不已,让洛水都微微上挤,漫过河床,四处流淌。
“这尸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天才,第一道雷劫就可以媲美练神入化虚了,这第二道就强得更加没天理了,那第三道还得了,还是说纯粹武夫的雷劫都这么不讲道理?”
“那可不,纯粹武夫被称之为同境最强不是没有道理的。”
众人无比心惊,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天才,这一刻的尸蛟给出了最好的诠释。
“咔嚓!”
又是九道闪电从天而降,如一条弯延的小溪一般,扭动而下,将虚空击穿,一片焦灼。
两道一黑一白的闪电向着尸蛟当头劈去,其余七道颜色各异的闪电则向着同样身处天劫覆盖之中的郑观涛七人劈去。
天劫才刚刚开始,除了第一道雷电被尸蛟独自承受了之外,其余的闪电都分出了较大一部分劈向了郑观涛等人。
“这是传说中的阴阳劫雷,还有五行劫雷……这小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妖孽?”
“卧槽,他还可以控制天劫。这还是一个人吗?渡劫怎么跟散步一样?”
有人惊呼,尸蛟很从容,虽然是他在渡劫,但是他根本无惧,时不是的牵引着上苍的惩罚,要将郑观涛几人灭在此地。
“喀嚓”、“喀嚓”……
又是七七四十九道颜色各异的闪电,在尸蛟的牵引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闪电囚笼将郑观涛、李寻冥七人困在其中。
他们所要承受的雷劫不止是来自于尸蛟的牵引,更多的还是来自于上苍的责罚。
天劫,本就是上天对修土的考验,而郑观涛七人闯入尸蛟的雷劫之中,无异于干扰了上天的考验,忤逆了上苍的意志。
所以,他们要承受的雷劫要比尸蛟所要承受的大的多。
吴家老者背上的剑在承受了第三道天罚之后就已经折断,但他却还不是最惨的,因为除了郑观涛与叶白裳之外的人都比他惨。
李寻冥因为幽冥门功法的特殊性一次次的隐于虚空之中,却又一次一次的被雷电击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最惨的还是刘姥姥,之前遭受了四象锁灵阵的反噬,现在又被雷电重点关注,如今浑身焦黑,宛如一截枯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人的意志,来掌控部分天劫之力!这次来值了。”
每一道雷电劈落,必然伴随着一道道惊呼声。
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在面对天却时无不慎之又慎,自顾不暇,恐性命难保,怎么可能会入主雷电中呢!可是,尸蛟不但引来了天劫,还将天劫化为己用。
“轰!”
又是八十一道颜色各异的闪电劈来,闪电牢笼彻底成型,如同一座座小天地一般,电芒流转,玄妙莫测,不过却很不稳定,牢笼之上雷暴密布,毕竞,这是天劫,除了上天,没人可以掌控。
吴家老者在雷电之中倒下了,叶家白衣在雷电中也倒下了。
雷劫之中,站着的除了尸蛟就只有勉强还可以算是站着的郑观涛了。
尸蛟一拳将一道雷霆击散,冲着郑观涛问了一连串问题,“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公输家那些老不死的就没有跟你提过我吗?还是说他们也想得到那块破水晶,所以才故意没提醒我的?”
郑观涛虽然看起来十分凄惨,但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他从雷电密布形成的缝隙中淡漠的看了尸蛟一眼,嘴唇微微颤抖,“不知道。”
尸蛟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便重点关注起郑观涛来。
“可怕,这就是雷劫啊!”
所有人都浑身发凉,寒毛皆倒竖了起来。
洛水的水已经漫上了龙虎场,也不知道是天雷将龙虎场劈得下沉,还是将洛水劈得上升。
尸蛟低头看去,龙虎场上微微发光,一条龙,一头虎的虚影若隐若现,一个个小型的八卦图浮现又消息,也正是这些八卦图才使得这座龙虎场哪怕是承受了如此强度的雷劫依旧完好无损。
尸蛟不在理会郑观涛,有上天盯着,在天劫之中,他还翻不起半点风浪来。
尸蛟看了一眼,龙虎场另外半边,正与七大家级势力的年轻一代站至一处的冬落二人,忽然脸色大变。
冬落与洛乐二人原本配合的十分默契,洛乐的
身侧一条虚幻的大河环绕,许多试图攻击他们的人都被河水冲走,而冬落则保护在她的身侧,帮忙抵挡一些穿过河水的人或是灵器,在他俩的合作之下,一时之间无论是道法还是武技都进不了他们的身。双方也算打得势钧力敌。
尸蛟对冬落的战力还是十分认同的,毕竞墨家秘藏内的黑雾中如比数量的机关甲并非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所以面对那些各大家族的年轻一辈,尸蛟相信冬落可以打得他们服气。
可是势钧力敌的局面很快便被打破。
尸蛟杀气腾腾,怒喝一声道:“摩云岭,你敢?”
原来,本已经退缩的摩云岭摩云祖师忽然间出手偷袭,趁冬落正与几个冲破洛乐河水之人战斗之时,一刀劈在了冬落的背上。
若非有弑神铠抵挡,想必冬落此时已经被一劈两半了,冬落一口鲜血喷出,身躯摇晃。
纵使有弑神铠抵挡,他也好不到那去,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
摩云祖师并不恋战,一击即退。
冬落也因为担心洛乐的安危,并没有再追。
见此情形的尸蛟一步跨出,再出现时已经在摩云岭的队伍之中,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天劫雷罚。
十余个摩云岭的普通弟子还没有来得及呼喊,在天劫雷罚下直接气化消失,尸蛟盯着站在远处抱着刀的摩云祖师言语冰冷的说道:“摩云祖师,你若是再敢出一刀,我下次就不是出现这了,而是出现在你家摩云岭的驻地了。”
摩云祖师脸色阴沉,死死的盯着尸蛟。
尸蛟指了指摩云岭在伏虎山的驻地,许多离摩云岭驻地较近的人纷纷闲开。
尸蛟又指指自己的眼晴,“你大可不信,但你可以试一下,你还有一刀的机会。”
摩云祖师脸色更黑。
摩云祖师冲着其它势力之人大喝一声道:“清场了,所以与此战无关的人员三息之内迅速退出龙虎场,否则我尸蛟一律与仇敌论外,不死不休。”
此刻还留在龙虎场上的除了**势力的人再也没有其它人了,听了尸蛟的话语之后,那些之前选择了退缩的势力再次选择了退缩。至于那些不愿退的人全都去围攻冬落二人了。
就连摩云祖师在权衡了一番之后,也退出了龙虎场。
尸蛟哈哈大笑,他已经尽可能把可能会出现的隐患消除,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若是真的打起来,他连他自己都顾不上了,冬落二人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尸蛟右脚点地,冲天而起,向着越发低沉的天空冲去。
他还有事要做。
他的天劫才刚刚开始。
之前的只是上天对郑观涛几人的惩罚而已。
而一道小惩便是阴阳雷劫,五行雷劫,这些传说中的雷劫。
那么尸蛟要面临的雷劫究竟会有多强呢!
没有人知道。
雷劫,本就是妖孽的特权,唯有他们在突破时,才会引来天罚加身,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的强大与非凡。
寻常人破境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世界很公平的,遭受上天的考验,虽然是九死一生,动辄形神俱灭,可是一旦度过劫难,实力绝对要比同阶人强大很多。
这也是天才被称之为天才的根本原因,得上天认可,受天道锤炼,自是非常之人。
龙虎场上空雷光万重,大片大片的天空彻底被雷海淹没了,外界根本看不见其内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这个小胖子是个狼灭。
第一三七章 不灵人
蓝天白云,突然晴空霹雳,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天地间黑压压的一片,震耳欲聋,雷蛇乱舞,到处都是电芒,比方才声势也不知道浩大了多少倍。
七个巨天的闪电牢笼连接着天空盛大威猛的劫云,每个牢笼之中都锁着一个人。
无论是郑观涛还是叶白裳,不管他们的权势有多大,不论他们的修为有多高,在上天的威压之下,他们都是平等的,都是阶下囚,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闪电牢笼内部,原先白衣胜雪的叶白裳,身体冒着白烟,几乎焦灼,在铺天盖地的雷电之下,他几次差点被劈碎,但他都挺得过来。
叶白裳有些阴的目光透过闪电交错而成的缝隙,死死的盯着另一半安宁无比的龙虎场。
……
洛水的水一涨再涨,有从上游奔腾而来的,也有之下有倒流而回的,都一股脑的涌入了龙虎场,汹涌的河水已经快要漫过双膝,七大势力的人有的御剑腾飞,有的凌空而起,与冬落二人遥遥对峙。
原先本来打的势均力敌的双方,自从冬落被摩云祖师暗中偷袭劈了一刀之后,面对七大级势力年轻一代的攻势,冬落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应接不暇。
他虽然在龙门秘境内将自身的身体强度提升到了凡人所能达到的极致伐髓境十层,可也只是他身体的强度达到了,他身体的韧度却没有到。
武夫修行,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筋骨皮是强度,一口气则是韧度。
现在的他虽然筋骨皮已经达到了伐髓境十重的境界,但是他体内的那一口气却还是实打实的淬皮境一层,明显的韧度不够。
强度再强,韧度不够,终不能遇强则强,只会遇强而折。
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城堡,城堡可以凭借自身的强度防御外敌,但防御力也有限,只能防住那些攻击力比他低,或者与其相当的,若是再高一点的当然也可以勉强防住,可是太高了那就没有办法了,只有伤筋动骨了。
而摩云祖师那一刀显然已经超出了冬落的体魄可以承受的极限,按摩云祖师的本意来说,他那一刀下去,冬落必定已经重伤垂死了。
可是因为那副在他眼中本以为不堪一击的火红铠甲的存在,将冬落硬生生的从重伤往轻伤上推了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摩云祖师才选择了让步,一个尸蛟就已经够他胆战心惊了,若是再加上一个能承受他一刀只是轻伤的冬落,为了一万块下品灵石选择同时得罪这两个人,不值当。
至于那几个运气不好的连句遗言都没来及说就死在了尸蛟的天劫下的那几个摩云岭的弟子,死了也就死了,死了也是白死。
只要有他摩云在,摩云岭就在,摩云岭在,这样的弟子每年都会有大批大批的挤破脑袋挤进来。
这就是修行,前人还在生死无常,后人依旧趋之若鹜。
没办法的事。
可也正因为如此,天下才能步步登高。
摩云站在伏虎山摩云岭驻地处,不停的抚摸着手中的长刀。
刀名停雪。
也停血。
......
冬落只觉的像是被一条皮鞭狠狠的抽了一下,后背火辣辣的疼。他感觉他背上的皮肉在那一刀下都已经炸
开了,但是却诡异的没有半点鲜血流出。
与其它几处不同,汹涌的洛水涌到洛乐的脚下之后便温顺了一起来,踩在浪花上的洛乐凤目含煞愤怒的说道:“刚才那一刀你为什么不躲?”
“如果我躲了,那刀不就砍在你的身上了吗?”
冬落咧了咧嘴道:“没事的,我吃得住疼。这点疼算什么?若是以往的疼能用来下酒的话,现在这点疼就算用来就水喝,我都觉得跌份,完全配不上我高贵的身份嘛!”
原本有些焦急的洛乐白了一眼冬落,一脚踹在冬落的小腿肚上,“那这种疼呢!”
冬落伸手刚想捋一捋头发,才想起自己没有头发,便有些尴尬的说道:“这种疼,得拿小本本记下来,什么时候想喝水了,就拿出来看看,酒水钱也就省了。”
洛乐哦了一声,抬腿一脚凌厉的将冬落踹到一边。
“为了让你以后喝水的时候酒味浓些,就再送你一脚好了。”
踩在浪花上的洛乐缓缓的闭上了眼晴,双手手臂微微上扬,原本只是及膝的水面猛然上涨,一发不可收拾。
伏龙山与伏虎山形成的瀑布瞬间断流,洛水的水全都涌到了洛乐一人的脚下。形成了一道水幕屏障。
被洛乐以特殊秘法掌控的洛水并未外溢,只是占据着一半龙虎场,有了洛水的注入,原本存在于龙虎场上的龙形图案,好似活了一般,游曳在水幕之中,欢快至极。
最后又缓缓的游至洛乐的脚下,站在龙首之上的洛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惊疑不定的七大势力中的两人,“郑南风,叶映水,龙泉渡口饶你们一次,你们不知悔改,那就别怪我了。”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叶映水从始至终一直都在默默的围攻着冬落二人,从始至终每一招每一式都竭尽全力。
本来在龙门秘境内的她是打算认栽的了,赔钱了事,以她在一叶城的地位,别说是一万下品灵石,只要她想,就算是再多她都拿得出来。所以在龙舟之上,她才敢夸下海口替尸蛟偿还灵石。
可是事态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她的意料,郑家对墨家机关术传承水晶势在必得之心,叶家对那消失的老祖叶无敌的窥探之意,无不表明这件事已经不是赔上几块灵石就能解决的事了,也不是她所能解决的事了。
所以,叶家家主叶白裳来了,郑家家主郑观涛也来了。
而她,只能在叶白裳的面前好好表现自己,毕竞事态发生成这样,若是真按照叶家的因果脉络之说来判定的话,根本原因还是在她自己。
只是没想到叶白裳才刚一出手就被困了。而困住他的人只是一个后天境的少年,这话若是传回叶家,不但没人信,还会有人认为是她疯了。
叶映水偏头看了一眼身处闪电牢笼中的叶白裳,又转头看了看同样脸色有些铁青的郑南风,最后仰头看着洛乐,嫣然一笑,“在龙泉渡口,我能困你一次,在龙虎场,我就能困你两次。而这龙虎场不是龙门秘境,没有天道威压压着我,你说那个蝼蚁他拿什么来撞断我的因果线,他凭什么能撞断我的因果线,就凭他身上因果重吗?”
叶映水越说越愤怒,显然她对龙门秘境内发生的事还在耿耿于怀,多次败在一个她眼中的食物,蝼蚁手中,仿佛已经成为了她心中的梦魇,挥之不去
一身红衣的叶映水怒喝一声,黑发狂舞,双眼通红,“诸天因果过我身,压尽世间不灵人。”
天地之间,无尽红光涌现,以叶映水为中心,交错着冲天而起,以洛乐脚下的洛水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郑南风等人也不再藏私,纷纷拿出看家本领问着洛乐,冬落而去。
……
“不灵人。”
叶映水话音刚落,围观众人中有三个地方同时响起一道声音。
“不灵人,天幕下的立壁者手还真长啊!不知不觉便已经渗透到这了。这阴阳家是该好好洗洗牌了。临阵退缩,我可以忍。临阵到戈我就不能忍了。”
“叶黑衣不能忍。”
“叶白衣也不能忍。”
“叶无敌应该更不能忍。”
……
没了洛水却依旧悬浮于虚空的楼船上,小男孩掰着手指小声的嘀咕着。
离小男孩极近的风无痕似乎没有听清小男孩说了些什么,便偏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上尊,你说什么?”
小男孩白了一眼偏过头来的风无痕,有些心虚的小声说道:“我说洛神族的那个小姐姐好漂亮,比叶家那个疯婆娘漂亮了。”
风无痕盯着正战至一处的洛乐与叶映水各看了一眼后,对着小男孩树了树大拇指认真的说道:“上尊好眼力。”
差点从楼船上摔下去的小男孩连忙正了正身,有些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我这眼力劲,可是杠杠的。最善长的便是见风使舵了。”
小男孩从船帮上一跃而下,小手一挥,开始操控楼船见风使舵,冲天而起。
风无痕暗自腓腹了几句之后,连忙露出个笑脸道:“不看了?”
“没啥好看的。食牛之气,上冲斗牛,四海之心,下镇四海。这天劫,还劈不死他,只会把他劈成一个超级无敌大胖子。至于其它几人,更没有看头了,浪费我时间。”
“上尊,你尝尝我这酒水里怎么有酸味?好奇怪啊!”
“滚!带着你昧着良心赢来的灵石快滚。”
……
墨子清手中拿着一个墨方在不停的转动着。
墨方共有六面,每面又有三千六百个大格子,三千六百个大格子中又有三千六百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颜色各不相同。
墨子清停下了手中的墨方,微微抬头,内心冷笑道:“天幕,图穷匕见了吗?你们也感受到压力了吗?”
墨子清看着手中的墨方,轻声一声道:“子渔,问你个问题,白马是马吗?”
正在紧张的盯着龙虎场上龙争虎斗的少女心想师兄是不是转墨方转傻了?怎么会问她这么蠢的问题。
少女有些不舍的将目光从战场上挪回,有些担忧的说道:“师兄,你是不是傻了啊!白马当然是马啊!”
墨子清一个板粟就敲了下去。
墨子渔捂着脑袋开心的说道:“师兄原来你没傻啊!敲的板栗一样的不疼嘛!”
……
“压尽世间不灵人?有趣,有趣。”
一个身负八卦图的老者哈哈大笑道:“在野,通知影卫盯紧一叶城叶家。看看阴阳家阳字一脉这次又要干什么?他们的手伸得有些长了。”
“是!”
第一三八章旁观者
冬落从来没有想过,只要一脚,他便会从一个旁观者变为另一个旁观者。
自么出了龙门秘境之后,他貌似就是一个旁观者,一开始是旁观尸蛟大杀四方,然后现在又在旁观洛乐水淹四方。
尸蛟先是夺贾家的四象锁灵阵阵基,以其反困住**级势力的人,然后步步营,加深**级势力对他们身份的怀疑,故布疑阵,逼退十家级势力,最后再以渡后天境入先天境的天劫之力,将剩下的七大级势力的掌权者话事人通通囚禁在天道牢笼中而不得脱。
至于七大级势力剩下的年轻一辈,则被洛乐乘着龙虎场上的金龙,操控着洛水耍的团团转。
他除了被被摩云岭摩云祖师劈了一刀之后,好像就没他什么事了。
诺大的一座龙虎场,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一半被天劫雷海占据,一半被滔滔洛水占据。
洛乐踢他的时候他并没有防备,所以他在那一脚下被踢得极远,都踢出了龙虎场,此刻的他站在一片比较平坦的高地上,观望着水声潺潺,雷暴如瀑的龙虎场,一点也不担心。
他相信凭借着尸蛟的实力,渡过先天雷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无他,因为他知道尸蛟有这个底蕴。虽然他并没有见到过多少天才,但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尸蛟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变态的一个天才,没有之一。
虽然尸蛟并没有在龙梯上走出多远就出了龙门秘境,但就算是走到了龙梯尽头的贾青时与他比起来,也差得远了。
虽然洛乐的武道修为一塌糊涂,不然也不会在龙泉山脉被幽冥门追杀了,但是现在冬落看着她驾驭着金龙携着滔滔洛水一边防备着郑南风等人的袭杀,一边穿过漫无边际的红色丝线直冲叶映水而去。
冬落内心不由的颤了颤,他突然有些怀疑他现在看到的那个大杀四方的少女,究竟是不是他当时在钦天监遇到的那个戴着面具的干瘦少年。
他之前一直以为洛乐可能是大周国内某个小家族负气离家的少女,因为走得匆忙,所以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财,才会去钦天监做那卖入龙门秘境的名额的事。
但是因为尊重洛乐的**,洛乐没说,他也就没问。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把他的怀疑再往上提提,洛乐少说也是来自于一个末等家族。与叶家,郑家平起平坐的大家族。
冬落在看到七大级势力之人有想绕过洛乐前来围杀他,但那人才刚一迈步,就被洛乐手中那好像会长眼晴的水练又给卷了回去。
冬落很想一展拳脚,大打一场,毕竞他现在可是一个实打实的修者了,而且还是一个武道同修的天才,更是一个先将肉身走到凡人所能走到的极致的修武天才。
他觉得现在的他一个打十个都没有问题,可是洛乐就是不放人过来。而他在尝试了一下之后,发现他好像也冲不进洛水之中,只得尴尬的挠了挠头,站在龙虎场的边缘地带,大声说了句加油,锤死他们。
有些垂头丧气的冬落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来只能自己找些事做了,不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无所事事,好像有些尴尬。
龙虎场上的争斗,他是别想了,那都是他们了,与他无关。别说是插手了,就是话,现在他都感觉他说不上一句,很忧伤。
无论是尸蛟还是洛乐,一个是他帮不上忙,一个是不需要他帮忙。
冬落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退出龙
虎场的十家级势力上。
冬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十家退出龙虎场的势力,意气风发的说道:“喂,你们有没有能打的,来一个能打的我请他吃拳。”
与他有着债务往来的十大势力之人尽皆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愣是没人吭声。
当然,主要也是不敢吭声。
开玩笑,谁不知道金陵郡四大家族,幽冥门在龙门秘境内踢到的铁板子是他,几乎团灭四大家族、幽冥门的人也是他。
现在光他身边两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人,一出手就给了他们一场又一场的意外之喜,谁知道不需要证明本身已经就是铁板子的冬落会不会又给他们来几个意外,他们可不想再去找什么不痛快。
冬落以为是他声音太小了,十大势力的人没有听清,便又加大了一些音量道:“喂,你们到底有没有能打的,倒是来一个啊!只要不是那种老不死的,来一群也行啊!我都扛得住。”
十大级势力之人恨得牙根直痒痒,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转头选择无视他。
伏龙山与伏虎山上围观的众人,先是猛的一静,然后一片哗然。
“这小光头,我怎么感觉比那个小胖子还能装……”
“小胖子那不叫装,从这天劫都看得出来,人家那是有真东西,可是这小光头,之前全程打打酱油,在一旁围观,现在没了那两人的庇护,还敢四处叫嚣。我看他的头除了光一点,剩下的可能就铁了吧!”
“应该是头铁,要不然怎么敢同时挑衅十大级势力?”
……
听着四周传来的议论声,冬落翻了一个白眼。也不再打十大级势力的主意了。
都是一群怂包。
最后,实在有些无聊的冬落,只得从他的芥子物中取出陪伴了他许久的老伙计躺椅。
寻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就地躺下。
伏龙山与伏虎山上,这次除了哗然之后还是哗然,经久不息。
……
……
郑南风等人彻底沦为了叶映水的帮闲。因为除了叶映水,任他们如何出手,他们都冲不破环绕在洛乐身侧的水幕。
一层一层,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郑南风操控着一具实力相当于是伐髓境三层左右的刀甲,一刀一刀的劈在水幕上。
可是任他如何挥刀,水幕始终存在,裂了一个口子又马上合拢,仿佛重来就没有被劈开过一样。
抽刀断水水更流。
洛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冰冷的看着浑身缠裹着亿万红色丝线的叶映水,“你既然知道龙虎场不是龙门秘境,那你觉得龙虎场的我就是龙门秘境的我吗?”
红色丝线时而轻盈,时而紧绷自水幕中交错穿梭切割而过,有的丝线将水幕一切为二,有的丝线径直将水幕洞穿,留下一个深邃的空洞,久久无法闭合。
叶映水的黑发像是染了血一般变得血红,每一根头发都是一根红色的丝线,青葱细指下的指尖处也串连着无穷无尽的红色红线。
“诸天因果过我身,压尽世间不灵人。只要你还在这天地之间,还是这世间之人,总会有一条因果压得住你,总该有一条因果压得住你的。”
叶映水的声音好似有重音一般,原来清脆的女声忽然变得有些雄浑、低沉。
“你见过有什么东西可以压制得住水吗?因果也不行,再
多的因果都不行,而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洛乐的身影逐渐的虚幻,消失,然后融入了水中。
红色丝线越来越密,越来越多,穿水而过,将水包裹,原本还是水的海洋的龙虎场瞬间变成了红线的海洋。
可是任凭那红线如何的密,如何的多,都有水珠从红线的缝隙中穿行而过,那红线好似根本就拦不住水一样。
同时操控如此多的因果线对一个人的损耗还是很大的,无论是修为上的,还是神魂上的,远远都不是一个紫府境的叶映水可以长时间承受的,叶映水的双目开始淌血,但她的神色却越发的癫狂,她可以允许自己失败,但她绝不允许在她自己所引以为傲的那一方面失败。
叶映水一口鲜血喷出,虚空之中顿时红线无数。
……
闪电牢笼中一直盯着龙虎场上战斗的叶白裳,看着快要油尽灯枯却依旧还在苦苦坚持的叶映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之后,便闭上了眼晴。
若是有人的目光能看到被雷瀑掩盖的闪电牢笼的话,便会发现,在叶白裳闭上眼晴之时,闪电牢笼里的他凭空消失了。
或者说不是消失,而是用眼晴看,看不见了。
而在叶白裳消失的同时,同样在闪电牢笼中离他不远的郑观涛缓缓的睁开了眼晴,眼眸之中再无半点狼狈,“这神州的天道威压还真是一次次的刷新我的想象啊!这才不过是一场先天雷劫,竞然已经不弱于超凡境入脱俗境了。按理说,如此天才的尸蛟,在西牛贺州不应该籍籍无名啊!怎么我会从来没听到过有关他的半点消息呢?”
郑观涛一步跨出,便走出了闪电囚笼,郑观涛有些犹豫的抬头看了一眼云深不知处,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在别人的天劫中直视天劫这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若是让老天知道你对他不礼貌了,那老天就有无数种方法对你不礼貌。
郑观涛低头思索了片刻之后小声道:“算了,墨家机关术传承水晶这事还是先放一放吧!等他渡过了雷劫再说,还是先帮叶白裳问问他家老祖的事吧!”
郑观涛一步跨出,便消失再了雷海之中。
原来已经快要消散的天劫似乎感受到了二人的消失,好似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一般,一瞬间再次爆发了。
雷暴如瀑,倾盆而下。
……
冬落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因为尸蛟渡劫的缘故天空一片昏沉并没有太阳,所以他并没有打开遮阳伞。
冬落轻轻的敲打着躺椅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他猛的睁开眼晴。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伏龙山不见了,伏虎山也不见了,此起彼落的雷声不见了,四周的议论声也不见了。
冬落内心咯噔一声,并未乱动,而是仔细打量起四周来。
在未知的地方,有时候自做聪明的胡乱行动只会让本就糟糕的事变得更糟糕,还不如静下心来,多想多看,再决定该如何走,这样虽然不一定会让好事变得更好,但至少不会让坏事变得更坏。
“小子,挺警觉的啊!”
冬落瞪大眼晴看着忽然出现在他身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叶家家主叶白裳,一个是郑家家主郑观涛。
当前说话之人正是郑家家主郑观涛。
冬落内心突然冒出了无数个问题,他们不是被困在闪电牢笼中了吗?怎么出来了?这又是那?
第一三九章饭点到了
冬落感觉这次好像玩大了,随着郑观涛与叶白裳的出现,他觉得事态似乎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了。
用脚丫子想他都能想得到,他多半着了眼前两人的道了。
虽说他已经是一个修者了,但他的修行三路也才刚刚开始而已,对于博大精深的修行一途,也只能说勉强算的上是一知半解。
无论是在渭城时他唯一所能接解到的修行法门感应篇,或者是在芒山时与华青云老人的夜话,又或者是在洛阳城内见过的各类大人物,都没有提到过有什么他符合当前所面临境地的只言片语,所以很多事情,他只能过猜。
他觉得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有些像《易筋经》内提到过的掌中佛国,也有些像《道德经》里面面言及的袖里乾坤。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猜测对不对,但他知无论对不对,于他而言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冬落心知言多必失,虽然内心已经在打着哆嗦了,但他依旧强装镇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郑观涛双手负后,语气平淡的说道:“不用看了,你现在被我囚禁于我的人身小天地之中,在我的小天地,我就是上天,所以,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当然,你也可以试试不乖乖听话,不过后果嘛!就是你背后真有什么大势力也救不了你。”
冬落对郑观涛后几句威胁直接当做没听见,开始认真思索起他的前几句话来。
人身小天地?
冬落自然知道,所谓的天地大人身,人身小天地,观天地就是察己身,察己身就是觉天地。
人身三百六十节、万千经络,九窍、五脏六腑。三百六十节骨为山,万千经络为江河,五脏分别对应着天地中的五行灵气,肺属金,脾属士,肾属水,肝属木,心属火,五行相生则天地生,六腑则又与五脏息息相关。
至于九窍则又是已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相连的纽带。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的人身小天地可以囚困他人啊!
冬落心想,游侠传记就算了,一天写些才子佳人,情情爱爱的玩意,可是他也没见过那本神仙志怪小说敢这么写啊!
冬落心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一横便直接开口认怂道:“你们抓我若是为了不赔偿那一万下品灵石的话,我承认你们做到了,只要你们将我从这什么人身小天地中放出去,我不但不要你们赔偿那一万下品灵石,还可以给你们一万下品灵石。再多点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他知道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人命不值钱,钱才值钱,跟他们谈感情,谈人命,还不如直接谈利益来得痛快。
冬落这句话的潜在意思便是我的命值多少钱,你们开价吧!
现在的他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他只想把目前这桩看起来是祸大于福的尽量往福这一边拉拉吧!至于能拉多少就算多少吧!
没办法的事,只能想尽办法去做了。
至于最后是皆大欢喜,还是一厢情愿。
听天由命。
当然,主要还是听郑观涛的,毕竞身处人家的小天地中,人家就是天,不听他的听谁的。
“一万下品灵石?就算是扔在地上,看我都懒得看一眼的玩意,你还真当宝贝了。”
郑观涛与叶映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又恢了白衣胜雪的叶白裳就连眼晴里都是鄙夷,“还真是天生的蝼蚁命啊!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股蝼蚁特有的气息。腐鼠一样的灵石你就留着好好当宝贝吧!别用
来吓了,毕竞不是一个层次的生命。”
冬落的脸色很难看,合着叶白裳从头到尾都只是将他当成一头守着几只腐鼠的猫头鹰了。
郑观涛不屑的笑了笑,一万下品灵石能干什么?
一壶好一点的酒都买不到吧!
郑观涛摇了摇头,眼界这种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也不是灵石多就能增长的,说到底,还是要见多,才能识广。
“叶白裳,这里就交给你吧!速度快点,尸蛟的雷劫应该快要结束了。”
叶白裳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叶白裳盯着冬落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才出手吗?”
冬落撇了撇嘴,言语平淡的说道:“还能有啥?不就是为了确定我们的身份吗?怕冒然出手给你们,你们的家族惹来麻烦。怕你们千年万年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祖宗家业毁于一旦,怕你们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怕你们祖宗的棺材板都摁不住,死了的给你们活活气死,不,是死死气活。”
叶白裳的眉头紧皱,若不是真有事要问,他还真想一掌就将冬落掌毙于此。
叶白裳手中长剑出鞘又回鞘,回鞘又出鞘,“现在才动手,并非是为了试探你们的身份,你们的身份再大又能大到那去,比这天还大吗?没有天大,那你的身份在我的眼中,连屁都算不上,你要知道叶家与郑家背后的存在远远的超乎你的想象,所以,接下来,你还是好好的配合的好,不然,我怕你祖宗的棺材板也会按不住的。”
冬落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们要杀我,需要动用几根手指头?”
叶白裳没有说话,郑观涛开口道:“一根也不需要,如果我要杀你的话,只需要眉头一皱你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说完,郑观涛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而随着他眉头一皱,冬落脸色忽然涨得通红,脖子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一股窒息感袭来。
冬落的双脚已经离地,也说不上地,只能算是高出了脚下那一片白茫茫。
片刻之后,郑观涛的眉头缓缓舒展,面色潮红,大汗淋漓的冬落直接摔到在地。
整个过程,他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周身的经络江河已经被封死,真气不能调动,内气也不能调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气息一步一步的袭来,这种感觉他无比的熟悉,因为,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在早原上被狼群万里追杀的时候他经历过。
在渭城时,天道种子爆发,极致之冰封冻整座极北大草原的时候他经历过。
在洛阳城雪族族地被陈霸天从心脏内抽出真龙之气的时候他经历过。
在龙门秘境内,水火之争已经爆发到极致,而他还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踌躇不前的时候他也经历过。
每次都是离死那么近,那么近,都是那种只要一闭上眼晴就再也睁不开了,从此整个世界都要与他与关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他不想再经历第六次了。
冬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叶白裳看着向一只小鸡崽一样的冬落,面无表情的说道:“俗话说,要人屈服得要威逼利诱,既然我已经威逼过了,那么接下来我便利诱吧!我不管之前叶家与你有怎样的恩怨,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与我叶家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甚至叶映水欠你的那一万……下品灵石,我十倍给你。”
冬落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说说看,什么问题?”
叶白裳盯着快要爬起来的冬落,神色郑
重一字一句的说道:“叶无敌的问题。”
“叶无敌?”冬落偏头想了想,然后会心一笑。
他自然记得那个喝了他几壶好酒的老者,那个被雪山之巅透明身影说是他在墨家秘藏内最危险的一次时那个老者,那个帮他去除阴阳家五大心咒之一的那个老者。
那个黑衣变白衣,姓叶名无敌的那个老者,天上无敌的无敌。
冬落双腿微微颤抖,但却依旧坚难的想要站直身子,“你想要知道叶无敌老前辈的什么问题?”
“老前辈?”叶白裳眼中的震惊一闪而逝,“告诉我你在那见到的他?他跟你又说了些什么?最后他又去向了何处?”
叶白裳没有发现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
叶白裳眼神灼灼的盯着冬落,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迫切的想要为他们阴阳家的一个公案翻案,将属于他们阴阳家的荣耀重新夺回,让阴阳家不至于只剩下阳字一脉苟延残喘,遭人白眼。
而叶无敌则是那一场公案的唯一见证者。
冬落略一思索后便说道:“我遇见叶前辈是在墨……”
只是刚说完这几个字,他的头颅像是要炸开了一般,他感觉他的神魂之上有一道九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比之红莲业火也不相上下。
冬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起来了,这是龙泉上助人筑就龙魂的九色氤氲之气,这是龙泉摆渡人说的一但泄漏半点有关龙门秘境内的消息神魂就会消融的九色氤氲之气。
在九色火焰的灼烧下,原先很能吃疼的冬落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叫了数声。
本来他还想真中含假,假中含真的胡乱说一通与叶前辈有关的事的,没想到那九色氤氲之气竞是如此的敏感,连提也不能提。
冬落在地上翻滚着,捂着头痛苦的说道:“你们别想从我这知道半点有关叶前辈的消息。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也不会告诉你的。”
叶白裳还想再劝。
郑观涛小声提醒道:“别浪费时间了,直接搜魂吧!虽然得到的信息可能不全,但也总好过于无,尸蛟天劫快要结束了。再拖下去,可能会有变数。”
叶白裳眼中的期待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明明不惧怕你们的身份还要不停的试探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你成熟,从你进龙门秘境之前我就在等,进了龙门秘境我还在等,等到现在你身上的因果在叶映水爆发的阴阳咒催生之下成熟了,我就不用等了。”
“而你身上的因果,我要了。”
叶白裳一跃而起,像极了漂浮在伏龙山,伏虎山半山腰的一朵白云。
叶白裳一爪向着冬落抓去,而他却无力反抗。
刚说了不想经历第六次死亡的感觉。
可是转眼间,就是第七次了。
就在刚刚一瞬间他就经历了两次。
一次来自于神魂内的氤氲之气。
一次来自于如今正高高跃起的叶白裳。
冬落苦笑一声,看来这次还是玩砸了啊!
冬落闭上了眼晴,在郑观涛的人身小天地中,他连反抗都做不了,他只能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而在他闭上眼晴的那一刻,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冬少爷,饭点到了,夫人已经做好了你最爱吃的饭菜,特地叫老奴来叫你回家。”
第一四零章安天命而受之
“冬少爷,还愣着干啥呢!赶紧起来跟老奴走啊!要是去晚了,夫人什么脾气你可是知道的,张少爷可没少挨他训啊!”
在郑观涛的小天地中被天地威压压得根本无法动弹的冬落缓缓的睁开了眼晴。
看着眼前那一张熟悉的老脸,冬落忍不住惊喜的叫道:“顾老管家,你咋来了?”
被他称做顾老管家的老人手持着一把青铜长剑,剑鞘死死的抵在叶白裳那弯曲成爪的掌心,使得叶白裳无法再前进分毫。
顾老管家回头冲着还躺在地上的冬落咧嘴一笑,笑得很淳朴很灿烂,“不知道为啥,前些日子还忧心忡忡,连门都不想出的夫人今早突然高兴的说你快回来了,夫人说要亲手下厨做几个拿手好菜,为你庆生,没时间来接你,所以就让老奴来了,老奴临走之前,夫人还千叮咛万嘱咐要老奴一定要将你安全接回家,不然就要将老奴那点可怜的薪俸全扣喽,你想想没了薪俸,老奴买不起酒喝,不得来蹭你的酒水喝啊!少了还好,若是长此以往这也不是一回事嘛!这要是让夫人瞧见了,还不得说你败家啊!”
冬落在顾老管家的话音响起那一刻,便感觉落在他身上的压力已经消散一空,不复存在。
冬落一咕噜的爬了起来,一手搭在顾老管家的肩上,使劲的拍着胸脯说道:“老管家,你这说的啥话啊!咱俩谁跟谁啊!那个是喝过同一个壶里的酒的忘年交,我的酒水不就是你的吗?说什么蹭不蹭的,多见外啊!”
冬落自然将眼前的情形看得分明,顾老管家的出现,似乎让郑观涛二人有些忌惮,一时间也不再出手。
顾老管家任由冬落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反正之前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肩上不知道已经被他偷偷摸摸的擦过几次手了。
这次还算好的了,手上没有油。
顾老管家青铜剑鞘轻轻一振,将叶白裳震退数步。
顾老管家冲着冬落说道:“咱老哥俩有什么话,酒桌上说。等我先把这两坨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赶走再说。”
冬落闻言,立即后退数步,给顾老管家腾出足够宽的位置,他真的没有想到,以往那个连走路他都担心会被风吹倒的老者,竞然会是一个大修者。
若是一个可以不得主人允许便可随意进入诸如佛家的掌中佛国,道家的袖里乾坤这种人身小天地之人,还不算是一个大修者的话,那也就太没有天理了。
叶白裳缓缓收回有些颤抖的双手,暗自握拳藏于衣袖之中。
叶白裳有些脸色难看的说道:“你是何人?”
顾老管家并没有回答他那个看起来十分幼稚的问题,一看就是没啥江湖阅历的时小白,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什么高洁的雏,一个就是一个雏儿,那有行走江湖,打都没打就先自报家门的,特别是像他这样的江湖名宿,自报家门与自露底牌有什么区别。
顾老管家忽然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像有些不自在,又长厚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从那儿学来的陋习。
顾老管家双手负手,头颅微仰,轻咳一声,很有高人做派的说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搜我家冬少爷的魂,还要取他的因果?”
叶白裳眼神微眯,“天赋因果,命为蝼蚁,难承其重,不知何外,我取了又如何?蝼蚁之身就当安天命而受之,趴着就好了。”
命为蝼蚁,难承其重?
安天命而受之?
顾老管家心中
没来由的有一股火气,被他重新悬于腰际的青铜长剑冷冷而鸣,似乎急不可耐的想要出世饮血一般。
顾老管家的声音有些冷,“阴阳家,好大的阴阳家,身穿白衣,想必你应该是阴阳家阳字一脉吧!阳脉祖师叶白衣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叶白衣教你们取人因果了吗?”
“叶白衣。”叶白裳的眼神有些暗淡,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的有些颤抖,“叶白衣说阳者,卫外而为固也。我问你阴阳家阴字一脉被墨家镇压之时他在哪里?阳字一脉遭受诸子百家打压排挤之时他又在哪里?”
“卫外而为固也?”叶白裳眼里的暗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他叶白衣可曾替阴阳家卫过外敌?可曾稳固过阴阳家内部,既然都不曾,那我阴阳家为何还要信他叶白衣,为何还要敬他叶白衣,他又凭什么教我如何行事。”
“叶白衣是阴阳家的叶白衣,而不是阴阳家是叶白衣的阴阳家。”
有些光辉灿烂的名字看似已经被历史蒙上了烟尘,可若是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有人在不经意间将他重新提起的话,也会抖落一地的灰尘。
叶家本就擅长将自身的情绪调整在一个相对平和的范围,叶白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叶白的情绪又逐渐的恢复稳定,“那么重的因果他背不了的,蝼蚁之命就好好当一个蝼蚁,学会在庇护下安身立命。把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交出来,让真正需要他的人拿去,制天命而用之,也好为他们这些蝼蚁搭建一座更大的庇护所,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还是把他的因果交出来吧!”
叶白裳的声音平淡,其中并未夹杂着丝毫的情感,除了在提到叶白衣之时有些许的异样之外,其余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顾老管家有些感慨的说道:“从古只见子孙窝囊怨子孙的,从来没见过子孙后代因为自己的本事不济,守不住家业,而去怨怼祖宗给的庇护太少的。”
顾老管家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拍了拍腰间的剑道:“饭点快到了,我也不想搁这浪费时间了,不管你是安天命而受之,还是制天命而用之,我就在这,我的剑也在这,你若是非要取他的因果也成,我也不拦你,不过前提是你得问过我手中的老伙计同不同意,它要拦你,我还是得拦你。”
顾老管家轻轻的旋了一圈手中剑,“当然,我还是得劝你一句,他身上的因果太重,你背不动,别说是你,就算是叶白衣亲自来,也不见得动。贪心不足蛇吞象之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叶白裳双手交叠于腹部,轻笑道:“问剑?那我叶白裳今日就像你问剑,看看是你的剑气长,还是我的因果重了。”
之前一直不曾说话的郑观涛忽然说话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阁下应该是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中州剑仙顾简之吧!只是没有想到堂堂剑仙的脊梁骨竞然这么软,怎么说折就折,给人当起看家护院的看家犬来了呢!”
顾老管家停下了出剑,哈哈大笑道:“果然身为一个江湖名宿,不想自报家名,也要时刻担心被人认出来啊!”
顾老管家是乎很不在意郑观涛的后半句话,直接当做没听到,或者是听到了也不放在心上。
屁这种东西嘛!想放了连自己都拦不住,更遑论别人了。
郑观涛很随意的笑了笑,神色有些据傲的说道:“家兄公输惊澜,暂为西牛贺州上等家族公输家家主,不知顾大家犬,呸,不好意思
,一不小心把心里说出来了。”
郑观涛继续说道:“不知顾大剑仙可否退一步,让个路,毕竞西牛贺州离中州也不远,几步的路程而已。”
顾简之往前跨了一步,声音有些清冷的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郑观涛面不改色的说道:“威胁谈不上,郑某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既然你是剑仙,你就应该知道你如今身处何处,在我的小天地中……”
郑观涛哈哈大笑道:“剑仙算个锤子啊!”
“哦!原来你的底牌就是你这人身小天地啊!看起来好历害的样子耶!”顾简之再次往跨了一步,“既然你知道我是剑仙,既然我敢进入你的人身小天地……”
一声清鸣之后,顾简之青铜长剑微微出鞘,一道白光闪过,剑气冲霄。
顾简之将出鞘寸余的青铜长剑收回剑鞘中,声音平淡的说道:“那你这小天地算个锤子啊!”
顾简之话音刚落,冬落便感觉眼前一花,眼前白茫茫的世界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伏龙山,伏虎山,龙虎场,还有此起彼落的嘲杂声。
冬落猛然自躺椅上坐起。
“快看,那个小光头那儿怎么多了三个人?”
“那个人不是郑家家主郑观涛吗?他旁边那个不是叶家家主叶白裳吗?他们之前不是被尸蛟困在天劫中了吗?怎么突然间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脱困了?想杀小光头?”
“在他们对面那人是谁?难不成是那个小光头的护道者?”
“有可能。”
……
顾简之神色从容的看着郑观涛,“不堪一击。”
郑观涛的脸色有些苍白,一部分是气的,大部分还是因为人身小天地被破,遭受到的反噬。
郑观涛双腿微微擅抖,好似快要站不稳一般,“顾简之,今日你拦得住我,希望来日你中州顾家也可以拦得住我公输家的机关甲丸。”
顾简之双手抱剑环胸,满不在乎的说道:“我顾家家小门小是拦不住你公输家的机关甲丸,那张家呢!独孤家呢!他们俩拦不拦得住?”
郑观涛与叶映水对视了一眼,眉头尽皆跳了跳。无他,就因为三个字。
张,独孤。
这三个字仿佛三座大山一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郑观涛看了眼冬落试探性的问道:“他是张家与独孤家……?”
顾简之本不想与郑观涛二人多说什么的,可是有些时候,并非是修为高行事便可豪无顾忌了,而是恰恰相反,修为越高,行事为人越要慎言慎行特别是如顾简之这样身后还有一个家族的人,行事更要小心翼翼。
修为高绝之人惹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凡夫俗子,修为不到最高,若是行事跋扈,族地说不定说没就没了,族人说死也就死了。
顾简之自然不怕公输家,可他不得不为顾家着想,那怕他身后有张家,独孤家。
顾简之点了点头大声说道:“不错,他正是大周皇朝当今兵部侍郎张图灵义子,你们还想动手吗?”
郑观涛与叶白裳怔怔无语,别人只知道张图灵就是张图灵,可他们却清楚张图灵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一个世家,代表了一个压得天下低头的世家。
……
“兵部侍郎,好大的一个官啊!兵部侍郎义子,好大的官威啊!”
突然,一声嗤笑自伏龙山上传来。
第一四一章英雄不可轻辱
龙虎场,一半被雷暴覆盖,一半被大水淹没,早就没有什么看头了。随着郑观涛等人的出现,冬落那儿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四周围观之人关注的重点。
本以为郑观涛会以那个可能是小光头护道人的老者打起来,可是没曾想那小光头竞然是大周国兵部侍郎的义子。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多人都知道这一架打不起来了,当时他们的心中都在痛呼,妈的,你个死光头,是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那兵部侍郎的义子。
你他娘的就算是一宗圣子,一家继承人,以那郑家的底蕴,说不定打了就打了,可你他娘的是兵部侍郎的义子,你让那些个还要在大周国境内吸收香火气运,仰大周国鼻息生存的仙家宗门怎么打。也许今天打了你,明天兵部侍郎就以那莫须有的罪名将人家山头踏平喽!
许多本来以为又没有什么好戏看了的人,突然听到有人说兵部侍郎,多大的官啊!兵部侍郎的义子,多大的官威啊!一群人瞬间来了劲。
若是在神州大陆其它的世俗国家,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或许就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而已。
可在这山上仙家低头,山下江湖俯首的大周国,兵部侍郎做为六部之一兵部的二把手,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手段通天的大人物了。
兵部侍郎在兵部那可是真正掌握着实权的高官,手中少说也握着几个兵团,在大周国就算是一宗掌门,一家之主见了也要低头问声好的存在。
谁不知道大周国兵部不像其它部,兵部就一个尚书一个侍郎,而且兵部尚书那还是一个常年在野不在朝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也就是说大周兵部完全由兵部侍郎张图灵一个人说了算,张图灵名义上虽然是二把手,但实际上却是兵部一把手。
可如今竞然有不开眼的人嘲讽兵部侍郎官不大,官威倒挺大。如果这官都还不算大的话,那什么才叫大?
包括冬落、顾简之、郑观涛、叶白裳四人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转到了伏龙山上,尽皆眼神灼灼的盯着伏龙山上那说话之人。
伏龙山上一个青衫少年头颅微仰,手中折扇一收,点指着冬落厉声道:“我还以为你命大死在龙门秘境内了,没想到你命那么短活着出来了,若你是那兵部侍郎之子说不得我还要给他张图灵一个面子,饶你不死。可你只是一个义子嘛!死了也就死了。谅他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也不敢为了你在我面前放一个屁。”
在青衫少年的身旁站着一个负剑青年。
负剑青年身负三把剑,闭着眼睛不说话,不看冬落,也不看这世间。
青衫少年青衫飘飘,跨前一步,独立山头,“你的背景在我看来一文不值,早知道你只是一个兵部侍郎的义子,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出手了。”
冬落站在顾简之的身后神色从容,他早已从郑观涛人身小天地中的不适缓了过来,他眯着眼睛道:“楚终极,兵部侍郎确实算不上什么大官,但这貌似并不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缘由吧!在我大周国,辱我大周重臣,与辱我大周国何异?咋滴,你是觉得我大周无人了?你这黄口小儿便可以随意开腔了。”
青衫少年正是楚终极,而在他旁边的负剑青年正是齐天。
冬落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了一些应和之那声,有的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则是为兵部侍郎打抱不平。当然更多的却都是在说兵部侍郎的好话。
毕竞去年大周国四境尽是兵戈马蹄声,而那些使人心惊胆战的马蹄声正是兵部侍郎指挥大军压下去的。
对于保卫大周国安宁的兵部侍郎,
在此的大周民或多或少心中都怀有一丝感激之情的。
之前还没有细想,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心态的,可是随着周围说得人越来越多,那一丝感激之情仿佛在心中不停的生根发芽一般。
听着四周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冬落心中微微得意,虽然还没有搞明白顾简之为什么说他是张图灵的义子,但听到如此多夸赞张图灵的声音,他的内心还是欣喜不已的。
等四周议论的差不多了,冬落适时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冬天,北莽兵伐大周,大破云中郡,是兵部侍郎调谴镇北军驱逐的。南疆诸国也是兵部侍郎派兵打退的,兵部侍郎更是亲自领军出征西戎,几番大战下来,才保住了我大周国的国泰民安,让你们得以继续歌舞升平。”
冬落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道:“咋滴,这才多久你们就将他的功绩忘得一开二净了?就因为兵部侍郎的官不大,就可以肆意出言嘲讽了?我虽是兵部侍郎义子,可我并未欺压良善,借势压人,不曾辱没过兵部侍郎的名声。楚终极,你我之恩怨是你我之事,你可以辱我,但你不可以仗着有点身份就辱没我大周国的英雄。”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道道附和声以及叫好声。
“娘的,老子家就是云中郡的,要不是有张大人,在北莽蛮子手下,我早就家破人亡了。这小白脸是谁?敢辱没张大人的名声,他最好是别落在老子手里,不然老子非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一个身背门板大小阔剑的青年大声嚷嚷道。
“对,英雄不可轻辱。”
“就是,你可以不敬英雄,但你不能辱没英雄。真当我大周国无人了吗?”
“张图灵是我大周国的英雄,英雄不可轻辱。”
……
听着四周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楚终极的眉头跳了跳,一时间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觉得眼前这群人是疯了吧!
他很想对他们说,人家是兵部侍郎的义子自然为兵部侍郎说话,可你们跟兵部侍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好好看你们的戏就行,瞎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他那句话说错了。在他看来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他认为的事实而已。
他刚想说话,一把剑拦在了他的身前。
“楚终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少说话少说话。”
楚终极面露苦色,有些纠结的说道:“表哥,我也就才说了两句话啊!”
负剑青年跨前一步站在他的身侧,“可你这两句话,把这数万围观之人的怒火都挑了起来。”
“我没有。”楚终极继续反驳道:“是那个小光头挑起的。”
“读书不是读死书。山水亦书,棋酒亦书,风月亦书,人心人性皆是书,我怀疑这几年你的书都在猪身上去了。”
负剑青年手中长剑横陈,拍打在楚终极的胸口,将他拍退数步,“不曾读破万卷书,不曾行过万里路之前,一定要少说多看,少说,无论是真话假话好事坏事都不要说。多看,无论是善行恶行人心人性都要看。我们这是在大周国,不是在你家楚国。若你下次再这样,姑父多半又要禁你的足了。”
负剑青年再次语重心长的提醒道:“还有,我不管你是怎么跟郑南风搞到一块去的,我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再劝你一句,离郑家远点,因为他们离叶家太近了。”
楚终极头颅微低,轻声道:“我知道了。”
负剑青年嗯了一声,缓缓迈步,三柄长剑瞬间出鞘,剑剑皆指顾简之,剑气冲霄,囊括四野,四周议论之声
瞬间一静,落针可闻。
每个人的头顶好似都悬着一把剑,谁要是敢再多说一句,那就是剑落血落下场。
顾简之手中长剑颤鸣不已,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好一个天生的剑道胚子,剑道领域竞然铺开那么大了。可这也不是你拿剑指着我的理由啊!”
顾简之偏头看向依旧还穿着火红铠甲,看着伏龙山上的惊天剑气有些心虚的冬落,有些无语的说道:“冬少爷,你还真能惹事。”
冬落小脸一红,连忙辩解道:“是他们先惹我的。”
想了想之后,冬落有些担忧的小声道:“老顾,打不打得过?”
顾简之气笑道:“不知道。我尽量不让他们将你打死或打残吧!最少也得让他们给你留只手,解决生理需求。”
冬落疑惑的问道:“啥生理需求?”
“端酒倒酒,还有给老夫敬酒。”
冬落哀叹一声,又仰躺回躺椅上,“那你就等着躺着被我敬酒吧!”
顾简之哈哈大笑,冲天而起。
伏龙山上的负剑青年也冲天而起。
剑修行事,百无禁忌,一剑而已。
……
高天之上,剑气纵横,两道剑光,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顾简之虽然离去了,但郑观涛心里还是很纠结,是继续动手还是就此罢休,转而去寻求雷劫中的尸蛟。
继续动手,他没有面对张家与独孤家的底气,公输家虽然有,但也不大。张家是一个很奇怪的家族,是天下少有的几大隐世家族之一,没人知道他们的族地在哪?但每隔几年都会有一个张家的族人冒出来,每一个行走天下的张家族人要么有经天纬地之才,要么有治世救民之功,或者是深不可测的修为,而行走在外的张家族人又异常团结。惹了一个,很可能就会跳出来一窝。
郑观涛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叶白裳,叶白裳的脸色也好不到那去,从始至终都得阴沉。
顾简之离开了,冬落单独一人还是有些后怕的,生怕郑观涛二人突然一个暴起一道仙家术法就将他结果了。
他人虽然躺在躺椅上,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在落在天上,他有些担心顾简之会输。
楚终极也是如此,目光也落在天上,他也有些担心齐天会输。
楚终极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眼神一狠,又恢复了之前横行霸道的姿态,冲着郑观涛暗中传音道:“郑观涛,我知道你郑家的打算,我也知道你让郑南风接触我的目的,今天,只要你废了他的丹田,再打断他的手脚,本世子就答应你,我楚国有你郑家一席之地。至于那所谓的兵部侍郎,我来摆平。”
……
神州大陆的最南边有一座巨大的都城,城内的一间棋馆里有一个白衣儒士与青衫儒士正在下棋。
白衣儒士的身旁安安静静的坐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少女的身旁放着一个小书箱。
白衣儒士落了一颗子道:“此等行径,可不像是一个读书人能做出来的啊!”
青衫儒士也随之落了一颗子,“无妨,难不成陈霸先还会从土里爬出来打我一顿不可。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白衣儒士落子如飞,好似他的注意力并未在棋盘上一样,“陈霸先是有可能会,但张图灵是一定会。到时候看张图灵不一屁拳将你崩回南瞻部州。”
少女扯了扯白衣儒士的衣角,小声道:“先生,非礼勿言。开口闭口就是屁,有辱斯文。”
青衫儒士哈哈大笑。
从来没见过有那个先生被自家学生教训的。
第一四二章这种感觉很不好
公输家虽然是上等家族,但毕竞不是他郑观涛的公输家。公输家虽然不惧张家与独孤家,但是他郑观涛惧。
张图灵既然能代表张家行走天下,那么必然有其出彩之处,无论是与天齐高的战力,还是近乎妖的智谋,或者是运筹于帷幄的略,他肯定在某一方面强到了一个极致。也只有如此,才有资格代表张家行走天下。
郑观涛很想冲着楚终极问一句,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你那楚王父亲没跟你说,张图灵是谁?
是,兵部侍郎你是摆得平,可要是那个兵部侍郎是张图灵,那么他就把你摆得平。
可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真让他说,他还真不能,毕竞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郑家。身处大周国南方,说到底还要仰仗楚国的鼻息生存,不然他也不会让郑南风去接触楚终极了。
郑观涛有些欲哭无泪,他终于体会到了以往他与公输惊澜二人在西牛贺州游历江湖之时,遇到的那些前一刻还恨不得杀了他们,后一刻知道他们是公输家的嫡系时刀都拿不稳的人的心情了。
憋屈。
叶白裳也好不到那去,本以为是一个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可没曾想蝼蚁之上还有一个庞然大物。
憋屈。
楚终极见郑观涛迟迟不肯动手,再次传音道:“我知道张图灵是张家的代表,可你也别小看了我楚家,我楚家的底蕴不见得比他张家弱了。再说了,据我所之,张图灵仗着拳头硬在北俱芦洲闯了大祸了,这次回不回得来……也是两说的事。他只是张图灵的义子,不是张家的义子。”
楚终极双手十指交错于腹前,面带笑靥,借刀杀人怎么看自己劳心劳力的亲自出手要痛快些,再说了,自己是一个读书人,从古至今,读书人杀人,不都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吗?
楚终极双手一伸,振得身上青衫猎猎作响,这么一看,似乎更像是一个读书人了。
楚终极摇了摇头,什么更像,分明就是才对。
楚终极又将目光转向叶白裳,转向摩云,嘴角微动。
冬落很慌,但也得强装镇定。
修为差距带来压迫感不是不怕死三个字就能抵消的。顾简之在与不在,只是让他说话的声音大与不大而已。
现在的他,与修为不知超出他凡几的郑观涛、叶白裳二人,说话却实没有多大的底气,甚至连对话的资格也不一定有。
叶白裳的眼神晦暗难明,他既想从冬落身上得到叶无敌的消息,找到阴阳家失去的阴字一脉,又想占据冬落身上那份大因果,只要有了那份因果,他的修为必定可以突飞猛进,进到此方天下都拦不住他。那时候,别说是一个张图灵,就是张家家主在此,也得跟他好好说话。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从一个大物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
他看冬落的眼神仿佛在看精美的食物,但他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因为他要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那些东西让他必须要时刻保持理智,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就是对吗?小心翼翼就会无错吗?
叶白裳摇了摇头,有时候小心翼翼并不会让人无错,只会让人减小犯错的机率。
难道自己认为的对就一定是对吗?难道别人觉得的错就一定是错吗?不见得吧!若真是如此,那介定对错的标杆又是什么?
叶白裳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前的路子走错了啊!大道
独行之路,与其走得小心翼翼,还不如敞开了手脚去走。
错则错矣。
叶白裳微微仰头,看着那因尸蛟渡天劫而喧染的暗黑天空,突然咧嘴一笑,“每一次缘起缘灭,都是一次劫。有时候,心劫更胜天劫啊!”
好似变了一个人的叶白裳眯着眼晴看着冬落轻声道:“身份只是一道护身符而已,有的身份能让你的大道之路走得更顺畅,可有的身份只会成为你前行的累赘。这句话是对你说的,也是对我说的。”
本来就有些慌的冬落突然不慌了,反而有些发懵,叶白裳跟他说这个干啥?难不成脑子被老顾一剑劈傻了,可是老顾刚才也没有一打他啊!
冬落有些不明就里的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叶白裳摇了摇头,“不干啥,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大供奉,拦住顾简之,盯着洛阳城。白裳今日要做一件蠢事。”
叶白裳话音刚落,在他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面容苍老的老者。
老者看向脸色坚毅的叶白裳长叹了一口气,“想好了吗?”
“没有。”叶白裳接着说道:“不想了,我怕多想一点就退缩了,阴阳家被人打压的提心吊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一点心气胆气,若是再想下去,可能说散就散了。这应该是阴阳家最后的机会了。散了,也就没了。”
老者拍了拍叶白裳的肩头,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为了阴阳家,这些年辛苦你了,可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劝呢!他身上的因果真的太重,你背不住的。要想复兴阴阳家,我们可以另找机会,没必要盯着这点因果不放。”
叶白裳看着这个比他年纪大出不知多少的老者,苦笑一声,“大供奉,从中州到这神州,这么多苦难我都背下来了,也都背住了,难得我今天想疯一次,你怎么反到灭起我的志气来了。”
老者欲言又止,身形蓦然消失,心中的万千话语最后化做一声长叹,消失在一片雷鸣中。
“顾简之今日出不了手。”
叶白裳冲着老者消失的方向拱手一礼。
他与老者的话语都是暗中进行的,没有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包括郑观涛。
郑观涛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老叶,怎么说?这事有没有搞头?”
“怎么会没有搞头,在这神州大陆,张家算个屁啊!我阴阳家势虽微,可还是百家之一。我阴阳家要的因果还从来没有取不到的,郑兄,你且退后,退得远远的。”
叶白裳一步跨出。
刹那之间,叶白裳便直接来到冬落的眼前,相距两三步而已,几乎面对面了,因为身高的缘故,叶白裳微微低头俯视着冬落,笑着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命吗?你知道什么是命为蝼蚁吗?”
冬落无动于衷。
一拳递出而已。
叶白裳双手负后,站着挨了一拳,一动不动,身形岿然。
反观冬落则是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叶白裳有些厌恶的弹了弹冬落拳头中处,“就这么点劲儿?不是说武夫同境无敌?我看也不尽然嘛!亏你还是一个将体魄修练到凡体所能达到的极致的人,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里,叶白裳斜眼瞥了眼天幕。
天幕之上,顾简之已经舍弃了负剑青年齐天,正与叶白裳口中的大供奉战至一起,说是战至一起,到不如说是被吊打。
从始
至终,任凭顾简之如何出剑,老者仿佛不存在于此方天地一般,任顾简之的剑气一次次穿过他的身躯。
而他,毫发无伤。
冬落一步踏地,再次向着叶白裳出了一拳。
叶白裳侧身避过,一掌按在冬落的脑袋之上,将他砸进土地里,倒在血泊中。
冬落一次次的站起,又一次次的跌倒。
“愤怒吗?”
叶白裳抬脚一脚踩在冬落的背脊上,“继续保持你的愤怒。你越愤怒,你身上的因果也越重,对我的脾益也越大。”
叶白裳抬起一手,轻轻放下。
虚空之中,无穷无尽的丝线凭空出现。化做一只五彩斑斓的大手,一把将冬落抓起,悬于空中。
五彩大手缓缓用力,死命挣扎的冬落周身传来一连串的崩碎声响,有的是来自于他体内的骨骼,有的是来自于他身穿的火红甲。
叶白裳看着五彩大手中的那个少年,“你若是告诉我有关叶无敌的消息,我只取你因果。若是你不说,那我不但要取你因果,还要取你的命。”
少年头颅低垂,血水四溅,已经看不清面容。
过了片刻之后,叶白裳问道:“想好了没有?”
冬落摇了摇头,“没有。”
“哦!那我帮你一把。”
五彩巨手缓缓用力,慢慢握紧。冬落已经疼得浑身颤抖,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句。
在敌人面前叫疼,他不会。
以前面对极致之冰,他不会叫一声疼。
现在面对叶白裳,他也不会。
冬落呸了一声,一口血水并未吐到叶白裳的身上,反而自他的嘴角划落在火红甲上。
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
墨子清停下了转墨方,墨色的衣服上忽然间乌光流淌。一股危险的气息在他的身上不停的蕴酿。
墨子渔几人也将小小的拳头紧握。
何为侠?
路见不平,不平则鸣是侠。
惩强锄弱,扶危济困是侠。
从心所欲也是侠。
墨子渔有些愤怒的说道:“师兄,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小光头,但我更讨厌那个大白鹅。”
墨子清手中的墨方已经变成一个墨尺,“师兄也很讨厌他。”
墨子渔有些期待的说道:“那师兄你去打他一顿吧!反正你那么历害,打他就是动动小手指的事。”
墨子清摸了摸墨子渔的头,“师兄正有此意。”
……
一间大殿中。
云在野有些焦灼的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大周国师易天机,一遍一遍的来回走着。
易天机气笑道:“云在野,是不是昧着良心赢了些灵石就坐不住了,心都飞到添香楼的酒壶里去了?”
云在野停下踱步,“国师,出手吧!再不出手,可能就晚了。”
易天机摇了摇头,“我说过,要想天下无敌,就先得举世皆敌。若是他连这几个敌手都对付不了的话,早点死了也好。”
“可是……”
云在野还想继续劝说。
易天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可是的,因为这句话不是我说的。在这件事上,我也做不了主。”
云在野的目光又转向大殿中的第三个人。
“云殿主,别看我,有些事不是你我可以插手的。”
第一四三章人生是一场戴着枷锁起舞的过程
“所谓的命为蝼蚁,就是有些人的命生下来就是注定的。不能改,只能认,不认也得认,不服也得服。”
叶白裳的手指轻轻的抵上了冬落的眉心“蝼蚁之命,负重前行,你背负的太多了,今日我便为你卸下所有的重担。你千万不要反抗,这样也会死得痛快一些。”
嘴角直冒血泡的冬落咧嘴一笑,“天道都没能杀死我,你凭什么说杀死我。”
“凭我现在修为比你高,拳头比你硬。”
叶白裳抵在冬落眉心上的手指轻轻用力,冬落便感觉他不能动了,口不能言,眼不能视,耳不能闻。
就连思维也停滞了下来。
但这份停滞只停了一瞬间而已,冬落便重新恢复了清明。
叶白裳瞪了眼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我竞然搜不到你的神魂,你的神魂之中究竟藏着什么?怎么那么多道禁制,九色迷雾之是后的是什么?冰山,火海,道经,佛法……为什么还有我阴阳家五大心咒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些东西决不是你的神魂可以承载的。”
之前还一脸从容的叶白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手指继续点在冬落的眉心,心中默念搜魂法诀,开始搜魂。
可任由他怎么搜,他的神念都仿佛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丝毫动静,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了冬落的识海中,准确点来说,或者是消失在了他的躯壳内。
若非是眼前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已经很惨烈了,可又确实是还在活着,他都有些怀疑是是不是他的神念……迷路了。
叶白裳右手食指依旧点在冬落的眉心,左手不停掐诀,整个人似乎都有些魔怔了,“不可能,我推衍了无数遍,看到了无数个可能,不该是这样的结果的?不会是这样的结果的。”
他的心湖之上泛起了涟漪,叶家大供奉的声音随之响起,“白裳,天机算不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大供奉,来不及了,大道之行,步步争先,我不为阴阳家争,还有谁会为阴阳家争?”
叶家大供奉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不是不想劝,而是不能劝,也许只有命为蝼蚁之人才会口口声声的说别人命为蝼蚁吧!虽然都是蝼蚁之命,可有的蝼蚁命就是要比其它的蝼蚁命好些。
这种事,找谁说理去的?
天幕之上,叶家大供奉盘膝而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一手向下平压,虚空中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块镜面一样,将顾简之与齐天二人双双隔在了天上。
顾简之与齐天的战斗因为叶家大供奉的参与,被迫终止。
顾简之悬于虚空之上,闭目而立,青筋毕露的右手死死的握住剑柄。
叶家大供奉有些赞赏的盯着顾简之道:“顾简之,有我在,你今天别想拨出剑。”
顾简之的眉头微微颤抖,额头之上汗水直冒,似乎在极力的忍受什么痛苦一般,但悬在他腰间的剑都在一寸一寸的出鞘。
叶家大供奉轻叹了一口气道:“天威浩荡,你这又是何必呢!你的剑若是再出鞘一寸,你这辛辛苦苦温养了多年的剑意就要功亏一馈,一泄千里了。再说了,你认为你这一剑对上我就真的能达到你预期的效果吗?你认为这方天地就真的容得下你这个外来人的一剑吗?”
顾简之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只负责出剑就是,至于这方天下容不容的下那就是这方天下的事了,与我何干?”
“难道当今天下的剑修行事都是如你这般横行无忌,不讲规矩的吗?”
……
冬落看起来很惨,其实真的也很惨。
鲜血一滴一滴的自他的脚尖低落,打在泥土之上,没入泥土之下,不一会儿便将他脚下的泥土染得一片血红。
随着极致之冰被镇压,他体内的鲜血与正常人已经一般无二了。当然若说差别,在细微之处上还是有一些的,那就是生气比别人多些。
叶白裳已经收回了手,搜不到就是搜不到,再搜下去已经没有半点意义,纯粹的浪费时间而已。
伏龙山与伏虎山之上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人说话。
从早上到正午,热闹看到现在,他们的内心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们要看的是你来我住,杀得难解难分的大战,不是什么一面倒的屠杀。可是他们看到的从始至终都是一面倒的屠杀。
先是尸蛟以四象锁灵阵锁住了**级势力部分的年轻一辈,再是尸蛟以雷劫囚住了七大级势力的话事人。接下来又是洛乐以滔滔洛水困住郑南风等人。最后又是冬落被郑观涛、叶白裳二人一面倒的屠杀,连一丝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战斗,也没有什么让人看了眼花缭乱的武技,平平常常之中又透露着不可言说的诡异。
叶白裳松开了冬落,没了叶白裳心神牵引的五色巨手瞬间溃散于虚空之中。
冬落跌倒在地,砸得尘土四起。
叶白裳蹲下身来,任由那雪白的长裳与沾染了冬落血迹的泥土厮混在一起。
原本连冬落打他一拳都嫌冬落会弄脏他衣服的叶白裳一屁股做在了冬落的身边。
任由冬落的血迹像一条小溪流淌过原野一般流过他的长裳。
叶白裳没有看冬落,也没有看龙虎场,也没有看那个正在为他护法的他为数不多的好友郑观涛。
他看起了高高的山,长长的河。
还有高高的山上,长长的河里小小的人儿。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戴着枷锁起舞的过程,只要你还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枷锁加在你的身上,没有人能避免。而你能做的,要么是打碎枷锁,要么就是被枷锁打碎。”
叶白裳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低头整理了一下他的袖角,“相信对这句话,你的感触应该与我一样的深,因为你身上的枷锁比起我的来,要重得太多太多了,我背负的只是一家之兴衰,而你背负的却是整个……”
叶白裳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推衍这种事,本来就是十赌九输的事,还是来说说当下的事吧!至于未来会是怎样的,我懒得算了,走着就着就来了,是好是坏,我都接受。”
叶白裳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忽然沉默了下来,不在言语。
而自冬落身上仿佛有一道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沿着他血液流过的痕迹,流入叶白裳的体内。
仰躺在地的冬落双眼之中依旧光彩照人,冬落的嘴角鲜血直冒,但他还勉强可以说出话来,“你见过会飞的蝼蚁吗?”
“见过。”叶白裳神色有些木讷的说道:“但它们最终都掉了下来,没有谁直正的触碰过天空。因为它们没有资格,能短暂的飞行就已经是上天给它们莫大的恩赐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叶白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要是他真是这样想的,他今天也就不会坐在这了。
命为蝼蚁之人,怎就不能心比天高了。
飞,无论如何都是要去飞的,至于能飞多高,飞多远,那就看天有多高,地有多远了。
生而为人,与其卸下枷锁安于天命,不如戴上枷锁翩然起舞。
叶白裳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冬落身上的火红甲,“你身上这幅铠甲的品相还真不错,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在我的一爪之下,竞然还完好无损,真不错。不过你放心,你死之后,它就是我的了。”
原来脸色从容,对生死已经看得没那么重的冬落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原来已经气息奄奄的冬落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件东西,死也不能让人染指。
这是陈霸先留给他的,这是陈霸先用命换来的东西。
别人没资格碰。
冬落颤颤巍巍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想将这具铠甲扯下,扔就雷暴之中,留给尸蛟,可是这具在龙泉之上由一面铜镜流淌而成的铠甲,仿佛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
冬落内心满是愧疚,最后又有些委屈。
离冬落极近的叶白裳自然能看见他的挣扎,他的愧疚,还有委屈。
可这也正遂了他的意。
叶白裳面对着冬落盘膝而坐,像是有一股力自上而下的托着冬落一般,将他平托而起。
“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按理说,水火两者不容,可不知为何,我从你的身上已经看到了阴阳交融的征兆,可惜了,你不姓叶,不然我定要倾整个叶家的资源好好培养你,把你推上阴阳家大长老的宝座。让你带着整个阴阳家重回巅峰。可惜了啊!”
叶白裳猛的吸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自冬落的身上忽然有无数的流光涌如叶白裳的口鼻之间,被他一口吐下。
“还真是美味啊!”
叶白裳不自觉的加快了吞吸的速度。
好东西,只要吃进了自己肚子里的才算好东西,才是自己的。
……
尸蛟的天蛟已经快要结束,本来快要放晴的天空,忽然之间血云密布,一层一层,重重叠叠。像是有什么不可知的存在忽然发怒了一般。
虚空之中,忽然有一朵朵火红色的莲花绽放,像一团团火焰一般无声无息的焚烧着向着冬落扑来。
四周本来没有多大兴致的围观之人忽然间惊叫了起来。
“火,是红莲业火。”
“退,快退。千万不要沾染到红莲业火。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四周围观之人一退再退。
离叶白裳二人极近的郑观涛也惊疑不定的退出去极远极远。
叶白裳打开右手,一朵天下修者惧之如虎的红莲业火乖巧的在他的掌心燃烧着。
“是红莲业火,真的是红莲业火。”
叶白裳有些情难自禁的说道:“小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我会尽量满足你,虽然我喜欢因果,但我只想要你背负的因果,不想与你结下因果。”
叶白裳有些开心的收集着虚空中不断的浮现的红莲业火,他掌心中的火焰也越来越大。
他的眼晴,也随之变红了。
叶白裳再次说道:“如果没什么遗言的话,你就可以死了。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冬落放下双手,努力的睁大眼晴,看向西方,看向那座太阳下落之城,洛阳。
“你想过在大周国境内诛杀大周九君之一的汉王会是什么后果吗?”
叶白裳似乎没有听清冬落说了些什么,不由的嗤笑道:“你说啥?你是大周九君之一汉王?大周国有汉王吗?临终遗言,不应该是说我仗着修为高,拳头硬欺负人吗?”
“我是大周汉王陈霸先之子冬落,在这大周国内,我看谁敢杀我?”
第一四四章汉王时代
这句话冬落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与陈族人说,与洛阳人说,与这天下人说。
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今天,在这样的境地下,当着伏龙山、伏虎山、洛水的数十万人,他终于说出了口。
他是陈霸先的儿子。
他不会因为他是汉王的儿子而骄傲。
但他会因为他是陈霸先的儿子而骄傲。
他清晰的记得,在渭城与李牧去看望陈霸先之时,他说的那句话。
他来洛阳城,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陈霸先的儿子。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送陈霸先回家。
冬落前一句话声音极小,恐怕除了近在咫尺的的叶白裳没有人听清。
但他的后一句话声音却极大,这片山河之上听到的人茫茫多。
“汉王?我大周有这么一个王吗?”
“这小光头不地道啊!觉得兵部侍郎义子的身份唬不住人了,就胡编乱诌一个汉王出来,怕是给人家当儿子当习惯了吧!哈哈……他咋不直接说是周天子的儿子。”
“要是他真是周天子的儿子,这大周山上山下他若是想横着谁敢让他站着,他想站着谁敢让他竖着。可他却偏偏是什么狗屁汉王的儿子,你们有谁听说过我大周国有过汉王吗?”
“有可能是王下王吧!我大周国只有七王,齐王,楚王,燕王,韩王,赵王,魏王,秦王,那有什么汉王?不好意思,如果真的有,请大家原谅我的孤陋寡闻。噗嗤哈哈……”
......
当然说这些话的都是一些年轻人,至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先是疑惑,而后释然,最后大多带着些惊惧之色与难以置信。
“其实……我大周国是有汉王的,只不过那是一段很久远很久远的历史了,久远到一个凡人就这样生老病死荣枯一生,不复存在。”
“在我大周国的历史上有二十年曾被称之为后大周时代,也叫汉王时代,在那二十年的时间里,大周汉王的威势可谓是如日中天,但凡与他为敌之人最终只有一个下场,要么臣服,要么死,没有人可以例外。”
说话的人是一个老修者了,那怕是在诺大的一座洛阳城,他也是一个名气极大之人,无他,因为手中有剑而已。
老修者接着说道:“汉王本是陈族之人,想当年陈族那么一个破落户,别说落户洛阳城了,就算是进入洛阳城,也不一定有资格。可就是那么一个破落户家族,硬是被汉王以一己之力带到了洛阳城百大强族之一的地位。后来汉王为响应周天子百族建国的号召,只身北上,深入极北之地,建立陈国,更是以一国之力,硬拉极北之地数十大级势力,而未尝一败。”
老修者初始的声音很少,好似心中藏着万般的不确定,可随着那落满了灰尘的记忆被流淌过时间长河的话一点一点的打扫,又重新恢复了他应有,老修者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就好像是……心中的郁气不吐不快。
老修者继续说道:“后大周时代可以说是汉王一人的时代,或者说是他一王的时代,那个时代他一王的光芒便掩盖了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大王的光芒。据说汉王也曾入过了龙门秘境,可至于在龙门秘境内又发生了些什么,除了那些曾经进了龙门秘境的人,也就没人知
道了。”
不过老修者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所谓物极必反,情深不寿,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光芒太盛……”
唉!
老修者长叹了一口气,不说了。
老修者摸了摸腰际,可是他的腰际什么也没有。
他习惯性的咂了咂嘴巴,他突然有些想喝酒了。
对着新人说旧人,对着新事说旧事,没有酒,说起这些旧人旧事来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不对味,不得劲。
老修者的声音不大,但他周围不少人都听清了他说的有关汉王陈霸先的旧事。
有个年轻人拱手道:“李先生,后来呢!后来汉王如何了?若真如你说的那样,那汉王的时代距今也不过数十年,为何如今没有半点汉王的消息在流传?”
老修者姓李,既是一个后天第五境紫府境的剑修,也是一个传道授业解惑教书先生,按老修者平日的话语来说,他就是一个业余的剑修,非专业的教书匠,典型的文不成,武不就。
老修者气笑道:“后来啊!后来的事你娘知道,回家问你娘去吧!”
年轻人的脸色涨得通红,听着四周的嘘笑声,总感觉有些落了面子,但说话之人又算是他的学生,虽然他感觉自己没从他那儿学到什么东西,但尊师重道四个字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老修者自然看到了年轻人的窘态,“你还真别不信,在汉王的时代,那个女子不中意汉王?那家闺秀不以结识汉王为荣?可以说我大周国九成九的女子眼里心中便只有汉王一人,而你娘绝对是那九成九的女子中最普通的一个。对于汉王的故事,你娘她肯定也是如数家珍的,毕竞那也曾是她的……青春。”
老修者接着说道:“所以说啊!你小子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汉王他老人家了,要好好的感谢感谢他,感谢他当年没有遇见你娘,若是遇上了,那多半就没你爹什么事了,也就更不可能会有你了。”
“哈哈哈……”
……
“有机会见到汉王?”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楚终极冷笑道:“你不会有机会的,你们还不知道吧!陈霸先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快两年了。所以你们不会有机会的。当然,除非……你现在就去死。”
“数十年前,汉王的王位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是名亡实也亡了。哈哈哈……”
年轻人对离他不远的那个青衫少年感到有一种来自直觉的危险,所以他对青衫少年的冷潮热讽选择了忍。
神色之间隐隐有些悲伤的老修者眉头一皱,嗤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口无遮拦,也不怕为家族惹祸吗?”
楚终极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说我?”
老修者点了点头,“不是说你还能说谁?此地除了你口无遮拦,还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吗?”
楚终极看着老修者哈哈大笑道:“为家族惹祸?我到要看看祸中何来,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吗?把你的耳朵洗干净了听清楚了我是谁,省得你去为我的家族送祸之时找不到地方啊!老货。”
楚终极终于停上了大笑,双手负后,站立于伏龙山的一处崖壁之上,“我是大周楚王的儿子楚终极,叶白裳,你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被已经死了快两年的汉王吓破胆
了?继续动手啊!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有退路吗?继续啊!只要不把他弄死,管他是什么兵部侍郎的义子,还是大周汉王的儿子,你尽管搞,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替你扛着。”
楚终极指了指依旧还在叶家大供奉的镜面之上负剑青年,“他是齐王的儿子,有我们俩在,叶白裳,只要别把他弄死,你想咱滴就咱滴。”
楚王之子?齐王之子?
老修者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那个青衫少年竞然是大周八王之一的楚王之子。
当然,没有想到的人太多太多了。
......
叶白裳并没有多少犹豫,一叶城叶家本来就不是大周国境内的势力,他既然选择了动手,那大周国的兵部侍郎与他何干?大周国的汉王又与他何干?
那怕那个兵部侍郎叫张图灵。
那怕那个大周汉王叫陈霸先。
叶白裳手心之中的红莲业火越来越大,“你竞然是陈霸先的儿子,还真是有趣啊!可能你不知道,你那个死鬼父亲进入龙门秘境那年,我也进了。你那父亲还真是历害。”
叶白裳说到这便不说了,也不知道是在惧怕他神魂内的氤氲之气突然爆发,还是陈霸先三个字勾起了他内心之中一些不好的回忆,总之,他对冬落的杀意也越来越浓。
叶白裳手中一朵红莲滴溜溜的转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冬落浑身抽搐,从他的身上有一团团的因果丝线被叶白裳以秘法抽出,膨的一声便在虚空之中焚烧了起来。
随着因果丝线的焚烧,天空之中血色的云彩越来越低,从那云层之中有一片片火红色的莲花花瓣缓缓浮现,再飘浮到叶白裳手中的红莲业火处,又与其完美的连接在了一起。
“九十五片……”
“九十六片……”
……
“哈哈哈,快了,快了,马上就要九十九片了,一团红莲业火就要完美成形了。有了红莲业火辅助,我的因果大道必将上升无数个档次。”
叶白裳哈哈大笑道:“之前让你说遗言你不说,现在你想说也没有机会了,你是张图灵的义子也好,是陈霸先的儿子也罢。下辈子记住了,在真正的敌人面前,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你是谁的儿子都不管用,该死还是得死。真正有用的还是自己,只有自身强大,才是真的强大,至于其他的都是虚的。”
冬落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有打开,“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所以……我在说我是陈霸先……陈霸先的儿子之前,不也说了一句,我是……汉王吗?这可是……凭我自己的能力取得的王位。”
“你认为在大周国,以周天子的……能力,他会让你杀一个王吗?”
冬落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在说完了这两句之后,更是直接晕了过去。
……
一间大殿之中。
云在野与易天机都在盯着一个红衣白面之人。
易天机眉头都快要拧成一个串了,“楚清秋,给句痛快话,什么时候出手?”
红衣白面之人摇了摇头,“不急,应该要快了,再等等。”
云在野有些愤怒的说道:“等什么?”
红衣白面之人抬起了,不言不语。
第一四五章静中取动,火中蕴水(上)
“第九十八片……”
叶白裳一脸兴奋的看着掌心之中又多了一片花瓣的红莲业火,小声的嘀咕道:“只差最后一片,一朵完整的红莲业火就要成形了,只要我练化这朵因果焚烧天道编织而成的红莲业火,你张图灵又能奈我何?你周天子又能拿我怎么样?”
叶白裳白衣如练,迎风飞舞,右手之上红莲高悬,左手手指飞舞,“静中取动,火中蕴水,这卦象的意思是不是告诉我富贵险中求,取到红莲业火之后我再以火蕴水,阴阳调和,何愁大道不登高。哈哈哈……冬落,你是汉王也好,你是汉王之子更好。看来你命该如此,看来我也命该如此啊!哈哈……”
……
龙虎场上空,尸蛟渡天劫带来的巨大动静已经完全被天空中的一片火红掩盖。
似一片鲜血染就的血红,缓缓的从天而降,无论是尸蛟天劫渲染的青墨,还是洛乐洛水引动的蓝,在那一片血红之下,一退再退,一降再降,直到降至与伏龙山,伏虎山齐高才堪堪停住。
既是剑修也是教书匠的李姓老先生在面对一王之子时,内心难免有些犯悚,剑有高处,也有更高处。道理有大处,也有更大处。
很明显,楚王的剑比他的要高,道理也比他的要大。
李老修者终于有些明白刚才之前受他打趣的那个年轻人的别扭心态了。
不过似乎他还要更惨一些。
毕竞相较于那个年轻人,他惹到的人更让人绝望一些。
一个是他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教书匠。
一个是堂堂楚王之子,帝王家的黄紫人。
两两相较,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李老修者使劲多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这张平时只会说点之乎者也的嘴,今天怎么也管不住了呢!
惹谁不好,偏偏惹到帝王家的子孙,这不是嫌活得长了吗?谁不知道帝王家的子孙仗着背景深厚行事做人大多都乖张无比,狠厉异常,惹恼了他们,有的是狗替他们出手。
李老修者硬着头皮有些讪讪的笑道:“楚世子,是小老儿我有眼不识龙凤子,惹恼了世子殿下,还望世子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则个。”
“大人不计小人过?”楚终极冷笑一声道:“我非大人,你也不是小人,饶恕你也不难,只要你大声说三句,‘汉王是废物,汉王之子也是废物。’我就饶恕你,若是你多说两遍,也许我听开心了,你就可以一步登天,光宗耀祖了。”
四周围观之人无不对李老修者投去羡艳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李老修者似乎有些不相信他的耳朵,不由的四处张望起来,看着四周或羡艳,或嫉妒的眼神,他知道,他多半一步登天了。
李老修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狂喜了一阵之后,在四周羡艳嫉妒的眼神中有些颓然的说道:“我李不言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教书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剑修,但李某还知道一点礼仪廉耻,勉强还可以算一个合格的读书人,一个合格的人。”
李老修者不再低声下气,抬着头说道:“世子殿下,汉王的儿子是不是废物我们估且不论,但汉王是不是废物,你回
去问问楚王就知道了,若楚王说汉王是,我当然也不能说楚王说错了,可若是楚王说不是,我也忍不住要为楚王叫上一声好的。”
楚终极鼓了鼓掌赞叹道:“还真是一个有……骨气的读书人啊!即能屈又能继续屈,特别是不想屈时,还能屈。”
楚终极哈哈大笑道:“趁我现在心情好,快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让我看到你一次,我就送你去跟那个废物汉王表忠心。”
李老修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着楚终极拱手一礼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他决定离开洛阳,离开大周,远离楚国。
最好是这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这些喜怒无常皇子王孙,将相公卿了。
太他娘的吓人了。
他想若是刚才他真说了几遍汉王是废物的话,现在的他多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只能赌不说,好在最后结果他赌对了。
楚终极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冬落,对于李老修者这样的人,他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更惶论记住他的样子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楚终极随意的指了一个人道:“你说三遍‘汉王是废物,汉王的儿子是废物。’我就让你一步登天。”
那个被楚终极点到的人似乎生怕楚终极反诲,立即惊喜的说了三遍汉王是废物,汉王的儿子是废物。
似乎是想到了之前李老修者的遭遇,在楚终极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说了两遍。
楚终极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过来,我这就送你一步登天。”
那人在四周众人羡艳的神色中立即满脸笑靥的往前跨出一步,一步过后,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下来,他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
他的腹部有一把剑透体而过,那把剑凭空出现在他的胸腔之前,而他一步跨出,刚好迎上了那一剑。
无论怎么看,从那个方向看,都好像是他一步跨出主动迎上了那一剑,而不是那把剑先刺向的他。
“世子殿下……”
那个人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终极,嘴角鲜血直冒,“这是为何?”
“为何?”楚终极有些疑惑的摊开双手,“我不是说了让你一步登天吗?这不就是让你一步登天吗?你跨出一步,我送你登天。”
那个人努力的抬起手指了指楚终极,最后又无力的放下,眼皮子也在不甘之中慢慢的合上,最后膨的一声跌落在地,尘土四起。
“记住了,八王可以相互贬低,但你们不可以。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楚终极环顾了一下四周,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
……
楚终极冲着叶白裳大声说道:“叶白裳,只要不弄死他,我说的话都算数,无论是汉王,或是兵部侍郎,亦或是周天子怪罪下来,所有罪责我都一并承担。”
叶白裳看着天空之中红莲业火那最后一片迟迟不肯凝聚而成的莲花花瓣。
眼神之中充满了诡异。他有时候真的怀疑伏龙山上对他大喊大叫的那个少年是不是楚王亲生的。
他是经历过后大周时代的,他自然也听说过大周八王的
丰功伟绩,伏龙山上那个少年虽然也与楚王一般,喜欢穿一套青衫。可这脑子与楚王比起来似乎差得很远很远。
叶白裳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这感觉还真好。
而且送枕头的人还是一个来头不小的人。
叶白裳冲着伏龙山上得意洋洋的楚终极装做感激涕零的样子大声说道:“我最敬爱的楚王世子殿下,你放心,你让我不要弄死这汉王之子,我就绝对不会弄死他,我叶家一定以楚王马首是瞻。”
说这些话的时候,叶白裳的声音极大,至少确保让伏龙山,伏虎山,洛水之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的话语。
而让每一个人都听,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他就是要让这大周国的人都知道,他现在的所在所为所干的一切都是受了伏龙山上的那个少年,楚王世子殿下的指使才干的。
叶白裳冲着楚终极微微一礼之后,低下头附到已经昏迷多时的冬落耳边,眼神玩味的低声道:“同样是八王的儿子,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你看看你,都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当上汉王了,你在看看伏龙山上那个蠢货,现在还自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熟不知一个可能会让大周天破的大锅已经悄无声息的扣到他的头上了。哈哈哈……”
叶白裳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蠢货就是蠢货啊!这么说来我到要好好的感谢你,感谢你没有大声的说出你是汉王,若是你真说出来了,我动手肯定是有可能还要继续动的,只是没现在那么明目张胆,不过,想必现在这里也只有我知道你是汉王吧!这样也好。我动起手来也少了一些顾忌。”
叶白裳冲着伏龙山上的楚终极微微一笑,点头一礼,“可惜你看不到那个想要废了你的蠢货笑得有多开心了,放心,你既然不说遗言,那我就当做是你想要我帮你报仇好了,就让他再笑会吧!他马上就要哭了,废了汉王儿子这锅他可能背得住,可废了汉王这锅背不背得住,他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只怕是你一死,这蠢货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吧!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哈哈……”
冬落的眉头抖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睁开。
伏龙山与伏虎山山间突然刮起了大风,风力之大。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洛水滚滚回。
天空之中火红色的云层忽然疯狂的涌动了起来,在云层中间有一个旋涡在急速的转动着,旋涡旋转的范围越来越大,先是以冬落二人所在之地为核心,接下来便是整座龙虎场,伏龙山,伏虎山……洛阳城,大周国。
旋涡出现的瞬间,除少数几人之外,四周围观之人噗通一声,身心神魂躯壳尽皆不受控制一般跪伏于地。
叶白裳面露狂喜的看着头顶的那个旋涡,兴奋的说道:“天道之眼,果然是天道之眼,哈哈哈……红莲业火快要成形了,只差最后一步,天道的馈赠了。”
叶白裳手中的那一朵九十八片花瓣的红莲缓缓升空,融入了火红色云层内的旋涡之中。
火红色的云层之中先有一道红光闪过,而后便是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冲向红莲,贯入其中。
天地之威,恐怖如斯。
第一四六章静中取动,火中蕴水(中)
天地异象,便是众生相。
火红色的云层之中有一只万千秩序锁链交错编织而成的竖眼缓缓成形,竖眼紧闭,似乎极力的想要睁开,但在挣扎了片刻之后,又归于了安静。
在天道之眼出现的刹那,龙虎场上风雷之声骤歇,四下里一片安静。
跪着的人头颅低垂,站着的人膝盖微曲。
火红色云层中的旋涡速度越来越快,只差最后一片花瓣便要凝聚成型的红莲业火在天道之眼出现的瞬间,最后一片花瓣终于成形。
叶白裳是少数几个还在站着的人之一,他抬着头痴痴的看着悬浮于天际的那一朵红莲业火凝聚而成的红莲,双眼发光,“快点,再快点,只要得天道馈赠,得天地认可,这朵由天谴者的因果焚烧而成的红莲便可与世长存了,其威能就算是比之一些高级的天材地宝也只强不弱,我练化这朵红莲之时就是我重回中州之时。”
似乎听到了叶白裳的感召,尚未睁开的天道之眼中有一道土黄色的光芒穿过重重叠叠火红色的云层急速的涌入了虚空上那一朵红莲之中。
在土黄色光芒的涌入之下,红莲九十九片花瓣猛的一下盛开,露出了其内金黄色的花蕊。
一时间,天地之间,金光万丈,红莲花蕊之中好似蕴藏着一个太阳一样,将原本就已经十分明亮的天空,照耀的又明亮上了几分。
叶白裳这一刻已经顾不上什么白衣飘飘,丰神如玉的形象了,若非是天道之眼还在,若非是天道威压还在,他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冲天而起,将那朵红莲收入囊中了。
“成了,真的成了。静中取动,火中蕴水,不枉我安安静静的蛰伏了那么久,终于得到了这一朵红莲。有了这朵红莲,为我的人身小天地藏风蕴水,届时水火交融,阴阳交泰,我要回中州,没有人可以拦下我,也没有人可以拦住我阴阳家了。”
叶白裳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之间就热泪盈眶了。
叶白裳哈哈大笑,在大多数人还在跪着,少部分人也只是眼神微动之时,他直接冲天而起,直奔天际那一朵红莲而去。
“叶白裳,别乱碰,那是本世子的东西。”
膝盖仅仅只是微微弯曲的楚终极冲着叶白裳怒吼道。
叶白裳就仿佛没有听到楚终极的怒吼一般,理都没有理他,在他眼中,这些目中无人的二世祖除了利用得到的情形之外,还不值得他偏头去看一眼。
他的目的只是要让这天下人知道他现在对冬落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他利诱指使的就好了,或者说是让那个有可能再也从北俱芦洲回不来了的张图灵知道,还有那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陈霸先还有洛阳城内的周天子知道。
他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因为有求于楚王,受到了楚王之子楚终极的威逼利诱,才出手对付他们的儿子义子的。
至于最后若是那张图灵或者周天子清算起来,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可能会有一些麻烦,可他也不是什么怕麻烦的人。
叶白裳一把抓向那一朵红莲,可是在他要刚碰触到那红莲之时,红莲之内的金光猛的亮了一下,叶白裳痛呼一声,整个人瞬间倒飞了出去。
叶白裳
惊呼了一声,“这……这怎么可能?”
叶白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他之前就快要触碰到红莲的右手,手心之上,熊熊火焰燃烧,簇簇皆是红莲业火,正从他的手心开始像他的躯体神魂焚烧而去。
……
墨子清没有跪下,依旧站得笔直,在他身侧的墨子渔几人似乎并未察觉到此方天地的异象,只是有些好奇为何山河之上那么多人怎么就这么跪下了呢!
墨子渔从墨子清的衣袖缝隙中偷偷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师兄说过,很多时候祸不一定是从口出,还有可能从眼出,从心中。在江湖中行走的人谁还没有一些怪癖咋的,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就喜欢跪着。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站着看累了,就换过姿势跪着看。
墨子渔心想肯定就是这样的,他们跪着,就是因为他们喜欢。就像他跟在大师兄的身后,躲在大师兄的衣袖里也是因为喜欢。
若是那些跪着的人知道墨子渔内心的想法,保不齐会羞愧得立即将正在努力抬起来的头颅,又重新低下。
因为太丢人,喜欢……跪着。你才喜欢跪着,你全家都喜欢跪着。
对于墨子渔的那个小脑阔里想了些什么,一些事墨子清可以猜得到,比如一些哪怕是被很拙劣的藏在心中,也会从眼晴里跑出来的话。
当然,更多的却是他不想猜,没意义。
墨子清抬手一招,那把像回旋镖一样已经飞出去极远的墨尺又被他重新拿到了手中。
但却并没有急着收回芥子物中。
因为,这次用不到了,保不齐下次就要用到了,再说了,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用,拿来拿去的浪费时间。
墨子渔扯了扯墨子清长长的衣袖,摸了摸肚子小声道:“师兄,他们什么时候打完啊!要不你去发挥发挥一下我们墨家的侠义精神,去劝劝他们让他们别打了,大家坐一起吃个饭不好吗?说到吃饭这个问题啊!师兄,墨子柒刚刚说他肚子饿了,想吃烧鸡烧鸭。”
墨子渔身后一个少年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拍手道:“师兄,我没说……”
墨子渔头也不抬的轻咳了一声道:“子柒师弟,来,告诉师姐你没有说什么?”
墨子柒见墨子渔正冲着他疯狂的使着眼晴,赶紧说道:“师兄,我肚子确实饿了,我有点想我娘做的烧鸡烧鸭了。”
墨子清袖子一挥,将墨子渔整个人都罩住了,墨子清摸了摸墨子柒的脑袋道:“师兄的肚子也有些饿了,快了,再等等!马上就要可以去吃饭了。”
……
……
木叶宗驻地,因为她们从一开始就退得极其远,所以她们受天道之眼的威压也就小了很多。
木荷觉得今天的师父好似有些异样,以往常有些不一样。可是哪些方面有异样,她并不清楚,看着师父那时而娇羞,时而怒目,时而娇嗔……的神态,心中不由的想到,师父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傻掉了吧!木荷情不自禁的耸了耸肩。
木荷有些担忧的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傻了?就算那个人是兵部侍郎的义子。是大周汉王的儿子,你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啊!到现在为止,我们跟他的关系闹得也不是很僵啊!你要
是觉得现在赔一万块灵石可能无法消除他的怒火的话,其实弟子……我可以……”
宫装女子缓缓回神,侧耳倾听,“你可以什么?”
木荷狡黠的眨了眨眼,“我可以去借啊!试问一下,青木郡的江湖上谁不知道我木女侠的名头,谁不知道我木女侠是一个好借好还,再借不难的奇女子吗?别说是一万下品灵石,就算是再多些,我也可以借得到手。”
宫装女子一个板栗敲在少女的头上,“是我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咋的?什么时候我青木郡的江湖沦落到只有木叶宗师堂到山脚那么大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那师父,你等着,过一段时间我就带着新来的小师妹们去把隔壁几个山头的江湖也踏平了。”
出奇的这次宫装女子并未调笑少女,只有郑重的说道:“小荷,这些年来闯荡江湖,辛苦你了。”
木荷摇了摇头道:“辛苦啥啊!全仗着师父那点余威在青木郡做威做福了,青木郡的江湖上知道咋木叶宗,知道我木荷是你木无端的弟子的不敢打我,不知道咋木叶宗的又打不过我。这几年说是闯荡江湖还不如说是游山玩水呢!”
木荷发现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师父的眼晴明显的亮了一下,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宫装女子木无端神色有些低落的说道:“小荷,等此间事了,你取两万下品灵石去给那个汉王……之子吧!去与他将这桩恩怨了了吧!”
木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连忙偏头道:“你还是我师父吗?你是不是傻了?两万下品灵石,那得是多少胭脂水粉啊!就算是要了切恩怨,也用不着多花一倍啊!少点也不是不可以啊!”
傻?
木无端嘴角微扬,是有点。
木无端闭上双眼,有些颓然的摆了摆手道:“这世间有许多胭脂水粉是花再多灵石也买不来的。你去准备吧!”
这世间还有灵石买不到的胭脂水粉吗?
木荷显然不信。
但师命明显要比胭脂水粉重得多。
木荷依言退出了木叶亲驻地。
轻叹声歇,木无端从芥子物中取出一面铜镜,一盒胭脂,胭脂盒的样式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朴,但却十分的劣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竞然会是被一宗之主珍而重之的珍藏起来的胭脂盒。
木无端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胭脂盒内部的盖子,划过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的一句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无端,是没有尽头,还是没有来由。好像有些事就是没有来由不知所起,没有尽头不终所终。
就是无端。
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之后,许多年不曾正式化过妆的木无端对着铜镜内泪流满面的自己,开始梳妆打扮。
眼泪大颗大颗的跌落不止。
木无端看着铜镜倒映下青丝中惹隐若现的一两根华发,不由的悲从中来,再次发起呆来。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木无端冲着铜镜中的自己带着眼泪笑了笑,“陈霸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儿子都那么大了。那么你看,今天的我美吗?配得上你吗?”
第一四七章静中取动,水中蕴火(下)
叶白掌右手之上火焰环绕,猩红的火苗扯得极高。
叶白裳正在努力的尝试着想要将他手上的火焰扑灭,可是无一例外,他都失败了。
郑观涛刚想靠近他,替他解围,但却被他制止了,“郑观涛,你别过来,这是红莲业火。”
郑观涛闻言,果然止住了步子,他的内心虽然焦急,但也并未被冲昏头脑,若是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去,有可能不但无法帮叶白裳解围,甚至还会害了自己。
红莲业火四个字,便是所有修者的噩梦。
无人能避。
郑观涛很快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红莲业火,天罚之兆,别无他法,唯有自救。”
叶白裳冲着郑观涛摆了摆手,对于这个从北俱芦洲陪着他这个失意人到中州,又陪着他到这神州大陆,一手开创郑家一脉的郑观涛。
叶白裳嘴角上虽然不说,但心中还是很感激的。这种感激,绝不掺杂半点家族利益,还有功利心性。
在他们看来,郑家就是郑家,叶家就是叶家。家族利益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叶家决不会因为他叶白裳是郑观涛的好友改变。郑家也不会因为郑观涛是他叶白裳的好友而退步。
这是叶家与郑家的行事准则。
在家族利益面前,只讲利益,不讲感情。
若是家族大事之中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对一个家族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而郑观涛与叶白裳二人,显然内心之中都有着他们的算计。
叶白裳冲着郑观涛咧嘴一笑,任由右手之上的红莲业火肆意燃烧,而后头也不回的直奔天际那一朵红莲而去。
在他眼中,那不上是一朵红莲,还是他的登高之路,是叶家崛起的希望所在,是阴阳家重回中州的希望所在,他没有理由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叶白裳再次抓向红莲,可是并没有什么令他欣喜的事情发生,他依旧被那一朵红莲弹开了,手上沾染的红莲业火更加的深厚。
不信邪的叶白裳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盘坐在地上,任由口中的鲜血落满白裳,像极了大雪纷飞的夜里盛开在梅树枝头的那一抹艳红。
叶白裳左手兀自掐诀,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静中取动,水中蕴火究竟是何意?为何我抽出来的因果焚烧而成的红莲我碰不了?这绝不可能。”
叶白裳双眼通红,黑发狂舞,手指如飞。
“不是这个结果。”
“也不是这个结果。”
……
叶白裳整个人好似魔怔了一般,既不去看昏迷不醒的冬落也不去看在天道之眼下依旧盛开的业火红莲。
在他不远处的天空之上,叶家大供奉的眼中含有阵阵悲意。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主动出过手,面对顾简之的攻击,他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将其拦下。既不多用一分力,也不少出一分气。
顾简之依旧在拔剑,剑长不过盈尺,可是顾简之却才拔出来一点点。
可就是那出鞘的一丝丝剑意竞然将齐天逼在了一个角落,动弹不得。
这是修为上
的压制。
就像是叶家大供奉对顾简之的压制一般。
都是修为上的。
叶家大供奉任由顾简之拔剑,可顾简之手中的剑非但没有拔出来,反而还在莫名的气机下不停的被压回鞘中。
叶家大供奉的手几次伸起又落下,他的脸上面露悲苦之色,“叶白裳,你为什么只看得见你想要的结果,而对那些于你不利的结果你却视而不见呢!你也知道推衍一事是一件十赌九输的事,你凭什么认为你就是那一赢,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一赢会是那个少年吗?”
“推衍,是从无数个可能之中找出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可能让他继续发展下去,而事实上却是天道无常,世事的发展总会有出人意料的地方。万事万物切不可走极端,推衍更是如此。走了极端,往往事与愿违。对未来二字,你就不能只盯着你自己,要把眼界放宽。”
“我凭什么认为我是那一赢?”正在推衍中的叶白裳喃喃自语道:“就因为我从无数个结果之中找出了那个我认为对我最有利的结果,并促使其往对我有利的一面发展,就认定我是那一赢吗?”
“不能只盯着自己。”
叶白裳因为迟迟拿不到业火红莲的暴躁心情也逐渐的平和了下来,不盯着自己,那就盯着别人好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昏迷不醒的冬落身上,可是这一看,叶白裳不顾身上的伤势,猛的自地上坐了起来。
按理说业火红莲已经成形,冬落身上的因果也该一同焚烧殆尽才对,可是在叶白裳的眼中却看到,此刻冬落的躯壳像是一具因果源泉一般,每当快要枯竭之时,又有无数的因果从他的躯壳之中涌出来,涌进虚空之中的那一朵红莲之内。
“大供奉,这……”
叶白裳怔怔无语。
叶家大供奉轻叹一声道:“我说过他身上的因果极重,就算是叶白衣来也不一定承受的住,可你非要去做那……蠢事。现在到好,为别人做了嫁衣不说,反而还引火上身。”
叶家大供奉手指一点,原来还在叶白裳右手之上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像是遇见了暖阳的冰雪,瞬间消融一空。
叶家大供奉接着说道:“在这神州大陆,我受到的天道压制比之顾简之受到的只强不弱,就像他出不了剑一般,我也出了手。”
叶家大供奉指了指火红色云层中那个旋涡内的天道之眼,“有天道之眼盯着,我就更无法出手了,所以能不能得到那朵红莲还是得靠你自己,所谓的静中取动,究竟谁是静?谁是动?谁取谁?你好自的琢磨一下吧!至于火中蕴水是什么,我也想不明白,但绝不是告诉你什么富贵险中求这种狗屁道理的。”
叶家大供奉说完这些话之后,便郑重的对起顾简之来。
他们本来就是天道之眼下的逃犯,如今天道之眼就在他们的身侧,他可不能让顾简之惊醒了那只天道之眼。
毕竞天道只讲善恶,不分对错。
……
“静中取动,火中蕴水。”
叶白裳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八个在他决定对冬落动手之前算出来的八个字。
静中取动?
难道他还不算静吗?为了静他拉着郑观涛一直呆在幕后,对郑家叶家之事不闻不问。任由郑成,叶映水之流自由发挥。
可是事情好像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反而诡异的像着他越来越看不懂的方向发展而去。
“一动不如一静,一动就有吉凶。吉在哪?凶又在哪?”
叶白裳死死的盯着业火红莲,看着他已经停止了抽取,却仍有大量的因果在焚烧之际,从天地之中有点点光点凝聚而成。
光点缓缓汇聚于业火红莲之下,形成了一根茎,在业火红莲下端的茎处竞然又分出了两个枝丫,每个枝丫上又长出了一个花包。
“并蒂莲,还是三朵。这……难道真是老天不开眼。一朵业火红莲,应该便是这个天下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吧!这要是一下来三朵,天还不得崩了啊!”
叶白裳是真的有点语无伦次了,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诞的事一般。
他突然感到有些恐惧,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火红云层越发的低垂,尸蛟的雷劫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雷暴像是最后一块遮羞布一般,还在遮掩着一半龙虎场,洛乐那一侧的洛水也是如此。
天道之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气息一般,原来在释放了一片红莲以及一道黄光之后便快要消散了,刹那间便凝实了起来。
天道之眼疯狂的挣扎着,比之前的天道馈赠之时的挣扎还要剧烈,似乎急不可耐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怎么了。
随着天道之眼的剧烈挣扎,原本跪在地上之人噗通一声便趴在了地上。
脸入泥极深。
至于那些原本就已经膝盖微曲的人,更是不受控制的噗通一声跪到在地。
叶白裳离天道之眼最近,更是首当其冲,才刚刚飞起来,便又跪了回去。
天道之眼在剧烈的挣扎之后,睁皮子也在慢慢的打开。
要来天眼了。
……
洛阳城内,一座宫殿之中,一名中年人在中午的时候拎着一壶酒正躺在屋顶看着敬落在东边无边的晚霞。
他的身旁没有多余的酒,更没有多余的人,好似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孤寂中默默的守着这片黄昏。
中年人猛喝了一口酒道:“开天眼?在我大周国,我就是天,我的眼就是天眼,我不开天眼,谁敢让我开,你还是给我闭上吧!”
中年人的话语好似呓语一般,没有传出这座深宫大院,甚至可能连他手中那一个酒壶都没有传出。
中年人拿酒的手微微一抖,酒壶咕噜咕噜的便沿着瓦沟滚入了正午的黄昏之中。
……
钦天监大殿之中,楚清秋也站了起来。
易天机沉声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等等。”楚终极微嘲道:“怎么,以前最最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的易大国师如今也沉不住气,耐不住性子了。还真是一件奇事啊!”
易天机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想早看看这火中蕴水是怎蕴的?”
“还能怎样蕴,当然是将水藏在火中,像下蛋一样慢慢蕴呗!
第一四八章三生并蒂莲
叶白裳此刻的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大道求索如同登山,每个人都是一座山,有的山大,有的山小,只要天赋高些,走得勤勉些,都有机会可以登临山顶,饱览山顶风光,这也是神州大陆为何会将修仙者们称之为山上人的原因。
因为修仙便是登山,这一点从仙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一人一山而已。
世间凡俗之人是徘徊于山脚不得法之人,修者是走在山腰之上步步高升,可又得法不得道之人,而真正站在山顶上的人,是得法又得道的合道之人。
可真要以为山顶便是修仙的尽头,便是修者的末路,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大道永无止境。
在大道之上还有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的天道。
别看天字只比大字多了一个一,可这个一却是世间无数坐在山顶之上长生久视之一求而不得的一,这个一也被天下修者称之为命之一横,即一人叩天之一横的命。
登山之时,世间认命之人往往求而不得,不认命之人却时时有如神助。
这也是世间山上人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明白的一件事,最后还是某个山顶之人大手一挥写下了八个大字,彻底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天道酬勤,勤能补拙。
而天道之眼便是天道运行中用以判定一个人的勤勉程度,心性好坏,道德优劣等等是否于天地有大功,于苍生有大德的存在。
当然,除此之外,天道之眼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监管所有的山上之人,在他们的脖子上悬一把刀,让他们时时自省,不可以武乱禁,不能恃强凌弱。
每乱一次禁,每凌一次弱,天道之眼都会为他们记上一笔账,化成一条条因果捆缚于身。而对于因果,修为高者可以以修为化解,修为低者只能在天劫临身之际拿命硬扛。
叶白裳抬头看着天空,有些怔怔无语。
可以说目前他是离天道之眼最近的一个人,对于天道之眼的可怕程度他也是感触最深的一个。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离山顶还有一大段距离要走的人,在此之前他也从未见过天道之眼,只是从先贤手札中零零星星的了解过只言片语。
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一阵微风像一只手温柔的抚过,天空之上火红色的云层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抹去,那一只原来消了又聚,就算是在山顶之人也敬若神明的天道之眼,本来在挣扎中已经打开了一丝缝隙,可在那一阵微风拂过之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闭上,然后,又随风而逝。
此时此刻的天地中央只剩下一株三生并蒂莲,一株天地认可之后给予了馈赠,又察觉到了危险,想要毁去的三生并蒂莲。
可是天道之眼还没有睁开,就这样诡异的消失了。
叶白裳站起身,再次向着那朵业火红莲抓去。
买一送二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可是这一次又让他失望了,虽然天道之眼已经散去,天地威压不复存在,可那业火红莲对他的排斥依旧没有消退。
叶白裳有些抓狂,他差点又要像之前一样发疯了,可是一连串的失败,再加上多年的养气功夫,并未让他失去理智。
没了红莲业火,郑观涛也是为他的好友松了一口气,可能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知道有一个志同道合,闲着没事
能一同喝上一壶好酒,聊上一会儿话的人有多不容易了吧!
“这红莲是红莲业火凝练而成,红莲业火又是因果焚烧而出,你阴阳家的功法与因果息息相关,你不妨尝试着用你阴阳家的功法将其练化。”
郑观涛走到叶白裳的身旁,开始打量起了那株三生并蒂莲来。
他对那一株红莲也不是没有想法,只是在他心中,叶白裳三个字的份量有些重罢了。
叶白裳摇了摇头,内心有些苦涩的说道:“你说的方法我试过了,可是对这红莲……没用。”
郑观涛闻言,不由的眉头紧锁,他也想去试试看能不能收了那一朵红莲,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但不是怕叶白裳认为他有非分之想,从而心生芥蒂,因为他知道叶白裳不是那种人。若不是叶白裳怕为他惹麻烦,说不定早就开口向他求助了,他也很乐意帮好友这个忙,可是他实在是有些虚那些环绕在红莲四周的火焰。
他那点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深不可测的道果,在红莲业火面前,可能也就这样了,经不起烧的。
郑观涛的目光从红莲之上偏移到一个身穿火红铠甲的少年身上,若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少年身上的火红铠甲的颜色与天上红莲的颜色一般无二。
可无论是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巧合,不会细思。
事实上也是如此,郑观涛,叶白裳二人都没有如此想。
郑观涛眼神一凝道:“凝聚这一株红莲的因果出自那个少年的身上,或许你可以从那个少年的身上寻求破局之法。”
叶白裳的目光再次转向那个被他忽视了的少年的身上。
呼吸很匀称,还没有死。
当然,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叶白裳不会让他死。但废是肯定要废了他的,毕竞一个可以修行的汉王比一个不能修行的汉王带给他的威胁要大得多,反正现在锅有人背着,碎人丹田,不过是随手一指的事。
他从伏龙山,伏虎山上围观之人的议论中也是听出了,想必目前这个大周国知道冬落是汉王的人并不多。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若有所思的叶白裳眼神微眯道:“这红莲上的因果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他,我先试试看,将他与红莲之间的因果切断看看,有没有效果。”
郑观涛很自然的退后一步,又从芥子物中摸出几个机关甲丸来随手洒落各处。
最后他还是觉得不够保险,又凭空生出许多大雾,将叶白裳二人笼罩住,不让外人窥探。
天道之眼消失,伏龙山与伏虎山上的众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面面相觑,口中怒骂连连。
……
墨子清眼神玩味的看了一眼逐渐趋于平静的龙虎场,又看了一眼浓雾笼罩之地,手中墨尺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落在墨子柒的头上。
“走喽!好戏看完喽!回家吃饭喽!再呆下次可能就要忘了肚子饿这一回喽!”
墨子清衣袖一摆,双天喜地的墨子渔几人凭空消息。
墨子清沿着山道徒步往山下走去。
墨子清心中喑道,貌似这上山难,下山好像也不容易。
……
钦天监大殿中,楚清秋伸了一个懒腰缓缓站起,有些懒散的说道:“易大国师,卜了几卦了?结果是吉还是凶?”
易天机站立于一处算筹之前,虽然他还是有些烦躁,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潜龙在渊,难窥鳞爪,除了之前静中取动,火中蕴水八个字也就再没有什么进展了。”
云在野依旧在一旁来回踱着步,看来内心之中也是十分的焦急。
“大国师,是不是上任汉王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死了,觉得有愧陛下,现在好不容易又有新的汉王人选了,而且还是老汉王的儿子,所以就宝贝的不行了?”楚清秋有些打趣的说道:“或者还是说你担心悲剧重演,陛下再次降罪钦天监,担心你这国师之位不保。”
易天机依旧在摆弄着身前的算筹,对楚清楚的打趣充而不闻,过了很久之后才从牙缝中取出一个字,“是。”
楚清秋哈哈大笑,大红蟒袍迎风飞舞,“老易啊!请我喝壶酒咋样?”
“没钱。”
“那我请你喝一壶咋样?”
“可以。”
……
云在野听着他们的闲话家常,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虽说国师是觉得有愧于上任汉王,所以特地为新汉王准备了一些同龄人当磨刀石,可那敌手也不是什么叶白裳,郑观涛之流啊!
若是新汉王再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死了,他们钦天监多半也可以从大周帝国除名了。
本来一切都在国师的掌控之中的,可是谁曾想那叶白裳郑观涛二人竟然摆脱了闪电牢笼,还带着一个修为不知多高的叶家大供奉。本来他们已经想出手阻止了,可是没想到又被眼前这个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楚清秋给拦下了。
若非是他们都了解楚清秋的为人,他都有些怀疑楚清秋与叶白裳是一伙人了。
云在野有些焦急的说道:“楚公公,你一直在说等等等,请问还有等到什么时候?”
楚清秋老神在在的说道:“等这个字可不是我说的啊!”
楚清楚冲着洛阳城拱了拱手道:“那可是陛下的御口金言。陛下说让你们几时现身,你们就几时现身就好了。当然,你不怕你死,也不怕他死的话,你也可以提前现身。”
云在野愤怒的冷哼了一声,反正新汉王不能再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点事。否则整个钦天监十二大殿可就真的吃不了也兜不走了。
楚清秋笑言道:“云老弟,易老哥他不是也说了吗?静中取动,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要保持安静。你看看汉王,他从一开始到现在多安静,不是跟在那个小胖子身后,就是跟在那个少女身后,当个打酱油的。”
楚清秋右手一把搭在云在野的肩上,“除了跟在顾简之那个老疯子的身后还说几句话之处,屁都没放半个,你看现在到好,干脆呼呼大睡了。”
云在野不动声色的扭了扭肩,从楚清秋的手下逃脱,他很想说呼呼大睡你大爷,你眼瞎没看到他是被人打晕过去的吗?
云在野实在忍不住的冲着楚清秋翻了一个白眼。
楚清秋有些讪讪的说道:“我这话的意思是汉王他一直处在静的一方,窜上窜下不停的动的是叶白裳,不知道你们在为汉王担忧些什么?大周九君,有常人吗?再说了,陛下让我来拦住你们,那陛下自然……”
易天机突然停止了拨动手中的算筹,朝着龙虎场望去。
楚清秋也停住了话头,顺着易天机的目光望去,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第一四九章金甲圣衣莲花生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只是有的人舞台大,龙争虎斗。有的人舞台小,小打小闹。但无论是龙争虎斗,还是小打小闹。每个人都是主角。
龙虎场就像是一个大舞台,舞台上人人惊才绝艳,斗智斗勇,直到掩过天地的雷暴,淹没苍穹的洛水为龙舞场落下帷幕。
那些看戏之人才在意犹未尽中看向龙虎场旁的那座小舞台,那座以冬落为主角的小舞台。
只是小打小闹虽有看头,但终究还是抵不上大气磅礴的龙争虎斗更让人热血上头。
在郑观涛挥手间以道法聚雾笼罩住冬落所在的那处小舞台之时。
龙虎场上也就彻底没有了看头。
许多不知为何而跪为何而弯腰之人,一咕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再去看那龙虎场,开始关心起己身来。
虽然有人暗自腹腓,但却没有人大声喝骂,能让他们所有人无论修为高低,通通都跪下的存在,用脚丫子想,他们都知道,那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在这种神仙修者扎推的地方,少说,总归是无错的,这是每一个底层修者都心知肚明的存亡之道。
可沉默终有个限度,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口顺道:“大家快看,四个巨人。龙虎场上出现了四个巨人。”
只见,雷暴如瀑中有三个看不清脸庞的巨人一人手持巨剑抬头看天,一人手持法杖低头视地,一人手持三叉戟双目紧闭。
而在三个巨人的另一侧则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巨人,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雾之中,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兮若轻云之蔽月,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四个巨人就这样无言的伫立于天地之间,在他们的身侧是狂暴的雷电,是汹涌的洛水,是呼啸呜咽的风……
“为什么看到这几个巨人我突然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说话之人顾不得身上的泥土,情不自禁的擦了擦眼角,湿的。
“我也是,我突然感觉我心很痛,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人似的。”
……
身处山河之上的众人,无论修为高低,不知为何,眼角忽然落下泪来。
从始至终都在伏虎山上观望这一起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他们引起来的大戏的赵长青与贾青时,眼角亦有泪滑落。
赵长青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不理解的说道:“贾兄,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龙梯之上血雨洒落之时……”
贾青时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承认,他身后便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神识泯灭,第二次是身份消亡,第三次是被人遗忘。但是一般人只有两次,那就是神识泯灭和被人遗忘。只有一类人有第三次,那就是神。”
贾青时与赵长青不由的回头望去,看到来人,赵长青立即露出讨好的笑容。
贾青时轻笑道:“张闻道,我的那一道庚金之气锋利否?”
贾青时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和,看不出半点喜怒。但谁也听得出他口中的威胁。
张闻道冷眼看了一眼贾青时,这个若非有姜太公阻止,有极大可能会成为他容器的人,讥讽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怜可悲可叹。”
贾青时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张闻道步伐不停,走到二人身前,遥望着龙湖场上的四大巨人,轻叹了一声,默默落泪。
至于泪里面
有几分是真诚,几分是天地交感,那就不得而知了。
张闻道并未擦拭眼角的泪水,只是任由它无声滑落。
既然姜太公要他好好做人,那他就好好的做一个有血有泪的人。
原本默默落泪的张闻道看着龙虎场上四大巨人突然小声说道:“你们保全了天地,但天地却不曾保全你们。值得吗?”
张闻道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他想起了大虞,想起了姜太公,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人,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他也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但想来应该是值得的吧!
张闻道头也不回的说道:“赵长青,两个选择,留下还是与我一同离开。留下,我保证大周国的山顶之上有你一席之地,与我一同离开,生死也就由天由命由我不由你了。”
赵长青想也不想正想回答与你一同离开,可是张闻道挥手制止了他,“不要着急回答,好好想想,从现在开始,你的路就在你自己的脚下了。”
赵长青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而且问出这个问题的还是张闻道。
于他而言,能登山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能走到半山腰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如今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可以坐在山顶上指点江山,俯瞰人间。
他摸了摸挂在他腰间的家底,他不是不敢想,而是他做不到。
脸带泪渍的张闻道冲着贾青时道:“一起走走?”
贾青时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好!”
……
……
修为到了紫府,神魂有了根基之后,便可动用神魂之力了。
叶白裳盘坐于浓郁的白雾之中,这是郑观涛为掩人耳目而布置的阵法,在他还没有得到业火红莲之前他还承受不住杀害汉王的后果,毕竞人的名,树的影,周天子还是周天子。
只要是冬落没有说出去他是汉王,只要没人知道冬落是汉王,他就可以不知者无罪,就算是周天子真要怪罪下来,怕什么,还有一个自以为是的二傻子楚王之子顶罪。
叶白裳双眼通红,随之他的眼前也变得色彩斑斓了起来。
自冬落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丝线正紧密的与虚空之上的那一朵红莲连系在一起,密不可分。
那些原本叶白裳以为只要他一扯便能断的因果,没想到他连碰都不能碰一下,就更别说扯断了。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便是以神魂为刀将冬落身上与业火红莲之间的因果斩断。
叶白裳的眉心之中突然飞出一把把刀,在极慢与极快来回转换。
每一把刀都有目标,每一把刀斩下,效果都奏效。
因果迎刃而断。
每断一根因果,叶白裳神魂凝聚而成的刀颜色便要暗上几分,在接连斩断数根因果之时,那神魂之刀也就轰然溃散。
刀碎了一把把,因果断了一根根。
可是任由叶白裳如何斩,那因果就好像是斩不绝一般,有些像那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而且比上一茬还要茂盛。
叶白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累的。
纵使紫府境过后便可动用神魂之力了,可神魂终有一个极限,照这样疯狂斩下去,可能因果还没有斩断多少,他就先神魂枯竭而亡了。
如果不到最后,他是不会杀冬落的。可若是到了最后,该死之人得死,不该死之人也得死。
斩断因果没用,看来只有废了他了。
叶白裳缓缓起身,从芥子物中取出一把长剑便向冬落的丹田刺去。
他相信,在他这一剑下,这个少年的修道之路也就断了。
冬落依旧昏迷不醒,他自然感觉不到危险临近。
“叮!”
一声轻响,叶白裳那自信满满的一剑止于火红甲前。
叶白裳暗自发狠,手中长剑力道不由的又加重了几分。
可是不待长剑斩落,自冬落的丹田内突然有一声愤怒的龙吟之声响起,龙吟之声,微不可闻,可天下震动。无数道目光忽然聚集在了大周国。
正与贾青时走在洛水边的张闻道忽然抬起头轻笑一声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别以为不知者不罪,其实不知就是最大的罪过。”
贾青时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句话也是对我说的?”
张闻道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道:“当然……是。”
贾青时记下了这句话,接着说道:“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四大家族老祖虽未全部出动,但大半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杀他,应该不难。我的病……”
张闻道打着哈哈道:“我有让你做过吗?”
贾青时面无表情,只是拳头不自觉的又紧了一些。
张闻道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
说罢!手心之中出现一道金黄色的庚金之气,张闻道曲指一弹,那道庚金之气便没入了贾青时的肺中。
张闻道一把勾上贾青时的肩,套着近乎道:“老贾啊!你别看现在打得如火如荼的,可我总觉得叶家那小白脸不抵事,要不你把四大家族老祖都叫来得了,反正你四大家族这次在龙门秘境内也没捞到什么好处,不如你叫他们一起上,这样至少也能多赚点不是。”
贾青时拨腿就走。
张闻道跟在贾青时的身后悠哉悠哉的走着,嘴中时不时的碎碎念。
老家伙,把我坑那么惨,让我去那种地方,我这小身板,不是去挨揍吗?我坑不了你,可我坑得了你钓起来的那个一啊!看我恶心不死你。
张闻道突然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感觉,可是当他回头之后却发现什么也没有,“难道被那个老家伙打闷棍打怕了?都搞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张闻道自嘲的笑了笑,才刚一回头,一根不知道从那窜出来的青竹一棍抽在了他的嘴上。
“姜子牙,你大爷的,都说打人不打脸,你咋净打脸?”
“因为你还不是人。”
张闻道哀叹一声,便掉入了洛水之中。
……
叶白裳手中的长剑在那一声龙吟之下直接碎成了粉末,消失在了来往的风中。
叶白裳整个人也仓皇倒退,在那一声龙吟之下,原来安静平和的业火红莲忽然像发了狂一般,猛然爆发。
无尽红莲业火,焚天蚀地,烧得虚空噼噼啪啪响,白雾退散,时光碎片飞舞不停。
三生并蒂莲在叶白裳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化做一道流光咻的一声,便没入了平躺于地的冬落眉心处,在他的眉心形成一个莲花图案。
原本平躺于地的冬落猛然间站立了起来,只是他的双眼依旧紧闭,在他的脚下如同莲座一般有一朵莲花托着他快速朝着叶白裳倒退的方向追去。
业火红莲金黄色的花蕊覆在冬落的火红铠甲之上,金光灿灿,再加上他紧闭的双眼,眉心处的莲花图案,锃光瓦亮的光头,无不将其衬托为一个行走于世间的佛佗。
冬落的左手缓缓抬起。
察觉到危险的叶白裳不顾形象的喊道:“郑观涛,杀了他,快,随我一起杀了他。”
白雾突然间消散,正在为叶白裳护法的郑观涛听到叶白裳的求救,想也不想提剑就要朝冬落砍去。
“杀他?你敢吗。”
郑观涛刚想动手,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