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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璟天     禁咒诡事txt下载     禁咒诡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第三个阴室

    我顶着一头乱发,迷迷糊糊地起来洗漱,奶奶正在洗衣服,看见我指责道:“你都几岁了还尿床?”

    啊!?

    我愣了半天,看到奶奶盆里我昨晚上换下来的衣服,忽然醒悟过来,太爷爷找了什么理由啊!

    “唉……真不让人省心,一会儿还得给你洗床单。”奶奶自言自语地埋怨我。

    我真是有口难辩。

    只好转移话题,问奶奶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吵。

    奶奶一声长叹,也不知叹息村子里怪事频发,还是叹息我没出息,道:“听说孙棍子家出了事,被一大群警察给围了。”

    “什么?孙棍子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我问道,孙棍子的死属于秘密信息,爷爷奶奶自然不知道。

    “所以啊,人家是来抄家的……”奶奶一边搓着衣服,一边事不关己地说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抄家?

    我细细一想,急忙扔掉手里的牙刷跑了出去,得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身后奶奶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我一路小跑,就远远看到孙棍子家外的晒谷场边围着不少乡亲,不远处,还停着三两警车和一辆商务警车,看来这一次来了不少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凑上前去看,只见四五个警察进进出出地搬着一个个酒坛子,这些就是我们在孙棍子家看到的堆积成山的酒坛,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乡亲们在窃窃私语,有的在说孙棍子酒坛子里藏了违法物品,有的人说里面藏了孙棍子偷来的国宝,还有的说这些是孙棍子作恶的工具,反正听着都不着边际。

    很快,所有酒坛一排排都被放在晒谷场上,数一数估摸着得有两百来个。

    然后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身着中山装的男子,我认得他,之前来找师父告知孙棍子死讯,想来他是真正接手这件事情的干事。然而我的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紧跟着又走出来一个老头子,山羊胡,金丝眼镜,中分头,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中山装,右手带着一串琥珀佛珠。特别是他的眸子,深如大海,看似波澜不惊,却暗藏汹涌波涛。

    老头子指了指地上的酒坛子,然后所有警察就一窝蜂上前一个个全部给打开了。

    他们也不管我们这些围观的乡亲,老头子和年轻男子分别带上了橡胶手套,挨个查看,只见他们仔细观察过后,将手伸入酒坛子内摸索。

    如此一个接一个,很快,中年男子就从一个酒坛子里摸出了一丛黑不溜秋的东西,上面还沾着类似油脂的液体,他闻了闻,然后放回去,指示警察过来将这个酒坛搬出去。

    然后他又接着检查,直到所有酒坛检查完毕,他和年轻男子一共挑出来三个酒坛子,分别从里面摸出来类似牙齿还有骨头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两个人将橡胶手套摘下,扔到一边,点上火烧毁。

    然后那个老头子小声与带队的警察沟通了几句,于是立即有警察去找了数个火把过来,接着,上来一几个人将我们驱散,让我们远离那些坛坛罐罐至少二十米。

    待到所有人准备完毕,拿着火把的警察就挨个将那些酒

    坛子点燃。

    我不知道酒坛里面装着什么,但是看到一遇火就燃,想必都是油脂一类的易燃物品。

    一时间火焰冲天,吓得一些怕事的乡亲转身就离开了去。

    我则远远站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酒坛子应该和之前装方轩恶魂的一样,都是养鬼用的阴室,既然那两个中山装从中挑出来三个,想必这三个确确实实养了鬼,而其他的,可能只是准备好的罢了。

    这个时候,那个年轻人远远地瞧见了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一愣,指了指自己,他点点头,于是我就快步走了过去。

    年轻人倒也不跟我废话,直接正色问道:“昨天那两具尸体的宿主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当做没听懂。

    年轻人继续说道:“你不用跟我们隐瞒什么,有什么就说,瞒着对你没好处。”

    也不知道他这话算威胁还是劝说,我想了想说道:“都被我给灭了。”

    年轻人眉头一皱,旁边的老头子也将目光投向了我,年轻人道:“灭了?就你?”

    我耸耸肩道:“算是吧,有一点运气在。”

    老头子一脸狐疑,显然他对我的话十二分的不信。

    的确,灭掉两个被鬼附身的家伙,并不是我的功劳。虽然宅灵这东西不少见,但是小蛇毕竟是我家宅灵,而且它蛟的身份实在敏感,我不会轻易把它给供出来的,毕竟眼前两个人与我素不相识,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万一居心不良,我岂不是把小蛇给卖了?

    年轻人眉毛一跳,道:“哦?那你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小小年纪,本事不小啊!”

    我嘿嘿一笑,不置可否,然后问他:“我看你们刚才拿出来三个酒坛子,里面都养了鬼吗?”

    年轻人和老头子对了一眼,然后说道:“没错,曾经养了鬼,其中两个昨天刚被你灭掉。”

    啊!原来如此,难怪一条邪蛇一个水鬼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这两个都是被孙棍子养着的鬼物!孙棍子一死,他们就没了约束,于是四处惹祸,附上了蛇和尸体,想要作祟。

    也多亏被我给遇上了,不然估计村子里又要出人命。

    不过那具尸体……

    于是我又问年轻人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

    年轻人说道:“昨晚法医验过尸,已经得到了结果,和之前一个失踪人口有关,来自邻村,死亡年份大概是三年前,凶手目前没有确定,不过十有**和孙棍子有关。”

    年轻人话音一落,我忽然想到当初殴打方轩的四个男人,除了孙棍子外,另外三人疯了一个,还有两人的情况却不得知,难道……

    不过不管殴打方轩的四个男人结局如何,都是因果报应,而且罪魁祸首孙棍子已死,一切都已随之埋入黄土,也不可能再从中知道什么详情。

    任何人,秘密都太多,而这些秘密,到最后都会随着这个人尘归尘土归土,给后人留下无数遐想空间,有的为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有的为人嗤之以鼻、列为反面,有的则寡淡无比、遗忘脑后。

    如此猜测,我

    脑子又一下子转了回来,问他还剩下一个酒坛里的鬼魂呢?

    年轻人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这三个酒坛都有亡者身体组织,我们需要拿去化验,确认身份,不过就我们所知,三个酒坛的鬼物都已经不见了,两个被你灭了,而另外一个……”

    年轻人话没说完,摇了摇头。

    这是几个意思啊!

    老头子忽然凑过来对我说道:“小朋友,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我想你确实有能力对付鬼物,所以在这里提醒你一下,当心报复。”

    我听完一头冷汗,也就是说……剩下那个鬼逃了?而且还脱离了阴室的束缚?

    虽然孙棍子被抓是师父和干爷爷的功劳,而昨夜两鬼被灭是小蛇的功劳,如今师父干爷爷都不在身边,小蛇也消失不见,而他们的能力都远远强于寻常鬼物。

    唯独我不仅全程参与其中,还贡献了至关重要的一脚,小蛇更是我家宅灵,那鬼魂如果要报复,我岂不是成了首选目标!

    如此一想,我瞬间就感觉一竖红外线光正笔直地指着我的脑袋。

    老头子说完,就转移视线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留下我,一头冷汗,脊背生寒。

    两个人都没有在和我说话。

    我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多说什么,更没有兴致观看冲天大火,于是立即转身回了家。

    奶奶瞧见我脸色不对劲,急忙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回应,回到床上,将自己闷在被子里。

    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我完全透不过气来,我从来都以为鬼物之类,遇到,除之,而已。从未意识到其中所牵扯的因果,如此之多,如此之复杂。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地深陷其中,因果报应、恩怨情仇会来的如此之快……

    我到底该怎么办?逃避?还是面对?

    我终于开始意识到师父在我眼中的不爱管闲事,到底是怎样的原因了……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被子,我顿时被吓的大叫一声,跳将起来。

    奶奶也被我吓得不轻,捂着胸口,瞪着眼睛问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吓死奶奶了!”

    我背靠着墙坐着,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奶奶感觉到我的不对劲,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我的背,问道:“阿翼,发生什么事了?跟奶奶说。”

    我哭丧着脸,望着奶奶问道:“奶奶,如果你得罪了人,有人要报复你怎么办?”

    奶奶微微一愣,接着慈祥地笑了:“得罪人怎么了?你又不能保证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你,只要你做的事没有对不起良心,就不要怕。咱们不惹事,但事来了也不怕事。再说了,有你爸爸、妈妈、奶奶、爷爷、太爷爷,还有你的师父、干爷爷在,天塌了我们也会给你顶着,你就好好地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奶奶的话如春风,一下子吹进我的胸膛。

    是的,我不是一个人,我身边还有无数人与我站在一起,我不能因此而绝望、颓废,我反而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去勇敢地面对挑衅和威慑。

    站起来的才叫人!

第三十二章 年复一年

    我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

    不论我惹到了谁,什么人什么鬼,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我的家人,假如连他们的安危我都无法保证,我自己安然无恙又有何意义。

    但问题是怎么做。

    像名门望族那样对自家风水布置做一定改造,以我现在的能力肯定做不到,师父根本没有与我讲解关于风水堪舆之类的法门。

    那么……我忽然想到了小蛇,或许我可以和它作一番约定,让它成为我家忠实的守门神。

    于是我拿了一大把檀香,点燃,蹲在下水道口晃悠,一边将烟吹入下水道中,一边呼喊着“蛟蛟大人!”

    过了大约十分钟,下水道口出现了一个摇摇摆摆的身影,小蛇一脸迷醉地吸食着香火,一边探出头来,黑豆子眼一片迷离,就像个瘾君子。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它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这样子,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我小声说道。

    小蛇狐疑地瞪着我,好像我是个居心叵测的狐狸一般,然后问道:“什么交易?”

    “我家三个神龛保证每日香火不间断,供你吸食,你可以直接上神龛,但是同样你得保证我家的绝对安全!”我带着笑意说道。

    小蛇忽然精神了,直勾勾地盯着我:“真的?”显然这个交易对它的诱惑非常大。

    它本身与我家就存在相似的关系,只不过我通过交易,将这个关系牢固稳定化,等于是把它从流浪猫流浪狗,变成了家养宠物,那他自然要对我家的安危负责,这也是因果。

    “怎么样?你同不同意?”小蛇就是个傻白甜,没啥歪心思,我觉得有戏。

    小蛇连连点头,道:“可以,我也能保证你家不受外邪入侵。”

    我转念一想,道:“不过你这样子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那容易,你找一块玉或者珍珠宝石之类的放在神龛上,我可以寄宿到里面去!”小蛇兴奋地说道,它能变大变小,想必是灵体的缘故。

    哟呵,刚夸完它没歪心思,这会儿就要占我便宜了,谁不知道玉本身对灵体具有温养作用,又是温养又是供奉的,简直不要太便宜它哦。

    不过我耸了耸肩,因为我正好有一块师父用托帕石做成的护符,对我来说暂时无用,可以给它寄宿,于是我就拿出护符,握在手中,它一见,两眼放光,倏然化作一条细线,进入了护符之中,蔚蓝色的护符瞬间荡漾起一层涟漪,接着中心出现一个蛇形的黑点,微微地蠕动着,显得十分欢快。

    我来到灶台前,爬上灶台,小心翼翼地将护符塞进了灶台的神龛里,灶王爷的神龛比较深,位置也高,一般人发现不了,也没人敢去动灶王爷的神龛,蛇鼠之类根本爬不上去,所以放在里面很安全。

    然后我又缠着爷爷奶奶,去找了附近一个风水先生,他经常给人选墓地,所以懂一些门道,出钱让他来给我们家做了一番布置。我家建造前就找人看过,所以问题不大,因为我专门提到要辟邪,所以他又在门口

    加了八卦镜和大蒜,并且在大门上贴了门神,后门则要我们增加了排气扇,门头同样绑上了大蒜。

    一番布置之后,我家乍一看竟然真的有板有眼,像是有道之人居住的宅子了。

    最主要还是小蛇带来的气息变化,站在门口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刚劲之风从屋子里吹出来。

    而我自己则更加勤奋地学习师父给我的《初术详解》,绞尽脑汁去钻研摸索,去理解十六术的真正含义。

    这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过程,在没有师父指导的情况下,所要花费的精力难以想象。

    不过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即使我有一定的天资,勤奋依旧是必不可少的一份子。

    ……

    学校开学之日转瞬即至,这几日都安然度过,倒是让我放松了警惕。

    重新开学的第一天,我进入学校的时候,发现学校原来最老的一栋教学楼大门被莫名其妙地贴上了封条,大楼外墙还粉刷这一个大大的“拆”字。

    我一阵诧异,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记得停课前那栋楼虽然已经不作为教学用楼,但一楼还是大部分教师的办公地,我还去里面拿过体育器材。

    不过我也没有多想,因为早课的铃响了,于是就急匆匆地进了教室。

    中午时分,痞子过来找我。我和痞子不在同一个班级,但一般中午会一起去吃午饭。

    他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附在我耳朵边说道:“云翼,我们之前不是突然停课了嘛,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我盲目地摇了摇头,说:“学校要拆楼?”

    那个大大的拆字显然在告诉我们,学校打算拆旧楼。

    痞子摇了摇头,神色紧张,说道:“我听学校的一个高年级学生说,旧楼里有人跳楼了!听说是一个年轻的女教师,穿了大红衣服,直接从天台跳下来的,见过的人说脑浆子都摔出来了,那血比衣服还要红,听说是为情自杀……”

    痞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挑眉毛,煞有介事的模样。

    我一阵冷笑,道:“真的假的?你别听了别人胡诌的流言咯。”

    “哪能啊,是他亲眼看见的,错不了!”痞子瞪着眼睛说道,流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我耸了耸肩,道:“传播流言的一般都会说自己亲眼所见,你也应该跟我说你是亲眼所见。”

    “唉!不开玩笑,真的!我说你怎么就是不信呢!”痞子急了,手舞足蹈地想要说服我。

    我摆了摆手道:“算了,就算是真的,也会有人处理的。我饿了,去吃饭。”

    痞子也很无奈,只好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不过当时有一点确实被我给忽略了。

    穿红衣服而死,那是大忌!

    之后的日子,倒也顺遂平安,每日上课,回家写完作业,做师门的功课,自习十六术,做完这些一般都已经十一点左右,便简单梳洗后睡下。

    如此往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转眼之间我就到了1

    992年,十二岁,六年级,因为我的生日是十二月份,所以实岁是十一岁。

    经过两年的自我学习,我已经基本上能够使用十六术,算不上熟练,不过至少都能施展出来,这期间师父一直都没有来过,这让我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徒弟。

    年纪上涨,我的脸也慢慢长开了,因为父母外貌基础都还不错,所以我还算有点小帅哥的胚子,我自己倒没觉得如何,倒是班里面一些女生,莫名地对我有好感,小纸条、零食不间断,搞得我在班里的处境很尴尬。

    说句隐晦的话,我还没有出现青年阶段的征兆,哪懂得男女之间的某些特殊情结,只知道男女有别,女生有些地方不能碰罢了。

    野小子依旧是野小子,有个痞子在身边,闯祸不罕见。不过几年来的勤学苦练让我养成了强健的体魄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所以在班里成绩属于上游,还能轻易逃脱体育老师的追击,这让更多女生甚至有其他班级的也对我暗生情愫,实在是叫我有苦难言。

    不过后来回忆起来,或许那段时间是我这辈子最辉煌的,但要问我后不后悔没有勾搭上一个,我的回答是不后悔,因为……这是后话。

    92年的三月份,我们刚刚下半学期开学,很多人面临着期末考和中学分班考的压力,而我倒一身轻松,因为我知道师父早晚会带我走,而且我成绩还可以,不愁考不好,双保险,稳。

    痞子就不一样了,他本就调皮捣蛋,是出了名的熊孩子,而且成绩始终垫底,这让张姨压力非常大,偏偏这小子没心没肺,只知道玩,还认识了一帮外面的小混混,三天两头打架,天天一回家张姨就擀面杖伺候。

    尽管如此,咱们俩的关系依旧如鱼似水。

    刚开学的第一天,痞子就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学校领导找了去,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一副挨骂的模样。不过他也是学校领导茶话会的常客,一般出来都是蹦蹦跳跳的,偏偏今天唉声叹气,像是被人捅了心窝子。

    我上去问他怎么了。

    他叹着气说:“学校领导查学生吸烟,说发现有人在老教学楼吸烟,一时间找不到人,就挨个排查,我是第一个。结果他们没查到什么,还把我骂了一顿,真冤枉!”

    “哦?你没有吗?”我耸了耸眉毛,他那点小肚心思我怎么不知道,经常背着老师父母在外面抽烟,每次都能被我撞见,我都见怪不怪了。

    他挠了挠头道:“嘿嘿,哪能啊,东西都有小弟保管着,他们搜不出什么。”

    我摇了摇头,虽然想说他几句,但我知道痞子的性格,因为在家里被母亲管束严格,几乎透不过气,心理压力其实也很大,奈何他不是耐着性子学习的料,交朋友倒是有一把子本事,校内外的狐朋狗友一大帮,还收了几个小弟。

    所以我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反而遭人嫌弃。只要咱俩关系还在,必要时候,我自然会帮他一把,当然除了学习,这方面他已被判死刑,回天无力啊……

第三十三章 失踪

    放学时间,我去痞子班上找他,却没有看到他,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一般情况,还没放学他就会在我班门口等我,怎么今天不见人呢?

    我有些郁闷,一个人往回走,刚到校门口,我看到外面围着一群人,拳打脚踢,呼声响亮,有几个人还比我年长,个头很高,有几个手臂上还纹着纹身,气势汹汹的模样。

    因为镇子缺乏管制,街上混子不少,这种情况在学校门口时有发生,只要不影响到学校的正常运作,保安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混子报复心理强,一旦惹上,家里人也会跟着倒霉。

    我出去的时候朝岗亭里面看了一眼,瞧见里面的看门大爷正在好奇地张望,一看到我朝他投去目光,立即埋下头看报纸。

    我叹了口气,那些混子大多是辍学学生或者社会上的小混混,欺负老实人还行,遇上硬茬子就软了,其实这样的情况,只要有人出声吼一句,那些混子自然会散去。

    本来我不打算管,然而我朝人堆里瞧了一眼,竟然看到有一个人蜷缩在地上,抱着头,那穿着可不就是痞子吗!

    这小子平时在学校不是充老大,牛得很吗?听他说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小弟,怎么这时候人影都没见一个,怕不是在跟我吹牛吧!

    别看痞子平时吊儿郎当,但他在学校的人脉关系的确不错,逃课也只是跑去野地里睡大觉或者捉虫打鸟烤地瓜,一般不会去招惹其他人。所以学校领导骂归骂,但不至于将他开除,只当做一个扶不起的学渣来看待。

    只是……艹!这小子怎么惹上混子了!

    我怒骂了一句,扔掉书包,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几年来的苦练,我有些功夫底子,混合了干爷爷的道家武术和师门的固体法门,别以为这些是修行的花花架子,实用性依旧很强。

    我一头冲进人堆里面,大吼了一声:“痞子!给我住手!”

    中心的人听见我的呼喊,闷着头大声喊道:“云翼!快跑!别管我!他们人多!”

    我根本不理,伸手一拨,推开了外围的两个人,那几个混子见有人来帮,立即掉转头朝我冲来,有几个人比我还高出一个头,横眉竖眼,凶狠莫名。

    我往后跳了一步,避开锋芒,与此同时一人的拳头已经朝我面门轰来,我身子微微一侧,一招弹腿狠狠地命中了他的腰间,力灌满分,那人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捂着腰直哼哼。

    与此同时,我另外一个人也朝我出了一拳,看我眼中,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我几乎可以分辨出个先后来,直接一头撞进了那人怀中,他比我高不少,被我一撞,下盘大漏,我俯身抓住他的脚踝,狠狠一拨,他便亲切地拥抱了大地,一时间尘土飞扬。

    而我直起腰的瞬间,便已单手呈出拳之姿,第三个人的手刚伸出来,拳如疾电,击中了他的胳肢窝,极泉穴所在,只一击,便瘫痪了他一条胳膊,脱臼了。

    所以人矮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下三路全是空档。

    我一入人群,如入无人之境,短短十秒之间,又有两个人被我撂翻在地。

    其他人见状,顿时就傻眼了,这货是个练家子啊!

    于是这些欺软怕硬、以多欺少的家伙立即有人转身撒腿就跑,一人逃跑,军心就散了,于是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

    小跑离开,到最后只剩下瘫在地上嗷嗷叫的五个人。

    痞子见我如此凶猛,也目瞪口呆,站起来,都顾不得自己的伤痛,握着我的手道:“我的妈呀!你牛x啊!没想到你还练过,真是深藏不露啊!你师父教你的?”

    我望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安慰他。

    于是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痞子摸了摸自己的淤青,疼得呲牙咧嘴,说道:“嗨,我的烟不是放在一个小弟那边嘛,放学了我找他去要,没想到这没良心的家伙装作不知道,想要私吞,被我给骂了几句,不爽了呗,找了一群人过来揍我,真晦气!遇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看来你也没你说的这么牛嘛,连个小弟都敢欺负你?”我嘲弄他道。

    痞子一脸郁闷,“别说了,心烦。幸亏有你,给我出了一口恶气,你真是太厉害了,一拳干掉一个敌人,你怎么做到的?牛!真牛!啥时候教教我呗。”

    “你闭嘴吧你,这样子回去又得被你妈揍了,赶紧回我家去上药。”我没好气地说道。

    痞子叹了口气,道:“唉,真羡慕你,学了一身本事,人长得帅,成绩又好,你看看那些女生看你的眼神,着了魔似的。”

    我没有说话,有的东西他不懂,他根本无法理解我所要面对的危险,不知道我所付出的汗水,不知道我心中的压力。一个神秘的世界固然叫人侧目和着迷,然而一切的美好背后,又是怎么样的血腥与恐惧,没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不清楚。

    回去之后,即使上过药,依然能够看出痞子和人打过架,于是我帮痞子说了几句好话,声称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张姨也就没有再追究,毕竟自己孩子被人欺负,心疼还来不及。

    第二天早晨,本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忽然有一对夫妻大哭大闹地进了学校,引起了全校的注意,因为是上课期间,没有人敢去凑热闹。

    然而这一闹,就闹到了我们所在的年级,这一下子,无数学生都顾不得上课,跑出来看热闹,我也不例外,站在楼道里,我看见校领导进了痞子所在的班级,将一头雾水的痞子给拖了出来,校领导问他:“冯源,有人说昨天放学之后你找张达所要什么东西,然后还骂了他,你跟他要什么?”

    痞子瞪着眼睛,没反应过来。张达就是痞子让保管香烟的那个小弟。我没怎么见过,所以也不熟悉。

    但有学生替他回答了:“他跟张达要香烟,他把自己的烟藏在张达那儿了。”

    痞子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吸烟这事一旦被发现,轻则警告处分,重则开除学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不是这包?”校领导拿出一包烟送到痞子面前。

    痞子哪见过这阵仗,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随即一个妇女冲上前来,大哭着抓住痞子的衣领,嘶声力竭地说道:“那我儿子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啊,骂完他我就走了。后来放学的时候他还找一群混混打了我一顿,你看看我的脸,后来去了哪里我根本不知道。”痞子有些懵,但还是实话实说。

    紧接着就有人喊道:“昨天我看见林云翼也在,他把那群人打跑了。”

    话音刚落,人群瞬间让出了一条道,而我傻乎乎的站在当间,校领导脸顿时一黑。

    与此同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他学习不错啊,还挺受欢迎的,没想到也会和混子打架呢!”

    “我正好看见,他三拳两脚就把那群混子打跑了,是个练家子,贼厉害。”

    我无奈地走上前去。

    校领导板着脸问我当时张达在不在场。

    这阵仗吓不到我,耸了耸肩,道:“我不认识张达,至于他在不在里面我就不知道了。”

    “你知不知道学校有规定,学生不能参与外面的斗殴?”校领导质问道。

    我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咱们学校的学生被人欺负了,没人去阻止,难不成等他被人打死了去收尸吗?”

    校领导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半句话,如果追究起来,他的确逃不掉管制力度不足的责任。

    知道自己儿子聚众斗殴,妇女松开了手,脸上似乎有一丝尴尬,但还是央求校领导道:“那会不会我儿子和那帮人在一起?”

    校领导皱着眉头不说话,如果真的张达和社会混子在一起,谁去找也不管用,除非报警。但人员失踪24小时以上才能立案,现在报警警察也不会立即出警的,只会想让家人自己去可能的地方找找。

    张达是怎样的一个人,没出息也好,为非作歹也好,和我都没有关系,只不过他父母得知孩子失踪的焦虑之情,叫人心中不忍。

    我指着校领导手里的烟问道:“这个烟,是在哪里找到的?”

    校领导微微一愣,觉得我可能会知道什么,于是说道:“平时总有学生在旧教学楼偷偷抽烟,我们是在旧教学楼的二楼找到的。”

    我的脸色骤然一变,校领导本来没觉得,将我脸色骤变,忽然也意识到不对了,脸色顿时难看几分。

    “你们不应该去搜一下那栋楼吗?”我抬起眼皮紧紧盯着校领导说道。

    作为领导的他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眼神开始游离,道:“我们人手不足,没法将整栋楼都搜索一遍,而且人要是藏在里面,早晚会出来的。”

    张达的父亲,这时候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求求你,安排人搜一下吧,我们愿意出钱,价格好商量!还有,外面那些混子肯定经常在学校附近,求你想想办法打听一下。我们儿子不见了整整一晚上了,他不管怎么在外面鬼混,晚上可都会回家啊!”

    这个男子穿着一身西装,看来也是某种成功人士。

    校领导被他这么一请求,顿时脸上尴尬至极,思考了一番,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然后他招呼老师把学生都带回去。带着张达的父母先行离开了。

    痞子拉了我一下,小声问我为什么突然会提到叫他们搜旧教学楼的。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两年时间,我知道的东西太多太多,没有师父的教导,大部分都是我自己去搜寻补充的知识,这其中就包括着红衣而死的说法。

    当我看到这个信息时,我不断回想着痞子当初对我说的一番话,以及导致的后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坠楼死人,而导致搬走所有人,并贴封条甚至拆楼,是否太过小题大做?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学校又是否隐瞒了什么?

    于是我注视着痞子,反问道:“你不记得当初跟我说的停课原因了?”

第三十四章 探鬼楼

    我搜楼的提议,在整个学校都传开了,曾经的传言再一次甚嚣尘上。因为时隔两年,大部分人都已经遗忘,于是传言变得更加离谱,神乎其神。

    下课期间,我特意去了旧教学楼前观望,看到里面人来人往,每一间教室都被打开来搜寻。

    如果找不到人,或许是个好消息,如果找到了,恐怕……

    我心中开始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这栋楼内有一双凶历的眼睛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关于着红衣而死的说法,源自民间传说。穿红衣而死,特别是自杀者,往往带有极强的怨恨,红色浮躁不安,便是强化这种怨气的关键因素,所以死后十分容易化作恶鬼乃至厉鬼。

    因为是民间传说,知道的人也选择信则有不信则无,而我知道这个说法,却是从胡金来的口中得知,他亲身经历过。对于一个派出所民警的话,我绝不会认为胡诌,他们经历的怪事太多,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一旦与民间传说相互佐证,这件事的可信度就会瞬间上涨。

    直到放学,旧教学楼的人才陆陆续续撤出来,不过看张达父母焦虑着急的表情,看来是没有结果了。

    我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下,这算是个好消息吧……

    既然搜寻没有结果,学校领导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校外的小混混上。

    痞子今天被又一次被冤枉,心里面也愤愤不平,在我身边一个劲地唾骂,听得我恨不得将耳朵塞上。

    来到校门口,我远远看到值勤的看门大爷正在驱赶一个一身破衣烂衫的老婆子,她拿着一个碗掂啊掂的在乞讨,碗里的钱币叮叮当当响,披头的灰发遮住了脸庞,满头的污垢和灰尘,佝偻着身子,看着怪可怜。

    看门大爷没好气地驱赶她,一边口中还在唾骂:“滚滚滚!妈的,又是乞丐,晦气,两年前来了个乞丐第二天就死了人,今天刚有个小孩失踪,又有乞丐过来!真是丧门星!”

    老婆婆被看门大爷推了一把,踉跄地跌倒在地,我想要上前去扶一把,只见那老婆婆颤巍巍地站起来,气呼呼地拿手中的拐杖指着看门大爷道:“你个没良心的,老婆子要你施舍几个钱怎么了,你这种人早晚要遭报应!”

    她的声音有一些沙哑,但我听到的时候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

    说完这些话,老婆婆就拄着拐杖气呼呼地离开了。

    留下看门大爷呆呆地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有些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便是如此,郁闷之时,便是一杆走火的枪,会将子弹射向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第二天上学,我偶然间听到班级里有人在组织鬼屋探险,竖起耳朵一听,竟然打算晚上几个人一起去旧教学楼晃悠一下,男女都有,而且看得出来一个个都兴致勃勃。

    有一个叫做程萱的女生走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应该挺好玩的。

    我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

    站了起来,对所有人说道:“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去比较好,鬼屋的话郊外有不少废弃的房子,要去可以去那边,唯独学校的旧楼不能进。”

    有男生开始发出讥笑,道:“林云翼,你是不是怕了,胆子小就直说嘛,我们不会强迫你的。”

    话音一落,其他人也跟着发出了嘲笑,有人嘲讽我,说我一个男子汉,胆子却和鸡一样。

    对此我都没有反驳,而是异常冷静,倒是程萱觉得过分,为我开脱,道:“林云翼说不去肯定有原因的,失踪的人到现在都没找到,我也觉得不合适,万一出什么事情……”

    我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表示感谢,她的脸却一下子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然而她的话在其他人耳中,无外乎胆小二字。程萱在班里也算是班花级别的女生,这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而我依然懵懂未知,哪懂得那些细腻的表情与眼神中,所暗含的情愫。

    对于她为我开脱的行为,立即有人酸我们:“唉哟,你看两个人多配,夫唱妇随的,既然都是胆小鬼,干脆凑一对算了!”

    这一起哄,程萱更加羞涩了,脸红得如同秋收的番茄。

    我则全程冷脸,冷得宛如冰窟,面对这样的嘲讽,我心中不可能不愤怒,他们或许无知,却并无过错。

    最后,我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们执意要去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去,定个时间吧。”

    程萱抬头看向了我,因为我的表情实在太过冷静,反而让她的脸色为之一变。

    面对我的妥协,有人依旧继续嘲讽我:“那到时候可别吓得尿裤子啊!在女生面前丢脸可就不好了!”

    我始终默不作声。就算我说那栋楼里可能真的有鬼,他们也不会相信,甚至会愈发认为我胆小怕事,让人无可奈何。

    而组织者说道:“那就后天晚上八点在校门口集合,大家说怎么样?”

    其他人都说好,还说会多叫几个人一起。

    程萱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小声问我:“林云翼,你不怕吗?”

    我耸了耸肩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怕吗?”

    程萱瞪着水灵灵的眼睛,不说话,眼神中似有波澜荡漾。让我不禁心脏一跳,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美丽纯洁的眼睛。

    当天回去,我就拿来一摞符纸开始画符阵,我并不能确定那栋楼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直觉感到里面有什么危险存在,所以我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我现在画符的水平提升了不少,基本能保证十张之内,出一到两张能用的,而且十六术,我都能成功施展。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也是倾尽全力,两夜的时间,十六术各两张符,几乎叫我油尽灯枯、精疲力竭。

    那一天晚上,我睡得无比深沉。

    1992年3月5日晚上八点,惊蛰,凶时,日时相冲诸事不宜。如果我出门时看了黄历……我依然会坚决出门。

    八点的校门口聚集了七个人,其中有四人是我们班的,而另外三人,两男一女,是外校

    的。比我想象中的人要少,至于那些人不来的原因,不得而知。

    我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我的念晶和画好的符纸,还有大蒜、香灰和糯米,所以布包鼓鼓囊囊的,几个人看见了,笑嘻嘻地说我老土。唯独外校的一个男生,见状眉毛一跳,不明缘由。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痞子,以他那点胆量,我也不想他跟着我淌这趟浑水。

    我们本来打算翻墙头进去,不过看到传达室的大爷不在,估计在睡觉或者出去巡逻了,于是就大摇大摆地从传达室前的小门进了学校。

    进门的时候,我眼角处看到不远处的街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躺着,像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倒也没怎么留意。

    夜色昏暗,天空没有一点星光,仿佛天地之间都被黑暗吞没,学校里杳无人烟、寂静无声,唯独最远处的教师寝室有孤寂的灯亮着。

    我们每个人都带了手电筒,八束光倏然在黑暗中亮起,照射出空气中的层层飞灰。

    程萱其实胆子不大,一开始就瑟瑟缩缩,十分紧张,也不知她为何愿意来这个鬼地方。

    因为她帮我说话,我对她印象还不错,于是就让她跟紧我,在我身边,我至少能够第一时间确保她的安全。

    这样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一阵嘲笑。

    与我同班的四个人当中,除了程萱,还有两男一女,组织者叫做赵坤安,另外两个,一个叫做袁明森,一个叫做夏晓钟,都和赵坤安的关系不错。而外校的三人,则都是赵坤安的朋友。

    本来夏晓钟和程萱是好朋友,然而因为程萱和我走得有些近,使得她似乎不太愿意和程萱搭话,所以我和程萱仿佛被孤立了出来。

    程萱似乎对我的布袋有些兴趣,小声问我里面装着什么,她好像听见莎莎的声响。

    我没理她,总不能告诉她里面是糯米吧……

    末了她又忽然问道:“林云翼,你是不是懂点那些事情?我感觉你一点都不怕,可是你为什么不同意我们来这里?”

    我的心中微微一震,女生的第六感实在太强。但是我依旧保持着冷静,默不作声,眼睛则在不停地观察着整栋楼的情况。

    “你说,一会儿会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程萱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头是打颤的。

    我这才回过头去,眼神坚毅地小声说道:“你放心,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然这话落在我心间,却是没有底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只是让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是一种自信还是自负,难以言喻,但是我在,至少能够尽全力让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安然无恙。

    或许这也是我们修行之人肩上应有的重担。

    旧教学楼和其他教学楼有五六十米的距离,属于被独立出来的建筑,加上周围绿荫密布、杂草丛生,三楼以下几乎全部被遮蔽,一排排黑漆漆的窗户在黑暗的树叶中若隐若现,好似一双双乌黑的眼睛,透过枝丫的缝隙,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第三十五章 塑料情

    所有门窗上都被贴了封条,仿佛整栋楼内被封印着什么。一楼的过道上布满了薄薄的一层落叶,踩上去莎莎作响,两边大部分教室都紧闭着门窗,老式的敞开式铁窗丝毫遮挡不住我们的视线,教室内凌乱不堪的桌椅以及废纸垃圾一览无余,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实的灰尘,龟裂的黑板上还保留着一部分粉笔的痕迹,覆盖着灰尘亦清晰可见。

    赵坤安兴致勃勃地往里面走,一边还和身边的人谈论着辟邪驱鬼的方法,装作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

    他的说法大多数来自民间口口相传,老人讲故事的时候多会提及。

    不过其他几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程萱跟在我身后小声问我他说得都对吗。

    我不置可否,她似乎真的无意识地把我当做专业人士了。

    楼梯口锁着一扇锈迹斑驳的铁门,铁门上的链条锁已经完全变形,贴在上面的额封条也已经被人撕掉。看得出来被人用锤子用力敲打过,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破旧的竹制扫帚以及几乎腐蚀断裂满目疮痍的拖把。

    赵坤安上前拉了一下链条锁,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锁就开了,他推开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两个声音在楼道内回荡,逐渐传遍整栋楼。

    我的背部忽然蔓延上来一层刺骨的寒意,一下子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十分警觉地左右张望,但除了如墨一般的黑暗外,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这个时候才忽然想到,大部分鬼物,用常眼根本看不见!就连师父和干爷爷都要借助无根水!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到头来还是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无根水我肯定弄不到,但是师父说过,牛眼泪和露水都可以用,这两样东西我在村子里都弄得到。

    唉……不对,还有一样,柳叶!对啊!学校里就有柳树!

    正当赵坤安准备进去的时候,我突然喊道:“等一下!”

    我一出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三个女生更是差点叫出声来,赵坤安恼羞成怒,转头朝我喊道:“你干什么!不敢的话就回去!一惊一乍的有病吗!”看来他也不是如他自己所言那般的胆大,只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我朝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对所有人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忘了点东西,五分钟,额,不,三分钟。”

    说完我就转身跑了出去。

    我记得学校有几棵老柳树,最近的那一棵就在附近。我找到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摘了一根柳条,就转身回去了。

    我还没走近,就听见几个人在争执,赵坤安认为我逃跑了,不会回去,就准备丢下我进去,但是程萱不肯,非得要他等等我,而袁明森和夏晓钟也觉得我要逃跑,跟着赵坤安和程萱争吵,面对闺蜜的反对,程萱也很气愤,觉得夏晓钟是她的好朋友,却不站在她这一边。

    夏晓钟则直接挑明地指责程萱道:“你就是个狐狸精,靠美貌让班里的男生对你好,我和你在一起没有人会看我,会理我。你看看你撒个娇就让林云翼心甘情愿地保护你,哼,不公平!我早就看你不爽了!狐狸精!”

    程萱顿时哑

    口无言,没几秒钟,传来了她轻微的哭泣声。突然来自好友的打击,对她来说是难以承受的。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出声劝慰,让夏晓钟少说几句。然而这样的劝慰反而让夏晓钟变本加厉地谩骂,指责程萱的不是。

    我知道,不管怎样,作为朋友吵架可以理解,像我和痞子,偶尔起了争执,打架都有可能,但是我们不会恶语相向,不会去攻击彼此的痛处,这是友情的底线,一旦被捅破,那这份感情就彻底磨灭了。

    我无法理解夏晓钟是如何将如此恶毒的话语说出口,又或者女生之间的关系,确实与男生之间不同。但我对她的话,无比愤怒,这是对别人的侮辱,对感情的践踏!

    难道她和程萱六年来的好友情谊,如此脆弱如冰?

    而她所谓的不公,莫不是出于嫉妒之心,自己得不到别人的注意和青睐,却将所有罪责怪到了程萱头上,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程萱内心是怎样的我并不了解,但是在我们班不论学生还是老师,都挺喜欢她,为人处世也随和,只不过有时候有些懦弱和内敛,不怎么主动亲近人,所以真正与她关系好的人并不多。

    这个时候,我拿着柳条出现了,但是我的脸阴沉得可怕,我走过去,站在压抑不住内心哀伤的程萱身边,紧紧盯着夏晓钟,直到她心虚得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才开口说话:“要吵的话,就给我滚回家,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喂!林云翼!你装什么老大!我才是队长!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刚才跑出去,叫大家等你,就为了摘这么一根柳条?你搞什么鬼!”夏晓钟刚要开口,赵坤安跳出来指着我嚷道。

    我瞥了他一眼,根本不管这个跳梁小丑,将柳条塞进了包里,然后掏出一张纸巾递给程萱,对她说道:“别哭了,有的朋友,不要也罢,从今以后,我当你的朋友。”

    程萱听罢,微微一愣,抬起眼睛来瞧了我一眼,她的眼睛被泪水浸湿,像倒映着月光的湖水,叫我心中微微一动,我忙不迭移开目光去,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时那个看到我的布包跳眉毛的外校男生走了过来,转移了我们的注意,他舔了舔嘴唇,用只有我和程萱能听见的声音道:“那个……你好,请问能不能把那柳叶也给我两片。”

    我皱了下眉头,上下打量他,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年纪与我相仿,就是眉宇之间带有一丝英气,眼珠子炯炯有神。

    难不成是同道中人?

    我没有说话,掏出来两片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然后又说道:“谢谢,那个,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用?”

    我眉毛微微一跳,意识到他确实知道柳叶的作用,不过似乎不知道用法。

    能够遇到同道中人确实让我喜出望外,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但我也不会在众人面前与他套近乎,毕竟有些身份神秘,不能随便让别人知道。

    于是我附在他耳边说道:“用口水沾湿,贴在眼皮子上就可以了,但柳叶不能破。”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我再次表示了感谢,然后将柳叶放回了口袋。

    他这一系列动作让其他人都

    看得莫名其妙,赵坤安悄悄询问他,也不知他用什么理由忽悠过去,反正赵坤安就没再多问。

    程萱也被好奇心占据了心头,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问我柳叶用来干什么。

    我淡淡一笑,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程萱抿着嘴,沉默了几秒,又小声问道:“你说你当我朋友,是认真的吗?”

    “真的,真心实意!”我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程萱的脸瞬间又红了。

    忽然,树丛中刮过一阵疾风,呜呜作响,就仿佛那午夜鬼哭狼嚎,叫人心肝一颤,瞬间将所有人的呼吸,生生压在了喉咙里。我浑身的毛发也在一瞬间炸起。

    我拿着手电筒,将光一瞬间射向教学楼的其他几层,看到的除了过道上各种名人名言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我准备收回手电筒时,忽然二楼东边的一扇窗,慢悠悠地打了开来,悄无声息。

    手电筒的光瞬间射向那个位置,我的心脏开始狂跳。

    因为我手电筒光线的照射,所有人都看见了,寂静,可怕的寂静一时间将我们吞没。

    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半分钟,我的心脏伴随着读秒不停地跳动,然而接下去,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时赵坤安长出了一口气,道:“是风!”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形,有人开始害怕了,夏晓钟用颤巍巍地声音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感觉好可怕。”

    她的提议我举双手赞成。

    “嗨,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怕什么,就是风吹的而已,”赵坤安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说道,“我们上到天台,再下来,就回去!省的女生被吓破胆。”

    “好!”剩下几个男生纷纷同意,然后还拍着胸脯告诉其他女生,他们会保护好她们。

    我的手伸入了布袋中,我在思考要不要立刻用柳叶。

    师父说过,人鬼疏途,本身就不是属于同一个世界,寻常人看不见鬼,眼不见为净,所以不易招惹上鬼物,但是一旦用了特殊的法门,看见了鬼,那么毫无疑问鬼也会注意到你看见了他,如此一来就等于触及了某些禁忌,形成了因果,使得鬼魂容易缠上你,所以不论是谁,包括修行之人,都不会随便用牛眼泪之类的东西,除非逼不得已。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暂时不用,我想因为我用柳叶,使得某些鬼物盯上我们,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我们在赵坤安的带领下上了楼梯,经过了一番争吵,我们形成了前后三拨人,赵坤安打头,袁明森和夏晓钟跟着他,而外校的三个人聚在一起,跟着他们,我和程萱则在最后,程萱在前,我在最后,也是整个队伍的最后。

    楼梯上厚厚的灰尘,在我们的踩踏下纷纷扬起,吸入鼻中难免鼻痒难忍,使得我们纷纷忍不住打起了喷嚏,我们在楼梯上留下的凌乱的脚印亦格外清晰,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我们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喷嚏声在楼道中犹如被扩音般反复回响。

    我回头看了一眼屋外,只见一层薄薄的雾,正在慢慢升起,逐渐将屋外的小树林笼罩。

第三十六章 囚(补大年三十的一更)

    我们走的步伐并不快,因为地面上布满了粉尘,所以脚下容易打滑,手电筒的光束之中也能够轻易地看到那一点点粉尘在飞舞,像路灯下的飞蛾。

    我还发现地面上有一些抽完的烟头,看上去时间并不长,看来确实有人为了避免惩处,偷偷躲在这个地方抽烟。

    楼梯的扶手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有的已经断裂,墙面上部分石灰皮已经脱落,露出红色的砖块,乍一看就如同投射在墙面上的鬼影,让人不寒而栗。

    当我们来到二楼时,我站在过道上停止了脚步,将手电筒的光射向东面那扇打开的窗户,窗户的玻璃有些凹凸不平,将手电的光扭曲。

    我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看看这种老式的窗户到底是如何被风吹开的,但不敢独自行动,就算我去过鬼城,见过形形色色的鬼,但我依然不敢。因为当我处在鬼城这样一个到处都是鬼魂的环境中时,自然而然就会适应,反而不会害怕。但旧教学楼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悬着的心所带来的恐惧,才真正让人难以释怀。

    教学楼有四层,我们径直上了天台。天台上的景色倒是引人注目。

    北面是学校背后的树林,一片漆黑。南面,能够看到镇子上的灯火,这个时间点一大半的店铺已经关门,街边的路灯愈发明亮,将行道树投影在地面,留下斑驳的树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宁静、祥和。

    不过在我此刻看来,反而多了一种感觉,孤寂。

    因为我们所处的教学楼,距离街道太远,我们若在天台上呐喊,就连传达室的人也未必听得见。

    一想到这样的情形,我心里就忐忑不安,我们就仿佛被这个世界所孤立。

    小镇的夜景,让所有人发出了轻呼,一开始所带来的恐惧,也被冲淡了几分,赵坤安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说起自己见过哪些美丽的城市夜景,互相描述和比较着。

    我没有出过村镇,自然缺少见识,更没有见过什么城市的夜景,我见过最美的夜景,就是躺在太爷爷大腿上,遥望满天繁星,长长的星河是如此清晰美丽,色彩缤纷的星光更将夜空渲染地如同七彩的花丛。

    这般回想着,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没有一颗星辰。

    程萱看到了我的动作,也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问道:“林云翼,你见过流星吗?”

    我摇了摇头。

    她继续说道:“我见过,好大一颗划过天空,转瞬即逝,但是好美,我还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够穿着美丽的白色婚纱,有一位王子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我。”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自始至终注视着我,好似有光在闪烁。

    我不敢长时间与她的目光交织,于是移开了目光,说道:“哈哈,好像童话里的故事,你觉得会实现吗?”

    “我觉得会,因为我觉得我知道那位白马王子是谁。”程萱的目光忽然一变,好似一抹温柔的闪电,一下子击中了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自己的脸忽然有些烫。

    程萱忽然也干笑了几声,仿佛在嘲弄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又问道:“林云翼,你见过最美的东西是什么?”

    我望着远方,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在那一刻我的脑海忽然变得有些混乱,感觉自己知道最美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却根本

    想不起来,一个异常混杂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浮现,但是我却根本记不清楚这记忆中的那些情景。

    最后,我才渐渐露出笑意,说道:“一个图案?不对,应该是一块石头,像天空一样湛蓝,像大海一样深邃,仿佛能够包容一切。”

    一说完,我便不自然地否决了这个选择,感觉自己还见过更美的东西,于是微笑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

    “是吗?还有这样的石头,我也好想看一看,那一定比流星还要美丽。”程萱附和着说道。

    “哇,你们看,外面的雾变得好浓,我们快回去吧!”外校的那个女生指着下面说道。

    我仰头望去,只见旧教学楼下的浓雾竟然已经遮住了浓密的树丛,形成了一堵厚厚的雾墙,将整栋楼包裹起来。

    那一刻,我脸色骤变,一瞬间阴沉下来,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程萱看到我的表情变化,顿时也紧张起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道:“得快点离开!”

    在几个人的招呼下,我们便急匆匆地往楼下赶,看得出来其他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个脸色都惶恐不安。

    我们前呼后拥地来到楼下,只听见赵坤安在前面拨弄了一下铁门,忽然一声大叫:“门被锁了!”

    那一刻,鸡皮疙瘩瞬间沿着我的手臂蔓延向后背和头顶,我立即扒开人来到最前面,只见铁门上缠着轻轻一掰就打开的那个链条锁,我伸出手捏住铜锁,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将锁掰开。

    也就是说短短数十分钟,锁能用了!而且还被人给锁上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到底是什么人锁上的?为什么一开始坏掉的锁现在好了?

    “啊救命啊!为什么会这样!”夏晓钟瞬间泪如雨下,哭嚎着喊道。

    一瞬间,她的情绪让所有人的精神崩溃了,一时间哭喊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情绪一瞬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只有我和那个跟我要柳叶的外校男生还算镇定。

    任何人被毫无预兆地锁困,心中都会无比惊恐,更何况我们只是没经历过世面的小学生!

    我后退了一步,狠狠地朝铁门踢了一脚,瞬间铁门一阵嗡嗡作响,却纹丝不动。

    我立即招呼那个外校的男生,让他和我一起用力踢铁门,试图用蛮力将门打开。

    然而我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济于事,那铁门如同被焊在了地面上。

    我和他扶着门大口喘气,汗水已经浸湿了我的内衣。

    我咬了咬牙,说道:“你们往后退!”

    说罢,我将所有人推到了楼梯的中间平台上,然后在布包中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早早准备好的黄符纸,上面画着十六符阵之一的灭符阵。

    所谓灭,就是灭杀、毁灭,直截了当的攻击型术法,调用五行之中的离火之力,所形成的力量不仅能够破坏实物,还能对灵体鬼魂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用念晶在符纸上画了一遍运阵文,接着高声念运阵咒:“离火为剑,破杀鬼邪!灭!”

    符纸倏然光芒大盛,紧接着一道金光化作利剑,嗡地一声疾射而出,眨眼间击中了铁门,一时间火花四溅,烈焰翻滚,铁门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那声音震耳欲聋,几乎将我的耳膜震破。

    然而当火焰熄灭之后,我在定睛一看,那铁门竟然依旧纹丝未动。

    是我的灭术太弱了?不可能,我在家里亲自试验过,能够击碎一块石磨大小的花岗岩!如此巨大的力量竟然连一座铁门都撼动不了?

    这其中肯定哪里不对!

    我没有再犹豫,转身就带着所有人上到二楼。

    从二楼的围栏向下看,有足足四米多高,下面是僵硬的水泥地,我们都有一个记忆,学校一位女教师曾在两年前,在这里坠楼而亡,也许这么点高度跳下去还有生的希望,但是谁都不敢往下跳,有那恐怖的记忆,有那高度带来的畏惧,还有内心的懦弱与胆小。

    如今的旧教学楼宛如成为了一座牢笼,将我们牢牢地围困在其中。

    我此刻露了这一手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尽管我未能破开铁门,但是也足以让所有人心中生出一丝希望,至少能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有救,免得彻底崩溃做出什么无法挽救的事情。

    这种诡异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孩子来说,冲击无疑是巨大的,随时都有可能心理防线崩塌,失去理智。

    没错,我之所以跟着一起来就是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发生,必要时将所有人安全带离此地,但是现在看来,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或者说这个造成我们现在境遇的家伙,实在太过强大。

    我带着所有人来到了二楼,我随便找了一间教室,一脚将门踹开,让所有人进入教室内。

    我们出不去,当然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我必须要想办法将他们保护起来,起码保证他们能够熬过今晚。

    外校的男生此刻也显示出让人刮目相看的冷静来,询问我应该怎么做。

    显然他见过我的手段后,他十分确信我有能力带他们离开此地。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本事吗?”

    他竟然点了点头,说道:“郑世贤!有,不过不到最后我不能用,因为一旦用了,我就会昏死过去!”

    我明白了,那就和我的金纹神护一样,是他的师父给他用来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只不过他的副作用似乎更严重。

    我点了点头,道:“好!我林云翼!这样,你先帮我把所有窗户关上。”

    他点头应允,转身去关窗户,我让所有人聚在一起,背靠背坐着,然后掏出了第二张黄符纸。

    守!

    守,便是守护、保护、防御,创造一个具有防御能力的障壁亦或曰结界,将里面的人全部笼罩和保护起来,如果说灭符阵是一把剑的话,守符阵就是一面盾。

    我画完运阵文,接着念道:“地起为盾,坚壁清野,阴邪不侵,护我万全!守!”

    一声高喝,我将符纸猛地拍向地面,刹那间一道半球状的障壁撼地而起,将所有人笼罩其中,障壁之上有忽隐忽现的纹路流动,就如同电视中的金钟罩一般,就连周边的空气,都为之一固。

    我松开手,任由守符阵发挥其运转的力量。

    面对我这样的布置,他们有的人眼中充满了希望,有的带有恐慌,有的还在怀疑,但他们没得选择,对他们而言,尊从我的安排是他们唯一逃脱此地的希望。

    程萱抬起头,望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神中有恐惧、惊慌以及茫然,还有那叫人心头颤动的渴求,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林云翼,我好害怕,我们能活下来吗?”

    “能!一定能!”

第三十七章 鬼打墙

    我的话音一落,我看到程萱眼眶中,又忽然垂下来两行泪。

    她在害怕,她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我的心一揪,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我不能像师父一样,他就像一座大山,给身边的人以无穷的安全感,这是一种实力的表现,而我却做不到。就连对我有充分信任的程萱,也无法获得足够安全感。

    我咬了咬牙,我知道我们在这里坐以待毙根本行不通,守符阵能维持的时间有限,但我也不能让大家在整栋楼里乱窜,一旦跟丢或者落下,那就凶多吉少。所以我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些门道的人,必须要想办法找到出去的办法,然后带他们离开。

    于是,我抬起头让郑世贤也进入障壁内,然后对他说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出去找出口,找到了我就会回来,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要保护好大家!”

    “我觉得大家应该呆在一起,这样或许能够熬过去,要是你一个人,我怕……”郑世贤抓住我的肩说道。

    我摇了摇头,“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寻找生路,我一个人能够随机应变,如果……”

    我没有再说下去,如果我也不能安然无恙,那么或许所有人,今天,都出不去了。我这一趟,就是去趟雷,我生,那便走出了一条生路,我亡,那所有人便陷入绝境。

    我的心脏在狂跳,因为我的肩上,有七条鲜活的生命。

    有人说压力与实力并存,然而我的实力并不强,却肩负着如此重担。也许我真的注定命途多舛。

    郑世贤没有再劝阻,他也能够明白我们此刻两难的境地,前后皆是悬崖,总要有人第一个迈出一步。

    我拿出两片柳叶,让郑世贤看到,他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我在每一个窗台和门缝处上洒了一些香灰,香灰受人常年祈祷,带有香火之气,具有驱鬼辟邪的功效,这样,寻常小鬼就不敢进入教室内。

    如此撒了一圈,我口袋里就只剩下一小捧了,便小心翼翼地收纳起来。

    然后我才出了门,小心翼翼地关上。

    在门外,我用口水浸湿柳叶背面,然后贴在了眼皮子上。

    做完这一切,待我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忽然被一片血红色充斥,瞬间心脏狂跳,这是……怨气?

    不对,我记得怨气是乌黑的,只有浓淡之分,并无颜色的变化,那我看到的一片血红又是什么?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除了怨气外,还有其他阴邪的场存在。

    但是这样的血红色,如同血液滴落在水中一般的颜色,太过诡异,让我心中充满了畏惧,似乎有什么极端阴邪之物存在于这个地方!

    这种血红色充斥着我的视线,让我的眼睛非常难受,我坚持了没有十秒,就将柳叶摘了下来,摘下的柳叶瞬间就破裂了,自然不能用了,于是被我扔掉,视线又恢复了清明。

    此时我心中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心也像沉入大海的石头,越沉越深,越沉越感到压迫。

    我做了一番深呼吸,让自己沉静几分,然后思考着。

    最先要查看的,就是从二楼跳下去的结果,单纯往下跳,顶多摔个骨折,至少比没命要好,但是我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倘若二楼跳下去真的如常,那这个存在于此处的家伙未免也太疏忽了。从他的角度来思考,我们的出现他

    一定知道,那么将我们困在此处,他的目的是什么?

    毫无疑问,取我们性命,那么他会允许我们轻易逃出去?

    与此同时,我的直觉甚至意识到,张达失踪,就与这栋教学楼有关,与存在于此处的阴邪之物有关。

    于是,我捡起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抛了出去,然后趴在栏杆上观看。

    玻璃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地面坠落,我的眼神还算不错,借着手电筒的光,眼看着玻璃碎片即将接触地面。

    忽然!消失不见了!

    我将眼睛瞪得滚圆,试图去寻找玻璃的踪影,然而,根本什么都瞧不见,更别提玻璃掉落地面的声音,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我心中庆幸没有人往下跳,但也充满诧异,玻璃凭空消失,任谁都无法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我又扔了一块,同样,玻璃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抿着嘴,沉思了一会儿,想不出缘由来,就放弃了,转身下了楼,再一次试图解开楼梯口的锁,依旧打不开。

    倘若这个时候我有师父的开锁技巧就好了,这样的锁,轻而易举。

    我不禁开始懊悔,当初没有缠着师父让他将开锁的本事传给我。

    于是,我再次返回到了二楼,将手电筒的光照向了那扇打开的窗户。思考了几秒,就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教室内黑洞洞的,我紧紧贴着墙面,手中握着手电筒,我要查看一下教室内的情形,但是一想到可能有什么东西存在,我心里就不停地打鼓,生怕一转身会与一双恐怖的眼睛对视,方轩的那一幕简直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我必须要镇定,还有七个人等待着我的解救,我必须要鼓起勇气,如此为自己加油打气了一分多钟。

    我紧了紧手中的手电筒,猛地一个转身,同时抬起手电将光透过窗户射进漆黑的教室内,铁窗的横杆在光线照射下瞬间在室内投射下巨大的阴影,光线迅速在整个教室内略过。

    一切无异。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心脏依旧在扑通扑通跳跃。

    或许真的是被风吹的。

    然后伸手将窗户慢慢关上。

    就在关上的一刹那,我的心脏骤然一停,我忽然想到刚才在屋子里看到的情形,我正对过去,能够看到教室北面的所有窗户,但是我似乎没有发现任何一扇窗是开着的。

    也就是说,教室里根本不会有风灌进来!

    那这扇窗到底是怎么……打开的?

    如此一想,鸡皮疙瘩一下子沿着手臂蔓延开来。

    我的呼吸开始加重,手也有些颤抖。

    但我依旧壮起胆子,再一次将光射入教室内,我想要再次确认,所有窗是否全部关上。

    光线在屋内慢慢扫过,这一次,我看得很仔细,一扇窗,一扇窗地确认。

    就在灯光晃过第三扇窗户的时候,上方忽然有一抹绯红的裙角瞬间飘过,只是一刹那,我浑身的寒毛倏然起立,我一下子将灯光射向屋顶……

    什么都没有,只有灰白的墙面。

    难道我看走眼了?

    我稍作停顿,再一次照亮了窗户,窗户的玻璃骤然一亮。

    刹那间,一张人脸出现在我照亮的玻璃上!脸苍白如雪!眼珠黑如浓墨!嘴唇鲜红如血!

    然后……那血唇微微一咧,露出一抹无比阴森恐怖的笑意。

    我的心脏在那一刻骤然一停,一股子寒气从脚掌瞬间窜上脑门。

    一声大叫,我几乎差点将手电筒扔掉,转身撒丫子就跑!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守符阵里面去!我不干了!不带这么玩儿的!

    泪水哗哗地从眼眶中滚落而下。

    我闷着头一路飞奔,足足跑了近五分钟,我抬头一看,却发现我依然还在黑咕隆咚的走廊内。

    不可能!我清楚地记得我在飞奔,脚下路在飞速往后移。

    为什么?我还在走廊里?

    我目瞪口呆,这是……

    鬼打墙!

    什么是鬼打墙?就是人无意间闯入了鬼物设下的幻境,使得自己陷入迷惑,在幻境中四处奔走,然而实际上,人可能只是在原地踏步,亦或者进入了鬼设下的陷阱!

    冷汗一瞬间布满了我的额头。

    我停下脚步,望着前方无止无尽的楼道,陷入了沉默和震惊之中。

    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记得我包中还有大蒜,还有我早早备下的符纸。

    于是我立即从包中掏出来一颗大蒜含在嘴里,接着又掏出了一张黄符纸,上面的符阵是清!

    清,清明、清晰、清除,乃是用于破除幻境的符阵。

    我立即蹲在地上用念晶画上运阵文,口中高声念诵道:“清风大地,入我眸心,明目醒神,雾开除幻!清!”

    符纸倏然光芒大盛,将我周围照的透亮,接着符纸猝然燃烧,腾起一股袅袅青烟,不过两秒,过道内忽然升起一股清凉的旋风,迎面将我横扫而过。

    随后,只见我眼前的景物忽然化作镜花水月,伴随着阵阵波纹消失不见。

    而我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最东面厕所的镜子前,目瞪口呆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我浑身一哆嗦,连忙移开目光,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样的夜色中,我可不敢注视镜子太久。

    随着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难道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紧接着,一股子难闻的恶臭忽然飘入我的鼻中。

    这臭味好像是……腐烂的味道!

    我将目光投向了左边的女厕所内,因为味道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口中开始低声念诵静心咒。

    凡尘唯心,听吾静云,不垢不净,无欲无惧,不起不伏,无燥无急,不抑不咽,无悲无喜……

    伴随着咒语声,我起伏不定的心脏终于得到了舒缓。

    然后,我才握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厕所内。

    里面的味道更加浓烈,叫人不住地作呕。

    灯光在厕所内照射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于是我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我的眼角,我几乎吓得跳将起来,立即将灯光投射过去。

    只见一个人,侧身躺在厕所狭长的屎槽内……

    有半张脸露在外面,灯光下一点白光闪了一下……只见一个苍白的眼珠子,正顺着灯光注视着我!

第三十八章 虚实难辨

    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我几乎被吓得跳将起来,一连后退了数步,背部一下顶在了墙面上。

    我一动也不敢动,冷汗蹭蹭地往外冒,几乎湿透了我的内衣。与这一只眼睛对视了足足有十秒,我才发现这个眼珠子没有一丝神采,瞳孔涣散,看似注视着我,实际却是注视着虚空之上。脸也苍白的吓人,仿佛一张白纸。

    他已经死了!

    我心中的鼓,砰砰的敲打。

    我见过去世的祖辈,但他们都是用白布或者毛巾遮盖着脸,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死去之人的正脸,那种死神带来的冲击感实在超出了我心理的承受能力。

    从他的体型来看,似乎与我年纪相似,那一刻,我几乎百分之百相信他就是失踪的张达。

    但是我根本不敢走上前去查看,反而不住地往后退,一点一点地退向门口。

    他的眼珠始终斜视着,死死地盯着我所在的位置。

    我不明白为什么学校搜索教学楼时没有发现这具尸体,所以我不清楚自己所看见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但是直觉告诉我,千万不能在这个地方久留。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那具尸体的眼珠子一转,一束冰冷如寒冰的目光倏然击中了我,我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呵呵呵……

    一串诡异恐怖的笑声在空中响起,回荡在教学楼狭长空旷的走廊内,叫人冷不丁打个寒噤。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势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接着《长恨歌》的词句忽然在空中飘飘忽忽传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思和怨恨,宛如歌女抚琴江畔,倾诉着这一生的离殇与失意。

    突然,一声尖锐的尖叫在整栋教学楼内响起!

    是同行几个人的尖叫声!

    这声音让我的心脏一阵狂跳,立即一个疾步冲了出去,哪还顾得上身后眼珠子突然一动的尸体。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是布下了守符阵将他们保护起来了吗?为什么还会发出尖叫?

    我距离他们所在的教室不过十来米,这一次我奔跑的过程中,一口将嘴里含着的大蒜嚼碎,又摸了一个塞进嘴里,大蒜辟邪,也能让人保持清醒,避免再次陷入幻境之中。

    所以这一次,我没有再出现鬼打墙的情况,在我来到教室前门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教室里再一次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身影突然推开门,径直冲向栏杆,接着一个翻越,直接跃出了栏杆外,从二楼上跳了下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我看清楚了,他是袁明森,一直寡言少语的男生。

    “不要!”我大吼了一声追上去,却看到袁明森在落地的刹那倏然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串嘶哑的嚎叫。

    “艹!”我怒骂了一声,转身进了教室。

    我出现的瞬间,所有人几乎同时大叫了一声,只见赵坤安满面惊恐地指着我大叫道:“鬼啊!”

    几个人一个劲地往后退,在最后面的程萱几乎要被挤出了符阵。

    我大声喊叫道:“喂!我是林云翼!你们看清楚了!”

    说罢,我往前走了几

    步,却听见夏晓钟惊声尖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而此刻的郑世贤已然横卧在地。

    我迅速环视了一遍窗台上的香灰,所有香火都完好无损,唯独袁明森跑出去的位置,被踩了一脚。

    我再次跨前一步,所有人又一次发出尖叫,指着我大喊:“鬼啊!救命啊!”

    每一个人都被吓得涕泗横流,脸上充满了惊惧的神色。

    我这时才意识到,他们全都陷入了幻觉。

    于是我立即拿出最后一张“清”,高声行咒:“清风大地,入我眸心,明目醒神,雾开除幻!清!”

    刹那间一阵劲风拂面,吹向所有人。

    劲风过后,所有人的尖叫声渐渐减弱下来。

    终于幻觉退散,看清楚我的脸庞时,赵坤安瞬间嚎啕大哭,他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林云翼!你终于来了!我们看见鬼了!我们看见鬼了!”

    我几步来到他们面前,掏出大蒜分给所有人,说道:“把大蒜含嘴里,你们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是假的!”

    “什么?”赵坤安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明明……看见一个全身、红色衣服的女鬼……说、说、说要带我们走,要我们、去陪她!太恐怖了!”

    “林云翼!救救我,我要出去,我不想死!”夏晓钟拉住我的裤腿,眼泪哗哗直流。

    “把大蒜含着,你们只要不离开这个圈子,就不会有事!”我字字铿锵有声。

    我转身去检查郑世贤的情况,发现他是昏迷了,于是我不断拍打他的脸颊,他才慢悠悠醒转过来,看见我的那一刻,我亲眼看到他脸上的鸡皮疙瘩蹭蹭蹭地竖起来。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脸上忽然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色来,说道:“我刚才用了柳叶,看到窗外出现了一个身披红衣的女鬼!脸上全是血!在朝我笑,我大叫了一声,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禁汗颜,他是被吓晕的……

    还以为他具有一定经验,顶得住一定的压力,却没想到他比我更少不经事,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回就直接昏死过去了。

    唉……还指望他能够出一把力,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是赵坤安才发现袁明森不见了,急忙问我。

    我默默地注视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他跳了下去,生死不知。”

    “什么!”赵坤安想要跑出去查看,被我一把拉住了。

    我说道:“不用看了,人不见了。”

    “怎么……”赵坤安还要质疑。

    我直接打断他道:“这个空间里面布满了幻境,我不敢保证你们出去是否还回得来,所以劝你一动都不要动!”

    “呵呵呵……”

    忽然又是一声轻笑从走廊中飘荡而来。

    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吓得直哭的几个女生也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短短几秒,落针有声。

    夏晓钟带着哭腔小声说道:“我们刚才就听见了这个声音!现在还是幻觉吗?”

    我也不敢确定,两张清符阵全部用完,我自己也不敢保证在陷入幻境是否还能逃脱出来。

    师父曾告诉我,鬼最擅长的两件事就是幻觉和附身,除了一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鬼,能够化作实体来攻击

    ,一般这样的家伙都是恶鬼和厉鬼。

    然而通过郑世贤和赵坤安的描述,我几乎可以确定,作祟的就是跳楼而死的那个女教师,她怨气未消,化作鬼物害人,然而红衣鬼,大多数都是恶鬼乃至更强的厉鬼。遇到这样的鬼,就连师父他们也会优先风紧扯呼,因为就算能够制服,也要剥一层皮!

    我的心一瞬间沉了底,我们到底惹上了什么家伙!

    赵坤安啊,赵坤安!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提出什么探鬼屋的活动!这不是摆明了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

    然而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世间存在鬼物,我又该如何责怪他们?

    如今袁明森已经生死不知,我不能再让他们出什么岔子!

    虽然我有着很大的选择余地,我可以从一开始就不来,可以想办法自己逃脱出去,但是不论哪个选择,对我而言都会受到巨大的良心谴责,如果他们因此出了事,我会后悔一生,因为我明明知道有危险,却不去阻挠和保护他们,那我这个半只脚踏入门的人存在有何意义?

    也许这并不是我本应背的重担,但是良心告诉我,我必须这么做!

    我手心紧紧握着剩下的符纸,汗水几乎浸透了符纸。

    而我的眼睛则始终紧紧盯着门口。

    我不敢用柳叶,我怕自己在看到什么无比恐怖的情景,我的心脏,也未必就十分坚强。

    可怕的并不是与敌人面对面,而是在面对敌人前对于敌人的未知以及面对自己命运的不安,很容易使得我们面临崩溃。元念,包含着意志,我终于明白,为何师父一再强调元念是作为术士的根基,意志强者,能临危不惧,从容不迫,心境坚定而不乱,术即成于此。

    静心咒,这是我唯一能使自己平静的方法,我紧闭双眼开始行咒。我感觉到某种平和如水温润气闲的力量好似一股清泉缓缓从我体内流淌而出,逐渐扩散至空气之中。

    静心咒所激发的心如止水之境,能够影响我,也同样能够影响其他人。

    渐渐的,其他人的呼吸也平缓下来,我感觉到其他人纷纷向我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啪嗒!

    就在这时,一声脚步声顿时打破无边的寂静,我不禁猛然一颤,静心咒也被骤然打断,我死死盯着教室外的走廊,却见外面的雾气竟然开始缓缓晃动,屋外开始起风了。

    第二声脚步,沉闷而空灵,好像一颗乒乓球弹跳在悠长的楼梯间,楼道犹如一个扩音器,将这诡秘的声音无限扩大,我们的心亦紧紧被这声音牵连,随之韵动。

    是人?只有人的行动才会发出如此实质般的声响,可是为何声音会如在深井般不断回响?

    我清楚地辨识到这个声音的来源,正来自教学楼东侧,那里有一个厕所,在那里我几分钟前看到了一具惨白的尸体,而那具尸体在我离开前,忽然动了。

    一种可能让我刹那间通体冰凉……尸体在行走!

    所有人此时也无一丝声音,根本不存在一般,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地一遍遍响起,从耳膜至脑海,击打着我们的心脏,每一声我们的心都会随之一颤。

    很显然,这脚步的目的地就是我们!

    心顿时坠入了万丈深渊。

第三十九章 力破附鬼尸

    危机已经不仅仅只有我能够感受得到了,这种体验犹如亲身感受恐怖片现场,我的心脏几乎要蹦到喉咙里去了。

    等待,远比面对可怕得多。一股淡淡的尿骚气渐渐弥漫在空中,也不知是谁没能管住膀胱的颤抖。

    鬼魂、僵尸,我都已经见过,然而我依旧无法保持内心的平静,心犹如一颗皮球,一刻不停地嘭嘭弹跳,几乎就要蹦到我的喉结处了,其他人的呼吸亦越来越粗重,如同疯跑了一千米,险些承接不上了。

    突然,脚步声在我们教室的门边骤然停止,我们不禁屏住了呼吸,“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引发耳膜的共振,传来阵阵微痛,太阳穴也跟随着心跳不停起伏,甚至感觉血管即将膨胀爆裂。

    一秒,两秒,三秒……陡然间,一束刺眼的光伴随着女生的尖叫打入教室内,顿时晃晕了我们的视线,我的心跳亦在那一瞬骤停,复又恢复跳动。是手电筒的亮光,我不禁眯起眼,伸手挡住光线,过了一会儿,我才勉强适应这刺眼的亮光,举目望去,在手电筒后是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看不清脸,看不清穿着。

    赵坤安以为有人来救我们了,激动地站了起来,我看到他屁股底下有一圈湿漉漉的痕迹,原来……

    我一把拉住他,让他重新坐下,他一脸狐疑,但没有再质疑我的决定,乖乖坐回地上那一摊湿漉漉的印记上。

    “什么人?”我站出来高声喊道,同样用手电照着对方,然而他的手电实在太亮,晃得我睁不开眼。

    回应我的是沉默,只有风在呜呜地吹。

    我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到地面上,发现他始终站在门外,并没有踏进来的打算,因为门口撒着一排香灰。

    我感觉这家伙似乎不敢触碰香灰,觉得有异,警觉之心升起,于是继续问道:“把手电光收了,往前走一步,我看不清你的脸!”

    回应我的依然是长久的沉默。

    赵坤安按捺不住,小声说道:“干嘛不走,那人肯定来救我们了!”

    郑世贤很果决地打断了他。

    而我却在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靠,手心里则紧紧捏着剩下的一捧香灰。

    忽然走廊中莫名刮起一阵呼啸的疾风,刹那间无数枯叶横飞,四处飘摇。而撒在门口的香灰,眼看着一点一点被吹散。

    我心中暗叫不好,假如香灰真的阻拦了他的脚步,一旦香灰被吹散,那我就是首当其冲!

    就在一排香灰出现一点缺口的瞬间,我的心一沉,紧接着便看到门外的人突然一动,迈开步子朝我冲了过来。

    虽然一开始我的情绪被紧张与恐惧左右,但是在他冲来的一刹那,这一切情绪都忽然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一个信念战!

    只有我站着,我活着,所有人才有得救的希望!

    不论前方是千军万马还是魑魅魍魉,我都要用我的手段,拼出一条通天大道!

    我不退反进,大跨步上前,手中的香灰唰地一声朝他的脸庞劈头盖脸地泼洒过去。

    香灰一接触到他的皮肤,瞬间就冒起嘶嘶青烟,如同被泼上了一碗硫酸。

    他大叫了一声,竟然是女子的尖叫声!捂着脸不住地往后退。

    我见香灰有效,也丝毫不手软,一把糯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洒出去。

    糯米沾身,他浑身更是腾起了青烟,化作了烧焦的烤鹅

    接着我一脚狠狠踢出,直中他的腹部,那是人体最为柔软的部位。

    嘭!

    这个家伙仰面跌倒在地,手电筒也被丢在了一边。

    我当即拿起手电筒照射过去,一下子看

    清楚了他的脸。

    那一瞬间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袁明森!”

    没想到刚才跳楼的袁明森竟然出现在了这里,我急忙冲上去查看他的情况。

    因为香灰和糯米沾身的缘故,他的身子在不住地抽搐。

    我来到他正面定睛一看,只见袁明森额头处凹进去一大块,里面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血浆和脑浆在溢出,如同破碎的鸡蛋,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伤口,任何人都必死无疑。显然在他跳下楼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东西,让他一命呜呼。

    终归还是死人了!

    而他的双眼泛白,眼珠子上翻,面部扭曲地不成样子,宛如经受着极端的痛苦。这模样毫无疑问就是被鬼上身了!

    不管他曾经怎么讨厌我鄙视我,袁敏森终归是我的同学,看到自己相处多年的同学失去生命,留下一具残躯任人摆布,我的心在疯狂地颤抖,愤怒、悲伤、自责,无数情感在我心头交织。

    我紧咬着牙关,心中的愤恨在沸腾,我恨他没能听我的话乖乖呆在符阵内,我恨这个地方的家伙阴险残暴欲致我们于死地,我恨自己能力不足,无法将所有人保护周全!

    尸体被鬼附身,就意味着他本来的魂魄早已归去或消散,存留在他体内的是另一个鬼魂。

    一个已死之人,还要如此折磨他的残躯,我怒不可遏!

    于是当即洒出一把糯米,然后掏出一瓣大蒜,掰碎了,直接塞进了袁敏森的嘴中。

    袁明森的躯体开始愈发剧烈地抖动起来,就如同被抽筋的青蛙。

    不到二十秒,一股浓郁的黑色气体从他的口中流淌而出,向着空中飘飞,我伸手要去抓住这股气体,在触碰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钻入我的皮肤,使得我一下子收回了手。

    忽然,我感觉到后辈一阵疾风吹来,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身影瞬间将我扑到在地。

    他的双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喉咙,力量之大如同一头老牛,瞬间就掐的我面部涨红。而我凭着多年早课训练出的力量和技巧,在他将我扑到的瞬间,用膝盖和胳膊肘顶住了他。然后定睛一看,竟然是我刚才在厕所里看到的那具尸体!

    我刚才没有在幻境中?那具尸体是真的!

    虚虚实实的境况,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已经没有更多思考的余地,从包中摸出一把糯米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只见糯米刹那间化作一片乌黑,有丝丝青烟飘袅而出。

    他身子猛烈地一抖,手上的力顿时卸去几分,我随即膝盖用力一蹬,将他踢翻,顺手掏出一瓣大蒜,直接塞进了他的嘴中,这一塞我灌足了劲,也顾不得死者为大,不能随意损坏遗体的说法,直接就塞入了他的喉咙里。

    瞬间他就发出了噎住的嘎嘎声。

    两样驱邪之物,让他同样开始浑身抖如筛糠。

    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尖叫,一股一模一样的黑气飘散而出。

    我站起来,背靠在墙壁上,望着地上两具没有生息的尸体,大口喘着粗气。附着在他们身体内的鬼物应该已经被驱赶出来,现在的两具躯体,已经成为了真正的躯壳。

    我检查了一下口袋中的糯米和大蒜,才发现糯米已经用完,而大蒜,还剩下四瓣。

    我艰难的站了起来,转身返回到教室内,一抬头看到一票人又满脸惊悸地注视着我。我一愣,难不成所有人又陷入了幻觉?

    搞什么鬼!那躲在暗处的家伙只会玩幻觉吗?

    然而面对我流露出的惊诧和不耐烦,郑世贤瞪着牛眼指了指我左边的墙壁,忽然间,一股直击灵

    魂的寒意从我的后背冒起。

    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饿狼注视着。

    我皱了下眉头,转头望去,瞬间腿一软,差一点摔倒。

    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血红色的手掌印,如同沾了红油漆一般,印在墙上,有几行血迹滑落而下。一股子刺鼻的血腥之气在慢慢地弥漫开来。

    刺骨的寒意,再一次洗刷我的全身。

    我的嘴角在抽搐,却一动也不敢动,我死死盯着血掌印。

    突然!

    一个全新的血掌印倏然出现!

    那一刻我想哭,但是我不能在所有人面前丢脸,于是我又一次将眼泪憋了回去。

    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的手缓缓地摸向了布包……

    眨眼之间,两个血掌印同时出现在墙壁上,其方向更是直接一转,径直朝向了我!

    “妈的!”我一声大喝,给自己壮胆,随即炒出手中早早捏着的灭符阵,高喊道,“离火为剑,破杀鬼邪!灭!”

    九个字,我用了不到四秒钟的时间念完,语速几乎达到了我的极限。

    嗡!

    一束疾光激射而出,轰一声击中的两个血掌印的中心位置,瞬间砖石飞溅,墙上直接出现了一个篮球大小的深坑,周边布满了烧灼痕迹。

    而我在灭术施展的瞬间一个前打滚,直接冲向了守符阵,眼看着我的手触碰到符阵的边缘,忽然我的脚被人一把拽住,紧接着我的视线一百八十度大转,背部狠狠地砸在了教室内的桌子上。

    一瞬间气血翻涌,我连连猛烈咳嗽起来,剧烈的疼痛叫我龇牙咧嘴,忍不住在地上打滚。

    然而我根本看不到对我出手的家伙,我忍着剧痛在地上爬行,然而随即我就看到教室内一个桌子腾空飞起,接着猛人一晃,携带着巨大的力量朝我砸来。

    我瞬间吓出一身冷汗!

    就地一滚,避开了桌子的攻击,只听见背后嘭一声巨响,无数木屑击中了我的脊背。

    还未等我爬起来,又是一个桌子从天而降,我手忙脚乱,往旁边一窜,堪堪避过攻击。

    这是我浑身的冷汗已经将衣服湿透,岂止是险!简直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如此巨大的力量砸下来,如果正中我的身躯,我浑身的骨头都得被砸得粉碎!

    紧接着又是一下,几乎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那一刻我的头发都炸起来了。

    连续三下,几乎将我推向了生死边缘。

    能够操控实物的鬼魂,毫无疑问他是恶鬼以上,乃至厉鬼的道行。

    与这样的家伙对阵,我根本就毫无胜算。

    尽管他现在才真正出手,却直接陷我于死神之手。

    眼看着第四只桌子从天而降,我几乎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心中知道已然躲不过去了,冷汗唰唰地从额头冒出来,滚落到我的眼睛之中。

    这一刻,我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手中紧握着一张黄符纸,上面画着一个符阵,谓之“刚”!

    刚,十六术内强化人体、激发潜力之术,代表着面对强者所展现出来的顽强毅力与突破极限的潜能,是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

    我要用之强化自己的身躯,与这千钧之力正面对抗。

    我赢!则生!我输!则死!

    这便是刚!

    我骤然发出一声怒吼,宛如一头背水一战的郊狼!

    就在那一刻,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与此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咒言,在教室内炸响:“金琉琥珀!灾火毕方!”

第四十章 程萱之死,堕入幻境(包括加更)

    伴随着这一声响彻云霄的高喝,我的心却一瞬间提上了喉头,大喊了一声:“不要!”

    话音未落,只听见嘭一声巨响,挡在我生前的身影猝然向后倒来。

    在那一刻,我手中的刚符阵,才画完运阵文,将要开口念诵运阵咒。

    我心中知道,假如没有眼前的那个身影,我可能还未念完就被砸来的桌子狠狠地击中了……

    她用自己的身躯,为我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眼泪刹那间崩涌而出!

    那个内敛懦弱的女孩,在这生死关头,做了一件所有人都不会做的事,做了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本需要我保护的人,用她的身躯保护了我!

    程萱!

    我大喊了一声,伸手托住了向后倒来的她的后背,巨大的力量瞬间让我撑不住力,也跟着向后倒去,我的背部狠狠地撞击在了墙壁上,但是这个力已经被程萱卸去太多,给我的只剩下短暂的疼痛。

    与此同时,空气冲倏然冲出一股灼热之气,只见郑世贤手中我这一块金色的琥珀,散发着火焰的光芒,伴随着他咒言音落,琥珀骤然融化,形成一滴如铁水般金红色的液滴,并迅速流入郑世贤的掌心与额头,紧接着,郑世贤手背上的血管陡然闪烁起金色,同时如涓涓细流一般沿着他手臂的血管纹路向他的全身快速蔓延,就连他的衣服也无法阻挡着耀眼夺目的金光,所有如枝叶的光芒在他心口汇聚,陡然汇成一对高展的羽翼。

    整个空气,几乎都要沸腾了!

    程萱仰面倒在我怀里,我紧紧搂住她的身子,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奔流而下。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痛,如同被一根木锥狠狠刺中,眼泪根本无法忍耐。

    程萱的脸上流露出巨大的痛苦,但那只是一瞬,她的表情就缓解下来。她的口中不停地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她纯净的脸颊,染红了她纤细的脖颈,染红了她柔亮的长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我紧紧捏着拳头,心中的剧痛让我抑制不住地哭嚎。

    “因……为,只有,你……能带、大家……出去,你不……能死。”每说一个字,就有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流淌到我的手心,温热。

    空中骤然响起一声尖锐悠扬的啼鸣,恍若来自天际,如长笛般悠扬婉转,使得空气竟也产生了细微的波动。然后,转瞬间,一只通体青白,头顶红丹,尾羽呈熊熊火焰,如仙鹤一般的鸟儿从郑世贤胸口陡然展翅飞出,这就是毕方!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呈大字融入郑世贤的躯体,在那瞬间,郑世贤通体金色纹路骤然转变成如火焰般的橙红,在郑世贤眉心,亦形成一个莲花状火红斑纹。随后,郑世贤周身骤然升温,他如同一轮红日,普照大地,我额头也渗出丝丝汗液,好似进入了桑拿房。周遭空气在那一瞬陡然凝结,接着好似石落镜湖,竟荡漾起层层炽热的波纹。

    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我还有救命的符阵疗!这是当初师父治疗我的伤口所用,能够迅速让伤口愈合。我竭尽全力抑制着内心的剧痛,用衣袖擦去不满眼眶的泪水,立即拿出了疗符阵,画上运阵文。

    哽咽着快速念道:“木华春盛,万灵有生,许此之念,血肉速合!疗!”

    符纸之上,一道绿光骤现,那是生命的光芒!

    我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立即将符纸贴在了程萱的胸前,绿光透过我手指的缝隙,愈来愈盛,就如同勃勃生机在闪耀!

    “求你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紧咬着牙关,口中在不停地喃喃自语。

    程萱缓缓侧过头,看向浑身金光四射的郑世贤,正在于空中一个看不见的家伙搏斗。

    “好美啊!林云翼……如果,你、是那个,白马王子,就好了……”鲜血依然不停地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不要!不要!为什么没用!求你了!不要死!

    程萱慢慢转过头,直勾勾地望着屋顶,此时的她,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如同冬日里最美的白雪,瞳孔开始慢慢涣散。

    “妈妈……我,想、回家……”她的声音渐渐羸弱,渐渐消失,就如同她生命的烛火。

    紧接着,瞳孔中的光,猝然消失……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而下,滴落在我的手心里,滚烫。

    空气中传来一声微弱的轻叹,带着遗憾,带着不舍,飘向远方。

    我仰天长啸,怒火如同燎原之火,在我的身体里熊熊燃烧!

    我紧紧握着手心,那里,有她的鲜血,有她的泪水,还有她最后的体温……

    死亡,为什么总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牙被我咬得咯咯响,我轻轻放下程萱的遗体,站了起来,拿出了两片柳叶,愤怒早已将我心中的恐惧冲刷得一干二净。

    柳叶沾上口水,贴在眼皮上,我的视线瞬间被血红色笼罩,但是这血色会有程萱的鲜血红吗!

    我看到郑世贤此刻浑身散发着金光,在他的身体背后有一只毕方的虚影,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着巨大的力量。

    而在他的对面,漂浮着一个浑身血色红衣的女子,脸庞苍白如雪,嘴却鲜红如火,通体有红

    光游离,而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暴戾与凶残,仿佛我们所有人,都是她的盘中餐、口中肉。她正是我在玻璃上看到的那一张脸,那个坠楼而死的女子所化。

    我包中的符纸,十六术,两张灭,两张清都已经被我用掉,剩下能够制服鬼物的,只有缚、锁、请、殇、刚四术。

    我,毫不犹豫地用了刚!

    刚属于五脉中的附一脉,只有加诸在刀剑躯体上,才能发挥出无穷的力量。

    “青松盘根,开山破石。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刚!”

    伴随着我饱含盛怒的一句咒言,符纸忽然化作飞灰,紧接着我的双臂倏然肌肉紧绷,一道青色的纹路顺着我的手臂爬上我的手掌,在手背上形成一个明亮的刚符阵。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双手充满了力量,几乎能够捏碎一块顽石。

    我一声怒吼,滔天怒火在我头顶燃烧,我死死盯着凶手,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我回头望了一眼程萱的遗体,转身朝女鬼冲去。

    郑世贤毕方上身,犹如一颗小太阳,让女鬼十分忌惮,但是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能伤到女鬼半分,我知道这个女鬼不同于以往的鬼魂,她十分强大!

    我冲将上去的瞬间,双手握紧了拳头,朝着女鬼面门狠狠地砸去,女鬼一声长啸,周身红色之气旺盛数分,将郑世贤逼开,朝我猛拍出一掌,这一掌夹带着层层腥红之气,仿佛蕴含巨大的阴邪力量。

    我的右拳与她的手掌相撞,刹那间,一股气浪迸发,我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麻,和她几乎同时向后跌去。

    在刚符阵的加持下,我不仅能够触碰到女鬼,而且能够与之一较高下!

    我翻身而起,此时郑世贤也冲将上来,他周身金光大盛,有暗红色的火焰在喷涌,与我同时朝那女鬼轰出一掌。

    女鬼在感受到我们俩的能力后,此刻也不敢与我们正面抗衡,倏然消失在墙壁中,我们两避之不及,击打在了墙壁之上,轰隆一声,半面墙壁轰然倒塌。

    而我在那一刻飞出一张守符阵,口中高念:“地起为盾,坚壁清野,阴邪不侵,护我万全!守!”

    符纸径直飞向程萱的遗体,瞬间化作一面半圆形障壁将她保护在其中,我不能再让女鬼附上程萱的遗体,这样的亵渎,我坚决不允许。

    郑世贤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随即只听见嘭一声巨响,我们两同时回头,只见我刚落下的守符阵下方,冒起一股血红色的雾气,果然那女鬼打算对程萱下手。

    紧接着,教室内数张桌椅齐刷刷腾飞而起,朝我们砸来。

    这一次,我不在畏惧和躲避,一个箭步上前,双拳成沙包,与飞来的桌椅相撞在一起,刹那间桌椅四分五裂,我甩了一下手,将隐隐的酥麻感卸去。虽然在刚术加持下,我的双臂宛如钢筋铁骨,但是却无法避免力量抗衡时所带来的震动。

    忽然我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一把抓住,低头一看,只见两只手从地面下伸出,如同钳子一般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血红色的指甲尖锐无比,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之中。

    未等我反应过来,视线刹那间天旋地转,我的手臂有刚符阵加持,但是双脚没有,这是我的软肋,女鬼也是抓住了这一点,进行偷袭。我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即将砸落在地的瞬间,我伸出双手一撑,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不要忘了我双手的力量几乎可以撑起我整个身躯!

    郑世贤双手迅速结印,刹那间他的双手燃起暗红色的烈焰,接着他猛地拍向地面,一股火焰波纹迅速在地面上扩散而开。

    不到三秒,脚下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

    浑身血衣的女鬼带着一身火焰逃窜而出,我趁其惊慌失措之际,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脚,刚符阵倏然一亮。而我另一只手抓了一瓣大蒜,直接捏碎了朝她扔了过去,大蒜接触她身体的一瞬间,瞬间变黑,冒起嘶嘶青烟,女鬼一声尖叫,因为痛苦,面部扭曲了几分。

    与此同时郑世贤也一个箭步上前,手掌之中烈火燃烧,朝女鬼面门拍去。

    嘭一声,火焰四射,女鬼在那一瞬间,砰然化作血雾,再一次消失不见。

    被灭了!?

    不,空气中的血雾还在,她只是逃跑了!

    呵呵呵呵……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再一次在空中飘荡开来。

    就在我警惕四周之时,突然,我脚下陡然一沉,我看到我脚下的地面犹如流沙一般开始陷落流动,而我的双脚已然死死陷入其中,我惊异地抬头一瞧,却发现郑世贤依旧保持原来的站姿,但是他的双眼,忽然间闪烁出一抹迷茫和惊慌。

    我急忙大声呼救,他却丝毫没有听见一般毅然不动。

    我还在不停地下陷,我急忙挣扎着伸手抓握附近的水泥地面,然而那地面也如流沙一般骤然破碎,就算有刚符阵加持,手上力含千钧,但是我还是抓了个空,无处借力,而我手中攥着的,竟然是一把苍白的沙砾,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磨碎的人骨,吓得我一把甩掉手中的沙砾。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奋力挣扎,四处乱抓,寻找可以借力的物体,然而我越陷越深,周围的一切犹如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全都破碎成了

    一颗颗细碎的沙砾,并缓慢地向我流动,一点一点将我掩埋。

    我心跳不禁开始加速,怎么回事?为什么脚下会突然变成如流沙一般的情景?

    难道这又是……幻觉?

    我这才想到我口中的大蒜在打斗过程中已经被我给吞进肚中。但是此刻我手上早已没有了清符阵,根本没有办法破除幻觉带来的影响!

    我立即伸手去摸布包,然而我抓起来的,只有一把又一把白色人骨磨碎的细沙!

    我抬头绝望地望着天空,此时我只剩下一个头颅和双臂还无助地露在外面,整个身躯已经完全被流沙掩埋。

    “啊!”我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没有人回应我。

    一股令人窒息挤压顿时由胸口传来,我感到包裹我全身的流沙似乎在缓慢收紧,我犹如被一双大手紧紧抓握,这双大手正慢慢发力,试图将我捏死。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轻微起伏便会传来如同肋骨折断般剧烈的疼痛,令我痛苦万分。紧接着,我眼前陡然一黑,意识转瞬间一落千丈。

    短暂的几秒,我的意识陡然清醒,我看到眼前竟然是满天星辰,而我则受到重力拉扯在空中飞速坠落,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这又是什么情景?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女鬼制造的幻觉,那么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尽管感同身受、如临实景。

    我依旧在不停地坠落,犹如落入一个无底深渊,我双手交叠于胸,紧闭双眼开始默念静心咒,此时于我而言,唯一能够保持清醒的,只有静心咒,很快,一缕和风拂过,我的心渐趋宁静。

    突然,只听扑通一声,我鼻端陡然涌入一股腥臭的水流,我终于掉落到底部,竟然是一潭深水,常年在河边玩耍,我熟悉水性,入水之后,本能的张开双臂减速,并用力蹬腿使自己开始上浮,水于我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刚一浮出水面,抹了一把脸,睁眼一瞧,我顿时倒吸了一大口冰水。这不是一潭深水,而是一片深红色的血海,在微弱的星光下触目惊心,一股股腥臭迎面扑来,深知自己刚刚倒吸了一口血水,我的胃顿时翻云覆海,顾不得身处何处,忍不住“呕”一声直接把早饭也吐了出来。

    这女鬼简直是在挑战我忍耐力的极限,若不是心知自己处在女鬼的幻觉之中,恐怕我就直接吐死在这儿了。

    我吐了口唾沫,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一块陆地,我可不愿在这血海中逗留,那如同死鱼般的腥臭已然令我鼻头抽搐、血液倒流。

    突然,水面上陡然间伸出无数双血色的胳膊,如同溺水一般无力地挣扎。

    我顿时被吓得汗毛倒立,仰天大叫一声,紧接着,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脚踝,另外几只手合力将我摁如水中,我一声没喊完,生生被灌了一口血水。

    随即我被这股力量死死拽着,快速下沉,我试图挣扎,却不知道有多少双手正施力于我,使我毫无反抗之力,伴随而来的则又是那种强大的压迫与窒息之感。

    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我一遍遍在心底强调,一旦我不能稳固心境,保持着一丝清明,我随时都有可能迷失自我。

    我x,能不能不要搞得这么恶心!刚刚吞入一大口血水的感觉还萦绕在我心头,我情不自禁地干呕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脚首次接触到了地面,而我眼前陡然一亮,瞬间出现一大片灰蒙蒙的浓雾,我低头瞧了瞧,这雾浓到竟然连路面也看不到。

    这又是什么幻觉?

    我眯起眼,四处张望。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一阵阵细琐的脚步声,我随即转身,只见浓雾中忽隐忽现着一个人形的身影。

    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的瞳孔开始放大,因为我记得这个身影……她是程萱!

    一股剧痛再一次袭击了我的心脏。

    接着,是嘤嘤的哭声响起,是程萱的哭声。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想见妈妈!”

    程萱的声音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心坎,一瞬间,我的视线被泪水迷湿了。

    尽管我心中始终知道,这是幻觉,但是我依然无法控制程萱的死所带来的巨大悲恸,泪水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地面上。

    “我x你妈!别躲着,给我出来!”我扯开嗓子愤怒地嘶吼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剧痛与悲伤,将眼泪泼洒向地面。

    女鬼想要利用层层幻觉攻破我的心理防线!

    这算什么本事!有种就与我面对面抗衡!用拳头决出生死!

    忽然,一股如钳一般的力量陡然爬上我的喉结,未等我加以反抗,那力量突然提升,我的身躯也瞬间腾空而起,我的喉咙受到挤压,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咬紧牙关挣扎着试图抓住这股力量,而我的手却落了空,如同挥舞在空气之中。

    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凶厉恼怒的女子声音:“愤怒吧!悲恸吧!你的心早晚会成为幻境的一部分!这是我的幻境,也是你的幻境!你以为你走得出吗?可恨的人啊!你们不让我活!我也要你们给我陪葬!所有人都得死!”

    话音刚落,这股力量不由分说骤然缩紧,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陡然停滞,脖颈传来一阵骨头崩裂的嘎嘎声响,我的脸一瞬间憋得紫红,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这是幻觉?还是真的?

第四十一章 念晶奔雷

    我的身子腾空在空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钳住我的喉咙,此时力量还在不断加强。我张大了嘴巴,但是已经无法再呼吸到一丝一毫的空气,脸憋涨地通红,我甚至能够感受到死神正在降临。

    不到三十秒,我的视线陡然一黑,意识刹那间堕入无尽的深渊。

    我难道要死了吗?

    “区区幻境,还想至我于死地?醒来吧!凡尘唯心,听吾静云,不垢不净,无欲无惧,不起不伏,无燥无急,不抑不咽,无悲无喜。”一个声音忽然在黑暗中炸响,就如同清晨的闹钟,倏然将我从昏睡中唤醒。

    我猛然睁开双眼,只见我自己正稳稳当当地站在教室内的地面上,而郑世贤,此时已然横卧在地,全身冒着青烟,之前的金光也早已不复存在,只有他胸前的一颗火红色琥珀还在一闪一闪,仿佛黑夜中的烛火。

    而那个女鬼,正漂浮在我面前,双手结印,应该是在维持着幻境的运行,面对我忽然之间苏醒,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异之色,显然她没有料到,我竟然能够莫名其妙地突破她的幻境。

    只有我自己心中清楚,我身体里的那个人,我的师叔祖,再一次出现了,救我于危难之间。

    此时我的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激动、欣喜,却又担忧、害怕。

    师叔祖对我来说终归是一个随时都会侵占我身躯的人,他在我体内,但他并不是我,我或许真的是他的转世,但是我和他却同时存在于我的身躯内,这样的关系着实让人心悸。

    我此时并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事情,我面对着已经反应过来的女鬼,我必须要消灭她,为程萱报仇!

    “内心的清明,终归没有保持住。幻境之中,万不可被情绪左右,被怒气冲昏了头,就会遭到摆布,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如果我再晚出来几秒,你的意识就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你就真的死了。”师叔祖的声音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有些奇怪,我似乎感觉耳朵也听见了类似的声音。

    我抬了一下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

    那一刻,我脑袋中一片空白,难道……和在**一样,师叔祖占据了我身躯的主体,而我的意识又一次被压缩到了一边去?

    那一刻,我心中升腾起一股极致的惊恐来,自己的身体被别人控制,不论是谁,都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情况,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会兴致一来,完全占有了你的身子。

    此刻,我的内心波涛翻滚,而“我”面对着红衣女鬼,显得无比平静,丝毫没有受我情绪的影响,开口说道:“哦,原来只是一个成型几年的恶鬼,在此地搬弄是非。”

    这语气,平静地如同局外人。

    接着“我”的目光又落在了郑世贤身上,我发现躯体的五感,本人的意识也能感受得到,就仿佛我和师叔祖共享着这一具身躯。我忽然明白,之所以在我危难之际,师叔祖能够突然出现,进入主导,也是因为他能够察觉到机体的危机,我死了,等于他也消失了,所以他必须出现,保我万全。

    这么一想,我感觉

    自己仿佛有了一个更强的保命手段,如同开挂一般的存在,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师叔祖是否会彻底占据主导,把我变成他。

    “我”注视着郑世贤几秒,然后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唉……毕方,本为华夏神鸟,统驭灾火,即使一缕残魂,也足以消灭这区区恶鬼,可惜受制于人之,竟显弱势,难撑局面啊。”

    说罢,“我”便没有再看郑世贤,而是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到了女鬼身上,此时女鬼也感觉到了我的变化,脸上流露出惊讶和畏惧的神色,我知道师叔祖所散发出来的场,就连鬼修那样的存在也会畏惧,更不要说区区一个恶鬼。

    不过她并没有选择逃脱,反而开始双手结印,她竟然还抱着运用某些手段灭杀我的希望,也不知这是愚蠢,还是顽强。如果我是她,必定选择溜之大吉。

    “我”依旧从容不迫,从布袋中摸出了念晶,瞧了一眼,感叹了一句好石头。

    然后开始念诵晦涩难懂的咒语,这咒语有点长,但是“我”念诵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咬字十分清晰,抑扬顿挫,竟有一种唱歌般的美妙音色。

    倘若仅仅如此,那也罢了,紧接而来的是我大脑顿时传来的,如撞石墙一般的感觉,思维在那瞬间轰然崩塌,好似玻璃一般瞬间支离破碎,疼痛,无止无尽般撕心裂肺地疼痛陡然爆发,好似我的脑中被塞入了一个炸弹,陡然间引爆,令我头疼欲裂。

    啊……我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只留下难以忍受的胀痛,死死缠绕着我。我的意识并没有堕落,却经受着严刑拷打般的折磨,生不如死,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硬生生承受着如针扎,如蚁噬,如轰裂般的痛苦,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就是清醒着,承受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师叔祖想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要将我的意识磨灭?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沉稳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的元念太弱了,承受不了这个术法的消耗。但是,痛苦、折磨,才能够激发你的潜力,而你的潜力是无限的,因为你的体内有我的元念之源。”

    这个声音并非来自外面,而是直击我内心的一个意识,在我脑海中化作了声音一般的存在。但我知道这是来自于师叔祖的。

    语毕,一滴清水骤然落入我的心间,瞬间荡漾起层层波澜,紧接着,有如山洪爆发一般,一股无与伦比的汹涌澎湃的气息顿时涌向我的脑海,好似一股从天而降的龙卷风,彻底洗礼了我支离破碎的意识,我感到自己的意识迅速组合拼接,恢复如初,而我眼前犹如玻璃渣滓飞舞的画面也再次如拼图般拼合,重新呈现,而原本撕心裂肺的胀痛竟然莫名其妙的一扫而光,一切痛苦和折磨消失殆尽,留在我心中的,如晴空万里一片清明。

    是“我”给予我的力量吗?还是在我意识深处爆发的力量?又或者是“我”所说的元念之源?

    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我身体内拥有的某种力量!

    短短不到十秒,“我”和女鬼几乎同时完成施法,只见女鬼周身忽然血气翻涌,一股如潮水般的血气开始在空中盘

    旋,我看到那些血气之中,有一张张面目惊悚的脸庞若隐若现,一声声鬼哭狼嚎,在空中回荡。

    而我念完咒语之后,只是伸出手,屹立不动,好似一尊艺术雕塑一般,只有我手中的念晶,中心有一个极其复杂的符阵在闪烁,散发出苍蓝色的光芒,接着念晶开始如同陀螺一般飞速旋转。

    伴随着旋转,我看到一抹电光倏然闪过,随之而起的是一声轰隆,闷雷之声贯彻云霄,如一只野兽在空中怒吼。

    与此同时,女鬼周身的血气已经聚集到如同大山云雾一般,她朝我猛地一甩手,瞬间血气化作爆发的山洪,朝我汹涌而来。

    而“我”波澜不惊,平静地伸着手,拖着不住旋转的念晶。

    眼看着那山呼海啸一般的血气将我吞没,那血气之中有无数面部痛苦挣扎的脸庞此起彼伏,看着叫人心颤。

    突然之间,我看到无数电弧在念晶四周跳跃奔流,化作一张大网,将我保护起来。

    而念晶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中心的那一抹苍蓝之光,也变得越发耀眼夺目。

    就在血气将我吞没不到五秒之后。

    咔!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道一臂粗的电弧倏然激射而出,刹那间刺破遮天蔽日的血气,径直射向不远处的红衣女鬼。

    接着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能够刺破耳膜的分贝。

    包裹我的血气瞬间化作飞灰,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暗淡的身影,飘荡在空中。

    她周身电光浮现,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离,随之而来的是女鬼身躯的逐渐暗淡,变得十分虚弱,仿佛即将要消散一般。

    虽然这闪电不是天上的雷电,但也同样是至刚至阳之物,对于任何阴邪之物,都极其克制,这女鬼根本抵挡不住。

    “我”上前一步,平静地望着她,一股无形的场逐渐在四周蔓延开来。

    原本气势汹汹的女鬼惊得全身一颤,瑟瑟缩缩的地蜷起身子,往一旁的角落退去。

    “懂得畏惧,倒也还好,可惜为时已晚,虽然你也是可怜之人,但你手中罪孽太多,我不能留你,更不会让你入得轮回。”“我”叹息着冒出一句话来,但是语气却极其无情和决绝。

    见“我”突来的怜悯,那女鬼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乱无措地向“我”一拜,苦苦哀求道:“小师父,快让雷电停下来吧,饶我一命,我定当改邪归正,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或者,我可以为你所用,心甘情愿服务于你。”

    虽然不能控制自己,我也不禁迟疑了一番,服务与我这个诱惑,还是蛮大的。

    “改邪归正?”而“我”略带疑惑地沉吟了一句,接着好似陷入沉思一般默不作声,又似乎在追忆过去。

    那女鬼见状,犹如看到希望一般不禁流露出一丝欣喜。

    而“我”转眼回过神,却淡淡地宣判了他的死刑:“当初有一妖魔也是这样哀求我,我心软饶了他,却是放虎归山,酿成滔天大祸,我至今还后悔不已。改邪归正?我如何相信你?又如何向那命陨于尔手的无数冤魂交代?”

第四十二章 尘埃落定?

    话音一落,念晶倏然又一次射出一道苍蓝色电弧,径直射向红衣女鬼。

    电弧激射而出的速度极快,然而就在即将击中女鬼的瞬间,空中突然腾起一股浓黑色的云雾,将女鬼包裹,而电弧在击中云雾的瞬间,倏然消失不见,宛如送入了万丈深渊,再无半点生息。

    “我”见状也大惊,喃喃道:“鬼罗!”

    鬼罗?又是什么鬼?

    从惊讶的语气听来,就连阅历丰富的师叔祖也很少见到这个被称为鬼罗的东西。

    “所谓百蛊一金蚕,百鬼一鬼罗,鬼罗是不断给一个鬼魂喂食其他鬼魂,达到一定日程方能成型,之后每日需以鬼魂供养,每年需食用罪孽深重之鬼,乃是养鬼之术的极端产物,这个鬼罗看来不知吞下了多少鬼魂!其牵扯的因果深重,极易遭受天谴,所以还要极阴极秽之物吸食,为之延续。恐怕,养鬼之人是个女人吧!”“我”继续说道,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于我讲解。

    有一点很清楚,鬼罗,并非天地自然之物,而是人类巫邪之术所产。至于所谓的极阴极秽之物,我也是后来才明白,女人每月月事所排之物,即下宫血,便是极阴极秽之物,所以“我”一下子就猜到养鬼之人是个女人。

    黑色的云雾在空中翻滚,犹如浪涛,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来。

    我见到这张人脸时,大惊失色!

    因为我认识他,他就是死在牢狱之中的孙棍子!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有人杀了他灭口之后,将他的灵魂取出,经过两年时间,炼制成了鬼罗!

    与此同时,“我”开始单手掐指诀,难道“我”要动用法术将这个鬼罗也给消灭了?

    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一个沙哑沧桑的声音:“这位前辈,晚辈劝你高抬贵手,我这鬼罗未曾伤人性命,罪孽皆来自地府众鬼,此来也不过是取那恶鬼食用。但是你若出手,必是一番恶战,恐怕你这个身子,未必承受得了!”

    我一下子就辨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之前在校门口与门卫大爷争执的老婆子乞丐。

    “我”听到这个声音,竟然停下了手中指诀,而手中飞速旋转的念晶,也逐渐变慢,停止下来,不到几秒,掉落在我的手心,苍蓝色的光也逐渐暗淡,显然她说的是实话。

    接着我听见那女鬼发出一声凄惨无助的尖叫,眼前的鬼罗刹那间化作一缕黑烟窜向窗外。

    “我”则立即一个箭步追出去,趴在围栏上朝外张望,此刻屋外的雾气正在逐渐消散,看来这些雾气的存在,也和女鬼有关,也许是她制造出来的幻境的一部分。

    而在楼下,我看到站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正是与门卫大爷争吵的人,也是我刚才在门口从眼角看到的。任谁也不会料到,一个区区乞丐,竟然会是养鬼之人,而且还养着一个鬼罗,这个鬼罗还是孙棍子!

    那一瞬间,我猛然回想起一个人,那个在我九岁那年为了解救方奶奶,开着电动三轮车在村外遇到的那个老妖婆,当时她还想取我的魂魄炼制成小鬼,被师父和干爷爷打断了。

    没错,就是她!

    虽然声音有一些变化,但是我通过推断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乞丐就是那个老妖婆!

    当年王彬所说的信息一下子在我脑海中蹦出来,我记得她好像叫孟怀玉,是茅山弃徒,而且是劳什子崇明教的人!

    一切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两年前方轩的事情中来,她到底在干什么?养成一个鬼罗,我想她不会单纯地只是想高人一等,那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我”又自言自语道:“如果说那红衣女鬼,也是这个人所为,这背后的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

    女乞丐抬头朝我望了一眼,那眼神之中,有贪婪,有嫉妒,还有深深的敌意,然后她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接着,“我”又说道:“林云翼,遇到柽儿的时候,你务必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他,不论如何,都需要查清楚,否则,就真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了!”

    这句话显然是在告知于我。

    我的思想,并不能与师叔祖共享,也许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或许能够推断出个所以然来,奈何此刻他也是一知半解。

    不过经过这样一番对话,我开始意识到,师叔祖并没有如我所想那般,对我的身躯有一丝的渴望,反而在一点一点地教导我、帮助我。仅仅这么一个想法,我心中不禁对师叔祖生出几分敬重和亲切来。

    紧接着,师叔祖就再一次开口说道:“此外,你且谨记,我每一次占据主导,对你的意识都是一次伤害,总有一天我再也不会出现,所以不要指望我每一次都能出手相助!”

    这一席话,宛如重锤敲打在我的心坎上,刹那间就打碎了我依赖师叔祖的念头,或许我需要搞搞清楚,我和师叔祖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在我体内又是怎样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忽然一阵眩晕,我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但是这次晕厥十分短暂,我没过多久便醒来了,我的意识再一次回归了主导,师叔祖则不知去了何处。

    我艰难地爬起来,感觉鼻尖有意思温热,用手抹了一下,一看,是血,我似乎流了鼻血了。

    不知道是师叔祖占据主导的原因还是他施展那个雷电法术的原因,话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法术,简直不要太帅气!

    我用衣袖擦掉鼻血,重新回到教室内,守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里面的人,全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鼻息,都还活着。

    于是,就将他们一一推醒。

    郑世贤却始终苏醒不了,想来如他所言,救命手段的副作用。不过我还是十分惊叹于他那神奇的琥珀,这里面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最后,我回到了程萱的遗体边。

    鲜血,在地面上晕开,将她美丽的黑色长发染得鲜红。

    我跪在她身边,回想起她在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刹那间,悲伤再一次涌入心间,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滚落而下,心中怅然若失,仿佛缺失了一块。

    我此时才知道,短暂的一夜相处,程萱不经意间触动了我心中的某一根弦,让我在这个懵懂的年纪,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纯真的感情。

    然而这种失去之痛,也让人心碎。

    也许几年之后,这张美丽的脸庞会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也许我们会发展出更深的关系。

    然而,这一切幻想,都在今夜成为了永恒的幻想。

    曾经芳华如春花,如今容颜再无变。

    我轻轻合上程萱的眼睛,然后脱下外套,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遮住了她的脸庞。

    其他人还未从惊悸之中缓过神来。

    我便这样跪着,回想着这几年来与程萱有关的种种回忆,竟发现,不论何时,我都能够在记忆的场景中,找到她的身影,她的笑脸,还有她投来的美丽目光。

    直到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射进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看到所有人,都远远地站在原地,望着我。郑世贤也已经醒来,被人搀扶着。

    赵坤安面对我的目光,无地自容,许久,才畏畏缩缩地说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如果你有良心,觉得自责,就在程萱的葬礼上,给她磕头赔罪。”我冷冷

    地说道。

    我也想明白了,罪魁祸首并不是赵坤安,虽然他是组织者,要对所有人负责,但他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从何责怪。如果他真的感到自责的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不会忘记故去之人的那一张张脸,成为他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沉痛。

    “走吧,去叫人。门应该已经开了。”我接着说道,然后重新坐回地面,望着投射进教室的阳光,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滚落而下。

    心痛的感觉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警察终于来了,我看到沈建国也在其中,只不过他这次换了一套制服,已经成为了刑警的一员。

    看到我的时候他一下子没认出来,直到我打了个招呼,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上来套近乎。

    三个人的遗体很快得到了妥善处理,并及时通知了家人,我知道,对于每一个家庭而言,这样的打击过于巨大沉痛,就算是我也无颜面对程萱的父母,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也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之一。

    我们其他人作为当事人和目击证人,都被带去了刑警队,面对盘问,我并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透露出去,而是学师父的做法,告诉他们叫有关部门的人过来接手此事,我所知道的一切也都会向特殊部门去说。

    因为沈建国与我相识,所以在他的解释下,刑警队的警员没有太过为难我,转头去请示了上级。

    而我们所有人,则被临时留在了刑警队看押,当然,提前给家里做了通知,免得家人担忧。

    当我再次被领去审问室时,里面坐着的也是熟人王彬,看到我的时候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王彬盘问,他的助手记录,全程都有王彬带来的特殊设备录像,十分的专业。

    面对他,我才讲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当我提到孙棍子的魂魄被炼制成鬼罗,已经孟怀玉现身的事情之后,王彬全程平静地脸瞬间紧绷起来,立即拿过记录本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亲自做起了笔录。

    我们俩一问一答,基本上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王彬。随后,他就当着我的面立即给他的上司打了电话。

    一番长达半小时的沟通之后,王彬放下电话,站了起来,朝我伸出手说道:“谢谢配合,你反应的事情上面已经知晓,我们会竭尽全力进行追查,后续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事情发展至此确实有太多的问题得不到答案,如果不借助有关部门的力量,很难查个水落石出。

    我朝他点了点头,虽然不能像师父那样把“这是你们应该的”这句话说出口,但我确实不打算再跟踪这件事情,也不想知道后续的发展。

    然而一条鱼想要逃出一张网,除非很小,否则根本不可能。

    就在我结束了盘问,即将离开刑警队时,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回过头,看到郑世贤带着笑意,朝我伸出手,道:“郑世贤,正一教龙虎宗,天目山双清宫礼乐长老徐延迈弟子,道号逸玄。”

    面对他如此正式的自我介绍,我不禁笑了,与他双手相握,道:“古术一脉,孙柽弟子林云翼,师父坑爹,其他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他咧开嘴哈哈大笑。

    我们俩的笑声一时间引来了无数人的注目。

    这时,我看到沈建国急匆匆地跑出来,一看到我,顿时面露惊喜,几步来到我面前,拉着我说道:“林云翼!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我和郑世贤对视了一眼,他耸了耸肩,于是我就跟着沈建国来到一个角落,他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林云翼,你还记得我之前请求你的事吗?”

第四十三章 怪病

    我听罢,眉毛瞬间一跳,想着他的那位亲戚也是能拖,一晃就直接拖了两年。

    于是我反问道:“你那位亲戚还没好?你们没有请人来看吗?”

    沈建国挠着自己的眉毛说道:“找是找了三四个,都说治不好,前段时间还重金请来了灵隐寺的慧云大师,结果人家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那你还找我干什么?高僧都选择放弃了,你觉得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儿还能想出解救的办法?”我没好气地说道,实在想不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

    沈建国挤出一抹笑容,低眉顺眼地说道:“我们也没有办法了,毕竟认识的人有限,又不知道哪些人有真本事,哪些人是花架子,求来求去都没个结果。这段时间我亲戚他病情加重了,感觉快要撑不住了,家里人也急得火烧眉毛,眼看着要商量办后事了。反正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人,当时可能你还本事不济,那现在,我觉得有门儿!求你了,就去看一看,即使治不了我们也不怪你,价钱,也好商量!”

    说完,沈建国偷偷摸摸地从口袋了掏出来几张老人头塞进了我的口袋。

    我忙不迭推辞,奈何他无比坚决,非得要我去瞧一瞧,我指了指口袋,说:“那你可是知法犯法啊!”

    沈建国腆着脸道:“嘿嘿,人命关天,这也没办法,我也知道你们这行当没钱不好办事,一点点,意思意思。你别说出去就行。”

    我叹了口气,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收了,那就去看看吧,谁跟钞票过不去呢。

    “那先说好了,我去看看,治不治得好另说。”我故作姿态说道。

    沈建国连连点头。

    “那明天你来接我吧,昨晚一夜没睡,我今天要回去补觉。”我说道。

    “行,没问题!我……送你回去?”沈建国道。

    我摆了摆手,说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如此一番对话之后,我就告别了郑世贤和沈建国,独自一人走回了家。

    在路上,我偷偷摸摸数了数沈建国塞给我的老人头,有足足三张,开心地我一蹦三尺高,平时每日零花钱也就五毛,哪见过这么大数额,恨不得马上去店里买一口袋的糖果饼干。不过我还是懂得低调行事,这么多钱,留着慢慢花。

    一回到家,奶奶一见到我就把我拉了过去,问我怎么一身的血,问我到底哪儿受了伤,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到我身上的血迹,我的心情顿时就低沉下来,因为这些血迹都是程萱的,她用她的命换来了我的命。

    我慢慢脱掉了衣服,对奶奶说道:“奶奶,我没事,这条衣服,你别洗了。”

    奶奶一脸疑惑,问我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就去洗澡了,她也就没有再多问,将带着程萱血迹的衣服,放在我的床头。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尽是程萱临走前那张面庞,充满了遗憾和不舍,让人心痛不已。我不知道她这样的年纪,拥有如此无私的牺牲精神是多么难能可贵,但是我知道,她在为我当下那一击时,是多么无畏,就仿佛天上最美丽的星星,永远留在我的内心深处。

    一命换一命,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然而有人问到底

    值不值得,我想也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

    但毫无疑问,死去之人会永远为人所传颂所记忆,而活下来的人,就要带着两个人的信念好好活下去。

    痞子因为学校再一次通知停课,兴高采烈地过来找我,结果被告知我在睡觉,悻悻而归。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起来做早课。在经历了前一晚的事之后,我深刻地感觉到我必须要更快地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那些真正需要保护的人。

    沈建国来得比我想象地要早,他到的时候,我还在吃早饭。

    爷爷奶奶对于穿制服的人十分尊重,客客气气地邀请他一起吃早饭,结果被沈建国推辞了,他只说要找我。

    爷爷奶奶以为又和昨天一样,要带我去审问,忙不迭地替我说好话,倒是让沈建国满脸笑意,表示来找我帮忙的,是私事。

    结果两人就急急忙忙进来催我,怪我脸皮太厚,不给面子,不能让公家人等太久。

    我一脸无奈,急急忙忙吃了点东西,就走了。

    沈建国开的还是公家的车,我问他哪儿来那么大胆子,上班期间擅离职守。

    他急忙解释说得到了领导同意,毕竟他家的事情,他领导一直都知道。

    我又问他什么时候调到刑警队的,他说是自己考的,与我们接触过,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觉得他见过的世面还太小,他不想一辈子呆在镇派出所这个小地方,所以决定考入刑警队,去真正接触一下各式各样的大案,同时也能够接触到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奇人异士。

    我半开玩笑地问他怎么不试着进宗教特别事务局。

    他一脸无奈地说宗事局招收的都是有本事的能人异士,从来不对外公开招人,他这种普通百姓想进基本不可能,就算有关系在,也顶多混个编外,进不了体制内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他还真实实在在考虑过,不然也不会了解那么清楚。

    沈建国的亲戚在市区,开车过去要大约一个小时,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更多的是沈建国入职以来经历的各种案件,关于我的事,我不提,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问。而他的师父胡金来,因为孙棍子这个大案,听说现在当上了县派出所的副所长,官升几级,可喜可贺。

    对他们来说,孙棍子人死,就已经算结案了,然而对我们来说,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沈建国带着我来到了市第三医院,也是全市唯一的一所精神病院。

    我们下了车,他就径直带着我来到了住院楼,上了七楼,一打开电梯,就有一个精神病人冲了进来,然后被人七手八脚地拉了回去,吓得我连连后退,他看见我的时候,指着我嘿嘿地笑,说道:“诶!我认识你!你是死人!嘿嘿!”

    话刚说完,他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拉去打镇定剂。

    他的家属一看到电梯里有警察,连忙给我们道歉,说病人犯病了,让我们受惊了,那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人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许久,似乎在回想,然后指着我问道:“你是……林云翼吧?”

    我一脸疑惑,在这儿还能遇到熟人,但我好像不认识他啊,于是问道:“你是……”

    “哦,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不过我跟你家里人

    都熟,我家就在孙棍子家旁边,实在不好意思,刚才那个是我弟弟,弟媳难产死了,他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实在是命不好。”说着,他递给沈建国一根烟。

    被沈建国拒绝了,说医院不准抽烟。

    他便讪讪地缩回手,笑呵呵说了句抱歉,就转身走了。

    留下我处于惊讶之中,有时候世界真的太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个疯了的男子,我还记得当初他媳妇的魂魄拜托师父和干爷爷给他看一下,有没有得救,也不知道他俩来过没有。

    他们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搬出去了,不过偶尔会有人回来办事,所以也可能确实见过我。

    不过这都是过去事,只能感叹因果报应,恶有恶报。

    这个人的情况沈建国知道一些,所以也好是一阵感叹。

    然后才带着我来到了他亲戚的病房。

    精神病院的住院楼,门窗基本上都是铁栏杆,像牢房似的,看着叫人心生压抑怪异之感。

    病人是沈建国的堂叔,沈建国称之为三叔,他的家人也都在病房内,我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骚臭味,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我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四肢和腰部都被绑着。

    最奇怪的是他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发,除了脸部有一小块还保持着正常人的模样,而且他的指甲和犬牙都格外尖锐狭长,乍一看就仿佛电视里的狼人似的。力气也出奇地大,每动一下,整张床都跟着嘎吱嘎吱响,还一边嗷嗷叫唤,给人感觉就是森林里出来的野人。

    我哪见过这阵仗,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不敢近前。

    因为沈建国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包括他大叔二叔都在,他和叔嫂打了招呼,就招呼几个人出来说话。

    几个人出来后,他的大叔就指着我没好气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师?都没断奶吧!”

    沈建国急忙挥手打断他,说道:“大叔你可别看不起人,有本事的人不问年龄的,他是我工作时候接触到的,有真本事,辟邪驱鬼十分在行,所以找他来看一看,万一有戏,那我三叔不就有救了嘛!”

    我瞪着眼睛瞧沈建国,这货也太能吹了吧!一句话就把我捧上了天,万一出丑,可叫我面子往哪儿搁?

    是个人都要面子,我也不想被人瞧不起啊!

    他大叔将信将疑地打量我,越看越不得劲,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地,朝沈建国勾了勾手,然后凑在沈建国耳边说道:“建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有点看人的眼力,这么小就出来招摇撞骗,肯定没啥本事。你是怎么被忽悠的?你说你请他来给了多少钱?”

    他大叔嗓门本来就不小,哪怕说悄悄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脸就红了,心里面也一阵不快,奈何我确实收了沈建国的钱,想发飙都觉得理亏。

    沈建国一个劲耸他大叔,示意他小点儿声,然后又说了几句话,他大叔这才松了口,对我说道:“三弟的病你可以看一看,但是说好了,你要是治不好,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

    我翻了下白眼,谁稀罕你那点儿钱了,要不是看在沈建国苦苦哀求的份上,我才不来呢……好吧,那三百块钱的面子也要给。

第四十四章 搅了一锅汤

    如此说定,我便再次进入了病房内,其实我一开始进门就已经将他的大致状况看得差不多了,而把脉望气那一套师父也没有教给我,所以我也只能站在床边装模作样地查看他的情况。

    沈建国的三叔我姑且称作沈三叔,他这种情况我确实从未见过,也没从师父口中听说过,但是有一种情况可以和他进行类比,那就是尸毒一说。

    人在感染尸毒之后,一定时间内毒素蔓延,就会导致人死亡,尸体变成僵尸。

    所以我推测沈三叔也可能是中了某种邪气或毒素,导致现在这个样子。

    于是我问他的家人:“他病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正常的人或者动物之类的?”

    其他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唯独他老婆沉吟良久,说道:“我记得他三年前有一天说和朋友一起出去打猎,回来的时候腿上被什么东西咬伤了,让我带他去打了狂犬疫苗和破伤风疫苗。后来没什么大碍,就没在意。医生一开始也诊断为狂犬病,但是狂犬病发病一周就会死亡,我丈夫他都两年了,不可能。所以后来就诊断为精神问题,而他身上的毛发指甲,说是和激素还有内分泌失调有关,开了点调理的药,就送到了这里来。”

    我们是可以相信医生已经尽力去诊断,奈何他的情况超出了医学可以解释的范畴,到最后也只能归咎到精神问题和其他生理上的综合疾病。

    就目前来看,基本上已经放弃治疗,所以沈建国才会想到去求助奇人异士。

    不过我也很奇怪之前来过的人,难道都没有真本事吗?还是另有其因,导致他们不愿意给他医治?

    沈三叔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挣扎着,嗷嗷乱叫,直到后来给塞了毛巾才没了声响。

    我不知道现在沈三叔是否还有人性存在,但是他这种发疯的状况,以我现有的知识来看可能存在丢魂的情况。

    所以我还是抱着一个一个排除的办法来进行医治。

    首先我要确定他是否和中尸毒类似,中了某种邪毒,于是我让沈建国去买了一大袋糯米来。糯米对于拔除邪毒有奇效,所以我要先试一下能否拔除沈三叔体内的毒素。

    糯米很快就买来了,我用纱布包裹了一小捧,然后蘸了一点医用酒精,在沈三叔手臂上擦拭,假如说糯米逐渐变黑,那就说明沈三叔却是中了邪毒,这样只要用糯米反复拔除就可以治愈。

    然而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我擦拭了足足有半小时,纱布中的糯米依旧白润光洁,没有一丝乌黑之色。

    我陷入了沉思,他的家人看我不动了,便立即询问情况。

    我摇了摇头,然后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符纸,里面还有我没有用过的符阵,其中就有驱,我拿出一张,画上运阵文,念诵运阵咒:“邪崇遁去,阴风不侵,日月风华,不留诡谲!驱!”

    念完咒,我将符纸点燃,烧成符灰,和上开水,叫沈三叔的家人强行给他喂下去。

    一碗符灰水下肚,突然沈三叔开始全身抽搐起来,并且口中有白沫溢出,吓得所有人都捏紧了手心。

    而我的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驱符阵有效!

    然而不到一分钟,他就停止了抽搐,整个人一瞬间安静下来,接着,竟然发出嘻嘻嘻地阴笑,接着忽然脸色一变,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他的力气之大,几乎整张床都开始挪动,床脚砸在地上嘭嘭作响,就连绑着他的皮带都被扯得叭叭作响,吓得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沈建国二叔急忙跑去找寻医生帮助,而他大叔直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人本

    来就矮小,他大叔力气又大,我几乎双脚都离地了,幸亏沈建国及时拉住了他,这才让我喘了口气,我说道:“我只是给他做了祛除邪气的法术,只是没想到会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变本加厉。”

    “你他妈到底懂不懂!不懂的话就不要拿我三弟的命开玩笑!你以为做练习呢!什么辟邪驱鬼!我看你就是在玩小孩过家家!”沈建国大叔朝我吹胡子瞪眼睛。

    听罢我顿时恼羞成怒,一开始见面瞧不起我就算了,我好心好意过来给沈三叔看病,到头来还要挨骂,遭人唾弃,被人瞧不起,真以为我没脾气了!

    我当即双眼一瞪,甩开沈建国大叔的手,对沈建国说道:“我本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过来看一看的,这是什么态度?我才刚上手确认病情,就这样骂我?那行,你们找别人吧!就算治得好我也不治了!”

    嚷嚷完,我转身就走。

    “滚!什么玩意!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真以为你是哪根蒜了!”我身后传来沈建国大叔咆哮的声音。

    我板着脸走的飞快,眼看着快到电梯了,沈建国追了上来,忙拉住我:“林云翼,你等一下,你别生气啊!我大叔本来脾气就不好,三叔出了这档子事他心里也着急!你别太在意啊!”

    我摇了摇头说道:“骂就骂吧,但是这事我不管了,钱你也拿回去,我不要了!”

    说罢,我拿出沈建国塞给我的钱,直接扔他怀里。

    人都是有自尊的,哪能任由自尊心被人践踏,还没一点脾气的?

    沈建国急忙把钱又塞回给我,不断给我使眼色,道:“不是,钱你收着,就当出诊费了。而且你刚才说治得好?”

    我知道他是怕别人看到,他这个当职的做出这种不入眼的事,说闲话,于是把钱收了回去,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只是说就算治得好……算了,说实话,你三叔的情况我真没辙,你还是另请他人吧。”

    沈建国不知道我说的是气话,还是实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电梯也到了,我转身进了电梯,对他说道:“我走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要是有什么其他事,你尽管来找我,只要能帮的,我一定帮。”

    说完,电梯门慢慢关上,留下沈建国一张苦涩的脸。

    市区我来过两次,倒也知道怎么坐大巴回去。但好不容易来一次市区,不玩一玩,怎么也得不虚此行不是。

    正好兜里有沈建国的三百块钱,于是我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零食,又去中心公园逛了逛,把里面的娱乐设施玩了个遍,然后找了一间不错的小吃店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饭,才前往车站坐大巴。

    我啃着鸡腿,坐在车站的等候室内,大巴两个小时一班,我来的时候正好开走一辆,于是得干等两个小时。

    我不是个坐的住的人,呆了没几分钟就去车站边的街上闲逛了。

    忽然,我看到前面有一个乞丐的身影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时不时东张西望,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孟怀玉,那个把孙棍子养成鬼罗的人。

    她胆子是真的大,宗事局正在追查她呢,竟然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市区的车站前!

    我当即指着她大吼了一声:“孟怀玉!来人!抓住她!”

    我一声吼,想都没想就径直冲了出去,手上的鸡腿还没啃完,当即朝她扔了过去。

    孟怀玉本能地回头一看,好巧不巧鸡腿精准地砸在她脑门上。

    她看到我的时候微微一惊,也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车站前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一声喊就惊动了不

    少的人,一时间人流就有所停滞。幸亏我人小,挤过人缝不是很难,我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反正就死盯着孟怀玉狂奔,还一边大喊大叫,希望能吸引到治安人员的注意。

    然而没跑了五十米,我看到孟怀玉一个转身钻进了一个巷子内。

    我快步来到巷子口,脚步一停,放眼望去,却哪还看得见她的人影。

    我正想着她怎么胆敢出现在如此人多眼杂的环境下,忽然身后围上来三个人。

    转身一看,竟然是三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乍一看穿着,我就知道他们是社会上的混子。

    其中一个大块头叼着一根烟,剃了个光头,手背上还纹着骷髅图案的纹身,看着叫人心中打鼓。俗话说阎王好哄小鬼难缠,像他们这样的人无所顾忌,最是肆无忌惮,敢惹事也不怕犯事。

    我后退了几步,问道:“你们,要干嘛?”

    那个大块头一声冷笑,道:“小朋友,这里是我的底盘,你刚才大吵大闹太烦了,我们是来代表你爸妈教育教育你!我看你一个人的,身上应该有些钱吧,要么表示一下,我说不定发发慈悲,就放了你。”

    我皱了下眉头,感觉这几个人的出现太过巧合。

    于是问道:“刚才跑过去的那个老妖婆跟你们什么关系?”

    大块头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伸着头故作张望,道:“什么老妖婆?我怎么没看见!”

    说罢,他露出一脸的不耐烦,道:“好了,别废话,看看他身上有钱没。”

    他身边的两个人立即上前,一人抓住我,一人在我口袋里摸索。

    我的口袋里装了不少零食,他们摸出来就直接扔地上了,接着搜寻另外的口袋。

    钱都放在衣服的内口袋里,他们全部摸索了一遍没找到,就准备要脱我的外套。

    我这时候开始奋力挣扎起来,狠狠地踢了一脚搜身的那个人,他顿时眉毛一竖,啪一声给了我一个脑瓜崩,指着我吼道:“你再敢乱动,信不信老子揍你!”

    那个大块头则在一旁说道:“他衣服里肯定有钱,赶紧的!”

    巷子口时不时有路人经过,然而他们看到这一幕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的,生怕惹祸上身。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干什么!”

    三个混混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中山装的男子朝我们快步走过来,出声的那个,正是王彬。

    我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朝他喊道:“王彬大哥!这三个混混欺负我!”

    三个混子竟然一点都不怵,反而指着王彬威胁到:“你们什么人!少多管闲事!”

    只见王彬掀起衣摆,露出一把乌黑的手枪,说道:“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三个混子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喊着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一边转身就跑。

    王彬也不追,任由他们跑开,来到我跟前,问道:“林云翼,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边捡着地上的零食,一边说道:“我刚才看见孟怀玉了,就去追她,结果追到这里就被她跑了,然后这三个混混就出现找我麻烦。”

    “嗨!”王彬一声长叹,道,“刚才乱喊乱叫的是你啊!”

    我捡起了所有零食,望着他一脸痛惜的表情,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

    王彬一脸无奈地摇着头,说道:“我们刚得到孟怀玉的行踪,在这里设了跟踪埋伏点,等了一天一夜才发现她,本来想等到人少的时候出手抓捕或者继续跟踪,被你这么一喊,得,前功尽弃!”

第四十五章 阴阳眼

    我目瞪口呆,顿觉自己是不是搅了一锅好烫,急忙解释道:“王彬大哥,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叫人抓她罢了!不是故意破坏你们计划的……”

    看我犯了错似的抱着零食,王彬也哭笑不得,我和他的交集主要从审问时开始,起初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此时求助于人,便腆着脸喊一声大哥。

    而且我本以为他们办事效率挺低的,让孟怀玉逍遥法外那么久,没想到得到消息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把人给盯上了,看来原因的确不在他们,而是对手太狡猾。不然师父也不会说类似这种调查抓捕的事情交给他们就行。

    于是,我接着说道:“那个……我觉得刚才跑掉那三个混混说不定和孟怀玉有关系,你们可以把他们抓来盘问一下。”

    王彬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我的脑瓜,道:“你还给我们提建议了啊?他们就是花钱雇来当炮灰的,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邪教人员的信息管控,比你想象得严多了!走吧走吧,赶紧回去吃你的零食去!”

    我连连点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现场。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万一不小心又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可不得把我当同伙给抓起来,也亏正好王彬在场。

    我坐车回到了家,正好碰见沈奶奶带着萧璞,还有一个戳着手指头的西瓜头小娃娃在我家和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聊天。

    奶奶正在吹嘘我能够给公家人办事了,乐呵呵地夸我有本事。

    我不禁汗颜,事实上我被人给赶了回来,还坏了宗事局的计划,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少不了又是一顿数落。

    所以就装作事情已经解决了的模样进去打招呼。

    萧璞看见我的时候脸色忽然一变,直勾勾地瞪我,倒是那小娃娃朝我笑嘻嘻的,看着还挺可爱。

    沈奶奶每次见我都很开心,说道:“云翼真是越长越有模样了,本事也大,真不错!萧翎,赶紧叫一声哥哥!”

    我愣了一下,这个小娃娃叫萧翎?难不成是萧璞的亲弟弟?

    萧翎没反应,戳着手指笑眯眯地瞧我。

    奶奶给我介绍说,这是萧翎,两岁半了,也是萧璞的亲弟弟。

    一提到亲弟弟,我就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名叫林家望,在我七岁那年诞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因为爸妈担心爷爷奶奶照顾不过来,就一直和爸妈一起住在江苏,只是每年过年会和爸妈一起回来,现在也已经在上幼儿园了。

    那时他还小,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是个挺闹腾的孩子,但是认生,见了陌生人就怕,令人惊奇的是,他刚会说话的时候,说的第一句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竟然是哥哥,真是让我乐的手舞足蹈,足足兴奋了两天,太爷爷说我们俩以后肯定亲得很,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的名字是爸取的,多年以后,我们俩坐在一起聊天,偶尔提到他的名字,他跟我说:“家望,是希望哥以后能偶尔想起家,望望家的方向。”他说的淡然,却让我心里一阵酸楚,爸妈心里深深牵挂的,终归是我这个不孝子。

    对于我的情况,师父刚来那一年爸妈过年回来时就知道了,家人都瞒的很紧,弟弟至今也不知道我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更不清楚我经历的千奇百怪之事。

    我拿出了买的零食,十分阔绰地分了一大半给萧璞和萧翎。

    奶奶自然疑惑,问我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又问我事情帮好了没有。

    我让她别问了,反正不是偷的,那边的事也已经解决了。

    于是奶奶就没有再多问,毕竟沈奶奶也在。

    不过奶奶之前说了我去帮公家人办事,所以沈奶奶心里也有数。

    而萧璞不知为什么,目光总是落在我身上,看得我有些难受,于是问她怎么了。

    她想了想,拉着我就去了二楼我的卧室,然后拿出了一张纸,仿佛有很什么的事情要说。

    萧璞也已经上了小学,不过和我不在同一个小学,好像今年也已经二年级了。

    我等她写完,拿过来一看,别说,萧璞的字的确好看,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云翼哥,你的身上有奇怪的气,紫黑色的。

    气?我一脸诧异,思考着自己没接触什么东西啊,只有早上给沈三叔擦拭手臂的时候,会碰到他,难不成是那时候沾上的?那这种气又是什么呢?

    接着我忽然意识到一个更诡异的事情,那就是萧璞不借助任何东西怎么就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本来我还在思索着自己触碰到其他邪物的可能性,此时完全抛在了脑后,拉着萧璞问道:“萧璞,我问你,你是不是能够看到鬼?”

    萧璞脸色顿时一紧,拿过纸写道:“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外面走,现在也是,不知道那是不是你说的鬼。”

    我看着纸上的文字目瞪口呆。

    我的天啊!萧璞是阴阳眼!

    师父在提到看到鬼的方法时,额外提到过,一般孩子出生都有阴阳眼,但是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消退,一般到七八岁左右就完全看不见了,而随着年龄增长不减的,往往具有特殊的灵慧,能通阴阳,是修行的好苗子。

    而萧璞今年已经八岁,却还能看到,毫无疑问她就是那具有灵慧的孩子,能通阴阳。

    我的天赋,或许与我的前世有关,而她的天赋,却完全是与生自来!

    这样的孩子要是埋没了,未免太过可惜。而且当她提到鬼时,脸上所展现出来的平静,是任何人都不可及的,因为鬼对她而言,几乎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每天都能看到,习以为常了!

    我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但同时也感到忧虑,说不定有一天,萧璞也会踏上与我类似的道路,这条路确实前途无量,一片光明,但同时荆棘遍地、危机重重。

    我将我的猜测告诉了萧璞,她竟然一脸激动,写字问我:“是真的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和你一样降妖除魔了!”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言明利害?还是予以鼓励?又或者一口否决?

    在经历了程萱的死之后,我逐渐意识到,我们修行之人,拥有的能力尽管能让无数人敬仰和尊重,甚至顶礼膜拜,但面对的却是这个世界最为黑暗的一面,所面对的悲欢离合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最后我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看到我的脸色逐渐低沉,萧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将话题又转回了一开始,问我身上的气是怎么来的,她看着有不太好的感觉。

    我自然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我转念一想,想到了家里的宅灵小蛇,说不定它会知道,于

    是我对萧璞说:“我找人问一问。”

    她这才有所放心。

    沈奶奶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带着萧璞和萧翎回去了,还留下了一堆吃的东西。她离开之后,只见奶奶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感觉奇怪,就问奶奶怎么了,她才告诉我,萧璞的妈妈在生萧翎时难产死了,萧叔因为伤心过度,一度成天酗酒消愁,浑浑噩噩,根本照顾不了两个孩子,所以就交给了沈奶奶,原本好好的家庭顿时支离破碎,经济上也出现了问题。虽然后来萧叔每月会寄钱回来,沈奶奶带着两个孩子,只能勉强维持,过得也很辛苦,她自己一大把年纪还经常在外养鱼和捡垃圾以补贴家用。

    别看沈奶奶总是笑呵呵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是她这把年纪本应该安享晚年的,却承担起了照料孩子的重担。

    说到此处,奶奶又开始责怪萧叔不孝,不该撒手不管,把抚养孩子的重担全部落到他老母亲头上。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又如何去评判萧叔呢,也许他也有难言之隐吧。

    等到入了夜,我趁着爷爷奶奶睡着,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灶头,呼唤小蛇现身。

    起初喊了几声没回应,直到我喊起蛟蛟大人,他才优哉游哉地出现在我面前,一瞧我,顿时一愣,也不等我问起,直接就说到:“哎呀,你怎么身上一股子妖气!你又惹上哪门子神怪了?”

    妖气!

    所谓妖魔鬼怪,妖也是阴邪之物的一种,对于妖的解释古籍之中也各有不同。

    《左传》曰:“人之所忌,其气焰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

    而《搜神记》曰:“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

    其实这里面所指的妖并非同一物。根据师父的表述,简单来讲妖就是禽畜植物成精,通过修炼达到一定高度,从而可以化作人形,以两种形态行走于世。

    不过自古以来对于妖的评价有好有坏,有的甚至还会和人生出一段荡气回肠的虐恋,这其中的故事太多,或真或假,就不予赘述。

    小蛇这么一提醒,我瞬间就想到了白天见到了沈三叔,看他的模样,难道他是妖?不对,他应该是正常人,那么他是否接触到了与妖有关的东西而遭到了感染。

    于是我将沈三叔的情况与小蛇描述了一通,别看它只是一个宅灵,见识倒不小,它不等我说完,立即就打断了我道:“没错,他受妖气感染,随着时间推移,就会失去人性,变得人不人、妖不妖。”

    “那他是怎么感染的呢?”我接着问道。

    “我怎么知道!感染途径很多的!”小蛇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瞬间回想起他家人所言,他出去打猎被什么东西给咬了,难不成就是源自于此?

    于是我接着问道:“那有没有解?”

    小蛇忽然反问道:“怎么?你想去救人?”

    我不置可否,它沉思了一下才说道:“妖气源自妖本体,本体不亡,妖气就始终存在,只有杀了那本体的妖,他才有得救,所以你就别想了,乖乖歇着吧。妖这东西,我都不敢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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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676/ 第一时间欣赏禁咒诡事最新章节! 作者:璟天所写的《禁咒诡事》为转载作品,禁咒诡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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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咒诡事介绍:
六十余年前一场东海大战,将华夏推入末法时代,然浩劫再临,邪恶鹊起,万鬼横生,群魔入世,华夏大地再度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谁能接下古术五脉十六门的传承?谁能撑起末法时代的大旗?谁能问鼎中原、一览众山? 我本为水乡一个普普通通的倒霉孩子,人生便如大多数人一般读书考试,工作结婚,生儿育女,平凡余生。 那一天我失足掉进一个枯井中,无意间开启了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禁咒诡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禁咒诡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禁咒诡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