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应天府衙里的闹剧
应天府尹曹家豪现在很烦躁。
作为天子脚下的地方官,曹家豪的这个府尹一直当得提心吊胆,且不说京城里都是些高官显贵,他虽然是应天城名义上最高的行政官员,但却谁都惹不起,单说随便出个啥事情都得传到陛下耳朵里,他只有一个背锅的命,活的其实还不如其他郡县里面一个小小县令舒心。
上次在长乐巷口的那场命案,就差点让他断送了自己的仕途,好在有国师大人替他擦干净了屁股,这才渡过了一劫,可是如今国师大人已经魂归星海,应天城里再出事情,还有没有谁再站出来替他顶事了?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所以曹家豪现在的心情才会这么烦躁。
望着公堂下站着的两个大人,曹家豪实在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应天城今天确实出了一件大事情。
礼部尚书的马车,被工部尚书家的马车给撞了。
应天城作为大楚国的京城,无论是建筑还是道路,理所当然都是大楚国最为顶级的档次,即便是拥挤的街道,也修的极为宽阔平敞,很少会有车马相撞的事情发生,而且还这么巧竟然是两位尚书大人的车马撞上了。
曹家豪能够坐上应天府尹的位子,而且一坐就是这么多年,自然不是傻子,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定然不是一场巧合,大家心里都清楚,礼部尚书与小王爷昭天命走的很近,可是工部尚书却是大皇子一派的人,工部尚书大人的车马撞上了礼部尚书大人的马车,很明显这是大皇子想要对三皇子发起战争了。
然而就算是心中再明白,曹家豪也只能揣着明白当糊涂,哪里敢真的就这么把窗户纸捅破把背后的弯弯道道给扯出来,且不说堂内的两位尚书大人他一个都惹不起,单说两位尚书上头的皇子,他曹家豪哪个敢得罪?
所以升堂见到是两位尚书大人亲至之后,曹家豪便赶忙起身,吩咐左右递上了三把椅子,让大人们先落座,他才敢坐在公堂上面。
至于为什么是三把椅子,那自然是因为曹家豪看到了工部尚书大人身后跟着的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
虽然已经听师爷说了情况,但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曹家豪曹大人还是笑着问道:“今日不知道应天城里吹的哪阵风,怎么竟然把三位大人吹到我这小小的府衙里来了,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三位大人见谅啊。”
礼部尚书柳大人气的一吹胡子,指着工部尚书李大人说道:“今天正午,老夫正坐在马车上,看着街边的景色出神,结果这老小子的马车就撞上来了,险些就把老夫撞出车厢摔倒街上了!堂堂尚书大人,朝廷一品大员,如果被撞倒在街上,受点伤倒还是小事,损了朝廷的颜面,谁来担这份罪过?”
工部尚书李大人混不吝的一摊手,笑着说道:“柳大人,你也做官做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
是这幅火爆脾气,这大街之上人来人往,有点碰撞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嘛,将你的马车给撞到了,老夫已经说了不好意思,还将那个不开眼的马夫给辞退了,你还想怎样?”
“我还想怎样?”柳大人气的脸色通红,指着李大人对着堂上的曹家豪说道:“曹大人你来评评理,他李二河这是赔礼道歉的态度吗?”
“额......”曹家豪一脸为难之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曹大人你不必多虑,有话直说便是。”工部尚书李二河李大人看都没看柳大人一眼。
曹家豪眉头一皱,磕磕巴巴的说道:“那个.......李大人的马车撞到了柳大人您的马车,确实是李大人不对,可是李大人也已经辞退了那个马夫作为道歉,柳大人您如果觉得这样不妥,那该怎样处理才能让您感到满意呢?”
“辞退一个马夫就算道歉了?”礼部尚书柳大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不屑说道:“那我让我的马夫驾车去撞他李二河一下,再把马夫辞退,他李二河能愿意?”
李大人笑了笑,说道:“老夫的车马撞到你柳大人的车马,纯属无意之过,可你驾车撞老夫的车马,就是有意的了,这有意和无意区别可就大了。”
柳大人怒道:“你这老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你自己清楚,有些事情老夫不想多说,只是没想到你我同朝为官多年,你竟然会对老夫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工部侍郎杜文琪大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着生气的柳大人,微微一笑道:“柳大人,你这句话说的下官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故不故意心里清楚,什么叫下三滥的手段,今日下官与尚书大人同乘一辆马车上的街,一路上都在谈论工部的内务,不小心才撞上了您的马车,怎么到您口中就好像变成了什么惊天大阴谋了呢?要真是想把您撞成什么样,我与尚书大人花钱雇个人不行吗?还非得把自己搭上去?”
不得不说,杜文琪杜大人这番话讲的是真的有水平,逻辑缜密到让人挑不出破绽,若是真想故意撞柳大人的车马,以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的财力物力影响力,却是不用亲力亲为,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肯定是大皇子殿下向三皇子殿下发起的斩书,如果不是尚书大人亲自挑起来,那肯定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可是知道归知道,在场的众人,包括受了委屈的柳大人,谁敢真的去把事实挑破?
大皇子是不怕把僵局打破,可三皇子愿意吗?在三皇子没有示意的情况下,柳大人如果贸然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那等待他的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结局?
柳大人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实在哑巴吃黄连有口不敢言,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想到最后竟然一拍椅子的护手,晕倒了过去。
曹家豪吓了一跳,急忙吩咐左
右快将老大人扶起来送到医馆里救治,工部尚书李大人和侍郎杜大人起身不屑一笑,然后跟曹家豪曹大人打了个招呼,便转身扬长而去,离开了衙门之中。
按理来说,这种案件没有处理完,当事人是不能离开公堂的,可是在场众人,谁敢阻拦这二位?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不说,还都得陪着笑脸恭送他们出门。
大楚国立国千年,虽然在天玺纪年的这四十六年里海晏河清,但是任何一个朝代,在运行了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之后,都难免会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例如官僚**等等,昭熙玄在位的这些年,其实很多情况都已经得到了改善,可如今几乎整个大楚国都知道,皇帝陛下的身体快不行了,所以渐渐的开始有人忽略这位性情和善的君王的威严,开始做一些小动作了。
应天府衙里的这出闹剧,很快便在应天城里的上层社会之间传开了,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礼部尚书柳大人被工部尚书李大人和工部侍郎杜大人的车马给撞了,而且还在应天城衙门里被气的当场昏了过去,一时之间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暗地里私下合计这是不是大皇子准备抢先一步出手了。
柳府里面,老大人被送回府后,昏迷了整整一夜方才醒来,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气的将床前桌上的茶杯一摔,然后便下床拄着拐杖急匆匆的要出府。
府中的家丁急忙簇拥了上来,将老大人扶住,柳家少爷匆匆赶过来,叹了口气担忧的说道:“爹,您老人家刚醒,怎么能下床满院子乱跑呢,大夫说了,您这是急火攻心的伤,得好好养着,快回屋吧!”
“我回你大爷的腿!”老爷子气的把拐杖一摔,怒道:“那李二河个老王八蛋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小子还让我养着,养着他的猖狂之气吗?快滚快滚,老夫要去找三殿下好好说说!”
柳家少爷被骂的不敢言语,明显是已经习惯了老大人的这幅火爆性子,他有时候甚至也会暗自腹诽皇帝陛下怎么会选了自己这个最不讲究礼节的父亲去担任礼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置,但这些话他哪里敢说出来,只好从地上捡起拐杖送到老爷子的手里,喃喃说道:“爹,您想去找三殿下可以,但是儿请求与您一同前去,还望您老人家同意。”
柳大人自然知道儿子这是心疼自己,这才收了性子,低声说道:“那好吧,你可得把我老人家扶好了。”
家丁们急忙开始准备马车,送老大人和少爷离了府。
ps :再过半个小时,就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了,哎,岁月如梭,过得是真的快呀,先自己祝自己生日快乐,然后希望这本书越来越好,能得到越来越多的读者的喜欢。
马上就要写到朝堂之争了,我还有些小紧张呢。
感恩诸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我们都能越来越好。
第四十四章 越过山丘
柳老大人在柳家少爷的搀扶下,再次坐上马车离开了府邸,走在了应天城的街道上,兜兜转转,最终的目的地,自然是小王爷昭天命的府上。
这次,当然不会再有工部尚书大人的车马撞上来,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很快便到达了终点。
老大人是小王爷的忠实追随者,经常来往于王府与尚书府之间,所以王府的仆人们都对这位老大人十分面熟,自然没有谁敢上前阻拦,柳家少爷便直接扶着老爷子进了王府。
小王爷昭天命正在捧着一卷古书研读,近些时候,皇帝陛下的龙体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应天城里暗潮涌动,很多人都开始私底下搞一些小动作,弄得好多官员人心惶惶,开始选择站队,生怕站晚了队伍,就抢不到拥立之功,继而在新的纪年里受到朝廷的冷落了。
当朝皇帝尚还在位,这些人就开始打起了各自的小九九,这向来都是历朝帝王最为忌讳的事情,即便是前朝的汉武大帝唐国太宗都不能免俗,也就是天玺皇帝陛下昭熙玄如今实在无暇他顾,不然若是陛下哪一日身体康复了,恐怕这些家伙都得被打包一起收拾,像扔垃圾一样被扔出楚国的政治体制之内。
百官开始站队,大皇子昭天意心里乐开了花,大开府门迎接贵客,大有效仿古代孟尝君养客三千的感觉,小王爷昭天命则不然,从察觉到有这个苗头开始,昭天命便开始学他的二哥闭门不出,安心在府中修身养性读读书,拒绝了几乎所有官员的拜访,而一直闭门不出的二皇子昭天元,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傻跳出来,所以三位皇子之间,竟然没有被太过于波及,依旧维持着平衡的局面。
昭天命不知道,这份难得的平衡局面,就在昨日,便已经被大皇子一派的人给直接打破了。
看到礼部尚书柳老大人进来的时候,昭天命还有些微微惊讶,他急忙起身行礼,笑道:“老大人今日怎么有次雅兴来看望天命?天命受宠若惊啊。”
看到小王爷的脸,老大人忍不住眼圈一红,激动说道:“殿下,你可得为老夫做主啊!”
做主?昭天命一愣,要知道,六部尚书可是国家的一品大官,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位品阶只在国师和丞相大人之下,即便是在卧虎藏龙的应天城内,谁又能让一个堂堂的礼部尚书大人受到如此委屈,竟然要这么激动的跑到自己府上来祈求做主?
“老大人您快快请坐。”昭天命急忙上前扶住柳老大人坐下,然后方才疑惑问道:“老大人您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委屈成这样,您告诉天命,只要天命能够做得到的,一定会为您老人家做主。”
柳老爷子想起来应天城府衙里的委屈,立马老泪纵横,喃喃说道:“殿下,大殿下他......他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听到大殿下这三个字,小王爷的脸上瞬间便凝重了许多。对于大皇子心中的想法,应天城里几乎人尽皆知,他的这个大哥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于父皇的那座龙椅
的向往与渴望,所以一直以来,都将自己视作皇位面前最大的一个敌人,昭天命常常因此而感到无比的无奈,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曾经很多次试图与这个大哥修补关系,但却全部都以失败告终,他有时候很庆幸自己拥有这么高的天赋与实力,有时候却又有些烦恼,其实很多的时候,昭天命都非常向往他的二哥昭天元的活法,日子过得安逸且享受,不必天天提防这个提防那个。
他的心中,在柳老大人提到大殿下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已大概的猜测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看着老大人,喃喃问道:“老大人,有事您直接说便是,天命一定会尽全力帮您。”
柳老大人擦去眼角的泪水,悲愤道:“昨日我驾车上街买东西,结果便被工部尚书李二河和工部侍郎杜文琪两人,驾着烈马高轩给撞了,差点就受了重伤躺在了街道上,老夫这一生,何时受过这般侮辱,便将他们拉到了应天府的衙门,曹大人不敢做出什么处理老夫倒也能够理解,可是那李二河与杜文琪二人,实在是太过无耻,巧言令辞,竟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仗着老夫不愿将您与大殿下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便一再逼迫老夫,将老夫气昏在了朝堂之上,此二人居心叵测啊!”
昭天命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皱眉说道:“老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大哥他已经下定决心与我为敌了?”
“殿下!老夫受辱是小,可这李二河与杜文琪二人,分明就是大殿下送过来的战书啊!”柳老大人喃喃说道:“老夫与您之间的关系密切,这是整个朝廷之中的大人们都知道的事情,工部与大殿下之间的关系,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老夫与他李二河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矛盾,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他的车马能撞过来?这分明是想挑起战争啊!”
昭天命坐下来饮了几口桌上的清茶,沉思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老大人,您放心,这件事情,天命一定会为您讨一个说法。”
......
......
礼部尚书柳大人气的七窍生烟,可工部尚书李二河与工部侍郎杜文琪两位大人,此时的心情却可以用鱼跃大海来形容了,两人坐在庆王府内九龙湖上湖心岛的湖心亭中,饮着上等的清酒,对大皇子昭天意殿下描绘着昨日的种种,说到尽兴处,还会忍不住笑的直拍手。
昭天意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这件事情,两位大人干的着实漂亮,这杯酒天意敬二位一杯,待到将来那天到来,新的时代里,定然少不了二位大人的一方天地。”
李二河与杜文琪急忙起身,恭敬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谄笑着对着大皇子说道:“能为殿下您这种天命之子效劳,是二河与文琪的荣幸,殿下您隆准龙颜,一看就是富贵之相,还是陛下的长子,这皇位除了您,还有谁有资格坐上去?”
一通马屁拍完,李二河本以为大皇子殿下会如往日一般喜笑颜开,却没有想到整个场面竟然陷入了一片尴
尬之中,看着大殿下有些难看的脸色,李二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那句天命之子说出来到底犯了多么大的错误,急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喃喃说道:“殿下,老朽糊涂失言,没有别的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
大皇子昭天意有些不愉的脸上神情这才缓和了一些,沉声说道:“老大人先喝点茶醒醒酒吧,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讲的好。”
李二河急忙低头应声说道:“殿下教训的是,殿下教训的是。”
如果礼部尚书柳老大人此时也在这湖心亭内,一定会笑的合不拢嘴,此时的李二河哪里还有一品大员的气势,哪里还有在应天府衙里面的那股猖狂劲,卑躬屈膝的简直像是一条大皇子殿下养了多年的老狗。
昭天意看了看亭外的湖光山色,低声问道:“父皇的身体,最近可有好转?”
李二河喃喃说道:“回殿下,据宫中御医所言,陛下的龙体还是那般老样子,虽然用了许多的灵丹妙药,但却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在这里没有外人。”昭天意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李大人你就直接告诉我,老爷子他还能撑多久就行了。”
虽然早就知道大皇子的心思,但猛然一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李二河李大人还是愣住了片刻,才颤颤说道:“回禀殿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天寿,应该便是来年开春左右了。”
“来年开春......”大皇子笑了笑,说道:“还有半年的时间,老爷子那边,可曾留下过什么旨意?”
“陛下那边,据说一直都还是很中意三殿下。”李二河沉思许久,方才说道。
“还是很中意老三啊。”昭天意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听到这句话,虽然已经心知肚明,可他还是会有很多的不爽。
其实昭天意虽然与昭天元昭天命相比起来有些逊色,可若是将他放在整个历史的长河之中,与所有的皇子相比起来,昭天意绝对能排的到上游,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抱负,对这个国家对这片土地,也有着自己的一份热爱,他渴望权力,渴望踏上巅峰,也渴望能够在拥有权力之后一展宏图,在历史书上写下浓墨厚彩的一笔,供世人敬仰。
可他却摊上了昭天命这么一个弟弟。
这个弟弟天纵奇才,在修行路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而且被整个楚国的年轻一辈视为楷模,在楚国拥有无与伦比的人气和名望,昭天意一直在努力,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翻越这座高山。
而且,这座高山还是自己的弟弟,本来应该被自己甩在背后才对。
他想要登上皇位,便必须翻过这座山。
所以他才会对昭天命有这么多的敌意。
谁都不能阻止他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行。
ps:二十三岁了,祝我自己生日快乐吧。
第四十五章 摘星楼外的无限风光
与前朝的那些皇帝或者说是本朝的先帝甚至是同时代其他国家的那些皇帝不一样,天玺皇帝陛下在私人的生活方面一直很保守,虽然已经当了四十六年皇帝,但他与越国先皇妃嫔遍地子孙满堂的情况并不一样,除了皇后娘娘之外,昭熙玄只有一个安琪贵妃和早些年已经去世的一个贵妃娘娘,所以子嗣方面自然也难以与越国先皇相比,皇长子昭天意是宫女所生,皇次子昭天元乃是正宫皇后娘娘的儿子,昭天命则是昭熙玄与安琪贵妃所生。
有一点还与越国先皇不一样的是,昭熙玄的子嗣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个个都有本事,比越国遍地开花最终却只有白无衣和白无言能够支撑住台面,其中白无言从来没有回过几趟越国,对越国也没有几分感情的情况要好得多。
昭熙玄的这三个儿子中,就数昭天命最为出色,不仅仅拥有绝高的修行天赋,胸中更是还有许多的城府,就像他的母妃安琪贵妃一样深受昭熙玄的宠爱,其实在昭天命年幼刚刚展露出修行天赋的时候,遁世山和青羊宫甚至是远在南方大陆的大禅寺,都能抛来过橄榄枝,想要将其收归门下,并且倾尽宗派最好的资源帮助小王爷的修行,但是却被昭熙玄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所以后来青羊宫才退而求其次收了秦皇不争气的儿子赢归尘,大禅寺的使者则是一路辗转来到了越国,带走了当世年龄还小的白无衣。
那个时候,朝廷内就有人猜测,皇帝陛下是不是为了要留下小王爷继承大统,这才拂了三大宗门的脸面,后来的事情也都是按照那些人猜测走的,陛下确实有让小王爷继承大统的意思,而且从来都没有太过于隐瞒过,从莽苍山一战陛下命令小王爷跟在大将军麾下这件事情上面就能看得出来,但越皇驾崩,当年远走大禅寺的小皇子白无衣突然杀回夺走了已经握在白无庆手里的皇位,并且改元永正之后,那些人才反应过来,原来道门和佛宗一直都在布置着这么大的一盘棋,这才在心里暗自赞叹着陛下的高瞻远瞩,竟然在十余年前便看穿了佛道两宗的后手,并且自愧弗如。
昭熙玄能在这方皇位上稳稳的坐了这么多年,并且四海升平没有遇到过太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本事,事实上,就像当初星夜学院里元通天元教习在第一堂课上面讲的那样,小王爷昭天命虽然没有享受到来自于佛道两大流派三大宗门的大好资源,但昭熙玄也派了国师大人与元通天教习任雨鑫院长等许多大楚国内顶尖的强者为他上课,教授他修行的知识和做人道理,并没有让他在修行路上落后于任何一个宗门的少年天才。
或许说遁世山的潘跃与苏瑾年的境界,都要超过昭天命不少,更不用提天波府里的那几个先生了,但是昭天命毕竟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谁也不敢说等昭天命到了潘跃苏瑾年他们这个年龄的时候,
会逊色他们半分。
抛开最为出色也是声望最高的小王爷昭天命不提,且说皇后娘娘所生的嫡子二皇子昭天元,随便放在哪个朝代,也都是力压群雄的角色,昭天元向来以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形象呈现在大众的眼中,但他虽然为人低调,可一身本事却让他再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天玺四十二年的时候,绵阳郡连年大雨,黄河河岸决堤,一场洪灾让周边的几个郡县都深受其害,百姓苦不堪言,就在朝廷里的诸位大臣们全都手忙脚乱束手无策的时候,是年少的昭天元提出了疏导河流的方案,救黎民于水深火热当中,一时被传为神童,但昭天元功成之后却再也不肯参与朝廷中事,而是闭上府门开始读书学习,时不时的上两道奏折送到陛下的御书房,往往都会给皇帝陛下带来许多治理国家的新灵感,所以当初在摘星楼上,皇帝陛下与昭天命聊天的时候,才会说出那句你二哥的命不好。
如果摊到别的时候,以昭天元的这一身能耐,绝对是毫无疑问的储君人选,只可惜,大楚国在昭熙玄的四十六年天玺纪元里,已经修养生息储备了足够强盛的国力,已经不再需要一个守成之君继续实行黄老之学治理国家,而是需要一位像前朝的汉武大帝那般的人物执掌政权,横扫天下,一展大楚国历代先帝们的抱负,而这个角色,拥有修行天赋寿命绵长而且实力强大的昭天命,无疑才是更好的选择。
皇帝陛下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多少本事,更不知道淮河六族早就已经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二皇子昭天元就像是一座满是浓雾的高山,没有人真正的看到过这片浓雾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
三皇子天纵奇才,二皇子韬光养晦,便只剩下了大皇子昭天意。
昭天意这个人,其实在楚国的上层社会,一直都饱受争议,有的人觉得他志向远大而且为人真实,从来没有试图去掩饰过自己对于那方皇位的渴望,并且常常直言自己想获得更大的权力为这个国家多做一些事情,让他登上皇位,至少会让底下当官的人轻松很多,不会有太多的弯弯道道,大家也都舒心一些。也有人觉得他实在是一张打出不手的烂牌,胸中毫无城府,做事浅薄没有前途,实在难堪重任。但无论众人怎么以为,大皇子这些年也都过得顺风顺水,甚至从来也没有见皇帝陛下责怪过他一句不是。
有些人觉得自己知道原因,认为是皇帝陛下一直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大儿子,没有让他怎么感受过家庭的温暖,所以才会一直这么宠着他,但天家心思毕竟难料,在最终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也没有人真敢傻到把这些话给讲出来。
如今皇帝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几位皇子都开始暗自发力,背后自然也少不了皇后娘娘与安琪贵妃的影子。
如果不是有了昭天命这么一个儿子,
人们看到安琪贵妃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这位看上去美丽动人的贵妃竟然已经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
这些年,楚国一直都有一个传言,说皇帝陛下沉溺在安琪贵妃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以至于国事都荒废了许多,更有诛心的人在私下讨论,说皇帝陛下如今身体突然垮掉,并不是因为国师大人魂归星海带来的打击,也不是因为什么旧疾,而是被安琪贵妃掏空了身体。
姑且不提这些诛心的猜测,单说安琪贵妃,倒也确实有这种本事。
安琪贵妃生的一双媚眼,眸子灵动之间便能将人的魂魄给勾去九霄云外,皮肤吹弹可破,与小王爷昭天命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姐弟。
昭天命跪在安琪贵妃的寝宫里,向自己这位母妃一一汇报着近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尤其将工部尚书李二河与工部侍郎杜文琪两位大人驾车撞到柳老大人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想请安琪贵妃帮忙给个主意。
安琪贵妃笑了笑,说道:“李二河与杜文琪这两个人我知道,他们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故意挑衅柳大人进而得罪你,他们两人敢这么做,一定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授意,而且得到了一些好处。”
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几乎已经算是朝廷里最大的官了,什么人能够指使他们而且还能够给足好处?昭天命用脚丫子想也能够想得出来。
“是大哥。”小王爷昭天命沉声说道:“父皇他老人家还没走,大哥就已经这么按捺不住了,真不怕父皇病情痊愈治他的罪吗?”
“你大哥的背后,定然还有其他的人。”安琪贵妃叹了口气说道:“而且你父皇他的这身病,估计是没有痊愈的希望 了。”
很奇怪的是,安琪贵妃在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虽然叹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悲伤之意,她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继续说道:“天命,你要记住,你大哥这个人虽然也有些本事,而且得到了一些人的帮助,但终归只是江中恶蛟而已,能够掀起一些风浪但终归没有化龙,你要提防你那位二哥,母妃我也算是看着他自幼长大的,这个小家伙看上去与世无争,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啊。”
昭天命沉默许久,喃喃说道:“母妃,其实儿臣对父亲的那个位置,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大哥二哥如果真的想要,那便让他们拿去便是,儿臣的理想从来都不在朝堂之上,而是能够走完九阶二十七境的修行路,看到人间最美的风景。”
“糊涂!”安琪贵妃突然发怒说道:“你焉知这九五至尊宝座之上,看到的就不是人间绝美风景了,那摘星楼外的无限风光它就不美吗?”
ps:祖国的七十华诞,祝福亲爱的祖国生日快乐。祝福诸位读者老爷国庆节开心。
第四十六章 青丘的灵魂永远不会漂泊
这座大陆上有许多高峰,也有许多美丽的风景,修行路是一座高峰,秀丽的山水是一座高峰,象征着世俗最至极的皇帝宝座,又何尝不是一座高峰呢?
从修行路上负重前行,只为走的更高更远,看到更多美丽的风景,但是皇位之后摘星楼上的风景,就真的比不过修行路吗?
安琪贵妃在如此年龄能够保持这么美丽的容貌,自然深谙养生之道,所以极少生气,但今日面对这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视作骄傲的儿子不争气的言论,她却是真的发火了。
小王爷昭天命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琪贵妃自知失态,坐在椅子上饮了几口清茶,才又继续说道:“命儿,这座大山的最高峰,注定是你的地盘,不该让也不能让,等你凌绝顶的时候,便可以看到众山小的景色,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母妃的话是对的。”
“可那终归是不一样的。”小王爷昭天命低声说道:“母妃,那终归是不一样的景色,儿臣向往的是神将军杨那样的境界,而不是当一个小小楚国的皇。”
“小小楚国的皇?”安琪贵妃气极反笑,说道:“昭天命,你可知道你的祖辈为了打下这片江山,耗费了多少心血,你父皇为了守下这片江山,又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昭家皇室辛辛苦苦经营了上千年的基业,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小小的楚国了?你可别忘了,就算是西晋强秦,称呼我们的时候也得在楚字面前加一个大!”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昭天命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安琪贵妃说道:“你昭天命长本事了,会修行了,在楚国的威望高了,被很多人当做目标了,你厉害了,想要更广阔的天地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你父皇给你的!”
提到父皇,昭天命没有再接话,他是昭熙玄最小的一个儿子,自幼备受天玺皇帝的喜爱,接受的都是楚国最为优质的教育,皇帝陛下曾经无数次的与他闲聊,甚至在摘星楼上亲口对他透露过自己的想法,还派他与大将军和陈临辞一起前往莽苍山,帮他与大楚国的军方绑在了一起,他心中自然也知道父皇的打算,只是他一直没有也没敢跟皇帝陛下讲的是,他对那方皇位,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父皇培养儿臣,想让儿臣继承大统,最终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想让儿臣带着这个国家更好的走下去。”昭天命喃喃说道:“可儿臣自始至终都觉得,如果单说做皇帝来讲,二哥才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是治理民生还是行军打仗,儿臣都不一定能够做的比他好。”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安琪贵妃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超过苏瑾年,想超过周亦晋,甚至想做到神将军那种地步,怎么就会觉得自己不如一个昭天元呢?”
昭天命依旧沉默。
安琪贵妃说道:“就算不为了这楚国的万里江山,不为了你父皇的一生壮志着想,你也该想想青丘吧,命儿,我族如今就只剩下你这一个希望了。”
听到青丘二字,昭天命的脸色,终于是有了变化。
这是安琪贵妃的秘密,只有皇帝陛下昭熙玄和昭天命知道的秘密。
二十年前,陛下东游,回来的时候,身边便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貌美绝伦,后来这个女子还为陛下生了一个儿子,被陛下封为了贵妃娘娘,那个儿子便是如今的小王爷殿下昭天命,那个女子,自然便是受宠多年的安琪贵妃。
皇帝陛下不说,自然便没有人知道这位贵妃出身何处,再加上安琪贵妃一直安分守己,并没有做过什么涉政或者触犯诸臣利益的事情,时间久了,便再也没有人去在意过她的出身。
事实上,贵妃娘娘的出身可以说是十分显赫,但这份显赫却并不为世人所融。
安琪贵妃,乃是青丘国的小公主,二十多年前,青丘国被九钱天师黄天一只身一人给屠了个尽,狐族皇室死伤惨重,只逃出来了彼时正值豆蔻的安琪小公主,一路朝西来到了西方大陆,被当世正值盛年的天玺皇帝昭熙玄给救了下来,并且带回了应天城。
后来安琪小公主便对这位心怀苍生的俗世帝王渐生情愫,后来怀上身孕剩下了小皇子昭天命,安琪小公主自然便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安琪贵妃。
时光匆匆,一转眼便是将近二十年岁月流逝,当年的那个婴儿已经出落成一个少年天才,当年那个英武的帝皇也已经步入了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唯一不变的只有容貌依旧的安琪贵妃,还有她心中永远浇灭不了的那份国仇家恨。
狐族乃是百兽之灵,最为聪慧,但除了媚术之外,却没有太多其他的本事,所以安琪贵妃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宝贝儿子昭天命的身上,值得欣慰的是,昭天命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那这次呢?
安琪贵妃看着小王爷的眼睛,等待着他最后的答案。
“青丘的灵魂永远不会漂泊。”昭天命面色严肃,沉沉说道:“因为我在这里。”
安琪贵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她摸了摸小王爷的头,就像当年在青丘的时候,父王摸她的头的时候一样。
命儿,母妃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国破家亡了,你一定要坐上楚国的皇位,帮母妃杀了那个叫黄天一的家伙,重建青丘啊。
她在心中默默想道。
......
......
皇帝陛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朝了,好在大楚国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倒也没有太多的政务处理,所以御书房内倒也没有积压出几分奏折。
皇帝陛下这些天,一直躺在摘星楼上,王树林老公公伺候左右,偶尔会有几位大臣过来探望一下,倒也落得清静。
这些天,安琪贵妃第一次踏进了摘星楼的大门。
王树林老公公退了出去,毕竟安琪贵妃与其他大臣不同,她与陛下见面,乃是家事,王老公公还站在旁边,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安琪贵妃没有关系陛下的病情如何了,也没有嘘寒问暖,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陛下,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有些事情您应该交代下去了。”
昭熙玄笑了笑,声音微弱的说道:“安琪,朕的天岁未尽,你就开始着急了?”
安琪贵妃淡淡说道:“不是安琪着急了,是你的大儿子已经开始急了。”
“天意?”昭熙玄的声音里终有有了一些力量,他看着身边这个自己宠爱了许多年依旧貌美如同少女的爱妃,喃喃问道:“天意他做什么了。”
“他没有做什么。”安琪贵妃沉声说道:“但是,工部尚书李二河大人的车昨天撞了礼部尚书柳大人的马。”
昭熙玄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说道:“朕的这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翘楚,朕有时候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会骄傲会开心甚至会有许多的自豪,但有时候,却也会感到忧虑,因为蛟龙的对手永远都是蛟龙,蛟龙和鸡鸭猫狗永远不会成为敌人,因为他们不在一个高度,看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越国的那个老家伙子嗣如此众多,之所以没有造成宗室屠杀的悲剧,原因便是这个,他的那些儿子资质太过于平庸,与白无庆相比起来差距太大,所以白无庆坐上了那个宝座,而白无庆与白无衣之间的差距又太大,所以白无衣最终成为了越国的新皇,中间甚至都没有流过血。”
安琪贵妃说道:“陛下跟安琪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唉!”昭熙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朕早就想到这种局面了,所以才会安排天命跟在国师大人身后学习,才会安排天命跟在大将军身边去莽苍山,可是朕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国师大人会这么突兀的离开啊。”
“陛下你给予厚望的那个叫陈临辞的小家伙,到底靠谱不靠谱。”安琪贵妃突然话锋一转,严肃问道。
“真相信国师大人的眼光。”昭熙玄坚定的说道:“只是可惜,他终归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安琪贵妃没有说话。
皇帝陛下面色有些难看,他思考了许久,仿佛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心一样,看着安琪贵妃的眼睛说道:“安琪,答应朕,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放天意与天元一条生路。”
“陛下对青丘一族有大恩,安琪岂敢违命。”安琪贵妃默然说道:“陛下您放心,安琪做事心中有数,天命是您的孩子,将来也会是青丘的王。楚国的未来,一定会按照您规划好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那便好,那便好。”昭熙玄闭上了眼睛,拉住了安琪贵妃的手拍了拍,喃喃说道:“爱妃啊,朕这些日子,经常会做很多梦,梦里有许多往年发生的事情,有朕的兄长昭熙成,有朕的父皇洪熙皇帝,也有在东游的路上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样子,人常说,在生命终结之前,大多数人都会在脑海中走马观花一般的将自己的一生回顾一遍,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快走了。”
“陛下说的哪里话。”安琪贵妃淡淡说道。
“其实走了也好,走了就解脱咯。”昭熙玄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继而便变成了许多的不甘,他声音有些痛苦的说道:“可是,朕真的不甘心啊。”
第四十七章 昭熙玄的这一生
天玺皇帝昭熙玄的这一生,少年时便平定了青龙门之变,踩着自己大哥的尸骨登基为帝,而后在长达四十六年的执政生涯里,实行黄老之学,与民修养生息,使整个楚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虽然一直以来止戈停战,但却因为没有开疆拓土的功绩,一直都被一些诛心之人冠以无能的帽子,认为他不如历代先皇雄烈,这些流言蜚语昭熙玄并不是不知道,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放在过心上,因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大楚国这匹烈马已经在大道上奔腾了太多年了,如果再不停下脚步歇歇补给点能量,怕是再好的千里马,也会力竭死在半路之上。
天玺纪元的这四十六年,便是大楚国这匹烈马在奔腾路上的驿站,昭熙玄用自己的一生,为大楚国储备够了足够的力量,虽然在莽苍山的战争中曾经折损过一些,但几万兵马对于现今的楚国来说,还真的不算彻骨之痛。
只是,一切都储备好了,国师大人却离开了人间,只留下他一个人在世俗,孤影独怜。
他何尝不想带着自己养下的雄兵问鼎天下,何尝不想建立不世功勋,何尝不想将昭熙玄这三个字永远的留在青史之中,与古代的那些雄武之君并列?
只是,一切都晚了啊。
他已经老了,老的都快要走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为之努力一生奋斗的目标,只能交给后人去实现了。
他,又怎么能甘心呢?
安琪贵妃坐在昭熙玄躺椅旁边的竹凳之上,手抓着昭熙玄的手,眼睛看着昭熙玄发鬓间掩不住的白发,沉默无言。
一阵清风从楼外吹了进来,阳光也随之照射了进来,照的天玺皇帝微微眯眼,笑着问道:“爱妃,今年是哪一年了来着?”
安琪贵妃答道:“陛下,今年是天玺四十六年了。”
“天玺四十六年,天玺四十六年......”昭熙玄喃喃说道:“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啊,天命如今都这么大了。”
听到小王爷的名字,安琪贵妃微微一笑,说道:“天命是大楚国的骄傲,是陛下和安琪的骄傲,也是青丘的骄傲。”
她知道昭熙玄嘴里念叨着的二十年是什么意思。
那是她与他相识相知相守的岁月。
......
.....
其实安琪对于昭熙玄,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那一年他与她初遇,她不过是一个花季少女,他却已经是一个年近不惑的中年男人了。
那一年她国破家亡,原本光明的人生因为那个可恶的九钱天师黄天一而变得黯淡无光,她甚至有想过寻死,但她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整个青丘的未来与希望,都寄托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那一年他春秋鼎盛,刚刚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一切都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所以他摆驾东游,却在泗水河畔遇到了凄然濒死的她。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让人救下了
她,并不是因为她的如花容颜。
她跟着他回到了应天城,并不是因为他的权势滔天。
她被安排在宫中,做了一个伺候花草的普通宫女,一次偶然的机会昭熙玄来到御花园品茶,看到了她,想到了泗水河畔的故事,便将她招进了摘星楼上。
那一日,也是在这个位置,安琪将自己的身世一一说明。
她出身显赫的青丘皇族,父亲是青丘的王,但这份身世再如何显赫,她也清楚,她永远都是人族的禁忌,因为儒家圣人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早已萌发死志,心想自己没有那个勇气,那么让一个人族的帝皇来送自己一程,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面容冷峻,手里掌握着一个国家最高生杀予夺权力的男人,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昭熙玄没有下令将这个青丘的小公主给杀掉,反而替她保守住秘密隐藏了身份,最后还将她纳入了后宫。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问他,你就真的不在意我狐族公主的身份吗?
他说,朕要的,就是你狐族的天灵血脉。
于是一年之后,小王爷昭天命呱呱落地,并且展现出了绝艳惊才的修行天赋,成为了大楚国所有少年追赶的目标人物。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想要她身上的狐族血脉,来提升自己后代的天赋,所以才会娶她为妃。
可她不知道,这位九五至尊,已经暗暗的对她产生了情愫。
也是啊,像昭熙玄这种人,如果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又怎么会轻易纳妃呢?
他许她昭天命的皇储之位,许她青丘国的血脉传承,所以她留在了深宫,一留便是那么多年。
昭熙玄将她照顾的很好,无微不至的那种好,她对昭熙玄,也从敬畏慢慢地变成了习惯。
只可惜狐族寿命绵长,人族却非如此,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是他的人生就快要结束了。
......
......
昭熙玄回忆着往事,苦笑着说道:“其实有一个问题,朕一直想问你一下,只是往些年朕也顾着面子没好意思开口,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有些话该讲的,也该讲了,不然朕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讲了。”
安琪贵妃淡淡说道:“陛下您有事直说便是。”
“你这一生,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朕。”昭熙玄平静问道。
安琪贵妃一愣,仿佛一瞬间脑海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变得一片空白,她用了好久回过神来,看了看昭熙玄斑白的鬓角,喃喃说道:“应该是......爱过的吧。”
昭熙玄自嘲的笑了笑,说道:“爱过便是爱过,为什么还有应该和吧。”
“那便是爱过的。”安琪贵妃毫不犹豫的说道。
昭熙玄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说道:“爱过便好,爱过便好,朕的一生,还算没有那么失败。”
“陛下您从来都没有失败
过。”安琪贵妃很是认真的说道:“您的名字必将载入史册,与太宗皇帝圣祖皇帝写在一起。”
昭熙玄笑了笑,说道:“朕不过是一个无功无过的守成之君,哪里敢奢望太宗和圣祖爷那般的地位,只希望天命将来能够不负众望,那便够了。”
安琪贵妃摸了摸昭熙玄满头的满发,缓缓说道:“陛下放心,臣妾与您的孩子,大楚国与青丘国的希望,不会让人失望的。”
昭熙玄低声说道:“只可惜,朕看不到那一天了。”
话语里,尽是挥之不去的感慨与惆怅。
......
......
从天玺皇帝陛下不上朝开始,这半年里面,朝廷里面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维持着现状,直到陛下的一道圣旨传来。
工部尚书李二河,犯贪污**,结党营私之罪,夺去尚书之位,降为阳谷郡郡守。
工部侍郎杜文琪,与李二河勾结成奸,罪名相等,夺去侍郎之位,降为富阳县令。
这两项罢官的任免传出,立马便如同巨石击打在平静的湖面一样,掀起了巨大的浪花,朝廷之中顿时变得人人自危起来。
工部尚书,那可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掌握着整个工部的命脉,这突然从朝廷的一品大员下放到地方郡守,还是阳谷郡这种穷地方,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给李二河大人给打的翻不开身了,更何况还另加了一个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
要说贪污**,结党营私,这历朝历代以来,能够做上三品以上大员的,哪个人手底下是干干净净的,哪个人是不结党营私的?真正干干净净的清官,能做上个七品县令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官场就是个交际场,不同流合污的结局就只能是被排斥在中央权力之外。
所以陛下用这个理由惩处李二河与杜文琪,几乎是一抓一个准,根本都不用提审,两个在朝廷中风光无限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就这么带着家眷离开了京城。
当然,陛下还算仁慈,并没有因此牵连到正在星夜学院读书的杜子腾。
应天府尹曹家豪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第一个便想到了前些日子里在应天府衙的那场闹剧,李杜两位大人的车马将柳大人给撞了,还将柳大人给当场给气昏了过去,这才过去几天,两个朝廷大员就被贬了,莫非是陛下在向众人传达什么信息?
以陛下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工部尚书与工部侍郎是大殿下的人,陛下如此大力惩处,莫非是在警告大皇子让他安分一些?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三殿下继承大统的事情,岂不是稳了?
曹家豪越想越是心惊,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时候,多去巴结巴结三殿下,看看能不能换个官职当当。
这个应天府尹,他是真的当的提心吊胆,厌烦透了。
ps:今日限免活动,斗胆向各位求求推荐票和收藏,当然如果有月票就更好了,谢谢大家。
第四十八章 风起雨落,今夜没有星光
朝会刚散,应天府尹曹家豪曹大人便立马回了府中准备了厚礼前去探望礼部尚书柳老大人,作为一个在天子脚下与虎为伴的大官,他有着足够灵敏的嗅觉和政治觉悟,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去做什么事情,陛下下令将李二河杜文琪两位大人降职查办,意向便已经很明确了,可这个时候他去巴结小王爷殿下,又显得太过于突兀,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与小王爷殿下交好多年的礼部尚书柳大人登门致歉,利用前些日子在衙门里的事情,与柳大人处理好关系,继而借柳大人这条线投奔到小王爷昭天命的阵营之中,丝毫不显得做作而且自然。
曹家豪曹大人深深地为自己的聪明而感到自豪,而且说干就干,下午的时候,他的前脚便已经踏入了柳府的门槛。
只是当他踏入柳府大门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朝廷之中的聪明人,远远不只有他自己,此时的柳府的热闹程度简直已经堪比东城的菜市了,而且来来往往的,还都是朝廷里的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礼部侍郎在场也就算了,毕竟都是礼部的官员,可是六部之中除了工部之外的其四部的官员们,竟然也全都在内,曹家豪一看就傻了眼,急忙一一上去给各位尚书大人行礼,然后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柳老爷子称病躺在床上,诸位大人只能将礼物摆满了正堂,一个个的进去探望,几位尚书大人都还在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曹家豪呢。
其实曹家豪心中清楚,这是老爷子在故意摆道呢。柳老大人平日里虽然贵为礼部尚书,可府中可曾像今天这般热闹过,早不热闹晚不热闹,偏偏是在这个关头热闹了起来,柳老爷子哪里会猜不出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来的。
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柳大人也不想拂了百官的面子,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幅场景。
与柳府的熙熙攘攘不同的是,大皇子的庆王府如今确实门可罗雀,十分冷清。
傍晚时分,一个少年来到了庆王府。
那个少年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纨绔之气,面容稚嫩,正是当初在星夜学院门外曾经与陈临辞起过冲突的杜子腾。
杜文琪大人刚刚收拾好细软带着家眷离开了应天城,他便得到消息离开星夜学院一路来到了大皇子殿下的府中。
湖心亭外风景依旧,九龙湖水清澈依旧,大皇子的容貌俊秀依旧,可是却再也做不到像前些日子那般如此轻松写意了。
杜子腾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道:“殿下,您可要为李伯父和我父亲做主啊,工部是您的得力助手,就这样被陛下给清理了,杜家和李家倒是没什么,可您这么多年的心血,就一下子付诸东流了呀。”
大皇子昭天意看这亭外的景色,有些心烦意乱,他实在不想见到这个纨绔子弟,作为大楚国的皇子殿下、工部的实际操控者,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名叫杜子腾的年轻人,也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应天城里做过些什么,他有些瞧不起这个家伙,心道杜侍郎为人如此圆滑通于世事,怎么就生出来了一个
这么纨绔的儿子?
但他如今却也不得不见这个让他感觉到讨厌的人,因为杜大人和李大人已经不在了,工部被连根拔起,而且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于突兀,突兀的让大皇子感觉有些措手不及,李二河与杜文琪离开京城的时候,自然不敢来见大皇子,不然让陛下知道了,怕是还会加上一个党争之罪,说不定连大皇子殿下都会被牵扯进来。
尽管心中有些厌恶,但昭天意还是很好的将这份情绪给隐藏了起来,他挤出一抹微笑,看向跪在地上的杜子腾,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说道:“子腾,你先平身,有什么话,坐下来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杜子腾心中一暖,急忙起身谢道:“全听殿下您的。”
昭天意沉声说道:“听说,父皇下了旨意,将李二河大人降成了阳谷郡郡守,将令尊杜大人降成了富阳县令?”
杜子腾丧着个脸哭道:“是啊殿下,我父亲可是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就这么被贬做了七品芝麻官,陛下这一手,干的是真狠啊!”
昭天意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方才喃喃说道:“子腾勿忧,等将来我继承了大统,一定将你父亲和李大人都调回朝廷,爵加一等!”
杜子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再怎么纨绔无能,也能听得出大皇子殿下的言外之意,所谓的继承大统之后一定将父亲和李大人调回来,也就是说继承大统之前什么都做不到了,作为工部侍郎大人的小少爷,杜子腾一直都很喜欢给别人画大饼,但却并不喜欢吃别人画的大饼,此时的他很想发火,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也只好将心中的火气给压下去了。
我父亲都是因为你所谓的天下大计才被陛下贬谪的,你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天天做着当皇帝的美梦呢?
杜子腾站起身来,给大皇子殿下端茶施礼,然后笑道;“谢殿下关心,子腾还有些别的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待大皇子殿下说话,转身便离开了庆王府。
“啪!”杜子腾前脚刚走,大皇子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愤怒的骂道:“去你他妈的杜子腾,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给本殿下摆脸色!要不是看在你被贬谪的老爹的份上,老子当场就他妈杀了你了!”
前面还知道自称本殿下,后面就开始称呼自己为老子了,从此便可见大皇子殿下已经愤怒到了什么样子的地步,只是再怎么愤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便要找办法去解决,所以昭天意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便是陈临辞。
于是他招呼不远处守候着的游船上的管家过来,吩咐道:“去,将执戟郎程子豪给我请过来。”
......
......
看到庆王府的管家走过来的身影,程子豪的心中没有紧张,没有惧怕,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负面情绪,有的只是如释重负的一种解脱。
工部尚书李二河大人与工部侍郎杜文琪大人被贬的事情,他虽然官职不大,但却是在皇宫内
当值,所以自然也都已经知道了。
他最近的日子过得真的很烦,他知道自己的头上一直悬着一把锋利的大刀,却不知道那把大刀什么时候砍下来,这让他十分难受。
大皇子终于来找自己了,不管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至少是生是死该有个痛快话的时候了。
“陛下撑不到明年开春了。”
见到程子豪之后,大皇子殿下没有多说废话,上来便是这么惊世骇俗的一个判断。
程子豪不知道大皇子殿下给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知道顺着话问道:“传言不是说御医判断陛下还有一些岁月吗?”
“我的这位父皇,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我相信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还有多少岁月,包括那些御医在内。”很奇怪的,大皇子昭天意对程子豪讲的内容,竟然句句都是交心交底的肺腑之言,他看着程子豪继续说道:“我本来也以为父皇能够像御医说的那样,撑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可是今日父皇下令将李二河和杜文琪降职查办了。”
程子豪有些不解的问道:“陛下惩办李杜两位大人,和他的寿命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昭天意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李二河与杜文琪一直都是我的人,这一点父皇心中肯定清楚,可以往他从来没有表达出什么别的意思,你有没有想过,父皇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惩办他们二人?”
“因为他们前些天撞了柳老大人的车吗?”
“错!大错特错!”昭天意愤怒说道:“父皇往日不惩处,是因为他春秋鼎盛,自信什么东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不怕谁在背后搞些小手段也不在乎这些小手段!所以父皇他才会放纵我这么多年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没有说过什么。今天他动手了,那便说明,他已经看到自己的尽头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不了大楚国这局大棋的走向了,他慌了,所以他在将这盘棋上的棋子一个个扔出去,来为将来的新君铺路。”
程子豪沉默,因为有些话,他心中已经清楚,却真的不敢说出来。
“你猜的没有错,父皇现在肯定已经拟好了遗诏,遗诏上面的名字,肯定是昭天命了!”昭天意像是看懂了程子豪的心一样,沉声说道:“子豪兄,这么多天了,天意终于找到事情要用到您了。”
“陛下有话但讲便是。”程子豪面色有些发白,缓缓说道。
“你去找陈临辞,问问他我那位三弟现在到底什么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昭天意想了想,继续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不要卷入这场战争,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天色已晚,有风起,继而细雨从天而降。
今夜没有星光,天马上就要黑了。
程子豪看着大皇子真诚的眼神,默默无言。
风起雨落,长夜将至。
陈临辞,你这个臭小子,你这个在临西城里连温饱都是问题的家伙,这才短短一年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了,真的是了不起啊!
第四十九章 程子豪与陈临辞的那些年
程子豪还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秋天,他第一次见到陈临辞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的程子豪,还不是后来临西城中风光无限的大捕头,而是刚刚通过家里的关系,在临西县衙里补了个捕快的空缺,一次执行完任务回家,在路上便遇到了正在被一群地痞欺负的陈临辞。
那时候的陈临辞,十分的瘦弱矮小,站在人群中间,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不点,可是任那些人如何欺负他,他却始终没有低下过头,倔强的像是一颗永远不会倒下的小树。
程子豪看向这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家伙,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十分坚定的东西,所以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冲上去吓跑了那群小混混,将陈临辞救了下来。
那一年,他十七岁,他六岁,两人之间整整相隔了十一载年华,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程子豪怎么看陈临辞怎么都觉得顺眼。
于是他蹲了下来,抹去陈临辞脸上抹着的泥巴,轻声问道:“小家伙,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陈临辞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怀中掏出了 一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烧饼,给程子豪看了一眼,然后便警惕的重新装回了怀里。
程子豪笑了笑,说道:“怎么着,我救了你小子,你不说一声谢谢罢了,难道还怕我抢你这一块烧饼不成?”
陈临辞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会程子豪,感觉这个身穿官服的大哥哥确实不像是一个坏人,这才挤出一抹笑容,生硬的说了一声谢谢。
程子豪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说道:“小子,你叫什么啊?”
陈临辞淡淡说道:“我姓陈。”
没想到这小子对别人的防范心理这么强,程子豪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小子,我叫程子豪,在临西县衙门里当差,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来衙门找我。”
陈临辞没有动容,反而是直接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啊?”程子豪没有想到陈临辞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呆呆说道:“我帮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当然需要。”陈临辞平静说道:“你跟我非亲非故,又不是什么熟人,也从未有过交集,突然出来帮我,很难不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程子豪有些生气,不高兴的说道:“你小子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去觊觎的吗?”
陈临辞想了半天,发现确实没有,这才有些放下戒心,看向程子豪认真的说道:“请你给我一个理由。”
程子豪气极反笑,说道:“如果真的需要一个理由,那便应该是我这身衣服了吧。”
陈临辞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程子豪的理由,这才笑着说道:“谢谢你,我叫陈临辞。”
说完,便转身走了。
程子豪有些生气之余,还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少年远去的落寞身影,不明白这个小子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对这方世界拥有这么大的戒心。
但这毕竟只是他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那次分别之后,程子豪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陈
临辞。
再次见到陈临辞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一年程子豪十九岁,陈临辞八岁。
他已经在临西县衙里立下了许多的功劳,上一任的邢捕头马上就要高升了,县令大人很想培养他成为临西城的下一任捕头,他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临西城里闪闪发光,所有人都羡慕他年少有为,许多人都巴结他,因为没有一个人不看好他的前程。
就任捕头一职的第二天,他在临西城最好的那家悦来酒楼里摆下了宴席,宴请了县令大人和一众师爷捕头,来庆祝自己高升,那一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很晚才回家,结果又在半路上遇到了陈临辞。
这个时候的陈临辞,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瘦弱不堪,但实际上 经过胸前那颗陨石的淬炼,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力量,与程子豪上一次遇到他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他将七八个大汉给打的躺在地上打滚。
程子豪酒喝的有点微醺,看了半天总感觉这个少年有些面熟,这才揉了揉眼睛,止住身边要上去抓人的捕快,好奇问道:“少年,我跟你是不是见过?”
陈临辞看着这个两年前曾经救过自己的捕快,笑道:“程捕快,你曾经救过我。”
程子豪这才恍然大悟,将面前这个看上去已经长高不少的少年的眼睛与两年前看到过的那双眼睛在脑海之中重叠在了一起,两年不见,这个少年看上去成长了不少,面容也坚毅了不少,眼中的那股子坚定,却依旧未曾改变过。
“两年了,你为什么还在打架。”程子豪严肃的问道。
“他们总是喜欢来抢我的东西,我不想给他们,那自然便要打架了。”陈临辞回答的天经地义。
“大胆小子,怎么跟我们程捕头说话呢?”一个明显刚刚进入衙门的的年轻人拿起拷链便要冲上去。
程子豪伸手把他拦住,笑道:“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今天的事情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诸位且先回去,明天我们衙门见。”
程捕头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没有哪个家伙不开眼还要多管闲事,于是很快众人全都散去,程子豪这才走向前来,笑道:“我跟你说过,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就来衙门找我,为什么不来?”
陈临辞笑了笑,憨厚说道:“你是官,我是百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程子豪拍了一下陈临辞的肩膀,严肃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做官的如果不为百姓做主,那做官的意义在哪里?”
陈临辞闻言一愣,看着程子豪的眼睛盯了许久,发现他确实不像是在骗自己的样子,便笑了笑说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像你这么傻的人不多了。”
程子豪尴尬说道:“你这个家伙,真不会聊天。”
程子豪没有因为陈临辞的话而生气,因为他知道,这个看上去生人勿进的家伙,从能跟自己开玩笑的那一刻起,便是已经敞开心扉为自己打开大门了。
程子豪继续问道:“你小子也没个住处吗?莫非就天天靠打架为生不成?”
陈临辞沉声说道
:“我住在城外野郊的那座破落道观里,自幼被师父拉扯大。”
“城外野郊的道观?”程子豪来了兴趣,说道:“莫非你师父就是那个黑心老道士不成?”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比起黑心老道士这个名号,我更喜欢叫他老酒鬼。”
那一夜十九岁的程子豪和八岁的陈临辞聊了很久,那是陈临辞第一次与除了酒鬼老道士之外的人聊这么久的天,他很开心,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程子豪也很开心,因为这个看上去十分冷漠的小家伙,似乎对自己的印象十分的好。
从那天开始,两人的来往就变得密切了一些,陈临辞力气越来越大之后,便开始与临西城黑界里的那些人混在一起谋个赏钱,程子豪手底下的捕快们知道他和上面的关系,在很多事情上面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那一年,临西城的三大帮派,因为星辰帮老帮主身死的事情,掀起了一波巨大的风浪。
三大帮派火并,星辰帮甚至请来了天玄郡叶家的修行者前来助阵,却被年少的陈临辞硬生生给拼了一个平手,震惊了整个临西城。
于是不仅仅只是苍穹帮和乾坤门,就连县衙门,都派程子豪前来伸出了橄榄枝。
可是老道士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却大发雷霆,将陈临辞狠狠地骂了一顿,并且严禁他加入任何一方势力,两大帮派和衙门这才无奈作罢。
后来老道士也许是喝多了酒,偶感风寒身亡。在悦来酒楼,程子豪也曾试图挽留过陈临辞,可是却没有想到陈临辞去意已决,程子豪这才不得不无奈作罢。
在陈临辞离开临西城的一年里,程子豪遇到了许多的事情,先是那座道观被人一剑给破坏了,程子豪前去阻拦,却被那个可恶的骑着黑驴的老家伙给打成了重伤,程子豪当时气不过,后来倒也释然了,因为杨修道大师魂归星海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大楚国,程子豪这才知道那个老家伙竟然是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春森,自己输在一个天枢境界的高手手里,倒也并不丢人。
后来程子豪接到朝廷任命,去应天城担任执戟郎,程子豪自然十分开心,收拾行囊开始出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临西城的城墙,看了看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县令大人和同事的捕快们,看了看前来为自己送行的百姓,心中还在想着到了应天城安顿下来,就要去寻找一下陈临辞的下落,不知道那个小子,现在混得怎样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程子豪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被大皇子殿下请上城楼聊完天,又在几日后进入庆王府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兄弟之后,他才知道,当年那个被一群人欺负还要依靠自己帮忙的小家伙,现在竟然已经成长成为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了。
程子豪由衷的为自己的小兄弟陈临辞感到开心,但却也有些酸楚。
你小子像一条翱翔九天的苍龙一样,离开临西城这座小池进入大海便掀起了滔天巨浪,可惜老哥我只能做一条小泥鳅,生死都要掌握在别人手中咯。
第五十章 在远方的你现在还好吗
有关程子豪与陈临辞的那些年,若是详细一一将来,怕是讲上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程子豪脑海里面回忆着那些个往事,嘴角忍不住洋溢出一抹微笑。
湖心亭外细雨如麻,落在九龙湖的湖面之上,泛起点点涟漪,有风从亭外拂来,带来丝丝凉意,在夏日的暑气之中让人格外的舒适,可是程子豪的心中却并不舒适。
他的心情不像是夏日的清风,反而更像是九龙湖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大小涟漪,杂乱而无章,令人意乱。
大皇子昭天意看着程子豪嘴角溢出的微笑,不愉的说道:“子豪兄你在笑什么?”
程子豪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大皇子说道:“回殿下的话,子豪在为陈临辞感到骄傲。”
昭天意笑了笑,说道:“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能爬到现在的地位,你这个小兄弟,的确值得你骄傲骄傲。”
昭天意其实并不喜欢陈临辞这个人,确切的说,他不喜欢任何一个能够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他知道这是父皇留给老三的人,就像父皇当年即位的时候,身边也有一个国师大人陪着一样。
他很重视陈临辞,还派人去查过陈临辞的底细,知道陈临辞的很多事情,他相信陈临辞将来真的很有可能能够达到国师大人生前的那种境界,正是因为这份重视,他才会选择费劲将程子豪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相信,以陈临辞的为人和他与程子豪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程子豪出事,所以定然也不会在父皇驾崩后继续为老三卖力。
昭天意猜的没有错,陈临辞确实不会看着程子豪出事,只不过最后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却并非如昭天意所想。
风起雨落而长夜至,小舟来到湖心亭边将程子豪载出了九龙湖,离开了庆王府。
......
......
“你跟三殿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承运酒楼的包间里面,程子豪如愿的见到了陈临辞,点了几个酒菜,他没有多嗦,直接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临辞一愣,沉声说道:“老哥,是大皇子殿下让你来问的我吧?”
程子豪哈哈一笑,拍了拍陈临辞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最懂我,的确是大殿下派老哥来找你探探话的。你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哥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这一拍让陈临辞想起了许多临西城里的旧事,想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捕头的英姿,越想到这些东西,陈临辞的心里就越发的别扭,他有些不愉的说道:“老哥,你不像是个这样的人。”
程子豪笑容僵硬在脸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兄弟,你只需要知道,老哥我有我的苦衷,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程子豪都不会辜负你陈临辞就对了。”
陈临辞拿起筷子夹了几口饭菜往嘴里送,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说道:“有些话,我可以跟老哥你讲,但是你不能全都告诉大殿下。”
程子豪笑着说道:“只要兄弟
你能信得过我,老哥就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好!”陈临辞饮了一杯桃花酒,紧接着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让程子豪的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程子豪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与三皇子殿下之间唯一的关系,那便是我是国师大人的弟子,师父他老人家辅佐了陛下一辈子,陛下也希望我能替代国师大人的位置,辅佐三殿下治理楚国。”
关于他与杨修道大师之间的关系,整个楚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陈临辞也从未向别人提起过,杨修道大师乃是无尽大陆之上赫赫有名的绝世强者,有道是树大招风,他这一生自然也免不得会与一些人交恶,陈临辞也不敢给自己惹上那些惹不起的麻烦,万一让遁世山上的那些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肯定会不计代价要将自己扼杀在摇篮之中,以他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承受那么重的压力。
程子豪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很快便在震惊之中反应了过来,将面前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喃喃说道:“兄弟,这些话你不应该告诉我听的。”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老哥,我只想告诉你,在你面前,我陈临辞不想有任何的秘密,也不会对你隐瞒什么东西。”
程子豪默然,他能够在临西城里混的风生水起,自然不是个傻人,当然也能够听得出陈临辞的话外之意。
我陈临辞在你面前没有隐瞒任何的秘密,也希望你程子豪不要再对我遮遮掩掩才是。
程子豪心中无奈的看向陈临辞,不是老哥想隐瞒你什么东西,只是实在是不想让你太过于为难啊!
于是他想了想,立马便扯开了话题,说道:“兄弟,你是我程子豪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我知道你这一年在京城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也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拜入了国师大人门下,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如果能看到你以后的成就,想必也会十分的欣慰啊。”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老哥,你既然不想跟我多说,那兄弟劝你一句,不要参与党争这种东西,否则一不留心便是命丧黄泉的下场,我知道你一直想升官发财光耀门庭,但是有时候升官的途径有很多,并不只是要这样才行啊。”
程子豪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大皇子能够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可是有些事情,不做也得做啊。”
陈临辞见自己怎么说都没有用,索性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沉声说道:“如果我不在应天城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去长乐帮,去找帮主靳子晖,他会帮你安排好退路的。”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程子豪眼角泛起了一丝泪花,说道:“兄弟,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跟老哥我话不投机,但是你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讲。”
陈临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喃喃说道:“有什么话,老哥你快点说吧。”
“这句话是大皇子让我带给你的,我觉得很有必要说给你听。”程子豪说道:“他希望你不要参
与下面的斗争。”
陈临辞笑了笑,反问道:“老哥你看我像是一个喜欢参与这些东西的人吗?”
说罢,也没等程子豪回答,便直接离开包间走出了承运酒楼。
......
......
陈临辞有些心烦。
他不知道程子豪明明才刚到应天城不久,怎么就死心塌地的加入了大皇子的阵营,在他的印象中,程子豪虽然一直以来都想当大官发大财,可是绝对不是一个会为了这些东西犯傻的人,他不知道程子豪所谓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程子豪既然不想讲,他也确实不想多问。
他只是有些心烦,心烦程子豪为什么就这么变了。
酒鬼老道士去世之后,神棍老道士也去世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称得上是亲人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个程子豪了,可是现在程子豪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如何能够不心烦?
他并不担心程子豪会将自己的秘密讲出去,因为他相信程子豪说过的那句绝对不会对不起自己,他也确实无心去参与朝廷里的那些破事,尽管皇帝陛下和杨修道大师都曾在这方面对自己给予过厚望。
他相信,以小王爷昭天命的实力,想要摆平他的两个兄弟踏上皇位,肯定不是太过于困难的事情,有没有自己,其实真的无所谓。
所以离开承运酒楼之后,他便径直回到了星夜学院之中。
这几日一直在长乐帮总会后面靳子晖给自己安排的那座小院子里修行浩然剑法,陈临辞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又有了少许的进步,短短的数日时间,他却已经将浩然剑给摸索的差不多了,若是能够得到下半部的《浩然剑谱》,陈临辞相信,自己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再现亚圣孟夫子当年的威风。
陈临辞回到星夜学院的时候,正是晌午刚过,一些同窗稀稀疏疏的吃过午饭在学院里闲逛,看到陈临辞过来,都会礼貌的叫一声陈师兄。
陈临辞一一点头回礼,这才发现一年都快结束了,自己竟然还有一些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不免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马上就要离开星夜学院,去加入宗门修行了,陈临辞这才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在这所学院里上过多少课。
是星夜学院,改变了他的一生,他在这里遇到了落紫颜落同窗,遇到了元通天元教习,遇到了胡海洋胡院长,当然,最终要的是还遇到了杨修道国师大人。
现在,这一些都快要结束了。
他走在星夜学院的路上,看着远处的藏,脑海里泛起了许许多多的回忆。
在远方的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应天城里的晚风能够越过山河吹到天波府里去吗?
你每天看到的太阳,与我所看到的太阳,是同样的一个吧?
陈临辞抬起了头,望向天空,嘴角略过一抹微笑。
ps:国庆节堵车真可怕,我快吐在高速上了。
第五十一章 宿闻远誉李清海
陈临辞其实很少有再去想念落紫颜了,说起来,其实他与落紫颜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有时候感觉这种东西真的很微妙,当你在新的时间看到旧的景物的时候,难免就会想起来那些曾经在旧的时候与你一同看过这些风景的人。
凉州城中,落紫颜挺身而出的样子,早已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痕迹,以至于后来让承运酒楼与星夜学院,都变成了她的样子。
星夜学院的日子就快要结束了,可是当初一起走进这座学院的那个人,此时又在哪里呢?
陈临辞闭上了眼睛,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以至于让他闭上眼睛之后的那些黑暗里面,都是闪耀着的光晕色彩。
而此时,他心心所念的那个女孩,正在万里之外的儒生道场之中。
天波府神将军的宝贝孙女落紫颜加入儒生道场,无疑是对儒生道场最大的肯定,所以儒家孔青云夫子对她也是格外的重视,更何况,当初落紫颜刚刚来到道场的时候,便一举击败了这么多强大的对手,竟是直接将自己的排位打到了第十三的位置,如若不是道场内排名第四的吴睿出手,怕是以她的手段,一名一名的打上来,还能冲刺一下前十的位置。
所以她很顺利的便拜入了孔青云夫子的门下,成为了圣人门生,也从天波府的掌上明珠,变成了儒生道场的掌上明珠。
儒家非常重视落紫颜的身世背景,也十分的重视落紫颜的修行天赋,所以自然而然的便将绝大部分的资源都用在了她的身上,由孔青云夫子亲自执教,孟九霄夫子传授其剑道真解,朱子治夫子传授其内修功法,其师资豪华程度,实在是千古罕见,就连吴睿和其他三位天纵奇才的先生,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但是却没有人去说些什么,天波府的威名倒是其次,他们这些书生心中傲骨傲气俱是十足,没有人会因为天波府三个字放弃自己的傲气,最主要的还是落紫颜确实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他们。
儒生道场乃是儒家的俗世祖庭,自然是平静安然,但是南明国内,作为儒家一个小流派的宗门,清风道场的境地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清风镇元与释元三郡,原本呈三足鼎立之势,分属儒道佛三家,互相之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平静了很多年,但是近些日子,镇元郡里的道士和释元郡里的和尚却开始频繁的来到清风郡里闹事,甚至走入茶馆之中,走入棋室之中,言语之间对道场内的那些书生们进行挑衅或者是侮辱。
儒家与佛道两家不同,修心之说并非放在首位,从孟夫子那一代的时候开始,儒家修行最讲究的便已经开始是顺心达意,肆意潇洒,所以这些个书生们,大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哪里能在自己的地盘里忍受这些道士和和尚们的羞辱,所以言语之间未免会有些过激,继而愈演愈烈,便成了拳脚上面的冲突。
交手之间,便难免会有些输赢,清风道场里的这些书生们,自然免不得会鼻青脸肿受些伤,回到道场之后,便被李清海给发
现了。
李清海出身儒生道场正统,饱读诗书,深受众人爱戴,但却是一个火爆的护短脾气,问清事情的缘由之后,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恶气,便立马离开道场,将这些个闹事的和尚道士们都抓了起来,并且传话镇元观和释元寺,要求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亲自过来领人。
那些个和尚道士,最多也就是个开阳境界,在天玑境界的李清海面前,简直就像是几只瘦弱的小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便被麻绳捆了起来。
殊不知,这正是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最想看到的结局。
远誉大师不愧是佛门名僧,将李清海夫子的性格给算的十分透彻,甚至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都给猜的**不离十了。
于是这一日,在外界传言中一直十分不和的宿闻道长与远誉大师,携手一起来到了清风道场的议事堂中。
宿闻道长脸色有些不善,桌上摆着的清茶一口未饮,便看着正座之上的李清海夫子率先发难道:“李夫子,贵派与我道佛二宗,万年以来都是相安无恙,但是今日无故抓我观主弟子,却是不知有何居心,难不成你是想挑起三大宗门之间的战斗吗?”
远誉大师手捻佛珠,淡淡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在此事之上,与宿闻道长意见相仿,不知李夫子扣押我佛门弟子,到底是何用意,还请给贫僧一个交代,也给我释元寺一个说法。”
李清海夫子嗤笑道:“你们这两个老东西,最擅长的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你们两家的和尚道士来到我清风郡的地盘惹是生非,我李清海难道就要看着他们欺负我儒家弟子?”
“李夫子枉为读书人,出口成脏,实在是罪过罪过。”远誉大师喃喃说道。
“李清海,我宿闻怎么说也是道门观主,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些。”宿闻道长的语气有些不善。
“出口成脏?那也比某些口吐莲花背后却净做肮脏事情的家伙要好的多。”李清海李夫子骂完远誉大师,又看向宿闻道长,不屑道:“至于你这个牛鼻子老道,动不动就跟我扯什么三大宗门的战斗,就凭你一个小小的镇元观主,就能代表整个道门佛宗跟儒家开战了,你问过遁世山没有?问过大禅寺没有?想要我李清海尊重你,你先爬上王晨那个老小子的位置再说!”
“你......大胆李清海,你竟敢藐视王晨真人的威严!”宿闻道长气的满脸通红。
“你什么你?”李清海夫子继续说道:“王晨那老小子连同胡春森谋害自家宗门的杨修道,你以为我身在南明国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吗?如此卑劣之人,我藐视他又如何?怪不得你宿闻是这种德性,原来道门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王晨真人是王晨真人,宿闻道长是宿闻道长,岂能混为一谈,李夫子你这些话说的有些过分了。”还没等宿闻道长骂回去,远誉大师便开了口。
“呵呵......岂能混为一谈?”李清海李夫子笑了笑,不屑
道:“你的意思是你佛门谋划越国的事情,也与你远誉无关,不能混为一谈了?”
王晨真人与青羊宫的小师叔胡春森谋杀杨修道大师的事情,大禅寺利用小皇帝白无衣谋划越国的事情,都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东西,所以佛道两门一直以来自然也都十分的避讳,如今被李清海夫子就这么直接的掀开了这层遮羞布,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的脸面,瞬间便有些挂不住了。
宿闻道长愤然说道:“所以你李清海,今日请我二人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东西的?”
远誉大师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已经十分的难看了。
李清海夫子哈哈大笑,说道:“我请你们过来,是让你们过来带人的。”
远誉大师沉声问道:“既然是请我们来带人的,那敢问李夫子,人呢?”
李清海笑道:“在樊笼里面关着呢?”
宿闻道长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快放人?”
李清海微微一笑,说道:“宿闻你将我清风郡当做什么地方了?将我清风道场和儒家又当做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欺负我门下弟子便欺负我门下弟子?”
远誉大师说道:“我佛门清静之地,门下弟子也都严守戒律清规,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宿闻道长紧跟着说道:“我道门与世无争,怎会欺负你门下的那些书生?”
李清海怒道:“难不成我李清海还会冤枉他们不成?”
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齐声说道:“李夫子莫要心虚,我二人可没有说过这些话。”
李清海被两人的这种无赖态度给整的气极反笑,按下心中的怒火坐下说道:“我是看清楚了,你二人今日前来,就没有抱着解决问题的心。”
远誉大师笑道:“李夫子此言差矣,解决问题,总归是要有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不提办法,我等如何与你解决问题?”
李清海看着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沉声说道:“我儒家的弟子受了伤,你佛道二宗,必须道歉,然后再不许惹是生非者踏入清风郡半步!”
宿闻道长笑道:“腿长在他们的身上,清风郡是南明的领土,你李夫子就这么永远禁止他们踏入此地,难免有些太霸道了吧。”
“是吗?”李清海夫子语气不善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二位请回吧!”
说罢,便一拍茶几,天玑境界强者的威严瞬间便令得空气都为之震荡,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身边泡好的清茶瓷壶,瞬间便爆裂了开来!
宿闻道长愤然道:“李清海,你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说罢,一甩道袍便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再多问那些被关押在樊笼里的道门弟子能不能带走。
远誉大师叹了口气,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便起身跟着宿闻道长,一起离开了清风道场。
李清海夫子一拍桌面,喃喃骂道:“都他妈什么东西!”
第五十二章 道佛两宗意欲何为
李清海李夫子,出身儒家的祖庭儒生道场,年轻的时候在道场之内,也是一个少年天才,在排位榜上有着极高的位次。
李清海有一副几位清秀的容颜,即便是此时已经年华老去,但也是一个长髯飘飘的儒家高人形象,其为人潇洒不羁,无论在哪方面看,都是一副标准的文人模样。
但与其容颜有些不太相符的是,李清海李夫子是一副标准的武将脾气,讲起话来大大咧咧,脾气也是极为火爆,他本来是儒生道场内重点培养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年,可后来经历了一些大的变故,修为受到了影响,便离开了道场来到了南明国,在清风郡内开设了清风道场,致力于教化世人,也就成了现今的李夫子。
与宿闻道长以及远誉大师不同,李清海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最不喜欢装模作样,平日里在清风道场教育弟子的时候,从来不摆什么高人架子,就像是民间私塾里的那些教书先生一样,如若不是大家知道,将他放到市井之上,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就是那个清风郡方圆百里的最强者,大名鼎鼎的天玑境界强者李夫子。
宿闻道长和远誉大师刚走,李清海便一拍桌子骂了起来,清风道场守在门外的几个学生便立马走了进来。
“夫子,依弟子愚见,这宿闻和远誉根本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看他们那个态度,像是根本不在乎那几个小道士和和尚的安危,既然他们都不在乎,那我们干嘛还顾虑这么多。”李清海门下的大弟子方泊舟气的小脸通红,愤然说道。
李清海长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牛鼻子老道和秃驴实在是欺人太甚,只是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古怪,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啊。”
李清海的二徒弟钟天音不屑说道:“夫子您是这三郡的最强者,境界不知道要比宿闻和远誉高到哪里去,我们何必在意他什么东西,谁敢惹我们,打过去便是。”
钟天音名字听起来文雅,但其性子却和李清海有的一拼,是个一言不合就要上去与人争上一争的角色,李清海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性子,他看了看议事堂外的风景,缓缓说道:“儒道佛三家,自古以来便有道义之争,只是我儒家与他们两家相比,没有那么多大争之心,相对而言一直以来相处的也要融洽一些,佛道两家不仅是道义之争,还有气运与天道之争,向来是水火不容,今日这宿闻与远誉竟然如此团结,实在是太过蹊跷,容不得为师不多想。”
方泊舟说道:“这些年,道佛两家的动作是有些大,道门祖庭遁世山和青羊宫在西方大陆掀起了莽苍山之战,还杀死了楚国的国师大人杨修道大师,大禅寺更是早早的布局利用白无衣拿下了越国的江山,而且还是个螳螂捕蝉的局面,按理来说,佛道两门应该更加交恶才是,宿闻与远誉怎么会这么亲近?”
李清海喃喃说道:“我清风道场在清风郡立足也有些年头了,往日里与镇元观释元寺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两家势力在同一时间扰我清风安宁,其心可诛啊!”
钟天音说道:“按我来说,夫子你何必烦恼,实在不行开战便是,我清风道场难不成就怕了他们不
成?”
“开战?”李清海有些失望的说道:“天音你在我门下修行学习了这么久,怎么遇到事情还是这幅莽撞性子,我固然不怕他宿闻远誉,那你们呢?到时候打起来,我道场的这些弟子就真的一定能打得过释元寺和镇元观的联手吗?”
钟天音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李清海继续说道:“我清风道场与镇元观释元寺开战倒也没有什么,可若是牵扯到儒道佛三大宗门的平衡,谁来负这个责任,是你钟天音还是我李清海呢?”
钟天音喃喃说道:“夫子,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没这么严重吧。”
“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以为是小打小闹,可若是放在某些有心人的眼里,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李清海夫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时候做事,你们还得学学大禅寺这种地方,多修修心。”
方泊舟与钟天音稽首说道:“多谢夫子教诲,弟子以后定然注意。”
李清海笑了笑,问道:“眼看着马上就快到俗世的学院毕业的时节了,不知今年大陆之上,有没有什么瞧得上眼的少年?”
方泊舟笑道:“回夫子的话,近些时候,西方大陆那边出的事情挺多,所以弟子对楚越晋秦这些国家有所关注,倒是听说楚国的星夜学院里,出了一个绝艳惊才的家伙,叫做陈临辞,在莽苍山的战役中表现十分两眼,而且传言此人去年考入星夜学院的时候,还是个未曾感知过的普通人,短短不到一年的世间里,就击败了许多天才,如今已经是开阳境界的强者了。”
李清海夫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苗子倒是一个好苗子,只是这种天才,一般也都会被遁世山青羊宫和大禅寺这种地方给抢走了,哪里会瞧上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清风道场。”
方泊舟笑道:“夫子您想想,遁世山与青羊宫联手谋杀了楚国的国师大人,陈临辞身为楚人,又怎么会加入楚国的敌人道门呢?而且早在楚国天道院观悟神石的时候,大禅寺就曾经招揽过他,却被陈临辞给一口回绝了,我清风道场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啊!”
“哦?”李清海闻言立马来了兴趣,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可以一试,只是我清风道场与楚国相距甚远,往些年也从未到楚国去收过弟子,这次派谁前去最好。”
方泊舟说道:“弟子愿往。”
“你做事沉稳,倒是可行。”李清海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此次为师与你同去,瞧瞧这陈临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吧。”
......
......
摘星楼上。
胡海洋院长从莽苍山归来之后,第一次来到宫中见到皇帝陛下。
王树林老公公搬过来一把竹椅伺候胡院长坐下,到了胡院长这种境界和地位,见到皇帝陛下已经不用像他人一样行跪拜的礼节了,他看着陛下沧桑的面容以及满头的白发,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海洋回国这么久才来看你,还望你不要见怪。”
昭熙玄笑了笑,说道:“胡院长说的这是哪里话,你为了楚国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深入越国皇宫杀了那个老家伙,
除了朕的心腹之患,朕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罪。”
胡院长沉声说道:“越皇敢与遁世山勾结摆我们一道,将这么多楚国的儿郎害死在莽苍山,杀了他算是便宜他了。”
昭熙玄沉默许久,缓缓说道:“院长,朕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胡海洋院长默默无语,他知道陛下说这句话肯定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昭熙玄继续说道:“国师大人先朕一步离开了,整个大楚国的天,以后也只有依仗您撑着了。”
胡院长默然说道:“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事情,海洋也深以为憾,恨只恨没有识破道门的诡计,才会造成这般局面,陛下还请节哀才是,保重龙体为上,楚国真的离不开您啊。”
昭熙玄苦笑道:“大楚国有没有朕,都会继续走下去,就像当年先帝去世的时候,大臣们也曾这么讲过一样,到朕手里这四十多年,不也走的很好吗?朕相信天命,一定能够比朕做的更好。”
扯到先帝,又说道三皇子小王爷殿下,胡海洋胡院长知道陛下终于说道正题了,但是涉及到皇权纷争,胡院长也不想多说什么,便坐在一侧静静的听陛下到底想说些什么。
昭熙玄缓缓说道:“往年国师大人在的时候,朕以为朕百年之后,有他在楚国,皇权一定能够顺利平稳的交接下去,楚国也不会像朕当年即位的时候那样,闹出太大的乱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国师大人竟然先朕一步走了,只留下了一个陈临辞在世间,朕对陈临辞一直给予厚望,但他毕竟太过年轻,还没有左右天下的实力,任雨鑫院长贪心太重,朕也不敢想楚国托付在他的手中,思来想去,也只有您能让我更放心一些了。”
“所以,抛开皇帝的身份不提,昭熙玄今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请您,能在我离开之后,对楚国的国事多上上心,保护好天命顺利接了大统的位置,也保护好天意与天元的性命,我不希望昭熙成的命运再安到他们两人的身上。”年老的皇帝陛下抓住了胡院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手足相残是天家常事,可是青龙门的鲜血却在昭熙玄的心上落下了抹不去的阴影,胡海洋院长对于这些旧事自然也都清楚,他拍了拍皇帝陛下的手,严肃说道:“陛下放心,海洋生在楚国长在楚国,定然会为了这片土地,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陈临辞命途何方
胡海洋胡院长乃是天枢境界的强者,即便是放眼整片无尽大陆,那也是排得上号的存在,更不用说在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他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大楚国最强者,所以有了胡院长的许诺,昭熙玄立马就放下了心来,喃喃说道:“有院长的一句话,朕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胡院长握着皇帝陛下的手,微微一笑道:“陛下您正当盛年,只不过是积劳成疾,又哀伤于国师大人的离开,才会生病,修养些时日说不准便好了,哪里有那么严重。”
昭熙玄苦笑道:“院长啊,朕何尝不想真如你所说那样,养些日子便好了?只是朕身上的这些毛病,朕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朝堂上面那些人天天喊着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朕真的就能活上一万年了?古来圣贤皆如此,朕也看的透彻,只是壮志未酬难免有些遗憾,又留下了这么三个让我骄傲也让我忧愁的儿子,所以才会这般劳烦您关照。”
“同为大楚国的子民,国师大人为了楚国操劳了一生,海洋做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呢?”胡院长缓缓说道:“不过都是为了这一方土地上面的子民同胞而已,陛下您不必客气。”
“院长心怀天下,不愧是天枢中人。”昭熙玄笑了笑,说道:“国师大人的弟子陈临辞现在是星夜学院的学生,也算是院长的门生,朕像听听院长您对他有什么看法。”
胡院长想了想,说道:“年关时候的莽苍山之战,陈临辞是六院的领队,虽然我与他当时没有见过面,但是倒也听过不少他的事情,海洋以为,此子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国师大人真的算是捡到宝了。”
昭熙玄笑道:“朕也知道此子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只是想听听院长你对他的了解。”
胡院长说道:“首先,以未曾感知的境界考入星夜学院,这种例子虽然不是没有,但却实在是真的不多,而且听说陈临辞当初还是以武榜魁首的身份考进的学院,这边十分稀少了。如果只是这样倒还罢了,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修炼到了如今这种境界,还接连打败了申皓元卢渊皓朱少卿以及高逸凡这种天才人物,我想,就算是三殿下,也做不到这些吧。”
昭熙玄点了点头,说道:“命儿虽然也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但与陈临辞相比,确实还是有些逊色了。”
听到皇帝陛下的这句话,胡海洋院长笑道:“若还是如此,陈临辞顶多也就是下一个国师大人或者我,但他还有一个陨星师的身份,海洋先卖个关子,陛下您猜猜这小子的星魂是何方神圣?”
昭熙玄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院长有话直说,就别卖什么关子了。”
胡海洋院长笑道:“陛下您这句话倒是沾了一些边,陈临辞的星魂,正是大名鼎鼎的忠义千秋!”
忠义千秋?昭熙玄心中一惊,他是楚国的皇帝,自然知道这四个字
代表的是哪个人物,无尽大陆悠悠历史万年,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能配得上这四个字?
“院长你是说,陈临辞的星魂,是关圣帝君关长生?”他喃喃问道。
“没错。”胡院长说道:“陈临辞的星魂,正是紫微境界的忠义千秋!拥有这么优秀的天赋,还拥有人间最为极品的星魂,陈临辞的将来,只能用恐怖二字形容,只怕给他百年时光,就算是神将军的地位,他也能提剑挑一挑了。”
听到胡院长的评价,昭熙玄安心的点了点头,陈临辞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够修炼到神将军的那种境界,大楚国必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不敢说能达到大宋皇朝如今的地步,但至少面对西晋这种强国,也可以没有任何一丝的惧意了。
“国师大人给楚国留下了一个好苗子啊!”皇帝陛下叹息道:“只是如今宗门招收弟子的时候马上也到了,之前在天道院前,陈临辞当众拒绝了大禅寺抛来的橄榄枝,朕心中甚为欣慰,真想着,若是这小子能够像国师大人当年陪伴朕一路走来这样陪伴着天命,那定然是最好不过的结局,只是不知道陈临辞最终会不会选择留在朝堂之上。”
胡院长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以海洋对陈临辞的认识,恐怕此子对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和国师的位置,并没有那么上心,他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和天下绝大多数的修行者一样,都想着能够在修行路上走的更高更远,看到更美的风景,区区楚国,怕是收不住他的心。”
昭熙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大楚国在无尽大陆之上,也算是数得上号的强国,修行界的大人物也出了不少,但是像天榜探花苑嘉伟,一剑西来周亦晋,包括之前的陆星河陆老先生,都是跺跺脚大陆都要抖一抖的大人物,却都早早的离开了楚国都没有回来,实在是楚国的一大损失,朕只担忧这陈临辞也会如此,即便是将来他真的达到了神将军他老人家的那种境界,可若是心不在我楚国,于我楚国又有何关?”
胡海洋院长在心中也叹了一口气,陛下是难得的明君,将来在史书上的口碑定然也不会亚于文帝景帝,只是帝王毕竟是帝王,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和眼光,永远不会与其他人一样,说是帝王心术其实有些过分,昭熙玄担忧的不过是大楚国的未来以及昭家皇室的传承,即便是看在国师大人的面子上,他对陈临辞有些感情,但这些感情与楚国的未来相比,又显得有些渺小了。
胡院长缓缓说道:“陛下大可不必担心,陈临辞这个小子,做事有时候会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但却绝对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并非知恩不图报的家伙,我曾问过他关于国师大人的事情,陈临辞脸上和心中的悲伤愤怒都不是装出来的,陈临辞跟我说过,国师大人待他恩重如山,待他有日羽翼丰满,定然会杀上遁世山取了王晨和胡春森的项上头颅告祭国师大人的在天之灵,这个孩子对国师大人的感情这么深厚,对于生养自己的
国家又怎么会不管不问?”
皇帝陛下闻言笑了笑,说道:“但愿如院长所言,若真如此,有天命与陈临辞相辅相成,我大楚当兴矣!”
胡海洋院长说道:“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捉摸不清,陈临辞看上去肯定是不会留在朝堂之上被俗世缠身,可他又拒绝了大禅寺的邀请,与道门的仇恨这么大他肯定也不会去遁世山和青羊宫,儒生道场往往都是从各地的分宗之中挑选优秀的书生加入,很少会直接到学院之中收人,那放眼这天下,还有哪个宗门能入得了陈临辞的眼睛?”
“青山宗?中州派?”皇帝陛下试着提了两个宗门。
胡海洋院长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如此算来,倒也只有这两个宗门最有可能了。”
......
......
摘星楼上,皇帝陛下和胡院长正在谈论着陈临辞最终会选择哪个宗门,却不知道此时各大宗门的长老,也都正在前往大楚国的路上。
但陈临辞对于这一切却都没有什么概念,他有想过自己离开星夜学院之后,到底要去哪里,就像胡海洋院长所说,他确实没有考虑过像杨修道大师那样留在应天城做一个大官,然后整天被俗世烦扰阻碍了修行,但国师大人走的早,他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并没有人会给他出什么主意,所以他也并不了解大陆上的那些个宗门势力,他想的是打败天波府里的那几个先生,可放眼无尽大陆,又有哪个宗门的实力能够与天波府相提并论?
当然是没有,就算是遁世山青羊宫大禅寺和儒生道场这种地方,都无法与天波府同日而语。他不想剃去头发吃斋念佛去做个和尚,又不可能投入道门,那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归宿呢?
陈临辞想不通这个问题,也懒得再去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抱着这种心态,在大多数同窗都在热火朝天的探讨着自己出路的时候,陈临辞再一次不合群的没有融入他们,除了在长乐帮练剑之外,他将大多数的世间都留给了那栋藏。
在星夜学院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那栋小楼之中,读了很多往些时候读不到的书,也学到了许多的东西,虽然功法上面来说只有半部《浩然剑谱》,但却也认识到了更广阔的无尽大陆,知道了往日里不知道的九黎三苗这种地方的存在,也知道了原来大陆之上除了人族之外,还有一些妖族同样生存在这片星空之下,往日里在银尘大师UU小说的传奇志异里读到过的那些妖怪,原来并不是凭空杜撰出来的。
只是今日来到藏后,他见到了一个想见也不是很想见到的人。
陈临辞甚至都想请个算命先生看看这座藏到底是不是克自己了,为什么每次遇到事情,都是在这座楼中。
“白教习,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白无言,无奈的问道。
第五十四章 越国的公主,楚国的皇帝
白无言出身越国皇室,乃是越国先皇的女儿,当代越皇的姐姐,自幼被后宫内斗波及,流浪到了秦国,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秦国的刺客之王,接下了青羊宫天谕院首座郑元大人的单子,前往星夜学院刺杀一个名为陈临辞的学生。
彼时的白无言乃是堂堂的刺客之王,天玑境界的绝世强者,在胡院长没在楚国的情况下,去刺杀一个区区开阳境界的学生,她自认为手到擒来,所以也没有太过于当做一回事,带着几个手下便来到了星夜学院之中。
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如此的棘手,爆发之下竟然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更没有想到情报居然有误,天枢境界的胡海洋胡院长竟然早已回到了星夜学院,种种意外之下,白无言被胡院长擒住,并且服了毒药,困在星夜学院之中做了一个骑射课的教习。
她可是纵横潇洒习惯了的刺客之王,过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生活,哪里受得了被约束在一座学院之中,而且生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怎么想怎么不自在,所以她的心中简直可以说是恨透了陈临辞。
所以才会有前些日子在骑射课上对陈临辞的为难,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如此敏感,通过招式竟然就认出来了她的身份。
虽然如此,她却也并没有再想找陈临辞什么事情,一来是因为胡院长的存在,她也没有那个在星夜学院在胡院长的眼皮子底下杀死陈临辞的能力,二来便是她体内还有乌鸡白凤丸的剧毒,即便是杀了陈临辞,她最后恐怕也逃不脱一个毒发身死的结局。
她自幼命途多舛,好不容易才凭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的这一步,自然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当然也不会为了杀掉陈临辞而牺牲自己。
她今日来到藏中,也并非是前来寻找陈临辞的,只是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离开了,索性也就接受了这般事实,白无言能够以女儿身依靠自己在如此年纪修炼到天玑境界,本身也是一个十分努力的人,所以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她之前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太多的修行功法,如今来到星夜学院,有一座藏的秘籍放在那里,不看白不看,不学白不学,所以才会来到藏中。
却没有想到,没多久就迎面遇到了陈临辞这个可恶的家伙。
白无言有些厌恶的看了陈临辞一眼,不屑说道:“我没想干什么,就凭你这个手下败将,还不配让我留意太多。”
陈临辞闻言心中十分不舒服,什么叫做手下败将不足以让你留意太多,你白无言不也是因为小爷才被困在这里的吗?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而且因为藏的刺杀。对陈临辞也造成了十分严重的伤害,直接便让他星元耗尽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他对白无言的仇恨丝毫不亚于白无言对他的厌烦,胡院长又将白无言身上剧毒的解药交给了他,他便更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了。
你的生死都掌控在我的手中,还对我这么嚣张?
陈临辞有些生气的说道:“手下败将,你可知院长大人已经将乌鸡白凤丸的解药交给
了我,你若真将小爷我给惹恼了,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乌鸡白凤丸的解药在你的手中?”白无言闻言一怒,喃喃骂道:“胡海洋到底想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败在一个天枢境界强者的手下我白无言可以接受,将生死交在你这种垃圾的手中,还不如杀了我!”
陈临辞闻言不愉道:“你白教习如果真有那个本事,你就去死,别在我耳边聒噪!”
“你!”白无言被这句话给憋得半天没说出来话,很久之后方才小脸煞白的气道:“你休要跟我逞这些口舌之利,若真是个男子汉,那就提起你腰间的长剑我们大战一场,你看我打不打废你!”
陈临辞笑道:“你可想好了,你要真把我惹恼了,我就断了你的药,到时候两腿一蹬下了黄泉,你可别怪我无情。”
“无耻!”白无言咬了咬牙,强按下心中的愤怒,恨恨的说道。
无耻?陈临辞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这句话听着实在是太过于耳熟,上一个这么骂她的那个女孩,此时已经在万里之外的天波府中了。
陈临辞也没想将白无言怎样,毕竟他将来还是要离开楚国的,杨修道大师留下来的使命,他还需要这个白教习替他去完成,所以陈临辞没有再理会白无言,绕过他便走进了二层楼的里面。
他熟练的来到一个书架之前,翻找了半天,可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这两天练习浩然剑的时候,招式已经熟练了很多,可越是熟练就越发的感觉到这部功法的奥妙无穷,所以打算再来看看那半本《浩然剑谱》,希望能够从中收获到更多的东西。
可是他翻来翻去,却没有能够在熟悉的地方再找到那本熟悉的剑谱。
藏虽然有可以借书的规矩,可是二层楼一些书架上的书轻易都是不能带出楼中的,《浩然剑谱》作为儒家圣人留下来的功法,自然名列其中,可是为什么好端端的却不见了呢?
难道被其他的同窗给拿着看呢?
陈临辞环顾四周,藏虽然是个宝藏,但是星夜学院里的学生,却很少有人会整天呆在这里,此时更是除了白无言和他之外再无一人,难道《浩然剑谱》此时正在白无言的手中?
陈临辞摇了摇头,又走了回来,看了看白无言手中拿着的书,果不其然,书中熟悉的文字和剑招画谱,正是《浩然剑谱》的内容。
他没有好气的说道:“就你这种杀手刺客,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还在这修行儒家的功法,真是不知羞耻!”
刚刚被白无言骂了一句无耻,陈临辞就回了一句不知羞耻,这下可把白无言给刺激到了,她看都没有看陈临辞一眼,便沉声说道:“如果不是有胡海洋院长在,我这双沾了不知道多少人鲜血的手上,便要再添一份你陈临辞的血了。”
陈临辞寸步不让,说道:“真将小爷逼急了,你当我真没有能力跟你同归于尽不成?”
白无言想起那夜在藏中,陈临辞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那股恐怖的气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这才语气缓和了许多,喃喃说道:“陈临辞,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一笔勾销?”陈临辞气极反笑,说道:“你说的倒是容易,你把小爷害的这么惨,说一笔勾销便一笔勾销了?”
“将你害的这么惨我没有付出代价吗?”白无言无奈道:“我被下了乌鸡白凤丸的毒,如今生死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还想做些什么?”
陈临辞一愣,心里合计了一下,发现自己倒也真的并不是很亏,这才平息了心中的火气,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白无言好奇问道:“我一直很好奇,那夜在藏中,你的身上为什么会爆发出这么可怕的气息,竟然能以开阳境界威胁道我堂堂的天玑境?这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为什么能爆发出这么可怕的气息?陈临辞笑了笑,难不成小爷还能告诉你小爷的魂府之中住着紫微境的忠义千秋关二爷和吞海滔天小霸王?
陈临辞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跟白无言透底,所以他笑了笑,神神秘秘的低声跟白无言说道:“无尽大陆之上,能够有我陈临辞这种绝世天才存在,本身就已经十分不合理了,那发生一些其他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合理的?”
白无言闻言一愣,嫌弃的看了一眼陈临辞,说道:“论无耻的程度,你陈临辞真是冠绝古今。”
陈临辞不屑笑道:“不及白教习万分之一。”
白无言自知斗嘴皮子不是陈临辞的对手,小脸气得通红却还是理智的没有继续说什么。
陈临辞这才继续说道:“白教习手中的这本书,我想看,请你让给我。”
“你这是在命令我?”白无言心中一团怒火。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陈临辞嘿嘿一笑。
“陈临辞,你不要太过分。”白无言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可以,我送你三粒解药。”陈临辞用手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粒解药?白无言有些心动,有这三粒解药,便可保她将近一年的寿命,可陈临辞的态度实在让她有些不爽,权衡之下,她皱了皱眉头,理都没理陈临辞。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三粒不行,那就四粒!”
“成交!”白无言最终还是没有忍得住诱惑,将手中的《浩然剑谱》让给了陈临辞。
陈临辞接过剑谱,从怀中拿出四粒解药递给白无言,然后缓缓说道:“白教习,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也算是给你指条明路。”
“有屁快放!”白无言接过解药,默然说道。
陈临辞没有在意白无言的态度,继续说道:“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虽然没有在楚国待过多久,但相比也听说过这些东西,我希望你能留在朝堂之中,辅佐三殿下登基,然后在朝廷之中谋个官职,助他治理好楚国。”
白无言闻言一笑,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陈临辞,说道:“让一个越国的公主辅佐楚国的皇帝,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第五十五章 赵师妹,好久不见
让越国的公主去辅佐楚国的皇帝,这件事情听上去确实有些荒唐,但陈临辞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认真的看着白无言的眼睛,微笑着说道:“让越国的公主去辅佐楚国的皇帝,这样讲起来确实有些不妥,只是最关键的问题是,现在有谁还把你当成越国的公主看?是当今的永正小皇帝还是你死去的那个老父亲?你一个越国的公主都能够去当秦国的刺客之王,又为什么不能做楚国的朝臣呢?”
“秦国是我成长的地方,我对那片土地有我的感情,可我对楚国并没有什么感情。”白无言默然说道:“更何况莽苍山之战后,整个大陆如今都知道楚越两国之间的血海深仇,你让我辅佐楚国未来的小皇帝,辅佐他治理好楚国去打越国吗?白无衣毕竟是我的弟弟,我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像你这般冷血的家伙,什么时候又对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弟弟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了。”陈临辞笑道:“白教习,你这个理由找的未免太过于拙劣了一些。”
“能成为理由的理由从来不分拙劣与否。”白无言笑道:“你和胡老头想把我这一辈子都套在楚国,门都没有。”
“还是有办法的。”陈临辞冷冷说道:“如果你吃完这四粒解药之后,我不再给你解药,那你这一生自然也就要交代在楚国的土地上了。”
白无言眉头一皱,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临辞不屑说道。
白无言沉默了许久,方才沉声说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陈临辞想了想,说道:“如果可以,将来我会保你做楚国的国师。”
“一言为定。”在性命的取舍面前,白无言最终还是交出了自己的答卷。
......
......
解决了白无言的问题,了却了自己的烦心事,陈临辞拿过《浩然剑谱》,就像当初很多个夜晚一样,坐在窗台边上翻看了起来,书页越翻越快,那些图画竟然连贯在了一起,像是一个小人真的正在书中练功一样,隐隐约约间,陈临辞竟然能够从书中感受到一股股的剑意。
剑法讲究身随剑动,剑随心动,心随意动,这一部小小的剑谱里面竟然能够感受到剑意的味道,陈临辞越发的吃惊,不知道当年孟圣人到底是何等天纵奇才的人物,完整的浩然剑法又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楼中不知日月轮转,陈临辞沉迷浩然剑法之中,白无言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藏,很快星光就已经布满了夜空。
元通天元教习走进了藏,坐在了陈临辞的身边,低声笑道:“真没有想到,你小子竟然对这本剑谱如此的感兴趣。”
陈临辞被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元通天元教习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浩然剑法不愧是儒家圣人的功法,博大无双,学生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越是深入研究越发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
所以这才不敢耽搁丝毫的时间,争取在星夜学院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多看几遍多学一些东西。”
“白教习的事情,解决完了?”元教习关切的问道。
陈临辞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学院的一言一行,都掌握在元教习的眼底,微微笑道:“差不多吧。”
元通天教习捋了捋胡须,笑问道:“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各大宗门招收新弟子的时候了,你心中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临辞想了想,说道:“本来我对道门有很浓厚的兴趣,可是师父他老人家被遁世山和青羊宫给害死了,而且他们对楚国虎视眈眈,所以道门自然第一个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大禅寺在天道院观悟神石的时候就被你拒绝了,可是佛道两宗的祖庭都被你排除在外了,还有哪个宗门你能看得上眼?”元教习好奇问道。
“大禅寺是个好地方,我也很想学到佛宗的那些东西。”陈临辞无奈道:“可是佛宗的清规戒律太多了,动不动就破戒要挨处罚,让我不饮酒我还能接受,让我剃光头也不是没得商量,可是我如今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进了佛宗就不能吃肉了,那这一辈子该多没有意思。”
“你就因为不能吃肉就拒绝了大禅寺的邀请?”陈临辞的回答让元教习有些大跌眼镜,要知道,这世间有无数的佛门信徒和修行者做梦都想成为大禅寺的弟子,可能够成功圆梦的却是沧海一粟,陈临辞却因为不能吃肉这么可笑的原因拒绝了大禅寺主动抛过来的橄榄枝,若是让那些佛门信徒和修行者知道了,不破口大骂陈临辞脑子不好才怪。
“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吧。”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小脸通红嘿嘿笑道:“那和尚不是不能娶媳妇吗,虽然我不知道我老爹是谁,但他毕竟是生我之人,我总不能让陈家绝了后才是。”
元教习白了陈临辞一眼,转移话题说道:“除了佛道两宗之外,无尽大陆之上最厉害的宗门便是儒家了,可是儒生道场很少会主动对外招收弟子,多数都是从各地的分支中挑选出色的弟子送入道场,儒家你是别想进了,除了佛道儒三家之外,便只剩下青山宗与中州派最为适合你了。”
陈临辞倒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两大宗门,青山宗与中州派都是中土大陆的宗门,而且实力底蕴雄厚,千年来一直都是三教之下的最强存在,尤其是青山宗,不仅宗主实力强横,座下的九峰峰主个个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而且青山宗与中州派乃是剑修大宗,非常适合陈临辞前往。
可是陈临辞却并没有很想去,他看着元教习,认真的问道:“如果进了儒家的儒生道场,能不能修炼到《浩然剑谱》的下半卷?”
元教习摇了摇头,说道:“《浩然剑谱》是儒家的至高武学,且不说你能不能进入儒生道场,就算是你小子进去了,在同辈师兄弟之中如果不排个前十的名词,怕是也没有任何的机会能够接触到《浩然剑谱》的下半卷。”
“区区前十而已,难道您还信不过我的实力?”陈临辞笑问道。
元教习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你不知道儒生道场之中的那些家伙有多变态,以你现在的这点实力,放在道场之中,根本不够打的。宗门毕竟与我们学院是不一样的两种存在,那里面的家伙,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陈临辞不屑说道:“我之前也接触过凉州城的玉门宗,宗主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玉衡境而已,还不如白教习的境界高深,有什么好怕的。”
元教习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看着陈临辞,像是在看一个井底之蛙一般,笑着说道:“你拿玉门宗与儒生道场相提并论,若是让儒家的孔青云夫子听到的话,怕是得气个半死,玉门宗当年虽然也是大路上数得上号的大宗,但自从王之涣死在杨家二爷的手里之后,这个宗门便已经废了,如今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小宗派而已,哪里能与儒生道场相提并论。”
“那我决定了,我就要进儒生道场。”陈临辞满脸的期待。
元通天教习有些无语,心想这孩子真是疯了,刚刚都已经说过了儒生道场不会直接对世俗招收弟子,还在痴心妄想这些东西。
......
......
时光流转,光阴似箭。越是值得人珍惜的日子,消逝的便越是迅速。
陈临辞感觉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还没有结束太久,可是六院学生毕业的时间就已经来临了。
许多家宗门,比如离楚国稍微近一些的青山宗与中州派,都已经来到了楚国的应天城,更不用说更近一些的玉门宗这些宗门了。
整个修行界都感受到了这次各大宗门招收弟子,众人对于楚国的重视程度,因为往年青山宗与中州派这种名门大派所派遣的使团都是一些门中的长老客卿,可今年两大宗门的带头人,竟然是景阳真人与道清真人!
景阳真人与道清真人那是何等人物?天枢境界的强者,恐怕要比胡海洋胡院长都更要强上些许,竟然亲自来到楚国招收弟子,这再往年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众人很快便想到了那个名字。
陈临辞。
也唯有陈临辞,才足以让两大宗门引起这么大的重视。
景阳真人与道清真人来到楚国,自然是要先进一趟皇宫拜访一下重病的皇帝陛下,然后与胡海洋院长和任雨鑫院长这些修行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个面,在两位真人忙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关注的对象,那个名为陈临辞的小家伙,却在做着别的事情。
陈临辞换了一身量身定做的新衣服,还在头发上抹了一些柔顺头发用的油,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守在城门外,看着不远处正缓缓行来的白马队伍,望着队伍最前方的那个白衣女孩,嘴角忍不住咧开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微笑。
“赵师妹,好久不见。”
第五十六章 清荷蓝天,要你喜欢
自打上次应天城外白马送别,至今已有数月时间,在这数月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经历过了白无言的刺杀,也修炼了半部浩然剑法,陈临辞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少年,可他心中对赵奕然的那份思念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反而历久弥坚。
那个困扰在他心中许久的问题,此刻仿佛也已经不再是什么问题,在落紫颜和赵奕然之间到底如何选择?其实陈临辞心中没有答案,但是生活和经历却给他交了一份答卷。
他觉得落紫颜心中对他应该也是有些情意的,可是落紫颜并没有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而且两人之间的地位身份差距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山村穷小子突然逆袭迎娶武林盟主的女儿从而踏上人生巅峰,那是银尘大师UU小说的故事,虽然陈临辞的这一年已经过的十分传奇,但是他并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真的能够打上天波府,与神将军他老人家平分秋色。
他甚至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落紫颜身在何方正在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此生到底是否还能够有机会再与其相见,就凭魂府之内的吞海滔天和忠义千秋,陈临辞有信心此生一定能够修炼到一个足以引起天波府重视的境界,可这个过程到底需要多久,陈临辞自己心中也没有底,万一多年以后再相见时,落紫颜连看都不正眼看自己一下呢?
但赵奕然不一样,陈临辞能够十分明显的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不仅是他,就连星夜白马清虚等六院所有的学生都能够感受到,有道是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赵奕然出身白马书院,虽然也是高贵的书香世家名门之后,但陈临辞作为杨修道大师的弟子,星夜学院的佼佼者,虽然出身贫寒,但却也不差分毫,两相比较之下,结局可想而知。
如今的陈临辞已经不想再去考虑那么多东西了,生活不过是一场随遇而安,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他看着满脸笑容的赵奕然,心中如是想到。
赵奕然羞红了脸,很惊喜也很开心,她看着守在城门外衣着光鲜靓丽的陈临辞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陈师兄。”
侍女小唐翻了个白眼,看着身边的自家小姐,心道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怎么平日里看上去冷若冰山的小姐一见到陈临辞这个家伙就会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赵无极老院长骑马列在赵奕然的后面,看着这幅画面,老怀大慰,开心的抚须笑了起来。
陈临辞这才注意到赵院长竟然也跟着来了,急忙行礼道:“学生陈临辞,见过赵院长。”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赵院长点了点头,说道。
按照道理来说,六院的学生每年来京城接受宗门挑选的时候,只要随队跟一个德高望重的教习便够了,根本用不着院长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出面,但白马书院今年的情况却与以往不同,赵奕然虽然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要留在白马书院,可是却也并不排除一些大宗门想要招纳其为弟子,然后赵奕然去其宗门当一个外门弟子的可能。
所谓的外门弟子,大概便类似于世人口中常说的客卿,在宗门之中挂有姓名,但一般时候却不用像内门弟子一样必须要留在宗门之中,被许多条条框框所束缚,相对而言也要自由得多。
很明显,像赵奕然一样抱有这种想法的学生并不在少数,千年修行世家宫家的后人宫离寒便是一个非常鲜明的例子,以宫离寒的天赋,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各大宗门欢迎的对象,能够去一些大的宗门学到更多的东西,将来还能回到世家之中接任家主,而且说不定还能在那些宗门之中挂上一个客卿的名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与白马书院的一行人一同进入朝廷早就修建好专门为京城外的四院学生提供的客栈,在赵无极老院长的允许下,赵奕然跟着陈临辞离开了客栈,两人第一次单独行走在了应天城的大街之上。
这不是赵奕然第一次来应天城了,但是走在街道上,她脸上的笑容和对待这座城池的新鲜感却仍然如同第一次来到的时候一样 ,陈临辞笑着看向身边的赵奕然,低声问道:“赵师妹,时间都到中午了,你想吃点什么?”
“嗯......”赵奕然想了想,说道:“陈师兄,我对应天城又不熟悉,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些什么吧。”
陈临辞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赵奕然的头发,说道:“那好,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绕过川流不息的人群,陈临辞并没有带赵奕然去这座城池里最好的那家承运酒楼,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也没有带着赵奕然去浮云酒家,因为那里并不是一个适合独处的地方,陈临辞带着赵奕然一路向西,很快便到了一个偏巷之外。
透过巷口望去,此处虽然偏僻,但却别有洞天,远远的便能闻到有香味弥漫开来,让人口齿生津。
陈临辞笑道:“赵师妹,这里虽然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但深巷偏街之中却另有一番滋味,我经常会在这条街里买些小吃,味道丝毫不比承运酒楼里的差上半分。”
赵奕然低着头轻声说道:“陈师兄说好的,那自然便是好的。”
带着赵奕然走过偏巷,在巷中的旧店中买了一些应天城特产的小吃和香喷喷的鸭腿,陈临辞的小脸堆满了笑容,看着赵奕然吃完东西后一脸满足的模样,心里也笑开了花。
六月初的天气,暑意已经笼盖了整个应天城,陈临辞带着赵奕然来到了一片小湖边。
陈临辞曾经到过大皇子的庆王府,被里面的奢华景色给震惊了一番,那片九龙湖和那座湖心岛上面的风景,令他回味无穷,陈临辞曾经想过,如果这一生自己能够拥有一座这样的庄园,那真是太美妙不过了。
夏日的清风拂过湖面,吹动了赵奕然耳边的几道青丝,陈临辞看着湖中盛开的荷花,和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心情十分的美丽。
赵奕然说道:“陈师兄,你就没有什么想跟奕然说的吗?”
“啊?”陈临辞被
问的一愣,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没有啊。”
赵奕然沉默了一会,喃喃说道:“奕然虽然远在白马郡,但是师兄你知道,以白马书院的人脉,有时候想知道一些事情是很容易的。”
陈临辞一脸茫然,心道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啊,便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赵师妹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是了,我这人有点笨,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陈师兄。”赵奕然的小脸突然变得十分的严肃,她盯着陈临辞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的。”
陈临辞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他有些不敢看赵奕然的眼睛,便将视线投向湖面,看着碧蓝的天空,看着清澈的湖水,看着湖中的荷花和水中的游鱼,尴尬了良久,放在缓缓说道:“应该是......喜欢的吧。”
这是少年陈临辞第一次对一个女孩说出自己心中的喜欢,他犹豫了许久才按下心中的那份羞涩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好像得到了某种 灵魂上的解脱,却又有许多的空旷。
却没有想到赵奕然小脸上的严肃之意并没有丝毫的减缓,她的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过陈临辞的脸,她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着急,听上去甚至有些想哭的感觉,喃喃说道:“什么叫应该是喜欢吧,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陈师兄你这般人物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婆婆妈妈的。”
陈临辞一闭眼,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说道:“是喜欢的。”
“喜欢什么啊喜欢!”赵奕然的小脸脸色一变,拳头轻轻的砸了一下陈临辞的胳膊,泪水顺着脸颊夺眶而出,喃喃说道:“我允许你喜欢了嘛......”
陈临辞一脸懵的看着赵奕然,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地赵师妹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磕磕绊绊的说道:“赵师妹......你怎么了,你不让我喜欢了我就不再说出来便是,你别哭啊。”
赵奕然又举起小手打了陈临辞一下,啜泣着说道:“我允许你不喜欢了嘛......”
陈临辞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不允许喜欢也不允许不喜欢,那到底该怎样才是?
他的用手抚摸了一下赵奕然柔顺的黑发,将赵奕然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赵奕然趴在陈临辞的肩膀上哭了一会儿,又挣脱开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小脸却还是那般的通红。
她再次看向陈临辞,说道:“陈师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讲的吗?”
陈临辞默然不知如何是好。
“那好。”赵奕然往旁边挪了挪,与陈临辞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严肃问道:“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那奕然有些话想问你。”
“赵师妹你有什么想问的,陈临辞一定知无不言。”
“浮云酒家之中,喻老将军面前,师兄你说的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第五十七章 你比满目山河都美丽
浮云酒家之中,喻老将军面前,师兄你说的那个姑娘,到底是谁?
赵奕然盯着陈临辞的眼睛,似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的心中也是十分的忐忑,因为就算再怎么大胆,她也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子问出这种问题,难免会心生戚戚。对于陈临辞在浮云酒家里说的另外一个姑娘,她虽然心有猜测,但毕竟没有什么底,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那她虽然是白马书院的天之骄女,可却还是差上太远太远了。
陈临辞有点不敢直视赵奕然的眼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赵奕然一直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问的是这件事情,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奕然的问题,因为一直以来他的心中也为之十分困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在两者之间面对赵奕然,可赵奕然又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他顿时有些失措。
他没有想到,那日在浮云酒家里的话这么快就传到了白马书院,心中开始暗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当初不那么多嘴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赵奕然看着陈临辞的眼神和表情变化,心中其实已经有数,只是这种事情,心中有数归心中有数,和听到陈临辞亲口讲出来,意义还是不一样的,所以陈临辞未曾开口,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
凉风吹过湖面,荷叶迎风摇摆,几条锦鲤嬉戏游走在荷叶之间,陈临辞的鬓角溢出了几滴冷汗,他转过头来,目光不再放向湖中的景色,口中喃喃说道:“赵师妹......”
赵奕然轻轻一笑,微微说道:“陈师兄你但说无妨。”
陈临辞摇了摇嘴唇,说道:“其实你是有见过她的。”
果然是她,赵奕然的心中有些低落,她见过那个女孩,知道她有多么优秀,自己无论是从哪个方面,与对方相比差距都不是一星半点。
天波府神将军他老人家的掌上明珠,年少有为的天才修行者,而且长相性格都是当世一流之选,她这个白马书院赵无极赵院长的宝贝孙女,虽然已是当世一流的人物,可是哪里能够入得了天波府的法眼?
低落之余,赵奕然心中还有些庆幸,那个女孩出身如此高贵,神将军他老人家又怎么会瞧得上一个楚国边疆小城里走出来的穷小子?两相权衡之下,赵奕然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她看着陈临辞,试探性的问道:“陈师兄你说过的见过,是在凉州城吗?”
陈临辞没有说话,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奕然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她看着湖面愣愣发呆了好久,方才低声说道:“其实我心中早就已经猜到了的,陈师兄你这般人物,除了落姐姐,谁也没有资格入你的法眼,落姐姐出身天波府,长得好看性格又讨喜,还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这样的女孩子,换做奕然是男儿身,奕然也喜欢。”
陈临辞脸色僵硬,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愣愣的看着赵
奕然发呆。
赵奕然似乎是没有看到陈临辞的模样,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她继续喃喃说道:“陈师兄,偏巷里的那些小吃很香,应天城里的街道很繁华,莽苍山的路上很充实,这座小湖很美,荷花美蓝天美鲤鱼美,陈师兄......你也是。”
陈临辞呆呆地看着赵奕然,认真的说道:“赵师妹,你比这世间的万物都要美丽。”
赵奕然的脸颊泛起一抹羞红,她将手中的狗尾巴草的穗子搓散,然后突然问道:“那奕然跟落姐姐相比,谁更美丽一些呢?”
陈临辞楞了一下,没想到赵奕然正煽着情却又突然脱口问出了这么一句,只好缓缓说道:“赵师妹你和她,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美,就像冬日的白雪与清梅,平分天地间的姿色,说不上来谁比谁更美丽一些。”
“陈师兄你平日里这么木讷的一个人,怎么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赵奕然说道:“小时候听爷爷讲银尘大师书里面的故事,听过哪家公子哥始乱终弃,听过谁家纨绔子三妻四妾,也听过韦爵爷万花丛中过,可是奕然是不喜欢这些家伙的,尽管他们八面玲珑,或许是世人眼中的英雄,可是一个人不就应该一心一意的对着另外一个人吗?凭什么那些女子将对方当做全部,可却只能得到对方一部分的爱?”
“这不公平。”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陈临辞的眼睛说道。
“这......是不公平的。”陈临辞低下了头,喃喃说道:“小时候在临西城的时候,我也经常跑到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被韦爵爷的肆意人生给吸引的入迷,可那时候我也觉得他太花心了,这样不好,我长大后一定不能在感情方面成为韦爵爷那样的浪荡子,可是赵师妹你知道,有时候喜欢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她,只是在凉州城里她挺身而出救我一命的事情,可能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
赵奕然有些失落,凉州城,原来也是凉州城,凉州城中陈临辞挺身而出拯救了她,顺便也带走了她那颗懵懂未开的心,落紫颜也拯救了陈临辞,让陈临辞迷念至今。
“若是知道如此,那个时候,奕然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先落姐姐一步挡在陈师兄你的面前的。”落紫颜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微不可查,但还是听在了陈临辞的耳中。
陈临辞挪了挪身子,坐在了赵奕然的身边,用手摸了摸赵奕然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陈师兄,连你这等人物都不能免俗。”赵奕然咬了咬嘴唇,沉声说道:“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赵师妹,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同时喜欢两个人,确实是有些很过分了,但人性如此,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个好人,但至少在这一刻,我对你是无比认真的。”
赵奕然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顺着陈临辞的手臂将头靠在了陈临辞的肩上,
泪水忍不出再次夺眶而出。
陈临辞拍了拍赵奕然的后背,知道她此时此刻在难过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平静而美丽的小湖边,年轻的陈临辞半搂着年轻的赵奕然,一切都显得那般美好而惬意。
若是时间能够永远的定格在这一瞬间,想必陈临辞做梦都能够笑醒,但没有永恒而不会消逝的美好,时间很快的开始流逝,太阳渐渐的偏移,很快便到了傍晚时分。
赵奕然擦干了眼泪,然后站起了身子,平静而坚定的说道:“陈师兄,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都更加优秀,比我见过的所有山川与河流都更让我动心,奕然很喜欢你,但可能也就只能是喜欢了。”
陈临辞一脸茫然,不明白赵奕然为什么突然又说这种话,他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的泥土,欲言又止说道:“赵师妹......”
“不用说了。”赵奕然嘴角咧开一道十分不自然的笑容,装作不在乎的说道:“陈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奕然不能这么自私,落姐姐比奕然要优秀好多好多倍,也只有天波府,才能给师兄你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
“有今天已经足够了,应天城的景色,偏巷的小吃,这片小湖的半日,已经足够成为奕然一生中最美的回忆,其他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也没有给陈临辞一个说话的机会,赵奕然继续说道:“陈师兄,我先回去了,答应我,不要跟过来,不然奕然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赵奕然便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只留给陈临辞一个背影,陈临辞呆愣在原地,想要追上去,但是想到赵奕然临走前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跨出半步。
赵奕然便走便抹着眼泪,她不怪陈临辞,恨只恨自己不争气,没有落紫颜那般优秀,恨只恨自家没有天波府那般的地位,不然任谁再说如何,她都断然不会放弃陈临辞的。
她不让陈临辞跟着过来,是怕陈临辞看到她这般模样,赵奕然虽是一个女儿家,但是做事向来老成,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与其纠缠下去,倒不如在这个时候挥慧剑斩情丝,不然以后更加放不下了。
陈临辞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知道自己做的很烂很差,但是有些东西,既然已经存在,那便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想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去欺骗赵奕然,但是他确实是已经准备好好陪伴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女孩的。
怎奈何赵奕然心中想的事情远远没有陈临辞想的那么简单,她不想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陈临辞一步通天的终南捷径。
陈临辞又在小湖边坐了下来,想着刚刚身边的那个女孩,又看了看小湖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他宁愿再次去面对一个致命强敌,再在生死关前走上一遭,都不愿意去面对这种窘境。
ps:陈临辞,渣男,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