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青山宗与中州派
二皇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当今天下有很多人都在关注,但世人对他最为统一的评价便是文武兼备且低调内敛,如果不是有绝艳惊才的三皇子昭天命在,他绝对是当之无愧没有疑问的储君人选。
事实上,有很多人都在私下茶余饭后聊天的时候为这位出色的殿下感到可惜,要知道,以二皇子的能力和性格,而且还是嫡子出身,如果将来能够当上皇帝,那绝对是一个明君,但可惜之余,却没有几个人认为皇帝陛下会把皇位交在他的手中,一来是三皇子太过于出色且深得民心,二便是大楚国修养生息这么多年,需要的早就已经不是一位治世明君了,他们需要的是一个雄烈之君,能够带着楚国的大军纵横天下,且不说征服多少土地,至少对于西晋和越国的国仇与家恨,也要双倍的奉还给他们。
皇帝陛下其实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三个儿子是什么样子,他知道老大有野心,也很有能力,但老大与他的两个弟弟相比起来,确实便要差上一些,至于老二,世人皆言他低调内敛,皇帝陛下却早就看穿了他内敛的背后隐藏着多么大的野心,因为昭熙玄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遇到过昭熙成这样的兄长。
往日国师大人尚在的时候,昭熙玄其实很少会担心这种事情,因为这三个皇子就算再强,短时间里肯定不会有人能够达到国师大人的那种境界,昭天命便可以顺顺利利的继承大统,昭天意和昭天元肯定不敢有什么动作,可是如今国师大人已经不在了,胡院长和任院长又从来不会参与楚国的政事,昭熙玄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甚至已经可以一眼望到自己的归途,百年之后,大楚国再无人可以制衡他们兄弟三个,万一当年的惨案再次发生,该怎么办?
所以他才会这么想把陈临辞扶起来,留在昭天命的身边,就像当年杨修道大师留在他的身边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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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宗远在中土的方向,连绵九座山峰,占地数百里,当代宗主景阳真人乃是天枢境界的强者,与遁世仙宫的王晨真人不相上下,甚至隐隐然尤有胜之,宗主之下,有九位峰主,没有一个实力低于天璇境界,甚至还有两位峰主,已经突破了天璇境界的那道门槛,踏入了天枢初境的境界。
也就是青山宗的背景实力实在比不过佛道两家,要不然这片大陆之上,青山宗的地位早就已经超过了遁世仙宫和大禅寺了。
青山宗招收弟子的时候也快要开始了,今日的青山宗主峰之内,大殿之内济济一堂,景阳真人高坐在主座之上,九峰峰主分列两边,正在谈论着事情。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个宗门,想要长久的强盛下去,便需要不断的更新换代,不断的接受新的血液,眼看着夏天就快到了,我青山宗马上就要开始招收新一批的弟子,不知各位峰主和长老们可有什么物色好的人选推荐。”景阳真人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
“吴国
境内,有一少年,名为侯永凡,此子虽名永凡,但却绝不是一个平凡之辈,我看他天资聪颖,未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可纳入我青山宗内。”第三峰的峰主大人首先说道。
“齐国的江家,有一个孩子叫做江海潮,天赋惊人,修炼水系秘法多年,造诣极为深厚,不过区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修炼到了玉衡境界,可以说是一个绝世天才了,如果我青山宗不将之收入门下,让其他宗门抢了,将来必然会成为我宗门的一大威胁。”第六峰的峰主大人严肃说道。
元曲峰主乃是青山宗第九峰的峰主,在在场的诸人之中,最为年轻,却也最为老成持重,待两位峰主说完之后,他才淡淡说道:“启禀宗主大人,元曲前些日子去楚国观看天道院大会,倒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哦?”景阳真人笑道:“元峰主说来听听。”
元曲峰主说道:“楚国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今年的这次大会之上,有一个少年,极为出彩,可称百年难遇。”
“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景阳真人问道。
元曲峰主沉声说道:“陈临辞。”
“陈临辞?没听说过。”景阳真人说道:“麻烦峰主讲讲,此子有何出彩。”
“此子未及弱冠,但修行境界已经到了开阳中境,而且在天道院的神石观悟大会上独领风骚,此子如果不入我青山宗,必然是我宗门的一大损失。”元曲峰主回忆着那天天道院前发生的事情,缓缓说道。
“开阳中境?”第三峰的峰主大人不屑说道:“这开阳中境,在世间确实算得上绝艳惊才,放在我青山宗中,也能算得上是一个人物,可元峰主你说百年难遇,就有些太过于夸张了吧?”
“夸张?”元曲峰主笑道:“你可知这小子修炼到开阳中境,用了多少时间?”
“多少?”
“半年而已。”元曲峰主笑道:“据我所知,陈临辞自幼生活在楚国边塞的一座小城里,去年初秋到了应天城,彼时还未曾感知,便以武试第一的成绩考入了星夜学院,后来感知,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月而已,这种速度,你们觉得,算不算百年难遇的一个天才?元曲斗胆相问,在座的诸位,可有哪位达到过这种速度?”
满座寂然,因为就算是强如景阳真人,当年初踏修行路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如此的修炼神速。
“既然如此,元曲峰主可前愿再前往楚国一趟,将此子收入我青山宗内?”景阳真人问道。
“我愿意,可我做不到。”元曲峰主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在天道院前,大禅寺的远悟大师亲自相邀,陈临辞都未曾考虑过半分,我元曲估计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这件事情,还得靠真人您亲自出马。”元曲峰主严肃的说道。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景阳真人何等人物?区区一个少年,竟然还需要他这种人物亲自出马,这简直
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元曲大胆!”第一峰的峰主大人怒道:“真人何等人物,区区一个学生而已,你竟然敢让真人屈尊前往,真不把我青山宗的颜面当回事情了?”
“宋峰主。”元曲峰主低声说道:“颜面是靠别人给的,不是靠自己说的,不会因为真人屈尊去招收一个弟子而减弱半分,相反,如果陈临辞加入了别的宗门,将来提剑来到青山上,无人能敌的时候,那才叫丢了颜面。”
宋峰主刚欲说话,却被景阳真人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景阳真人起身离座,微微笑道:“对于元峰主口中的这个少年,本座倒也确实充满了兴趣,与胡院长也多年未见了,去一趟楚国,却也无妨。”
“真人圣明。”元曲峰主行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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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青山宗不过是区区千里之外,便是中州派的所在地,中州派,顾名思义地处中土大陆,其宗门实力与青山宗不相上下,两宗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有点类似于佛道两宗,有点像是遁世山与大禅寺的关系,只是明面上没有斗的那么狠而已,其实暗地里都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对手,处处比较,处处相对。
青山宗将要招收新弟子,中州派自然也是一样, 前些日子在天道院前,吕师已经代表中州派将清虚学院的申皓元提前收归了门下,只是有些可惜的是,朝着赵奕然抛去的橄榄枝被委婉的拒绝了,今日中州派的大会之上,自然也难免会聊到这些名字。
与景阳真人一样,中州派的道清真人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说完已经确定会投身中州派的申皓元和已经拒绝了橄榄枝的赵奕然,从楚国归来的吕师自然不会错过陈临辞这个名字。
只是除了陈临辞之外,吕师比其他的宗门,都要更加关注到了另外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第一个走下了天道院,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应天城,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甚至都没有回过头。
那个少年来自贪狼院,名为展慕宏,被很多人视为大将军的接班者,当做大楚**方的未来培养。
......
......
大楚国幅员辽阔,北方极为凛冽寒冷,即便是到了五月的季节,也没有多少暑气。
展慕宏从应天城归来之后,生活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每天都在重复无数次的练拳,不停的击打着那个木人桩,打坏了就换新的,然后再打坏再换,展慕宏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一共出过多少拳了,只是被打坏的木人桩堆叠在一起,已经有了一座小坡的样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将来会进入大楚国的军方,扛起丁大将军的那面大旗,成为大楚国未来的军方领袖,可却没有人知道,展慕宏的志向并不在此。
雄鹰展翅,想要的舞台永远都是那边无尽的天空,而非一丘一山之中。
第二十九章 是落紫颜还是赵奕然
作为六院之中最为特殊的存在,贪狼院直属于大楚军方,不归朝廷直接管辖,而且其他五座学院都是以修行为主体,研究的是如何快速的在九阶二十八景上走的更高更远,贪狼院注重的却是**的淬炼,类似于星夜学院与清虚学院这两座学院里的学生,平日里修行的方式大都是打坐冥想,凝聚星元之力填充自己的识海,而贪狼院的学生,却是终日里都在打拳练腿,天波府明令修行者不得加入世俗战争,却没有对修炼武道的人做过什么要求,所以这些学生毕业后大多数都会加入军方,成为大楚国的守护神和未来的依仗。
强如大将军这种地步的人,都不敢对贪狼院有丝毫的轻视,便足以可见贪狼院在大楚国的地位了。
作为贪狼院里的翘楚,展慕宏在楚**方拥有绝对的知名度,很多人都十分看好他,认为这个年轻人将来很有希望从大将军的手里扛过楚**方的大旗,并且达到大将军如今所达到的境界,甚至就连大将军自己都这么想。
但有一个人例外,他从来都不认为大楚**方的大旗应该交在自己的手里,那个人便是展慕宏自己。
除了在修行的道路上与其他五座学院所走的路不一样之外,贪狼院的体制与其他五座学院也有所区别,它并非是一年一届的制度,相反的,贪狼院的体制有点类似于宗门,他们培养出来的学生,大多数都会在院中修行好多年武道,然后投身军方,杀敌立功。
展慕宏今年二十岁,加入贪狼院已经有五年,五年前的那个雪夜他自暗黑的小道上来,走过群山峻岭,扑倒在贪狼院的门前,被人救星后便加入了贪狼院,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过,这个满身伤痕累累的少年,能够走到如今的这种地步。
是事实上,在展慕宏加入贪狼院之后,大楚国的军方不是没有调查过他的身世和来历,展慕宏说自己来自仓山郡的一个小山村,因为遇着了土匪,全村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只有他在山里砍柴得以幸免,因为无处可去的缘故,他只能一直往前走,加上仓山郡与贪狼院所在的地方相距并不是特别的遥远,所以展慕宏才会兜兜转转凑巧的倒在了贪狼院的门前。
大楚国的军方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所说的话,因为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奸细用这种方式混入敌国的例子,所以后来有人专门去调查过展慕宏口中所说出来话的真假,发现仓山郡里还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小山村,被土匪给劫杀一空,而且时间与展慕宏晕倒在贪狼院外的世间,刚好吻合,这才作罢。
后来,展慕宏的武道天赋被发现,逐渐在贪狼院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就更加没有人会去怀疑他的来历了,在群星黯淡的如今,大楚国急需一位像展慕宏这样的人才,去填充大楚国的军力,甚至重点培养直到能够从大将军的手中接过大旗。
但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考虑过,展慕宏的心里是否有其他的想法,展慕宏到底愿不愿意接过这面大旗,上位者们都在考虑这自己的利益,考虑着怎么去安排别人的人生,哪里回去顾虑这些东西。
在他们的眼中,大将军这一生何等豪迈英雄,简直是天下所有武道修行者的楷模和顶礼膜拜的偶像,能够接过他的大旗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这世间应该没有哪位武道修行者能够抵御得了这种诱惑。
但展慕宏不是一般人,他不想。
早在莽苍山的战争结束,与赵国腾等人分别的时候,他就曾经说过,来年秋日,还是原地原班人马相见,他要带着他们,去做一番大事业。
他没有明说这份大事业到底是什么,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知道这份大事业到底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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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辞终于走出了那栋阁楼的大门。
那日在藏上,还没有成为学院教习的越国宫主白无言带着一群刺客月夜而至,试图刺杀陈临辞,如果不是胡海洋院长临时出现,白无言的短刀,便已经插入陈临辞的胸膛了,但即便是胡院长最终出手,陈临辞也硬生生的被逼出了自己的底牌,让紫微境界的关圣帝君附体,并且耗尽了自己识海之中的所有星元。
刚刚从阁楼之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识海之内空空荡荡,甚至连起身都动弹不得的时候,陈临辞的心中其实是十分沮丧的,他用了好久的时间才修炼到如今的地步,如今识海之中星元耗尽,身体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复原,若是以前倒还罢了,他现在身上背着血海深仇,自己距离那个目标是如此的遥远,所以他平时的修行根本不敢浪费一分一秒,如今所有的努力都几乎白费了,他如何能不丧气?
但银尘大师在书中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陈临辞在稳定下心神之后,重新开始修行,却发现自己识海凝聚星元之力的速度竟然是瞬间又提高了许多,而且识海经历过这一次涅之后,所能容纳的星元数量,竟是要比之前要快上了许多,陈临辞不到一个月修行下来,不仅想之前耗尽的星元之力尽数修了回来,而且竟然还尤有胜之!
在确定完自己再无任何不适之后,五月的一个正午,陈临辞离开了阁楼,走了出来。
五月的应天城,暑气虽然已经有了些许,但却并未填满人间,大致与初秋的节气有些相似,正午的阳光也不甚炙热,照在脸上甚至还有一些温暖。陈临辞走出阁楼的时候,学堂之内还未下课,有教习正在教授着弘一大师所著的《境界与风景》,讲到动情处,还会举一些历史上有趣的例子,引来一片哄笑,远处还有一间学堂书声朗朗,陈临辞听着内容有点陌生,不知道教习正在教一些什么内容。
陈临辞找了一处凉亭坐下,看到不远处还贴着当初的
文榜和武榜,经历过大半年的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斑驳,但依稀还能看到武榜的最上方,用簪花小楷写下来的陈临辞三个字,旁边的文榜上面,赫然便是已经在莽苍山战争之前被天波府接回宋国的落紫颜的名字。
想到那个古灵精怪还有些可爱的女孩,陈临辞的嘴角泛过一丝微笑,说来也奇怪,当初在承运酒楼里,自己将落紫颜得罪的那么彻底,两个人最后又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陈临辞想了想,好像是源于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自己迎战申皓元之前对她说的那一句我真的很厉害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凉州城里,竟然会被落紫颜救下一命,而且这个看上去并不是那么起眼的女生,竟然是威震无尽大陆的天波府的人!
后来的莽苍山前,突然出现的夜缙和周彪,那两个给他带来了巨大压力的男人,也给了他无数的动力。
可是,自己对落紫颜是什么感觉呢?
是喜欢吗?也不算吧。
是感激吗?也不止吧。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陈临辞就有些头大,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天波府的那位神将军是绝对看不上眼的,他知道自己心底对于落紫颜绝对不仅仅只是感激那么简单,可若说是喜欢,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承运酒楼里,还是元嘉城内,亦或者是凉州城中?
陈临辞想不明白,因为每每想到凉州城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又会浮现出另外一个女生的样子。
赵奕然,那个脸上挂着几粒可爱的小雀斑的女生,天天穿着一袭白衫,在去莽苍山的路上和从莽苍山回来的路上对自己问东问西,关怀备至的女生,自己对她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想到天道院观悟神石的大会结束之后,自己去送白马书院的众人回去的时候的场景,陈临辞心中笃定自己对她肯定是有感情存在的,每次想到这里,陈临辞就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幼年的陈临辞,对于自己的未来其实就已经充满了畅想,甚至将来娶妻生子的事情都已经想好了,他一向鄙视那些朝三暮四的家伙,觉得银尘大师的书里,那些左拥右抱的男主角都是些没心没肺对待感情不忠的家伙,可是如今轮到自己身上,陈临辞才发现原来当初那些大婶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说的话是那么的有道理。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管他是无恶不作的强盗还是冠冕堂皇的读书人,本质上其实都差不多。
我也不是个好东西吗?陈临辞心中想到。
“陈临辞,下午的骑射课,一定要到,不然我便罚你挂掉这门科目!”
就在陈临辞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ps:所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落紫颜还是赵奕然,亦或者兼而得之?
第三十章 白无言何许人也
池宇豪池教习,乃是当初大楚**方的一个将军,跟在喻老将军手底下做事,后来喻老将军告老还乡,池将军也跟着回到了应天城,在星夜学院里做了一个教习,专门教授骑射课,由于他为了保护楚国人民的安危献出了自己的大半生,所以平日里也颇得众人的尊重,当初在第一堂骑射课上,池将军牵过来的白绫马受了惊,险些让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受了惊,也正是那个时候,陈临辞挺身而出,一拳奠定了自己今后的道路,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开始走到众人的眼中,开始了自己的征途。
陈临辞这些天都在院长大人的那座阁楼里躺着,并不知道星夜学院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听过骑射课来了一位新的美女老师,池教习被调到了其他地方,更不知道,这位美女教习便是大秦国赫赫有名的刺客之王白小白,也是他之所以会躺在阁楼内养伤如此之久的罪魁祸首。
所以当他看到那张看上去非常年轻,却又明显要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脸的时候,心中除了茫然,剩下的还是茫然。
这是学院新来的同学?可是学院不是每年九月才开始招生的吗?如果不是新生,那自己为何没有见过?而且此人口口声声说要挂掉自己的这门科目,如此说话,莫非是学院的教习不成?
不不不,想到这里,陈临辞立马便在心中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可能能够成为星夜学院的教习。
那她到底是谁呢?陈临辞虽然不经常在学院里面走动,但白无言的面容绝非是那种放在人群之中便认不出来的大众脸,如果之前见过,陈临辞应该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所以他看着白无言,一脸茫然的问道:“这位同学,你是?”
白无言冷着脸说道:“我是谁,你过来下午过来上课便知道了。”
说罢,便径直离开,看都没有再看陈临辞一眼。
在她心中,此时早就已经恨死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正是因为他,自己才会被困在这座破学院里,还被胡海洋院长下了乌鸡白凤丸的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陈临辞碎尸万段,悔只悔自己那夜下手太慢,没有在胡院长赶到之前将这厮刺于刀下,自己即便是死在了星夜学院,也比现如今受缚于他人手中要好上太多。
如果让陈临辞知道她心中所想,估计早就已经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了,明明是白无言先拿钱要来刺杀他的,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过来怪陈临辞了,女人果然都是一群不讲道理的家伙。
......
......
其实说实话,陈临辞自打去年初秋九月来到星夜学院,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有了大半年的时间,虽然中间去了一趟莽苍山,但在学院里的时间算起来并不少,可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那座藏书
楼,从刚开始的《清心咒以及通明经》再到后来的《浩然剑谱》,两本书耗尽了他大部分的时间,而且时至今日,他都未曾真正的悟透《浩然剑谱》的真谛,所以他的到课率实在不高,就算是元通天教习的课他都经常会缺,更枉论是池宇豪教习的骑射课了,陈临辞认为这堂课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可有可无的鸡肋,考虑到他的优异表现,学院在元教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示意下倒也没有说什么,所以今天下午的骑射课,陈临辞原本并没有去的打算,但这个凶巴巴的女生让他心中充满了好奇,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决定还是去一趟的好。
骑射课安排在下午的第二节,气温已经渐凉的时候,相比之前池教习带课的时候,学生的确是要多了一些,但与白无言刚来的那几天还是有些无法相比。
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自打第一堂骑射课被白绫马惊吓到之后,不仅没有就此厌恶上这堂课,反而此后从来都没有缺过一次课,深得池教习的看重,后来池教习换成了新来的白教习,喻也一直没有懈怠过,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每堂课必到。
除了喻之外,倒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像她一样课课必到,但宣城府的秦朗与庐陵郡的王墨之倒也能算是两个,秦朗与王墨之乃是至交好友,秦朗经常来上骑射课是因为自己和喻一样都是出于将门世家,而王墨之却是因为先天体弱,想要学习一些强身健体的东西,再加上有秦朗拉着,所以才会如此频繁的过来上课。
当陈临辞的前腿刚刚跨入骑射场的大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汇聚了过来,如今的陈临辞可不比当初,他早就已经成为了星夜学院里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且很少有人能在学堂内见到他,所以陈临辞今日过来上骑射课,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陈临辞进入星夜学院这么久,满打满算,也就是刚开学那会儿,在池教习还在授课的时候来过一次,然后一拳在白绫马的背上救下来了喻,自打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我没有看错吧,那真是陈临辞?”一位来自于昌源郡的少年惊讶的说道。
“你没看错,那真是陈师兄。”昌源郡少年身边的一个同学回答道。
“陈师兄!他居然过来上课了!”
“看来新来的美女教习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连陈临辞这种人都不能免俗。”
“......”
在场诸生议论纷纷,有人称呼陈临辞会陈师兄,有的则是直呼其名,这并不奇怪,正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师兄这个名词不一定要用在往届的学生身上,也可以用作敬词加在自己尊重的人身上,比如一些同学对陈临辞的尊重。
说起尊重,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喻,绝对要算得上是陈临辞的头号小迷妹之一,当年被陈临辞一拳慑了心魂之后,喻还多次想要请陈临辞去自己家里赴宴呢,可惜都被陈临辞给拒绝了
如今居然又在骑射课上见到陈临辞,喻心中也是十分欣喜,她走向前来,红着脸笑道:“陈师兄,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上课了。”
“是我让他来的。”还未待陈临辞回答,一道清脆严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白无言穿着一身束身白衣走了过来。
”白教习好。“诸位学生急忙低头行礼。
白无言不苟言笑的说道:“我翻了一下到勤签名表,这陈临辞都快毕业了,才过来上过一节课,成何体统,若是今日不来,本教习甚至都打算将他开除出学院了!”
陈临辞看的目瞪口呆,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而且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真的就是星夜学院的教习,而且带的还是骑射课!
陈临辞没有理会白无言口中说的什么开除的话,有元通天教习和胡海洋院长在,他还真的不怕一个骑射课教习的威胁,便直接了当的直击主题问道:“你是教习?那池宇豪池教习呢?”
“学院的安排,还需要你小子指手画脚问东问西不成?”看到陈临辞,白无言就一肚子火,还问池宇豪呢?你当我愿意当你这个破教习,要不是因为你小子,池宇豪会被调到其他地方去?
“白教习好像对陈师兄不太友好啊。”昌源郡少年身边的那位同学喃喃说道。
昌源郡少年幸灾乐祸的说道:“陈临辞竟然得罪了白教习,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想到凉亭外这位美女教习的话,再结合如今骑射课上她的态度,陈临辞能够明显的从白无言的话语里感受到她的一丝丝敌意,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我陈临辞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您,之前也并不认识,却不知道教习您对我的意见从何而来。”
见陈临辞问话如此直截了当,白无言却有些懵了,自己为什么会对他抱有敌意?因为藏的刺杀没有得手?因为胡院长给自己喂了药?可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来啊,她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为什么......因为你缺课太多这个理由可以吗?”
缺课太多?这个理由当然不可以,星夜学院重在学生的修行实践,对于上课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过强制,所以从来没有谁会因为这个而被挂了学科,而且就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可经常不来上课的何止是陈临辞一个人?白教习这个理由,明显是有些牵强。
就连在场的诸生都听出来了白教习话中的牵强成分,陈临辞又如何会听不出?所以他很不舒服,直接变说道:“白教习你若真对我有什么意见,直接说便是,何必整这些弯弯绕绕的,一点都不爽快。”
白无言愠怒道:“我若是不说呢?”
“不说?”陈临辞被话赶话怼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回头之理,恰好他身体初愈,手上正痒,便直接说道:“不说的话,学生便向教习请教几招便是。”
第三十一章 玉绸绕剑舞
请教几招,那便是请求一战的委婉说法,在场的众人全都被陈临辞的这一句话给震惊的不知如何言语。
在星夜学院之中,学生与学生之间的正常切磋是常有之事,但是学生挑战教习,却是闻所未闻,所以陈临辞的话刚说出来,就引起了所有学生的注意。
“陈临辞这厮也太无耻了些,白教习看上去这么年轻,还是个女儿身,他竟然无耻的因为一句话就要跟白教习打一架,真的是过分。”昌源郡少年身边的同学喃喃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陈师兄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这么做确实是有些不好了。”昌源郡少年有心替陈临辞解释几句,但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学生对师长提出战斗的请求都是一种非常不尊重的表现,男生对女生提出战斗的请求都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所以在场的众人,包括对陈临辞感恩戴德的喻在内,都没有一个人为陈临辞喝彩,甚至都没有几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哪怕一丝的声音。
白无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看着陈临辞不屑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说得出这种话来,但是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这个做教习的,不满足你一下好像也不是很好。”
陈临辞没有说话,也没有拔出自己腰间的天行剑,而是直接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他没有立马出拳,给白无言留了一些时间,但毕竟白无言是教习,还是个女生,所以陈临辞给她留足了尊重。
白无言也没有多说废话,陈临辞不知道她的底细,可白无言对他的底细却是清楚的狠,说实话,陈临辞确实带给了白无言很多的震惊,那日在藏中,白无言看透陈临辞的实力之后,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稳稳的吃定了他,却没有想到陈临辞最后竟然爆发出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如果不是白无言的境界稳稳的压过陈临辞太多,说不定便失手死在陈临辞的剑下了。
陈临辞没有拔出天行剑,以白无言的实力,自然也不用动用什么武器,直接便是一拳砸了过来。
白无言动了手,陈临辞自然也不会再手下留情,迎着白无言的拳头便冲了上去。
“轰!”
两拳相交,在半空中发出一道闷响,令陈临辞意外的是,以他的一身蛮力,面对这么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拳头上传来的阵阵痛意在**裸的告诉陈临辞,他不仅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甚至还隐隐有些吃亏的迹象!
白无言也有些震惊,她对自己的一身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可她堂堂的天境强者,在面对开阳境界的陈临辞的时候,竟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少底牌?
一拳未能占到什么便宜,陈临辞立马收拳,接着又是一拳轰了出来。
白无言出手挡住,也被陈临辞的这一拳给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了数步!
“白教习竟然在陈师兄的手底下吃了亏!”昌源郡少年震惊的说道:“陈师兄
的实力,到底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白无言连连后退数步之后,脸上的凝重之色也重了不少,她搓了搓发麻的掌心,喃喃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很重视你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
陈临辞微微笑道:“一直以来,低估我的人都有很多,但是他们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不知道教习您会不会为了自己的低估而付出一些什么。”
白无言笑了笑,化拳为掌,开始凝聚起周身的星元之力,天地之间一股股湿意开始悄然生出。
白无言和陈临辞一样,竟然也是一位修炼水系秘法的修行者!
而且看白无言凝聚星元之力的速度,竟然隐隐然要超过陈临辞许多!陈临辞都已经是开阳境界了,那白教习现在到底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
那掌看似轻柔,没有大开大合之风,犹如一条出洞白蟒一样,朝着陈临辞游了过来!
陈临辞面色凝重,开始在心中默默念起吞海滔天当年传授给他的秘法口诀,然后与白无言几乎同时开始凝聚星元之力,待到白无言的白蟒掌法袭来的时候,陈临辞的身影,已经在原地消失了。
天地之间飘下了细细的雨,有在元嘉城的武斗大会上曾经见过陈临辞与申皓元之间的那场大战的学生立马便看出了一些端倪,震惊的说道:“江流天地外,陈师兄竟然又用出了这一招!”
没错,陈临辞的这一招,正是千年前江东孙家的水系秘法,江流天地外。
别人见过,可白无言却没有见过这招已经在世上失踪千年,只在元嘉城和莽苍山出现过两次的江东秘法。
看到陈临辞突然消失在原地,白无言也是一愣,旋即便在上空感受到了一种摄人心魂的危险感。
白无言没有抬头,直接便从腰间拔出短刀,朝着上空刺了上去。
短刀与天行长剑相遇,在半空中闪过一道两眼的光芒,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天行剑的剑身传到剑柄,再从剑柄传到陈临辞的手臂之上,直接便将陈临辞的攻势震偏了过去,天行剑直直的插在了地面之上。
“你输了。”白无言低声说道。
陈临辞从地面上拔出天行剑,起身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白无言,却丝毫没有任何的认输之意,相反身上的战意却更加浓郁了许多。
陈临辞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
他之所以如今对白无言拥有如此旺盛的敌意,是因为他看到了刚刚的那把短刀。
他清晰的记得,那日在藏中,那个前来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刺客,所使用的武器,正是这样的一把短刀!
加上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陈临辞立马便笃定,当日来到藏中刺杀自己的刺客,正是如今面前的这位美女教习!这样她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便也能说得通了。
只是胡院长为什么会聘请一个刺客来当星夜学院的教习!自己虽然也曾经得罪过人,可这个刺客到底是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陈临辞的心中充满了好奇。
但这份好奇,在数月躺床不能行动和
生死之间的惊吓留下来的仇恨面前,又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
陈临辞沉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白无言心中一惊,知道是自己刚刚所使用的那把短刀出了问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这份心惊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恢复了平静,她如今是胡院长亲自要留下来的教习,就算是身份暴露了又能怎样,陈临辞又没有实力能将自己如何如何。
想到这里,白无言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说道:“你便是知道了,又能奈何?”
听得此话,陈临辞的心中莫名的一股无明业火生起,这些日子,国师大人魂归星海带来的悲伤,修行境界给予的压力,再加上自己感情的混乱复杂,让陈临辞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如今遇到了一个仇家,哪里还有不动手的道理?
从那晚在藏的时候,陈临辞就知道自己定然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今是在星夜学院的骑射课上,而且还是 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谅她白教习再有几个胆子,想必也不敢真正的伤及陈临辞的性命。
正是吃准了这一点,陈临辞如今才会这么的渴望一战。
这许多时光躺在阁楼内不得寸行的仇恨,必须要通过一些发泄方式才能洗刷!
雨,越来越大,很快便将整个骑射课的草场给笼罩了进去,其他学院再怎么喜欢看热闹,也不希望自己被雨水淋成落汤鸡,便尽数躲进了旁边的长亭廊道,准备观看陈临辞与白教习的这一战。
“没有想到陈师兄的水系秘法已经修炼到了这种地步,以他的进步速度,将来就算是到达天枢境界,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啊。”喻望着外面逐渐密集的雨滴和雨下四目相对的陈临辞与白教习,心中喃喃念道,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失落和空荡荡的感觉。
便是你知道了,又能奈何?
这句话听在陈临辞的耳朵里,却实实在在的也扎在了他的心里,弱小便应该挨打,强者从来都是靠拳头讲话,面对天境的白教习,总是陈临辞再如何天纵奇才,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没办法就应该认命,就应该吃了亏含着泪往肚里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吗?
陈临辞做事最讲究顺心达意,如果真的忍气吞声得过且过,会让他很不舒服。
他非常讨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他再次提起了自己的天行长剑。
雨水从天上落下,便没有再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之中逐渐汇聚,最后绕着天行剑运转的方向形成了一道清水飘带。
陈临辞的嘴角咧开了一丝微笑,淡淡说道:“既然江流天地外对付不了你,那便来试试我的这一手玉绸绕剑舞吧!”
说罢,那道清水飘带便如同一头玉龙一般,朝着不远处的白无言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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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送你一个天玑强者做礼物
那道清水飘带犹如玉龙一般朝着白无言冲了过来,携带着陈临辞开阳境界的星元之力,威势极为骇人,以至于在场的众人,都被这一招给震惊的目瞪口呆,以往关于陈临辞的强大,他们大多数还都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真正的见过,可今日的这场大雨却是实实在在的让众人看在眼里,扪心自问,这些在场的学生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所以他们看向陈临辞的目光之中,甚至隐隐然多了一丝的敬意。
无尽大陆以武为尊,无论什么时候,人们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都会报以相对应的尊重。
江东孙家已经在世上失传了千年的水系秘法,江流天地外乃是第一层境界,早在元嘉城武斗大会上与申皓元的对战中,吞海滔天就已经传授给了陈临辞,并以此打败了比他境界要高很多的申皓元,那日天上下起了蒙蒙的雨,远远不如今日的雨势这般大,玉绸绕剑舞乃是江东孙家水系秘法的第二层境界,威力还尤有胜之。
这还仅仅只是在陈临辞只有开阳境界的前提下,如果陈临辞如今已经达到了天璇或者天玑的境界,其威势定然惊天动地,远远不是如今这种景象所比。
即便是这样,这一招祭出,越境与敌人对战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可惜他如今面对的是天玑境界的白无言,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这些差距远远不是秘法的加成所能够弥补的。
陈临辞并不知道白无言的境界,所以祭出玉绸绕剑舞这一招的时候,也有些势在必得的信心,只可惜这道几乎蕴含了他全力一击的水柱,却并没有能够奈何得到白无言分毫。
面对着直直袭来的玉绸水柱,白无言面不改色,举起手中的短刀便遮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股浓郁的星元之力凝聚在短刀的周围,形成一个厚厚的水盾,那水柱冲过来迎上水盾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碰撞,而是直接便与水盾融为了一体!
陈临辞心中一惊,他有想过自己的这一招有可能并不能直接打败白教习,但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将自己的招式给化解掉了,自己这一击至少也能与玉衡境界的修行者一战了,可却奈何不了白教习,难道面前的这个白教习,还是一个天境中的人物?
想到前日在藏上的战斗,陈临辞心中暗自后悔自己太过于冲动,与其与白教习这样大战一场,倒还不如直接去找元教习甚至是院长大人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如今倒好,不仅没能找回场子,反而还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再像之前那样,冒着风险让关圣帝君附身,或许能打败对方,可一想到这数月躺在阁楼里的痛苦,陈临辞下意识的便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一来是他实在不想再去承受那种痛苦,二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最大的底牌只为出口气,也确实不太合算。 见到陈临辞停手,白无言倒也没有继续再发起进攻,而是微微一笑,重复了一遍之前的
话,“我说过,你输了。”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场的诸位学生的脸色,也有一些难看。
陈临辞输了,但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却没有一丝丝看待失败者的嘲讽,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他输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弱,刚刚的那些场面都足以证明陈临辞的强大。
他输,只是因为他的对手,星夜学院新来的这位美女白教习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白教习看上去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岁,可是竟然连陈师兄这种绝世天才都败在了她的手底下,怪不得她能够进入我们星夜学院当教习呢。”昌源郡少年喃喃说道。
“我早就看出来白教习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了,那陈临辞不自量力,竟然敢妄想挑战白教习,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昌源郡少年身边的同学笑道。
喻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了昌源郡少年身边的那个同学,不屑说道:“你是哪号人物,竟然还敢嘲笑陈师兄,你是比他强大还是比他努力?整天只会嫉妒比自己厉害的人,怪不得你至今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家伙。”
那昌源郡少年身边的同学闻言大怒,刚欲还口骂回去,可待看清楚喻面容之后,便立马闭住了嘴巴,低着头走到了人群的最后方。
他认得喻是喻老将军的宝贝孙女,自然不敢得罪,虽然自己家里也有些势力,不然也进不来星夜学院这种地方,可自家的那点势力与喻老将军府上比起来,实在是微小的有点可怜了。
他如果今日因为口角之欢得罪了喻,怕是要给自己的家里,带来不小的麻烦。
陈临辞并不知道众人在私下是如何评价他的,但是他此刻感觉十分的不爽。
他能够接受自己输在一个天境强者的手里,却无法接受,自己输在自己的敌人手里。
他不喜欢这种生命由人掌控的感觉,但是他如今确实实力不如人,再继续打下去,恐怕他会更加的不爽。
所以他收起了天行剑,对着白无言笑道:“是的教习,我输了,但是该懂的也都懂了,他日再见便是,学生先行告退了。”
说罢,头也没回,便直接离开了骑射场。
该懂的都懂了,自然便是白无言的刺客身份和她曾经刺杀过自己的事情,他日再见,自然是能够打败白无言的时候再见,白无言是个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的人物,哪里会听不懂陈临辞话里的意思,她不屑一笑,直接变拿出了星夜学院的成绩登记表,用狼毫小楷笔在陈临辞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
......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白无言在自己的成绩单上写了什么东西,他离开了骑射场,便直接朝着元教习的阁楼走了过去。
推开阁楼的门,陈临辞看着元教习的眼睛,非常不愉快的说道:“元教习,听说学院新来了一位白教习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元通天教习会心一笑,说道:“你小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跟我整这些弯弯道道的。”
陈临辞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道:“您也知道我前些日子在藏中遭到刺杀的事情,我可以确认这个白教习,就是那晚在藏中跟我动手的那个刺客,却不知道学院将她招为教习又是个什么意思。”
“学院怎么行事,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不成?”元教习还没有说什么,胡海洋胡院长却从阁楼外走了进来,看着陈临辞笑着说道。
对于院长大人,陈临辞的心中还是抱着很大的敬意的,所以看到胡院长进来,立马便低头行礼,没有敢说什么。
胡海洋胡院长坐在阁楼内的椅子上,笑着说道:“陈临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陈临辞说道:“院长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学生定然知无不答。”
胡院长严肃的问道:“我想听听关于国师大人的事情,你是怎样一个想法。”
陈临辞闻言沉默了许久,喃喃说道:“该说的事情,元教习都已经跟您说了吧。”
胡院长笑道:“你是国师大人的弟子,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确定胡院长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杨修道大师的关系,陈临辞方才缓缓说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遁世山上的那些人,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终有一日,待我羽翼丰满,定然要杀上遁世山,取了王晨真人和胡春森蒋舒杰的狗头,以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你能这样想是好的,国师大人也没白收你这个徒弟。”胡院长沉声说道:“只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现在不过才是开阳境界吧,就凭你现在的境界,想要杀掉王晨他们,恐怕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了。”
陈临辞沉默没有接话。
胡院长继续说道:“是,你魂府之中有一个绝世战神,可以你现在的境界,又能发挥出他老人家生前的几分实力呢?”
陈临辞还是沉默,不知该怎么接话。
胡院长语重心长的说道:“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在星夜学院毕业了,我作为院长兼国师大人的老友,也送不了你什么礼物,就送你一个天玑境界的高手护卫做礼物吧。”
陈临辞疑惑问道:“天玑境界的护卫?院长您此话怎讲?”
胡院长从囊中拿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笑道:“那夜行刺你的刺客,不是别人,正是秦国刺客界排名第一的白小白,也就是如今的白教习,那夜在藏你昏过去之后,她便落入了我的手中,并且服下了乌鸡白凤丸,此药奇毒,需要每百日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便会毒发身亡,而解药,都在桌上的这个小玉瓶内。”
陈临辞惊讶说道:“您的意思是说,要将解药送给我,然后控制她?”
胡院长微微一笑,看着元教习说道:“这小子也不傻嘛!”
第三十三章 当年旧事,青龙门与天弃山
世间修行者的境界,以天上的北斗星辰依次排列,为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再加上更高一层的司命与紫微两种境界,合为九阶二十七境,这是世间大多数人都知道的常识性问题,但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对于世间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的清楚。
如今的这片天下,比不了当年那些个类似于春秋以及三国群星璀璨的时代。天波府一家独大,然后便是世间的宗门与大陆诸国,能够踏入天境的修行者寥寥可数,类似于王天元这种玉衡境界的修士,都能当上玉门宗的宗主,成为凉州城的土皇帝,虽然是得了当年的绝世强者王之涣的福荫恩泽,但却也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
大陆之上,类似于楚国这种中上等的强国,也不过仅仅只拥有杨修道大师以及胡海洋院长两位天枢境的强者而已,至于越国,在佛宗入主之前,更是整个国家之内都寻不到一个这种境界的强者,由此便可以见得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到底有多么珍贵了。
更何况,那个天玑境界的强者,是看上去还那么年轻的白教习!如果再给她几年的时间,那她的境界最终能够走到哪种地步?
胡院长给陈临辞送过来的这份礼物,不可谓是不巨大,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
可是陈临辞并没有十分的喜悦,反而有些许的担忧,他看着胡院长喃喃说道:“可是院长大人,白小白这种境界的强者,对我还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如果留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对我再起杀意,万一将来她铤而走险想把我杀了抢走解药,我不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吗?”
胡院长闻言笑道:“刚夸了你这小子不傻,怎么又说出来这种憨话,你是一位陨星师,自有一方小洞天,将这瓶解药放进小洞天之内,任她白小白再如何强大,又能奈何你分毫?”
“小洞天?”陈临辞稍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胡院长讲的应该便是他胸前陨石里的那方芥子世界,可那是他的魂府所在,里面是九层星辰阁和关圣帝君与吞海滔天,难道除此之外,还能容得下其他东西不成?
看到陈临辞一脸茫然的模样,胡院长笑道:“所谓小洞天,也可称之为芥子世界,你可知为什么会有芥子世界这个称呼?”
陈临辞喃喃说道:“请院长大人赐教。”
胡院长说道:“所谓芥子,乃是佛宗禅机,佛家说纳须弥为芥子,藏日月于湖中。意思是说把须弥山放进芥菜籽里面,把日月藏进水壶之中,这芥子世界,本身就是一方小天地,既然是一方小天地,自然便可以说是一件空间神器,你身怀一方天地却不知将东西放在何处,真是幼稚的有点可笑。”
说罢,胡院长和元教习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上前拿走桌上的小玉瓶,恭敬说道:“学生陈临辞,谢院长大恩。”
胡院长捋了捋胡须,说道:“其实今日见你,除了送你这份大礼之外,还有一些别
的东西要与你讲讲。”
陈临辞笑道:“院长您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胡院长看了看身边的元教习,叹了口气说道:“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陈临辞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院长大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了皇帝陛下。
一直沉默寡言没有说话的元教习终于开了口,讲的却还是当初在第一堂课上与学生们讲的那个故事。
“我叫元通天。”
“这是一个很俗气,也很无聊的名字,就像陈长生、陈平安这些名字一样,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大修士,他希望我能有一番通天的修为,所以便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惜我没能让他老人家满意。”
“我没能让他老人家满意,并不是我修为有多差劲,只是跟我一般时候的那群人太耀眼了。”
“我还记得苑嘉伟最爱喝的是大宋国安陵郡的桃花酒,周亦晋手里的剑是怎么从离山宗的少主人手里夺来的,还有杨修道感知命星那天,西北陨落的星堆有多么的耀眼......我用了大半生去追赶他们的脚步,但路上总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绊脚石,让我始终离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我没有能对得起通天这个名字。”
“......”
陈临辞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学堂之中,诸位同窗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的震撼,才知道星夜学院为什么能够成为大楚国毫无争议的最高学府,才知道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元教习原来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只是当初元教习的故事讲到这里便没有在继续讲下去了,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与国师大人还有那么多的故事,陈临辞知道一些,但了解的却一点都不详细。
所以再次听到这个故事,而且故事的后面竟然提到了国师大人,瞬间便引起了陈临辞的兴趣。
“当初在学堂里的这个故事,我曾经提过杨修道,但是他当世便在楚国担任国师大人,我却没有多讲什么东西,如今斯人已逝,有些话却也已经到了不得不讲的地步。”
“那年我们都还是少年,如你现在一般,那时候的我和杨修道苑嘉伟周亦晋还有很多早就已经消失在人间的名字背后的人乃是至交好友,我们一起修行,一起饮酒,一同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
“那一年,大陆上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几乎震惊了整片无尽大陆,天波府杨家的二爷杨缙被围杀在了天弃山,你也已经踏入修行路这么久了,应该知道天波府这三个字对于无尽大陆来说有多么特殊的意义,杨家二爷被围杀,神将军却没有说什么,围杀他的那些名门正派当时也没有给出一个理由,怀揣着对天波府的向往,我们一行人便决定去天弃山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路行侠仗义饮酒高歌,终于到了天弃山,然而却面临着一个分岔路口,商议过后,便决定兵分两
路入山探险,我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出山的时候,大家都一无所获,但是杨修道带着的那批人,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而且身上一点伤势都没有。”
“那时候周亦晋和苑嘉伟都非常激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杨修道一句话都不肯说,后来说了一些话,却都是些废话,我们一气之下,便再也没有人听他解释,大家从此分道扬镳了。”
“天弃山之后,周亦晋和苑嘉伟都离开了楚国,创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则是来到星夜学院做了教习,杨修道也回了楚国,成为了当时还是皇子的昭熙玄的死党。”
“后来先帝爷驾崩,洪熙时代结束,当今圣上即位,皇长子昭熙成不服,联合了几位当时有权有势的王爷起兵谋反,被杨修道诛杀在了青龙门前,这个事情当时闹得非常大,相信你也在书中看过或者在别人的口中听过。”
“赫赫有名的青龙门事变,学生怎会没有听过。”陈临辞喃喃说道。
“青龙门事变,彻底的解决了皇帝陛下的内忧,奠定了天玺时代的盛世江山,杨修道也因此成为了天玺时代绝对不可或缺的一位核心人物,成为了皇帝陛下的依仗,如今杨修道已经魂归星海,皇帝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三位皇子又没有一个人是等闲之辈,你说陛下会不会担心自己离开世间之后,当年的悲剧再次重演?”
陈临辞一脸的凝重之色,因为他的心里,似乎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元教习想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元教习继续讲道:“本来皇帝陛下算的很好,自己百年之后,所有的大局都还有杨修道撑着,可谁也没有想到,杨修道竟然走在了陛下前面,所以陛下唯一的依仗,也只有将你留在三皇子的身边,尽量让三皇子执掌大楚的路能够走得平稳一点了。”
陈临辞早就已经清楚皇帝陛下心中的太子人选,但却还是满腹疑惑,他不解的问道:“就算是师父走了,可大楚国还有胡院长在,还有元教习您在,再不济都还有任雨鑫院长在,皇帝陛下可以依仗的人有很多,为什么要将希望寄托在不过是开阳境界的我的身上?”
“胡院长任院长和我就算是境界再高,都是学院中人,学院从来都不愿意掺和政事,陛下很清楚这一点。”元教习严肃的说道:“你是杨修道的徒弟,所以是你,也只能是你,才能接下这个重任。”
“可是我马上就要从星夜学院毕业了,我还要给师父报仇,想要提高自己的实力,最好的办法便是加入宗门修行,我不可能像师父一样把自己的一生奉献在朝堂之上,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小王爷做些什么。”
“所以我才会送你这么大的一份礼物。”胡院长笑道:“你毕业的时候,便是白小白离开星夜学院的时候,你去你的宗门,让她留在楚国帮三皇子,岂不是最好的办法?”
陈临辞恍然大悟,俯首拜谢道:“院长大恩,陈临辞永世不忘。”
第三十四章 佛道儒与执戟郎
虽然是国师大人的弟子,但陈临辞与他的那个看上去猥琐邋遢但实际上却心怀天下的老师并不一样,杨修道大师可以将自己的一生贡献给楚国,奉献给自己的老友,也献给这个国家的百姓,但陈临辞却做不到。
陈临辞自幼生活在大楚国的边塞城市临西城,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但好在还有个老道士照顾着他,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他在拼命赚钱养活老道士,他对这片土地也有着极深的感情,可陈临辞这一生将自己的目标定的太高,他想在修行者的道路上走的更高更远,看到更多的风景,这个风景不只是境界的高度带来的风光,还有无尽大陆上面更多的他从未到过的远方。
这个目标和他的天性注定了他不会把自己的一生留在这个国家,但毕竟后来又师承杨修道大师,而杨修道大师作为楚国的国师大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他走的太过于突然,在这个国家了许多的羁绊,这些羁绊注定只能落在陈临辞的身上,比如辅佐小王爷昭天命登基,再比如守护这个国家的车轮能够正常的行驶下去。如今胡海洋院长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物,让一个天玑境界的高手留在朝堂之中替代他的作用,无异于给陈临辞解放了许多的枷锁,给了他更为广阔的天地可以自由翱翔。
这份礼物不可谓不巨大,一开始的时候,元教习曾经提出过异议,因为无论怎么说,白无言都是越国皇室的公主之身,让一个越国的公主去辅佐楚国的皇帝,怎么看都是一件十分荒唐的事情,可胡院长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让元教习无话可说。
白无言虽然是前代越皇的女儿,可是前代越皇子女实在是太多,甚至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有白无言这么一个女儿都尚未可知,再加上白无言的母亲正是被前代越皇给打入的冷宫,一关就是这么多年,所以他们父女二人,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存在,父女之间尚且如此,白无言跟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当今的越皇陛下白无衣之间就更不用说了,既然双方之间有那么大的隔阂,白无言的小命如今又掌握在陈临辞的手里,那还有什么不能信任他的呢?
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充分到让人无话可说的地步,所以事情才会这么痛快的敲定了结果。
......
......
南明国虽然名字里面带了一个南字,但是却并非完全地处南方大陆,实际上,南明国地处于南方大陆与西方大陆的交界处,南方大陆以梁国为首,许多国家都信奉佛宗,号为南方佛国,但南明国却与这些国家不同,虽然也有佛宗的势力存在,但道家与儒家倒也还能分上一杯羹。
在南方大陆,很少有哪座道观和道场能在佛宗大势力的压迫下得以正常的维持下去。
清风道场位于清风山上,清风山位于清风河边,清风河则是清风郡里最大的一条河流,清风道场并不大,与儒家祖庭儒生
道场更是无法相比,但管事的夫子李清海却是一个天玑境界的强者,清风道场之所以能够在南明国中立足,与这位夫子的实力抹不开关系。
南明国国力虽然算不上强盛,但是却也不能说弱,大概与西方大陆的秦国有所相似,国中也是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各大名门正派都有分门在内,清风道场与他们相比,只能远远的挂在末尾。
大陆上面有一个万古不变的定律,那便是佛道儒三个宗门,无论是三家下面的什么势力,只要相遇在一起,都会成为针锋相对的敌手。
清风道场生存在南方大陆之中,自然免不得多多少少会受到佛宗与道门的排挤。
南明国清风郡是清风道场的地盘,但与清风郡相邻的释元郡与镇元郡,却是佛门与道门的天下。
释元郡与镇元郡中各有一个佛家宗门和道家宗门,取名与清风道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郡名为名,是为释元寺和镇元观。
释元寺的方丈大师法号远誉,乃是大禅寺出身的正统的第十四代和尚,实力与清风道场的夫子李清海相比有些略微逊色,但胜在佛家在南方大陆势力庞大,所以释元寺中的中坚力量,还是要比清风道场厉害许多的。
三方势力各在不同的地界,呈三足鼎立之势,所以一直以来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教义有所冲突,但总体说来却也相安无事,但这种平衡的局势在近些日子里却有些被打破的意思,释元寺的和尚们开始大规模的经常来到清风郡里活动,甚至遇到清风道场里的书生的时候,还会经常的加以冷嘲热讽,完全不像是佛宗大德应有的样子。
联系到佛宗近年来的大动作,包括拿下了西方大陆的越国的事情,李清海李夫子对释元寺提起了十分巨大的警惕。
只是任他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得到,一直以来针锋相对了数万年的佛宗与道门在南明国的代表释元寺与镇元观竟然凑到了一起。
......
......
释元寺位于释元郡郊外的一座大山之上,寺庙之中供奉的乃是号称上古三大佛的燃灯古佛,燃灯古佛又叫定光如来佛,佛宗有三大至高佛陀,一是过去佛燃灯,二是现在佛释迦牟尼,三是未来佛弥勒,释元寺以过去佛为信仰,乃是佛门的一个信仰流派。
然而此时宝相尊严的鎏金燃灯古佛佛像之下,坐着的却是道门镇元观的当代观主大人,释元寺的方丈远誉大师长髯飘飘,吩咐手下的小沙弥给观主大人沏了一壶上好的普洱清茶,然后口宣佛号微微笑道:“释元寺今日能有幸请来观主真人,实乃贫僧三生积德,也让小寺蓬荜生辉啊。”
听到远誉大师称呼自己为观主真人,宿闻道长很是受用,要知道,观主这个头衔不算什么,可是真人二字可不是谁想叫就能叫的,当今天下,除了遁世山的王晨真人和青羊宫的陈最真人
之外,还没有哪个道门的人敢称真人,饶是以胡春森的能耐,也不过是被王晨真人给封了个虚名而已,根本得不到天下的公认。
远誉的这一声观主真人,无异于宿闻叫他一声远誉菩萨了。
宿闻很高兴,所以一直板着的脸上也洋溢出了一丝笑容,回敬道:“方丈大师实在客气,贫道能登燃灯宝殿,那才算是三生有幸,如非真武大帝在天上护着,哪里能有这般福气。”
宿闻道长这一句话刚说完,殿外守门的小沙弥就差点笑出声来,腹诽道这两个老东西谦虚起来真是没完没了,还说什么真武大帝护着才能进入释元寺,真武大帝如果知道你这牛鼻子老道敢这么说恐怕立马就把你给就地度化了。
但远誉大师和宿闻道长却沉迷互夸之中无法自拔,寒暄许久,远誉大师才说了一句话结束了这一番马屁互拍。
“佛道两家相争万年,如若能在贫僧与真人手中开始修于同好,岂不是世间第一等妙事?”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仿佛真的能够做的了两大宗门的主,结束这无数万年以来神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般。
但既然已经扯到宗门,这次会晤,也算是到了该聊正题的时候。
此次东家是远誉大师,所以开口自然也是远誉大师先开口,他抚了抚长髯,淡淡说道:“宿闻真人,这天下道统,无论再怎么争,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你我佛道两家的事情,儒家的那群酸腐书生算是怎么一回事?贫僧一直都大宏愿,却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宿闻道长收起了笑容,已然是明白了远誉大师话中的意思,思虑片刻后方才说道:“贫道也正有此意,且不说儒生道场里的那几位夫子,单论这李清海,何德何能在南明与你我二人共分一份香火?大师有什么妙计说来便是,宿闻洗耳恭听。”
听到宿闻道长表明自己的立场,远誉大师会心一笑,便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宿闻道长。
......
......
程子豪最近的生活过得十分的安逸,有了大皇子殿下私下的一些照顾,再加上执戟郎这份工作实在也有些清闲,拿的月钱又高,所以在不值班的时候,他经常会像当年在临西城的时候那样,去酒楼里买点清酒喝喝,顺便看看楼外的风土人情。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的悦来酒楼换成了承运酒楼,楼外的也不再是临西城熟悉的面孔,而是变成了许许多多张陌生的脸。
但是程子豪最近的生活过得也很烦,大皇子殿下倒是没有很频繁的要见他,只是皇帝陛下身体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了,他知道只要陛下一走,大皇子肯定会有大动作,到时候自己就会被推向风口浪尖,这种明明知道会出事,却不知道哪天出事,自己还得老老实实的等着事情发生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
第三十五章 大家的日子都很烦
程子豪最近的日子过得很烦,大皇子的日子过得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安逸。
对于皇帝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事情,他其实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这位父皇少年时便患有偏头痛的病状,一直以来都是依靠着国师大人用星元之力以及一些独特的手法为他维持着病情,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根治,以国师大人的能耐尚且根治不了,更不用说别人了,所以今年开春后陛下的身体才开始日渐衰弱,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悲痛,另一部分,却还是有着国师大人离开之后没有人能够为他医治的原因。
以大皇子的估算,陛下如今的身体情况,能够撑到明年开春便已经是上天保佑了,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便要迎来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皇帝陛下会在遗诏之中下旨将皇位传给自己,虽然他是皇帝陛下的长子,但却是庶出,而且他的那两个弟弟实在是太过于耀眼,耀眼到了他再如何努力想要超越他们,都有些无力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的二弟手里掌控着清河郡赫赫有名的六大家族,也不知道二皇子到底埋了多少底牌,只当他还是那个文武双全但却终日在府中读书无意于朝堂之争的单纯少年,只知道父皇一直很中意老三,民间威望最高的也是老三,如果不出意外,等陛下驾崩之后,遗诏之中皇位的最终归属,写着的也应该会是昭天命的名字。
而且莽苍山一战,父皇把老三安排在了大将军账下,意思已经相当明显,已经是将大楚国的军方交给了老三,形式和局面都已经变得十分紧张,让他不得不为之忧虑万分。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得不动用自己最后的底牌,姑且不论以后局势会不会发展到一个自己难以控制的地步,至少也要先把那个象征着九五至尊的皇位坐在屁股底下焐热不是?如果连坐都坐不上去,那他留这么多的后手,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大皇子殿下拍了拍桌案,眉头紧皱,一咬牙便提起毛笔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的东西,然后交给管家送出了府去。
没有人知道这封信送去了哪里,大皇子殿下虽然与他的两个弟弟相比有些逊色,但生在帝王家,自幼就接受着大楚国最为高端的教育,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至于会做出那等因为一些小细节而泄露底牌的事情。
大楚国的京城之中,因为陛下一日不日一日的龙体,而变得愈发的波橘云诡,处处都藏着汹涌的暗流,处处都藏着锋利的尖刀,只待陛下归去的那一天,这些尖刀都会反射出刺眼的亮光,凡是站在刀前的的,都会被夺去大好的生命。
......
......
秦国青羊宫的天谕司内,首座大人郑元坐在天谕神座之上,脸色十分的难看。小皇子赢归尘坐在他的右
手边,脸色也有些不愉,却不敢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
此时的天谕司议事神殿内,除了他们两个,便再也没有别的人在,但就在不久之前,神座之前还跪着一个前来报讯的弟子。
那个弟子从楚国带过来了一个消息,一个让首座大人心里十分不爽的消息。
陈临辞还活着,并且有人在星夜学院附近见过他出现。
他怎么还能活着呢?自己已经请了刺客排行榜排名第一位的白小白亲自去杀他,一个天玑境的刺客去刺杀一个开阳境的家伙,难道不是一件手到擒来的事情吗,为什么还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首座大人想不通这个问题,而且白小白已经失踪了许多天了,也就是听说武当峨眉这些人都回来了,白小白却一直没有找他来取剩下的赏钱,他才想到去打听一下陈临辞的情况,他不相信堂堂的刺客之王会因为他那点定金便潜逃,所以如今便只有一个解释最为合理最为讲得通。
白小白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也不会回来领赏钱,可是如今的应天城,有几个人有实力能够杀掉天玑境界的白小白呢?
陈临辞?首座大人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便立马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任他陈临辞再如何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跨越这么多的境界,以开阳的实力杀死天玑的强者。
国师大人魂归星海之后,如今的应天城,能有实力杀死白小白的,首座大人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了胡海洋元通天以及任雨鑫这三个名字,任雨鑫是清虚学院的院长,一向与星夜学院不怎么对付,所以几率十分的小,将任雨鑫排除在外之后,答案就十分的明显了。
陈临辞是星夜学院里的学生,所以胡海洋或者是元通天出手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如果这件事情上升到了胡海洋这种高度,就不好办了啊。
便是陈最真人出关,都不一定能拿那个老家伙有什么办法,首座大人叹了口气,他年轻的时候也领略过星夜剑的锋芒,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师父,您有什么难处吗?”赢归尘疑惑问道,但他的心中,其实已经猜出来了首座大人心中的想法。
看着自己小徒儿天真无邪的脸,再想到在议事大殿里自己夸下来的海口,首座大人下定了决心,笑道:“没有,没有,为师这一身本事想做什么事情做不成,哪里有什么难处。不就是星夜学院嘛,我还真不信他们会因为一个马上就要毕业的学生跟青羊宫翻脸!”
“师父威武。”赢归尘嘿嘿笑道,心中却是藏满了杀机。
每次想到清溪河上的那一夜,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作为秦国高贵的皇子殿下、青羊宫天谕神座的得意弟子,他自幼养尊处优,受世人敬仰,哪里吃过这种委屈,想到陈临辞的那张脸,他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便冲过去将其撕成碎片
......
......
离开了元教习的阁楼之后,陈临辞并没有再去藏,他现在对这个地方已经有了一些心理阴影,他第一次遇到袭击便是在藏中,当时是张德铸与杜子腾寻仇,第二次也是在藏中,遇到的却已经是秦国的刺客之王白小白,幸好一次有元通天元教习在,一次有胡海洋胡院长在,这才保住了性命,他不敢想象,如果下一次还在藏中遇到袭击,那对方又该会是什么境界的强者。
离开了星夜学院,陈临辞也没有再回他买下来的那座简陋的小院子,而是径直去了长乐帮的总会。
有了上次的例子,这次自然没有人再敢不长眼拦住陈临辞,在几个小喽如见父母一般的左拥右簇之下,陈临辞直接便被带到了靳子晖的书房。
挥手示意几位五大三粗的小喽退下之后,靳子晖恭敬地上前行礼,笑道:“今日不知是那股香风,竟然又把公子您给吹了过来。”
陈临辞笑道:“堂堂的长乐帮帮主,竟然也学会了拍马屁,真是罕见。”
听到陈临辞的打趣,靳子晖尴尬一笑,说道:“人嘛,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我曾经也做过喽,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到如今的位置,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一定得尊重在位的大佬,不然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被大佬们拍死在前进的路上,所以溜须拍马这些本事,我比谁都精通,只不过如今地位渐渐高了,很少有人能配得上让我再低下头,所以才丢了这份本事而已。”
陈临辞微微一笑,心中愈发感觉靳子晖的那一句没有成为大佬之前一定得尊重在位的大佬十分有道理,细品之后说道:“靳帮主不愧是在黑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物,这份见识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公子廖赞。”靳子晖微微笑道:“子晖再有本事,不还是得听公子的话嘛。”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跟帮主多说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在星夜学院毕业了,到时候说不定便会离开楚国加入宗门,所以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靳子晖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有事您吩咐便是。”
陈临辞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上次来的时候,帮主你给我分析了一下应天城如今的局势,我回去之后想了很多,陛下的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怕是你当初所说的事情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如果真的有那天,而且我已经不在楚国的话,还希望你能帮我保下一个人。”
靳子晖严肃说道:“这件事,有点难,不过我能办。”
听到靳子晖答应了自己,陈临辞放下了心来,说道:“那个人是我在临西城时候的老哥,名叫程子豪,在临西城的时候就一直很照顾我,现在在皇宫当执戟郎,好像已经被大皇子殿下绑上了一条船。”
第三十六章 浮云酒楼,喻家天雄
听到程子豪跟大皇子绑在了一起,靳子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缓缓说道:“公子你这老哥还真是没有眼光,陛下的这三个儿子里面,恐怕最没有希望的那个就是大皇子了,难不成他想兵行险招不成?”
陈临辞沉默片刻说道:“他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上次我问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肯说。”
“既然不肯说,那便不要再问了。”靳子晖说道:“反正公子你尽管放心,只要我靳子晖还活着,你的那位老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陈临辞重重的拍了一下靳子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一切自然都在不言之中了。
对于这位在黑界里面赫赫有名的人物,陈临辞一直抱有很大的好感,尽管他曾经给予过陈临辞致命的威胁。
去年秋天,他从临西城千里迢迢来到应天城的时候,所见到的第一位大人物便是靳子晖,当初的他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懵懂少年,所见过的嘴厉害的家伙,也不过就是临西城里的窦诤和谢无欢等人,那个时候,他对长乐帮帮主这种大人物抱有很大的幻想,以为对方再再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或者是一个年迈的老家伙,怎么想都没有想过,靳子晖竟然是这么一副长袖善舞的儒雅书生形象,直到后来他被逼无奈杀掉了对他来说还有些恩情的白凤轩,被长乐帮视为了敌人,在星夜学院之外被靳子晖截杀的时候,他对这位前来为兄弟寻仇的帮主都没有一丝的厌恶之意,所以一向做事都非常讲究斩草除根的陈临辞才会在吞海滔天现世之后,选择了将长乐帮归在自己的名下,事实上,靳子晖一直以来也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要知道,程子豪参与的可是皇室的帝位之争,一般这种大事,不成功便只有成仁,一旦大皇子这一方失败了,那么他这一系的人,肯定会被登基为帝的新君斩草除根,所以程子豪这样的角色,就算不死,下半生怕是也要在囚牢熬过去了。
所以靳子晖的那句话才会给陈临辞带来这么深的感动,就算是靳子晖是长乐帮的帮主,想要在朝廷手里救下程子豪,想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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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靳子晖的书房,陈临辞也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让靳子晖在长乐帮的总会给自己腾出来了一个小院子。
不得不说,长乐帮的总会修建的实在是太过豪华而且风景俱佳,比陈临辞的那个简陋的小院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陈临辞现在非常的需要一个幽静的场所,用来静心修炼他在藏里发现的那本《浩然剑谱》。
按照元通天教习所说,他研究的这本《浩然剑谱》只是浩然剑法的上半部,徒有剑招剑势,而没有真正的剑意,但《浩然剑谱》毕竟是孟圣人留下来的圣人功法,光是这些剑招剑势,也足够让陈临辞受益匪浅了。
照元教习所说,所谓浩然剑,便是至刚至强之剑,剑势讲究大开大合,走的是天地正道。
陈临辞的天行剑,亦是至高至强之剑,与浩然剑法正好暗合,所以他对这部剑法可以说是情有独钟。
靳子晖给陈临辞安排的小院,位于长乐帮总会的后方,院落四合,里面载着几棵古树,极为幽静,可以给陈临辞一个十分好的修炼环境,而且不会被人打扰到。
陈临辞之前的修炼,一般都是以冥想凝聚星元之力的方式进行的,真正的具体到一招一式之上,还是第一次,所以他第一次举起天行剑,按照心中所记住的那本《浩然剑谱》里面的剑势运行的时候,还有些不怎么习惯,手法也极为青涩,甚至不如他平时随意一挥使出来的威力要大。
浩然剑法大体来说,可以分成钩、挂、点、挑、剌、撩、劈七个招式,讲究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之中亦需要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此剑法,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 ,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大开大合,隐隐与天地之间的运行之道相合。
陈临辞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手法也愈发的从生涩变得熟练了许多,剑势也灵动了许多,星元之力开始围绕着剑身轻轻流转,长剑挥舞之间,空气中开始发出猎猎的声响。
如果此时元教习在旁边看到这幅场景,或者是儒家的哪位先生看到了陈临辞的修炼过程,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因为浩然剑法乃是当初孟圣人参悟了大半生方才研究出来的功法,其中的复杂程度足以让一些天赋平平的庸碌之辈研究一生都不得寸进,饶是儒家那些曾经修炼过浩然剑法的天才,熟练掌握剑势都用了不下一个月的时间,光是钩、挂、点、挑、剌、撩、劈七个招式之间的起承转合和组法运用就已经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更别说更进一步的达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的**境界了。
然而陈临辞从手法青涩到掌握住这一切的运行妙法,一共用了才不到九个周天的时间,在太阳下山之前,他便已经将这些剑势通过肌肉记忆牢记于心了,他相信,如果遇到敌人需要对战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用去思考太多,直接便能行云流水一般的使用出这些招式御敌。
当然,就算是他再如何天纵奇才,想要做到身藏八卦,步踏九宫的地步,都要花上一些时间,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够达到的。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又创造了一项怎样的奇迹,他还以为自己的这种修炼速度只是平平,再加上在藏中研究剑谱的岁月,林林总总也有很长的世间,心里还有些抱怨这个剑谱实在是太难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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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临末时,在应天城占地最大的一座酒楼浮云酒家里,由喻的爷爷,楚国已经退
休的上一任军方首领喻老爷子亲自安排,邀请了包括陈临辞在内的所有学生举办了一场聚会。
喻老爷子退隐之后,便一直十分的低调,将大楚这片舞台彻彻底底的让给了大将军丁立翊,也让给了大楚国顶梁的这些青年。很少会出来参与政事和国师,除了有时候会进宫陪皇帝陛下吃吃饭叙叙旧,其余的时候,过得跟一个富家翁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很多的故旧门生想要登门做客,拜见一下这一位当年权倾朝野的老人家,想要寻求荫护,都被挡在了门外。平日里许多人都求见而寻之不得,如今老爷子竟然亲自出面想要请自己宝贝孙女的这些同窗们饮酒聚会,那些有幸子女在星夜学院里读书的高官显贵,哪个会不争先恐后的答应?就连当朝工部侍郎杜文琪杜大人,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杜子腾带了一份大大的礼物前来赴宴,所以一时之间,浮云酒家里面人满为患,堆起来的礼物甚至比人还要多上很多。
因为当出在骑射课上挺身而出救下喻的事情,喻老爷子曾经不止一次的传下话来想要请陈临辞入府赴宴,可都被陈临辞给拒绝了,此次聚会,陈临辞想了半天,终归还是觉得如果再拒绝就太不给老爷子面子了,所以便将天行剑插入了剑鞘之中,然后离开了长乐帮,来到了浮云酒家里面。
在诸生如山堆积的礼品面前,两手空空的陈临辞显得有些另类,有学生在暗下低声嘲讽,但也有些学生还记得当初陈临辞救下喻,然后还拒绝了前往喻府赴宴的事情,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救下喻老爷子的宝贝孙女,难道不就是献给喻老爷子的最好的礼物了吗?
好在陈临辞如今盛名在外,所以有些学生即便不怎么喜欢他,倒也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不然陈临辞恐怕就要请他先吃吃自己刚刚练得登堂入室的浩然剑法了。
陈临辞到场之后,诸位学生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今日的酒席最中央的一张酒桌,酒桌的正位之上,坐着的正是当年的那位纵横疆场的大将军,如今退隐府中的老爷子。
陈临辞上前施了一个晚辈的礼仪,然后稽首说道:“学生陈临辞,拜见喻老将军。”
喻天雄老爷子见到陈临辞来了,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便浮现出了几丝微笑,他看着陈临辞,点了点头笑道:“既然来了,就别多礼了,坐吧。”
陈临辞抬头看去,这张酒桌很明显乃是今日的宴席中最为尊贵的主桌,除了喻天雄老将军之外,还有千年宫家的离寒公子宫离寒、来自宣城府家里有些军方背景的秦朗,还有书圣后人庐陵郡王墨之,再就是工部侍郎府中的小少爷杜子腾和张家的张德铸,老将军右手边坐着他的宝贝孙女喻,在场的唯一一个空座,便在喻的右手边。
陈临辞尴尬的一笑,然后听从喻老将军的话,在喻的右侧坐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喻老将军一声叹
浮云酒家算不上是应天城里最为豪华的一间酒楼,与承运酒楼相比起来更是还有些差距,但却胜在占地极广,不需要分成许多的包厢,光是在大堂之中,便能摆得下星夜学院这一届所有人需要的桌子。
喻老将军亲自做东,宴请的还都是大楚国的最高学府星夜学院的学生,那可是让浮云酒家蓬荜生辉的事情,所能带来的好处简直数都数不过来,所以掌柜的也特别的殷勤,一大早便让人采购好了最为新鲜的食材,后厨院中许多上等的大厨忙来忙去,竟似过年过节一般,好不热闹。
正堂之中,伴随着陈临辞的姗姗来迟,没多久诸生们就都已经齐齐落座,喻老将军没有开口,在座的诸位学生,自然也没有哪个长眼的敢喧嚣。
没过多大会儿,酒菜便已经陆陆续续的摆满了桌子,喻老将军这才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诸位星夜学院的娃娃们,我老喻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军营里,发表过的感言也都是出征前的动员,所以也不懂你们这些娃娃们之间喝酒是什么样子,反正今天的这顿酒席,主要是想认识认识与我家阿一起读书的同窗都是哪些青年才俊,顺便感谢一下各位一年以来对阿的照顾,现在酒也齐了,菜也上了,各位不用顾虑太多的繁文缛节,尽情的享用便是。”
听到喻老将军说宴席可以开始,诸位学生纷纷起身端起了酒杯,虽然喻老将军说了不用顾虑太多的繁文缛节,但真正不管这些东西的人一定是脑子有病,所以一起敬了喻老将军一杯酒之后,宴席方才算是刚刚开始。
一开始大家吃的都很拘束,即便是陈临辞都是这般,毕竟身边坐着的这位老爷子是大将军的老领导,当年驰骋沙场,手底下不知道曾经收割过多少条生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霸气,尽管老爷子退居府中之后,已经开始修心养性,可那股气场仍然压得众人有些紧张。
于是就出现了一副极其微妙的场景,其他桌上的同学们都已经吃吃喝喝聊得活跃了许多,只有当中的主桌之上,大家都没有说话,甚至很少有人动筷子吃饭。
还是老将军自己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临辞,低声说道:“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今日要在这浮云酒家设下这桌酒宴吗?”
宫离寒与秦朗等人全都沉默的看了过来,在场的诸位都是星夜学院里的佼佼者,自然没有哪个人是傻子,从喻老将军安排的位置上面就能瞧得出一些端倪,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传闻,大家心里自然也都有数今日的这场宴席真正的主角除了喻老将军外到底是谁。
陈临辞放下手中还夹着一块烤鸭腿的筷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将军您刚刚不是说了吗,主要是想看看我们,顺便感谢一下这一年来对喻的照顾。”
喻老将军闻言笑了笑,说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别给我打这个马虎眼,我老人家
多次设宴邀你入府,你都不愿意过来,实在是太不给我老人家面子了。”
这话讲出来,可就算是给了陈临辞天大的面子了,喻老将军表面上是责怪,但话里话间哪里有半分的责怪之意,而且还把陈临辞多次拒绝喻府的邀宴的传言给坐实了,无形之间就给陈临辞涨了天大的面子。
陈临辞有些局促,他虽然也是在生死之间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却也是第一次遇到喻老将军这种说话如此直来直去的人,便愣愣的答道:“老将军您是军方的人,那时候池教习给我说了一句大楚军方会永远为我敞开大门,着实是把我吓到了,当兵多枯燥啊,我不想去当兵,万一我去您府上赴宴,您给我送到边疆去打仗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从边界的临西城才来到京城,可不想再回到边界去。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去您府上赴宴。”
“哦?”喻老将军没有想到陈临辞竟然说话这么实诚,而且说出的理由简单到这么幼稚的地步,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小子是一个成熟稳重,胸中自有城府的家伙,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小孩子脾气的想法。”
在座的众人,包括宫离寒和喻在内,都被陈临辞给出的理由给逗得忍俊不禁,陈临辞摸了摸后脑勺,不解的说道:“我也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刚刚跟您说的就是我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有这么可笑吗?”
喻老将军止住了笑容,说道:“没有这么可笑,你这个年龄段有这个想法,其实也是正常事,其实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了不起,让大家都对你有了更高的期望吧,认为你所有的方面都应该做到至极的完美才正常,可那样就太不真实了,我喜欢这样真实的你。”
陈临辞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就在这时,旁边的酒桌之上热闹了起来,替陈临辞解了围。
学生之间的宴会,尤其是星夜学院这等级别的学院学生之间的宴会,所谈论的内容永远不外乎政事与文学以及修行,今日喻老将军在场,在座的各位再怎么愣头青也不敢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对国事指指点点,所以便把核心侧重在了文学以及修行之上。
提起修行,在场有主桌之上的陈临辞和宫离寒等人在,他们也不敢怎么吹嘘自己,所以只有偶尔的讨论和请教,但自古以来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在谈论到文学的时候,众人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在座的诸生,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出身,像陈临辞这种毫无家庭背景的极少极少,所以也都自幼便接受了最为良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说到修行境界或许还有天赋和努力以及机缘掺杂其中,可若论起读书来,大家可就谁都不服谁了。
毕竟知识没有像修行路那样分成九阶二十七境如此详细而繁杂的阶级,大家都对自己很自信,于是一场酒席就变成了吟诗作对的大会。
在喻老将军跟陈临辞谈话的时候,其他几桌就已经开始了类似于打擂台一样的斗诗大会,两个斗诗的学生各自拿出十两纹银,在规定的时间里,按照规定的主题作诗,然后交给在座的诸生评价,谁的质量好,谁就将银两拿去,还可以罚对方一杯酒喝,这种比赛一直都被大楚国的年轻人们视作一种十分高雅的娱乐活动,所以风靡全国,无论是哪个郡县里的酒家,几乎都能看到读书人之间的这种比斗。
最热闹的时候,便是文渊阁大学士查永家的小公子查天佑和天玺二十六年的状元郎沈远志家的少爷沈清秋出场了。
大学士的公子和状元郎的少爷,自幼被诗书熏陶,都继承了自己父亲身上的文学修养,两人虽然在修行路上走的并不是很远很顺,但却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将来稳打稳的能够接下父亲的班,成为新一代的大学士和状元郎了,所以他们在星夜学院文学界的地位,几乎就相当于修行上面的陈临辞和宫离寒。
这两个代表性人物出场开始斗诗了,自然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不仅两人拿出了银两作为赌注,其他桌上的同窗们,也都私下开了盘,压到底谁能够胜出。
喻老爷子也来了兴趣,微笑道:“如果我老人家猜的没错的话,这俩小子就是查永和沈远志这俩小子的后人了吧?”
喻急忙应道:“爷爷你认得没错,那个穿白衣的家伙叫查天佑,穿绸缎的叫沈清秋,是大学士和状元爷的儿子。”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喻老将军抚须感慨道:“当年他们俩刚步入政坛的时候,我还是正当年的大将军,一转眼他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也老咯。”
“爷爷您不老。”喻撒娇说道:“您还没看着我长大呢,可不准说自己老。”
喻老将军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陈临辞,叹了口气,摸着喻的头说道:“你这傻丫头,马上都快二十了,怎么还算没长大呢。”
喻将头贴近老将军的肩膀,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听到了老将军刚刚微不可查的那道叹息。
她知道老将军悄悄的看了陈临辞一眼。
她对陈临辞是有些好感,自从在骑射场上那一拳开始,陈临辞不仅击退了白绫马,也慑去了她的心魂。
可她从来没有敢奢望过什么,因为她知道,陈临辞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自己。
陈临辞的眼里有过落紫颜,后来落紫颜走了,他的眼里就只剩下了白马学院的赵奕然。
喻比陈临辞还要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女人的嗅觉,永远都要比男人要敏感的多。
她是堂堂的喻府小姐,老将军喻天雄的孙女,怎么能单相思呢?
所以她一直都不允许自己喜欢陈临辞。
或许这样,就真的不喜欢了吧。
第三十八章 枯木寒鸦几度秋
陈临辞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竟然已经惹下了这么多的桃花债,事实上正如喻所想,陈临辞一直以来都只是将对方当做一个比较熟悉的同窗而已,对其并没有哪怕一丝的情意。或许有很多人都挤破了头想要获得喻大小姐的芳心,进而得到老将军的照顾,从此赖上军方这座无比巨大的靠山平步青云,可那些东西却并不在陈临辞的打算之内。
陈临辞的心,从来都不仅仅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楚国。而且即便是在楚国,有了国师大人亲传弟子的身份,他也不需要再去找什么别的靠山。
不远处的酒桌之上,查天佑和沈清秋的斗诗,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就连喻老将军,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了过去,陈临辞自然也不例外。
来自庐陵郡的书圣后人王墨之,也是出身书香世家,对诗文颇有兴趣,再加上书圣当年可是文坛领袖一般的人物,仗着这一身份,应天城的读书人们都对他很尊重,他与查天佑和沈清秋的关系都很不错,与二人也都十分熟悉,便开口低声与秦朗说道:“查兄与沈兄,都堪称是一代文豪,只是查天佑更擅骈体文章,在吟诗作对的造诣之上,与沈清秋相比起来,还略微有些逊色,所以依我看来,还是沈清秋的赢面更大一些。”
秦朗微微一笑,二话没说,便从袖中拿出五十两银票,尽数押了沈清秋获胜。
在这方面,他对王墨之抱有绝对的信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兄弟在文化上面的造诣有多高,也就是王墨之学的是书法而非诗文,不然秦朗绝对相信,沈清秋与查天佑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王墨之。
有人斗诗,自然便要有人出题,在座的诸位,都是与二人同届的学生,自然没有哪个人能有这种资格,所以这份重担理所当然的便落在了喻老将军的身上。
喻老将军呵呵一笑,甚至都没有怎么思考,便说道:“诸位都是我楚国的栋梁之才,马上入秋之后,便要各奔东西,有的选择自己心仪的宗门,有的回到自己的世家,有的则是会选择留在楚国谋个一官半职,所以今日的主题,就定做一个秋字吧!”
听到喻老将军定下的主题是秋,查天佑与沈清秋全都会心一笑,这个主题说实在的真的太过于 老套,古往今来,无数的前贤都曾经写过关于秋天的诗篇,像前朝大诗人刘梦得的《秋词》、杜少陵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以及马致远的《秋思》,都早已被奉为千古名篇,儒生道场内的很多书生都对其推崇备至。
秋,代表着万物凋零,代表着乡愁代表着离别,代表着很多很多能够触动人心的东西,所以古人说伤春悲秋,人在悲伤的时候总是能够很好的触动文思,所以一直以来,春与秋就像花和月一样,都十分频繁的会出现在诗文当中。
查天佑略做思考片刻,便提起了毛笔,将宣纸铺在桌上,洋洋洒洒的开始作诗,不出多时,一篇五言律诗便完成了
秋夕沿乡路,心怡观野原。日落西山外,风归绿水边。
四野麦林立,九州金意显。天地遥接壤,分色独自延。
写罢之后,查天佑长呼一口气,吹干了纸上的墨迹,然后得意说道:“老将军定下题目之后,查某不才,便想到了曾经有一个秋天的傍晚,在城外野郊观景时候的样子,所以粗成拙作,还望各位指点一二。”
说是请各位指点一二,可是查天佑脸上得意的神情以及语气已经非常明显的让人感觉到他只是客套一二了。
在场众人,便以查天佑与沈清秋在诗文方面的造诣最深了,沈清秋都还尚未说话,其他人哪里敢真的上去指指点点,只有喻老爷子拍了拍手,慈祥的笑道:“好好好,果然英雄出少年,你小子比查永厉害,他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可没有你这份本事,老夫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能看的出来这首小诗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惬意,尤其是最后一句天地遥接壤,分色独自延。让老夫想到了过往无数年里边疆的暮色,一望无际的尘沙尽头,是天地衔接的地方,彩霞与大地融为一色,只有一条淡淡的黑线往外延伸,黑线的那一边,就是故乡的方向。此诗绝佳,当为之饮上一杯!”
说罢,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出来,老将军对于查天佑的这首诗,是发自内心的赞赏和喜欢。
老将军都赞赏的举杯饮酒了,在场的众人自然不敢扫兴,都跟着饮了一杯,查天佑听到喻老将军的赞赏,也是激动的连连道谢,小脸都染红了不少。
秦朗饮酒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僵硬,他刚刚听从王墨之的话,押了五十两在沈清秋的身上,自认为稳赚不赔,可转脸查天佑就写出来了这么一首小诗,他心中也忍不住打起了小算盘有些慌乱,沈清秋真的能将他比下去吗?
在万众瞩目之中,在查天佑已经率先写出诗文开始得意洋洋的时候,沈清秋不急不躁,不忙不乱,方才开始慢慢研磨,从店小二的手里接过毛笔,缓缓的在纸上写下来了自己的作品。
与查天佑洋洋洒洒的八句五言律诗不同,沈清秋只写下来了一手七言绝句。
日暮西山斜阳收,萧瑟悲风伴叶愁。
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忧。
写罢,他又觉得好像哪里不甚满意,挠了挠脑袋,然后将最后一句里的忧字划掉,改成了一个秋。
整个过程之中,自打沈清秋的第一个日字落下来的时候,浮云酒楼的正堂之中,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
查天佑脸上得意的笑容也开始慢慢地僵硬。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开始鼓掌,浮云酒楼里响起了一片掌声。
无尽大陆以武为尊,但文人墨客却也十分受人尊重,修行者们在世间地位崇高,文人们则在纸上UU小说肆意挥洒胸中沟壑,地位并不比修行者低到哪里去。
如果文人之间也有等级划分的话,沈清秋的造诣,至少已经晋入了天境。
秦朗拍了拍王墨之的后背,脸上的笑容终于自然了许多。
“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秋。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秋......好一句枯木寒鸦几度秋!”喻老将军品味了许久,拍案感叹道:“短短四句诗,道尽多少人间事,今日老夫我算是开了眼界了,陛下这数十年休养生息,真不是白休的!当年你们父亲那辈人,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才多少年而已,我大楚国内年轻人的文化底蕴,都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了吗?”
喻老将军的确受到了很大的震撼,有时候文字的力量,要比刀剑更为强大也更为震慑人心,喻老将军在边疆从军半生,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鲜血,但其实铁汉往往最柔情,老将军心中对家乡的思念其实比谁都重,每当日落西山的时候,老将军都会坐在军帐外,看着满天的晚霞吹着凛冽的风,思念着京城的故旧和亲朋。
所以沈清秋诗里的第一句“日暮西山斜阳收,萧瑟秋风伴叶愁。”便立马让老将军思绪纷飞,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回到了那个与兵将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然后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起蹲在营帐外抽着旱烟思念故乡的时节,那些老友如今许多都已经故去,老将军平日里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们,可是看到这两句诗之后,画面感油然而生,一股感伤从心底慢慢氤氲。
再到后面的一句“菊败更无可观色,枯木寒鸦几度秋。”更是道尽了人生的悲欢离合,最终只剩下枯木与寒鸦,一片死寂之色,正如今日的大楚国一样,国师大人魂归星海,皇帝陛下垂垂老去,天玺初年的那些年轻人,如今或者都已离开了人世,或者已经风烛残年,怎能让老将军心中不为之怆然?
与之相比,查天佑的那一首五言律诗虽然也十分出彩,将秋日傍晚的田园景色描写的栩栩如生,令人心旷神怡,像是一幅画一样,却少了许多的肃杀萧瑟之感,不如沈清秋UU小说的文字更能调动人的心灵,所以两边相比之下,高下立见结果。
“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吧?”喻老将军问道,他没有直接说出来结果,但大家都明白老将军话里的意思。
在场的众人全都沉默没有说话,他们的心中和老将军想的一样,查天佑固然出色,可与沈清秋相比,还是有些略逊半筹了,今天的这场斗诗大会,如王墨之所预料的一般,应该是沈清秋赢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微微一笑看向大家,说道:“不知道这个时候想参加一下天佑兄与清秋兄的对局,还算不算晚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ps:第一首“查天佑”的诗,是我初一那年写的,第二首“沈清秋”的诗是我初二写的,明天再放一首初二写的诗。
第三十九章 道不尽,声喑哑
元嘉城中,武斗大会之上,在申皓元打败了宫离寒,几乎再也寻不到对手之后,这个身影曾经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笑着看向在场的众人,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想来试试。”
那个时候,没有人看好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被所有人都给予厚望的宫离寒都败在了申皓元的手下,你一个小小的陈临辞,出来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陈临辞最终出人意料的打败了申皓元,迈出了超越小王爷昭天命的第一步,让所有人都对之刮目相看。
此后短短的数月时间,陈临辞先后击败了卢渊皓、朱少卿以及高逸凡等等许多境界要远远的高于自己的天才少年,彻底的将自己的名字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今日在这浮云酒家之中,在文坛新秀沈清秋打败了满腹经纶的查天佑之后,这道身影又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和当年在元嘉城中一样,他看着众人,缓缓地问道现在参加是否是晚了。
众人全都不可思议的望着陈临辞,他们都是同窗,自然也都记得当年入学考试的时候,陈临辞文榜垫底的旧事,心道你这厮难不成出风头出惯了?在修行路上你确实厉害,大家无话可说,可是在诗词歌赋当面,你这个家伙还要来横插一脚,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喻老将军自然也听过陈临辞的故事,他尴尬的咳了咳,看着陈临辞不敢相信的说道:“按照规矩来说,确实是晚了些,但若是沈清秋愿意接受,一切自然另当别论。”
喻老将军这句话说的非常艺术,说是晚了些,可又加了一句另当别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给沈清秋任何拒绝的退路,如果沈清秋拒绝了陈临辞的请求,那么众人便可以笑他胆怯,你一个堂堂的文坛新秀,竟然对着一个文榜垫底的家伙胆怯,说出去定然会被人耻笑。
读书人都有一股清高傲气,沈清秋自然也不例外,他对于自己的文学功底一向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连对上查天佑都丝毫不怯,更何况是陈临辞,所以他微微一笑,立马便展现了自己的风度,说道:“久闻临辞兄在修行界的大名,清秋自愧不如,愿意向临辞兄请教一二。”
沈清秋这番话讲的不卑不亢,甚至听上去还有些夸奖陈临辞的大气,可有心人却也能听得出沈清秋话里的不屑,陈临辞想要与他斗诗,可沈清秋却只夸赞陈临辞在修行路上的成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陈临辞或许在修行界很牛很厉害,可是想要跟我比写诗,还差些火候。
陈临辞拱手笑了笑,说道:“我是个边塞过来的粗人,只是在星夜学院里的这些日子,也从藏中学了点东西,今日脑中有点灵感,所以还要请各位指点指点才是。”
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了二百两银票,笑道:“区区二百两,暂做喜钱,不成敬意。”
二百两扔在桌面上,场中众人看待陈临辞的目光立马就变了,众人不是傻子,陈临辞更不是傻子,二百两银票可不是个小数目,陈临辞不可能将这么多钱白白扔出去,他敢这么做,说明他的心中已经十分的有底气。
陈临辞身上的这二百两银票,全是靳子晖给他分红的钱,他的确很有底气,这倒不是说他真
的有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落一个文榜垫底的名声。他之所以敢站出来与沈清秋比试,主要是因为他知道有一首诗词,从来都没有在世间流传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且早已烂熟于心。
早些年在临西城的时候,老道士去世之前,最喜欢在饮酒饮的微醺之后,拿起毛笔在纸上涂涂写写,其中不乏有一些诗词,被幼年的陈临辞捡去记住,陈临辞虽然不通文墨,但却也能看得出老道士所写的诗词质量有多好,所以他后来才会对老道士那么毕恭毕敬,一是老道士的确对他有养育之恩,二便是他从来都认为老道士不是个平凡的人物。
平凡的人物不可能拥有这么出神入化的医术,平凡的人物不可能写得出这么优美的诗词,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被陈临辞视为不平凡人物的老道士,最后却这么平凡的死去了。
银票拍在桌子上,自有眼疾手快的店小二送上了笔墨宣纸,陈临辞提起毛笔,开始默默地回忆着七岁那年在老道士的酒桌下捡到的纸团上的文字。
“你说陈师兄......真的行吗?”陈临辞思考间,别的桌上的同窗们纷纷开始了议论,来自清雨郡的少年嘀咕说道,声音极轻,生怕让主桌上的人给听了去。
“应该......应该可以吧。”清雨郡少年旁边的同窗不确定的说道:“陈师兄好像还没有输过,你看他扔在桌上的二百两银票,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心中没有把握,陈师兄应该不会干这种白送钱的傻事吧。”
“陈师兄是没有败过,可那都是在修行界的比试啊。”清雨郡少年喃喃说道:“今天比的可不是拳脚和境界,是诗词,他的对手又是那么厉害的沈清秋,我不觉得陈师兄还能像往常那样创造奇迹。”
清雨郡少年身边的那个同窗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因为主桌之上,陈临辞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想问问诸位,这斗诗大会,是不是只能写诗,写词行不行?”
沈清秋微微一笑,说道:“诗词虽然是两种不同的文体,但从来却都不怎么分家,临辞兄如果有雅兴能写上一手词来,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陈临辞笑了笑,说道:“谢谢。”
说罢,便不再嗦,提起毛笔,便一气呵成,在纸上写下来了记忆中的那片诗词。
风卷落叶催庭花,东篱漫思茶。
斜阳半抹映彩霞,何处方为家。
浪行十载无归,孤旅尽天涯。
只将哀思付昏鸦,道不尽,声喑哑。
......
......
陈临辞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宣纸交给店小二竖着铺起,然后笑道:“一首《武陵春》,请各位指点。”
众人举目望去,还有人低声念了出来,许多人的脸上,都再次出现了刚刚看到沈清秋写出来的诗的时候的震惊表情。
这首《武陵春》,通篇都没有提到一个秋字,但秋意却无处不在,不管是风卷落叶,还是东篱思茶,亦或者是斜阳昏鸦,无一不是秋日景色,而且是以一个游子的视角写出,一句只将哀思付昏鸦,道不尽,声喑哑。却道尽了无数人心
中的愁思以及对家乡的眷念,可以说是一篇千年少有的佳作!
“怎么可能,他不是文榜垫底吗,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达到这种地步!”沈清秋心中震惊的念叨着,不敢相信陈临辞当真能够写出来这种境界的诗词,因为他清楚,就算让自己的那位状元父亲过来,都不一定能够写出这种境界的作品!
便是当年的渊明公在世,王摩诘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浮云酒家的正堂之中,瞬间便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喻老将军红光满面,笑道:“我一直以为我已经非常高看你这个小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看的有些轻了,就凭这一首词,抛开其他所有东西不提,便已经足够你在楚国的文坛上面立住脚了!在诗词上面这么优秀,在修行路上也如此天纵奇才,千古以来,除了青莲剑仙之外,恐怕也只有你陈临辞一人了吧!听到青莲剑仙的名字,沈清秋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向往的神色,再看向陈临辞的时候,眼神之中的光芒就有些变了味道。
要知道,青莲剑仙可是无尽大陆历史上排的上号的传奇人物,不仅为后世留下了许多伟大的诗词,还留下了一剑一酒上青天的佳话,被世人传颂了无数年,一向被许多的文人视为神明一般的人物,尊为诗酒谪仙人。
你陈临辞算什么角色?不过有点小成就而已,竟然敢于青莲剑仙相提并论?
沈清秋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听闻临辞兄考入学院的时候,成绩还是文榜垫底,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竟然已经能写出这种境界的词作,清秋对这首《武陵春》是心服口服的,只是对于这首词的作者,还有一些质疑。”
这句话说出来,便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就差直接说陈临辞是个文抄公了,毕竟在上层社会之中,那些登徒浪荡公子哥花钱买诗讨美人心欢的例子也不再少数,但喻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看着沈清秋,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一年之前陈师兄还是个未曾感知的少年,如今他已经踏入了开阳境界,这种例子就摆在眼前,对于他来说,用一年的世间提升自己的文学素养,难道就这么的不可思议吗?”
一年的时间,可以从未曾感知踏入开阳境界,那一年的时间丰富自己的文化知识,很不可思议吗?
喻的这个问题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却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因为一个人的天赋再高,精力都是有限的,陈临辞在修行路上已经走的这么快这么顺了,哪里还有时间再去顾及别的东西,如果两方都能兼顾,那么这个人就太完美太可怕了。
他们相信世上或许能有这样的人,却不敢相信这种人就实实在在的生活在自己的身边。
陈临辞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子还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首诗不是自己写的,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啊。
想到这里,陈临辞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说道:“或许一首词不足以让清秋兄服气,那么我现在再写一首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ps:这首词是初中的时候,学李清照的《武陵春》写的,转眼已经是多年过去,有些怀念初中的日子了。
第四十章 秋山秋雨愁煞头
一首词你觉得是在抄袭,那么我再写一首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陈临辞底气十足的一句话,将沈清秋问的一愣,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在场的诸生也被陈临辞的问题问的一愣,短短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能够写出《武陵春》这种境界的诗词佳作,已经算是千古少有了,陈临辞竟然还大方狂言说要再些一首,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成文曲星了不成?
在场众人没有谁敢相信陈临辞还能再写出来一首与《武陵春》和沈清秋的那首《秋词》平分秋色的作品,但却也没有人再敢不相信,因为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奇迹。
在陈临辞打败申皓元之前,有谁敢相信他能够打败申皓元?
在陈临辞写出《武陵春》之前,有谁敢相信他竟然在文坛上面能让大名鼎鼎的沈清秋黯淡无光?
可是他做到了,这个名叫陈临辞的家伙,最擅长创造奇迹,最擅长把别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做成给别人看,而且就在刚刚还写出了《武陵春》这种级别的词作,所以众人看向他的眼光,除了有些不敢相信之外,隐隐然还有些许的期待。
喻老将军干咳了两声,笑着看了看陈临辞,又看了看沈清秋,说道:“去年星夜学院的入院考试,陈临辞作为武榜魁首,但却文榜垫底的故事,老夫我也有所耳闻,所以沈家小子有这个顾虑,老夫也能够理解,但陈临辞如果能够当场再写一出一首与《武陵春》境界仿佛的作品,我想便已经足够证明他的才学了,不知在场诸位觉得如何?”
喻老将军都发话了,在场的众人还有谁敢说一句不好?所以诸生纷纷附和,就连刚刚败在沈清秋手里的查天佑都不例外,沈清秋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老将军言之有理,若临辞兄还能写出一首境界仿佛的作品,那清秋自然再不敢怀疑临辞兄的才学。”
“好。”陈临辞笑了笑,挥手示意店小二伺候笔墨,然后笑道:“刚刚那首词的赌注另算,我袖中还有一百两银票,不知清秋兄敢不敢与我再赌上一把?”
一百两银票,足以让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吃上几年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即便是放在上层社会,也足以让人引起重视了,一场小小的斗诗,能有个几十两的出入就已经很大了,沈清秋心中有些犹豫,但感受着众人看过来的如同针扎一般的目光,沈清秋咬了咬牙,不再迟疑,他相信陈临辞不可能再能写出一首那么优秀的作品了,而且就算能够写出来,他也忍受不了别人背后会说他既输了场子又输了气势,所以便狠下心来,从袖中拿出一百两银票,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临辞兄既然有次雅兴,清秋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只是众人都能感受得出,沈清秋云淡风轻的表面下,隐藏了多少的无奈牵强。
一百两银票,再加上之前查天佑与沈清秋斗诗时候的四十两银子,一共一百四十两,陈临辞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老道士还是给自己留了些东西的,这一百四
十两,抵得过他供应老道士所有的酒钱了。
想到这里,陈临辞提起毛笔,略做思考,便开始染墨行走于纸间。
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了过来,临近桌子的同窗也都站起身,探着头看了过来。
陈临辞气定神闲,很快便提笔写下来了第一句。
染火枫林布九州。
在场的众人没有人说话,也没有谁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句诗中规中矩,说不上平庸,但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众人知道,一般这种七言律诗,第一小句都是为了后面做铺垫,所以大家全都屏气凝神,等待着陈临辞第二小句诗句的现世。
陈临辞略作停顿,然后写下来了第二句。
肃杀萧瑟天地忧。
这就有点意思了,查天佑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别人或许还有些没有看出苗头,但是文学底蕴到了他这种地步,已经大致猜到了陈临辞接下来的诗句能有怎样的一个水平。
陈临辞的这两小句诗,气魄极大,第一小句写秋日的独有景色枫叶林,将那抹红色写做像是染了火一样,里面便将画面深入了众人的脑海之中,接下来布九州三个普普通通的字眼,却将整句话的气魄上升到了一种极为雄大的境界。紧跟着一句肃杀萧瑟,将枫叶林带来的意境和给人的感受,有更深一步的具体化了,秋之肃杀与萧瑟,话做白纸黑字展现在众人眼帘,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这份肃杀萧瑟达到了一种什么境界呢?陈临辞用了与上一小句同样的笔法,归结为天地忧。
天地都被这一片染火枫林的肃杀萧瑟给感染的忧愁了,那天地之间这些茫茫渺渺的世人呢?
查天佑好奇的探过头去,好奇陈临辞接下来能够写出怎样的句子。
他虽然工于文章,但对于诗词歌赋却也并非没有研究,知道这种七言绝句,无论前面的两个小句写的是什么内容,写的什么风景,最终都肯定是为了最后的两个小句所服务的,所谓的借景抒情、融情于景,便是这个道理。
果不其然,陈临辞的第三句诗缓缓写于纸面,内容与查天佑心中所料,大致无二。
恒观悲风扫落叶。
一个失意的书生,坐在阶前,远远的看着那片染火的枫林,怔怔出神,天地之间一片萧瑟肃杀之意,夕阳西下,秋风席卷着落叶飞到庭前。一派寂然之意。
主角在第三句中已经登场,那接下来便是最终也是最重要的画龙点睛之笔了,这首诗能否达到一种境界,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这最后一句到底能写出什么惊世绝句了。
陈临辞停下了笔,眉头皱了起来,好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个时间点里,在场的众人,包括沈清秋与查天佑,甚至是庐陵郡的书圣后人王墨之,都也在心里思考,这最后一句到底应该怎么写才好,并且各自心中都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将自己心中所预想的句子套进前面的三小句之后,却都发现缺一些感觉,无法将这首诗升华到足以与沈清
秋之前的那首《秋词》相提并论的地步,所以很快查天佑与王墨之以及在场诸人也都像陈临辞一样,眉头紧皱了起来。
沈清秋的脸色也没有很好看,因为就算陈临辞最后的一句诗没有达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只是与前面的三句小诗水平持稳,也足以证明他的肚子里确实是有些东西的了,短短的这些时间里,先是一首《武陵春》,又是这三句小诗,已经足以证明,前面的《武陵春》并非陈临辞从歪门邪道的路子上得来的了。
就算是这第二首诗的水平不足以将他的秋词击败,只要证明前面的那首《武陵春》确实是出自陈临辞之手,那他沈清秋今日就是真真切切的败了。
陈临辞的眉头有些松缓,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然后提笔写下了最后的一句。
秋山秋雨愁煞头。
......
......
染火枫林布九州,肃杀萧瑟天地忧。
恒观悲风扫落叶,秋山秋雨愁煞头。
一首诗落成,陈临辞吹干墨迹,然后将毛笔放下,让店小二举了起来。
王墨之感慨说道:“好一句秋山秋雨愁煞头!我在心里也思量了许久,但却没有一句能够达到陈师兄这一句的水平,别的不说,单凭这一句,我便相信陈师兄绝非那种买诗的低劣之举!”
查天佑沉默片刻,然后说道:“陈师兄大才,天佑佩服,今天的这场斗诗,真是让天佑大开眼界了。”
别人尚还没有讲什么,但光是王墨之与查天佑的两句话,便足以证明这首诗的水平了。
因为秦朗,甚至是之前宫离寒的一些关系,王墨之与陈临辞之间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虽然同窗一年,可今日这也是王墨之第一次称呼陈临辞为陈师兄,因为这一首词一首诗,已经彻彻底底的征服了王墨之,一个人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既能从修行路上走的这么远这么快,还能在文坛上面达到这样子的高度,这种人实在是太厉害而且太可怕了。
与陈临辞相比起来,不仅是他们,就连小王爷殿下昭天命,或许都有些逊色了。
沈清秋的脸色有些难看,笑容僵硬在脸上不知如何缓和,只好抱拳说道:“临辞兄大才,清秋心服口服,之前的一些话语,在此向你道个歉。”
陈临辞笑了笑,将桌上的银两收去,抱拳回礼说道:“感谢清秋兄大气疏财。”
这一句话说出来,场面便有些微妙性的尴尬了。喻老将军笑了笑,知道陈临辞这是在报复沈清秋之前的那句质疑,便主动站起身来,说道:“今日的这场斗诗,还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沈家小子查家小子,还有陈临辞,都是我大楚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和水平,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说罢,喻老将军举起了桌上的酒杯,然后笑道:“来,诸位同饮此杯。”
众人全都起身举杯一饮而尽,宴会又进行到了下面的环节。
第四十一章 你心中的姑娘
浮云酒家的这场宴会,毕竟不是为了斗诗而来,斗诗只是文人雅士之间的一种娱乐方式而已,充其量只能算是宴会的一场**,并不能算是主体。
所以在陈临辞接连写出一首《武陵春》和一首绝艳惊才的秋诗之后,再无人敢出来挑战他,斗诗大会自然而然的便结束了,沈清秋有些落魄的坐了回去,他本来还指望在今日宴会上的斗诗中脱颖而出,得到喻老将军的青睐,能够与对方攀上关系,却没有想到在击败了强敌查天佑之后,竟然又跑出来了陈临辞这匹黑马,失落之余他的目光又抛向了不远处的宫离寒,心中有些患难与共的感觉,时至今日,他才懂得,像宫离寒这等天才人物,自始至终都被陈临辞给压着,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令人无奈道有些沮丧的感觉。
众人全都坐下开始喝酒聊天,喻老爷子满含欣赏的目光看向陈临辞,微微笑道:“小子,老夫知道你天纵奇才,上面还有那位老爷子一直照顾着,所以能在修行路上走的这么快,虽然令人感到吃惊,但却并不是让人无法接受,所以一直以来都对你高看一眼,没想到还是对你看的太低了,今日这浮云酒家之内,你算是让老夫开了眼界了,来来来,这杯中酒老夫敬你一杯。”
说罢,喻老将军哈哈一笑,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陈临辞有些无奈,他并不是特别喜欢饮酒,但是今日赚了这么多的银子,又是老将军亲自举杯,他也不好拂了老将军的面子,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面前的酒杯,然后起身一饮而尽。
喻老将军今日很开心,看到陈临辞饮完杯中酒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他看着陈临辞,继续说道:“小子,酒也喝完了,老夫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不知你愿不愿意为老夫解解疑惑。”
有问题想问?陈临辞一愣,怔怔说道:“老将军您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便是,能回答的东西陈临辞定然不遮遮掩掩。”
“你小子讲话是真有水平。”喻老将军不开心说道:“能回答的问题不遮遮掩掩,那不想回答的问题那就不回答咯?”
陈临辞嘿嘿一笑,说道:“老将军果然懂我。”
喻老将军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陈临辞,你年岁几何,父母安在?”
陈临辞笑道:“您老人家想查我这些事情,哪里还用得上过来问我,陈临辞自幼无父无母,被一个老道士收养长大,便认了他老人家做师父,据师父讲,我生在天玺三十八年秋天的九月三十日天色拂晓之时。”
“天玺三十八年秋九月三十拂晓。”喻老将军默默念叨了一会,然后脸色有些变化,严肃说道:“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七杀命格,你小子命犯天煞孤星啊!”
陈临辞不怎么懂这些命格八字之类的东西,虽然听得出喻老将军话中的内容不是什么好话,但却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喃喃问道:“七杀命格,那是什么东西?”
喻老将军默然说
道:“煞以攻身,似非美物,百大贵之格,多存七煞。盖控制得宜,煞为我用,如大英雄大豪杰,似难驾驭,而处之有方,则惊天动地之功,忽焉而就。此王侯将相所以多存七煞也。”
陈临辞越听越糊涂,疑惑问道:“老爷子,您能不能说的好懂一些,扯这些文绉绉的字眼,陈临辞实在是听不太懂。”
喻老爷子眉头一皱,说道:“你小子能够写得出《武陵春》这种境界的作品,竟然还听不懂老夫的这点话?”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心道难不成我要告诉你我这一首诗一首词都是抄的老道士的?
这话自然不能说,但陈临辞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好在喻老将军也没有纠结这点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老夫这么跟你讲吧,七杀命格,世间少有,或者极凶,或者便是大富大贵之相,大陆之上也有过大名鼎鼎的七杀命格之人,比如武安君杀神白起,武穆神君岳鹏举之类。”
提到武安君杀神白起和武穆神君岳鹏举,陈临辞便懂了,这两人都是无尽大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就算是当今楚国的大将军丁立翊,在他们的面前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听到这里,陈临辞开心的笑了笑,难得谦虚了一句说道:“老将军抬举,陈临辞哪敢跟武安君和武穆神君相提并论。”
喻老将军淡淡说道:“我说的武安君和武穆神君,那都是走向征途的七杀命格,自古以来,七杀命格之人虽然稀少,但却也不乏其人,能够做到武安君和武穆神君这种地步的,又有几个?大多数人都是凄然一声,最终孤苦离世,或者寂寂无名,或者被世人唾弃。”
陈临辞愣了愣,说道:“陈临辞或许不能名扬千古,但却也不至于混到这种田地吧。”
“这可不一定。”老将军脸色严肃的说道:“我说的那些人,还仅仅只是七杀命格而已,似你这般八字全阴又七杀命格的人,还是罕有的命犯天煞孤星,要么便是翱翔九天像神龙一般俯瞰大陆,要么便是永坠阿鼻地狱不得翻身了。”
陈临辞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喻老将军的话,事实上,他的心中也有些犯怵,他自幼在临西城跟着老道士长大,一直以为老道士是一个不平凡的的家伙,结果老道士就这么因为一点小病撒手西归了,后来他来到了应天城,被白凤轩引进了长乐帮,结果白凤轩没多久就死在了他的手里,后来拜大楚国的至强者,天枢境界的国师大人杨修道为师,结果就连杨修道大师这种境界的人物,都在遁世山与胡春森的联手阴谋下魂归了星海,如今来自临西城的老哥程子豪又陷入了皇位之争,难不成自己真是天煞孤星,命中便与自己最亲近的人相克?
就在陈临辞思绪纷飞心中杂乱的时候,喻老将军突然话风一转,似是做了一个什么巨大的决定一般,他看向陈临辞,说道:“老夫有心赐你一场姻缘,不知你小子愿不愿意接下。”
听到
老将军的这句话,坐在陈临辞与喻老将军之间的喻立马便涨红了脸,重重的扭了老爷子一下,在座的众人看到喻的反应,哪里还能不懂得喻老将军什么意思,杜子腾等人看向陈临辞的目光立马便变得嫉妒起来,能够傍上喻老将军这只大腿,便相当于将大楚国的军方势力与自己绑在了一起,说是平步青云,拿个三品顶戴花翎都不换都不为过,如今老爷子竟然主动提出要将喻与陈临辞往一起撮合,在场之人,哪里能不心生羡慕?
陈临辞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什么好处都是他的?
在场的诸生几乎都是这么一个想法。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陈临辞竟然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喻老将军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老将军美意,陈临辞心领了,只是临辞心中早就已经另有所属,所以不能接受老将军您的盛情。”
喻的脸色有些难看,笑容有些僵硬,但喻老将军似是早就已经料到了陈临辞会这么说,便直接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也曾经年轻过,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夫也都明白,那今日在这浮云酒家之中,老夫便问你一句,你心中所中意的那个姑娘,可是白马郡白马书院赵无极的孙女赵奕然?”
白马书院离开京城的那一日,陈临辞骑马相送的事情,并没有顾虑世人的眼光,所以喻老将军能够知道倒也不奇怪。在莽苍山的来回路上,陈临辞与赵奕然朝夕相处的亲密样子,也都看在众人的眼中,所以对于陈临辞与赵奕然两情相悦之事,其实大家心中也都有些猜测。
却没有想到陈临辞眉头一皱思考了许久,然后才喃喃说道:“是......却也不是吧。”
是......却也不是吧。这是什么屁话?
陈临辞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仅只是在座的诸人,就连喻老将军也愣在了当场,不知道陈临辞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中意便是中意,不中意便是不中意,哪里还有是却也不是的说法?
陈临辞的面色有些尴尬,其实这个问题,他心中也一直在想在考虑,却没有想到今日在浮云酒家,竟然被喻老将军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且直接便说出了赵奕然的名字。
可自己真的喜欢赵奕然吗?陈临辞想了想,很快心中便有了答案自然是喜欢的。
那落紫颜呢?那个看上去凶巴巴实际上却十分可爱的女孩,那个在承运酒楼帮自己解围,在凉州城救下自己的性命,在夜缙和周彪面前替自己说话,而且出身大陆上尊为尊贵神秘的天波府的女孩,自己就不喜欢吗?
那当然也是很喜欢的。
那自己到底更中意谁呢?
陈临辞因为这个问题烦扰了许久,始终不得其所,当然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就能扯清楚的,他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其实除了赵家小姐之外,临辞心中,还藏着另外一个女孩。”
第四十二章 活成最讨厌的模样
除了赵家小姐之外,心中还有另外的一个女孩?
喻老将军想过很多种陈临辞的答案,却没有想到,陈临辞一开口竟然便是如此惊人之言。在场之人,包括一直沉默寡言的宫离寒,都被陈临辞的这一句话给震惊到了。
要知道,虽然大楚国的法律一直都不限制男人三妻四妾,可赵家的那位小姐是什么人物?赵无极老院长的宝贝孙女,天赋异禀的神符师,而且长得貌若天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神仙人物,陈临辞之前在莽苍山来回的路上,与赵奕然走的这么亲近,已经不知道惹红了多少男人的眼睛了,那杨荣勋更是恨不得将陈临辞碎尸万段,可如今陈临辞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除了赵家小姐之外,还喜欢着别的姑娘?
秦朗有些不屑的看着陈临辞,心想莫不是你小子想赵家喻家两者兼得,承认喜欢赵奕然的同时,还想收了喻家的大小姐?
很明显,在场的众人,不只是秦朗心中这么想,所以众人看向陈临辞的目光,慢慢的变了味道,只有宫离寒缓过神来,似是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临辞时候的场景,那天星夜学院的考试成绩刚刚放榜,宫离寒就是因为那个女孩的缘故,才对陈临辞有些不喜,后来在前往莽苍山的路上,他才知道,那个女孩竟然是天波府的的大小姐,面对强大的夜缙与周彪,他也曾想要鼓起勇气上前帮那个女孩说上几句话,可最终还是没有站出来,是陈临辞,顶着巨大的境界威压,勇敢的站了出来。
他相信,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没有谁能够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只是众人没有太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罢了。
显然,喻老将军心中的想法与秦朗等人基本上是差不多的,他开怀一笑,看了看身边小脸通红的孙女喻,又看了看陈临辞,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莫不成,你心中的另外一个女孩,就是喻不成?
喻老将军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别人做妾室,他心中已经想好了,知道陈临辞对自己的孙女有情意,那他就拉下老脸亲自去一趟白马郡,让赵无极那老头卖自己一个面子,为赵奕然另择夫婿。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为了自己宝贝孙女的终身幸福,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陈临辞看了看喻老将军,被他的示意看的一愣,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喻老将军刚刚的那个眼神什么意思,可他对喻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上的牵扯,所以很干脆的便摇了摇头。
他刚刚还在想,老将军突然说要赐自己一场姻缘,姻缘的那个女主角到底是谁呢,喻老将军的这一个眼神暗示才让他恍然大悟,心中得出答案。
看到陈临辞这么干脆的摇了摇头,喻老将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怎么说也是大楚国内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以他的身份,想要嫁自己的孙
女,别说是陈临辞这种穷小子了,就算是皇帝陛下的那三个皇子,哪个不挤破头的想上门?如今竟然被人拒绝,他这张老脸,也是有些挂不住了。
脸色难看之余,老将军的心中还有些暗自庆幸,幸亏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要将自己的宝贝孙女嫁出去,不然今天的这个脸,那才叫丢大发了。
喻的脸色,比喻老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虽然她心中早就明白陈临辞对自己没有情意,可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之前,还是难免会有些期待,少女心事最为难猜,今天的这场宴会,她也没有想到爷爷竟然会这么老不正经的说这些话,可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喻肯定是想得到一个让自己开心的答案的,但陈临辞那么果断的摇头,却是直接便将她的心给摇碎了。
喻老将军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的手,在桌下握紧了自己的宝贝孙女的手,然后叹了一口气,强作欢笑看向陈临辞,缓缓问道:“如果可以,老夫能不能问问,那个能够如此有福气被你藏在心中的女孩,到底是谁家的千金?”
陈临辞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回老将军的话,这些东西,就是陈临辞不方便回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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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酒家的这场聚会,伴随着天色的逐渐变晚,以及喻借身体不适理由提前的离场,很快便草草的结束,但是查天佑与沈清秋以及陈临辞写下来的那些诗词,却早就已经被有心人给记录了下来,浮云酒家甚至花高价将几首诗词的原稿给收购了下来,被掌柜的请人装裱起来挂在了正堂之中。
离开了浮云酒楼之后,老将军便立马回到了喻府,敲开了喻居住的那栋绣楼的门。
喻开门的时候,脸上通红,但很明显已经不是在浮云酒家时候的那种红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这是刚刚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喻老将军叹了口气,心疼的抚摸了一下宝贝孙女的头发,喃喃说道:“阿,你也莫要太难过了,那姓陈的小子以后一定会拍着板凳暗自后悔的,大楚国这么大,好的儿郎多得是,没有他还有别人呢!”
不提陈临辞还好,一提陈临辞,喻就绷不住了,想到在浮云酒家的时候,陈临辞摇头时候的干脆,她就感觉一种酸楚从心中散发开来让她整个身体都跟着一颤,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趴在老将军的怀中痛哭不止。
喻老爷子心疼的拍了拍宝贝孙女的后背,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喻哭了好久,才啜泣喃喃道:“爷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陈师兄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落紫颜,是赵奕然,只是阿实在是想不清楚,我到底哪里比落紫颜和赵奕然差了,他陈临辞凭什么都不拿睁眼看我一下。”
“落紫颜?你说的是天波府的那个落紫颜?”听到落紫颜的名字,喻老将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便想起来了那件事情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说那小子喜欢落紫颜,那落紫颜对他是什么态度?”
“还能有什么态度。”喻哭哭啼啼的说道:“在凉州城,落紫颜出来救了陈师兄一命,后来天波府来人要带她回去的时候,陈师兄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也要留下落紫颜,可落紫颜为了不让陈师兄受到伤害,毫不犹豫的便跟着天波府过来的人回去了,只要不傻都能看的出来,落紫颜对陈师兄,肯定也是有情意的啊。”
喻老将军一皱眉,心中也是有些沉重,若单单只是赵奕然的话,他还能拉下老脸去白马郡找赵无极老院长说说,可若是那落紫颜对陈临辞也有情意,他难不成还能跑到大宋王朝的临安城,去天波府让神将军他老人家卖个面子不成?
且不说神将军会不会卖他这个面子,就算是会卖,他喻天雄真的敢领吗?
喻老将军长叹了一口气,再次拍了拍孙女的后背,心道爷爷无能,实在是帮不上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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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临辞离开浮云酒家之后,便径直回了长乐帮后院里靳子晖给自己安排的那个幽静院落。回去之后却没有立马开始练剑,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庭院里的石台上,默默沉思了许久。
今日的这场宴会,他虽然利用酒鬼老道士留下来的“文化遗产”赢了不少的银子,但却真是不是很开心,喻老将军虽然不是有心,但却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了他心中最为脆弱的一部分秘密,他知道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喜欢是藏不住的,从言行举止和眼睛之中都能看得出来,但毕竟中间还蒙了一层窗户纸,从来都没有被人捅破,今日老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话赶话让他承认了自己对赵奕然的情意,这个消息定然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赵奕然的耳朵里,甚至赵无极老院长也有可能会知道,自己到时候,又该怎么面对赵奕然?
如果赵奕然问自己心中藏着的另外一个姑娘是谁,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如果将来再见到落紫颜,那时候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赵奕然心存爱慕,那他又该怎么去面对落紫颜?
陈临辞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小时候在茶馆听书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朝三暮四花天酒地的家伙,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活成了这种人?
小时候,酒鬼老道士在喝多后经常会告诉陈临辞,说这世人庸碌,大多数都会活成自己年轻时最讨厌的模样,难不成自己也不能免俗吗?
陈临辞越想越烦,便从腰中拔出天行长剑,一跃跳到院落中的平地之上,心中默念着浩然剑谱的功法,在院中挥舞了起来,不时在半空之中划出猎猎的声响。
他的剑舞的很乱,尽管心中默念着功法的剑势,但却依旧杂乱无章,正如他此时的心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