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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49 缺个章节名

    完颜璟绝没有想到,为了弥补心头愧疚的皇叔卫绍王完颜永济,竟然战死在了沙场!

    他几乎不敢相信跪在他跟前的迪吉儿、完颜合达所说的一切,神情此刻有些茫然,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是一种……就连旁边李师儿都无法理解与形容的表情,而这个表情,叶青当年却在漫天飞雪的黄河冰面上见过。

    只是如今完颜璟已经长大,随着心智的成熟与坚定,脆弱的一面虽然被他隐藏了起来,但在这一刻,还是能够感觉到,完颜璟有些略显无助。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完颜璟一连问了三遍,但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进眼前的房间。

    庆元三年四月底,贾涉从叶青的亲卫中挑选了十三名最为忠诚的将士,而后把其余十三杆枪交给了这十三名将士,他们从今往后的职责便成了对叶青的寸步不离。

    弓弩、腰刀必不可少,而如今还要加上这一杆比弓弩更为可怕的兵器,从而对权势越发重的叶青形成一道无人可破的防线。

    一连数天的时间里,墨小宝、钟蚕、徐寒、贾涉,以及那十三名将士,一直处于一种极为亢奋的状态,甚至墨小宝跟钟蚕,在睡觉的时候都会把枪搁在被窝里陪着他睡觉。

    檀州城内很少能够看到这十七人的影子,几乎每天这十七人都会出去以狩猎的名义,拿着那人人羡慕的步枪出城过瘾。

    也正是因为十七人每天变着法儿的想要出城过瘾,从而也使得叶青这几日的伙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各种山珍野味都被端上了桌面,以此来孝敬叶青允许他们十七人出去试枪。

    天气依旧很冷,躲在房间里涮着火锅的叶大人满头大汗,几日不见的董晁风尘仆仆的闯进叶青的房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茫然跟震惊,看着叶青呆呆道:“完颜永济死了!”

    “噗……。”叶青刚刚喝到嘴里的酒瞬间喷了出来,对面的墨小宝被喷了个满脸,但此刻墨小宝根本没心思在意,而是跟钟蚕其他几人一样,有些担心的看向叶青。

    “完颜永济死了?这……这怎么可能!”嘴角还残留着刚刚喷出去的酒渍都来不及擦,有些不相信的摇头继续问道:“消息可靠吗?是不是完颜璟故意……。”

    “不是,完颜永济真的战死了,甚至在死前,都没能够见完颜璟一面。完颜璟赶到丰州时,完颜永济就已经死了。背后两箭直中要害,据说当发现时,完颜永济已经是油灯枯竭之时了。”董晁面色凝重的说道。

    墨小宝此时才伸手擦着脸上的酒渍,看了看叶青又看了看董晁:“你是说,完颜璟已经御驾亲征至丰州了?”

    “距离我们不过两百里地而已,穿过檀州跟前的山脉就能够到达。”董晁回应道。

    “完了。”叶青两手一摊,心头虽然还有些难以置信,完颜永济竟然就这么死了,但眼下显然不是替完颜永济惋惜的时候,完颜璟既然到了丰州,加上完颜永济的死,以叶青对完颜璟的了解,接下来恐怕完颜璟就要御驾亲征为他皇叔完颜永济报仇了。

    “完颜璟必然是要亲征为完颜永济报仇了,赶快……。”叶青此刻有些手足无措,自己在檀州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而且完颜璟御驾亲征的消息跟速度也有些太过于突然了:“立刻召集种花家军出发,前往西京路,要快,立刻出发。”

    再次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叶青对火锅旁有些发愣的墨小宝、钟蚕、徐寒以及贾涉下令道。

    随着叶青的命令,墨小宝四人瞬间就消失在了火锅桌旁,随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外面就开始响起来吵闹声与号角声。

    战马在外面嘶鸣,盔甲发出叮当的响声,房间里的叶青,此时脑海里满是完颜永济的影子。

    虽然对卫绍王完颜永济,谈不上私交多好,但这么些年来,自从夺回济南府后,他跟完颜永济便没少打交道。

    虽然整个人笨了点儿,但脾气性格都还很合叶青的胃口,甚至当初被强留在济南府当人质时,时不时的还能够经的叶青开的一些玩笑。

    叶青的眼中,完颜永济就适合做一个王爷,不管是其能力和性格,都只适合当一个王爷,而这些年来,完颜璟对他的信任,也验证了叶青对于完颜永济的看法。

    完颜璟身为大金国的帝王,世宗皇帝完颜雍的孙子,完颜永济则是世宗皇帝完颜雍的儿子,自从他的侄儿完颜璟登基为金国皇帝后,完颜永济从未因此而感到不平,从未想过要从完颜璟手里夺取皇位。

    也正是因为完颜永济真心实意的想要辅佐完颜璟,从而使得完颜璟在金国宗室中,最为信赖的便是他的皇叔,对其信任的程度,甚至是远远高过完颜璟对他自己的几个兄弟。

    如今完颜永济死了,叶青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会浮现,当年在攻破济南府时,大雪纷飞的黄河冰面上,自己与完颜璟相对而立,完颜璟留着眼泪冲自己嘶吼着:“皇爷爷驾崩了”时的无助模样儿。

    一想到完颜璟当年那无助的模样儿,叶青便立刻有些心烦意乱,他不知道此时的完颜璟还能够承受多大的打击,但他敢肯定,完颜璟接下来必然是要跟蒙古人破釜沉舟。

    脑海里满是完颜璟当年在大雪纷飞的黄河冰面上,哭泣、嘶吼、无助的样子,钟蚕身为前军已经率先出发,徐寒、墨小宝紧随其后,与叶青一同快速的离开了檀州。

    而如今的檀州将要有留在燕京的司马坚来补上,燕京便只留下了耶律月带着恒峤,按照叶青临走前的叮嘱与计划,继续做着对燕京的安抚一事儿。

    庆元三年五月四日,铁木真在德兴府的营帐里,木华黎、博尔术、哈萨尔,以及陈那颜同样在座。

    金国皇帝完颜璟如今就在距离此地不足五十里地的丰州,这一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从而也让铁木真的野心开始蠢蠢欲动,第一时间把四人都召集到了账内。

    “耶律厮布请求大汗再次派兵驰援他们。”陈那颜看了看眼前,都比他要在铁木真跟前受重用的三人后,向着铁木真说道。

    铁木真不做声,目光却是望向了木华黎三人。

    木华黎点点头,而后沉声说道:“臣以为不必理会,最受金国皇帝完颜璟信任的卫绍王完颜永济战死,此时金人将士以及皇帝正是同仇敌忾、报仇心切之时。不如就让耶律厮布且先迎接金人上下的

    怒火,而后我们再……。”

    “如此若是一旦耶律厮布败了,金人士气必然高涨,恐怕于我们大蒙古过将士也没有任何好处。金人如今虽然因为卫绍王完颜永济的死,以及他们的皇帝亲征而士气高涨,但若是我们联合耶律厮布一同抗金,胜算恐怕会更大。”陈那颜皱眉,不等木华黎说完便反驳道。

    木华黎不做声,博尔术则是开口道:“陈将军此言差矣,卫绍王完颜永济深受金国皇帝信任,如今战死疆场,完颜璟必然是要为其皇叔报仇,那么我们不妨就先以耶律厮布为替罪羊,毕竟……契丹辽人此时对于我们还重要吗?”

    “扶持一个傀儡,远远不如把疆域纳入我们大盟国的范围内,臣弟以为,不妨就让他们先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我们再出兵,直取完颜璟,如此金国亡国就不远了。”哈萨尔看着手持金色匕首的铁木真,显然他更为清楚一些,如今大汗想要的是什么。

    铁木真淡淡的瞟了一眼陈那颜,欣赏着手里的金色匕首,沉默片刻后道:“叶青会做什么呢?燕云十六州已经被叶青全部夺取了,叶青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亡了大金国吗?”

    “远隔千山万水,就算是叶青到时候知道了,但我们已经拿下金国其余大半,就会像当年我们跟他平分夏国一样,臣不认为叶青会不满意。燕云十六州乃是中原门户,如今尽在他手掌握,他该知足了。”木华黎皱眉,提起叶青他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出使济南府跟叶青并能够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最后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铤而走险想要刺杀叶青,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叶青大度,没有追究他跟博尔术,但这件事儿显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的,而且……木华黎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再次面对叶青,终究是当年曾经在花拉子模一同征战过。

    “叶青会知足吗?”铁木真冷笑,在他心里,叶青比他们蒙古人还要像狼,阴险、狡诈、贪婪,诡计多端,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而且还无情冷酷!

    与金人递交国书结盟,拒绝跟他们蒙古国结盟,不足半年的时间,就立刻撕毁了盟约,而后就趁契丹辽人谋反时,开始大举攻金,这样的人,有感情吗?别忘了,他还是完颜璟什么所谓的先生,可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露出了他贪婪、阴险的嘴脸,把他的弟子逼得无路可退、腹背受敌?

    中原人所谓的道义、风骨、气节在叶青身上完全看不见,就像是一头狼一样,只认食物。

    “但完颜璟应该是恨叶青的,又被叶青趁机夺取了那么多城池,还有燕云十六州……。”博尔术皱眉说道。

    “可完颜璟也恨我们,因为他的皇叔卫绍王完颜永济死在了我们蒙古人的手里。”铁木真悠悠的说道。

    “燕京距离此地少说也有五百里地,就算是他叶青想要重新示好完颜璟,但他鞭长莫及……。”哈萨尔有些不耐烦,想不通为何铁木真会如此忌惮叶青。

    “但谁知道他现在哪里?”铁木真反问着,而后手里的金色匕首指着帐外:“说不定如今叶青就在我们附近,一直在偷偷的看好戏,在等待着一个可以向完颜璟示好的机会。你们在叶青的地盘济南府,曾经刺杀叶青不成,叶青大度放了你们,但不代表,他不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复。”

    铁木真缓缓的靠向椅背:“所以啊,耶律厮布即便是被金人杀了,我们还有耶律留哥这支傀儡,但叶青我们不得不防。静观其变吧,看看耶律厮布能不能挡得住,金人皇帝为他的皇叔报仇的怒火。等到两败俱伤时,再商议是否要攻完颜璟的大军。”

    简简单单,铁木真很轻松的就放弃了对耶律厮布的求救,从而打算继续看热闹,但铁木真也绝不会就此真的只看热闹,只是他还要看看形势,找找叶青。

    “德兴府四周斥候扩大,朕认为必然能够找到宋人的踪迹。”铁木真的目光落在了木华黎跟博尔术的身上:“就由你们二人负责吧,找出叶青在暗中的大军来。”

    铁木真在这个时候,还能够顾及叶青是否已经暗中潜伏到了西京路,而此时的完颜璟,早已经完全顾及不到叶青如今身在何处。

    甚至如今对于乞石烈诸神奴的态度,也比在大定府刚刚见到时要好了很多。

    卫绍王完颜永济的遗体已经被送回到了大定府,而接下来完颜璟一直在整备各路大军,御驾亲征已经是箭在弦上,即是为了给完颜永济报仇,同样,也是为了大金国的根基跟未来。

    而此时的乞石烈诸神奴,却是一直在想着叶青当时的话语,眼下的形势仿佛就如同叶青所说的那般,虽然还未到万分危急的关头,但最起码叶青所预言的,如今都已经一一得到验证了。

    在蒙古人的大军开始支持契丹辽人后,金人便不再像一开始那般能够连战连捷,如今不只是连输了两场,而且还搭上了卫绍王完颜永济的性命,这就让乞石烈诸神奴不得不去猜想,叶青当初显然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早就准确的预料到,圣上会真正的御驾亲征,以及蒙古人会对金国动手。

    完颜璟既想要为完颜永济报仇,也更想要能够平定叛乱,完颜合达、迪吉儿、再加上都刺以及乞石烈诸神奴,完颜璟如今麾下依旧是兵多将广。

    耶律厮布并没有再次等来预料中的蒙古援军,退守在后方的蒙古人,显然是铁定了心让他独自一人来对抗,气势汹汹的金国大军。

    即便是他想要跟上京路的耶律留哥联系,但奈何金国另外一路大军,虽然也曾打败了金人,但如此金人在快速的整备后,便再次跟耶律留哥僵持到了一起。

    庆元三年五月五日,完颜璟亲率大军出征,就连皇后李师儿也是一身甲胄在身,而每一个金人兵士,即便是包括一身金色铠甲的完颜璟在内,都因为完颜永济的死而是一身缟素,从而使得整个大军看起来极为的悲壮。

    庆元三年五月六日,完颜璟亲率大军直逼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迎战的耶律厮布,此时的叶青,还依然在崇山峻岭中穿梭,两百里的距离,显然并没有那么近,何况脚下并非平坦的道路。

    八千大军沿着山谷、河流快速前进,撒出去的探子已经在四面八方开始探查蒙古人跟契丹辽人的动向。

    如同铁木真担忧叶青一样,叶青在出了檀州之后,同样担忧铁木真会不会早就料到自己会来这么一手,所以即便

    是快速向北挺进,但在派遣斥候上叶青依旧不敢大意,深怕被铁木真先下手为强,会在自己经过的地方设有伏兵来伏击自己。

    五月六日出檀州,山林中的余晖眨眼便逝,种花家军不得不在山谷中休息,而斥候、探子依旧是如同山林中的走兽一样,来回穿梭于方圆近五里地的距离。

    甚至连篝火都被叶青小心翼翼的取消,从而不得不食用从檀州出来时,带的那些难以下咽的干粮,就着那冰冷刺骨的泉水来进食。

    比起今日中午在檀州的火锅来,不只是叶青吃的难以下咽,就连墨小宝、徐寒、贾涉三人,以及其他众将士,也是吃的极为艰难。

    不过这些对于种花家军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当年在草原上就着积雪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儿。

    墨小宝跟钟蚕是最为熟悉蒙古人如何作战的,虽然徐寒、贾涉都曾经跟随叶青,与蒙古人一同出征过花拉子模,但不管是叶青还是贾涉或者是徐寒,比起墨小宝跟钟蚕来,他们对于蒙古人以骑兵作战的一切了解的还不是那么透彻。

    “没有跟蒙古人交过手的,几乎都以为蒙古人不过就是战马多一些,是靠战马来取胜每一场战争。实则并非是如此……。”墨小宝蹲在叶青跟数个将领跟前,除了叶青跟贾涉外,种花家军几乎都知晓蒙古骑兵的厉害之处,所以这一场讲解,更像是所有种花家军,在给叶青与贾涉在讲解。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蒙古人是一盘散沙,他们在战场上毫无纪律,全是凭借他们精进的骑术来作战。但种花家军当年与蒙古人作战,却是早就发现,蒙古骑兵并非是一群乌合之众,相反他们有着极强的纪律性,对于将领的命令是毫不犹豫的执行到底,即便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但若将领让他们骑马跳过去,他们也会……。”说起这些来,墨小宝就立刻变得很认真,但显然有些没有说到点儿上。

    叶大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伸脚把蹲在前面的墨小宝一脚给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别废话,说点儿有用的。”

    嘿嘿笑着接着在叶青面前蹲好,正色说道:“还有一个错觉便是,蒙古人离开战马后便会毫无战斗力,其实不然,即便是他们胯下的战马在战场上倒下后,他们还会用双腿跟在其余骑兵的后面,用手里的弓箭继续作战,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所有没有战马的骑兵,会冲锋向前,为有战马的骑兵做着骑兵无法做到的掩护、人墙等等,当然,他们跟在马屁股后面,不能离开的重要原因还是,如果有人掉落马下失去战斗力后,他们便会在第一时间补上。”

    徐寒在墨小宝说完后,立刻接上道:“蒙古人的战马虽然体型不大,甚至看起来并不威武,但耐力却是强过其他任何战马,而且相比起那些体型更高大的战马来,同样利于蒙古人在马背上控制自己的举动,这两点同样是他们在战场上致胜的法宝。”

    “耐力极强,速度也并不慢,在草原上一日便可行军两百里地,也正是因为他们的速度跟耐力的优势,从而使得他们往往给敌人一种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错觉。”墨小宝道。

    “他们不需要粮草补给,如同我们种花家军一样,马背上就能够做所有的事情,自然,这也是我们跟他们学来的。蒙古人对敌时最为擅长的就是利用他们战马的坚韧与灵活,战场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穿插、迂回,让敌军一时之间难以抓到他们的主力,是他们常用的伎俩,再者便是靠诈败来诱敌深入伏击圈,或者是利用他们战马耐力强大的优势,消耗敌军战马的体力,最后再杀一个回马枪,往往在蒙古人诈败后,追击敌军的几乎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不错,就算是马背上的人还有力气作战,但胯下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了,到了那时候就只能任由蒙古人宰杀了。可以想象一下,你的战马累趴下了,而蒙古人骑着战马围着你的场景,生还几乎无望。”

    “蒙古骑兵同样分为重骑兵与轻骑兵,扎甲、锁子甲、皮甲都有,所有的甲胄都是看他所有作战的对象而定,重骑兵跟轻骑兵的作用蒙古人分的很清楚。弓箭、腰刀、长矛以及狼牙棒是他们的主要兵器。其余会根据他们兵士的爱好,他们愿意携带一些其他来保命、杀敌都无不可,套马绳、网马套等等,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些大部分常见于他们的轻骑兵,在追击敌人时用,重骑兵几乎没有过。”

    “若是你们跟蒙古人在草原上相遇,以种花家军这种规模的大军,碰上相等的蒙古骑兵,你们会如何做?”叶青突然看着眼前的几人问道。

    墨小宝嘿嘿笑了笑,其余将领也是会心一笑,这世上除了蒙古人自己外,就要数种花家军最为了解蒙古人的骑兵,毕竟,当年叶青把他们送到草原上,除了要磨砺他们外,便是让他们彻底的去了解蒙古人骑兵的优劣。

    “不管是什么样儿的交战方式,总之首先就是要杀掉他们骑兵中那些手里拿着三角旗的兵士,若是晚上的话,谁手里有火光就先杀谁。”徐寒率先开口说道。

    “蒙古骑兵看似一盘散沙,如同乌合之众,便是跟他们交战的敌人,永远都无法搞清楚,他们在混乱中是如何传达各种命令的,从而也就使得那些手持三角旗,但又并非是将领的人被忽视,而他们甚至在交战中比各级将领都要重要。五百人的骑兵规模里,敲掉他们五到十面旗子,基本上就可以随意宰杀他们了。”墨小宝继续说道。

    叶青默默的点头,木华黎跟博尔术,都曾经跟随他一起征战过花拉子模,而墨小宝跟钟蚕,也都曾经在铁木真麾下短暂的效力过,所以可以说,种花家军有多了解蒙古人,恐怕蒙古人也就有多了解种花家军。

    不过比起种花家军特别针对蒙古人而言,显然铁木真麾下的大军,在这一点儿上自然是要稍微吃亏一些了。

    如今的叶青,显然还不知晓,在铁木真的金帐外,并非是靠木华黎、博尔术等人来守护,而铁木真的亲征,也不是靠指挥木华黎等人,而是指挥他麾下不过亿万人的怯薛军,就如同叶青对于种花家军的作用,怯薛军,也就如同铁木真麾下的种花家军。

    庆元三年五月七日,叶青特意向南迂回,深入到了更深的山岭中穿梭,从而在多赶了近两天的路程后,才再次调整方向,开始向北挺进,而此时木华黎跟博尔术在群山之中,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跟宋人有关的踪迹。

1150 还缺章节名

    庆元三年五月十日,完颜璟所率大军在跟耶律厮布交战的第二天,便找到了真正的胜利突破口,从而在五月十日这一天的清晨,当晨光还未从东方遥远的崇山峻岭中出现时,完颜合达跟都刺各领一路大军,从侧翼对耶律厮布再次发起了进攻。

    迪吉儿率领中军从中路吸引耶律厮布的注意力,完颜璟、乞石烈诸神奴则率军紧紧跟随在后。

    清晨的阳光从原处雾蒙蒙的青山顶上开始缓缓升起时,悠扬的号角声已经在草原上响彻天际,第一日便吃了不小亏的耶律厮布,面对气势如虎的金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除了面对迪吉儿中军的耶律厮布的主力,还能够跟金人纠缠之外,两翼负责面对金人的大军,几乎没有多少还手之力,只要稍稍碰上便会立刻溃败后撤。

    从昨日起已经后撤了二十里地的耶律厮布,此时距离德兴府则是越来越近,显然,自昨日兵败后的撤退,耶律厮布并非是无目的的撤退,而是有预谋的要把德兴府的蒙古人也拉进战争中。

    为了保命,耶律厮布不得不如此做,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为了日后即便是败给完颜璟后,能够在蒙古大汗铁木真的麾下不受他人白眼、得以重用,他此刻都不得不率军顽强抵抗金军的进攻,来为证明自己的顽强跟坚韧,并非是面对金人不战而退的懦夫。

    两翼与中军的步步紧逼,迫使着耶律厮布自清晨起连退五里地后,不得不开始展开跟金人的正面厮杀,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耶律厮布,开始下令各路大军,号角声再次在空旷的原野上响彻天际。

    迪吉儿的中军虽然一直能够紧咬着耶律厮布的主力不放,但奈何小半日的时间,始终打不散耶律厮布的主力,而因为耶律厮布率领主力的后撤,从而也跟自己的两翼失去了联系。

    但就如同是歪打正着一样,耶律厮布的两翼在与他们失去联系后,迫于战场上的形势跟金人的强追猛打,根本无法按照既定的方向撤退,于是开始漫山遍野的胡乱冲撞起来,如此反而把金人的两翼给吸引的越来越远,渐渐的也跟自己主力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原本的一个战场不知不觉间竟然形成了三个战场,契丹辽人两翼的漫无目的,如同放羊式的战斗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场追逐战,契丹辽人无心也无力跟金人交战。

    而金人则因为完颜璟的御驾亲征,以及卫绍王完颜永济的死,加上昨日一战夺回来的优势,使得金人将士上下心头都憋着一口恶气,誓要在今日全歼契丹辽人,从而在圣上面前为卫绍王完颜永济的死赎罪。

    完颜合达是与完颜永济一同率兵出征的,如今他还完好无损的活着,但卫绍王完颜永济已战死,虽然圣上完颜璟并没有怪罪于他,甚至连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但完颜璟越是如此,则越发让完颜合达心里觉得憋屈。

    所以如今既然契丹辽人的侧翼已经溃散,那么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歼灭所有契丹辽人,为卫绍王报仇,为自己在圣上跟前赎罪的机会。

    都刺是跟随着完颜璟一同到达丰州的,心头早已经憋着一股气,何况他是跟随着圣驾亲征,在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想输给其他人,所以眼下面对溃败的契丹辽人,都刺的心理如同完颜合达一样,杀光契丹辽人为卫绍王报仇,为圣上解忧。

    两翼被契丹辽人的两翼吸引着漫山遍野的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一个死命的逃跑,一个死命的追杀,如此一来,竟然只剩下了迪吉儿的主力跟后撤五里地后,站稳脚跟的耶律厮布厮杀。

    当然,在迪吉儿的身后,还有完颜璟以及乞石烈诸神奴所率的大军,所以对于迪吉儿来说,少了两翼的牵制掩护,他依旧有足够的实力来跟耶律厮布真正的厮杀一场。

    就在耶律厮布停下后撤的脚步,准备与金人进行一场厮杀的同时,德兴府铁木真的金帐内,怯薛军的两个万户别里虎台跟纳图,此刻竟然都是身着甲胄、杀气腾腾的站在铁木真的面前。

    铁木真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耶律厮布且战且退,而且撤退的方向是德兴府的方向,他岂能不知道此刻面对来势汹汹金人的耶律厮布,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但他并不着急立刻率兵去驰援耶律厮布,毕竟,一个大军未受任何伤亡的契丹辽人,反而并不是最为符合自己的利益,而只有当耶律厮布的大军跟金人打的两败俱伤、筋疲力尽时,到时候他再出去收拾残局岂不是更好?

    德兴府外契丹辽人跟金人的交战,铁木真如今已然是了如指掌,距离不过二三十里之地,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是在眼前一般,所以他并不担心,契丹辽人会败,还是金人会败,如今他依然忧心的是,叶青到底在哪里?

    难道他真的并没有意图管金国五京路的事情?难道说叶青的野心在夺取燕云十六州后,便不打算再进一步了?

    铁木真并不是很相信,但木华黎跟博尔术撒出去了大量的斥候,可依旧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宋人的踪迹,如此让铁木真不得不把哈萨尔的大军也派遣了出去。

    对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铁木真的态度甚至比对近在眼前的金人态度还要显得谨慎,如此便可以知道,铁木真到底是有多么的顾忌叶青会突然从天而降。

    从中午开始,铁木真与他的怯薛军,一边关注着各方斥候探来是否有关于宋人叶青的踪迹,一边则是如同狼一样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契丹辽人跟金人之间的厮杀。

    “命木华黎不必再搜寻叶青的踪迹,立刻率兵想办法迂回至金人侧翼,命博尔术、陈那颜立刻去驰援耶律厮布,哈萨尔继续沿着山脚下搜寻叶青的踪迹。”不知何时,已经是一身甲胄的铁木真,站在别里虎台跟那图跟前说道。

    随着传令兵离去,原本神情从容不迫的铁木真,神情却是变得格外的凝重跟杀气腾腾:“所有怯薛军随朕一同生擒金国皇帝!”

    说完后的铁木真率先大步走出了营帐,而外面早已经是等候依旧的怯薛军,阳光下,静静端坐在马背上的蒙古勇士,散发着无声的肃杀之意,使得整个金帐前的氛围,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木华黎的大军足够在吸引住金人的视线后,给铁木真与他的怯薛军提供掩护,从而使得从侧翼一直包抄到完颜璟跟乞石烈诸神奴所率的大军跟前。

    而博尔术跟陈那颜吸引住与契丹辽人交战的金人主力,既能够救助耶律厮布,同样也可以趁着金人疲惫之际,给予致命一击。

    简简单单的命令,铁木真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结果,而哈萨尔沿着绵延青山的搜寻,也足以让铁木真肆无忌惮的直指完颜璟所率的大军。

    而如今的叶青跟他的种花家军,在即将要走出重重大山时,便碰到了在山谷口的钟蚕与他的种花家军。

    随着叶青等人到来汇合后,钟蚕便迫不及待的道:“打着呢,但有没有完颜璟暂时还不好说,斥候不敢

    太过于接近,而且这一片一直有蒙古人的斥候游弋。但回来禀报的斥候,并没有看到金国的王旗,所以也很有可能,完颜璟并没有亲自率军出征。”

    墨小宝在旁看了一眼叶青,分析道:“如今完颜璟跟前依旧是兵强马壮,乞石烈诸神奴若是回到了大定府,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如虎添翼,所以末将也觉得,完颜璟没有必要亲自率军镇压耶律厮布吧?何况,他之前有率军打过仗吗?”

    “延州那次跟大人僵持难道不算吗?”徐寒反驳着墨小宝的话道。

    “那次又没有打,后来就谈和退兵了,何况那次跟这一次怎么能一样?如今面对的是他们金国的叛贼,虽然完颜璟想要在短时间内平定叛乱,但若是御驾亲征……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这些叛军了?”墨小宝说道。

    “不然,这一次契丹辽人的身后还有蒙古人为他们撑腰,而且如今金人的疆域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完颜璟这个皇帝在丢了燕云十六州,五京路又有三路陷入到战乱之中后,他这个皇帝还能算是皇帝吗?依我看,完颜璟若还想让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皇帝,加上五京路又是大金国的立国之根本,所以完颜璟必然会亲征。”钟蚕赞同着徐寒说道。

    “那你刚才可是推测完颜璟并没有真的御驾亲征。”墨小宝反问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因为斥候真的没有看到金人的王旗,但也不代表完颜璟是刻意为之。”钟蚕耸耸肩膀,表情轻松说道。

    总之,在他看来,只要有叶青在,那么如何率军打仗就完全听大人的好了,何况大人征战这么多年,也没有败过,足以使得他们心甘情愿的相信叶青的一切命令。

    “有多少蒙古人的探子?是谁率领的大军在这附近游弋?”叶青没理会三人的争吵,完颜璟在不在军中,是否御驾亲征,并非非要看到王旗,只要找到乞石烈诸神奴的旗子位置,就可以证明完颜璟是否御驾亲征了:“探子可有看到乞石烈诸神奴的旌旗?”

    “这些都还需要末将继续去探,不过最好的时间是在夜幕降临时,眼下若是撒出去探子太多的话,很容易就会被蒙古人发现。”钟蚕面对叶青时,神情就要显得严肃很多:“乞石烈诸神奴的旌旗倒是有发现,应该是在所有金人大军的最后,不过刚刚斥候来报,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情况,乞石烈诸神奴已经加速向前进发了,看样子是要驰援前方的大军。”

    “那就没错了,完颜璟必然是在其中,乞石烈诸神奴虽然犯错不少,但不管如何,他依然还都是完颜璟最为信赖的将领。若是完颜璟不在其中,那么乞石烈诸神奴根本不会殿后,以他在娘子关、真定府、燕京等地的失败作为,那么跟契丹辽人之间的交战,乞石烈诸神奴应该冲在最前面才对,毕竟……他要为先前的错来负责,在完颜璟跟前赎罪。如今既然身为后援军,就足以说明,他的旌旗之下必然是有什么顾忌,才不得不作为最后的援军。所以除了完颜璟之外,便不会有任何其他解释了。”叶青眉头微皱,神情显得比较凝重,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完颜璟会御驾亲征,而后碰上铁木真这头饿狼。

    而如今看来,完颜璟已经掉入到了铁木真所设下的陷阱中了,加上如今几乎所有出山入草原的山谷,都有蒙古人的探子在徘徊查探,那也就可以说明,与自己在群山中迂回穿插躲避,多走了两日路程的目的一样,铁木真实则已经在防备着他会突然间出现在草原上。

    “大人是说……铁木真早就防备着我们了?”钟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不得不承认,叶青推算完颜璟是否就在军中的理由,还是让他比较信服跟佩服,但为何自己就没有想到呢?

    叶青不屑的瞥了一眼钟蚕:“燕云十六州遍地千里,你当蒙古人都瞎还是都聋?之所以没有出现跟我们抢夺的情况,显然就是因为契丹辽人对蒙古人的求救,使得蒙古人放弃了对燕云十六州的争夺,从而才使得我们能够更为顺利的夺下所有。”

    其实叶青并不知道,这一切还要感谢那一场连续近七天的大雪,也正是因为那场大雪,使得蒙古人在得到燕云十六州被他们夺取的消息时,武州已经都被他们夺了过来,甚至已经开始在向着燕京南下。

    雁门关被夺、武州失守,加上连场大雪使得铁木真在当时的条件下,不得不做出放弃跟叶青抢夺燕云十六州。若不然的话,铁木真为何会出现在西京德兴府?

    一个要驰援契丹辽人、赐封耶律留哥的理由,显然不是铁木真亲自出征的真正原因,而是因为大雪的缘故,使得铁木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金国在铁木真眼里很重要,契丹辽人同样很重要,但相比较于能够叩开中原的门户燕云十六州来,自然还是要稍微差了一些,毕竟,中原的种种都让蒙古人觊觎,拥有中原的财富,也就等同于拥有了天下所有的财富。

    即便是铁木真因为种种因素,不会在短时间内觊觎中原,但把叩开中原门户的钥匙握在手里,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极具诱惑,但一场大雪让一切都为时已晚,从而才最终让叶青捡了一个大便宜。

    “那如此说来,外面的那些蒙古斥候,并非是吃饱了撑的以防万一,而是有备而来?”墨小宝有些惊讶道。

    此时才渐渐明白,为何在出了檀州后的第一夜,叶青就会突然问起,若是跟蒙古人交战的话,种花家军是否有十足的把握,显然那个时候,叶青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不惜迂回绕远了两日的路程。

    “那岂不是……。”徐寒有些感觉到棘手,想了下后继续道:“岂不是若大人想要救完颜璟,就必须躲过蒙古人撒出来的探子视线?甚至……若是被发现后,我们还必须要跟蒙古人来一场战争?”

    “不错,问题现在就棘手在这里。而且这些蒙古人是有备而来,想要出奇制胜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了。”叶青微微摇头叹口气,看着快要从山顶落下的斜阳,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后,才道:“钟蚕带兵去引诱蒙古人游弋在山脚下的主力,徐寒、墨小宝设伏,争取在天黑以前打散蒙古人游弋这一带的兵力。”

    “大人您呢?”墨小宝跟钟蚕、徐寒,听出来了叶青的命令中,完全没有提及他自己。

    “既然乞石烈诸神奴动了,那么也许他们的战事已经呈僵持局势了,铁木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贾涉跟我去寻他们的主战场,看看有没有……。”叶青沉思着说道,显然是要打算去冒险孤身进入草原。

    “不可。”墨小宝、钟蚕、徐寒三人异口同声的阻止道。

    “为何?”叶青皱眉。

    “仅凭两百人的亲卫护卫大人进入草原,这……这如同把一只羊放进狼群有何区别……。”墨小宝打着比喻道。

    而后看着叶青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急忙快速的躲避过叶青踹过来的一脚,讪笑道:“末将虽然比喻的不恰当,但事实就是这样太危险了,我

    不同意您孤身前往草原。完颜璟要救,但也不能把命搭上,您若是有个……对吧,我们怎么办?回去还怎么交代?”

    “不如这样吧,让末将带三千人跟随你一同前往草原上,留下墨小宝跟徐寒两人来伏击蒙古人,掩护大人您深入草原,五千人想必应该足够了。蒙古人虽然兵多将广,但基本上他们一个重要的将领,所率的兵马也就是一万五千人左右,我们五千种花家军对付他们,即便是不能打散、全歼,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钟蚕想出折中的办法。

    叶青低头沉吟,钟蚕的办法确实可行,但他却是有些担忧,深怕墨小宝跟徐寒吃不下蒙古人的大军。

    毕竟是要在草原上跟蒙古人交战,即便是墨小宝跟徐寒以及钟蚕,都是从草原上磨砺出来的,早已经习惯、适应了跟蒙古人交手,但叶青还是不希望他们冒险。

    而出奇的是墨小宝跟徐寒,这一次并没有反驳钟蚕提出的办法,不等叶青点头是否同意,两人便举手替叶青做了决定,甚至拍着坚实的胸膛向叶青保证着,绝对会把所有人都完好无损的带回到他身边。

    而此时的草原上,草原狼在战争中显示出了他们独有的狡猾跟冷酷,以及坚韧与阴险的特征。

    何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完颜璟虽然还不知道这句谚语,但他却是知道,迪吉儿眼看着就要取胜,但却始终无法置耶律厮布的大军于死地,却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打垮眼前的这支残军。

    从日头还未升起,到日头快要全部落下,一整天的交战在考验、消耗着彼此的士气跟体力,满地的尸体与无主的战马以及旌旗遍地皆是,鲜血像是染红了落日一般,使得此刻快要坠下山的夕阳,显得分外的妖艳跟血腥。

    完颜璟显然不想再给耶律厮布重整旗鼓的机会,拿下这一战,他几乎便可以平定西京路的叛乱,而后把蒙古人赶出去西京路,彻底稳定五京路的局势。

    乞石烈诸神奴自然而然的,在这个时候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股新鲜血液的注入,使得战场上的形势更加的倒向金人这一边,已经极为狼狈的耶律厮布不由得扬天长叹:“难道老天真要亡我!”

    但就在此时,蒙古人的骑兵给了耶律厮布一线生机,从而也让原本已经准备任由金人宰杀的所有将士,回光返照一般瞬间士气大振。

    最终乞石烈诸神奴的大军非但没能压垮耶律厮布,甚至还招来了浩浩荡荡的蒙古骑兵,使得原本要接近尾声的战争,随着金人最后的大军大举撒向战场,蒙古人开始发起进攻时,金人兵士这边的士气,就如那西方的夕阳一样,开始快速的下坠。

    铁木真的怯薛军在这一刻也终于是对着金军发起了进攻,在一整天的战争打到现在,战场已经遍布于草原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已经快要分不清楚哪里是主战场哪里不是时,铁木真的怯薛军却是如狼进入羊群中一般,瞬间就在一团乱麻的战场上找到了自己要猎食的目标,而后凭借着他们灵活的机动性,穿梭于尸体遍地的草原上,向着完颜璟所在的数千人大军扑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博尔术、陈那颜的大军向耶律厮布驰援,木华黎的大军在乞石烈诸神奴扑向耶律厮布时,切断了金人大军后撤保护完颜璟的通道。

    久战一天的迪吉儿被突然而至的蒙古人的铁骑紧紧咬住无法后退,乞石烈诸神奴的大军在身后不得不驰援迪吉儿,而从身后侧翼包抄而来的木华黎,此刻已然处于无人牵制的形势下。

    如同铁木真的怯薛军一样,就像是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插入豆腐中那般轻松,直指金人大军的要害跟大营。

    蒙古骑兵特有的嗷叫声开始在草原上连续不断的响起,手中的弓箭如层层乌云一般,在灵活熟练的骑射技术的加持下,不等靠近完颜璟身边的数千人,就已经铺天盖地的从高空落下。

    此时的乞石烈诸神奴即便是想要回撤保护完颜璟已经是鞭长莫及,而完颜璟身边的数千大军,面对铁木真亲自率领的怯薛军的冲击,就如同狂风骇浪的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一般,根本经不起蒙古人看似散乱,实则进攻组织的极为严密的蒙古人的铁骑冲击。

    当夕阳彻底落下山,晚霞染红了大半天际时,完颜璟跟前的数千名金兵便被打散,无法再形成有组织的抵抗,只能够是各自为战。

    而完颜璟与身旁的皇后李师儿,此时早已经被孤立,甚至就连身边的数百名兵士,也开始在随着铺天盖地的惨叫声,突然间就倒在了地上。

    “撤吧。”完颜璟痛苦的仰天长叹一声。

    只是此时显然已经让他无法后撤,而且他想要后撤的命令也说的太晚,看着面前那杆乞石烈诸神奴的旌旗倒下时,完颜璟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瞬间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一旁的李师儿急忙在惊呼中抓住完颜璟的手臂,才使得完颜璟没有从马背上摔下去。

    “圣上……。”李师儿的脸色苍白,红霞掩映下带着一丝丝的悲壮,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缓缓滚落。

    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师儿的手里,此时在完颜璟坐稳于马背上后,带着凄婉的笑容看着完颜璟,匕首缓缓举起向着自己的心窝刺去。

    完颜璟一把夺过了李师儿手中的匕首,眼前的败仗是他没有想到的,而且形势扭转的根本来不及让他反应,本以为随着乞石烈诸神奴的大军杀过去后,这一战的胜利也就被他稳稳地握在了手里。

    可突然之间漫山遍野的出现了蒙古人的骑兵,让所有的一切在短短的时间内,都化成了泡影。

    叶青跟钟蚕、贾涉所率领的三千种花家军,虽然摆脱了铁木真在山脚下为他而准备的蒙古大军,但进入茫茫草原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边去寻找完颜璟。

    当他们开始见到第一个死尸开始,终于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击时,完颜璟跟李师儿的跟前,除了仅有的百十来人金兵在保护他们二人以外,周围已然被蒙古人的骑兵所包围。

    战马在风声呜咽的草原上飞速的奔驰,随着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于无声的天际中,夜空中的星星还未来得及全部闪现,草原上已经是遍地火把快速的在蔓延,一片狼藉的草原如同地狱一般,此刻缓缓进入叶青等人的视线内。

    蒙古人的嗷叫声在风的带动下缓缓传入叶青等人的耳中,跳下战马的徐寒飞快的跳上马背:“都是金人的兵士,几乎没有蒙古人的兵士。”

    叶青望着渐渐被无尽夜色笼罩的茫茫草原举目四望,隐隐传来的蒙古人的嗷叫声让他开始辨别着方向,想必有蒙古人的地方,就能够找到完颜璟他们。

    只是如今他们四周,除了他们自己以外,便是满地的尸体与四肢不全的战马,苍茫的草原此刻浮尸遍野,冷风吹过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以及蒙古人的嗷叫声,让一切在此刻都显得有些阴森。

1151 交易

    在俘获金国皇帝跟皇后之后,在铁木真还未赶来之时,便有兵士对即便是身着盔甲,但依旧貌美如花、令人怜惜的李师儿动粗。

    而当铁木真赶过来时,李师儿的盔甲已然被兵士扒掉,完颜璟则是被其余蒙古兵士按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蒙古兵士发出放肆的笑声,以及两名兵士强行要脱掉尖叫声不断的李师儿的衣衫。

    随着铁木真到来,李师儿终于算是逃脱了狼爪,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一只手急忙拉扯着衣衫遮挡自己的娇躯,一边飞快的爬向完颜璟跟前。

    远方突然传来的厮杀声,让原本眉头紧皱、神色阴沉的铁木真,瞬间脸色变得更加的阴冷,一双如同鹰一样的眼睛,从大金国皇后李师儿那依旧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膀上,缓缓移开注视向远方。

    耳边也在此时响起了极为熟悉而又陌生的巨响声,铁木真那双凌厉的双眼渐渐眯缝起来,巨响声多年以前他曾经就听到过,而那时候还是在桑昆所在的部落,有一支宋人大军赶到了草原上与自己一同驰援桑昆,最终跟自己结为了安答。

    而今夜此时此刻的场景,跟当初刚刚认识那宋人的场景,竟然是如此的相似,只不过当初是他们一同驰援另外一个人,而近日,恐怕是他们要争夺另外一个人了。

    铁木真阴沉着神情,一双眼睛依旧是望着远方,像是遗忘了自己跟前的金国皇帝跟皇后一般,静静地听着那远方传过来的厮杀声,以及那巨响声。

    终于是仰头望向夜空叹口气,对身边的纳图说道:“告诉别里虎台,放宋人进来吧。”

    一旁的纳图面对铁木真的命令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便看到四周早已经准备继续战斗的怯薛军中,瞬间有几十匹战马手持火把离开,向着厮杀声的方向冲去。

    此时的铁木真,视线从夜空中缓缓再次落在完颜璟跟李师儿的身上,完颜璟跟相依偎的李师儿,同样是迎向铁木真的目光,双手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

    远方的厮杀声很快便停了下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在铁木真、完颜璟等人耳边越发的清晰起来,宋人大军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楚,为首之人一身黑甲、身材高大,反而使得他胯下的战马在此刻看起来都有些更显矮小。

    而在所有宋人大军的四周,则是一个个目光警惕带着浓浓敌意的怯薛军,此刻只要铁木真一声令下,怯薛军便会立刻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撕碎这些宋人。

    为首的宋人将领与身后的数十名兵士,从铁木真跟前那怯薛军让开的一条通道中,丝毫不减速的向着铁木真冲了过来。

    铁木真静静地站在原地依旧不为所动,仿佛根本不在乎宋人将领会骑着战马从他身上碾压过去。

    旁边的纳图看着宋人竟然毫不减速,手里的弓箭瞬间抬起,一支箭矢随即搭在弓弦之上,只是不等他手里的弓箭满月,马背上的宋人将领手中就举起了一件颇为古怪的兵器。

    “砰”的一声巨响,纳图脚下瞬间土屑四溅,但即便是如此,纳图依然还是快速的拉弓,手里的箭矢瞬间向宋人将领射出。

    当的一声轻响,百发百中的纳图这一次射出的箭矢,显然还是受到了脚下巨响的影响,擦着宋人将领左臂的盔甲掉落在地上。

    而几乎是箭矢射出的同一时间,宋人将领手里的兵器接连带着火光发出巨响,直指纳图连连后退的脚下,迫使着纳图在射出第一箭后,竟然无法再次拉弓搭箭。

    这一切不过都是眨眼间的功夫,而宋人将领已经距离他们不过四五十步的距离,但速度依旧不减。

    接连后退好几步,且无法再拉弓搭箭的纳图,早已经被宋人将领激怒,更何况身为怯薛军的万户,其职责就是保护大汗。

    手里的弓箭顺势扔到地上,嘴里发出一声怒轰,纳图整个人便以肉身向着马背上疾驰的宋人将领快速扑了过去。

    铁木真依旧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便是四周其他怯薛军举起手里的弓箭时,都被铁木真摇头给制止,他倒是很想看看,叶青到底想给自己一个什么样儿的下马威!

    完颜璟跟李师儿神色之间带着些茫然,不自觉的随着铁木真的视线向后方望去,只见那熟悉的身影此时在飞驰的马背上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而纳图在快速跑了几步之后,整个人用力一跃,在空中向着叶青飞扑而去。

    叶青看也不看身后的十几名亲卫,手里的步枪随意的向后一扔,而后被贾涉稳稳地接住,而此时叶青的眼前,已经被纳图巨大的身影所遮住。

    在纳图愤怒的怒吼声中,叶青与纳图几乎是同时摔下了马背,而身后的贾涉跟其余兵士,则是瞬间勒马停下,就连叶青胯下那匹瞬间失去主人的战马,也是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

    两道黑影从空中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地面瞬间激起一阵尘土,当的一声在摔落地面上的叶青跟纳图中间响起,而两人也是飞快的站了起来。

    纳图手中多了一把明亮的匕首,而叶青的左手中,同样是紧紧

    握着一把黑色的匕首。

    铁木真的目光瞬间落在叶青手里的匕首上,火光的照耀下,竟然如同木头一样,丝毫没有反射出任何光芒。

    纳图起身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表情在此刻显得有些狰狞,就连双眼都因为心头的怒火而变得通红,怒吼一声便向叶青再次扑了过去。

    而叶青显然也打算硬抗到底,不论是贾涉还是其他亲卫,依旧是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叶青跟纳图战成一团。

    整个草原在此刻都变得极为宁静,只有时不时从叶青跟纳图的交手中传出的叮当声,像是重重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一样,每一次发生叮当的声音,完颜璟跟李师儿的心房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紧紧的收缩。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叶青跟纳图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依旧缠斗在一起时,纳图的脸上狞笑,手里的匕首也突然抓住空挡刺进叶青的左肩膀时,完颜璟跟李师儿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

    而几乎是同时,面对纳图的叶青,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就像是纳图的匕首并非是刺中他的肩膀一般,左肩借势跟着下沉,手里的野战刀在由左手换到右手,瞬间卡住了纳图刺中他肩膀的右臂,在纳图正欲用力抽出时,叶青脚下微微错步,在纳图的匕首从自己的肩膀中抽出的同时,众人只听见微微的咔嚓一声,纳图嘴中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快速的向后退去。

    而那支刺中叶青肩膀的右臂,却是无力的下垂着,额头上也渐渐开始冒出一层冷汗。

    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叶青虽然被纳图刺中了一刀,但纳图却也付出了被叶青折断胳膊的代价。

    双眼冒火的纳图还想要再次冲上去跟叶青厮杀,而铁木真则是适时的出声让纳图退下。

    火把的照耀下,叶青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十来步的铁木真,再望了望四周满是蒙古人的骑兵,以及旁边不远处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完颜璟跟李师儿。

    而后同样是额头上带着一层冷汗,看向铁木真:“当年你在讨伐扎木合时,把自己的三万人分成了十三路大军,从而被称之为十三翼之战。那一战虽然你铁木真败了,但因为扎木合残杀俘虏,引得属下部落不满,从而投靠了你铁木真,使得你那一战虽然败了,但你的实力却是因此而超过了扎木合。如今我身后也只有十三名亲卫,显而易见我已经是身陷重围……。”

    “你想要救他们?”铁木真打断叶青的话,视线转向了完颜璟跟李师儿。

    “不错。”叶青坦诚的一边说道,一边开始缓缓的卸甲。

    甲胄被叶青亲手一片片的从身上拆解下来,身后的贾涉则是立刻上前,接过叶青手里的匕首,划开叶青左肩膀的衣服,手里的刀创药快速的倒向叶青肩膀上的血洞。

    “这一刀不够。”铁木真摇头说道。

    “加上木华黎跟博尔术两人的性命呢?”叶青的表情有些狰狞,但并非是对铁木真,而是因为贾涉处理伤口时真的疼。

    铁木真摇头:“我不相信你有大军在草原上,木华黎跟博尔术是我的臣子……。”

    “但他们各自都欠我一条性命,济南府一行,想必你也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若不然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回到草原上,继续为你铁木真效力的。”叶青低头看了看贾涉包扎的伤口,而后目光一直盯着铁木真身上那厚厚的皮裘。

    铁木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皮裘,无声的解下来扔给叶青。

    叶青接住之后,但并未披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扔给了不远处依旧衣不能遮体的李师儿。

    这边短暂的厮杀声,使得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接收俘虏的木华黎跟博尔术快速向着铁木真这个方向靠拢,当木华黎跟博尔术带着完颜合达、乞石烈诸神奴到来后,第一眼看到叶青后,两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在。

    “哈萨尔如何了?”铁木真并未理会木华黎跟博尔术,对着叶青问道。

    既然叶青都已经率兵赶到了他这里,那就说明哈萨尔并没有能够拦住叶青,也几乎就可以断定,哈萨尔很可能败给了叶青的种花家军。

    叶青此时才知道,在山脚一带游弋的蒙古大军,竟然是由铁木真胞弟统领,叶青平静的回答道:“可以。”

    铁木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而叶青则是提心吊胆,他并不能够肯定,墨小宝跟徐寒能够俘获哈萨尔,但凡是不就是有一个万一吗?

    “带哈萨尔过来。”铁木真从叶青瞬间即逝的愣神中,还是产生了一丝疑虑。

    叶青回头看了一眼贾涉,贾涉有些不放心叶青,但叶青那不容置疑的目光,还是让他点了点头,顺手把叶青的步枪递给叶青后,便策马向蒙古人的外围奔去。

    此时的叶青身后,完完整整的正好就只剩下了十三名护卫,而这十三名护卫正是那手持步枪的护卫。

    金人的大败,以及蒙古人在草原上的强势,随着燕云十六州被叶青夺下后,那么接下来宋人跟蒙古人必然是要刀兵相见,所以叶青不得不开始考虑,

    今夜过后,火器应该大批量的出现在宋军之中了。

    不管种花家军在马背上是否对于蒙古人有优势,接下来他都必须要装备一支以火器为主的大军来对抗铁木真。

    而此时的完颜璟跟李师儿心头却是百味杂陈,看到了被俘获的乞石烈诸神奴跟完颜合达,依旧意味着金国大势已去,虽然叶青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下了他们,但完颜璟此刻对于叶青的恨意,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多。

    李师儿那柔弱无助的目光一会儿看看完颜璟,一会儿望望不远处的叶青,大金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在她看来几乎都是拜叶青所赐。

    紧紧搂着完颜璟的胳膊,本不想披上叶青扔过来的铁木真的皮裘,但奈何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而加上完颜璟那一双颤抖的手,亲自给她披在身上,也让她放弃了扔掉那份好意。

    “还有他我也要带走。”叶青无视了狼狈的完颜合达,指了指同样狼狈不堪的乞石烈诸神奴说道。

    铁木真虽然心有不甘,虽然此刻他在兵力上有着巨大的优势,但叶青既然敢单枪匹马的到自己面前,必然是有所倚仗,而这倚仗,显然不是他们蒙古大军外面的那几千宋人,显然是来自他身后那十三名,同样操着跟叶青相同兵器的亲卫。

    如同叶青刚刚一直紧紧盯着铁木真身上皮裘一般,此刻铁木真的目光,则是在叶青指完乞石烈诸神奴后,一直紧紧盯着叶青右手里的步枪。

    “好!”叶青坚定的说道,随后却并没有把自己手里那杆枪扔给铁木真,而是伸手要过了身后其中一名亲卫手里的枪,毫不犹豫的扔给了铁木真。

    “他留下,教会我如何用后,我再放他离开。”铁木真指了指刚刚给叶青递枪的那名兵士说道。

    “好!”叶青再次简单的说道,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名兵士,而后对着铁木真说道:“他叫孟秀,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他回到燕京。”

    “最少半年。”铁木真打量着手里那杆枪摇头说道。

    叶青没有问,但心里却是很清楚,铁木真要的并非只是一把枪,更不是为了留下一个人来教他如何使用,铁木真要的显然是让孟秀,教会他们蒙古人如何做这枪。

    所以他根本不会去反对,毕竟,除了三千营的人,没有几个人知道该如何做。

    显然,铁木真也清楚,如同拿刀的不一定就会锻刀一样,叶青跟前会用这种兵器的,并不一定就懂得如何做。

    但铁木真还是想要试试,即便是不懂如何做,但最起码自己也能够从中摸索出来一些什么,何况能工巧匠草原上也并非是没有,既然叶青能够做的出来,铁木真相信他们也同样能够做的出来。

    而除了要求叶青的这些,铁木真的目光同样是转向了完颜璟:“今日只是朕退兵而已,并非是休兵,但愿你下次还会有今日这般好运气。”

    哈萨尔灰头土脸的在蒙古人的惊呼中被墨小宝跟徐寒押送到了跟前,叶青手里的野战刀,毫不犹豫的隔开了哈萨尔身上的绳索,而铁木真也按照叶青的要求,放了被俘获的乞石烈诸神奴,至于完颜合达,则是因为完颜璟的声音,铁木真回头犹豫了下后,也一并点头放了完颜合达。

    随着蒙古人开始如洪水般撤退,原本拥挤的草原瞬间又变得空旷了起来,孤零零的完颜璟与李师儿,心怀愧疚的完颜合达与乞石烈诸神奴,以及走向完颜璟跟前的叶青。

    “回丰州。”完颜璟看了一眼完颜合达跟乞石烈诸神奴,在叶青靠近他之前,率先一步从墨小宝手里扯过一匹战马递给了李师儿,而后自己又从徐寒手里夺过一匹战马,头也不回的向着丰州方向赶去。

    叶青像是早就已经料到了会如此一样,只是微微摇头苦笑,示意墨小宝率人立刻跟上,而后回头看着完颜合达跟乞石烈诸神奴,微微叹口气道:“这茫茫草原上,想必还有一些溃散的兵士吧,就麻烦两位了。”

    乞石烈诸神奴跟完颜合达皱眉,而后同时看向了叶青,完颜璟并没有给他们二人下令,接下来该如何做便独自离开,而这个宋人……他的命令到底算是什么?

    不过即便是如此,两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过叶青送给他们二人的战马,开始带着那些被铁木真打散、投降的完颜璟的亲卫,一头扎进了夜色下的茫茫草原中。

    看着众人离去,叶青不由得仰头望天,繁星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明亮,此刻正静静的镶嵌在夜空俯视着整个苍茫大地。

    “大人,我们……我们怎么办?真的要跟着进丰州吗?”徐寒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看样子我们只能厚着脸皮跟进了,要不然怎么办?难不成在草原上等着喂狼?”接过贾涉递来的缰绳,单手扶着马鞍上马后,心头多少有些沉重,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完颜璟,这个问题同样让他头大。

    而蒙古人,还会持续攻金吗?叶青同样不清楚,但显然,若是再有一次的话,仅仅凭借八千种花家军,他叶青也只有跑的份儿。

1152 疏远

    (是大章。)

    夜色下,绵延山脉如同一头沉睡中的巨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苏醒,而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力量摧毁整个天地。

    与墨小宝一同护送完颜璟与李师儿率先前往丰州的贾涉,突然快速折返到叶青跟徐寒跟前,火把的照耀下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大人,丰州好像出变故了,城门紧闭,完颜璟根本进不去。”

    “完颜璟进不去丰州?”叶青一挑眉,神情之间同样是带着惊诧。

    贾涉凝重的点着头,当他们保护着完颜璟以及数百名一同救下来的完颜璟的亲卫到达丰州城门时,城楼上突然间便传出让他们停下的喝斥声,而当完颜璟身旁的亲卫策马向前,想要跟城内的守军亮明身份时,城楼上则是不由分说的射下来数十支箭矢,那名完颜璟的亲卫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完颜璟什么反应?”叶青一边问着贾涉,一边立刻下令身后的种花家军快速向前。

    “完颜璟的神情很平静,就连他身旁的皇后神色也很平静,但身旁的护卫却是一个个难以置信,虽然有些人在对着城楼叫骂,但也不敢再靠近城楼弓弩的射程之内。”贾涉给叶青解释道。

    “丰州城内的金人守军,没说为何不让进吗?”叶青皱眉迎着冷风快速飞驰问道。

    “说我们是蒙古人乔装打扮的,完颜璟是假的,让等到天亮了后再说……。”贾涉跟随在叶青身旁疾驰道。

    “不对,城内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不可能会如此的。”叶青的神情更加的凝重,本就距离完颜璟不算太远的距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在灯火通明的丰州城墙下跟墨小宝等人汇合。

    与墨小宝汇合后的叶青,在看到不远处的完颜璟跟李师儿,以及一众金人兵士后,便快步走了过去。

    草原上的黑夜依旧极为寒冷,李师儿即便是身披厚厚的皮裘,但还是能够看到那白皙的脸颊此刻被寒风冻的通红。

    叶青率着身后的墨小宝、钟蚕两人快速向完颜璟跟李师儿这边走来,已经下马把完颜璟跟李师儿围在中央的金人兵士,在看到叶青后便不有自主的主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叶青看着坐在厚厚的毛毡上的完颜璟,旁边的李师儿此时也是抬起头看向神情凝重的叶青,而完颜璟则是有些双眼无神的继续望着城楼,并未理会叶青的问话。

    “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叶青再次沉声问道。

    李师儿神情有些幽怨的看着叶青,围在四周的金人兵士,看着叶青居高临下的跟他们的圣上如此问话,在此刻竟然无一人敢上前拦阻叶青。

    毕竟,在他们被俘之后,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就是眼前的这个宋人,在蒙古人的围困之下把他们给救了出来。

    即便是从头到尾完颜璟都没有跟这名宋人将领说一句话,哪怕是都没有正眼看此人一眼,但此刻数百名金人兵士,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圣上与这个宋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完颜璟依旧是双眼放空的望着那丰州城墙,李师儿依旧是抬头幽怨的看着叶青。

    完颜璟不说话,叶青的目光此刻再次转向李师儿,沉默片刻后问道:“皇后可知道丰州城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师儿微微动了动嘴唇,叶青跟她说话的语气,相比较刚刚问完颜璟的语气要柔和了很多,于是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叶青的话时,完颜璟则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开口道:“为何要救我?”

    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双眼依旧空洞的望着不远处的丰州城墙,但就是这般平静的问话,却是让叶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要以此来减轻你心中的愧疚吗?还是想要看到我被俘后狼狈的样子?还是说……看到了今日我完颜璟的狼狈后,你叶青心里就平衡了?”完颜璟缓缓转头,看着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叶青,而后缓慢的站了起来,看着叶青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叶青,你现在做到了当年岳飞想要做到的一切,是不是觉的还不够?是不是也想让我完颜璟体会一下,当年我大金带给你们宋人的耻辱?”完颜璟缓步走到叶青跟前,微微抬头与神色凝重的叶青对视着。

    看着那一双不知道隐含着多少种情绪的眼睛,叶青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忍,他能够从那情绪复杂的眼神中感受到,完颜璟对他的恨以及不耻,甚至是带着一丝丝的嘲讽与无畏。

    “不错。”叶青缓缓的开口道:“金国应该亡在我宋人手里,而不是蒙古人手里。救你便是为了让你……被我所俘。”

    看着完颜璟那望着自己越来越流露出不耻的神情,叶青静静地继续说道:“完颜守道在渝关败了,一身吊丧麻衣自缢于渝关城楼,留下了一道血书:我笑、笑将相无人,我哭、哭金国将亡。渝关失守,也就意味着……。”

    “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俘获我完颜璟吗?”完颜璟的双眼渐渐变得通红,隐隐能够看到一层雾水开始弥漫在眼睛中。

    “我现在无力继续攻金,但……金国是宋人的战利品,是我叶青的不世功业,我岂能眼睁睁看着我叶青的功业被蒙古人抢走?今日救下你,只是为了……。”叶青平静的说道。

    “你想要如何对我还有我的皇后?像当年我大金国对你们宋人的徽钦二圣一样,囚禁于五国城内?”完颜璟不屑的问道。

    “有朝一日当我拿下上京路,未尝不可……。”叶青看着完颜璟越悲痛甚至是隐隐充满了怒火的眼睛说道。

    只是不等他说完,完颜璟便大吼道:“你以为你叶青是谁……。”

    面对此刻已经沉着冷静的叶青,完颜璟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拳毫不留情的挥向叶青的脸面,而叶青只感觉下巴一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并没有被完颜璟一拳打倒。

    而完颜璟则是如同疯了一样,扑上来对着叶青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旁边的金人侍卫瞬间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墨小宝跟钟蚕刚想要冲上来,但却是被完颜璟拳打脚踢后已经倒地的叶青制止。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完颜璟看着终于被自己打倒在地,始终不曾还手的叶青,嘴角带着丝丝鲜血,依旧是目光深邃且明亮的望着他,不由自主的怒吼道。

    金人侍卫对于眼前的情况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不由得望向他们的皇后,而此刻李师儿也早已经从毛毡上站了起来,平静的看着完颜璟对着叶青拳打脚踢,发泄着胸中的愤怒与悲痛。

    感受到众多侍卫目光的李师儿,脸上带着凄然的笑容,微微的摇着头,而后便继续静静的看着,处于崩溃边缘的堂堂大金国的皇帝,以及那浑身沾满了草屑、泥土,此刻极为狼狈的宋廷权臣。

    “金国大势已去,这并非是你的过错……。”浑身沾满了草屑,左肩膀处的伤口也渐渐开始有血迹渗出的叶青,干脆直接坐在地上说道。

    “不错,这一切都是你叶青的过错!若不是你叶青,皇爷爷不会死!皇叔不会死!我也不会被蒙古人俘虏!这都是你叶青的错,是你叶青,为了你一己之私,让所有人都为你而去死!”完颜璟看着坐在地上擦着嘴角血迹的叶青,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再次抬脚踹向叶青。

    完颜璟的愤怒跟不平显然依旧没有发泄完,而对于叶青的恨,让他心头的怒火到现在依旧是完全无法释怀,一脚重重的踢向叶青的左肩伤口处。

    这一次叶青终于是不由自主的从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因为刚刚包扎的伤口被踢中,那种锥心的疼痛让他额头上再次布满了冷汗,整个人也开始因为肩膀的疼痛,不由自主的蜷缩的如同一只虾米一样。

    一连几番的挣扎,在伤口的疼痛微微减轻后,叶青再次坐起来,此刻脸上的汗水与泥土混杂在一起,整个人比俘虏还要显得狼狈几分。

    “乱世之中,强者当道。这天下对谁都是公平的,当年金国如此残忍地对待宋人,就应该在那时候做好了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报复的准备。你们可曾想过宋人的感受?你们可曾想过,徽钦二帝被关押在五国城只能坐井观天时他们心里头的悲戚?我是宋人,即便我跟宋廷不睦,即便我是宋廷人人唾骂的佞臣、枭雄,但我叶青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就不想白来一趟,更不想让悲剧重演。”擦了擦额头上的污渍,叶青缓缓站起来,单手拍打着身上的草屑。

    “给你完颜璟一次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跟我叶青一战!不过,这也要看你完颜璟还有没有雄心敢跟我一战!燕云十六州、渝关等要塞,它们没办法自己跑掉,我也搬不走。你完颜璟既然不服气,那么就不妨再抢回去!但你现在有机会吗?丰州城内之所以进不去,显然不是契丹辽人占据了丰州,而是你完颜璟的朝堂臣子,趁你御驾亲征时在谋权篡位,就像你皇爷爷完颜雍一般……。”粗略的拍打完身上的草屑后,站在完颜璟面前的叶青继续说道。

    而完颜璟显然不愿意听叶青说起当年那些关于金国的宗室之争,更不愿意看到眼前即便是外表狼狈,但身上依然隐隐有股睥睨天下气势的叶青,那么自信、霸气的站在自己面前。

    感觉自己一个堂堂帝王,在叶青面前不自觉的变得如此弱小的完颜璟,再次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挥拳便继续砸向叶青的脸庞。

    只是这一次叶青并没有任由他拳打脚踢,叶青的右手在完颜璟挥拳向他的同时,几乎是同一时间抬了起来,而后不等完颜璟的拳头落向他的脸颊,叶青的右手已经是紧紧的掐住了完颜璟的脖子。

    李师儿看着突然还手的叶青,再看看被叶青掐住脖子后不断被逼得后退的完颜璟,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而旁边的金人侍卫,此刻刚想要冲上来时,不远处的墨小宝跟钟蚕,瞬间就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喝令着所有人不准动。

    而此时叶青的神情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一手掐着完颜璟的脖子慢慢紧逼道:“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海陵王完颜亮当年攻我大宋,而你皇爷爷完颜雍在燕京趁机夺得帝位,如今报应落在了你身上,你是不是很愤怒?很不甘!即便是我叶青对你完颜璟紧紧相逼,但你完颜璟这些年来在金国朝堂之上又做了些什么?难怪完颜守道临死前会留下血书:我笑、笑将相无人,我哭,哭金国将亡。”

    叶青脸上的狰狞更胜,而被扼住喉咙的完颜璟,不由自主的跟着叶青的步步紧逼连连后退,双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叶青那如铁钳一般的手。

    再也看不下去的李师儿,看着完颜璟那越发涨红的脸颊,担心之余便不由分说的向叶青扑了过来,对着叶青的开始拳打脚踢,嘴里大呼着让叶青放手。

    而叶青不为所动,李师儿的柔弱对他来说根本无法造成任何的阻碍,即便是整个人都快要挂在了叶青的身上,但叶青依旧是狞笑着扼住完颜璟的脖子,冷笑着继续说道:“想找我报仇,想要夺回燕云十六州,完颜璟,以现在你的实力,你觉得你有资格成为我叶青的对手吗?你现在连你自己的臣子都摆不平,你还谈何报仇?百年之后,你又有何颜面面对把帝位让给你的完颜雍?”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完颜璟的双要喷火似的,硬生生从喉咙处挤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而此时的李师儿,已经快要把叶青当成树一样来爬了,整个人几乎已经全部缠在了叶青的身上,双手在叶青的脸上不断的往后拽。

    一把放开被自己掐住脖子被逼着后退的完颜璟,回手像是提小鸡一样把李师儿从他的身上拽下来,而后看着李师儿怒不可遏的踢了他一脚,便快速的跑向倒在地上咳嗽不断地完颜璟跟前。

    “我愿意跟你再做一次交易。”叶青看着被李师儿费力扶起的完颜璟,依旧咳嗽不断,但还是继续说道:“不管丰州城内是谁,只要灭了他,你便依旧还是金国的皇帝。而契丹辽人根本不足为惧,耶律厮布既然已经败了,已经彻底投靠了铁木真,那么我可以帮你把耶律留哥也赶出五京路,还你一个安稳的金国根基。条件同样很简单,从今日起,向我大宋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我呸!”完颜璟终于止住了咳嗽,在李师儿的搀扶下,双眼通红的看着叶青:“向你们宋人俯首称臣,你叶青也配!”

    “那你完颜璟算是选择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无家可归了?你皇爷爷完颜雍的江山根基就这么被你……。”叶青冷笑着说道。

    “完颜珣乃我兄弟,他做金国皇帝……。”完颜璟突然间停了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青,而后神情慢慢变得落魄了起来,轻轻推开旁边的李师儿,仰天望着星空,长叹一声道:“不错,不让我进丰州,要篡位的是我的皇兄完颜珣。”

    “你能确定?”叶青微微挑眉问道,看来事实跟自己所猜的**不离十。

    完颜璟默默地点点头,看着嘴角已经红肿起来的叶青,又是长叹一口气,此时显然他已经渐渐恢复了理智,而不再像刚才那般,把所有的怒火跟恨意以及满胸挫折都归咎在了叶青身上。

    而此时丰州城内,并没有邢王完颜珣的影子,反而是完颜璟的另外两个弟弟,霍王完颜从彝、瀛王完颜从宪两兄弟。

    瀛王几乎是小跑着进入到了霍王的房间,看着房间里的几个将领,完颜从宪开始有些紧张的急忙说道:“圣上回来了,带着大军回来了。”

    “我已经知道了。”霍王神色凝重,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后沉重的说道。

    “那……。”看了一眼房间里其余人,都是他们兄弟可信任的心腹后,瀛王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现在不让他进来,还可以以天黑为由,但一旦天亮了,我们就没有借口了。”

    “是啊,早晚要面对的。所以你的意思呢?”霍王完颜从彝叹口气问道。

    自完颜璟御驾亲征后,以完颜珣为首的几个宗室,就开始秘密商议着如何谋取完颜璟的帝位,而霍王跟瀛王两兄弟,在自知没有获得帝位的资格跟实力后,自然而然的要在这个时候于完颜珣跟前表示忠诚才行。

    而当今日蒙古人破了完颜璟所率的大军后,两人的心头可谓是惊喜至极,本以为完颜璟就此不会再回到金国,而他们两兄弟,也就可以在完颜珣跟前轻松的立下一大功劳。

    但谁能想到,完颜璟竟然从蒙古人的铁骑跑了回来,虽然败了,但如今在城外依然还有着数千人马。

    更令霍王感到担心的是,一旦到了明日早上,一些跟随完颜璟出征的残兵败将也相继回到丰州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今夜拒完颜璟入城的恐怕可就真的危险了。

    瀛王完颜从宪脸上写满了不安,完颜璟毕竟如今还是金国的皇帝,若是拖到明日一早,那么城门必然还是要打开的,若不然的话,那么可就是谋逆的大罪了,更重要的是,到了那时候,完颜珣肯定会把此事儿跟他撇的一干二净,绝不会有宗室为他们兄弟二人求情的。

    有些忐忑不安、紧张惶恐的瀛王,看着兄长那渐渐有些阴沉的脸色,再看看房间里这几个心腹将领,瞬间有些明白兄长的意思了。

    于是瀛王完颜从宪当下心一横,面带杀气道:“事

    到如今,我们已经是骑虎难下,眼下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城外乃是疲惫大军,更是惨遭了一场败仗,不如就出城……。”

    看着瀛王说道最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霍王自然明白瀛王是什么意思。

    并未第一时间回应的他,打量着房间里的几个心腹将领,而后颇有威严的问道:“各位将军以为如何?”

    “皇兄,此时不可再优柔寡断了,既然我们兄弟已经投了邢王,自告奋勇跟着来到了丰州,而且还……拒了他们入城,我们其实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拖到明日,一旦城外兵士更多,一旦完颜璟等的不耐烦攻城的话,我们可就危险了,到了那时候,就算是邢王也绝不会替我们求情的。”瀛王皱眉头劝着自己的兄长。

    霍王完颜从彝长长叹口气,沉默了片刻后,再次问道:“诱进城内再出手容易一些,还是在城外动手容易一些?”

    这番话显然是认同了自己亲弟弟的建议,从而向眼前的几个将领征求着,又该如何动手才能够快刀斩乱麻。

    “诱他们进城自然是更为保险一些,而若是我们主动出城,茫茫草原又是晚上,若是完颜璟再弃城而逃的话,我们这点人手想要追击恐怕就有些困难了。”一名将领率先开口说道,其余将领则是认同的点着头。

    不错,霍王跟瀛王两兄弟手里也不过五千人,城外的人数只比他们多,不比他们少。虽然是刚刚打了败仗,但谁知道他们主动在城外动手的话,是不是能够成功。

    而若是诱他们入城的话,首先必然会让城外的将士都在第一时间放松下来,只要一等到完颜璟进城,他们就立刻扑上去动手,如此显然把握还是更大一些。

    “好!”霍王完颜从彝攥紧的拳头重重的击在桌面上,下定决心后,整个人看起来也轻松了起来,冷笑着道:“你们立刻在他们入城的街道两侧设伏,我与瀛王去城楼上迎接圣上入城。”

    随着几位将领离开后,霍王跟瀛王兄弟二人互望一眼,大有成败就在此一举的决绝!

    披戴甲胄之后,兄弟二人便不再多做考量,快速的向着完颜璟等人所在的城门方向跑去。

    而此时的城外面,叶青看着当初那个不知不觉早已经长大的少年,脖子处虽然不像他脸上以及肩膀这般伤痕累累,但也给自己掐出淤青,此时那李师儿一边帮完颜璟查探着,一边时不时的扭过来恨恨的白自己一眼。

    完颜璟自小便深得完颜雍的喜爱,随着完颜璟的父亲没能如愿继承帝位便去世后,完颜雍依旧是没从自己的其余儿子中间挑选继承人,反而是选择了太子完颜允恭的儿子完颜璟继位金国的大统,从中便可以看出,完颜雍对于完颜璟是有多么的喜爱跟信任。

    而卫绍王完颜永济不争不抢完颜璟的皇位,显然也是让完颜雍意识到,只要完颜永济在,那么其余宗室便不会轻易去挑战完颜璟的帝位。

    卫绍王完颜永济做到了一心一意的辅佐完颜璟,虽然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侄子当了皇帝,同样他也深得完颜璟的信赖,可他的能力与才华,显然也不适合当一个合格的辅佐者。

    两户加一户之策的失败,让契丹辽人造反,使得卫绍王完颜永济内心中一直觉得愧对于完颜璟,甚至是自责自己没能够辅佐好完颜璟。

    而如今卫绍王完颜永济已战死,以死来赎自己愧对完颜璟的罪责,自然而然的就使得原本就嫉恨完颜璟独得完颜雍宠爱的其他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从完颜璟的口中得知,完颜永济在辅佐完颜璟这些年中,也并非是就没有任何功劳,最起码完颜璟的其他两个,对他继承皇位颇有异议的皇叔,都是因为完颜永济而“病死”。

    如此一来,金国宗室内,能够对完颜璟皇位发起挑战的长辈,就只剩下了一心愿意辅佐完颜璟的完颜永济,以及完颜璟其余几个兄弟。

    叶青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下后问道:“这几个人里,你跟谁的关系比较要好?”

    完颜璟则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自从他登上皇位后,原本平日里还愿意跟他一同玩耍的兄弟,都开始若有若无的远离他,加上他已经贵为大金国的皇帝,以及身旁有卫绍王完颜永济的辅佐,自然使得这几个兄弟也因为一些忌讳,不敢太过于亲近完颜璟,都在卫绍王的授意下,被分封到了其他各路。

    如今随着叶青连战连捷,把金人赶出关内后,这些宗室自然而然的,在逃回燕京后,便又一同跟完颜璟来到了大定府。

    叶青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扭头看着完颜璟继续问道:“朝堂之上呢?夹谷清、林明等人可对你忠心耿耿?”

    完颜璟默默地点头,李师儿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还依旧会恨恨的瞪上叶青一眼,仿佛她多瞪几眼,叶青身上就会少几块肉似的。

    “若里面真的是你的宗室手足……你打算怎么办?”叶青继续问道。

    完颜璟默默地摇头,李师儿继续瞪叶青。

    “需要速战速决啊,若是久拖不决的话,上京路的麻烦也只会越拖越大啊。”叶青继续说道。

    完颜璟默默的听着,李师儿使足劲继续瞪着叶青。

    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又抬头看了看宁静的夜空:“距离寅时正攻城还有半个多时辰,你歇一会儿吧。”

    说完后,叶青便起身,不再理会那一个哑巴一个只会瞪人的夫妻,带着墨小宝跟钟蚕,以及从金人侍卫中挑选出来的将领,上一边打算去商议事情。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城楼上突然间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火光也比刚刚要明亮了很多。

    随着城楼上一个金人将士喊话,要验明城外大军的身份,完颜璟则是忽然抬头看向了城楼,而后又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了叶青。

    叶青指了指刚刚被他挑选出来的金人将领,不理会那将领哀求的目光,示意其向前去跟城楼上的金人交涉。

    “按照你们盘查身份的步骤去做便是,若是敢说错一句话,那就不是城楼上的箭矢有可能把你射成刺猬,而是我能够下令把你全身打成筛子。”叶青没理会完颜璟投过来的目光,对着那名金人将领提醒道。

    金人将领哭丧着脸看着叶青,脑海里都是最初他们兴冲冲的跑到城楼下后,那名跟城楼上兵士交涉时,被射成刺猬的样子。

    而让他抗拒叶青的命令,他也不敢,毕竟,这是一个刚刚连他们的圣上跟皇后都敢打的宋人,何况人家手上还有更厉害的兵器,举起来就能够砰的一声杀人。

    于是这名将领不由自主的把看着叶青的目光投向了他自己真正的主子,完颜璟微微叹口气,而后默默地点头:“小心一些,稍有不对就立刻撤回来。”

    “是,圣上。”将领得到了完颜璟的旨意后,瞬间又觉得自己被射成刺猬也无所谓了。

    随着那名将领离去,原本打算要跟墨小宝、钟蚕,以及其他几个矬子里挑选出来的将领,商议寅时该如何攻丰州的叶青,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交涉的结果。

    依旧是跟完颜璟之间没有什么话语,自叶青从铁木真手里救下完颜璟后,两人之间好像一下子变得生疏了很多,完全不像是当初,即便是在延州时,两方都有着数万兵马对峙,但依旧还能够放轻松的坐下来谈笑风生那般,如今则是更像是两个陌生人。

    城楼上到底喊话什么,叶青跟完颜璟听不明白,但当那些声音消失后,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快速奔到他们跟前,那名被差遣过去查验身份的将领,快速的从马背上滚下来,神色之间带着欣喜道:“禀奏圣上,霍王跟瀛王恭候圣上回营。”

1153 惊醒

    随着丰州城内的厮杀声,在天蒙蒙亮前渐渐的平息下来,一夜都身处城外的完颜璟,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陪着他以及皇后李师儿,在城外等了一夜的叶青。

    “你怎么猜到的?”完颜璟有些难以置信。

    当城内的霍王跟瀛王恭迎完颜璟跟李师儿回丰州时,却是被叶青拦阻了下来,而后从数百名的金人中找到了一个,与完颜璟体型相似的兵士,穿上了完颜璟的盔甲率着数百名兵士,以及大部分的种花家军入城。

    虽然完颜璟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叶青的建议,一直留在城外等候着。

    “你自己都说了,你跟你的兄弟们平日里相处的并不算是很融洽,而且也曾猜测是邢王完颜珣要谋反。所以他们突然间同意你回城,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有问题吗?”叶青看着疑惑的完颜璟,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是多么明显的诱敌深入的陷阱?怎么完颜璟就没有看出来呢?

    最初他们刚刚到达城下,城里的叛军不由分说的就拉弓搭箭把一名将领射成了刺猬,从而使得完颜璟不得不在城外等着天亮后,再来验明身份。这就说明,城内的叛军显然无法确认完颜璟等人的身份。

    而如今还不到天亮,不过是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城内的叛军就突然改变了主意,只是走过场似的查验了一个派遣过去的金人将领身份,而后就同意了完颜璟入城,为何?

    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同意?难道大半个时辰前无法验明完颜璟的身份,过了大半个时辰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一下子知道完颜璟的身份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难道就不该怀疑吗?

    所以这就足以说明,他们在城外等候的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中,城内的叛军显然也是在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做,在权衡各种利弊,最后显然是选择了诱敌深入而后诛杀之。

    毕竟,这样最起码比他们攻出来要保险一些,不至于再给完颜璟一次逃脱的机会。

    “所以你认为霍王跟瀛王谋反?”完颜璟问道。

    叶青挑着下巴指了指那渐渐清晰的城墙:“事实不是已经在眼前了吗?霍王也好瀛王也罢,显然大半个时辰权衡下来,也知道一旦跟你耗到天亮后,对他们没有半点儿好处,倒不如趁夜把你们迎进城,而后来一次关门……打狗。”

    完颜璟自动忽略了叶青那打狗两个字,旁边的李师儿则是杏目圆睁,瞪着叶青愤愤道:“你才是狗呢。”

    “我又没有蠢到第一时间就傻乎乎要进城,往敌人的圈套里钻。”叶青双手背后,自负的抬头望天。

    李师儿看着叶青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冷哼一声,道:“我们也没有进城,你的种花家军才是狗,他们进城了。”

    “那你跟他们说去。”叶青依旧自负的望着天,像是根本不屑理会金国的皇后。

    “你……卑鄙、无耻、阴险、奸诈!”李师儿看着叶青那自负的样子,无奈的只能踢着脚下刚冒出地面不久的小草。

    “好心当做驴肝肺,救了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竟然还以怨报德。唉……也难怪圣人言:唯小人与女子……。”叶青望着天道。

    而那位望着地踢草的皇后,瞬间抬起头,怒视着叶青:“你再说下去试试!”

    “忘恩负义!”叶大人淡淡的说道,而后不给金国皇后还嘴的机会,拉过战马翻身上去:“城门开了,进城。”

    “你给我站住……。”李师儿气呼呼的指着叶青那洋洋得意的背影怒道。

    而完颜璟则只是笑了笑,与李师儿同样是接过贾涉递过来的缰绳,在其余种花家军的保护下,远远地跟着叶青向丰州城内行去。

    黎明前与黄昏后总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处,那便是黎明与与黑夜总是能够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地笼罩住整个天地,看似缓慢但又是眨眼便至。

    当其余种花家军开始在叶青的率领下进城时,此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城内清冷的空气中则是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墨小宝快速的跑了过来,本就自昨夜一战后,盔甲上已经是布满血污,而清晨这一战之后,使得此刻的墨小宝如同杀神再世一般,整个人的盔甲上、脸上都沾满了血迹,在清晨原本宁静的时刻,却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齐活了,叛

    军不多,还没有种花家军人数多呢。杀敌数目具体还不清楚,但俘获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人。那叫瀛王的死了,也不知道被谁杀的,总之找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我怀疑是被投降的叛军所杀。”墨小宝跟随着叶青禀报道,而对于旁边的两位正主完颜璟跟李师儿则是视若无睹。

    “那叫霍王的呢?”叶青也没有去看完颜璟有些难看的脸色。

    毕竟瀛王是他的兄弟,不管是不是要谋反,但终究是兄弟,如今却是死在了宋人手里,完颜璟的心情总之又是很复杂。

    “钟蚕已经拿下了,叛军都归他们金人看管了,只有那霍王完颜从彝现在在丰州衙署。”墨小宝继续回道。

    “清理街道吧,斥候翻一番,看看蒙古人那边是否有什么动向。”叶青坐在马背上沉思着道:“告诉虞允文,适时的可以出武州去草原上骚扰骚扰蒙古人,免得铁木真一直紧盯着咱们这边不放。咱们这边又没有多少兵力,一旦铁木真扑过来,咱们就只有跑的份儿了。”

    “懦弱。”李师儿在一旁有些不满的哼道。

    在她心里,叶青应该是一个永远不知惧怕为何物、勇往直前的人,但此时既完全不顾金国皇帝在旁,就在金国的地盘上一言独断的发号施令,而且还不打算整兵跟蒙古人交战,竟然只想着一旦蒙古人打过来了该如何逃跑!

    懒得再去跟金国皇后斗嘴,何况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权当没有听见那金国皇后在嘟囔什么,在到达丰州衙署门口后,叶青便率先跳下了马背。

    完颜璟扶着李师儿从马背上下来,跟着叶青一同进入到丰州衙署,此时此刻,完颜璟的心情却又是格外的平静跟轻松,虽然他接下来就要面对自己的宗室兄弟,但不知为何,看着叶青那高大又狼狈的身影时,却是让他觉得,大金国平定叛乱已然不再有任何的阻碍。

    钟蚕在门口迎着叶青,而此时的大厅内,一个头发凌乱神情慌张的金人,看着叶青率先走进来后先是一愣,而后当看到叶青身后的完颜璟跟李师儿后,立刻开始嚎嚎大哭着求饶,嘴里哀嚎着这一切都是邢王所迫,他们是身不由己,并非是他们想要谋反。

    叶青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钟蚕介绍后的霍王完颜从彝,而后又看了看身后表情平静的完颜璟,摘下脑袋上的头盔挠了挠头,道:“接下来如何处置就是你的事儿了,要杀要剐都由你,毕竟是你金国的臣子。”

    说完不等完颜璟回答,叶青便打算跟着钟蚕往外行去,而完颜璟则是突然扭头,有些紧张的看着叶青,脱口而出道:“先生是打算离开……。”

    叶青转身,看着有些惊慌的完颜璟,而后手拿头盔,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满是泥土草屑的盔甲,笑着道:“昨夜里让你把我揍了一顿,如今既然进城了,不管如何我也得洗刷洗刷吧,还有这伤口,要是再不处理的话……。”

    “少一只胳膊更好,又死不了!”金国皇后在旁边毒舌道。

    完颜璟却是放心的笑了笑,只要叶青不再这个时候离开就好。

    而叶大人则是诧异的看着金国皇后,不可思议道:“什么仇什么怨?我断一支胳膊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完后,不等金国皇后扭头看着他还嘴,叶大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手里的头盔,瞬间扣在了金国皇后的头上,而后转身便快步往外走去。

    身后的金国皇后只觉得叶青手突然抬起,还不等她来的及躲避,就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脑袋一痛,一股汗臭味儿瞬间向自己的鼻尖涌来,意识到是什么扣在她头顶,让她看不见前方的金国皇后,嘴里嗡嗡的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手忙脚乱的迅速摘下叶青临走前扣在她头顶的头盔。

    头盔里那浓浓的汗臭味熏得李师儿想吐,此刻也顾不上自己尊贵的皇后身份,抱着叶青的头盔就跑到门口开始一边作呕,一边拍打着那头盔发泄心头的怒气。

    被叶青戴了一晚上的头盔,早就不知道被汗水浸湿过多少次,所以可想而知,当头盔反方向扣在李师儿的头上,那露出面部的空挡套着李师儿的后脑勺,而头盔后脑勺的地方则是对着李师儿的面部扣下来,就可以想象的出,金国皇后那白皙的脸颊,完全被蒙在汗臭味的头盔里是什么感觉了。

    而此时的叶青在洗去一身的

    尘土后,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一旁的钟蚕此时正帮叶青再次包扎着肩膀上的伤口。

    “大人,您不会是真的要帮金国吧?”钟蚕心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虽然他也知道,叶青帮助完颜璟,还是为了日后能够夺取五京路,而不是眼下眼睁睁的看着五京路被蒙古人夺走,可如今看这金国的形势,钟蚕都可以肯定,只要叶青一旦离开,金国立刻就会再次陷入到危险的亡国境地。

    **着上身的叶青闭目养神,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想了下后道:“当然不是。”

    “可看眼下金国的形势,咱们恐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离开吧?”钟蚕再次问道。

    “临安朝廷最近有什么动向没有?燕京被收复一事儿,朝廷到如今还没有反应吗?”叶青没再回答钟蚕的问题,反而是问着千里之外的临安朝廷的事情。

    “我估计如今恐怕就是董晁都不知道咱们在哪里。”钟蚕笑了笑,继续说道:“董晁虽然看着咱们从檀州出发进入到了草原腹地,但这茫茫草原的,董晁如今要想找到咱们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我是觉得,估计董晁都没有想到,咱们会在丰州城内。”

    叶青笑了笑:“这倒是。”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后,叶青微微叹口气后才正色道:“我已经让墨小宝去联系董晁了。燕京有耶律月在,我倒是放心,整个北地我甚至都可以不必担心。但我们不能不担心朝廷如今是什么态度。”

    “所以……留在金国,与其说是帮完颜璟,倒不如说是帮我们自己试探下朝廷那边的反应。燕云十六州被我们收回,朝廷自然不会再像对待其他北地那般视若无睹,必然是要想方设法来谋取对燕云十六州的掌控,这个时候啊……我不宜出现在朝廷的视野中。”叶青微微皱眉说道。

    “可……朝廷也会早晚知道咱们就在金国啊。”钟蚕不解的问道。

    “不错,要的就是让朝廷知道我们在金国,如此才能够让朝廷在觊觎燕云十六州时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的图谋燕云十六州……。”叶青微笑着说道。

    “就是因为咱们在金国的原因?”钟蚕有些明了的问道。

    “下去也休息休息吧,城防交给他们金人就足够了,我们来此是当大爷的,除了斥候之外,其余人都休整至酉时正。”叶青不再回答,毕竟答案已经如此明确了。

    钟蚕点点头,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临时给叶青准备的房间。

    显然,钟蚕也已经能够想清楚了,叶青之所以留在金国,看似在帮完颜璟,但实则是携金国在威慑临安朝廷,使其在燕云十六州的问题上投鼠忌器。

    燕云十六州如今在叶青手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而燕云十六州有多重要,看看有宋一朝对于燕云十六州孜孜不倦的追求,就得以知晓答案。

    叶青如今若是在燕云十六州,那么就不得不顾忌朝廷的反应,毕竟燕云十六州只是刚刚到手,还谈不上已经固若金汤,所以他还需要借助宋廷的影响力来稳固燕云十六州,显然还不是横竖一扭脸,可以毫不顾忌临安朝廷反应的时候。

    再者便是,如今他叶青虽然在天下百姓间声名不错,但这一切也都是建立在为宋廷臣子的基础上,所以一旦跟朝廷彻底翻脸,少了宋廷臣子这个身份基础,那么仅仅凭借他这些年的战功,显然还无法跟宋廷积累百年的影响力做抗争。

    所以不管是为了燕云十六州的稳固,还是为了以后能够有能力跟蒙古人争斗,或者是把金国五京路纳入宋廷版图,叶青如今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韬光养晦。

    宋朝臣子的身份,人在金国的事实,这两个因素完全可以帮助叶青在短时间内,彻底从民间来掌控燕云十六州。

    军事上叶青已经得以稳固燕云十六州,加上虞允文坐镇武州,孟拱身处雁门关,太原又有耶律楚材、李安全……,一想到李安全,叶青则是瞬间睁开了燕京,起身从炕上坐了起来。

    而此时窗外已经全黑,整个房间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时不时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跟说话声。

    不知不觉间,叶青竟然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即便是睡梦中,显然想的还都是关于燕云十六州的琐碎事情。

1154 决裂

    点燃房间里的油灯,敲门声便适时的响起,叶青应了一声后,便看到一个宫女模样儿的女子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完颜璟派过来的宫女已经在门外守候多时,当看到房间内终于亮起了光亮后,这才怯生生的端着铜制脸盆走了进来。

    帮着叶青一番梳洗,替叶青刮掉多日来的胡须后,宫女看着突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叶青,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本以为这个满面胡须的中年男子,即便是刮去胡须后也会是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可当她亲手为这个中年男子刮去胡须后,眼前如同换了一个人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儒雅跟温和。

    看着叶青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她,宫女瞬间低下头,而后紧张的急忙赔罪跑出了房间。

    叶青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难以适应。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响,随之便是墨小宝跟钟蚕、徐寒、贾涉笑容满面的走进了叶青的房间里,四人看着没有了胡须的叶青,瞬间都觉得有些怪怪的,毕竟,他们只是胡乱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并没有像叶青那般把大半年的胡须给剃掉。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叶青皱眉作势要踹最前方的墨小宝。

    墨小宝不着痕迹的避过,笑嘻嘻的看着叶青,道:“大人,我今日才发现,原来大人竟然如此帅气,难怪嫂子们对大人您都是……。”

    话没说完,墨小宝这一次便再没有躲过叶青踢过来的一脚,嘿嘿笑了笑,而后接着道:“金国今晚打算宴请大人,外面如今可是热闹极了。”

    墨小宝的言下之意,叶青刮去大半年的胡须,完全都是为了今日的完颜做准备。

    叶青则是懒得理会他,微微活动了下自己的左肩,疼痛已经减少了很多,最起码已经不再影响自己做些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了。

    “乞石烈诸神奴还有那完颜合达回来了吗?他们集结了多少残兵?”叶青示意四人坐下问道。

    “回来了,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回来的。人数不少,数万之众,外面的各大营都已经住满了。”墨小宝回答道。

    还没有完全适应剃掉胡子的叶青,不自觉的想要去抚摸下巴的胡子,在摸了个空后,才再次反应过来,而后道:“看好我们的人,不要跟他们起冲突,接下来的一切才是重中之重,这些时日还得辛苦大家一些。”

    “明白。”钟蚕几人点头道。

    而叶青敏锐的从钟蚕的明白中,瞬间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后道:“是不是蒙古人并未后撤,还在那叫德兴府?”

    “嗯,还在德兴府,博尔术、木华黎都在,但也没有继续从蒙古调遣大军过来。不过暂时看起来好像也没有打算再次交战的意思。”钟蚕回答道。

    “很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抚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后叶青才说道:“既然铁木真还在德兴府,但并没有打算再次攻我们的意思……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为了在此稳住我们,而后好让他腾出手来做别的事情。看来很有可能,铁木真是打算把我困在此地,而后回头去攻燕云十六州了啊。”

    “檀州已经由恒峤接手了,这是董晁刚来的消息。对了,临安朝廷还真来旨意了,召您回临安。”墨小宝拿出好几封信一同递给了叶青说道。

    燕云十六州,若是每一道关卡都派遣重兵把守,根本是不可能守得过来的,特别是以如今叶青眼下手里的兵力,完全做不到每州要塞都置重兵镇守。

    所以燕云十六州中,叶青只挑选了檀州、武州以及云州作为重要要塞,而加上云州则向南关联着雁门关等五道关卡,所以如今虽然看似只有三个重兵把守的要塞,但三者之间却是可以彼此驰援。

    而在三者其中,自然又是以镇守武州的虞允文居中,东有恒峤在檀州策应,西有孟拱在云州、雁门等一带策应,所以蒙古人只要不是倾巢而出,想要在这个时候拿下燕云十六州,叶青并不认为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也不能就此认为,如今燕云十六州在手里就会固若金汤,微微叹口气道:“把李安全从太原府带到大定府,让他在那里等我们。”

    “李安全?”钟蚕四人都有些诧异,怎么这时候突然想起李安全了。

    叶青确定的点点头:“不错,就是把

    他带过来,若是他一直在太原府,始终对于雁门、云州是一个隐患,决计不能一直留在太原府。”

    叶青并没有告诉墨小宝四人,他是在睡梦中被李安全这三个字给惊醒的,而且自从醒来后,脑海里便一直在权衡把李安全留在太原府的利弊,最终犹豫再三后,叶青最终还是决定,把李安全带在身边要比留在太原府要妥当一些。

    毕竟这货跟蒙古人也曾经暗中联系过,甚至也得到了蒙古人的回应与支持,所以在这个时候,若是蒙古人打算真的对燕云十六州动手的话,李安全便始终是一个隐患。

    墨小宝同意的点点头,而后率先走出了叶青的房间,去忙叶青交给他的差遣。

    徐寒此时则才开口道:“大人,这金国皇帝好像不是很感激您的救命之恩,而且吧……末将觉得他好像有点儿别的心思。”

    “什么心思?”叶青不以为意的问道,嘴角却是渐渐浮现了一抹阴险的笑意。

    不同与往日里的平和,此刻那抹笑意,就连钟蚕、贾涉看在眼里都觉得阴森森的。

    徐寒想了下后继续说道:“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末将今日察觉,完颜璟鬼鬼祟祟的派遣了好几个信使出城,方向都是大定府,而且……在乞石烈诸神奴跟完颜合达回到丰州后,完颜璟同样是把他们二人召集起来,在外面设置了重兵把守,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后才从那边的房间里走出来。”徐寒在房间内,指了指东南的方向道。

    “不必理会,完颜璟的那点儿小心思,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就由着他吧。”叶青笑着道。

    钟蚕咂摸着叶青的话语,若有所思道:“大人的意思是……。”

    “就你话多,这种事情心照不宣即可。”叶青笑着道,而徐寒跟贾涉则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叶青跟钟蚕打的是什么哑谜。

    其实很简单,叶青想要的便是这种效果,毕竟,凡事若是从敌人的嘴里被透露出去,那么效果要比自己透露出去强上不少,所以叶青在金国的消息,一旦是由金人透露给宋廷的话,那么意味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后一封信,叶青才选择了赵扩的旨意,旨意中无非就是因为燕云十六州已经归宋,他赵扩龙心大悦,想要亲自奖赏叶青,所以这才下旨让叶青班师回朝。

    “说了些什么?”钟蚕伸长了脖子问道,贾涉跟徐寒的脸上同样是一幅八卦的神情。

    “老生常谈,召我回临安领赏。”叶青笑着把旨意交给了贾涉。

    “前些时日在檀州,不是已经收到了圣上跟皇太后赐封您的东西吗?皇太后赐的盔甲、圣上赏的文袍……。”

    叶青微微叹口气,他其实很理解李凤娘的心态,毕竟,自己如今在北地的势力已经都让她感到忧心了,特别是燕云十六州拿下以后,显然李凤娘也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了。

    只是如今他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关于临安的事情,所以听着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叶青的心神也渐渐从临安被拉回到了现实中。

    乞石烈诸神奴出现在了门口,邀请叶青等人前去参加完颜璟专门为叶青设下的晚宴。

    并没有多少的豪奢,但金国皇室的场面与威仪,在这个偏僻小城还是得到了完美的展现,即便是今日清晨,丰州刚刚经历了一场战火,但对于现在的完颜璟来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接下来才是他最为看重的一切。

    卸去盔甲换上了常服,完颜璟原本俊秀的脸庞在此时显得更为俊秀,一旁的皇后李师儿,虽然对叶青不满,但此刻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狼狈,再次恢复了她身为皇后的端庄与高贵之态。

    而当叶青走进来时,还是能够感受到完颜璟跟李师儿眼中瞬间闪过的一抹惊艳,剃掉了胡子的叶青,显然也跟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

    完颜璟有种好像回到了他少年时,第一次见到叶青时的感觉,自信、随和、儒雅,但举手投足之间又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霸气。

    而李师儿也是完全没有料到,剃掉胡子的叶青竟然是如此这般容貌,虽然长得不如完颜璟那般俊秀,但是却带着一股完颜璟身上不曾有过的坚毅跟霸气,特别是举手投足之间,在李师儿的眼里,就像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在含笑指点江山一般,就像是一杆在战场上屹立不倒的长矛一般,脚下满是敌人的尸体,远处一杆残旗随风飘舞,长矛无声的屹

    立在最中央,无声的在告诉天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这怕不是鸿门宴吧?”叶青的话语打断了完颜璟跟李师儿瞬间的呆滞,对着完颜璟跟李师儿行礼后笑着说道。

    “若是鸿门宴的话,先生还敢坐下来吗?”完颜璟笑问道。

    “若真是鸿门宴的话,那你完颜璟就有些不厚道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叶青环顾四周,依稀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严肃的氛围。

    “先生多虑了,若是我想要对先生不利,就该在先生歇息的时候动手。”完颜璟请叶青上座,叶青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原本该属于主人的位置上,而这位置的椅子,自然也不同于其他椅子,显然是身为皇帝才享有的椅子。

    完颜璟微微皱眉,李师儿立刻蹙眉,正要打算上前理论,就看到乞石烈诸神奴缓缓抽出了腰间的腰刀,而墨小宝等人,也几乎是同一时间,抽出了自己腰里的刀。

    “先生此举是何意?”完颜璟伸手制止了要对叶青问罪的乞石烈诸神奴,笑容渐渐变冷道。

    “一天十二个时辰,这还没到一天的时间,难道你就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叶青大大方方的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完颜璟淡淡的问道。

    “我不知道先生指的是何事!”完颜璟严肃道。

    “自然是向宋廷俯首称臣、岁岁纳贡,我帮你平定叛乱一事儿。”叶青的语气带着十足的坚决。

    “先生真要如此羞辱我?”完颜璟的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若是不同意,我叶青现在立刻就拍拍屁股走人。而且我相信,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恐怕还很难拦得住我离开吧?”叶青一只手把玩着桌面上的酒杯,丝毫不在意完颜璟越发凌厉的神情说道。

    不等完颜璟说话,那边乞石烈诸神奴腰间原本抽出一半的刀,瞬间全部抽了出来,而墨小宝、钟蚕几人,以及大厅内的其他几人护卫,也是在第一时间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刀。

    大厅内,不管是宋人还是金人,唯一的兵器便是手里的刀,甚至连弓弩都没有,所以若是此刻真起了冲突,宋人虽然勇武,但此刻恐怕因为人数劣势,显然很难占到便宜。

    “若是我不答应,也不愿意先生离开呢?”完颜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先生可随意开条件,除了这把椅子,只要先生提的出来,我完颜璟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哪怕封王拜相、也无不可!”

    “那就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三日之后,若是你不能答应我昨夜已经谈好的交易,那么我便会立刻离开。”叶青站起身,平静的看着完颜璟说道。

    此时不论是叶青还是完颜璟,显然都无法在国事之上掺杂自己的私人情感,即便他们只是短暂的师生关系,但在此刻或者是更早,就已经被叶青粉碎的连渣都不剩了。

    叶青是无情的、冷酷的,最起码在面对完颜璟时,叶青做到了如同野兽一样毫无情感可言,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宋廷的利益,或者是他自身的利益为出发点。

    完颜璟面无表情,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叶青,完全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个随和的叶青,如今的叶青就像是一头残忍无情的狼一样,一遍一遍的把他那些仅有的少年回忆跟美好,给粉碎的支离破碎。

    李师儿气的已经浑身在发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完颜璟对于叶青是有多么的崇拜跟信赖,即便是叶青蚕食掉了大金国那么多的疆域,但当昨夜里叶青救下了他们夫妇,当叶青跟他们回到丰州,哪怕是两人在城外还极为幼稚的打了一架,但这一切在完颜璟看来,一切都在昨夜揭过去了,那个他崇拜跟信赖的叶青,最终还是将要效力于他麾下,成为金国皇帝完颜璟的股肱之臣,甚至是大金国唯一一个异姓王。

    叶青缓缓迈步,乞石烈诸神奴、墨小宝、钟蚕等人缓缓收刀,完颜璟看着叶青的背影走向门口,就在叶青穿过众人,抬起脚跨越门槛时,完颜璟在叶青身后说道:“好,我答应你,向宋廷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叶青抬头长长的叹气,伸长了脖子仰望星空,他知道,自这一刻起,他彻底跟完颜璟决裂了,他打破了完颜璟所有美好的幻想:或许……人总是只有在失望与挫折中才会真正的成长。

    (ps:哈哈,今天刚知道,原来《宋疆》在咪咕也有,欢迎大家有空来纵横网留个言,溜达一圈啊。)

1155 认同

    庆元三年五月底,临安朝廷得到叶青率种花家军在金国中京路大定府的消息。

    此消息瞬间震动朝野,甚至就连百姓都为之一惊,左相史弥远、右相留正以及其他朝堂官员在第一时间几乎是难以置信!

    一连确认了数遍:叶青率种花家军在大定府不是攻金,而是助金平乱后,几乎所有的朝堂官员依然还是难以置信、呆立当场,甚至一些朝堂官员的脑海里,已经隐隐冒出一句话:叶青反宋了!

    尤其是以史弥远为主的一些官员,甚至在无数遍确认消息无误后,一时之间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嗖嗖冒凉风,当年金国南下攻宋时,宋廷从上到下的悲惨景象,虽然他们不曾经历,但只要想起来就会感到心底发亮、两腿发软。

    徽钦二帝都难逃金人的羞辱,更有诸多嫔妃、宗室在金国过着非人的折辱生活,被金人权贵当成玩物一辈子。

    所以……若是叶青真的投了金,那么金人如今可谓是如虎添翼,北地已然在叶青的掌握之中,而若是要南下长江攻宋,不少人相信,对于有了叶青的金国来说,这并非是什么难事儿。

    朝堂之上的文臣武将在左相跟右相,以及其他朝堂官员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一个个登场,但几乎所有人都无法从中找到一个,能够在这个时候跟金国,或者是叶青对抗的将领来。

    几乎所有人都对叶青判宋这个消息信以为真,更何况他们还已经确认了无数遍,自然而然的就更加无人怀疑这个消息。

    再者便是,所有人几乎都想不出哪怕是一个,叶青不判宋的理由来。

    叶青自高宗皇帝禅位之后开始发迹,由一个小小的禁军都头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地位,而这过程中,叶青不单是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同样在朝堂之上,也是屡遭刁难与诛杀,自高宗皇帝到孝宗皇帝,几乎在最后时刻都想过要除去叶青。

    所以叶青判宋投金,在所有人看来,完全是水到渠成之事儿,毕竟朝廷这些年是如何对待叶青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

    而如今叶青判宋了,众人终于才真正意识到,叶青在北地于宋廷是多么的重要,这一道屏障这些年来,为宋廷挡住了多少金戈铁马的灾祸。

    眼下该怎么办,成了众人心头的一个问号!也迫切的需要众人立刻想出对策来解决,叶青投金后可能会对宋廷展开的报复与征伐。

    朝堂官员开始忧心忡忡,皇后李凤娘同样是面沉似水,叶青跑到了金人的大定府,跟金人皇帝完颜璟混在了一起,两人多年来一直有着师生名分,所以就连叶青判宋投金……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毕再遇、李立方、钱象祖被赵扩一连三天的时间里,几乎就像是被锁在了勤政殿一样,几乎天天面对着赵扩的诘问,以及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毕再遇、钱象祖、李立方,自元日后也跟叶青之间断了音讯,所以如今叶青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同样不清楚。

    对于叶青投金判宋一事儿,虽然感到意外,但仔细的想想……又觉得一切像是在情理之中。

    “三位爱卿可有何应对之策?”赵扩神色凝重,来回在勤政殿里踱步。

    原本今年对他而言,应该是一个大喜之年,当年朝廷丢失的疆域,如今在他继位之后也都被一一收复,甚至还收复了宋廷自立国以来,一直觊觎却始终不曾得到的燕云十六州。

    这使得赵扩虽然如今还是一个少年君王,但眼下他继位后的短短几年时间里,其丰功伟绩已经超越了众多先辈。

    而且还有今年元日他便将年满十六岁,娶后纳妃一事儿,如今也已经提上了日程,元日之后便是他这个少年君王的大喜之日。

    可如今,一切都因为北地的一道消息,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叶青判宋投金,所有的喜事儿瞬间都被变成了坏事儿,这就让赵扩都不得不重新审视,叶青原来对于宋廷,竟然是如此的重要,真可谓是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瞬间让天下风云突变。

    “此事儿……。”毕再遇皱眉,慎重的说道:“臣以为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才是,如今不过是金人的消息,而叶大人……叶青那边还未有任何消息传出……。”

    “难道还要叶青告诉天下人,他反宋了,朕才能相信他反宋了不成?”赵扩有些不满,这个时候,毕再遇竟然还在为叶青说话,这让他原本就一直窝在心口的怒火是越来越盛。

    “圣上息怒,臣以为……。”毕再遇急忙躬身赔罪,他其实并不是很相信叶青真的判宋了,毕竟,若是叶青早有判宋之心,那么他又何必要去攻金呢?又何必去夺燕云十六州呢?

    “朕要的不是以为,朕要的是接下来的应对之策!”赵扩不耐烦的说道。

    毕再遇不得不求助的看向李立方,在他们三人进入勤政殿之前,是左相史弥远、右相留正、刑部尚书韩彦嘉三人,面如死灰、神情阴郁的从勤政殿内走了出来。

    三人一幅阴沉、凝重的神情,足以让毕再遇等三人清楚,恐怕史弥远、留正、韩彦嘉刚刚已经

    被赵扩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了,只是想不到轮到他们了,火气竟然还这么大。

    当然,任何一个帝王遇到这种事情,不可能有谁能够沉得住气,全然不把臣子的背叛当一回事儿的。

    毕竟叶青在北地的权利跟势力……确实是已经大到足以轻易的就颠覆宋廷了,而今若是还投了金,那么想要报复临安朝廷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不公,既合情又合理,而且朝廷还无能为力,只能被动挨打。

    毕再遇的心头瞬间又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奈来,他相信,如今朝堂之上不止是他对叶青判宋一事儿感到无力,而是几乎每一个人都对此事儿感到无奈而又无力。

    李立方即便是身为赵扩的舅舅,在这个时候也不敢乱说话,何况他心头也没有想明白,叶青这货怎么就判宋了呢?金人给他什么好处了?

    钱吗?宋廷的钱难道不比金人多吗?女人吗?前几日前去慈宁殿见李凤娘,皇太后还在眼巴巴的盼着叶青回临安呢,而且也是那次才知道,竹叶儿竟然都被叶青给……糟蹋了!

    皇太后以及皇太后身边最为信任的宫女,都被他叶青……他怎么还不知足呢?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赵扩……。

    李立方无语的摇摇头,他实在是想不通叶青为何要判宋,钱跟女人显然不足以让叶青判宋,那么是权利跟地位吗?

    他如今北地枭雄的地位与权利,谁能够撼动?朝廷到如今不一直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吗?任由他在北地……当然,这也是朝廷无力插手北地各种事务,并非是朝廷愿意看到叶青在北地做大。

    李立方刻意回避着毕再遇求助的眼神,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坐定老僧一样,在今日进宫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让自己坚强的像石头一样的准备,那就是不管赵扩如何在他耳边吼、如何骂,他都要做到听不见、看不见,不关自己的事儿。

    但架不住在这一刻,赵扩直接点名问他不是?

    “李尚书以为该如何应对叶青判宋一事儿?”赵扩看着毕再遇竟然还为叶青辩护,心里头的气便不打一处来,都懒得再去看把头低到胸口的毕再遇,直接问那位快把头埋进胸口的舅舅李立方。

    “回禀圣上……。”坚强的石头下意识的反应道,刚一开口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但无奈已经开口了,李立方也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臣以为……臣以为……。”

    此刻的李立方脑海里一片空白,叶青那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高宗皇帝、孝宗皇帝在临安都没能把叶青怎么样儿,如今人家而且并没有在临安,而是在他的地盘上,朝廷又能够拿人家怎么样儿呢?

    “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朕恕你无罪。”赵扩今日是铁了心要在今日让坚强的石头开口说人话。

    “臣以为……臣以为圣上应该跟叶青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要造反?”李立方硬着头皮说道。

    赵扩被李立方的话气的差点背过去,右脚瞬间有些蠢蠢欲动,很想狠狠地印在李立方那无辜的脸上,而后大吼一声滚!

    不过赵扩还是强忍住了动脚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心头被气的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冷笑道:“李尚书的意思是,让朕亲自写信问问那叛贼:叶卿啊,朕听说你投金了,那么朕想要问问你,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呢?打算什么南下攻朕的江山,夺朕的龙椅吗!”

    赵扩说道最后,已经是在李立方耳边怒气冲冲的吼叫了。

    李立方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嗡嗡的,面对赵扩的怒吼,李立方真想让自己在这一刻晕过去,如此也就什么也都不用管了。

    “臣……臣相信叶青不会的。”坚强的石头强顶着嗡嗡作响的脑瓜说道。

    “不会?不会他又为何要背叛朕呢?朕难道哪里对不住他叶青了?”赵扩一连被好几拨臣子气的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生气了,特别是面对自己坚强如石头的舅舅,赵扩此刻更是深感无力。

    “臣愿意替圣上走一遭北地,前往大定府问一问叶青,是否真的已经投金国!”钱象祖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瞬间,赵扩、李立方、毕再遇三人六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神情肃穆的兵部尚书钱象祖。

    “臣愿意即刻前往大定府,问一问那叶青,为何要叛国!”钱象祖面对六道有些难以置信的目光,再次坚定的开口说道。

    赵扩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最起码钱象祖是第一个,敢于在得知叶青叛国后,还愿意前往北地质问叶青的臣子。

    毕竟,如今就连那个一直对叶青不满的谢深甫,在叶青叛国一事儿上,都选择了三缄其口。

    钱象祖的请求,最起码给了赵扩几日里来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回答,最起码让他看到了,朝堂之上还是有有担当的臣子,并非是每个人都像谢深甫跟李立方一样,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又说的不是人话。

    看着赵扩的神色,因为钱象祖的请求有所缓和,一旁的李立方立刻抓住机会道:“臣以为可行……。”

    赵扩不自觉的瞪了一眼李立方,钱象祖愿

    意去是一回事儿,但能改变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若是叶青铁了心要判宋投金,那么就是去十个钱象祖,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

    李立方面对赵扩瞪过来的目光,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说道:“禀奏圣上,臣以为此计可行。毕竟,臣思来想去,也没有完全想清楚,叶青为何要背叛我大宋朝。”

    赵扩听到李立方的意思,好像也是不太相信叶青背叛,于是刚想要再次开口训斥李立方,但看着李立方意犹未尽的还想要说下去,于是干脆放弃了阻止,摆了摆手不耐烦道:“那你继续说下去吧。”

    “是,圣上。”李立方大喜,急忙说道:“臣认真分析了一下,依臣对叶青的了解,女人跟金钱他显然是不缺的,所以他投金国,肯定不是为了钱跟女人!”

    勤政殿内的其他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白了李立方一眼,这不说的是废话吗,谁不知道叶青府上有好几个貌美如花的夫人,而且这一个个的身份都是非同小可,要公主有公主,要王妃有王妃,就是连富婆都有燕家顶着,所以又怎么可能会缺女人跟钱呢。

    看着三人只是白了他一眼,李立方却感觉像是受到了鼓励一样,便开始继续分析道:“一个男人,除了金钱与女人之外,还看重什么?权利与地位,叶青缺吗?缺也不缺。圣上不必动怒,听臣为您仔细分析。”

    赵扩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微微叹口气,示意李立方继续说下去。

    李立方舔了舔嘴唇,便继续说道:“权势跟地位叶青同样有,但又没有,因为这一切都是朝廷跟圣上给的。”看着三人神情渐渐变得认真起来,李立方继续说道:“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叶青的权势跟地位,那是从尸山血海中一步一步拼出来的,而如今他的功绩如此之大,但朝廷好像……那个,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自是不用多说。所以如此看来,叶青最缺的是什么?”

    “什么?”赵扩、毕再遇、钱象祖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叶青最缺的……。”李立方在这一刻很想说叶青缺德,但看着三人认真的表情,只好把缺德吞回到肚子里,正色说道:“叶青最缺的是朝廷对于他的认同!”

    赵扩、毕再遇、钱象祖三人瞬间眼睛为之一亮。

    “舅舅此话何解?”赵扩同样是很现实,舅舅二字张口就来。

    李立方飞快的白了一眼赵扩,刚才骂自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是他舅舅!

    奈何人家是大宋的皇帝,不管怎么样而,他都只有听着的份儿,当下也不去计较,便飞快的说道:“这些年来,叶青一直居于北地,但奈何朝廷跟叶青之间的不信任,使得叶青即便是为我大宋朝廷立下了如此不世之功,但依然难逃朝廷对他的怀疑。臣以为,叶青这些年来坚定决绝的北伐,为我大宋朝收复失地、夺回燕云十六州,无非就是想要靠自己在沙场的战功,来获得朝廷的信任与认同。”

    “所以……如果朝廷对于叶青极为信任的话,那么他又何必背叛我们呢?”李立方看着三人刘双眼睛,继续道:“金国有什么?有钱吗?没有!有美女吗?就算是有,但美的过叶青府里那几位吗?显然很难!金国能够给叶青权利吗?也不能,如今叶青在北地的权利,自他夺回燕云十六州后,臣以为他都可以给金国当皇帝了!所以金国能够给叶青的,只有认同跟地位!而这些,却是我大宋朝廷,一直都不愿意给叶青的。”

    说道最后,李立方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变得极为低沉,甚至是隐隐的带着一丝对叶青的同情与无奈。

    而勤政殿内,也因为李立方的这一番话,瞬间变得安静至极,甚至是整个氛围渐渐变得有些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了几人的胸口上,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叶青多年来为我大宋朝廷南征北战、几经生死,但……确实从没有得到过朝廷的信任跟认同。”毕再遇长叹一口气,李立方的话语让他豁然开朗,也终于明白叶青这些年来在北地有多难了,当然,他相信,叶青这些年过的一定比自己能够想象的还要艰难百倍!

    同样有种醍醐灌顶感觉的还有钱象祖,李立方所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也确实如李立方所言,这么多年来,朝廷的确从来没有想过给予叶青真正的信任跟认同。

    反而是处处刁难着叶青,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北地疆场上,朝廷都在竭尽所能的为叶青出难题,甚至不惜联合外敌截杀叶青。

    “你们退下吧,朕需要想想。”赵扩一时之间情绪也变得低落下来,跟叶青相处时间不长,但仅有的几封书信的交谈,却是让他印象深刻、历历在目。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李立方三人走出勤政殿时,赵扩不自觉的喃喃念道。

    而此时皇太后李凤娘,看着玉津园的花红柳绿,身边只有竹叶儿一个人陪同着,同样是对着远方的景色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而此时的叶青也在想:怎么就没有人留言支持你这个扑街作者呢?

1156 投桃报李

    叶青投金判宋一事儿显然是牵动着整个朝堂,在这个时候赵扩即便是每日不断地与众臣商议对策,但显然如今面对在北地只手遮天的叶青,一时之间整个宋廷还是很难拿出什么有效的对策。

    而在其中,除了有人建议赵扩昭告天下,叶青乃大宋叛贼,让百姓对其口诛笔伐之外,自然也有人在这一刻提出,不如直接放弃长江以北的所有北地,权当这些年来,那些大宋失去的疆域从来就没有被朝廷收复过。

    当然,除了这些,同样还有人建议朝廷立刻出兵,趁着叶青如今正在金国大定府向金国皇帝表忠之时,大举夺回北地各路疆域真正彻底的纳入大宋版图之中。

    李凤娘听着竹叶儿的禀报,一言不发的摇摇头,在她看来这些显然都是下下策,叶青的为人她很了解,虽然她不清楚叶青为何要背叛她,虽然如今此事儿还无法知晓真假,但既然金国那边传来了消息,那么此事儿即便不是真的,但也不会假多少。

    竹叶儿在旁低声说道:“朝堂之上还有臣子说,叶青之所以能够轻松的拿下燕云十六州,并非是靠各路大军,而是因为金国刻意让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朝堂之上的臣子,更愿意相信叶青已经判宋,而并非是金人在挑拨离间。”

    端庄高贵的李凤娘微微叹口气:“叶青判宋完全不需要理由,这些年来,朝廷对待叶青的苛责,足以让人们相信叶青已经判宋。更何况……自叶青主北地以来,朝堂之上的众人不就是一直担忧叶青会自立为王吗?所以叶青若是判宋,那就真的是如了所有人的愿。”

    “您……您也相信叶青已经判宋了吗?”竹叶儿的情绪也并不高,一个人说叶青判宋还好一些,但架不住所有人都在说叶青判宋,如此一来,叶青就算是没有判宋,也已经被人说成了判宋,所以……若是叶青真的没有判宋,那么眼下临安这种情形,叶青还敢再回临安吗?

    “本宫不相信,但也架不住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李凤娘蹙眉摇头,回头看着竹叶儿露出微笑,道:“何况,本宫实在想不出来,金国有什么实力,能够让叶青归顺他们。只是如今……因为这金人的挑拨离间也好,是事实也罢,都在把叶青往真正判宋的路上逼,逼着叶青去判宋,成为天下所有人所唾弃者。”

    “那……叶大人为何会前往大定府,而且并非是为了……。”竹叶儿蹙眉,她很在意叶青是否已经判宋。

    “那人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李凤娘想起叶青那脸庞就一肚子气,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上几口来泄恨:“叶青跟完颜璟本就有私交,虽然叶青不至于公私不分,但叶青此举必然是有他的用意,只是我们一时之间无法猜测到而已。”

    看着低头不语的竹叶儿,又望了望不远处恭敬的卫泾,李凤娘笑了笑道:“看看,如今这件事儿,已经把圣上都惊动了,看来朝堂之上并无人能帮扩儿分忧啊。”

    对着不远处走进玉津园的赵扩招了招手,李凤娘轻松的笑着道:“叶青若是判宋,扬州那燕氏以及叶家子嗣,又怎么会还一直好端端的留在扬州?如此岂不是授人以柄?”

    竹叶儿瞬间抬起头,双眼变得明亮了起来,是啊,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叶青身上,却从没有想过,叶青若是真的判宋,那么必然是会在第一时间,把扬州的燕氏跟他的子女都接到北地的啊。

    “但也不得不防叶青又在耍什么鬼花招,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是。”李凤娘看着赵扩走近后行礼,微笑着点头示意着。

    “母后心情看来还不错,只是这天气渐渐又热起来了,母后还是……。”赵扩对着竹叶儿点头示意后,便对李凤娘关怀道。

    “母后知道这是扩儿的关心,母后自由分寸。”李凤娘含笑道,如今的赵扩已经比她都要高了,自从继位后,不知不觉地,原本那个比她还要矮一些的少年,这两年可谓是突飞猛进,不知不觉地,真的已经长成了一个能够独自处政朝堂的小伙子了。

    “是为那些流言蜚语而来吗?”李凤娘笑看着赵扩,顿了下道:“怎么,扩儿也相信叶青已经判宋了?”

    “可母后……叶青如今在大定府也是事实,若是他没有背叛儿臣,那又何必……。”赵扩神色之间带着些不解问道。

    “叶青跟完颜璟素有交情,夺下了人家的燕云十六州,而且人又没有在,反而是去了人家退守的大定府。这事儿啊……不管是谁看,都觉得像是叶青要判宋。可……叶青为何要判宋?”李凤娘笑问道。

    赵扩微微一愣,看着李凤娘那雍容雅致的面容,从容不迫的神态,心里不知不觉地也跟着安宁了几分,对着李凤娘说道:“舅舅也认为叶青并没有理由判宋,若是

    判宋的话,也是只有一个理由。”

    “哦?他还能帮上你的忙了?什么理由?”李凤娘微感诧异,毕竟李立方自接任户部以来,就把户部闹得天天是鸡飞狗跳,到现在那户部的账目也才算是刚刚梳理明白,而且这还是因为她这个皇太后的暗中帮忙,若不然的话,户部还不知道要继续乱到什么时候。

    “朝廷的认同跟信任。”赵扩看着李凤娘说道。

    李凤娘琢磨着赵扩所言的认同跟信任,不自觉的便陷入到了沉思当中:是啊,这些年来,不管是朝廷还是自己,可曾对那佞臣有过认同跟信任呢?

    这些年来,不管是朝廷还是她李凤娘,除了利用叶青,便是浓浓的防备跟警惕,好像……好像从来没有人把叶青真正的看做是宋廷的臣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沉默良久的李凤娘,深吸一口气对赵扩问道。

    “儿臣……。”赵扩看着李凤娘那明亮的眼神一直平静的看着他,心里不由得有些惶恐,但还是把自己来的路上,已经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儿臣打算派钱象祖前往大定府见叶青,再者便是,儿臣打算……打算封叶青为燕王!节制北地所有疆域,包括燕云十六州!”

    “缓兵之计还是拉拢离间叶青跟金国完颜璟之间的关系?”李凤娘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起来,看着赵扩静静的问道。

    赵扩心头隐隐一惊,想不到自己想好的策略,这么快就被母后看穿了。

    “儿臣这是……。”赵扩瞬间变得有些犹豫。

    “你可以下旨给叶青,封他为燕王。”李凤娘此刻看起来可谓是威仪十足:“但你必须告诉他,北地节度使绝无可能,想要掌所有北地也绝无可能,封他为燕王,也就意味着……朝廷的底线可以容忍他节制燕云十六州,其他各路的吏治,他叶青可以过问,但朝廷同样能够插手……。”

    “母后,如此恐怕……。”赵扩想不到李凤娘在这个时候,立场竟然如此强硬。

    “无妨,你就告诉他这是母后的意思。”母仪天下的李凤娘,此刻看起来可谓是英明神武、威严端庄,甚至连赵扩都有些被李凤娘的霸气所折服。

    但赵扩却是不知道,此刻他高贵端庄、威严霸气的母后李凤娘,此时心里想的却是:你叶青若是敢不同意,那就别怪我李凤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给你这个佞臣看!

    庆元三年六月中旬,当着完颜璟的面,叶青在大定府见到了钱象祖,以及满车临安朝廷赐封的各种物品。

    而叶青在接赵扩赐封的圣旨时,则是坐在椅子上,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如今可是大宋朝,第一个活着被赐封的异姓一字王!

    叶青神态悠闲的翻看着,钱象祖带来的另外一道李凤娘的懿旨,如此也就使得钱象祖宣读赐封叶青的圣旨,显得是那么的不伦不类,场合也就更无庄严肃穆可言。

    李凤娘的那道懿旨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没有人清楚,因为叶青没给任何人看,但完颜璟却是因为钱象祖的到来,神色则是变得面如死灰!

    一心想要拉拢叶青的完颜璟,完全没有想到,他挑拨离间的计谋,换来的却是宋廷干脆利落的赐封叶青为王,节制燕云十六州,为大宋朝廷镇守国门,不得使异族踏入中原半步。

    叶青显然早就料定,在夺回燕云十六州,以及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金国大定府后,临安朝廷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于他所收复的疆域不闻不问。

    就如同他了解李凤娘,李凤娘也了解他一样,这道懿旨中除了咄咄逼人的语气外,便是李凤娘那撒泼打滚似的警告。

    两人同床异梦了半辈子,但到了不惑之年时,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在各种明争暗斗下,他们二人之间那种对彼此的了解,以及谁也不会承认的情意。

    “钱尚书辛苦了。”叶青在钱象祖宣读完圣旨后,热络的拉着钱象祖的手在旁坐下,一旁的宫女立刻就送来了茶水,打量着风尘仆仆的钱象祖,叶青笑着道:“圣上赐封我为燕王,这事儿恐怕已经在朝堂之上吵翻天了吧?”

    钱象祖不由得苦笑一声,多年来他都是一直站在叶青背后,虽然这次的事件,在临安是传的风生水起,但钱象祖同样也不是很相信,叶青会在这个时候判宋。

    “叶大人……。”钱象祖开口,瞬间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道:“如今该改口称您为燕王了,所以燕王想必也已经料到了,圣上赐封您为燕王,最先安耐不住跳脚的便是史弥远跟谢深甫等人,留正虽然没有说话,但以下官来看,也不是很乐意。”

    这些显然也是早就在叶青的预料之中,不自觉的瞥了一眼旁边面色阴沉的完颜璟,叶青心里很想笑,恐怕就是完颜璟他都没有想

    到,自己到最后会弄巧成拙。

    “这是本王要禀奏圣上的奏章,到时候你一并带回去。”叶青从怀里掏出准备已久的奏章,对着神色惊诧的钱象祖说道。

    “燕王您这是……您早已经料到了会如此?蓄谋已久?”钱象祖神情上的惊诧过后,立刻变得惊喜的看着叶青问道。

    而此时旁边那个倒霉蛋金人皇帝完颜璟,此刻则是脸更黑更阴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自己又上了这个老狐狸的当,被人家给利用了!

    叶青则是谦虚道:“谈不上,但能够为圣上镇守燕云十六州,为我大宋朝廷效力,是叶某的荣幸跟圣上的信任才是。”

    叶青很大度的就把北地各路给丢了出去,这让钱象祖多少有些吃惊,有些沉不住气的道:“燕王莫非真要把……。”

    “终究是臣子,岂能让旁人说闲话?”叶青老奸巨猾道。

    钱象祖了然的点点头,其实这对于叶青在北地的权利来说,并没有多少的削弱,各路大军早已经被他置成了三大都护府,而如此也就意味着,即便少了吏治的叶青,依旧是在北地是牢牢地掌控着兵权。

    当然,圣旨上也写得很清楚,各路吏治叶青依然可以过问,这句话显然并非只是简单的过问,甚至在其中还有着很大的商议余地,而钱象祖便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移向了叶青刚刚交给他的那封奏章中,很有可能,这里面藏得就是叶青的底线。

    旁边的完颜璟,听着老狐狸叶青自从封王之后,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虚怀若谷的伪君子、阴险狡诈的样子,心里头已经不知道鄙视了多少次。

    这时候他特别希望皇后李师儿在场,虽然自己又在叶青跟前吃了一个哑巴亏,但若是皇后李师儿在,最起码可以在口头上占点儿便宜,即便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也可以让李师儿冷嘲热讽的毒舌这个老狐狸几句过过瘾不是?

    “如此说来,那么燕王是没有……。”钱象祖显然并没有忘了自己的来意,终究还是要让叶青亲口说出来才算是放心。

    “本王怎么会背叛朝廷与圣上呢?本王这些年能够取得这些功绩,可都是因为圣上跟朝廷的支持,本王岂敢一人居功?”叶燕王自从被封王后,有点儿双脚离地感到飘飘然了,脸上的假笑连钱象祖看着都觉得难受,虽然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总是让人觉得比曹丞相的奸笑还要奸诈几分。

    “如此那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下官回去也就好交差了,若不然的话,下官这一次来此……。”钱象祖看着封王后,只会傻笑的叶青说道。

    叶青则是得意的看了一眼一旁郁闷的完颜璟,在完颜璟不屑的骂了他一声老狐狸后,叶青又转头看着钱象祖,道:“让你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又岂能让你白跑?”

    叶青的神色开始渐渐恢复正常,显然这货刚才真的是在享受被封王的感觉。

    “圣上如此厚爱我叶青,所以本王岂敢吝啬?自然是要投桃报李才是。”叶青的眼神恢复了清澈,钱象祖此时才觉得,那个他熟悉的叶青终于归位了。

    叶青则是在钱象祖不解的目光下,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书信,而后郑重其事的递给钱象祖道:“金国愿与我大宋国和睦相处,并以我大宋为尊。所以这是金国今年的岁贡名单,以及金国皇帝……。”

    “老狐狸,差不多了啊。”黑脸完颜璟在旁冷哼道。

    回到大定府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被叶青急不可耐的按着写下了这些丧权辱国的条约,并准备了今年的岁贡与国书!

    虽然如今完颜璟在这些时日里已经释怀,但如今被叶青当着面提出来,还是让完颜璟觉得浑身不自在,脸颊更是感到滚烫。

    超乎叶青反应的是,当钱象祖知道叶青手里的是何物时,则是突然间在叶青面前站了起来,而后严肃的对着叶青下跪行礼:“下官……下官愧对燕王,更替大宋所有百姓以及圣上,在此谢过燕王!”

    站起身的钱象祖此刻眼睛通红,他显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金国竟然也有要向宋廷俯首称臣的一天!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在钱象祖看来,圣上赐封叶青为燕王一事儿,跟叶青送给圣上的礼物相比,显然还是叶青的礼物要更显贵重,而那燕王的爵位在这份岁贡跟俯首称臣的金国国书面前,显得则是那么的渺小跟轻飘。

    (ps:咳咳,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在键盘上!谢谢“左右卖杀气”打赏一个让作者措手不及的盟主!谢谢盟主“书友冒泡戳”,“纯洁正义小郎君”、“是神之天地魔”、“重色轻友”、“书友58362131”“书友56977532”的金元赞助!非常感谢!)

1157 缺个章节名

    (ps:卡文了,叶青在金国如何定义把我给难住了。之前写了近三千字,后来全部删了,然后一下子状态就下去了,就一直卡在了如何定义叶青在金国的位置这里了!不好意思,断更好几天,向大家道歉!)

    叶青被临安朝廷赐封为燕王,节度燕云十六州一事儿,不止在大定府内让完颜璟赶到极为郁闷跟挫败,在临安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使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充满了各种不同的声音。

    李立方是最早得知这一消息的朝臣,在刚一听到此消息时,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直到再三跟李凤娘确认后,李立方才无奈的感叹着,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要活在叶青的阴影下了。

    有宋以来,因为江山得之不正、重文抑武以及为制衡各种权利的原因,使得赵宋皇室为了稳固江山,不管是对官员权利的制衡上,还是对宗室影响的制衡上,都是费尽心机的无所不用其极。

    王爵无法世袭,宗室甚至需要靠熬资历来晋封爵位,从而也就使得赵宋宗室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沦落的越来越普通。

    即便是如今身为当今圣上皇叔的庆王,其爵位也无法由他的儿子来世袭,即便是死后,其庆王的爵位也就随之烟消云散,其子也不过是一个嗣王而已。

    至于臣子,显然几乎没有任何封王的可能,非赵氏不能封王的传统从赵宋立国开始便被严格遵守,有功之臣也只有死后才有可能被追封为王。

    而像叶青这般盘踞北地,活蹦乱跳的被封王爵,在宋廷还是第一个。

    所以可以想象,临安朝廷封叶青燕王一事儿,在临安引起的震动完全不亚于一场大地震!

    史弥远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没见人,谢深甫抬头看着天空,总有一种天塌了的错觉,留正虽然只是叹息一声,但已经隐隐觉得,一旦叶青回到临安,左相跟右相的差遣,恐怕是就要由叶青看心情挑选了。

    中京路大定府内一座青砖青瓦,颇为简朴素净的宅院里,已在大定府停留三日的钱象祖,打算向叶青辞别回临安。

    只是如今,他心头依然还有一丝疑虑,那就是叶青为何还要留在大定府,而不是回他的封地燕京。

    完颜璟等人在叶青与种花家军的护送下回到大定府,同样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即便是如今金国朝野,已经清楚知晓因为叶青的相救,才使得完颜璟能够安然无恙的返回大定府,但如今金国朝野上下,对于大定府突然间多了八千宋人一事儿,还是极为不满。

    但因为完颜璟的默许,使得金国臣子也只能暗自里来表达对叶青的不满,并不敢在完颜璟的面前提及此事儿。

    而当完颜璟打算向宋廷俯首称臣一事儿在金国朝野传开后,几乎所有的臣子是第一时间便勃然大怒,便开始劝谏完颜璟,应该立刻驱逐宋人。

    但奈何叶青与他的种花家军,如今在大定府竟然成了最强大的兵力,从而使得金国臣子反对向宋廷俯首称臣的声音,就如同他们不满完颜璟默许宋人在大定府一样,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

    好在完颜璟以宋人会帮他们平定五京路叛乱为由,算是稍微安抚住了朝野上下对于宋人极为不满的臣子,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宋人又会如何帮助他们平定叛乱。

    “燕王为何要帮金人?”钱象祖有些不解,即便是不提当年宋、金之间的仇怨,就是叶青跟金人之间如今的恩怨,也让他无法理解,为何叶青又要跟金人化敌为友:“燕王难道不清楚吗?如今您可以我大宋朝唯一的异姓王,而您若是帮金人平定叛乱一事儿传到了临安,此事儿恐怕对您不利吧?”

    “不帮金人……。”叶青笑看着钱象祖,顿了下道:“不帮金人,那我们就得与蒙古人为敌,也会把金人推向蒙古人那边,刚刚到手的燕云十六州也就又危险了。所以与其说是帮金人,倒不如说是帮我们自己来稳固燕云十六州。”

    “那您就不怕到时候会被金人反噬?”钱象祖端起茶杯问道,来大定府时,可是给叶青带来不少江南的上好茶叶。

    “一年半载的时间而已。”叶青也尝了一口钱象祖带来的茶叶,赞许的点点头后继续道:“金国之颓势已然是无法挽回,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今我们给金人的不过是鱼而非渔,说白了,对于金人的国祚并没有任何的帮助,但反而对我们确实有帮助极大。”

    叶青微微叹口气,急着继续说道:“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想要完完全全的掌握在手,自然就少不了要跟眼下的金人搞好关系,如此才能够帮我们彻底稳固燕云十六州。而若是跟金人关系继续敌对,很容易就会陷燕云十六州至内外交困的境地。”

    说完后,叶青便把一封书信扔给了钱象祖,道:“你自己看看,蒙古人如今还在德兴府,并未继续向东面的丰州挺进,反而是转身扭头开始对着燕云十六州的武州。所以可以想象一下,一旦金人跟蒙古人联手,或者是被蒙古人亡国的话,燕云十六州的处境会有多艰难?”

    “但……但如今燕云十六州燕王您不是已经有重兵在镇守……。”钱象祖一边看着关于武州的消息,一边抬头问道。

    “能够夺下来,不代表在短时间内就能够镇守的住。何况,我大宋朝向来不曾染指燕云十六州,当地百姓又怎么会跟我们宋廷一条心?只要外界稍有杀伐战争,里面那些被金人统治百年的百姓,恐怕在心里还是比较倾向金人。外乱或许不可怕,但内忧我们就难以应付了。”叶青平静的说道。

    钱象祖则是有些理解,为何叶青不在燕京,反而是让他的夫人,辽国公主耶律月在燕京镇守了,显然,相比起金、辽在燕云十六州的影响力来,宋人在此地更像是一个外人,而非是有着传统意义宋为正统的情结。

    “可燕王就能够保证,金人在平定五京路后,就不会再次有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想法儿吗?”钱象祖持怀疑态度。

    “所以我们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来稳固燕云十六州,一两年后,一旦燕云十六州的百姓适应了宋廷正统的统治,那么谁还会在乎金廷呢?”叶青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相比起他在攻燕云十六州时,更为有利的条件,以及值得他帮助完颜璟的原因,除了因为金国国势已经迟暮之外,便是在丰州才得知的,完颜宗室的内讧一事儿。

    那霍王与瀛王趁完颜璟兵败谋反一事儿,在叶青看来显然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毕竟,在完颜璟的猜想中,前些日子被拒丰州城外是,完颜璟猜测的可是那邢王完颜珣,而非是霍王跟瀛王,所以叶青便可以断定,那如今也在大定府的邢王完颜珣,一定还会觊觎完颜璟的皇位。

    所以金国即便是平定了五京路的叛乱后,也不见得就真的能够完全腾得出时间跟精力,回头来对付自己,恐怕还要先解决掉宗室内的争斗才行。

    钱象祖若有所思的默默点着头,心里头梳理着宋、金之间种种脉络,沉思片刻后还是问道:“这么说来,燕王您是真心打算帮金人平定叛乱了?”

    “你的真心未必在任何时候都会被他人当做好意。”叶青无奈的耸耸肩膀,而后继续说道:“更何况是一向出尔反尔的我,给金人的建议他们并非是真的会听,只是会当做一种参考,这是深怕我又在用什么阴谋诡计在算计他们。所以啊,金人愿不愿意听,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平定叛乱,也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

    钱象祖笑了笑,叶青对自己的定位显然很清楚,在面对金人时,叶青确实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但在宋人眼里,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那不知燕王给了金人何种建议?”钱象祖很想知道,叶青给了金人何种建议,竟然会让金人犹豫不决。

    叶青的视线望向钱象祖手里那封已经看完的信,道:“不必理会西京路德兴府的蒙古人,也不必在北京路跟契丹辽人多做纠缠,撤回如今西京路的完颜合达、完颜思烈,与北京路的吉思忠、完颜承裕一起合攻上京路,在拿下上京路后,北京路跟西京路的叛乱也就会因此而瓦解。”

    “金人没有采纳?”钱象祖走向叶青身后的地图跟前,打量着地图问道。

    身为宋廷的兵部尚书,对于率兵作战,虽然不至于像叶青这般炉火纯青,但也能够看出来,叶青的建议几乎可以等同于釜底抽薪。

    何况上京路对于金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上京路的会宁府则是金人在迁都燕京后的留都,所以拿下了上京路,对于金人按理说,不论是从士气上还是战略上都是有利无弊才是。

    “他们为何没有采纳?可是有什么顾忌?”钱象祖依旧打量着地图问道。

    上京路、北京路、西京路由北至南依次排开,而在西京路的东面则是如今他们所在的中京路,所以只要拿下了上京路,那么再结合中京路,便可以对北京路跟西京路形成上下夹击之势。

    而且一旦形成这样的夹击之势,只要金人不犯太过于愚蠢的错误,那么必然可以把契丹辽人跟蒙古人,从五京路跟草原出口处给赶出去,所以如此看来,叶青的建议绝对是一个极佳的建议,而且也应该是最为快速的平定叛乱的建议才是。

    叶青扭头,看着一直认真打量地图的钱象祖背影,平静道:“在我看来,一是金人怕他们全部兵力进攻上京路时,会被我趁机偷袭中京路,所以他们一直在犹豫。二来便是,金人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只想治标没想治本,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了被契丹辽人牵着鼻子走,哪里有叛乱就去哪里平叛,正如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一样,而非是直指叛乱的源头。”

    叶青同样是背对着大厅的门口对钱象祖解释道,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在大门外,正站着好几个偷听者。

    钱象祖看着地图赞同的点着头:“不错,若是金人能够在契丹辽人刚刚开始叛乱时,先不去理会被夹击的北京路,而是直捣黄龙,不管是先平叛西京路还是上京路,都要好过兵分两路去平叛。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拿下上京路,而后呈两面夹击之势,也就不至于陷入到如此被动的境地了。”

    “正是因为金人太着急了,完颜璟想要凭借他御驾亲征的效果,在短时间内平定叛乱,所以才会兵分两路去镇压,但契丹辽人的身后有蒙古人撑腰,再加上……。”叶青微微摇摇头,而后道

    :“如今还需要防备高丽人会不会趁机作乱,若是契丹辽人跟高丽人也暗中有联系的话,那么对于金人来说就更为不妙了。”

    钱象祖此时才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到叶青身上,站在门口的几人让钱象祖不由一愣,而叶青也跟着回头,便看见金国皇后李师儿,在乞石烈诸神奴以及几个宫女的陪同下,正气鼓鼓的看着自己。

    叶青并没有起身相迎,微微挑眉甚至是带着一丝挑衅的看着气鼓鼓的李师儿,而旁边的乞石烈诸神奴,则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等李师儿张口说话,叶青就已经猜到了李师儿来此的目的,显然是因为,自己建议完颜璟从北京路调回李湘父子三人的事情,这才让李师儿来此兴师问罪。

    “既然你分析的头头是道,是大金国用兵出了错,所以这些跟我父亲、兄长又有何干系?你为何要蛊惑圣上调回我父亲跟兄长?是不是你在公报私仇!”李师儿站在叶青的对面,一身皇后的衣衫显得高雅端庄,但咄咄逼人的语气倒是让她端庄高雅的皇后气质弱了几分。

    看在叶青眼里,总觉得李师儿应该双手叉腰而后再对自己兴师问罪。

    叶青没回答李师儿的问题,而是看向了一旁有些无可奈何的乞石烈诸神奴,显然,李师儿来此兴师问罪,完全是因为乞石烈诸神奴泄露了叶青的建议。

    “令尊与令兄不过就是草包三个……。”叶青淡淡的回答着李师儿的话。

    “你……你放肆!”李师儿被叶青形容她父亲跟兄长为草包的话,气的终于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叶青。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他们跟随着完颜承裕平叛,难道真是为了平叛,不是为了借机捞取功劳吗?”叶青像是早已看穿一切似的,平静的看着李师儿说道。

    而李师儿指着叶青,却是有些无可奈何,叶青所言正是当初她父亲跟兄长想要跟着平叛的目的,但奈何这边完颜璟败了,而那边也没有取胜,反而是跟耶律留哥僵持在了那里。

    李师儿并不清楚,完颜承裕跟吉思忠的大军之所以无法取胜,是不是跟她的父亲、兄长有关,可如今叶青建议完颜璟调回她的父亲、兄长,这岂不是就等于把不胜的罪名给按在了他父亲与兄长的头上,李师儿自然是无法接受。

    何况,如此一来的话,等他父亲跟兄长回到大定府后,恐怕还会招来如林明、夹谷清等人的攻讦,而那时候,自己这个皇后恐怕也要遭受不少非议了。

    “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宫的父亲跟兄长拖累了战事!”李师儿手掌摊开对着叶青要证据。

    “我没有证据。”叶青两手一摊,看着嘴角随即露出不屑的李师儿,继续平静道:“但若是完颜璟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平静叛乱,而不是把战事拖到明年的话,那么就必须给各路大军中留下真正能够率兵打仗的将领,而非是趁机跑到军中捞取军功的投机之人。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们听不听是你们的事儿,我只是帮你们平叛,到最后拿主意的还是完颜璟。”

    “若是他们联兵一起平定上京路,而你这个大骗子又趁机夺我中京路怎么办?”李师儿撇嘴问道。

    叶青的视线看向乞石烈诸神奴,用下巴指了指道:“中京路不是还有乞石烈诸神奴吗?”

    李师儿狐疑的看着叶青,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叶青会有这么好心,但也不得不承认,叶青所说的建议,对于眼下的金国来说,应该是最为可行的方案。

    “那……那既然你来帮我大金国平叛,你又怎么能不出一兵一卒?”李师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等叶青反应便继续说道:“好,就算是你叶青可以不用亲自出征,但……你麾下的大军也应该出一份力才是吧?若不然的话,你这叫什么帮我们大金国平叛?又有何资格让我们对你宋廷俯首称臣!”

    叶青瞬间恍然,看了一眼旁边的钱象祖,而后才神情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师儿,盯着李师儿看了许久,直到李师儿整个人都被看的不自在了,叶青才开口道:“你是完颜璟拍过来的说客吧?这么说来,完颜璟同意我的建议了?”

    “想要我大金国对你宋廷俯首称臣,那么在我大金国危难之时,你叶青跟宋廷又怎么能袖手旁观?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我们还不如投蒙古人……。”李师儿显然已经偷听了许久,若不然的话,显然不会知晓叶青如今的软肋到底在哪里。

    “你偷听了多久?”叶青不自觉的站起身,有些意外的问道。

    种花家军都是在大定府城外驻扎,而城内只有两百名亲卫,而这两百名亲卫,自从来到大定府后,叶青就给了他们极为彻底的休整时间,所以整个不大的宅院里,如今可以说,除了他跟钱象祖外,其余都是金人。

    李师儿看着叶青有些紧张的神情,不由得开始变得得意洋洋起来,哼了一声道:“想要听的反正都已经听到了,总之……接下来就看你这个宋廷所谓燕王的诚意了,若不然的话……我就告诉圣上……。”

    叶青不由看向乞石烈诸神奴,但此刻乞石烈诸神奴显然不会站在他这一边,毕竟,他跟乞石烈诸神奴之间的隔阂,也因为他这一次的攻金之战越来越大了。

1158 出兵相助

    (ps:今天一更,我缓下状态。)

    蒙古人是叶青最大的软肋,也是叶青心底里一直以来的主要的对手。

    甚至从一开始知晓跟铁木真存在于一个时代,当他开始渐渐脱离原有平淡的生活,被赵构逼迫着不得不走向朝堂的时候,叶青那时候心里头就已经隐隐把蒙古人跟铁木真,当成了他最主要的对手。

    第一次见到桑昆时,让叶青在心底深处更加确定,自己的未来有很大的可能,将要跟蒙古人产生交集。

    接下来不管是出使金国,还是迂回到草原,抑或是叶青开始北伐,心里虽然同样认定了金国为敌人,但从来不曾把金人上升到对手的高度。

    自始至终,叶青心里都很清楚,他的对手是蒙古人,是铁木真。

    而对于蒙古人跟铁木真,叶青的心情可谓是极为复杂,甚至是带着一丝丝的对蒙古人跟铁木真的忌惮。

    但当真的跟铁木真、蒙古骑兵有了接触以后,叶青在战略上反而不再像最初那般,把蒙古人当成这个时代里,一个无法战胜的无敌存在。

    铁木真与他的蒙古骑兵,在叶青眼里也不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同天兵天将一样的存在。

    在时代车轮的发酵与传递过程中,历史往往会被蒙上一层神秘、传奇的色彩,从而得以让后人敬仰与尊崇,客观与公正随着个人的喜好、以及对于传统文化的盲目自信都一一被抹去,而后让一切变得神圣且不容置疑,于是,在时间的演变中,远古吹也就越发的大行其道。

    不得不承认在历史的长河中,远古先辈的智慧是得以让华夏民族能够薪火相传、能够完美传承至今的最重要基石,但也不能否认,客观现实上的存在,消失在历史遗迹中的文明,绝不会强盛于正在进行的文明。

    叶青显然也会受到远古吹的影响,对于强大的蒙古骑兵的忌惮,显然跟后世的远古吹的那张不负责任的嘴分不开关系。

    即便是有太祖的:“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数,还看今朝”相加持,叶青在最初对于蒙古骑兵跟铁木真,依然是从心底里存在着深深的忌惮。

    而如今,当跟铁木真一同并肩作战过,甚至是已经对峙过后,叶青对于蒙古人的忌惮已经在渐渐改变,那些原本需要仰头敬仰的存在,如今一个个也只需要平视即可。

    但不管如何说,蒙古人跟铁木真在这个时代的强大,自然还是毋庸置疑的,而这也依然还是叶青如今最大的软肋。

    李师儿拿投蒙古人来威胁叶青出兵,可谓是正好掐住了叶青的命门,虽然如今不像最初那般忌惮蒙古人,甚至他已经开始在尝试着用更为先进的武器来击败蒙古人,但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他显然还没有强大到,无所谓金人投向谁。

    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李师儿,再次把李师儿看的浑身不自在,甚至是有种没穿衣服,被人看光的感觉时,叶青才沉声说道:“种花家军当然可以出兵助你们平定叛乱,但若是种花家军离开大定府,完颜璟的安危谁来保证?你这个皇后的安危又有谁来保证?”

    叶青的一双眼睛,这一次是要彻底看穿李师儿一般,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说完时,李师儿的脑海里不自觉的便浮现出了,那夜被蒙古人俘虏时的情景。

    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神情有些慌张跟惊惧的看着叶青,正要说话时,旁边的乞石烈诸神奴则开口道:“大定府自然是由我来保证燕王您的安全。”

    “就你?”叶青丝毫不掩饰自己神情上的不屑:“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若是你来保证,大定府不出三日就会……。”

    “乞石烈诸神奴自然是不行,但若是由你叶青来统领乞石烈诸神奴跟他护卫大定府的大军呢?”趁着叶青的视线被乞石烈诸神奴吸引开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李师儿急忙说道。

    刚刚一直被叶青盯着的感觉,让她整个人

    都感到一阵的不安,特别是叶青那双眼睛,在变得凝重的时候,其穿透力就如同刀子一样,让李师儿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加上两层皮裘才能够感觉安心一些。

    “我?”叶青一惊,有些诧异的望向李师儿。

    他在大定府的身份本来就是不伦不类,是敌非友,何况金人众臣子跟百姓,对于自己跟种花家军的存在,一直都存有着强烈的不满跟敌意,而如今……竟然让自己统领金人,完颜璟到底想干什么?真的只是单纯为了让种花家军去助他们平定叛乱吗?

    “不错,就是你!”李师儿看着叶青的气势渐弱,不由得挺了挺高耸的胸口,又往前迈了两步说道:“种花家军助我们金国平定耶律留哥等叛乱,而你燕王就在大定府统领大军护圣上与本宫的安危。”

    叶青听着李师儿的对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立刻从燕京调一支大军到大定府来,如此他或许才敢踏踏实实的待在大定府,让种花家军帮助金人平叛。

    “怎么,看燕王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很愿意?可我记得,燕王可是在之前,口口声声说来到大定府,是为了帮我们平定叛乱的。”李师儿察觉到了叶青神色之间的凝重跟犹豫,当下心里可谓是极为的舒畅。

    自从认识叶青以来,向来都是她跟完颜璟吃亏,如今看着叶青束手无策的样子,李师儿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心情原来真的可以美丽到飞起。

    “那我有个条件。”叶青犹豫片刻便痛快的说道。

    “燕王请说。”李师儿跟乞石烈诸神奴几乎是异口同声。

    “召李湘、李铁哥、李喜儿回大定府。助贵国平定叛乱一事儿,由钟蚕、墨小宝二人统率平叛大军。”叶青神情看起来很认真,而刚刚还要放飞心情的李师儿,瞬间是瞪圆了凤目!

    “你……你做梦!”李师儿当即回绝道。

    叶青的要求显然太过于苛刻跟霸道了,既要召回李湘父子三人,而且还要平叛大军都归宋人统领,这……这干脆直接把金国的皇帝位子给你叶青好了。

    叶青瞬间是眉开眼笑,两手一摊耸着肩膀无辜道:“那就没办法了,既然你们不同意,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种花家军不必听从我大金其他将领的差遣,可以自成一路评判大军,如何?”门口响起了完颜璟的声音。

    李师儿跟乞石烈诸神奴急忙转身,对着含笑步入大厅内的完颜璟行礼,而叶青只是对着完颜璟点了点头,钱象祖见叶青并没有行礼,自然他也就跟随着叶青,只是对着完颜璟微微躬身点头示意。

    “那李湘父子三人呢?”叶青神情平静,既然完颜璟都跑过来了,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情上留给自己的余地并没有多少了。

    何况,他一开始的打算,也不过是希望种花家军自成一军,而不是归金人统领,免得到时候再被金人所拖累。

    至于要求李湘父子三人的事情,完全是因为看李师儿刚才得意洋洋的样子不满,故意让李师儿气的跳脚。

    “我可以下旨给他们,军中如何统兵作战皆不可过问插手,他们三人只是跟随着学习如何平定叛乱,不会再染指任何军中事务,如何?”完颜璟胸有成竹,他相信李师儿跟乞石烈诸神奴的出其不意,定然能够让眼下的叶青只能默许此事儿。

    “学坏了你。”叶青轻叹一声,显然是同意了种花家军去帮助金人平叛。

    而接下来当着钱象祖等人的面,叶青瞬间就露出了市侩庸俗的一面,杀敌斩首一名多少钱,俘获敌军将领一名多少钱,生擒耶律留哥多少钱等等价格几乎是脱口而出,听得钱象祖、完颜璟、李师儿以及乞石烈诸神奴是目瞪口呆,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叶青早就料到了他们会迫使种花家军去平叛?要不然的话,叶青怎么可能会把这些价格跟明细说的这么快速流利呢!

    “你怎么不去抢啊!”李师儿几乎是从牙缝里哼出声怒道。

    “总不能让我们白白为你们卖命吧?何况,丰州一事

    儿我还没有跟你们算钱……。”叶青直接坐回原座位,悠哉的看着李师儿说道。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够在短时间内帮我们平定叛乱,上京路会宁府的所有钱财,我们一概不取,都是你的。”完颜璟看似大方的说道,但显然只是给叶青开了一张空头支票,还需要叶青去从耶律留哥等人手里去抢才行。

    不得不说,经过一场战败后的完颜璟,要比从前显然更为成熟以及务实了,而且如今看来,在认清了现实后,也不像最开始那般好大喜功,反而是变得比以前更为聪明了。

    就在叶青刚刚要说话时,徐寒跟贾涉则是快步跑了进来,身后同样还跟着两名金人将领。

    几人显然没有想到,叶青的府邸竟然如此热闹,也难怪外面竟然是围满了那么的金人兵士。

    “什么事儿?”叶青的视线跳过站在他眼前怒气冲冲的李师儿,对着徐寒跟贾涉问道。

    徐寒则是看了一眼完颜璟跟乞石烈诸神奴,而后道:“大人,李安全到城外了,但……但被他们拦住了,不让进来。”

    “为何?”叶青不自觉的站起身,随即看向了乞石烈诸神奴。

    而乞石烈诸神奴,此时则是侧耳听着金人将领向他禀报着城外的情况。

    不错,李安全是被叶青差遣过来,但却非是一个人而来,而是在经过燕京时,听从耶律月的命令,率了三千精兵一同过来。

    种花家军如今都在大定府的城外驻扎,但李安全率领着三千精兵一到后,立刻便引起了城外金人的一阵骚动,甚至是不少金人已经是抽出了兵器严阵以待,深怕这个时候宋人突然对他们动手。

    好在墨小宝跟钟蚕及时制止了两边剑拔弩张的动作,但李安全则是非要带着三千精兵一同入城,说这是耶律铁衣将军的命令,必须要让燕王见到这三千人,听从燕王的安排,而不是听他们这些金人的命令,不能进城。

    此时的李安全可谓是格外的嚣张,当他在太原时,还曾猜测过,恐怕叶青想要夺取金人治下的燕云十六州,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一切在元日之前就已经早早结束,叶青不单是占据了所有燕云十六州,而且还拿下了另外一道通往关外的关卡要塞渝关。

    更令李安全想不到的是,叶青给在太原的他的命令,竟然是让他立刻前往金人治下的中京路大定府,一时之间李安全还以为叶青已经打到了关外。

    心里头感慨了一声叶青怎么这么好命后,李安全便马不停蹄的跑到了燕京,而后在打算出关进入大定府前,耶律月则是给了他三千精兵,表面意思是护卫他李安全一路的周全,但实际上,就是李安全也清楚,这显然是为了驰援在中京路跟金人一起的叶青。

    而在燕京,得知叶青在中京路大定府一事儿,以及叶青从蒙古人手里救下了完颜璟跟李师儿等人后,李安全瞬间就觉得,自己在金人面前要高人一等了,甚至已经认定,如今的金人恐怕都已经对叶青俯首称臣,是要看他这个宋人的眼色行事了,所以他既然来大定府,那么就必须是拿出高傲的姿态来才是。

    何况耶律铁衣也吩咐了,这三千人要务必交到叶青手上,所以李安全岂敢违背耶律铁衣的命令,自然是在面对在他心里如同丧家之犬的金人时,在态度上就显得更加嚣张狂妄了。

    在金人面前趾高气扬,但到了叶青跟前,李安全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样老实的很,对于厅内的完颜璟等人视若无睹,唯有在李师儿的身上稍作停留后,便立刻带着谄媚的笑容跑到了叶青跟前。

    而叶青在外人面前,同样是极为护犊子以及给李安全面子,一句一个兴庆候辛苦了,根本不提刚刚在城外发生的小小冲突,以及有金人受伤的事情。

    即便是乞石烈诸神奴看不过去,提起冲突一事儿时,叶青还是拍着李安全的肩膀给予赞赏,根本不认为是李安全主动招惹的过错。

1159 信任崩塌

    (一更,但字数够两更了。)

    李安全的到来,特别是率领的三千精兵,可谓是让身处大定府的叶青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从而不必担心在种花家军离开后,自己身边无人可用。

    随着钱象祖带着叶青的谢恩奏章,以及金人向宋廷俯首称臣的国书与岁贡离开,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便是与金人商讨如何在短时间内平定叛乱。

    而与此同时,虞允文跟孟拱所驻守的武州跟檀州,也如预料中一样,迎来了蒙古人的觊觎跟进攻。

    只是比起攻金人时的规模来要小了很多,显然如今蒙古人如今不过是试探性的进攻武州跟檀州而已,并没有打算倾尽全力来跟叶青撕破脸。

    铁木真显然是打算长居西京路德兴府,最起码在这段时间里来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但也并没有再继续东进,也没有把金人撤空的丰州占为己有,反而是以此要疆界一般被两边当成缓冲带默许了下来。

    如此一来,也就使得金人在叶青的建议下,完颜璟终于是下定决心采纳叶青的策略,兵分三路先平叛上京路,而后再从上京路南下平叛北京路,最后则是西京路。

    墨小宝把李安全带来的三千人归入到了种花家军中,而后把种花家军的三千兵士则是给调换了出来,供叶青在大定府差遣以及保护自己的安危。

    对此完颜璟并没有什么异议,何况叶青的态度也极为强硬,根本没有再打算让步,所以金人也不得不让三千种花家军继续驻守在大定府,以及让钟蚕跟墨小宝率其他种花家军,自成一路出征上京路。

    庆元三年六月中旬,种花家军在墨小宝跟钟蚕的率领下率先从大定府出发,随后第二日则是完颜合达、完颜思烈从大定府出发,而本来就在北京路的完颜承裕与吉思忠,则是在等待着与他们汇合。

    随着两路大军相继离开大定府,整个大定府瞬间显得有些空旷,叶青在大定府依然不是很受欢迎,但因为金国已经向宋称臣,而叶青这个上国臣子在大定府的定位,也就多少开始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大军的开拔,让在大定府的叶青也变得无所事事,但因为跟完颜璟之间的有言在先,叶青一时半会儿也暂时无法离开大定府回到燕京,所以这些时日里来,跟耶律月之间的新建来往也越发的密切。

    毕竟,耶律月即便是身份再高贵,但燕京终究不是当年辽国占据时的燕京,很大部分的各州之事儿,耶律月都在拿不定主意时,要向身处大定府的叶青请教。

    而叶青每日除了从耶律月的来信中,判断如何在短时间内稳定燕云十六州等地的一切政务外,便是不得不把远在兴庆府的刘克师给调往燕京,来帮助耶律月处理燕云十六州以及其他各路的安抚差遣。

    总之,如今对于叶青来说,所有的北地在回归宋廷后,急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休养生息、安民抚官。

    有利的是如今因为自己被临安朝廷赐封为燕王,从而也使得北地的吏治跟安抚民心等事情上,也能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正统可言,同样,因为跟朝廷关系的缓和,让叶青如今面对朝廷的压力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从而使得他也能够真正的轻松一些时日,甚至可以在大定府,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金人宗室之间的矛盾与争斗。

    身处大定府,必然是会接触到金国的其余宗室,除了卫绍王完颜永济的子嗣以外,叶青同样在大定府见到了完颜璟的几个兄弟。

    自从霍王跟瀛王在丰州被处决后,大定府内的金人宗室关系,表面上看起来和和睦睦、风平浪静,甚至都没有人提及霍王跟瀛王谋反一事儿。

    但暗地里还是能够察觉到,完颜璟如今跟邢王完颜珣为首的其余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显然是更加的紧张了不少。

    特别是叶青留在大定府一事儿,虽然完颜珣并没有直接出声反对,但邢王完颜珣到底在暗地里怂恿了多少人来反对,叶青敢肯定,绝不再少数。

    邢王完颜珣要比完颜璟年长几岁,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格外的干练,特别是一双眼睛有着不同于其他宗室的威严,在宗室乃至朝堂之上,同样也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完颜璟得益于卫绍王当初对他这几个兄弟的压制,使得这些人并没能够在朝堂之上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自从卫绍王战死后,邢王完颜珣等人便开始渐渐在朝堂之上浮现出来,其影响力也渐渐有要压制完颜璟的趋势,特别是在完颜璟继承金国皇帝这些年,非但没能够保持住对宋廷的威压,反而是处处被宋人压制,以至于丢失大半疆域的情况下,也使得完颜璟如今在面对几个兄弟时,压力要比从前大了很多。

    自然而然的,霍王与瀛王谋反一事儿,也就在这个时局下变得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叶青走出自己所住的小院,便看见邢王在数人的簇拥下站在不远处,正静静的望着准备进宫见完颜璟的叶青。

    带着随和的笑意看着邢王完颜珣,而完颜珣在短暂的凝视叶青,察觉叶青根本没有打算过来跟他打招呼的意思后,最终还是主动向叶青走了过来。

    徐寒跟贾涉看着邢王完颜珣单独一人向着叶青走了过来,而后也缓缓迈步离开叶青的身边,目光却是时时警惕的注视着不远处那几个邢王完颜珣的随从。

    “是你向圣上建议,封完颜从恪为梁王?”邢王完颜珣直截了当道。

    “完颜从恪被完颜璟封为梁王,邢王应该感到高兴与欣慰才是。”叶青嘴角带着笑,从容轻松的看着大有兴师问罪意思的邢王完颜珣,继续说道:“卫绍王完颜永济为金国而死于蒙古骑兵的箭矢之下,贵国圣上念其对朝廷的忠诚与孝武,而赐封卫绍王的嫡长子为梁王,这难道不是说明贵国圣上正是心怀仁义吗?难道……邢王希望有朝一日若是为朝廷而战死后,其膝下子嗣被贵国圣上忽略吗?”

    邢王完颜珣并不理会叶青那有诅咒他自己的意思,一直是神情严肃,不为所动道:“燕王你是宋廷的燕王,非是我大金国的燕王,即便是如今宋强我弱,即便是我们对你们宋廷俯首称臣,但……我还希望燕王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什么才是你的分内事。”

    “如此说来,邢王是并不赞同贵国圣上赐封完颜从恪为梁王了?”叶青依旧是从容不迫,像是根本没有把眼前这个金人宗室放在眼里。

    “我只是警告你,这是我大金国的事情,你燕王不过是一个外人,你没有资格插手我们大金国的事情。皇叔完颜永济不过是被皇祖父赐封为卫绍王,而其子嗣完颜从恪,何德何能,能够被赐封为一字王?”邢王完颜珣紧盯着叶青,顿了下后道:“但既然此事儿已经有了圣裁,本王也便不再追究,可若是燕王一再不听劝阻,继续挑拨离间我们宗室之间的情谊,那么本王也就不得不与朝堂众臣劝谏圣上,让你离开我大金国了。所以,若是燕王还想要待在大定府,那么最好是谨守分寸,千万别再擅自干预我大金国朝堂与宗室之事儿。”

    “挑拨离间?”叶青微微挑眉,迎着完颜珣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若是邢王不心虚,又没有做对不起完颜璟的事情的话,又何必怕我一个人外人说什么?霍王跟瀛王一事儿,你以为……。”

    “霍王跟瀛王趁机谋反,那是他们二人的事情,跟本王又有何干系?怎么,难道燕王还想要在圣上面前,拿此事儿来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是说……这是你叶青现在对我的威胁?”完颜珣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问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完颜珣,你若是真没有做过,那么就不应该对完颜从恪被赐封为梁王一事儿,而做出如此大的反应。”叶青嘴角随和的笑容也渐渐变成冷笑,向前跨出一步,俯视着完颜珣,低沉道:“不错,我叶青是金国的敌人,但国之大事之间,哪有永

    远的敌人跟朋友?完颜璟不管如何,都算是我叶青的半个弟子,所以除了我之外,任何跟他敌对的人,也都是我叶青的敌人,比如……蒙古人。”

    “看不出来燕王竟然如此无耻。”完颜珣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别忘了,若不是你叶青,我大金国又如何会陷入如今这般境地?如今又拿出悲天悯人的姿态,想起圣上是你的半个弟子了?叶青,你攻我大金疆域……。”

    “不过是拿回原本属于我大宋朝廷的疆域而已,并非是夺走你大金国的疆域,这一点儿我希望邢王要谨记。”叶青双手背后,而后微微抬头望天,感叹了一声后继续道:“也就是如今这个时期罢了,若是放在汉唐之时,五京路也是中原正统的疆域,而你顶多只能算是我大宋朝的一个百姓,更别提会拥有如今这么尊贵的身份了。”

    “燕王这是在提醒我,以后也有意要把我大金国亡国?”完颜珣双眼变得更为凌厉,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未尝不可。”叶青淡淡的说道:“所以……完颜璟的江山,有朝一日亡了,也只能亡在我叶青之手,至于其他任何人想要觊觎完颜璟治下的江山也好,还是染指完颜璟屁股底下的龙椅也罢,也得问问我叶青答应不答应。”

    “好大的口气,你真当我大金国……。”

    “我是在警告某些心怀异心之人,比如蒙古人,并没有打算针对邢王你。但若是邢王也有意的话,即便我叶青是个外人,也一定不会让你得逞!”叶青言语中的警告意味,已经由隐晦变得直截了当。

    邢王完颜珣目光冰冷,带着冷笑一言不发的跟叶青那双深邃的双眸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怒反笑道:“好!好!好!那么我倒是要看看,圣上是信任我还是信任你这个外人。我们走着瞧!”

    邢王完颜珣撂下狠话,而后不等叶青回应,便一甩袍袖转身离去,叶青看着完颜珣那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双眼也变得充满了杀气。

    显然,今日邢王堵在自己门口,就是为了警告自己,少过问金国宗室的事情,但他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立场跟态度如此强硬,更不会想到,实则在拿下燕云十六州后,叶青的心头其实一直都怀有一丝对完颜璟的愧疚。

    所以这也让叶青下定决心,若是有一天完颜璟治下的金国必须灭亡,那么也只能亡在他叶青的手里,绝不是亡在其他人手里!

    “去皇宫。”叶青在徐寒跟贾涉再次走回到跟前后,沉声说道。

    上京路、北京路以及西京路虽然已经因为战事不断而乱做了一团,但大定府因为如今有完颜璟这个皇帝坐镇,倒还是显得比较平静,大街上的百姓也依然是我行我素,沿街的商贩与商铺也如同平常一样,时不时的响起叫卖声招揽着顾客。

    看着颇为平静的大定府街道两侧,叶青坐在马车里则是沉思着,若是日后要拿下五京路时,这里到时候又会是一番什么样儿的景象?会不会被夷为平地,也或许……当宋人大军到来后,这里已经是人去城空了呢?

    思绪胡乱的在脑海里飞来飞去,一会儿想着日后该如何攻下五京路,一会儿则是想着,如何来对付对完颜璟已经是一个威胁的邢王完颜珣。

    完颜珣,原本历史轨迹中,继卫绍王完颜永济后的下一位金国皇帝,在其暗中收买的权臣胡沙毒杀完颜永济后,夺得金国的帝位。

    而今完颜永济未能够等到称帝就已经战死,而完颜珣也渐渐露出了想要谋反称帝的野心,加上霍王跟瀛王明显是受他的蛊惑在丰州谋反一事儿,所以叶青不得不在心里权衡着利弊,是建议完颜璟提防完颜珣好一些,还是直接罗织罪名给完颜珣,果断的铲除这个后患好一些。

    但不管是哪个,显然都有一定的难度,提醒完颜璟提防完颜珣,显然完颜璟如今已经这么做了,若不然的话,也就不会在被拒丰州城下时,率先就怀疑城内是完颜珣在拒他入城。

    而若是罗织罪名,叶青则不清楚,如今金国朝堂之上,随着完颜璟丢失的疆域越来越多,他在众臣的心里到底还有多少威严,以及如今到底有多少人,都已经被完颜珣收买、拉拢。

    脑海里一直在权衡着各种利弊的叶青,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马车已经缓缓在金国皇宫门口停下,直到乞石烈诸神奴的声音响起,叶青这才恍然清醒过来。

    眼前的皇宫与其说是皇宫,倒不如说是几个较大的宅院在完颜永济在世时,临时拼凑几座府邸搭建出来的一个建筑群,跟燕京的万宁宫、以及上京路会宁府的皇宫显然根本无法比较。

    但对于眼下的金人来说,在丢了燕京以及上京路叛乱不断的情况下,俨然已经是能够拿得出来,供他们的皇帝居住的最好地方了。

    该有的建制在这里依然是一点也不少,只是宫女跟太监显然在此显得有些人满为患,处政的各大殿跟后宫的距离因而也越拉越近,甚至对于初来乍到的叶青来说,很难分得清楚何处是后宫,何处是前殿。

    进入所谓的御书房时,如同预料的则是先迎来了李师儿的白眼,而后才是完颜璟愣了一下后,招呼着叶青坐下来。

    不用叶青示意,乞石烈诸神奴跟在御书房里侍奉的太监、宫女就很快退出了御书房,唯一一个不长眼的李师儿,显然不愿意出去,于是就又不情不愿的成了倒茶送水的小丫鬟。

    “燕王今日来此,可是有好消息向我禀报不成?”完颜璟打探着如今种花家军的消息问道。

    “如今不过刚刚开拔三日时间,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急于求成了?”叶青不紧不慢的说道。

    旁边的李师儿立刻跟着毒舌道:“不是在你燕王治下的叛乱,你自然是不着急了。”

    叶青已经完全适应了李师儿的毒舌,甚至如今已经在产生了免疫功能,可以完全做到对于李师儿的毒舌不闻不问,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但叶青越是这样,则是越发让李师儿心头起火,明显叶青的样子就是瞧不起她这个金国皇后。

    “哼,别以为自己被宋廷封为燕王了,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小心哪天阴沟里翻了船,被宋人算计图谋了这一世英名,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沉得住气。”李师儿见叶青不理会,便开始得寸进尺。

    而叶青甚至是不正眼去看李师儿,看着一旁放任李师儿打击自己的完颜璟,平静道:“夹谷清跟林明你真的能够确定他们对你毫无二心吗?”

    问完之后,叶青的目光才缓缓转移向李师儿,而李师儿在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后,神色明显变得谨慎了很多。

    完颜璟在琢磨着叶青的问话,李师儿则是因为后宫的争斗一事儿,不敢再胡乱插嘴。

    叶青继续说道:“在我入宫前,正好碰到了邢王完颜珣,而完颜珣显然因为完颜从恪被赐封为梁王而对我有所不满。所以……完颜珣既然敢于明目张胆的在我府邸门口堵住我、警告我,这是不是说明有些朝堂臣子……。”

    “先生以为邢王反心不死?”完颜璟直接了当的问道:“难道霍王跟瀛王被诛杀一事儿,真的不会让邢王收敛自己的野心吗?”

    “箭在弦上便不得不发。”叶青平静的说道:“邢王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你认为还会有回头路可走吗?”

    看着沉默思索的完颜璟,已经一旁不言语的李师儿,叶青继续说道:“霍王跟瀛王谋反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你完颜璟,当初也已经预料到会是邢王完颜珣,虽然最终在城内是霍王跟瀛王所谓的“自作主张”,但……你真的相信他们背后没有邢王的怂恿吗?若是他们的背后有邢王的怂恿,那么这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完颜璟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问道。

    “意味着完颜珣

    眼下显然不只是得到了大多宗室的支持,甚至是已经暗中拉拢、收买了不少臣子,若不然的话,他绝不会同意瀛王跟霍王造反。当然,霍王跟瀛王在丰州拒你入城,完颜珣自然也就有时间在大定府说服、收买,或者是威逼利诱也好,总之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来拉拢其他臣子跟宗室。想要证明这一切其实很简单,你大可以看看,自从你回到大定府后,平静如水的朝堂就应该能够猜出来,如今朝堂之上被完颜珣收买的人,应该不会在少数。若不然的话,朝堂之上的臣子,就该在你回到大定府后,同仇敌忾的敌视蒙古人才对,但……你的众多臣子中,有多少人因为你完颜璟被俘一事儿,而在朝堂之上向你谏言过要雪耻复仇一事儿?”叶青分析着问道。

    “正所谓君忧则臣之辱、君辱则臣之死,但……当我建议你们应该放弃平定西京路跟北京路的叛乱,而是一致先平上京路叛乱时,除了你怀疑过我的动机外,你的臣子可曾反对、怀疑过?显然,反对、怀疑的声音很小,而认为应该先攻蒙古人为君雪耻的臣子更是少之又少,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根本没有多少臣子在乎你被俘的耻辱,也就是意味着……其实他们早就有了二心,不再把你完颜璟当做唯一的主。”叶青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话语的分量显然极重。

    一直以来,完颜璟都把这些认为是臣子顾忌他的颜面,所以才没有提及要雪耻一事儿。

    而如今经叶青如此分析,虽然也有几分道理,但……叶青是真的为他着想吗?真的是为他还能继续做金国的皇帝着想,而不是有什么其他图谋吗?或者是借机挑拨离间他跟臣子以及宗室的关系吗?

    “你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单纯只是为我、为大金国着想?”完颜璟思索半天,实在无法从中理清脉络,更别提窥探出叶青的阴谋与诡计了,于是干脆直接坦诚的问道。

    “我的目的就是如今种花家军所做的,就是为了助你早日平定叛乱。五京路的天气不比其他地方,再过两个月,这里就将是天寒地冻了,到了那时候若还没有完全平定叛乱,恐怕对谁都不会有太大的好处。而蒙古人一旦意识到整个局面不是在我们的控制之下的话,这一盘棋恐将会更加的错综复杂,从而……。”

    “从而会把你叶青也拖入进这泥潭之中无法自拔?”完颜璟接过叶青的话继续说道:“其实你更怕战事久拖不决,到时候蒙古人会趁机攻燕云十六州,而那时候你就将前功尽弃了?”

    叶青默默地看着完颜璟,他确实有这一方面的担忧,但更多的还是对完颜璟自身内部君臣、宗室之间不睦的担忧,毕竟,内忧外患之下,对于完颜璟来说则是更为不利。

    而若是要双管齐下,显然并非是像金人最初那般,兵分两路对敌平叛,而是应该一手解决外患,一手趁机解决内忧,所以如今对于叶青来说,完全是一个完颜璟着手解决内忧的好机会。

    “这只是其一……。”叶青微微叹口气说道。

    但话语再次被完颜璟打断,紧紧盯着叶青深邃的眸子道:“其实你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借此机会,来分裂我跟臣子、宗室之间的关系,从而为你日后图谋五京路,亡我大金做足铺垫。毕竟,平定叛乱对你来说不算是重中之重,但若是能够借此机会,让我大金国的朝堂、宗室越发的分裂,于你燕王而言,将来再次攻我时,自然就少了更多的阻碍,是不是?”

    “并非是如此。”叶青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完全毫无私心的为完颜璟着想,竟然还引起了完颜璟如此大的疑心。

    叶青的心头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可笑,这就如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到最后最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然让完颜璟从此不会再完全的信任自己。

    “并非是如此?”完颜璟不由得冷笑一声,叶青这些年来,凭借着自己对他的推崇,到底利用了自己多少次?而金国没落到如今的境地,几乎可以说都是因为叶青利用了自己对他的推崇跟极力拉拢。

    即便是看似深入虎穴似的跟随自己来到了大定府,名义上是为了帮助自己平定叛乱,但事实呢?却是利用帮自己平定叛乱,以及他身处大定府一事儿,来要挟临安朝廷,从而迫使着临安朝廷不得不放下身段,封他为大宋第一异姓一字王!

    叶青的每一步、每一句话甚至都带有深意,特别是每一个抉择、每一个决定,几乎都是为他封王称霸在做着或近或远的铺垫,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他的一己私利!

    所以如今金国已然到了如此地步,几乎就是拜叶青一人所为!

    不理会完颜璟脸上那浓浓的嘲讽,以及旁边李师儿的冷笑连连,叶青依旧是极为认真的说道:“这一次我绝没有任何私心私利。你若是想要让金国稳定,不至于断送在你手里,在宗室一事儿上便绝不可优柔寡断,邢王完颜珣如今野心已起,而且看势头已然不再受他个人控制,他身后的那些利益集团,以及被他拉拢的臣子、宗室,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只满足于一个王爷的位子上?若是甘于现状,他当初拉拢、收买那些利益集团、臣子、宗室时的承诺,又该如何去兑现?以及那些利益集团、臣子、宗室,难道就不怕邢王完颜珣甘于现状之下,日后他们投诚完颜珣的证据、把柄被你发现后治罪?所以,丰州一事后,不论是你还是完颜珣都已经是毫无退路可言,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趁着大军平叛之时,彻底斩断这些后患。”

    叶青说道最后,即便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分得清楚,自己到底是真心为完颜璟当下的困境着想,还是为未来自己继续攻金在图谋划策,但不论如何,叶青这一番话都是在眼下局势前,发自肺腑为完颜璟个人在着想。

    完颜璟耳根子软,加上这些年又有卫绍王完颜永济在旁替他压制那些宗室,从而也使得他感受不到多少来自宗室的压力,但如今完颜永济已死,完颜从恪虽然刚刚被封为梁王,可恐怕一时半会儿在短时间内,还是难以站在完颜璟的前面,为他完全挡住来自宗室的压力。

    至于完颜从恪封王,也完全是叶青的建议,如此也是为了能够让完颜璟的跟前,一直都有一股能够忠诚于他的宗室力量,不至于全部都被完颜珣拉拢过去后,无法在宗室内部形成一股对完颜珣的牵制。

    但如今看来,显然完颜从恪很难做到去牵制完颜珣了,以完颜璟如今对他叶青的不信任,叶青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完颜璟,应该在这个时候快刀斩乱麻,趁机先平定内部的混乱跟暗斗。

    完颜璟跟李师儿对于叶青的不信任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毕竟,不管是完颜璟还是整个大金国,都在叶青手里吃了足够多的亏了,而金国如今这江河日下的局势,同样是拜他叶青所赐,所以就算是叶青换位思考,他都觉得此时的完颜璟跟李师儿,绝不应该听自己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的忠告。

    “无论你信与不信,总之你都要小心提防完颜珣以及其他宗室……。”叶青起身,欲言又止,心头微微泛起一丝无力感,自己多年来在完颜璟这里的信誉,显然已经荡然无存了:“完颜珣绝不是甘于平庸之人,今日他会在府门口堵我,我料定,他也必然会进宫跟你说起一些对我不利的事情。如今种花家军已然前往上京路,我是留在大定府还是回燕京,就由你来决定吧。”

    叶青长叹一口气,一只手伸向空中,本想要去拍完颜璟的肩膀,但最后还是停滞在空中没有拍下去。

    完颜璟看着神色仿佛有些落寞的叶青头也不回的离去,心里头也开始不自主的动摇起来,难不成叶青这一次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接着完颜璟便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否定的摇了摇头。

    他不认为如今野心勃勃、权势遮天的叶青,会真心为他着想。

1160 临安

    (二合一)

    完颜璟心中那个坦荡随和的叶青早已经荡然无存,随着叶青在北地的实力越来越强大,随着叶青在临安朝廷的权利越来越大,如今完颜璟眼里的叶青,俨然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真正枭雄、霸主。

    如果要让完颜璟用谁来恰当比作叶青,完颜璟会选择曹操,甚至在他看来,如今宋廷跟叶青之间的关系,与曹操权势鼎盛之时并未任何两样。

    曹操是否有称帝之心?叶青是否有对宋廷取而代之之心?完颜璟都不能够确定,但他能够确定,叶青如今的权势已经堪比曹操,而不论是临安的皇帝赵扩,还是自己完颜璟,在如此一个强势人物的左右下,下场恐怕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年的那个可以发自内心称之为先生的叶青已经远去,如今留在大定府的叶青,显然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霸主。

    李师儿在叶青面对可以胡搅蛮缠、泼辣毒舌,但在完颜璟的跟前,她一向还都是温婉端庄的形象。

    看着完颜璟的神情在叶青离开后,变得有些落寞跟复杂,微微叹口气后,斟酌了下言语后道:“圣上,妾身以为叶青之言虽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丰州之事儿妾身也认同叶青的看法,此事儿绝非是这么简单……。”

    “皇兄完颜珣不满朕当年继承大统,朕自然知晓。”完颜璟神色沉重,此时与其说他是在生完颜珣有异心的气,倒不如说是在生叶青的气。

    他有些无法理解,坦荡随和的叶青怎么会变得如此唯利是图,同样,他虽然也有些认同叶青分析的其中一部分的道理,但叶青说的太直白了。

    毕竟,若是按照叶青的意思,那么他完颜璟一旦对宗室跟臣子痛下杀手的话,到时候他可能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而那时候……叶青会不会又再一次露出他野心勃勃的真面目来?借此机会一举摧毁整个大金国。

    “所以此事儿不得不防……。”李师儿谨慎的提醒道,而完颜璟则是长叹一口气,示意李师儿先下去吧。

    庆元三年七月初,种花家军跟两路金人大军在上京路相继传来好消息,因为种花家军的加入,从而打了契丹辽人耶律留哥一个措手不及,也使得第一份捷报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传回到了大定府。

    而与此同时,蒙古人对武州、檀州的攻势,也从一开始试探性的小打小闹,渐渐开始增加兵力、扩大规模。

    大定府内,叶青就像是被软禁在了小院内一般,四周则是布满了种花家军来守护,而自从上次进宫见过完颜璟后,叶青这段时日便再也没有见过完颜璟,即便是上京路接连传来了两份捷报,叶青跟完颜璟之间,如今也是毫无任何联系。

    叶青在等完颜璟抉择自己是继续留在大定府,还是让自己即刻回燕京,而完颜璟则是在等,三路大军何时能够传来真正的捷报,能够把从契丹辽人手里夺回会宁府。

    不管如何,如今大定府看似平静,但完颜璟已经开始着手回上京路会宁府一事儿,只要三路大军拿下会宁府,完颜璟便打算立刻启程,重新把会宁府由留都变为京都。

    而与此同时,与战火不断的关外形成鲜明对比的临安,此时已经渐渐进入到了狂欢的阶段,上至圣上赵扩、皇家宗室,官员、勋贵等等,下至普通百姓、贩夫走卒,此时已然把临安城变成了一座欢乐的海洋。

    即便是连史弥远、谢深甫等人,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骄傲、自信的笑容,而这几日的朝堂之上更是一片喜气洋洋,几乎所有人都在盼着钱象祖的归来。

    人还未归来,但在三日前,金人向宋廷俯首称臣、岁岁纳贡的消息已经席卷整个临安城,从而也使得整个临安城,在陷入难以置信的呆滞三日后,整个临安城瞬间就陷入到了疯狂的庆祝之中。

    金人向宋廷称臣纳贡,让临安城宛如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甚至是包括毕再遇等叶青一党的人,哪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金人会向宋廷纳贡称臣!

    赵扩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但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合乎常理!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比赵扩更为盼望钱象祖立刻回到临安城,向他呈上那份金国称臣的国书,据说还有金国今年的岁贡也在其中,从而才使得钱象祖回到临安的日子,比原定的行程晚了三日。

    艮山门处已然是人山人海,整个御街之上更是人头攒动,官员、百姓、商贾、勋贵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从未见过的自信、骄傲的笑容,整条御街如同快要爆炸一般,从高空俯瞰就像是一条流动的欢乐海洋。

    当今朝廷的左相史弥远、右相留正率其他朝臣,此时已经早早的侯在艮山门处等候着钱象祖的归来。

    而赵扩此时在同样是挤满了喜气洋洋的朝臣的大庆殿内,焦急的等候着宫外的消息。

    李立方比卫泾这个太监还要更加狗腿的跟在来回焦急踱步的赵扩身边,脸上写满了灿烂的笑容,也不顾大殿内其他一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讨论臣子,哈哈大笑着道:“怎么样儿?臣没有算错吧?臣早就说了,叶青绝不会判宋的,因为根本没有理由要判宋嘛,宋人能给他什么,只能够给他无尽的疆域等着他收复嘛……。”

    “舅舅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来回不听踱步的赵扩,停下脚步看着十分狗腿的李立方,心情自今日清早起,就一直呈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态:“不过你要是在户部的政务,能够像对叶青……燕王的判断这般条理分明,那朕就更是开心了。”

    “这……圣上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不管怎么说,臣这一次也算是力挽狂澜……。”李立方露出邀功的真面目道。

    “那都是后话,朕昨日里听母后说了,你放心,朕亏待不了你,更不会亏待钱象祖的。待朕亲自验过那国书后,只要一切不假,朕绝不会辜负你们的。”赵扩的心思显然没有在李立方的身上,而是全部都扑向了城外钱象祖的身上。

    甥舅两人一个只想着借这次东风继续晋爵,一个则是想立刻见到那国书,好告慰列祖列宗。

    身为赵扩的贴身太监卫泾,如同风火轮一般从大庆殿外滚了进来,脸上带着巨大的喜色高声禀奏道:“启禀圣上,左相史弥远、右相留正已经接到兵部尚书钱象祖,如今正在赶往宫里。除了钱尚书之外,还有十余辆装满了金国岁贡的马车,也会一同从御街驶进宫里,如今御街之上人头攒动,庆贺的百姓数不胜数,还请圣上稍候,钱尚书就会带着……。”

    “朕不着急。”赵扩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卫泾,而此时大殿内的其他臣子跟李立方,都是喜气洋洋、迫不及待的神情:“可让钱象祖先行进宫,至于金国岁贡,随后跟上即可。着殿前司侍卫严加看守、仔细清点,就由你卫泾亲自负责呈报给朕。”

    赵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着不着急,而后给予卫泾的旨意,显然已经是急不可耐,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让钱象祖抱着国书赶紧进宫。

    而此时皇太后所居的慈宁殿内,李凤娘今日同样显得与往常不同,一身宫装打扮,比平日里的样子要显得更加的高贵跟大方,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使得李凤娘今日看起来格外的光彩照人。

    慈宁殿上下同样是沉浸在一片欢悦的氛围当中,从清早至今,李凤娘已经不知道自己打赏了多少个宫女、太监,总之,今日临安的天,在她眼里看来,比任何时候都要辽阔。

    竹叶儿脸上同样是带欢悦的笑容,走起路来都显得格外的婀娜多姿,来到时不时打听着大庆殿消息的李凤娘跟前,不等行礼李凤娘就急不可待的问道:“那钱象祖进宫了?”

    “还没,据说到宫外了。”竹叶儿笑着回答道,而此时外面也已经隐隐传来了鼓乐之声,显然迎接钱象祖的队伍,已经是接近皇宫了。

    “手里这是什么?”李凤娘此时才注意到,竹叶儿手里拿着一封极为熟悉的书信:“北边来的?”

    “叶青叶大人……燕王给您的信,也是今日刚刚到。如此一来,可谓是双喜临门了。”竹叶儿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大宋朝廷有朝一日能够让金国对其俯首称臣,虽不敢说都是叶青一个人的功劳,但若没有叶青这些年的北伐,恐怕大宋朝也根本看不到今日这一幕。

    “小心乐极生悲。”李凤娘白了一眼竹叶儿,心情大好的皇太后,不等竹叶儿递过来,就主动从竹叶儿手里要了过去,看着那熟悉的信封以及那熟悉的字迹,突然则是叹了口气,而后看着竹叶儿道:“这佞臣最喜煞风景的事情,你说这封信会不会……。”

    “金国都已经俯首称臣,皇太后您还怕什么?依奴婢来看,燕王既然回馈给了您跟圣上如此的厚礼,如今就算是有些小心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竹叶儿对于叶青同样是极为了解,所以那燕王喜不喜欢煞风景的事情,喜不喜欢给人泼冷水,她同样是也有着发言权的。

    “不过这些年也是难为他了。”李凤娘看着那信封,迟迟不去打开,缓缓垂下手里的信叹口气道:“朝廷确实是有负于他叶青,只是不知道,他如今给了扩儿如此大的厚礼,那么接下来他要的又会是什么?”

    李凤娘的视线落在手里的信封上,猜测着内容会是什么,即便是一些煞风景似的事情,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她不太想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让叶青坏了她难得的好心情。

    与李凤娘谨慎心思一样的还有赵扩,金国称臣的国书他自己足足看了不下十遍,而后则是在大庆殿内被臣子传看。

    直到所有臣子看完后,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而这道金国称臣的国书,也刚刚被送到了李凤娘所在的慈宁殿内。

    至于其他被钱象祖带回来的另外几封叶青的书信,赵扩极有先见之明的,并未立刻拆开去看,而是交给了卫泾小心保存,等过了这几日后他再看。

    大庆殿的庆祝宴席开始之时,卫泾已经统计出了金人这一次岁贡的物品明细,卫泾与其他几名太监,当着众朝臣的面,高声念着每一件贡品的名字,而大庆殿内包括赵扩在内的所有人,几乎是听到得意之处时,就会不由自主的端起酒杯庆祝一番。

    于是皇宫里准备的丰盛下酒菜倒是没有被群臣动几筷子,反倒是那贡品的名单成为了众人最好的下酒菜,几乎每念出一份贡品,众人便会举杯庆祝。

    史弥远是其中喝的最少的人,而谢深甫则是其中,把酒喝出毒药味道的第一人。

    自叶青被封为燕王后,谢深甫就察觉到,自己想要靠踩叶青来在仕途上再进一步这步棋,显然是走的大错特错,当然,最让他失望的还是,觊觎许久的刑部尚书的差遣,最终却是被他跟李心传都不重视的韩彦嘉给抢走。

    而如今,叶青不单是成为了王,而且还让金人对大宋俯首称臣,他如今甚至都能够想到,一旦叶青从燕京回到临安接受真正的赐封时,恐怕到时候他谢深甫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大庆殿内一派热闹祥和,唯独只有谢深甫一脸忧郁,而史弥远虽然有些嫉妒叶青,但最起码他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不管是跟赵扩喝酒时,还是跟他自己的党羽喝酒时,史弥远即便是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但他也必须承认,如今叶青不论是在朝堂之上的威望,还是在天下人心中的影响力,都已经非他史弥远可以比拟,更别提压制了。

    但好在,叶青如今还远在燕京,那么他史弥远也不是就完全没有机会不是?

    一边神色从容、洋溢着笑容与群臣、赵扩等庆贺金国向宋廷称臣的喜事,史弥远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保证他在朝堂之上的左相差遣,以及……如何削弱叶青的权势跟威望。

    灯火通明的大庆殿内在庆祝,即便是钱象祖已经烂醉如泥,但也不影响其他人继续庆祝。

    此时此刻的临安城同样灯火通明、一派喜气洋洋的如同元日一般的氛围,百姓也好,书生也罢,要么是在酒楼茶肆听着说书人嘴里讲的关于燕王的传奇,要么便是在小桥流水边,以词、以诗的形势抒发着自己心中的豪情,以及对这个时代的自豪。

    唯独只有慈宁殿,在热闹喜庆了整整一天后,率先渐渐恢复了平静。

    灯光下,李凤娘还

    是耐不住心头的好奇,最终决定拆开叶青的那封书信。

    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就像是看到了活生生的叶青,突然间就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样,嘴角渐渐浮现一抹满足、又惆怅的笑容,不得不说,李凤娘此刻有些想念叶青。

    淮南路是叶青维系与朝廷联系的关键枢纽,既然朝廷决定要循序渐进的插手北地的吏治,但淮南路叶青是决不允许朝廷去碰触的底线,所以整个淮南路,叶青依然需要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除了因为是与朝廷联系的关键枢纽外,更因为这里如同是他叶青最大的粮仓与钱庄。

    而西夏的半壁江山以及与蒙古人紧邻的河套三路,在叶青看来,就算是如今他送给朝廷去染指,恐怕宋廷也不愿意去染指,京兆府的长安府,叶青同样也要牢牢把控在手,河东北路的太原府,叶青也没有打算拱手让人。

    山东路、开封府等几路则是被叶青大大方方的让了出来,甚至包括济南府,叶青都可以不再去节制,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李凤娘的预料。

    甚至,就连辛弃疾,都被他叶青差遣回了淮南路,如今已然是把整个山东路,都已经放开手脚要任由朝廷去吏治。

    静静的看完叶青的书信,李凤娘微微叹口气,而后对旁边的竹叶儿淡淡说道:“明日朝会后,召钱象祖到慈宁殿,本宫有些事儿还需问问他。”

    与此同时的大定府内,叶青刚刚接到辛弃疾、老刘头等人,已经从燕京撤回到济南府,不日即将南下至淮南路的消息。

    贾涉跟徐寒脸上写满了不满,山东路经营这么多年,如今说放弃就放弃,让什么也没有做的朝廷捡这么大一个便宜,在两人看来,一个燕王的王爵换取金国的俯首称臣,以及北地好几路的吏治,朝廷的算盘还真是打的精妙。

    “难不成还真要造反?”叶青看着满脸不乐意的徐寒跟贾涉笑着问道。

    “但这样您岂不是吃大亏了?”贾涉苦着一张脸道。

    “谈不上什么吃亏不吃亏。何况,即便是朝廷吏治各路后,难道真的能够保证到时候这些朝廷差遣的官员,就真的一心向着朝廷不成?就不能有点信心,让他们被我们同化?”叶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门外适时的传来脚步声,乞石烈诸神奴缓缓从院心走到大厅门口,神色平静的看着叶青,沉默片刻后道:“耶律留哥死了,其夫人带着自己残兵已经败退上京路,恐无需多日,上京路便可以彻底平定叛乱……。”

    “所以完颜璟是打算让我撤回种花家军,还是让我明日便可离开大定府回燕京了?”叶青微笑着问道。

    “明日燕王便可……便可自行离开了。”乞石烈诸神奴平静道。

    “妈的,用完燕王你们就是这种态度?完颜璟他为何不亲自来告诉燕王……。”徐寒如同被点燃了的炸药一样,说爆就爆,快步走到乞石烈诸神奴跟前,手指着乞石烈诸神奴的鼻子怒骂道。

    而乞石烈诸神奴神色一冷,快速的抬起手便要去抓徐寒的手指,嘴里同样是怒道:“我大金疆域被你们夺取如此之多,难道还要我们感谢你们不成?叶青如此虚伪……。”

    “去你 妈的虚伪,老子看你才虚伪,要不燕王,你们的皇帝都被俘虏,有特么的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废话……。”徐寒在被乞石烈诸神奴抓住手腕后,不退反进,脚下继续向前跨出一步,被抓住的手腕向上抬起,手肘便顺势向着乞石烈诸神奴的胸口砸去。

    乞石烈诸神奴此时已经来不及在反驳,面对徐寒撞向胸口的手肘,不得不快速向后撤出两步,但即便是如此,紧紧拽着徐寒的手腕依旧是没有撒手。

    叶青依旧是面带笑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耳边则是徐寒跟乞石烈诸神奴的怒骂声,以及拳脚打在彼此身上发出的沉闷之声。

    徐寒本就因为叶青让出北地各路而憋着一口恶气,乞石烈诸神奴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过来对叶青下逐客令,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徐寒发泄心头怒火的对象。

    外面两个人拳打脚踢在一起,贾涉站在门口观看着战况,叶青则是嘴角带着微笑神游太虚。

    自丰州回来后完颜璟一直在改变,或许说,一直在态度、认知上对叶青做着巨大的改变,如今既不再相信叶青,也不再跟叶青纠缠任何个人情感,显然,这个时候的完颜璟,才彻底看清楚叶青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一心只为了权力的枭雄。

    许久之后,当外面拳打脚踢的声音弱了很多后,叶青才缓缓走到门口,看着两个鼻青脸肿的人道:“回去告诉完眼镜吧,明日一早我便会离开大定府,至于种花家军……会一直留下来直到你们彻底平定契丹辽人的叛乱。”

    乞石烈诸神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恨恨的瞪了一样徐寒,而后才缓缓转身离开。

    嘴角同样带着点血迹的徐寒,在乞石烈诸神奴望向他时,依然还是挑衅的竖了竖中指,随后对着乞石烈诸神奴的脚下啐了一口。

    “燕王,您还要让种花家军一直留在……。”徐寒再次打抱不平,完颜璟都如此绝情的下逐客令,甚至自己都不露一面,叶青为何还要把种花家军留下来帮助金人平叛。

    “你熟悉五京路的地形吗?”叶青淡淡的问道:“我从延州过黄河开始一路向东,之所以我们能够畅通无阻,那是因为我们熟悉这一路上的地形,以及又有董晁一直在传递着各种情报。可五京路我们有这样的优势吗?显然没有吧。”

    “燕王您的意思是……。”徐寒瞬间大喜,刚刚裂开嘴角要笑,就又被嘴角的疼痛疼的是龇牙咧嘴。

    “是我对不住完颜璟,于情于理完颜璟从来没有对不住我过,占了人家的地而后还厚着脸皮帮人家,说不过去啊。”叶青有些惆怅的望了望头顶的夜空,而后便向着自己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大定府的最后一夜,叶青所在的房间一直亮着灯光,直到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完颜璟也没有跟叶青见面,而叶青也没有主动前往皇宫跟完颜璟辞别,只是在出城门口时,把一封书信交给了乞石烈诸神奴,示意其帮他转交给完颜璟。

1161 世界

    大定府雾蒙蒙的清晨,宋人的三千大军集结完毕,开始缓缓向燕京进发。

    乞石烈诸神奴站在城门口,静静的看着把信递给自己后,翻身上马渐渐远去的叶青背影,本以为叶青不会再回头望身后的城池一眼,但在行出不远后,叶青还是忍不住的回头,打量着大定府无声的城墙。

    一个人影在叶青回头时,矗立在模模糊糊的城墙上向叶青招手,而叶青则是瞬间勒马停下脚步,眯缝着眼睛眺望着城墙上那挥手的身影。

    待隐隐看清楚那人影是谁时,叶青的眉头则是越发的紧皱,而此时城墙上邢王完颜珣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得意,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的嚣张。

    长长叹口气的叶青,不再理会城墙上完颜珣的挥手挑衅,调转马头开始继续前行。

    此时的大定府皇宫内,众多臣子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着迁都会宁府,而难得一大清早就起来的完颜璟,此时却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皇后李师儿缓缓靠近神情有些落寞的完颜璟,完颜璟下意识的抬头,眼神中则是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走了?”完颜璟看着李师儿问道。

    李师儿默默的点点头,把乞石烈诸神奴交给她的信递给了完颜璟:“这是……临走前让乞石烈诸神奴转交给您的信。”

    完颜璟并没有伸手去接,双眼有些放空的落在李师儿手里的信件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接过放到旁边的桌面上,低头问道:“回会宁府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基本妥当了,不日便可启程了,这里的一切妾身也都已经打理好了。”李师儿看了一眼完颜璟,又不自觉的撇了一眼那被完颜璟随意的仍在桌面上的信件。

    她本以为完颜璟会在第一时间打开,但事实显然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他说的并没有错,国之大事,显然无法掺杂任何的私人情感。”完颜璟并不后悔没有去送叶青,只是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过了今日之后,他跟叶青是否还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完颜璟有些没头没脑的话语让李师儿愣了一下,看着有些落寞的完颜璟,此时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上前去安慰。

    不管是金国还是完颜璟,此时都急需要一个真正的都城来稳定住五京路的民心,五路之中三路陷入到了战乱之中,加上完颜璟御驾亲征的失败,已经是促使金国处于到了摇摇欲坠的绝境之中。

    叶青救下了完颜璟,可谓是如同溺水者突然间得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显然只能暂时的挽救金国与完颜璟,对于大势已去的金国国运来说,无疑于杯水车薪,则是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完颜璟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儿,所以在上京路的平叛快要结束时,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会宁府,而后再徐徐图之。

    在他看来,既然当年的大金国,能够从会宁府一步一步的入主中原,那么只要给自己一些时间,自己也将能够向当年的太祖皇帝一样,让整个大金再次重回盛世。

    而叶青显然并不这么认为,甚至根本不给完颜璟哪怕一丝希望。

    叶青凭借一己之力,把一个弱宋变成了一个强宋,完颜璟不认为自己就不能去复制叶青助宋廷变强之路。

    “宋之崛起,非叶某一人之力,也非叶某有通天彻地之能。宋之崛起,乃钱财、术数、人文、民心等因素

    殷实之果。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叶某不才,虽有佞臣、枭雄之名,但也得诸贤之助,如李横、辛弃疾、虞允文、刘克师。朝堂之上,叶某势弱,虽无离经叛道之心,但因天下之大局、中原之正统,得罪之人无数,所行所为为人所诟,佞臣、枭雄之名。”

    完颜璟豪奢的马车缓缓从大定府内出发,半卧于车厢内的完颜璟,在此时才打开叶青前几日临别时,由乞石烈诸神奴转交给他的信件。

    不同于往日里叶青常用的毛笔所写书信,这一封如同蝇头小楷的书信,更像是以一种去其筋肉存其骨质的竹锥笔所写。

    而叶青到今日,也不过是第二次使用硬笔写字,第一次,则已经要追溯到遥远的给燕家大小姐燕倾城写商策之时。

    “今日之宋盛,更因宋之中原正统之制、因天下大势所造,非叶某之功。秦嬴政施: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成华夏之大一统,此乃宋之传承之制,华夏之脊梁也。汉董仲舒举: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成天下之强汉,造华夏之千年基业。两晋南北虽天下大乱,然儒术已安,《左传》曰:裔不谋夏、夷不乱华,华夏与四方生逢其乱,已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隋再奠华夏之基业,唐再创华夏之疆域,天下皆为臣民。汉时郡、唐时府,华夏与四方已然融为一体,何分彼此?弱宋虽窃他人国居之,然百年已享,虽弱却无亡国之兆。今图谋中原、收复山河,大事已成,却因叶某而不知足也。叶某当年之豪言千万人耻笑,然成就叶某如今之燕王。宋室安,叶某却野心起,非盗宋之江山,而因仰汉、唐之强,慕华夏之盛。”

    “千年之前,中原既华夏,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为四方蛮夷。而今天下之大不同,宋、金、蒙、夏、辽、大理等朝当该为一家,共抗天下之蛮夷。天下之大,非华夏、四方可概括,四方蛮夷也非中原之邻视之。东有岛国倭国、高丽,北有大片广袤极寒之地,西有诸多大陆直通海外,南下大洋,更是碧波万顷,洋之尽头诸国林立,乃我华夏四方蛮夷与敌人是也。”

    “叶青想要朕降宋廷,皇后怎么看?”完颜璟摇了摇头,他还是头一次接到叶青如此严肃的信件。

    “让大金降宋?”李师儿吃了一惊,有些疑惑的看着完颜璟,不知道此话是何意?

    若是说降宋,如今不是已经对宋廷俯首称臣了吗?

    完颜璟看着有些疑惑的李师儿,笑了下说道:“非是如今这般俯首称臣,而是共尊宋廷为正统,金国不在。”

    “叶青简直是痴人说梦!”李师儿提起叶青就没有好气,自从那天离开大定府,完颜璟的情绪即便是到今日为止,一直都是很低落,像是一直有着什么心事儿一样。

    完颜璟微微叹口气,神色倒是很平静,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信,思索了下后道:“叶青说,他之所以能够助弱宋成为强宋,并非是他有多厉害,而是时势造英雄。”

    “叶青奸诈、阴险,城府深不可测又野心勃勃,他说助宋,依妾身看,宋廷早晚有一天得姓叶才是。”李师儿撇着嘴说道。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完颜璟低头看着信件上的这句话念着,而后看着李师儿道:“叶青说……我们相处的时代,马背民族的落寞时代。还记得他手里的那杆称之

    为枪的利器吗?”

    李师儿皱眉,默默的点点头,她当然记得,而且很好奇,宋廷既然有如此利器,但为何却是很少使用,而且在大定府这段时间里,她也只看到了有数的几个人有,其余人则是完全没有,哪怕是如今从上京路在前往北京路继续平叛的种花家军,同样也没有那个利器。

    “叶青说,弓箭与战马,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如同春秋战国时的兵车一样,渐渐被人们遗弃。他说他可以看到未来千年以后的样子,他说他很清楚的知道,无论是如今的宋还是我大金,或者是蒙古人、夏、大理,哪怕是吐蕃等都是一体,他说千年以后的世界,是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世界,他说华夏民族并非只是指有汉民族血统的宋人,而是指我们所有人。他说,有朝一日,让华夏疆域受到摧残与欺辱的,是我们如今不曾了解的民族,他说,东边的倭国应该直接把岛上的人全部扔海里喂鳖,他说高丽人是真的蛮夷,是蠢货……。”

    完颜璟低头看着信,李师儿静静的听着完颜璟念着,两人的心思却是各自想着彼此的心事儿。

    “他还说,一定要小心邢王完颜珣……。”完颜璟放下手里的信,仰头思量着这份严肃的信,是不是就是叶青离开时的那晚,憋了一宿写出来的。

    “妾身只相信,大金国在圣上的率领下,必然能够再次强大起来。”李师儿看着神情落寞的完颜璟,坚定的说道。

    “英雄有暮年之时,美人也有白头日,国之运气……也许吧,也许是宋秉持的儒家让宋廷能够起死回生吧。”完颜璟心头有些无奈,在看叶青这封信之前,他的心头还颇有信心,可当看了叶青这封言辞严肃、真诚的招降信后,他突然间觉得,好像一切都如同叶青所说的那般,是早已经注定,无论如何挣扎,也不会挣脱掉渐渐被同化的文化标签。

    “你说这个天下,真的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吗?”李师儿一直在思索着,刚刚叶青告诉完颜璟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不过是冰山一角。

    “宋廷南边的大海另外一端有什么不清楚,但乞石烈诸神奴曾跟随叶青一同西征,所以可以肯定,一路向西还有我们不了解的国。”完颜璟同样不清楚,但他想的更多的是,叶青在信中所说的千年以后世界的样子。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超乎我们的想象?”李师儿问道。

    “宋廷就有来自西方的商人,只是如今多年过去后,还不曾再回来过。但叶青当年就曾经在临安跟一些来自……欧洲的地方的百姓打过交道。”完颜璟摇头说道。

    叶青虽然没有给他具体形容,如今这个时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具体描述过,千年以后的世界又是如何的盛世,但不论是完颜璟还是李师儿,却并不怀疑叶青说的假的,甚至……他们很愿意去相信,叶青所说的那个未来的世界。

    “即便是有朝一日,这个天下只能有一人称帝,那也该是我大金国,该是圣上您才是。”李师儿看着完颜璟,而后又加了一句道:“哪怕如今我们斗不过叶青,但谁敢断言,我们的后世子孙就不能够成为天下之主?”

    完颜璟看着李师儿的样子无声的笑着摇了摇头,并未把李师儿的话当真,但若是叶青此刻在旁,恐怕就要对李师儿的预言加以膜拜了。

    (ps:过度一章,真累这章写得。一更。)

1162 藏器于家

    随着燕云十六州被叶青收入囊中,如今不止完颜璟知道叶青的野心很大,就是连铁木真也渐渐感到了一丝危机,甚至连叶青自己,在占据燕云十六州后,都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万丈豪情。

    临安朝廷同样,如今也不知道叶青的野心是否有止境,自北伐开始至今,一波又一波的惊喜让朝廷瞠目结舌之余,人们不禁会自问:接下来叶青又要做什么?宋廷这方天下,是否还能够容得下燕王叶青?

    而此时的叶青,显然要比之前更加的自信,这些年一路走过来,他可以坚定不移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达到目的,不去理会旁人嘲讽、蔑视的目光,以及朝廷在他背后的诸多小动作。

    如今的他,自然是更不会在意,天下人会如何定义他,他想要的所有一切,在这一刻不过是才刚刚开始。

    燕京与后世的北京即便是在地理位置上依然还有着很大的不同,直到后来的元人入主燕京之后,燕京才逐渐有了后世北京的轮廓。

    而如今的燕京,显然还无法与所谓的元大都相比较,更无法跟明清之时相比较。

    如今燕京北面那大片的平坦空地,自然就成了叶青觊觎的地方,眼下的燕京终究还是太小,金人的吏治下,好像对于城池的大小并不在意,甚至对于筑城也更像是例行公事。

    回到燕京的叶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再造燕京,他仰慕汉唐盛世,但同样也崇敬明清之都城,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以燕京为首的燕云十六州,也确实需要一个强大的城池,来支撑整个十六州的防线。

    就如同太原对于雁门等关卡要塞的作用,如同长安对于河套三路的重要性,也像是西平府、兴庆府对于安西都护府的重要性,需要一个强大的城池来让这一带变成真正的重城要镇。

    放弃济南府的吏治,也就意味着安东都护府开始往北转移,而燕京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第一选择。

    随着辛弃疾等被叶青差遣到淮南路,燕京府的安东都护府的重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叶青的肩上。

    本想要把主意打在耶律月的身上,但耶律月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让叶青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耶律月对于叶青自回到燕京后,便一直巡视城北大片的空地并不感兴趣,但她对于叶青在大定府跟完颜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显得极为八卦。

    一片正方形的地域被叶青初步划定,待回到城内耶律月以当年卫绍王完颜永济所住的府邸,而改造成他燕王的府邸时,耶律月已经再次等恭候着他,等待着听他说,他在离开大定府时,给完颜璟留下那封书信的内容。

    看着威严的府门上端,威武霸气的燕王二字,叶青则是无声的摇头叹口气,也不知道已经战死的完颜永济,知道自己先是在济南府把他的府邸据为己有,如今到了燕京,又把他燕京的府邸占为己有时,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找自己算账。

    短短两个月的改造,已经使得原本充满了金人气息的府邸,变得充满了江南格调的府邸,在整个燕京城内都能够算是数一数二的诺大府邸,如同一座园林一般,四处都透露着一股股身为王爷才该有的气度与不凡。

    “那边便是万宁宫,你打算把那里空置到什么时候?”大厅内,在丫鬟送来茶水离开后,耶律月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叶青如今的府邸与金国皇宫同乐园紧邻,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叶青的府邸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疏通了万宁宫内同乐园的湖水后,便使得叶青的后花园同样是有山有水,有楼台亭阁也有曲径游廊。

    “朝廷必然知道燕京有个万宁宫,所以朝廷没有旨意前,自然是得空着。不过……。”回到燕京的叶青悠然自得,看着眼前的耶律大美人,想了下道:“不过不管朝廷有没有异议,万宁宫最终或许都会成为安东都护府的衙署。”

    “衙署?那么大一个衙署?你想要养多少精兵在城内?”耶律月瞪圆了双目,有些不可思议,诺大的万宁宫竟然要被他如此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

    叶青嘴角带着一丝的不屑看着耶律月,撇撇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你……。”耶律月瞪视叶青,突然又莞尔一笑,轻松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错,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别以为你这般激我,安东都护府我就会接过来。”

    看着耶律月识破了自己的激将法,叶青微微叹口气,接着道:“燕京不应该这么小才是,所以万宁宫早晚要变成鸡肋,置为安东都护府的衙署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不会真的要拔地建一座崭新的燕京城吧?”耶律月再次瞪圆了眼睛,自回到燕京后,叶青几乎是每日都会前往燕京城北的那一大片空地巡视,说是要造一座新的燕京城。

    最初耶律月并没有当真,甚至觉得如今的燕王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被朝廷封王之后有些飘飘然了。

    但当叶青意识到重建一座城池的困难后,他便会打消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但不成想,看如今燕王叶青的样子,好像很坚定,并没有打算要知难而退。

    “为何不能?”叶青反问着

    ,而后道:“宋廷什么最富裕?自然是钱财最富裕,所以建一座新城算不上吃力。”

    “临安岂会同意?”耶律月不信的问道。

    “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同意的。”叶青叹口气,眉头微皱道:“想要说服当今圣上……恐怕我还需要回临安一趟了,而且……。”叶青看着等待下文的耶律月,想了下后道:“并非只是简单的建造一座新城,而是为宋廷建造一个新的陪都。”

    “那开封怎么办?”耶律月不假思索的问道。

    “开封?开封城何时动过土?”叶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耶律月问道。

    开封置留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在拿下燕云十六州后,开封还有那么重要吗?

    自然是不再重要,而开封如今在天下百姓心中,包括在朝廷的心中,顶多算是一个有着不同于其他城池意义的城而已,随着疆域的扩大到已经超过宋廷立国之时的疆域,开封府的地位自然而然的,也就变得可有可无,其象征性的意义反而要比现实意义重一些。

    而正所谓此消彼长,如今宋廷念念不忘的燕云十六州被叶青收入囊中,那么燕京的地位必然是要超过其他各路州府很多,而这也是为何当初,李凤娘能够斩钉截铁的跟叶青讨价还价的原因。

    正是因为李凤娘知道燕云十六州对于宋廷的重要,甚至是燕云十六州自身的重要性,所以她才会以叶青节制燕云十六州,来跟叶青讨价还价北地其他路归朝廷的吏治。

    而叶青若是想要置燕京为陪都,那么也就很难判断朝廷的态度,毕竟陪都一事儿非同小可,加上因为归叶青节制,朝廷甚至根本无法插手过问,所以若是置留都的话,会不会致使叶青的不臣之心更重,这是朝廷不得不担忧的地方。

    所以叶青想置燕京为陪都,那么就必须回一次临安,此行是让朝廷释疑也好,还是他携燕王之威望,给朝廷试压也好,但总的来说,如今的叶青依然还需要仰仗临安朝廷的财力,才能够得以建造一座真正的天下之城。

    “难怪你把刘克师召到燕京来,敢情你就没打算在燕京多做停留?”耶律月的双眼冰冷,甚至是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

    刚刚回到燕京,这看样子就要打算离开,自己在燕京算什么?他叶青的过客不成?

    叶青岂会不知道耶律月的心思,自从回到燕京后,他几乎除了巡视北边的地域外,便是在府里陪着耶律月,甚至两人还会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开始憧憬着一家人过团聚的生活。

    看着耶律月那渐渐对自己冷淡的眼神,叶青伸手握住耶律月的手,摇头笑着道:“还早着呢,即便是我要前往临安,恐怕也得过了元日,而到了那时候,倾城、钟情、白纯她们,恐怕也都已经住进这座府邸了。”

    “但如今……白纯好像还没有动身,钟晴她们,据说在济南府等倾城,而后才会一道北上来燕京。”耶律月反握着叶青的手说道。

    叶青满足的叹口气,心头深感满足,道:“不管如何说,从今往后,我们便不用再分居各地了。”

    “都会过来吗?”耶律月看着叶青问道。

    叶青坚定的点点头,道:“对,包括五个孩子都会过来。”

    分居各地的生活,不单是叶青早已经过厌了,白纯、燕倾城以及钟晴也早已经厌烦了分割数地不能团聚的生活,但如今北地大定,而叶青也在第一时间,开始在燕京准备置办一个完整的家。

    就在两人相视无言,厅内气氛颇为温馨之时,贾涉破天荒的出现在了门口,耶律月飞快的抽回自己的手,赶紧坐正,而叶青则是毫无所谓,看着贾涉道:“如何了?”

    “刘大人在前厅等您,三千营已经从武州撤下来了。一连七日,蒙军并没有再攻武州等州。”贾涉站在门口向叶青说道。

    叶青会意的笑了笑,这一切几乎也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当自己从大定府回到燕京,当上京路的耶律留哥战死,金人平定了上京路的叛乱之后,铁木真必然有种被宋、金夹击的感觉,而这个时候,他若是还一昧攻武州,那么自然就要对北京路跟西京路的战况自顾不暇了。

    所以叶青回到燕京后,即便是什么也不做,对于铁木真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而如此一来,他甚至可以肯定,在今年元日之前,金国很有可能便彻底平定叛乱,而至于蒙、金所交界的疆域,铁木真在一时半会儿难以拿下的情形下,恐怕更多的是交给耶律厮布等人来抗金人。

    若是形势能够像叶青推断的这般,那么也就意味着,进行了一年多的战争后,蒙、金、宋之间,又将再度进入到短暂的和平时期。

    自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受到损害最大的还是金人,宋人得益是最多,蒙古人虽说是寸土未进,但最起码有了一支绝对服从于他们蒙古人的契丹辽人的大军,从而也算是帮助蒙古人稳住了自己背向金人的后防。

    在三者之间,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宋人的形势都很明了,甚至就连彼此的战略目的都很清楚,唯独只有金人的局势略显复杂,甚至是大有一旦遇乱便会灭亡的危险。

    契丹辽人跟金人之间,必

    然还会继续冲突,但金国的内忧则是叶青最为担心的,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完颜璟是否会重视自己对他的警告。

    刘克师率领着由王重、谢伦统领的三千营已经从武州撤回到了燕京,这是叶青目前的首要任务,便是在燕京打造一处真正的军事大营。

    陇城大营自然还会保留着,从而形成对于安西都护府的兵员、辎重等大后方,而燕京则需要被叶青列为重中之重,甚至是打造另外一支未来能够对蒙古铁骑形成巨大优势的大军。而这样的大军,非三千营不可。

    叶青不清楚,眼下以三千营的实力与技术,是否能够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不求精准度的枪支来,但不管如何,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必须给三千营更为重要与紧急的任务,在短时间内,能够以枪支装备种花家军的一半兵力。

    刘克师、王重、谢伦三人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叶青:“三千营改名为破阵营?而后在一年的时间里,为种花家军打造最少三千支枪?”

    “很有难度吗?”叶青有些明知故问道。

    “不是很有难度,是……是……。”刘克师看着同样一脸无奈的王重跟谢伦二人,而后才望向叶青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三千营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也就只打造了那十四杆枪,而若是想要在一年的时间内打造三千支……这完全不可能。”

    叶青看着连连摇头,表示无能为力的刘克师,不由得也陷入到了沉思中。

    若是连刘克师都觉得几乎毫无可能,那么恐怕就真是没有任何可能了,除非是自己愿意把技术要求继续降低。

    三千营虽然一直跟随着耶律月一同出征,但三千营的战力极为有限,说白了,他们在大军中的作用便是攻城破阵,也就是用他们手里掌握的杀器火药,来炸毁一切阻挡大军前进脚步的城墙。

    而若是让三千营向种花家军那般上阵杀敌,那就等同于是白给了,上来几个都是给敌人送人头。

    所以此时的叶青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在刘克师三人呆呆的望着沉思的叶青时,叶青则是沉默半晌后问道:“破阵营的大营如今是否已经按照陇城大营那边建好?”

    刘克师点头:“早已经建好,在金人遗留下的大营基础上所建,省时省力省工,主要是省钱。”

    “好,既然如此……。”叶青沉吟着,开始在心里做着一些割舍,退而求其次自然是可行,但若是一昧的退而求其次,就等同于是后退了:“明日我前往大营,王重、谢伦找几个精明能干的跟着我一起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造出一种稍微简单一些的。”

    刘克师三人再次互望一眼,显然都没有想到叶青竟然要亲自上阵,三人心头惊讶之余,自然是充满了兴奋之情,他们当然相信,若是有了叶青来亲自指点三千营,不,如今应该改名为破阵营了,那么破阵营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造出叶青想要的东西来。

    而叶青则是再次陷入到了沉思当中,以如今的技术手段想要仿自己手里的枪显然是很难,而且即便是如今这十几杆枪,每一杆枪的造价已然让他都觉得肉疼加心疼。

    所以若是想要装备一支大军的话,那么必然是要走物美价廉、结实耐用的路子才行。

    戴梓,本应该在兵器史上拥有更高、更为尊崇的地位,但却因为一个梦以及种种原因,使得他的成就在历史的长河中,变得越发的离奇,甚至是真假难辨。

    自己所改造的冲天炮,被康熙赐封为“威远大将军”,在平定葛尔丹时立下汗马功劳,而另外一项成就,由戴梓所造的连珠铳,却因为其睡梦中,梦到梦中人斥责他: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果将此器献上使其“流布人间”,你的子孙后代将没有活人了。

    正是因为这个梦,让戴梓把自己所造的连珠铳不得不“藏器于家”。

    而这所谓的连珠铳,甚至被称之为世界上的第一种机关枪!

    火药与弹丸储藏于枪托之中,共二十八发,以二机轮为开闭,扣第一次扳机时,火药及铅弹丸自动落入筒中,第二机随机转动,摩擦燧石,点燃火药发射铅弹丸,其精准度虽然不如叶青所造的步枪,但相比起这个时代来,已经是足以称得上绝对的杀器,加上其还有近三百多步的射程,依然可以射穿敌人的重甲,对于如今的叶青来说,足以称得上是无论步战还是马战的绝对大杀器。

    当然,这种杀器的造价自然也是极高,但相比较如今世上仅有的十四支步枪来,其价格自然是在叶青绝对可以接受的范围,同样,因为十四支步枪更为复杂的工艺,也必然会使得三千营在造这连珠铳时,从理论上来说,不会觉得比造步枪还要艰难。

    所以不管是连珠铳还是冲天炮,如今已然是被叶青提上了日程,而在元日后前往临安前,这些事情他也必须抓紧时间来落实下来,从而能够为未来跟蒙古人之间的冲突,做好一切必要的充分准备。

    (ps:写发明创造也不是我的强项,但不交代这些也不合适。明天开始写故事情节往前推进,争取缩减缩减,能够即刻启程前往临安。当然,燕京的事情也需要总结一下,大家可以帮我想想,还有什么漏洞吗?)

1163 运河

    燕京在完颜璟率众离开后,整个城便显得有些落寞与空荡,即便是后来宋人进驻燕京之后,虽然表面上燕京城在经过一番安抚后,与当初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还是能够感受到,燕京城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总感觉缺少了一股精气神似的,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而当叶青回到燕京时,即便是耶律月都能够感觉到,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燕京城,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新的生机,一下子好像突然之间就活了过来。

    刘克师同样对此是深有感触,当他在到达燕京进行一番安抚差遣后,虽然整个民心已经趋于稳定,但总是觉得这金国的都城,在金人撤离后,好像抽走了整个燕京城的魂魄似的,让这个燕京城就如同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

    叶青回到燕京的一番折腾,虽然并未进行实质性的动作,但总体感觉,仿佛那股勃勃生机又再被重新注入到这座城池内。

    即便是如今叶青已经把自己扔进破阵营足足大半个月没出来,但不论是刘克师还是耶律月,还是能够感受到,整个燕京城有些不同于往常了。

    更令两人感到有些振奋的是,金国降臣耶律楚材、以及河东南路的两个安抚使,田栎、王汝嘉,也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河东南路以及太原府赶到了燕京。

    因为三人回到燕京,使得把自己关在破阵营足不出户已经近二十日的叶青,终于是得以重见天日,而此时身后的破阵营内,几乎每日都会有巨响声传出,其中还会夹杂着一些人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在破阵营少了风吹日晒的叶青,像是比进去之前白了很多,不过因为一脸的胡子拉碴,以及那通红的双眼,总体上还是给人一种邋里邋遢,以及颇为神经兮兮的感觉。

    不论是耶律楚材还是田栎、王汝嘉,在来燕京之前,都已经知道如今的叶青已经贵为燕王,所以在见到叶青的第一时间,比起往日里在态度上更显得尊重了几分。

    当刘克师赶到的时候,叶青已经领着耶律楚材三人,在府里诺大的议事厅内等候着他。

    燕京府如今还没有衙署,而如今的暂时衙署则是置在了乞石烈诸神奴当初在燕京的府邸内,但叶青显然对那个地方不感兴趣,何况他的目标,是想要把万宁宫变成燕京的衙署,所以在跟临安朝廷交涉、同意之前,燕京的诸多官员就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有个地方就能够随便当做衙署。

    加上金国的豪门勋贵、宗室官员撤离时留下的府邸也不在少数,如今对于燕京的官员来说,甚至都无法全部利用上,闲置的府邸也同样不在少数。

    看着刘克师匆匆走进来后,叶青先伸手示意刘克师不必多礼,随意的把田栎、王汝嘉以及耶律楚材跟刘克师介绍了一下,而后便起身走到身后墙壁上悬挂的黑布之前,干净利索的拉下那块黑布。

    众人只见在黑布下方的真容,赫然一幅从扬州至燕京,囊括了淮南路、山东路以及河北东路等地的地图,而在地图上,最为明显的是一条被标注河流的黑线,连接着燕京到扬州之间的

    距离。

    刘克师一脸茫然,不知道叶青召集他急急过来,又给自己看这幅地图是什么意思。

    耶律楚材同样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叶青又要故弄什么玄虚。

    与两人不同的则是田栎跟王汝嘉,最初时两个人的神情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叶青让他们看这幅地图的意思,只是当两人看着山东路上,那标准的河流黑线时,神情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惊喜,而后再次全盘打量时,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震惊,不自觉的站起身,指着那地图上的黑线,对叶青问道:“这是……这是当初下官为燕王治山东路水患时,燕王曾经提出的改造,以及开凿的新河道?”

    王汝嘉依旧注视着那地图上的黑线,凝重的说道:“不错,正是燕王那时候建议我们二人改造、开凿的新河道。所以燕王的意思是……?”

    “不错,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想的意思。”叶青拍了拍墙上的地图,而后带着微笑道:“当年徽宗皇帝御制艮岳园林时,曾依靠运河把大量精美如山的石头运抵到开封,而正是因为这运河的存在,从而才使得洛阳、开封不只是能够运送石头,同样也可以运送粮草、货物等。所以若是让二位开凿新建一道至燕京的河道,不知道……可有可行之法?”

    王汝嘉跟田栎互望一眼,彼此都能够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兴奋。

    两人当初本就是金国的官员,在被叶青借过来治水前,就曾经建议过金国朝廷,开凿一条连接燕京至淮南路的河道,如此一来,便可以促使燕京与南宋朝廷的距离拉近,以后不管是用兵还是运粮、运物都要比走陆路方便很多。

    但奈何金廷一直都没有这种开天辟地的野心,加上开封、洛阳的河道畅通,虽然想要走水路较为不便,但金廷却是乐意安于现状,并不认为开凿河道这一件事儿对于朝廷有利,反而认为二人此建议乃是劳民伤财之举,实不可举。

    而当两人被叶青借过来治水时,时不时的就会接到叶青关于河道治理的建议,虽然与两人在某些地方的建议不同,但两人在疏通渠道、开凿新河道之时,还是能够隐隐感觉到,叶青一些一眼就能够看出是多此一举,甚至是劳民伤财的开凿河道背后,好像还隐藏着什么阴谋。

    只是那个时候的两人并未多想,何况就算是多想,他们也没有胆量去想,叶青的目的,竟然是有朝一日在攻下燕京后,建造一条连接南北的运河。

    而如今回过头再看他们当初在山东路治水时开凿的河道,几乎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河道的方向与关键之处,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贯通、连接燕京而提前做的准备。

    叶青看着两人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上原本随和的标志性笑容,也渐渐的得意了起来,如今看来,恐怕谁都没有想到,多年之前自己节衣缩食,下大力气治水的目的,除了要治水之外,真正的目的则是为了让燕京能够跟扬州的水路,在将来有一天能够连接为一体!

    “如何,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叶青看着有些呆滞的田栎跟王汝嘉,脸上的

    笑容此时则是越发的得意。

    “若是燕王……。”王汝嘉一直是紧紧的盯着地图,时而摇头时而叹息,而后坚定的说道:“下官佩服燕王的深谋远虑,我们二人真是难以企及!若是燕王相信下官二人,下关二人在此向燕王保证,三到五年的时间里,下官保证……。”

    “最多三年的时间,我要让燕京城的商货能够从水路直达扬州。”叶青语气同样坚决,继续道:“山东路与淮南路已然连为一体,而河北东路、又可借旧有运河之河道,真正需要开凿的却是到达燕京这一段,所以三年的时间,给我一条一眼望去,满是黄金、白银船只不断的河道,可能做到?”

    叶青如此做,除了要让燕京同样跟江南一带关系紧密起来之外,自然还是为即将要来到燕京的燕大小姐考虑。

    而燕大小姐绝不是拖儿带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定居”于燕京,而接下来几乎在扬州的一切生意重心,也都会因此而往燕京这边转移,所以这一条运河的开凿,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他都有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凿建造出来才行。

    刘克师对叶青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到现在他才明白,叶青叫回田栎跟王汝嘉的用意,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当初还任淮南东路安抚使的叶青,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为今日的种种做着准备了。

    循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刘克师不自觉的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多年以前叶青就在为今日之事做着不为人知的谋划,那么如今的叶青,其真正的心思又会放到几年之后呢?还是说,只有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他才能够知道,叶青今日这开凿运河之举,其真正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一直不曾说话的耶律楚材,此时脸色极为阴沉,叶青的城府深沉、老谋深算他在济南府时就早已经领教过,但即便是如此,在济南府的时日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叶青时不时去巡视的河道,竟然还隐藏着这么阴险的目的!

    最初他随同叶青看那些河道时,还以为叶青是在给他显摆治水救民的功劳,哪里想过,其实叶青之所以巡视河道,完全是在为了攻下燕京后,如何开凿、连接运河做准备!

    叶青装做没有看到耶律楚材阴沉的脸色,即便是到了如今,恃才自傲的耶律楚材,其实对于叶青并未真正的臣服,即便是如今已经心服口服,但在耶律楚材的内心,却还是保留着一丝对金国的期望。

    没有理会神色深沉的耶律楚材,叶青转头跟刘克师看着走到地图跟前后,双眼兴奋冒光的田栎跟王汝嘉,两人原本就是治水造渠的行家里手,自然是知道,若是开凿出燕京连接扬州的运河后,这对于叶青甚至是整个北地意味着什么。

    两人已经滔滔不绝的在地图跟前比划起来,叶青甚至有时候都听得有些费力不解,而刘克师早已经是一脸的问号,根本搞不清楚两人到底跟叶青在说什么。

    耶律楚才坐在椅子上,耳旁是田栎跟王汝嘉嗡嗡作响的声音,心思却是一直纠结着,自己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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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介绍:
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