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宋疆TXT下载宋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宋疆全文阅读

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04 走后门

    李立方终于是如愿以偿,在他见到皇太后不过五六日后,在郑清之被下大狱不过刚刚两日的时间,李立方便在朝会之上得到了他想要的户部尚书差遣。

    高坐于皇位上的赵扩,虽然听着群臣的奏议,但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李立方,而李立方同样也会在群臣中间,对着赵扩抛眉弄眼,甥舅两个人难得赶上一个轻松愉悦的朝会日。

    当下朝后,李立方在与一个个向他贺喜的同僚简单客套几句,特别是史弥远也过来勉励了他几句后,李立方很自觉的走在了群臣的最后,刚刚做为最后一个臣子迈出大殿,当今圣上跟前的太监卫泾,就笑眯眯的迎了过来。

    “李大人,圣上请您前往勤政殿有事儿相商。”卫泾对着满面红光的李立方说道。

    跟随着卫泾心情愉悦的从垂拱殿拐向勤政殿,一路上的花香鸟语也在李立方的心里变得越发的美妙起来,脑海里已经开始在思索着,自己这个户部尚书该如何在上任之初烧那新官三把火。

    自然,也因为李凤娘的叮嘱,让李立方如今大有要在户部尚书的差遣上一雪前耻的信心,下定决心绝不能再像入当初在工部或者是刑部时那般,让属下在他眼皮子底下继续着阴奉阳违的差遣,一定要把户部的大权紧紧握在手里,就像叶青这么多年来,对于兵部、大理寺,或者是北地那般,让任何人都无法插手,只有他一个人说了才算。

    “臣……。”跨入勤政殿内的李立方,脑海里一边琢磨着任户部尚书后的一系列举措,一边对已经等候着他的赵扩急忙行礼。

    而神色同样欣喜的赵扩,不等李立方行礼,便急忙上前扶起了李立方:“舅舅不必如此,这里乃是勤政殿,您大可放轻松一些。”

    “那臣……那舅舅就不客气了。”李立方打蛇随棍上,加上他跟赵扩的关系本就要好,所以甥舅二人一番挤眉弄眼后,便完全没有了君臣之间的严肃氛围。

    赵扩嘻嘻笑着,今日他同样也为李立方能够任户部尚书感到高兴,毕竟,不管怎么说,自他继位以后,这虽不是他第一次差遣臣子,但却是第一次举贤不避亲。

    今日上朝之时,赵扩心里原本还带着一丝的担忧,深怕自己提出后,会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对,会有人质疑他任人唯亲,但好在,当他说出后,包括史弥远、留正在内的臣子几乎都是举双手赞同,这让赵扩那身为圣上的虚荣心,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管如何,舅舅都该谢谢圣上的信任的才是,圣上放心,舅舅绝不会辜负圣上的期望,一定会把户部治理的井井有条。”李立方拍着胸脯打着保票道。

    “您还是叫我扩儿舒服一些,我也喜欢舅舅称我扩儿。”赵扩年少的脸上依旧是带着喜悦与兴奋,继续说道:“扩儿还曾问过母后的意思,想不到母后也同意您任户部尚书,今日朝堂之上,我还害怕有臣子会……。”

    “扩儿如今是我大宋皇帝,自然是一言九鼎,舅舅跟其他人都是你的臣子,臣子哪有反驳的道理?不过舅舅跟你说了后,本以为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你才会做决断,想不到扩儿竟然如此短的时间就帮舅舅了了这心事儿。”李立方同样是满心欢喜的说道。

    甥舅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今日两人的这份喜悦,其实是建立在李凤娘点头基础上而给忘的干干净净。

    赵扩向李立方“邀功”着是因为他先同意,而后才奏请李凤娘同意,李立方任户部尚书一事儿的功劳是他赵扩的才是。

    而李立方同样也忘记了他是先找的皇太后,而后才找的赵扩一事儿,完完全全的把所有的感恩之情,都表达给了自己的外甥,至于他那皇太后的姐姐,根本就没帮什么忙嘛。

    所以勤政殿里,甥舅两人一个人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想要的户部尚书的差遣,另外一个,也终于是踏出了他继位后,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独断臣子差遣的第一步。

    所以可想而知,如今的甥舅两人,心中都有多么的激动跟兴奋。

    不过好在,李立方虽然不着调,但也并非是贪财之人,而这也是赵扩在征求李凤娘的意见时,李凤娘让赵扩打消所有疑虑,下定决定的重要原因。

    原本只是想要分享彼此喜悦的两人,话题终于是不知不觉的转移到了正事上,而当李立方拍着胸脯,向赵扩保证着,一定给赵扩重建一个、宏伟威严霸气的留都开封府以及皇宫时,赵扩则是伸出食指向李立方比划了下,而后示意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下,只留下了卫泾在一旁。

    “舅舅,给您看个奏章……。”赵扩神情认真的说道。

    而李立方则是第一时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里连连呼着不可不可。

    看着李立方那满身写满了拒绝的样子,赵扩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李立方为何要拒绝。

    “舅舅您放心,这并非是那些……那个臣子的奏章,是皇叔庆王来自济南的奏章,您看看。”赵扩自己起身,在桌面上翻了翻一摞摞的奏章,而后递给李立方说道。

    “庆王上奏章,所为何事儿呢?”李立方听到并非是朝堂之上的臣子所奏,便拿起奏章看了起来。

    赵扩并没有回答,只是示意李立方先看看再说

    ,而就在李立方低头看的瞬间,赵扩的嘴角缓缓浮现一抹……跟叶青平日里嘴角那随和的笑容,极为相像,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容。

    也正是因为赵扩偶尔会在嘴角露出跟叶青嘴角几乎一模一样的笑容,才使得当初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赵扩对着李立方笑时,让李立方吓了一大跳,甚至以为眼前出现幻觉了,是叶青附身到了小小年纪的赵扩身上。

    因为那一次偶然的发现,所以李立方时常便会观察赵扩的五官,从而跟印象中的叶青做比较。

    随着有了那嘴角笑容的相似之处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后,那么接下来的观察几乎就是等同于拿着一个模子,去跟另外一个模子做比较。

    越看越心惊的李立方,也终于是在那时候发现了皇后跟叶青的秘密,从而在叶青在临安时,忐忑不安的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李立方并不笨,关键时刻比谁都知道该如何保命,就如同刚刚赵扩让他看奏章时,李立方立刻就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所以在发现了秘密后,李立方同样是点到为止。

    不过是稍微质问了叶青几句,且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对于李凤娘那边,李立方则是一直都当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低头看着奏章的李立方则是越看越心惊,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扩嘴角越来越像叶青的笑容,几乎是一边看奏章一边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叶青绝不会……。”

    李立方抬头看向赵扩时,赵扩同样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也不知从何时已经悄悄消失。

    “为何舅舅就笃定不可能呢?”赵扩年少稚气的脸庞上,此刻却是远超其年龄的平静,语气也变得不再像是一个小小少年。

    “叶青他怎么会……。”李立方欲言又止,看着赵扩那跟成年人几乎一样的平静表情,急忙起身道:“回禀圣上,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臣敢……臣敢以性命担保,叶青绝不会行不臣之事,这……这完全是子虚乌有、是诬陷……。”

    “舅舅跟叶青私下关系要好,扩儿也知道。但……。”赵扩请李立方再次坐下,而后自己也缓缓坐下说道:“但人心隔肚皮啊,舅舅可曾去过北地?可知道在北地的叶青是什么样子?庆王在叶青跟前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吧?所以舅舅觉得……是舅舅了解叶青还是庆王……。”

    “回禀圣上,非是臣信不过庆王,但……但叶青绝不是奸佞之人。”李立方再次站起身,不过这一次赵扩却是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扬起稚气的脸庞静静的看着李立方。

    李立方叹口气则继续说道:“叶青若是想要谋反,他何必选择这个时候?之前他就有的是机会?当年于信王府被围攻之时,他一人杀出一条血路前往大理寺见高宗皇帝,那时候他就完全有机会。或者是后来北伐之后,关山一役更是朝廷差点儿联手夏、金……。”

    “舅舅既然很清楚叶青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那么舅舅可否告知扩儿,高宗皇帝以及皇祖父为何都要杀叶青呢?”赵扩语气极为平静的问道。

    “这……这自然是因为怕叶青在北地拥兵自……。”李立方有些震惊的看着嘴角浮现笑容的赵扩,这解释了半天,最终却是被赵扩的话语给绕了进去,或者说,他是被自己的话语给绕了进去。

    “高宗皇帝也好,皇祖父也罢,都想过要诛杀叶青,为何呢?依扩儿猜想,自然是为了赵宋江山的稳定,自然是怕叶青在北地拥兵自重、甚至是自立为王、建国立号。但叶青狡诈多疑,所以不管是高宗皇帝还是皇祖父,都没能够在有生之年诛杀叶青。是不是如此?”赵扩稚嫩的语气带着强大的压迫力,让李立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扩说的不错,不管是高宗皇帝还是孝宗皇帝,之所以都想要除去叶青,并非是因为跟叶青有什么私人恩怨,完全是因为害怕叶青在北地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从而影响到了赵宋江山的稳固,甚至是担心叶青有朝一日会对赵宋取而代之。

    所以不管是谁成了宋廷的皇帝,即便是跟叶青的私下关系再好,但若是站在了君王的角度,站在了为大宋江山社稷考量的角度,在知晓了叶青曾经一连被两个皇帝三番五次的诛杀不成后,都会对叶青升起极大的戒心。

    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道理,但却在赵扩这里并不一定能够成立,但却因为立场不同,又是一个可以成立的自然而然的道理。

    李立方内心升起深深的无力感,确实如赵扩所说,北地的叶青终究是赵宋心头上的一块心病,比起史弥远只会殃及朝堂,并不会对赵宋江山构成威胁的情况下,一直游离于朝堂之外的叶青,显然才是赵宋的心腹大患。

    “禀奏圣上,高宗皇帝、孝宗皇帝想要诛杀叶青不假,但……但这其中并非是圣上所想的那么简单,其中的缘由颇为复杂,既有高宗皇帝、孝宗皇帝对叶青的忌惮,但也有朝堂臣子对叶青的攻讦,所以臣认为……此事儿并不能一概而论。更何况如今,圣上已经继位,叶青根本毫无……。”李立方心头沉重,他本可以不为叶青说项,但不知道为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赵扩轻轻的抽回李立方手里的奏章,

    轻轻往身后一甩,随着啪的一声,那封让李立方到现在还无法平静下来的奏章,便稳稳的落在了桌面上。

    “父皇自继位以来,很少处理朝堂政事,而叶青也因为父皇无心政事的缘故,便借着北伐的名义四处征伐,不管是收复河套三路还是助辽攻那花剌子模,还是说凭借一己之力灭了夏国,名义上是扬我大宋国威,但终究不过是给他叶青的功劳簿上增加功绩,壮大他自己在北地的实力以及天下百姓心中的威望。功高震主不假,但……一旦天下人都拥戴他时,那时候可就说什么都晚了啊。”赵扩此刻的表现,在李立方的眼中,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少年,甚至他的言谈举止,更像是一个在朝堂浸淫多年的官员。

    “如今赵宋皇室说是孤儿寡母都不为过,父皇一直有疾在身,朕如今年幼、尚无法独自理政,母后虽然在朝堂之上颇有威望,但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舅舅,若您是叶青,您难道不觉得眼下才是最佳的机会吗?如今扩儿不过才十三岁,想要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皇帝还需要数年的时间,而这数年的时间里,一旦由着叶青在北地继续壮大自己的实力,那么五年之后会是怎么样一番景象?母后言,十年后扩儿再全权掌朝堂也不晚,可叶青会给朕十年的时间,让朕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吗?”

    此刻在李立方的眼前,仿佛已经不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是变成了年轻的叶青,此刻穿着明黄色的衣衫在跟他说话一般,那一举一动、那眉宇之间,那嘴角的笑容、清澈又深邃的明亮眼睛,恍惚之间就像是叶青一般无二。

    此刻的赵扩,完全不再是李立方认识的赵扩,就像……就像是……李立方隐隐想起了当初他跟叶青初识时的景象,想起了在斜风细雨楼内,叶青丝毫不顾及他身为工部尚书之子的身份,手持弓弩毫不犹豫的射向自己肩膀的时刻。

    肩膀此刻仿佛又感觉到了那陈年老伤在隐隐作痛一般,李立方的神情变得复杂难明,望着眼前的赵扩,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此时在济南府的叶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过即便是如此,叶大人依旧是很得意,他这些年虽然也总结出了一些对付女人的办法,但像钟晴这般难以对付的还是头一次。

    所为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昨夜里的霸王硬上弓,在钟大美人的激烈反抗下,再次征服钟大美人后,夫妻二人之间的那点儿矛盾,也随着那让钟晴脸色羞红的激情彻底消失不见。

    一大清早起来的叶青,便接到了下人的通秉,门外自称朱熹的人想要见他。

    昨日里钟晴让钟蚕送过去的银票,被钟蚕原封不动的又拿了回来,原因是朱熹不收。

    但这笔钱叶青本想要揣进自己的袖袋里,可最终在钟晴的默认下,装进了钟蚕的口袋中。

    “是他一人来的,还是昨日里的三人?”书房内的叶青,看着在下人退下后走进来的钟蚕问道。

    昨日里平白无故得了一千多两银子的钟蚕,今日看来心情不错,虽然跟叶大人在昨夜里终于把钟大美人收拾了一番的心情有所不一样,但最起码眼下这两个人的心情都是颇为愉悦。

    “就朱熹一个人,我刚才见了,腰杆比昨日要显得笔直了很多,居高临下的样子,完全不像我昨日里再次前往客栈送银子时,朱熹对着那掌柜的低三下四时的样子。”钟蚕有些不满门外朱熹的态度说道。

    “正常,终究是大儒,又岂会跟百姓一般见识?在他们眼里啊,只有跟官员过意不去那才有成就感呢。所以啊,他们会对百姓低头,当然,他们虽然骨子里也看不起百姓,但最起码比对官员的态度上要强很多。”叶青两脚放在书桌上,脑海里时不时还会回味着,昨夜里钟大美人的妖娆妩媚以及那难为情的娇羞之态。

    “为何?朱熹也曾为官过,虽然官做的不怎么样儿,但也不应该恨官员才是啊。”钟蚕有些不解道。

    “正式因为他做官不成功,所以才恨啊。这些文人大儒,一个个眼高于顶,在他们眼里这世上就没有比他们聪明的人,更没有比他们有资格当官为民的官员,一个个官员在他们眼里都是不怀好意,都是贪官污吏,只有他们才是一心为民,一心忠于圣上,其他人啊,狗屁都不是,都是为了功名利禄,非是为了家国天下。”叶大人悠闲的跟钟蚕继续闲谈着,丝毫不在意外面还在等候的朱熹感受。

    “文人深谙为官之道者少之又少,文人大儒更是眼高于顶、自诩聪明,在他们看来只有他们才能够成为朝堂栋梁,其他人都该以他为榜样。所以抱着这种自大自傲,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心态,岂会心服那些学问不如他们,但官位却比他们高的人?恨人有但不笑人无,虽有可取之处,但终究非是为官之道。所以看官员就不顺眼了,只要稍有违逆他们,便会立刻破口大骂,像不像当年的孔子前往鲁国求官之事儿?”叶大人心情看来是真的很好,甚至开起了孔圣人的玩笑。

    钟蚕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而后指了指门口道:“那您打算怎么办?您别忘了,今日您还答应了崇国公跟庆王,要跟他们一起……。”

    “走后门便是了。”叶青把双脚拿下去,一拍书桌果断道。

1105 点将台

    从勤政殿内出来的李立方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找皇太后李凤娘好一些,还是干脆直接回府,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算了。

    最终李立方选择了回府,不过并不打算当作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走出皇宫的那一霎那,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远在北地的叶青,眼下临安对他不利的形势。

    济南府的叶青与庆王、崇国公转遍了济南府,同样也把接下来的事情都确定了一遍,关于酿酒一事儿也开始缓缓步入正轨,此事儿叶青自然是不用操心,完全交给钟晴便大可放心。

    三日后庆王将前往开封府,而同样,蒙古人也递来了三日后将回蒙古国的辞呈,完颜永济同样将于三日后启程回金国,接下来的局势,也就将真正进入短暂的泾渭分明、宋金抗蒙的态势下。

    朱熹依旧是不死心,拒绝了叶青的救济,让他们三人在济南府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但即便是如此,朱熹依旧是打定了主意,不见到叶青绝不罢休。

    三日的时间里,总是能够见到鬼鬼祟祟的蒙古人要么尾随着叶青,要么尾随着庆王等人,如此的神秘行径,也就使得钟蚕、墨小宝以及贾涉变得越发慎重。

    这几日来,不管是叶青前往何处,还是庆王等人前往何处,守卫都比之前增加了不少。

    晚间举行的为庆王、蒙古人、金人的践行宴席依旧是设在了长风楼,鲁有财早早的便在门口迎候着,这些时日里来,因为叶大人给的那烈酒,使得长风楼的生意比之前又红火了几分。

    所以如今的叶青,在鲁有财的眼里,不光是济南府的父母官,更是他鲁有财的财神爷。

    自得知今日叶青要在长风楼宴请各国使臣后,鲁有财便取消了晚间长风楼所有的生意,一门心思的想要抱住叶青这颗能够让他发财的大树。

    何况,即便是没有叶青给他介绍的酒,就算是仅凭叶青如今在北地的名声,对于鲁有财来说同样是一个想要巴结的对象。

    不同于上一次那般每个人都肆无忌惮的放开了喝,今夜的宴席自始自终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从头到头一坛酒都没有喝完,但博尔术跟木华黎明日一早回草蒙古的马车上,倒是装满了一坛坛烈酒。

    完颜永济的马车同样是装满了这种让他差点儿丢掉小命的烈酒,既有是他留下的一份,同样还有叶青送给完颜璟的一份儿,加上如今结盟国书在怀,整个晚宴间,最为轻松的则是当属完颜永济了。

    崇国公的情形与完颜永济相差无几,但庆王这几日来就像是一直有什么心思一般,时常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或者是不自觉的暗中打量着叶青。

    可一旦叶青的目光望向他时,庆王就会立刻把目光移开,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今日来长风楼之前,叶青已经收到了李立方送来的书信,除了提醒自己当今圣上对于自己的态度外,便是提到了庆王的那份奏章,以及奏章中还提到的建议置开封为留度一事儿。

    内心忐忑的庆王,自然知道今日叶青收到了一封来自临安的信,只是他并不清楚信中的内容,是否与他所上奏圣上的那份奏章内容有关。

    晚宴在平平淡淡中结束,博尔术跟木华黎向叶青道别,明日一早叶青将在城门口送众人离开济南

    府。

    博尔术、木华黎、完颜永济各自离去驶回驿馆,庆王跟崇国公随后跟叶青道别,心事重重的庆王临别前,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立于长风楼门前的叶青跟辛弃疾,欲言又止一番,最后无奈的暗自叹口气,而后这才跟崇国公上了回驿馆的马车。

    在长风楼掌柜殷勤讨好的恭送下,十六人抬的官轿跟在叶青与辛弃疾的身后,缓缓沿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向府里走去。

    “徐寒、张奎率两万人大军已经回开封府了,此事儿完颜永济已经知晓,在他看来,这便是我们向他们释放出善意的一个信号,毕竟,安东都护府的兵力越是分散,对于金人而言自然是好事儿,可以看作是我们与他们结盟后的善意。至于老刘头、赵乞儿的水军不日便回到达益都,填补徐寒带走的两万大军留下的大营。只是……。”

    辛弃疾与叶青并肩而行,看着夜色下的街道上稀疏的行人,看见他们声势浩大的阵仗后,便立刻远远的避向街道两侧,甚至不少行人,原本打算直行,但因为他们一行人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街道,于是不得不拐弯绕行。

    “只是什么?”叶青悠闲的问道。

    “淮南路如何办?你就真的不担心?”辛弃疾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叶青在回临安时,已经跟驻守镇江的江阴军等几路大军的关系,所以到如今,他依旧有些担忧,老刘头等人北上益都后,淮南路的防线可就是极为空虚了。

    “朝廷的目的并非是淮南路,如今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开封府上,恐怕过不了多久,最长到元日前,朝廷便会置开封为留都了,到了那时候淮南路便更不会在朝廷的视线中了。”叶青摸了摸怀中那封李立方的书信。

    赵扩跟李立方的对话多少还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不过十三岁的小小少年,心思竟然如此缜密,竟然能够做到不受其他事情的干扰,只是单单的从高宗皇帝跟孝宗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上,就判断出了自己对于赵宋宗室的威胁跟危害。

    也正是因为赵扩所表现出来的惊人成熟,让此刻的叶青丝毫不敢有所大意,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赵扩之所以把他心中所想的告诉李立方,并非是因为他们亲密的甥舅关系,而是……是想通过李立方来试探自己。

    或者是他已经断定,李立方在知晓他的态度后,必然会告诉自己,如此一来,赵扩便可通过李立方,以及叶青接下来如何对待庆王的方式,来推断他这个新君,到底有多少可以用来准备对付他叶青的时间。

    留都一事儿是庆王提出来的,置留都的目的本意就是为了节制北地的叶青,而今赵扩通过李立方放风给叶青,那么在叶青知晓后,若是真有不臣之心,必然是会在庆王前往开封府一事儿上有所刁难。

    即便是叶青不会刁难庆王前往开封府,自然,这也不能代表叶青就真没有不臣之心,只能说明,叶青暂时还没有想与朝廷翻脸,从而也就可以印证,赵扩还有着足够的时间来暗中筹谋对付叶青。

    “可一旦叶青会对庆王有所刁难的话,那么朕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赵扩坐在了那刻着三个血红大字点将台的巨石上端,两只脚在空中摆来摆去,下方站着他唯一信任的太监卫泾,望着灯火稀疏的钱塘江江面,赵扩微微叹口气,单手拄着下巴,继续说道

    :“叶青若是刁难皇叔,就意味着身在北地的他根本不怕朕在临安的反应,权臣嘛,胆子肯定很大。所以朕就得时刻小心叶青会在北地自立,甚至为难朕。可他若是不为难皇叔,朕若是真下旨置开封为留都,会不会把叶青逼得太急了,这样一来,朕岂不是逼着叶青不给朕留时间吗?”

    “圣上……小心,这上面风大,不如您先下来……。”卫泾仰头看着小脸严肃认真的赵扩,轻声细语的说道。

    而赵扩却是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是单手拄着下巴,双腿在空中摇晃着:“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能先看看叶青会不会在北地为难皇叔了,实在不行的话……再找母后拿主意就是了。对了,此事儿暂时不准告诉母后,你若是胆敢在母后那里吐半个字,小心我治你罪。”

    “是,奴婢遵旨,奴婢今夜什么都没听到……。”

    “朕是说包括朕跟舅舅那日在勤政殿说的话,都不得告诉母后。”赵扩居高临下的看着谨小慎微的卫泾,而后拍了拍屁股下的点将台,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夜空,迎着凉爽的夜风喃喃道:“点将台、点将台,据说这里便是叶青仕途的.asxs.,当年的高宗皇帝、皇祖父,甚至就连父皇都曾在这里见过叶青,据说皇祖父见叶青最后一面也是在这里,而后那夜就发生了叛党韩侂胄要谋反一事儿,朕总觉得这件事儿处处透着诡异,好像哪里不对似的。”

    “那夜之事儿皇太后以及……。”卫泾仰着头搭话道,毕竟皇太后跟身边的竹叶儿姑姑,都能够证明那夜是叛党韩侂胄要谋反,所以此事儿若是赵扩再怀疑的话,那就是怀疑皇太后了。

    “朕自然知道,也就是现在随便想想罢了。”赵扩打断卫泾的话,一只手继续抚摸着屁股下面的巨石,若有所思道:“若是叶青真的会跟朕成长的时间,或者是因为朕年纪尚小而大意的话,你说朕若是以后能够独自理政后,要不要在这里召见叶青?而后夺掉他手里北地的权利?”

    “若是圣上召见,奴婢相信叶青就算是再胆大妄为也是不敢抗旨不尊的。”卫泾讨好着说道。

    赵扩的嘴角带着一抹不屑,淡淡的撇了一眼卫泾,道:“别给朕戴高帽子了,当年叶青北伐时,皇祖父一连十四道圣旨都没能够召回北伐的叶青,何况朕如今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又怎么可能一道圣旨就召叶青回临安呢?再者……朕的继位大典他都敢不参加……。”

    “若不是皇太后有旨,奴婢认为叶青必然会参加的。”卫泾继续恭维着赵扩道。

    但赵扩却是依旧把卫泾的话视作耳旁风,而后就在卫泾惊呼出声时,果断的从点将台的巨石上跳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比他还要高出不少的点将台,又拍了拍猩红的点将台三字,而后道:“有朝一日,朕一定要在此召见叶青一次,而后当着叶青的面,把这点将台推倒。到时候看还敢有人说,点将台是叶青的福地吗!”

    卫泾不敢说话,只能够摸默不作声的跟着赵扩开始往勤政殿的方向行去,赵扩的一言一行他最是了解不过,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行事可谓是极为果断。

    虽然罢免朱熹一事儿,背后有史弥远等官员在推波助澜,但也不得不说,赵扩的果断也从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1106 嫁祸

    赵扩虽然与叶青见面的次数不多,甚至两个人根本谈不上相熟,但即便是如此,在仅有的几次见面中,叶青依然是在赵扩的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形象。

    高大伟岸的身型、从容不迫的举止,特别是叶青身上那股隐隐散发出来的威严之势,总是能够让赵扩想起睥睨天下四个字来。

    即便是如今,赵扩对于叶青有着诸多的不满跟敌意,但就是连赵扩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很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叶青那般,有着雄才大略、气吞山河之势的霸气样子。

    幼小的心灵里也会幻想着,若是自己像叶青那般岳峙渊渟、坚定沉着的立于朝堂之上统领群臣,那该有多好。

    夜色如水,勤政殿内的灯火也在寂静的夜色下缓缓减少,但赵扩却是丝毫没有睡意,叶青的仕途之路他已经了如指掌,甚至是都已经快要背的滚瓜烂熟了。

    从一个小小的禁军都头,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日这般高位,赵扩相信,这绝不是凭借运气得来这一切的,毕竟,从叶青开始进入高宗皇帝视线起,到他赵扩去年登基为止,叶青这些年的仕途之路不光是有平步青云的运气,同样也伴随着九死一生的种种劫难。

    赵扩内心十分好奇,叶青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特别是关于关山一役,以及第一次出使金光,包括信王府被围剿那一次,叶青都是凭借着什么能够逃过这一劫又一劫的?

    传奇的经历总是会让人心生仰慕,在艰难坎坷中每踏出的一步,每一次经历,都会让人们充满好奇与探究。

    不论是在哪个领域,一旦这个人的经历足够丰富多彩、惊险纷呈时,是绝对能够不自觉的给自己招来一帮敬仰膜拜的信徒。

    若不是因为他帝王的身份,赵扩小小的心灵中,必然会因为叶青那传奇惊险的经历,从而成为叶青麾下信徒的一份子。

    回到府里的叶青神色之间有些心事重重,昨夜里和好如初后的钟晴,看了一眼叶青那眉宇间淡淡的忧虑,在叶青于椅子上坐下后,才在叶青对面坐下来。

    阔别已久的温柔声音响起:“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叶青微笑着摇摇头,而后微微叹口气,如今他的心思越来越难逃钟大美人的法眼了,自己的情绪往往能够被钟晴洞察的一清二楚。

    “留都一事儿……**不离十算是定下来了。”叶青看着钟晴,最终还是说道:“但恐怕有些事儿,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

    “你是说庆王?”钟晴心头微微一沉,随着叶青的话语,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庆王是否已经完全站在了朝廷那一边,所以才使得叶青感到了来自朝堂的压力。

    “是赵扩。”叶青看着钟晴那明亮的眼神,平静的说道。?“他……圣上?难道圣上……。”听到叶青说出赵扩两字,钟晴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最初在临安的时候,她就有些担忧叶青跟赵扩君臣之间的不睦,不管是当初劝谏太上皇禅位一事儿叶青没有参与,还是后来赵扩登基之时,叶青也还是没有参与,这两件事始终在钟晴心里被认为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其他臣子或许参与不参与,在如今年少的君王眼里或许不重要,但像叶青这般高位的臣子,不劝谏太上皇、不参与赵扩的登基大典,总是会让人从立场上去揣摩,叶青是否并不愿意赵扩登基为帝。

    叶青看着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惊慌的钟晴,苦笑了一下道:“是我小看他了,赵扩一直在藏拙,恐怕就是连李凤娘,都没有发现,其实赵扩……或许比她眼中的赵扩还要聪明。不过……这一切还都是我的猜测,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儿,还需要一些时日来观察。”

    “在临安赵扩登基前,曾经召见过你一次,那次你与他详谈了很久,难道……难道也没有发现?”钟晴回忆着临安那一次叶青前往皇宫一事儿说道。

    “正是因为那一次,让我放松了对赵扩的警惕,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加上李凤娘对于赵扩的爱护,赵扩当该没有那么精明才是,但李立方给我的这封信,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当初就误判错了赵扩。”叶青把李立方今日的那封信,交给了钟晴。

    看着钟晴迫不及待的打开审视起来,叶青有些后悔的叹了口气,他过于依赖对原本历史轨迹上的人和事的评价与记载,而忽略了很多早已经脱离原本历史轨迹的细节。

    赵扩好学是真,但治国无能也是真,同样极有原则也是真,所以也正是这种评价,让叶青忽略了此时的赵扩已经非历史上的赵扩,名字随同、身份随同,但终究是有些东西早就出现了差错,从而也使得一个人,绝对不会历史重现。

    叶青微

    微叹口气,在钟晴看完李立方给他的那封信后,才说道:“当初在临安皇宫内,赵扩召见我,在玉津园内,赵扩曾向我说过一件趣事,因为怕食生冷,所以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将要在短时间内登基时,总是会有一些臣子来拜访他,或者是在某个他这一日会经过的地方等着他。”

    “而这些臣子也会在偶遇赵扩后,用尽浑身解数来跟他套近乎,于是他为了不在那些讨好他的臣子身上浪费口舌跟时间,便命每次出门时在他前面的两个太监,手中各举一个小扇屏,每当有臣子劝谏他喝些酒或者是吃些解暑食物时,他就会示意太监把小扇屏转向众臣子,而那扇屏上赫然写着:少饮酒、怕吐,少食生冷、怕痛。如此一来,想要劝解他的臣子,一个个也都会尴尬的放下用来套近乎的美酒或者是冷食,而且彼此面子还都过得去。”

    “确实不失为一个能够让彼此都能够下的来台的好办法,如此看来,赵扩的城府绝非是想象中那般简单。”钟晴的嘴角不自主的露出一抹笑意。

    叶青见赵扩的次数屈指可数,但钟晴见赵扩的次数却是很多,在叶青未曾回临安前,她那时候进宫的次数很多,时不时便会在李凤娘的殿内碰到赵扩,乖巧的样子让人心生欢喜,也丝毫看不出来,会是一个满肚子心眼儿的少年。

    “李立方提醒你,这并不能代表赵扩对你的敌意……。”钟晴低头看着手里的书信,心中李立方把他跟赵扩之间的对话,清楚的描述了一遍,当然,其中关于高宗皇帝、孝宗皇帝曾三番五次诛杀叶青不成一事儿,更是描述的极为清楚。

    可即便是这样,钟晴还是不觉得,赵扩的手段真的已经精明到了,是有意要借李立方的手来试探叶青,若真是如此的话,钟晴都要感到震惊了,毕竟,这样的权谋手段,怎么看都不应该是出自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之手才是。

    “看,连你都不认为这是赵扩利用李立方来试探我的手段,那么你也不会去想,如果这是真的话,后果会是什么吧?”叶青接过那封书信,在李立方的字里行间中,好像能够看到赵扩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庞一般。

    “可他试探你的意义又何在?他为何要这么做?真的是怕你在北地自立?”钟晴蹙眉,心乱如麻下,她还是难以快速的理清楚,赵扩如此做的目的。

    “他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即便是不通过李立方试探我,他也已经把我当敌人。但之所以试探我,其实就是想要看看,他有多少时间来筹划可行之策。毕竟庆王是提出留都建议的人,所以若是我在北地动庆王,或者是为难庆王,那么赵扩便会意识到他没有宽裕的时间谋划如何对付我,如此一来可能会迫使着他不得不在朝堂之上寻求史弥远,或者是留正等人之手来牵制、打压我。而我若是不动庆王,赵扩或许会觉得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来让他筹谋在未来如何对付我。总之,通过李立方的这封信,即使在试探我,也是在提醒我,他这个上年君王绝非是那么好欺负的。”叶青说道最后,不由有些无奈的笑道。

    “不动庆王,不为难庆王,那么……你想要贪墨户部的银两计划岂不是就要落空了?”钟晴稍微抓住了一些问题的实质,毕竟,既然叶青主动开口要重建开封跟皇宫,而且如今圣上也委以庆王全权处置,那么叶青若是还在重建开封跟皇宫一事儿上贪墨,说大了是跟赵扩过意不去,是违抗圣旨,说小了就是在为难庆王这个负责人。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今还要看看,李立方任户部尚书后,赵扩会给他多大的信任,以及李立方是否能够在户部站稳脚跟。户部一事儿,终究是史弥远掌多年,李立方想要在一上任后,就把户部全权掌握在手,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能够利用的机会还有,但需要好好谋划一番,而且这件事儿,也必须把史弥远拖下水才行,不能让我一个人受赵扩的怀疑,即便是他在临安朝堂,离赵扩很近,但户部一事儿如今已经走进了赵扩的视线范围内,接下来就看谁的手段更阴险一些了。”叶青咬着嘴唇说道。

    赵扩怀疑自己、警惕自己,势必会让史弥远渔翁得利,即便是叶青已经给他设下了一个跟留正、谢深甫抢夺刑部尚书差遣的争斗,但如今在赵扩把目标对向他叶青时,史弥远在朝堂之上的对手,显然就要比叶青面对赵扩的压力小了很多。

    所以叶大人绝不会让史弥远轻轻松松在朝堂之上,一面跟留正、谢深甫斗的不亦乐乎,一边还能够看赵扩打压自己的好戏,所以不管如何,都要把史弥远也拉进这浑水里,大家一起在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算了。

    敲门声在外面响起,芳菲缓缓走进来,看着叶青夫妇二人,而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书房门,说道:“墨小宝跟钟蚕在大厅内

    等您,说是有要事禀报。”

    叶青点点头,而后揉了揉钟晴那睡前一头散落在背后的明亮秀发,随着钟晴不满的拍打了一下叶青的手,叶大人这才往书房外走去。

    大厅内的气氛有些凝重,甚至是显得有些压抑,除了墨小宝跟钟蚕外,还有辛弃疾跟贾涉也在,四人的脸色都显得比较严肃,在叶青进来后,刚要起身便被叶青阻止,道:“什么事儿,竟然让你们四人凑到了一起?”

    “蒙古人的动向不太对劲。”钟蚕首先起身说道:“驿馆内加其他两坊之地,本住着这一次的蒙古使臣团共两千多人,但自从长风楼回来不久后,蒙古人就有不少已经暗中出了城,而且还并非是成群结队,是三五成群颇为鬼祟的出了城,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再回到驿馆。”

    “博尔术跟木华黎呢?庆王跟崇国公那边可有什么异样?”叶青眉头一挑,博尔术跟木华黎明日就要返回,今夜却是暗中让大部分人出城,这明显是有些不符合逻辑。

    “博尔术跟木华黎那边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刚刚我派人去城外,那蒙古人送来的八千牛羊马那里探了探,也并没有发现异常,我们的人也没有看到有蒙古人再去过那里。”钟蚕回答着说道。

    “蒙古人恐是居心不良,明日将要启程,今夜当该是养精蓄锐为了接下来的赶路做准备才是,但处处都有异常,足以证明蒙古人今夜不想安稳。依我看,不妨调遣大军驻守城外与城内以防万一。”辛弃疾也凝重的点头说道。

    “调集大军恐怕不成,首先我们还是要搞清楚,蒙古人想要干什么,终究是使臣啊,虽然不曾结盟,但……若是因此而撕破脸皮起了冲突,对于我们并无任何益处。”叶青变得慎重的说道。

    眼下他确实不想跟蒙古人发生冲突,何况今日接到李立方的书信后,朝堂之上的赵扩,也于无形之间给了他颇大的压力,所以叶青如今,只想要让整个北地能够安稳几年来养精蓄锐,一切都该在再次北伐后再做定论才是。

    “蒙古人会不会今夜连夜跑回他们蒙古呢?”贾涉看着其他四人的目光,瞬间都移向了他的身上,有些慌乱的急忙摆手道:“末将……末将也是胡说的,不过是猜测而已。”

    叶青却是摇了摇头,而后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想不到你的胡猜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开了贾涉一个小小的玩笑后,叶青的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蒙古人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话,那么很可能会在夜晚进行。毕竟明日一早他们就将要离去,那么今夜按照常理,正是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把注意力放在了明日清晨的时候,所以对于蒙古人来说,不管干什么都应该比其他时候要保险顺利的多。

    甚至完全可以在达到他们的目的后,连夜出城回蒙古,而后在第二日清晨,留给叶青他们一个空空如也的驿馆,让他们一头雾水,或者是已成定局,让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

    “贾涉,立刻领一队种花家军前往金人驿馆。”叶青神色突然一变,指着一脸惊愕的贾涉急急说道:“今夜若是完颜永济跟金人有个三长两短,我砍了你的脑地啊。”

    “是,大人,我这就立刻去。”贾涉被叶青紧张的神情吓了一跳,急忙从椅子上跳起来,立刻就往外跑去。

    “钟蚕,你立刻再率一队人前往庆王跟崇国公的驿馆,直到明日清晨。”叶青不等贾涉说完后,就已经对着钟蚕说道,而后回头看着辛弃疾道:“城外有三千种花家军供你差遣,立刻赶到蒙古人送我们的八千牛羊马那边,直到我命令你回来。”

    “墨小宝守护好府邸,出了事脑袋你自己摘下来送我面前。”叶青对着刚刚也跟着站起身的墨小宝说道,随后便跟辛弃疾一同往外走去。

    钟蚕跟墨小宝以及辛弃疾一时之间还有些糊涂,有些不明白叶青为何突然神色大变。

    叶青一边带着三人往外走,一边急急说道:“蒙古人这一次拿出如此诚意,不外乎就是为了跟我们结盟,以及阻止我们跟金人结盟,而今他们愿望落空,那么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跟金人结盟,所以这个时候,若是完颜永济出了什么差错,那么这笔帐便会算在我们的头上,如此一来,也便是瓦解了我们跟金人刚刚定下的盟约。”

    随着叶青带着三人走出府门后,叶青的手里也接过了他的亲卫递过来的雁翎刀。

    “可大人,您身边没有人……您要去哪里?”墨小宝跟钟蚕,以及辛弃疾急忙拉住叶青问道。

    “自然是去木华黎跟博尔术所在的驿馆。”叶青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他倒想看看,木华黎跟博尔术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嫁祸自己。

1107 刺客

    辛弃疾、钟蚕、墨小宝相继从叶府门前离去,而叶青正准备上那十六抬官轿时,只见从阴暗处忽然之间跑出来一条黑影,不过好在,不等那黑影接近叶青,就被已经整装待发的护卫拦了下来。

    比起平日里浩浩荡荡的数十人来,如今的叶府门口已经聚集齐了两百名亲卫。

    随着朱熹的呼叫声,又躲了朱熹好几日的叶青才微微皱眉转过身来,看着火把的照耀下,神色明显比前几日更显憔悴的朱熹,示意亲卫放开朱熹,而后看着朱熹走到跟前后,率先开口道:“朱先生,叶某今日有要事,怕是要失礼了,还望朱先生莫怪,改日叶某一定上门请罪……。”

    “叶大人,客套话想必就不用说了吧?老夫虽然固执,但绝非是愚蠢,知道老夫的请求让叶大人为难,但如今……老夫实在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会向叶大人开口求情……。”朱熹抓住叶青的手,神态坚定,看意思是打算豁出去也要叶青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叶青低头看了看朱熹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深吸一口气,本想要再次劝说朱熹,但看着朱熹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定神态,缓缓说道:“朱先生想让我搭救郑清之以及先生的其余门生,可朱先生可否想过,若是叶某如此做了,朝堂跟圣上会如何看待叶某人?圣上下旨批先生之学为伪学,而叶某若是在这个时候帮朱先生,叶某又该如何面对圣上与朝廷?还是说……先生难不成想要叶某谋反不成?”

    随着叶青的话语,朱熹原本紧紧抓着叶青手腕的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耳边依旧是叶青平静的声音:“朱先生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而叶某何尝不需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待先生的请求?叶某同样是有为难之处,若是因为先生而违抗圣上之旨,那么叶某还有何颜面再为宋臣?”

    “叶大人难道……。”朱熹眉头紧皱,虽然他不是很认同叶青的话语,但叶青的话语却也是句句在理,最终自然是,总不能因为帮他朱熹而去得罪圣上吧?何况叶青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处境,也并没有真正的好多少。

    而就在叶青打算掰开朱熹的手转身上轿时,叶府内突然之间跑出来了一名护卫,看着还未离开的叶青,急急说道:“大人,蒙古人的目标是您!他们潜入到了后院,墨将军正在后院……。”

    “两位夫人怎么样儿?”叶青一把甩开朱熹的手,快速跑到那兵士跟前问道。

    “回大人,两位夫人没事儿,不过就是最初受了一些惊吓……。”兵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叶青人已经跑回到了府里,而身后的两百名亲卫,也几乎是第一时间跟随着叶青向后院涌了过去。

    稀里糊涂、茫然不知所措的朱熹站在原地,刚刚还站满了身着盔甲兵士的叶府大门口,瞬间已经是空无一人,而此时从叶府的大门处,依稀还能够听到隐约的厮杀声传过来。

    而此时的叶府内,当叶青赶到后院的时候,那断断续续的厮杀声也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不过种花家军巡防、搜查是否还有刺客的声音依旧是不绝于耳。

    不过比叶青进入后院稍长一些时间的墨小宝,脸上带着一丝血迹跑到了叶青身边。

    叶青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墨小宝憨憨一笑道

    :“放心吧大人,不是末将的血。刺客人数并不多,但还在统计,院墙外末将也派了人,也已经派人知会城门口的种花家军关闭所有城门,严查可疑之人……。”

    “跟贾涉那边知会一声,若是有异动立刻来报,再派人前往金人驿馆,封锁住每个出口,不管是不是蒙古人都不得进出。”叶青拍了拍墨小宝的肩膀,而后看了看不远处的阁楼窗前,此刻的二楼依旧是一片漆黑。

    “夫人没事儿,是末将嘱咐夫人上楼,而后吹灭灯烛,免得引起刺客的怀疑。”墨小宝顺着叶青目光望向阁楼二楼说道。

    叶青默默点点头,示意墨小宝去清查刺客,便手提着雁翎刀向阁楼内走去。

    一片漆黑的阁楼大门紧闭着,丝毫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好在叶青已经在此住了些时日,里面的陈设等布局,即便是闭着眼睛他都知道该如何避开。

    轻轻推开并没有从里面锁住的大门,一丝讶异从叶青的心头闪过,原本要落向地面的脚步立刻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手里的雁翎刀缓缓被他拔出刀鞘,随着外面的灯光反射到拔出一半的刀身上反射出一抹光芒时,叶青只感觉仿佛还有另外一道刀光,如同闪电一般向自己劈了过来。

    下意识的举起手中还未完全拔出的雁翎刀,当的一声便在叶青头顶响起,不等叶青往后退一步,只感觉身后一阵劲风掠过,而后雁翎刀刀身身上的力道瞬间便消失不见,只见在外面灯光的照耀下,一名满脸胡子的刺客缓缓倒了下去。

    从叶青推门到一只脚还未落地,几乎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这一切都好在,在叶青走向阁楼前,身后依然是有数个亲卫手持弓弩跟随在身后。

    所以即便是墨小宝刚刚说,刺客已经全部解决时,叶青身后的亲卫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因而当叶青遇袭的霎那间,身后准备紧守在门口的亲卫,第一时间便举起了手中的弓弩,从而在第一时间射杀了这名刺客。

    叶青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低头看着已经倒下的刺客,而后把手里的雁翎刀递给了旁边的亲卫,一手拿着亲卫的弓弩,一手拔出不离身的野战刀,再次缓缓向阁楼内行去。

    身后的数名亲卫,同样是放轻脚步跟随在叶青身后,因为大门打开的原因,使得原本一片漆黑的一楼厅内,多多少少能够看的清楚里面的摆设。

    踏上第一阶楼梯起,整个人神经紧绷的叶青,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甚至他都有些害怕继续上楼,深怕钟晴跟芳菲已经遭遇了不测。

    毕竟,如今他还不知道,这寂静的阁楼里,到底只是趁乱潜伏进一个刺客,还是几个刺客,更是不知道,此刻的楼上是否还有刺客存在。

    楼梯的拐角处,叶青飞快的转身面对二楼的出口,而就在瞬间,楼梯拐角的墙角处,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地方,瞬间像是活了一般,一道凌厉的风声从叶青侧面袭来。

    手里的野战刀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叶青只感觉手腕微微一痛,刺客手里的弯刀在被隔开时,刀尖依旧还是划破了手腕,不过几乎是在野战刀横起的同时,叶青另外一只手了的弓弩,不等刺客再次举起弯刀挥向他,便在

    瞬间发出了砰的一声,那隐藏在墙角的刺客瞬间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大人……。”身后的亲卫低声叫道。

    叶青不出声的摇摇头,示意继续向阁楼上前进,此刻那拿着野战刀的手腕,才感觉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夜色在这一刻变得无尽的漫长,几乎每踏一阶台阶,都仿佛是踩在了叶青的心坎上一般,心里头祈祷着只有刚刚那两名被击毙的此刻混进了阁楼,一边紧张的继续沿着台阶而上。

    诺大的阁楼二楼,身后的亲卫缓缓分开四处搜查,并没有再发现敌人,不过叶青也没有找到钟晴与芳菲,最后当书房内亮起灯时,在门口亲卫的欣喜神情下,叶青走到了书房门口,只见书房内赫然坐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钟晴跟芳菲,此时的两人手里,各自拿着一个相对较小的弓弩,不过上面却是没有箭矢。

    站在门口看着芳菲跟钟晴无事儿,而钟晴跟芳菲的目光,有些内疚的眼神缓缓望向他,而后一同移到了自己旁边的亲卫身上。

    叶青跟着两人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己的一名亲卫肩膀处跟腰间,赫然是插着两支箭矢。

    不等叶青出声,那名亲卫便挤出宽心的笑容道:“大人,末将没事儿,不过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叶青无言的拍了拍那亲卫的肩膀,而后示意众人都下去,这才缓缓走进了书房内,看着依旧并肩坐在书桌后面的两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刻叶青才发现,因为紧张两女安危的他,整个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没事儿就好,这次是我大意了,差点儿让你们被牵连进去。”

    “他们是什么人?”脸色依旧苍白的钟晴,说话的时候语气依旧还在颤抖。

    “应该是蒙古人,墨小宝正在检查他们的身份以及人数。”叶青把手里的弓弩跟野战刀放在桌面,而那拿着野战刀的手腕处,此刻还有着淡淡的血迹。

    “你的手腕……。”钟晴急忙起身,看着灯光下叶青那残留着血迹的手腕。

    “没事儿,割破一层皮而已,不碍事儿。”看着手腕上又细又长的伤口,就足以看出那把刀的锋利来。

    “那个兵士…… 没事儿吧?”芳菲带着一丝内疚问道。

    “没事儿的,不用放在心上。”叶青看着钟晴为自己包扎手腕的伤口,回应着芳菲的担忧。

    看了看被钟晴细心包扎了一番的手腕,而后安慰了两女几句后,叶青便往楼下走去,如今几乎可以肯定,今夜的刺杀必然是蒙古人计划好的。

    整个叶府已经被彻底搜查了一遍,而原本后院内发现的刺客以及尸体,也都已经被墨小宝抬到了前院内。

    就在墨小宝审问那几个活下来的刺客时,从后院出来的叶青则是在那几个刺客被破布塞进嘴里后,发出的压抑惨叫声下,发现了站在几个兵士身后的朱熹。

    “朱先生还不曾离去?”叶青走过去问道。

    “叶大人这是……。”朱熹的神色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刚刚已经听到了惨叫声,但看着眼前的十几具尸体,以及那几个正被用刑逼供的刺客,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

    “刺客而已。”叶青淡淡的说道。

1108 保证

    驿馆内的博尔术跟木华黎面色沉重,特别是随着驿馆外亮起一道道火光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无奈而又沉重之情溢于言表。

    驿馆外面响起了嘈杂声,但并没有人立刻冲进驿馆内,那就足以说明,叶青显然并没有受到伤害,若不然的话,外面的那些宋军绝不会还能够有如此的理智,只是包围了驿馆,而不是直接冲进来。

    两人虽然已经做好了跟叶青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叶青若是并没有遇刺,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完全的失败,不过是白白搭上了好多人的性命,以及恐怕再也无法跟宋廷友好的关系。

    “早知道应该让你率先出城,留下我一个人给叶青偿命就足矣……。”木华黎语气沉重而又悲壮,虽然刺杀叶青失败了,但他并不后悔如此做,毕竟,若是能够成功的话,那结果的诱惑性太大了,大到了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把。

    “不用,你们谁的命我都不想要,看在当初一同征伐花剌子模的那份情谊上,叶某并没有打算为难你们。”叶青的声音从驿馆门口响起,随后身后跟着一队手持火把的兵士走了进来。

    木华黎跟博尔术身后的蒙古兵士,刚想要摘下北上的弓箭,但却被博尔术阻止,沉声示意着手下别轻举妄动。

    “此事儿是我一力主张的,跟博尔术没有任何关系……。”木华黎神色凝重,向前踏出一步说道。

    面对来势汹汹的叶青,木华黎的心头多少还是有些忐忑跟紧张,毕竟他在花剌子模时,也已经见识过叶青为人处事的方式了,甚至包括灭夏一事儿,更是在蒙古人心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够差些灭掉整个夏国,就足以想见叶青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何况关山一役死里逃生,更是让蒙古人看到了叶青麾下兵士不亚于他们蒙古人,甚至比他们蒙古人还要强悍的战力。

    所以在如今撕破脸皮后,在面对上门兴师问罪的叶青,不管是木华黎还是博尔术,多少都是有些紧张的。

    “不管是你们二人谁主使的,我都不会追究,今日之事儿叶某就当作没有发生过,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叶青在两人跟前站定,身后的亲卫瞬间呈扇形展开,把木华黎、博尔术以及身后的蒙古兵士,瞬间都包围在了他们手中弓弩的射程范围内。

    “那叶大人想怎样?”博尔术丝毫不敢大意,叶青若是真有那么好说话,那么就不会有今日这般权势跟地位了。

    “很简单,回蒙古后如实告诉铁木真你们今夜对我做的事情就足矣,告诉铁木真,就算是当初身陷关山时,对他没有落井下石的报答,从今往后我跟他铁木真两不相欠。以后若是再在宋蒙边疆发生冲突,叶某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再告诉铁木真,大阴山以南是宋廷疆域,若是再有牧民过河挑衅,抢夺我们的粮食,那就别怪我们也去抢夺草原上的牛羊。哦,对了,济南城外的八千牛羊已经都被我宰了,马匹则是被我们安置在大营了,你们是带不走了。”叶青警告完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你……。”木华黎的神色瞬间变得愤怒起来,显然他没有想到叶青如此阴险跟强硬,自然,更没有想到,叶青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带走那八千牛羊跟战马。

    这样一来,他们这一趟出使济南,可谓是非但结盟不成,而且损兵折将之余,搭上了那八千的牲畜。

    “怎么?八千牲畜作为我叶青受伤的医药费,难道不公平?”叶青扬了扬自己的左手腕问道。

    “好,多谢叶大人不追究我们今夜的冒昧,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博尔术按住木华黎还想要理论的肩膀,挤出一抹微笑对叶青说道。

    八千牛羊马在草原上,不论对于哪个部落,或者是对于他们蒙古国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叶青如今就要以他手腕上的伤来换取,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谁都不会愿意的。

    可眼下的形式,毕竟是他们过错在先,而叶青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儿,迫使着他们无法在叶青面前据理力争。

    “放心,你不会再有机会刺杀我一次了。”叶青嘴角露出一抹让木华黎跟博尔术忐忑的笑容,而后驿馆东面其余金人所住的两坊之地,在这个时候便响起了呼喝声,甚至还伴随着阵阵惨叫声在夜空响起。

    “叶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博尔术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如今已是子时,我还想回去睡个安稳觉,但你们若是兵器在手,我今夜怎么也不会睡踏实的,所以只好替你们保管着所有兵器。”叶青嘴角的笑容浅浅扩大,而身后的亲卫以及种花家军兵士,如同潮水一般开始缓缓向前,瞬间便把叶青淹没在其中,冰冷的箭矢对准了木华黎跟博尔术,以及身后的蒙古人。

    “放下你们手里的兵器交给我保管,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赶路回你

    们蒙古国。”叶青的声音在潮水一般的宋军兵士身后响起。

    “若是我……。”木华黎忍无可忍,他还从来不曾遇到过如此窝囊的事情。

    只是刚一开口,立刻就有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一支锋利的箭矢瞬间定在了他脚下的地砖上,箭尾处带着嗡嗡声在空气中急速摆动。

    “下一次就不是射在你脚下了,博尔术,想好了没有。”叶青有些慵懒的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显然,叶青并不打算跟他们再废话,也并不打算给他们机会。

    “好,今日之恩,博尔术铭记在心,有朝一日,一定会加倍奉还给叶大人的。”博尔术双眼像要喷火似的,咬牙对已经走到驿馆门口的叶青背影喊道。

    叶青并不清楚,自己朝身后竖起的中指会不会被木华黎跟博尔术看见,何况,即便是看见了,恐怕两人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不管如何,虽然今夜受了点儿小伤,但心情还是愉悦的。

    毕竟,能够让蒙古人心甘情愿的放下手中的兵器,让他们变成草原上没有了獠牙的病狼,这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以木华黎跟博尔术如今在蒙古国的地位,显然也从来不曾遭受过这般被人缴了械的侮辱,这甚至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但眼下的形势,却是又让他们二人,不得不按照叶青的规矩来行事。

    夜色下的济南城各条街道早已经没有了行人,但今夜的济南城,显然注定要是一个不眠之夜,特别是自亥时到子时这段时间,大街小巷上时不时便会冒出满身甲胄的宋军,踩着轰隆隆的步伐穿过街道。

    沉重而肃杀的脚步声,让躲在家里的百姓一个个心惊胆战,猜测着安稳了好几年的济南府,难不成又要迎来一场可怕的战争不成?

    但这些时日济南城一直没有传出什么风声,更没有传出有金人要大举压境的消息,而今夜的城内却是突然之间冒出了这么的宋军,又是因为什么呢?

    注定了今夜对于百姓来说,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同样,对于博尔术跟木华黎来说,不光是一个不眠之夜,还是一个窝心之夜。

    完颜永济穿着睡衣就跑到了厅内,耶律楚材带着贾涉快步走入厅内,不等两人行礼,完颜永济便劈头盖脸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叶青又发生疯?往城内调集大军做什么?难不成他要毁约不成?”

    “卫绍王多虑了,叶大人并无此意。既然已经跟贵国结盟,叶大人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呢?今日命末将过来,是为了保护卫绍王而已,并非是要为难卫绍王。”贾涉不卑不亢的说道,一旁的耶律楚材沉默不语,但一双眼睛却是带着一抹深思探究的意思。

    “保护我?”完颜永济被贾涉的话语气的不由笑出了声,质问道:“本王所在驿馆内虽没有重兵把守,但同样也有数百名兵士保护本王,这难道还不够吗?”

    “卫绍王您不必动怒,叶大人是怕蒙古人会在今夜有所异动,从而挑拨离间贵国跟叶大人不久之前的盟约。毕竟,若是卫绍王您在济南城稍有差错,叶大人实在是没办法跟贵国圣上交代,所以这才命末将前来保护卫绍王您。”贾涉继续解释道。

    完颜永济依旧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不过此时在一旁的耶律楚材则开口替完颜永济问道:“叶大人又是如何知晓蒙古人会在今夜有异动?敢问到如今,蒙古人可有真的做什么?”

    完颜永济眼神一亮,他对于耶律楚材并不是很熟悉,只是因为在济南的第一次醉酒,使得耶律楚材以为他是中毒了,而后竟然敢一个人跑去叶府质问叶青,从而才使得他才开始赏识这个年轻人。

    所以此刻听到耶律楚材替他发问,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但也颇为认同耶律楚材的问话:“对啊,蒙古人今夜做什么了?”

    “蒙古人今夜刺杀我了。”叶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完颜永济跟耶律楚材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是有些难以置信。

    这里毕竟是以金人为主把守的驿馆,叶青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走了进来,难不成外面的兵士都已经被叶青控制了不成!

    完颜永济看了一眼耶律楚材,耶律楚材立刻对着完颜永济点点头,而后便转身要出去查探究竟。

    “不必去了,你来济南府这么久,若是我还不能够把你们金人使团的几名将领认出来,那我叶青岂不是也太无用了?”叶青呵呵笑着,缓步走到了完颜永济跟前。

    “你……?”完颜永济吃惊的看着叶青,他实在想不到叶青竟然如此阴险,在自己待在济南这段时间里,这货竟然还不忘暗中拉拢、收买他手下的将领。

    “放心,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只是跟他们混了个面熟,而他们也并没有背叛你。”叶青不等完颜永济请他坐下,就自己主动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后,视线则是落在了贾涉身后,更为靠近门边的耶律楚材身

    上。

    “耶律楚材,难道你也认为,蒙古人不会在今晚有异动吗?”叶青不理会旁边对他不满的完颜永济,自顾自问道。

    耶律楚材看了一眼完颜永济,见完颜永济没有出声,而后想了下后平静说道:“我猜想过蒙古人会有异动,但……卫绍王不会有危险。”

    叶青笑了下,而后看向完颜永济,完颜永济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面对叶青那似乎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后道:“我……我这也是刚刚反应过来,你看,我这衣服都没有换,正打算跟贾涉问清楚缘由,好让他去提醒你小心蒙古人在今夜作乱,有可能会对你不利……。”

    叶青不等完颜永济说完,就抬起了自己的左手,随着袖子往下掉落露出被包扎的手腕后,叶青这才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其实卫绍王早就有所察觉……。”

    “非是如此。”完颜永济摇头道:“最初本王只是猜测,苦于并没有什么证据,所以不敢贸然提醒叶大人,怕引起叶大人的误会,以为是我在挑拨你跟蒙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直到今夜我才准备……。”

    叶青摆摆手,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完颜永济,而后说道:“卫绍王在济南府这些时日一直如此没有诚意,让叶某也很难放心跟贵国的盟约啊,卫绍王,这并不是你来到济南后第一次如此做了,益都燕宁一事儿我没有追究,本以为卫绍王一定会知错就改,但想不到,今夜卫绍王竟然还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跟蒙古人起冲突……是不是卫绍王心里很希望,蒙古人能够在今夜刺杀我成功,从而让贵国可以在北地陷入慌乱之际时有机可乘?”

    “绝无此意!”完颜永济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有些惊慌的反驳道。

    “眼下叶某跟蒙古人已经绝无再结盟的可能,而卫绍王却是一直在背地里小动作不断,这实在是很难让我相信,跟贵国的盟约是有效的啊。”叶青的目光,从慌张的完颜永济脸上,缓缓转向了耶律楚材的身上:“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别告诉我是今夜在长风楼才察觉到的。”

    “三日之前,卫绍王前往叶大人府上时,发现了一些鬼鬼祟祟、做蒙古人装扮的人,一直在叶大人府邸四周转悠,所以下官便起了疑心,在您跟卫绍王谈话时,便找机会出去转了一圈。”耶律楚材如实继续说道:“但正如卫绍王所言,在这之前我并不能确定,蒙古人敢于对您不利,毕竟这里是您的地盘,蒙古人再大胆,我猜想他们也不敢……。”

    “你看,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本王真的并没有欺骗你叶大人,所言句句都属实,直到刚刚想通了后,便准备让耶律楚材去通知您……。”完颜永济急忙开口说道。

    “你说呢?”叶青没有理会完颜永济,则是对耶律楚材继续问道。

    “不错,今夜在长风楼时,下官便判断出蒙古人今夜会有所动作,而目标不是叶大人便会是卫绍王,但下官自然是更倾向于叶大人,而如今也证实,下官所料不错,叶大人显然在蒙古人眼里威胁更大。”耶律楚材如同刚刚在完颜永济跟前答话的贾涉一样,在态度上不卑不亢。

    “但你们却是并没有打算提醒我?卫绍王,叶某知道你心里的计算,想要坐山观虎斗,但叶某命大,不过是被蒙古人划伤了手腕,甚至都没有追究蒙古人刺杀我一事儿。若不然的话,你觉得济南城今夜还能够像这般安宁吗?”叶青微笑着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他的目的很简单,除了今夜自己有所大意,一直错以为蒙古人的目标会是卫绍王外,便是在今夜事发之后,想要借此机会,把耶律楚材留在济南,而不是让其跟随着完颜永济回到金国。

    “叶大人此话是何意?如今你我已经互交结盟国书,难道叶大人想要毁约……。”

    “想要让我不毁约也可以,卫绍王明日一早就要返程回燕京,那么总得留下一些,能够让我心安、相信盟约有效的东西或者是……他如何?”叶青受伤的左手指向了有些惊讶的耶律楚材。

    “你想让他留在济南做保证?”完颜永济同样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指向了耶律楚材。

    他有些不明白,叶青为何如此看重耶律楚材,但此刻的耶律楚材,却是眉头微微皱了下。

    自从他第一次前往叶府时,叶青痛痛快快的告诉他如何给卫绍王解酒时,他就意识到了叶青在对他的态度上,与旁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而接下来的几次见到叶青,或许旁人不会注意到,但耶律楚材却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叶青每一次看他的眼神仿佛都暗含深意一般。

    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入叶青法眼的耶律楚材,同样是一头莫名其妙,他在金国根本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但如今叶青竟然要靠滞留他来保证两国的盟约,这让耶律楚材的心头,既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又有一丝啼笑皆非。

1109 缺一个章节名

    完颜永济显然也没有想到,叶青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竟然点名要让这个耶律楚材留在济南,从而来使两国之间的盟约得到巩固。

    不过因为叶青遇刺一事儿,自己没有告知的心虚,完颜永济还是略微思索了一番,便同意了叶青的要求,甚至一再向叶青保证,以后不会再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对于这样的话语,叶青并不是很相信,而且他今日上门问罪完全是因为耶律楚材这个人,若不是想要把耶律楚材留在济南的话,叶青对于完颜永济没有提醒他一事儿,根本就懒得去追究。

    何况,在判断蒙古人会祸乱一事儿上,本就是叶青判断错了方向,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之所以要如此强硬的迁怒于完颜永济,自然便是因为耶律楚材,以及如今宋强金弱的缘故,使得他有足够的底气跟实力,把一切过错都归到完颜永济的身上。

    离开金人驿馆时,叶青依旧是还有些不放心,叮嘱着会一直守在金人驿馆到天明的贾涉,看住了耶律楚材,别让他趁机逃跑了。

    贾涉也只是坚定的点点头,对于叶青为何要留下耶律楚材一事儿,贾涉虽然不明白,但他相信叶青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若不然的话绝不会如此做。

    回到府里时,或许是因为今夜受到此刻惊吓的原因,所以一直在等着叶青的回来。

    整个叶府依旧是护卫森严,墨小宝更是带人亲自守在了阁楼四周,以防蒙古人的再次袭击。

    辛弃疾依旧是在城外忙碌着,而钟蚕在庆王与崇国公所在的驿馆处,也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蒙古人,但即便是如此,叶青依然是不敢大意,依旧是让钟蚕继续守在驿馆处直到明日蒙古人离开。

    看着两女依旧担忧跟紧张的目光,叶青走到二人跟前一左一右缓缓抱住两人,轻声说道:“没事儿了,今夜是我大意了,不过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

    “真的是蒙古人吗?”钟晴挨着叶青另外一侧坐下,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

    今夜的一切都来的措不及防,让人没有丝毫的准备,完全超乎了钟晴跟芳菲的想象,在临安,虽然四处都是暗流涌动,但终究是不想在济南这般,一切发生的都是如此之快,如此的让人毫无防备。

    特别是当她们二人,按照墨小宝的要求,刚刚吹灭蜡烛后,一楼大厅内传来碰撞的声音,更是让两女把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

    一片漆黑的阁楼内,她们也无法向墨小宝示警,深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是否真有刺客进来,或者是刺客那时候到底在哪里,对于两女来说,这种不确定的危险,更是增加了她们心头的紧张跟恐惧。

    恐惧很多时候来自未知,恐惧有时候来自心底对于恐惧的幻想,从而使得恐惧在心里头无限的放大,越是胡思乱想,恐惧在心里就如同恶魔一样越发显得强大跟邪恶。

    庆元元年十月,在秋收接近的尾声,蒙古人离开了济南府,庆王带着一队人去了开封府,完颜永济留下耶律楚材,而后心满意足的带着结盟国书返回金国燕京。

    三日后的临安城内,几乎朝堂之上的官员,都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叶青在济南府差点儿遇刺的消息,而对于叶青跟蒙古人突然反目一事儿,所有的官员都有些难以置信。

    叶青跟蒙古人的关系要好,这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同的事实,不管是最早的他们一起西征花剌子模,还是在灭夏一事儿上,二者都展现出了极佳的默契,所以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叶青,更应该跟蒙古人结盟才是,但最终叶青却是选择了跟金人结盟。

    虽然叶青选择跟金人的意向,在之前朝廷就已经清楚得知,不过那时候并没有人相信,叶青会选择跟金人结盟来对抗蒙古人。

    所以叶青在济南差些被蒙古人刺杀的消息,在临安朝堂上如同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一般,引得朝野上下一时之间众说纷坛。

    自然,在众多官员的声音中,大部分官员,特别是以史弥远为首的官员,都认为这是叶青要在北地谋求自立的征兆,所以因此才会跟金人结盟、远离蒙古人。

    这样的声音在朝堂之上自然是占据了大多数,而留正跟谢深甫等人,虽然并不是十分相信叶青会自立,但眼下跟金人结盟已成事实,这也让他们一时之间无法在朝堂之上为叶青辩解,当然,他们压根儿也没有打算为叶青辩解。

    唯一想要给叶青辩解的只有李立方,但李立方一个人的声音显然太过于渺小,如同一朵小小的浪花一样,瞬间就被淹没在其他人的巨大的浪潮中。

    毕再遇跟钱象祖却是像无事儿人一样,不管李立方如何想要高声喊话,

    或者是急的抓耳挠腮,毕再遇跟钱象祖则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事不关己样子。

    下朝后的李立方,不顾其他官员异样的目光,仿佛巴不得其他人都知道,他如今已经跟叶青站在了同一立场上一样,拦住毕再遇跟钱象祖便开始质问了起来。

    毕再遇跟钱象祖看着李立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笑着道:“李大人难道不清楚,这其中有很大原因,都是叶大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吗?”

    李立方明显的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道:“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还会有人愿意往自己身上揽脏水啊,他难道不知道圣上……。”

    说道后面,李立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难道忘了我前些日子给他的书信了吗?圣上都已经在怀疑他了,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还敢忤逆圣上?真活的不耐烦了不成?”

    毕再遇跟钱象祖互望一眼,而后由毕再遇低声对李立方说道:“若叶大人不如此,又怎么让圣上相信,李大人并没有给他通风报信呢?李大人,说白了,叶大人并不想拖累你。当然,跟金人结盟一事儿,虽然我们二人也并不是很了解叶大人的目的,但我猜想,叶大人跟金人结盟远蒙古人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就在李立方跟毕再遇、钱象祖寻求答案的时候,下朝前还一脸童真,神色稍显茫然的赵扩,依旧稍显稚嫩的脸庞便阴沉了下来,使得不止是旁边的卫泾,就连前后左右的太监,都能够感觉到,此时的圣上心情很不好。

    叶青如此做的目的,同样让赵扩有些猜不透,即便是当初叶青还在临安时,都已经大概清晰,叶青会与金人结盟来对抗蒙古人,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后,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的反应,还是超乎了预料,甚至就连赵扩,都隐隐感到了一丝的不安。

    李立方今日在朝堂之上替叶青高声辩解的声音,赵扩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但也正因为李立方大声替叶青辩解的缘故,让赵扩在朝堂之上就开始有些不确定,李立方到底有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般,把那日在勤政殿与自己的对话告知叶青?

    若是告知了叶青,而叶青依旧是不理会自己,坚持着与金人结盟,那么是不是说明……叶青真的有了反意?

    而若是李立方没有告知叶青那日自己与他在勤政殿的对话,那岂不是等于说,自己自认为聪明的谋略,根本就没有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对于赵扩幼小的心灵都是有着不小的打击,叶青知道自己对他不满,依旧跟金人结盟,这让他感到不安,叶青不知道自己对他不满,而选择了跟金人结盟,这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快要从垂拱殿到达勤政殿时,犹豫纠结了一路的赵扩,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下后说道:“去母后那里。”

    李凤娘正在听着竹叶儿禀报着叶青在济南遇刺一事儿,不由得心里突然一紧,而后当竹叶儿说起叶青并无大碍后,明显能够感觉到,李凤娘刚刚紧绷的神情立刻舒缓了下来。

    “祸害遗千年,本宫就知道,那佞臣没有那么好算计的,若是那么好算计,叶青这些年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李凤娘嘴角带着放松下来的从容笑意,如今只要叶青活着,只要镇守住北地,那么他们娘俩在临安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不管朝堂之上臣子之间会如何争斗,但只要没有金人这个外患,朝堂之事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让赵扩一个人去尝试。

    当然,如此放手让赵扩去尝试,自然是希望赵扩能够成长的快一些,能够早一些做到独掌朝堂、震慑群臣,从而让朝堂之上的官员,并非是都看史弥远、留正等人的眼色行事儿,而是都以圣上的旨意为尊。

    “是,叶大人必然福大命大,绝不会被蒙古人得逞的。不过话说回来,这蒙古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济南对叶大人动手,他们是有所依仗还是真不要命了。”竹叶儿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最终结果如何?以那佞臣睚眦必报的性格,岂不是要杀光来济南的所有蒙古人?如此的话,看来这个刚刚建国不久的蒙古,也会很快的就要亡国了,到时候又要便宜金人了。”李凤娘有些感慨的说道。

    竹叶儿在旁轻笑一声,道:“皇后您这一次则猜错了,叶大人并没有为难蒙古人……。”

    “真的?”李凤娘微微蹙眉,心头不由一震:“难不成叶青还有什么顾忌?”

    “奴婢并不清楚,不过从济南传回来的消息是,叶大人宽宏大量的放了蒙古人,甚至在第二日一早,还亲自送蒙古人出城。”竹叶儿同样有些不清楚,叶青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如皇太后所言,叶青对于蒙古人的忌惮还要大于对

    金人的看重?

    “庆王跟崇国公如何,可有在当夜受伤?”李凤娘莫名想起那两名宗室问道。

    “并没有,蒙古人只是针对叶大人一人展开了刺杀,不管是金人的卫绍王完颜永济还是庆王等人,并没有在那夜受到波及。如此看来,蒙古人的目标就是叶大人一人,完全是冲着叶大人去的。”竹叶儿继续给李凤娘解释道。

    “钟晴呢?没死在蒙古人的刀下吗?也是,若是钟晴死了,叶青怕就不会这么宽宏大量了。”李凤娘想起钟晴就满肚子的不高兴,如今竟然还为叶青诞下一个男嗣,使得如今叶青还更加看重钟晴,甚至去济南都不忘带在身边。

    随着宫女的禀报赵扩已经到达慈宁殿外时,李凤娘的嘴角再次带着一抹笑意:“看来叶青跟金人结盟一事儿,让扩儿觉得不妥了。”

    “今日朝堂之上,因为叶大人跟金人结盟一事儿已经是吵得不可开交,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叶大人此举是为了日后在北地自立做准备,所以才会舍弃跟蒙古人结盟伐金,选择了与金人结盟抗金。”竹叶儿提醒着李凤娘,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

    李凤娘长吁一口气,而后淡淡说道:“扩儿看来就是为此事儿而来了,但……叶青为何要这样做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招来扩儿的怀疑吗?让他进来吧。”

    李凤娘最后对宫女说道,而后在看到一脸开心笑容的赵扩时,眉头微皱的她依旧没有想通,叶青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甚至……她还隐隐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有些地方处处都透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随着在赵扩对李凤娘行礼后,其他宫女跟太监,除了竹叶儿以外,所有人都退出了慈宁殿的便殿。

    “扩儿今日有何事儿,竟然如此高兴?可母后听说,今日朝堂之上,好像群臣因为叶青与金人结盟一事儿,在朝堂之上争吵的是不可开交。”李凤娘微笑着示意赵扩坐下说话。

    “扩儿是见到母后而高兴。至于朝堂之事儿,正是扩儿过来请教母后的事情。今日舅舅在朝堂之上一力为叶青辩解,所以儿臣也有些判断不出,那叶青如今在北地与金人结盟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扩儿希望母后能够帮儿臣解惑。”赵扩在李凤娘面前,丝毫不隐瞒他心中的疑惑。

    当然,除了点将台以及勤政殿内跟李立方所言一事儿除外。

    “扩儿以为呢?”李凤娘不答反问道。

    “扩儿虽然想相信舅舅替叶青辩解的话,但……实在是无法说服儿臣。而且朝堂之上其他官员所言要比舅舅说的在理,所以……扩儿此时还是更相信群臣所言,叶青有要在北地自立的嫌疑。他跟金人结盟,想必就是为了日后自立而所踏出的第一步,他希望在日后自立时,能够得到金人的承认跟支持吧。”赵扩丝毫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儿说道。

    “如此看来,置开封为留都一事儿已经是迫在眉睫了。”李凤娘微微叹口气,叶青的想法儿她同样无法猜透,毕竟,这个男人向来就是如此,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件事都在跟朝廷对着干。

    在朝廷想要跟金人结盟时,他却是选择了抗金,而在朝廷想要抗金时,他却选择了攻夏,或者是以国书的形式跟金人结盟。

    “儿臣也以为置留都一事儿迫在眉睫,不管结果如何,儿臣以为,多少对于叶青都是一个颇佳的牵制。只是……儿臣怕如此置开封为留都,会惹得叶青不高兴,从而加速他在北地自立。”赵扩心中真正的隐忧如今正是因为这点。

    庆王并没有在济南府遭到叶青的为难,这让赵扩认为的完美计划,一下子变得一无是处,根本无法去通过他想要的叶青的反应,来判断叶青对于他这个少年帝王,到底是不屑于顾还是也有一丝的顾及。

    如今庆王去了开封,而叶青同样还需选择了跟金人结盟,接下来不单是他无法通过叶青的反应察觉到什么,反而是处处落于被动,不管是做什么,恐怕都会落入叶青眼中后被加以分析,如同处处受制于人,或者是总会慢他人一步一般,接下来不管赵扩如何谋划,恐怕都会是在叶青的预料之中。

    “他不会不高兴的,甚至……他也不会在北地自立的。若是扩儿想通了,不妨就下旨置开封府为留都便是。至于叶青与金人结盟一事儿,母后虽然现在还没有想通,但母后猜想,叶青绝非是为了日后在北地自立,才选择跟金人结盟。”李凤娘认真的看着赵扩说道。

    赵扩本想要问李凤娘为何如此笃定,但看着李凤娘脸上那熟悉的表情,以他自懂事以来的经验,他也知道,恐怕问了之后母后也不会告诉他答案的。

1110 耶律蠢材

    额外收获蒙古人送的三千马匹,对于如今的叶青来说,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惊喜了,自从河套三路跟夏国半壁江山入手后,北地战马在数量上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了自给自足,虽然战马依旧是宝贝一样,被三大都护府当作宝贝一样,可最起码不再像当初那般,号称五千骑兵的大军,真实数据不过两三千骑兵那般。

    五千牛羊对于济南百姓来说可谓是一个利好消息,不管是牛还是羊,叶青自然是真舍不得宰杀,毕竟北地如今远远不如宋廷其他地方那么富裕,而百姓除了种粮以外,并无其他收入来源。

    所以五千牛羊虽然分摊到百姓身上后不算多,但最起码也可以振兴一部分的经济,可以给予百姓在拮据生活上多一层保障。

    五千牛羊几乎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被辛弃疾卖给了有需求的百姓,不管是牛还是羊,都是抢手的货物,特别是牛,对于百姓来说,完全可以比拟一个普通家庭的两个劳力,而羊就如同女人一样,三五头羊基本上在短时间内就能够繁衍出更多的数量来,所以在以合理的价钱卖给百姓后,济南官府的威望也在百姓中间水涨船高。

    庆元元年的下半年,就在这看似温吞水,但北地各路却在紧急招兵买马的紧张中度过。

    庆元元年十一月,北地节度使叶青在没有朝廷的旨意下,显然无法回到临安,不过因为今年乃是新君继位后的第一年,叶青同样是给朝廷送去了大量的礼物。

    其中自然是以金人卫绍王带到济南府的那些,当年金人掠夺宋廷皇宫存留下来的物事为主,一件不剩的全部都送给了朝廷,以此来缓和他跟新君之间的暗流涌动。

    李立方得到了一顶临安城内除了皇宫内以外,最大的一顶官轿,十六人抬的大轿呈现在李立方的眼前时,惊的李立方的下巴颏儿差点儿掉在地上。

    嘴里连连念叨着叶大人有心了、叶大人有心了的李大人,一时之间在凑不齐十六名轿夫,但又想立刻坐上去显摆一番的情况下,不得不把府里的下人拉出来凑数。

    于是迫不及待的李大人便坐着这顶能够引起任何人都侧目的轿子,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极为烧包的转悠了大半天的时间,即便是到了晚上,轿子已经停在了门口,那些被拉来充数的下人,肩膀已经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时,李大人依旧是不舍得从轿厢内走出来。

    爱不释手之余,李大人甚至想要让下人把饭菜端进轿厢内食用,从而能够让他在轿厢内停留尽可能长的时间。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连感慨着自己这些时日在朝堂之上,为叶青据理力争的心血没白费之余,同样又在晚饭后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哪里转转呢?这么大的一顶轿子放在那里不坐,简直是太浪费了。

    所以接下来一连四五天的时间,户部尚书李立方李大人已经快要以轿子为家了,不管是下朝之后,还是办其他事之后,但凡只要李大人离开那顶轿子回到府里,不等屁股在椅子上坐热,立刻就会一拍脑门,连连感叹着哎呀呀……有件事儿忘了办了,赶紧备轿回户部。

    在李立方的心里,也只有叶青送的这顶轿子能够配得上他户部尚书的身份,所以这几日,轿子几乎没有停歇过,而轿夫则是这几日走马灯似的换了不少人。

    一些轿夫实在是无法忍受李大人的烧包样儿,自然,更不满的便是李大人压根儿不给他们喘口气、歇歇脚的机会,几乎每天都是回到府里不过片刻,李大人便立刻嚷嚷着备轿,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忘办了,现在必须去哪里哪里。

    一项懒政的李大人一下子变得勤政了起来,但户部上上下下他到现在依旧是没有梳理明白,就是连户部的账簿他到现在,他都还不是能够看的很明白,何况这其中,还有人故意从中作梗,从而使得李大人到现在,进入户部之后依旧是如同进入大雾弥漫的沼泽地一样,跌跌撞撞之余还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李立方看不懂户部的账簿,身在济南的叶青,同样也在为账簿一事儿发愁。

    眼下跟新君那只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的矛盾,已然在悄悄升级,虽然自己如今已经不算是极为被动了,但若是要让他放弃掉贪墨元日后,户部即将因为重建开封跟皇宫的银两,叶青一想到此事儿,就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似的,每每想起都不由的一阵肉疼。

    朱熹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叶府门口堵叶青,不过比之前稍好一些的是,朱熹终于还是接受了叶青的救济,所以现在跟张拭、林择之在济南的生活,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拮据。

    也正是因为朱熹三天两头的登门继续纠缠,使得叶青在为账簿一事儿发愁时,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人名:朱世杰。那个曾经在他路经曲阜时,把阿拉伯数字告知的年轻人。

    尽管并不是朱熹门下的学生,但因为在临安的缘故,加上虹出茶馆被关后,一直留在临安无处可去的朱世杰,恰好又在朱熹回到临安时,便再次跟朱熹的众多学生搅在了一起,从而在朱熹落难之时,他也被悲催的打入到了大牢内。

    印象中的朱世

    杰已经模糊,但不代表叶青会完全忘记这个人,所以在从朱熹那得到启发后,大理寺毕再遇便开始为朱世杰一事儿奔走。

    好在如今因为毕再遇、钱象祖暗中对于留正、谢深甫的支持,使得如今在刑部尚书这个差遣的争夺上,史弥远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奈何留正跟谢深甫,也让如今的朝堂之上,大部分时候都是围绕着刑部尚书的人选在争吵。

    正是因为刑部尚书暂缺的机会,使得毕再遇把朱世杰提到大理寺时,完全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就悄无声息的连带着朱世杰的妻子徐氏,在庆元元年十一月时,送到了济南府。

    朱世杰见到叶青的那一刻,二话不说对着叶青就是一个大礼,一旁被滞留在济南的耶律楚材,有些压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大半个月的接触,使得他已经能够清楚的了解到,叶青这个人可谓是一个极其狡诈而又聪明的宋廷官员。

    但越是这样的人,应该越发不讨文人书生的青睐才对,但不知道为何,眼前的这个朱世杰,竟然对叶青是如此的感激。

    “可已经安置好了住处?”叶青热情的扶起朱世杰,满面笑容的真切问道。

    朱世杰身后的徐氏,看着自己的夫君起身后,才跟着起身而后站在了一旁,内心充满了对叶青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

    “回先生,学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这一切还要多谢先生替学生……。”朱世杰双眼通红,内心充满了感动,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叶青的青睐,甚至是当初一见面,就毫不藏私的把一种新算学全部授予了他。

    “客套话就免了,在临安时,叶某也有难言之隐,所以那次会面后,怕牵累你,所以便没有再找过你,如今回到北地了,前些时日才听说,你因为朱熹一事儿被关入了大牢。叶某因此焦急的夜不能寐,不过好在,终于是把你带出来了,看到你无恙,叶某是真心的高兴。”叶青上下打量着朱世杰说道。

    一旁的耶律楚材却是感到一阵恶心,而后那不屑的嘴角便开始微微上扬,不过不等他嘴角的不屑表现出来,就被叶大人在小腿上踹了一脚。

    “收回你那让我讨厌的表情。”叶青瞪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耶律楚材。

    “我……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耶律楚材一肚子怒火,但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得罪不起把他一直绑在身边的叶青,只好用言语替自己讨着公道。

    “正是因为你什么也没有说,所以你刚才的表情才招人烦。怎么,不服吗?”叶青看着耶律楚材那气的直哼哼的表情,肆无忌惮的挑衅道。

    “岂敢,下官岂敢对叶大人心有不满。”耶律楚材不满的哼哼道。

    朱世杰跟徐氏,显然并不了解叶青跟耶律楚材的关系,在两人眼里,一表人才、身形同样伟岸,跟他们夫妻二人年龄相仿的耶律楚材,应该是叶青的属下才是,想不到竟然敢如此跟叶大人说话。

    “就算是你心里有不服你也得给我憋着。”叶青毫不讲理的说道。

    耶律楚材这次连哼都不哼了,直接一扭头望向那颇璃做的窗外,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叶大人同样是不再理会耶律楚材,回头对神情有些惊愕的朱世杰夫妇说道:“不必理会他,这就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对了,今日刚刚来到济南,就先好好休息几日,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

    “先生,您让学生来济南可是有何吩咐?先生不妨直说就是,学生不累,这一路上都是坐马车,也不用学生走路……。”朱世杰一直感激于叶青的搭救跟教授,何况所谓无功不受禄,自从认识叶青到如今,一直都是叶青在帮他们夫妇,而他们夫妇也一直没有机会跟能力报答叶青。

    如今眼看着自己可以为叶青做一些事情,自然是要拿出极为积极的态度来感谢叶青才是。

    “不急,此事儿叶某还没有想好,等过几日我再跟你商议,对了,这几日若是在家里闲闷的话,可在这济南府转转,虽然不如临安那般美景遍地,但终究也是人杰地灵之地,值得游玩的地方也不在少数。”叶青和蔼可亲的神情,在扬起下巴望着窗外的耶律楚材眼里,完全另外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丑恶嘴脸。

    随着朱世杰跟徐氏感激的离开大厅,一直高傲的仰着下巴的耶律楚材,不咸不淡的说道:“叶大人真是好手段啊,笼络人心的手段真是让我佩服啊,不过叶大人最后脸上的笑容要是能够再真诚一些就更好了。”

    “耶律蠢材,我告诉你……。”叶青端着茶杯,看着依旧是一副高傲样子的耶律楚材。

    “是耶律楚材,是家父取自《左传》:虽楚有才、晋实用之。”耶律楚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立刻愤怒的低头瞪着若无其事喝茶的叶青。

    自从叶青给耶律楚材更名后,每次只要叶青喊他耶律蠢材,耶律楚材都会瞬间像一只斗鸡一样,通红着双眼愤怒的瞪着叶青,而后重复着刚刚的那句话。

    “行行行,随便吧,叫什么名字不吃饭?真是的,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叶青依

    旧是云淡风轻,耳边立刻便响起耶律楚材的冷哼声。

    看着怒气未消的耶律楚材,叶青放下手里的茶杯,示意耶律楚材坐下说话,但耶律楚材依旧是冷哼一声,继续挺直了腰杆站在旁边,高扬着下巴望着窗外。

    这是自从完颜永济等人离开济南后,叶青跟耶律楚材的约法三章,只要有人在的时候,不论是在哪里,耶律楚材都必须像学生一般,恭恭敬敬的站在叶青身边,而若是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耶律楚材才有资格坐下来跟叶青说话。

    虽然耶律楚材很想反对,而且也用实际行动反抗过,但奈何如今叶青手里捏着与金国的结盟国书,何况如今的现实便是,人家宋强他们金弱,他这个金国小小的官员,也不得不选择对着强权低下高傲的头颅。

    “我问你一件事儿……。”叶青看着高傲的耶律楚材,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你说若是以我现在在北地的权利,想要贪墨朝廷将要下拨的银两的话,如何贪墨最好,如何才能够不被朝廷发现?”

    耶律楚材不由吞了吞口水,而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青,愣了小片刻后,才说道:“哼,不坐白不坐。”

    “你想想,若是我贪墨朝廷下拨的银两,这样是不是就能够使得我大宋朝廷官场……。”叶青继续问道。

    “以叶大人您如今的身份跟地位,请问您缺钱吗?就算是你想要骗着我玩儿,也拜托叶大人想个好点儿的理由才是。”耶律楚材不屑的说道。

    “我不贪墨银两,就没有办法招兵买马,也就没有办法继续北伐……。”

    “那我更不可能帮你了。”

    “但你想过没有,一旦你知道我贪墨朝廷银两后,就等于手里有我的把柄了,到时候你只要偷偷禀告宋廷,那么宋廷岂不是要拿我问罪?到时候我不是就没办法继续我想要继续的北伐了?”叶青循序渐进的问道。

    “你会有这么好心?”耶律楚材不屑的说道:“以你如今的权势,想要钱有的是办法,何况……即便是你贪墨了,宋廷就真的拿你有办法?只要你不太让朝廷难堪,宋廷恐怕根本都懒得理会你的贪墨。你必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绝非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昨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如今我大宋庆王前往开封的差遣?”叶青不死心的问道。

    “不错,庆王是为了重建开封府……。”说道一半时,耶律楚材的脸色终于是变了变,而后被吓了一跳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叶青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想要贪墨你们宋廷重建开封府的银两?”

    “不错,我想贪墨这些钱,其他钱以我现在的权势跟地位,我也看不上眼不是?”叶青淡淡的问道,光明正大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贪官的样子。

    “可……可你并不缺钱不是?”耶律楚材飞快的在脑海里分析着叶青话语的真实性,嘴上一边说道:“这些时日我跟你在济南跑东跑西的,先不说别的,就说你自己主导的,让崇国公去做的那酿酒一事儿,还有你要做的那颇璃一事儿,对,就是这窗户上的玩意儿,难道……难道这些钱还不够你……。”

    “你觉得这世上有人会嫌钱多吗?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官大吗?”叶青继续问道。

    “我……你不会真要谋反吧?”耶律楚材被叶青想要贪墨朝廷下拨银两的动机彻底搞糊涂了。

    “谋反倒是没有想过,但权势跟金钱,最起码可以保证我不会受朝廷欺负。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权利跟金钱可以让我像你们金国强盛时那般,随便欺负你们金国跟你们的皇帝。总之怎么着也比没有强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耶律楚材开始皱眉,叶青的态度很认真,不像是在说假话骗他玩儿。

    “听真话还是假话?”叶大人神秘兮兮的问道。

    “真话。”耶律楚材下意识的回答道。

    “保护完颜璟不会被蒙古人欺负,或者是……把你们金国纳入宋廷,怎么样儿?”叶青的神情显得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疯了吧?”耶律楚材神色再次变得不屑一顾:“你们北地眼下是很强,但……想要吞并我大金国,呵……叶大人,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这样的想法儿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你忘了夏国是怎么亡的了吗?若是你们金国朝堂,从一开始就相信我有覆灭夏国能力的话,而后第一时间就发兵前往河东北路的话,我自然没有充裕的时间专注对付夏国。但正是因为你们的不相信,最终结果呢?在延洲对峙大半年,最终毫无寸功,不得不收兵与我谈和,这难道也是假的,也是痴人说梦吗?”叶青用事实回击着耶律楚材对北地的怀疑。

    “蒙古人不会坐视不管的,因为你若是敢与亡金,他们自然也会去想,金国亡了,他们会不会就是你们的下一个目标。跟你我大金结盟,其实是因为你忌惮蒙古人,你比我们更害怕跟蒙古人冲突,你需要我们大金国存在于你们中间,为你们做屏障,来阻止蒙古人南下祸乱。”耶律楚材皱眉,神情认真的看着叶青说道。

1111 风雪夜的火锅与信

    宋瓷多以单色为主,但在北地被收复后的这几年,南青北白的瓷器传统审美观也渐渐被打破,在争相争取烧制出更加类似于玉器的那种简洁素雅之美外,也会有人打破陈规在装饰上另辟蹊径。

    各种图案以及花鸟形象,也渐渐开始惟妙惟肖的出现在瓷器之上,意境与气韵自然也就成了观赏瓷器的一个特征,从而使得如今的瓷器,虽然依旧是以单色为主,但纹饰瓷器也已经开始出现。

    这些年来,自从颇璃提前问世后,同样是遵循了宋瓷的传统,以简洁与透明为主,加上颇璃的作坊原本就属于垄断之行业,所以在突破方面比起瓷器更是要缓慢的多。

    叶青在请崇国公酿酒时,同样也从扬州调集了不少制作颇璃的工匠,从而希望能够在济南府建造一个更大的颇璃作坊,甚至是用作盛酒的器皿,使得酒即便是瓶内,也能够被人看到。

    但不管是做哪一件事情,叶青的出发点都只有一个:钱在驱使着他这般努力的去做每一件事情。

    朱世杰来到济南三日后,朱熹便得知了消息,而面对朱熹的诘问,朱世杰则是表现的吞吞吐吐,并非是因为他不想告诉朱熹,自己会被放出来的详情,而是因为其中的细节他也完全不清楚。

    耶律楚材如同叶青的跟班一样,在亲卫依旧是以贾涉为首的前提下,如今的叶青身旁仿佛是多了一个幕僚一样如影随形。

    耶律楚材虽然不喜欢这般做叶大人的跟屁虫,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也想通过近距离的观察,去真正了解这个北地枭雄,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在自己的夫人面前,叶青有着常人难以见到的面孔,在百姓跟前则又是另外一副样子,在官员跟前同样又是第三幅样子,在朱熹跟前……耶律楚材就感觉叶青像是一个大奸臣一般,坏的很。

    三日前叶青跟他提及的贪墨一事儿,虽然最初耶律楚材并不放在心上,但后来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特别是这几日叶青时不时的前往酿酒作坊,或者是一片更大的空地,指手画脚着工匠该建造什么,该如何建造什么时,耶律楚材不得不佩服,这货对钱的态度……真特么的真诚跟认真!

    同样,叶青真诚跟认真的态度上,还体现在对于安东都护府的招兵买马上,有限的跟随叶青前往过济南府周边的几个宋军大营,战马飞驰的场面,让人热血沸腾的喊杀声,以及那宋军精良的盔甲跟兵器,都让耶律楚材感到眼热跟嫉妒,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衡量着,以眼下宋军这般高昂的气势与战意,若是碰上他们金兵的话,到底谁的胜算大一些。

    虽然耶律楚材希望结果是他想要的,但不得不说,耶律楚材的期望与现实是相反的,眼下足以称之为不要命的悍匪的宋军,绝非是当下士气本就不高的金兵能够抵挡的。

    特别是当他看到宋军在演练攻城时的景象时,耶律楚材最初不过是对眼前热血沸腾的景象而感到头皮发麻,但到了最后时,耶律楚材则是感到全身从头到脚都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攻城的各种器具对于一支大军来说,可谓是格外的重要,而像宋人这般无所不用其极,特别是当一支神秘的大军出现,冒着城墙上如雨般的箭矢,在盾牌的掩护下冲到城墙脚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后,整个攻城大军便开始随着号令有序的撤退。

    随着一支支带着火焰的箭矢落向城墙脚下,而后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隆声响起,眼前瞬间是尘土满天、遮天蔽日的景象,而当尘土散尽时,只见那远比黄河北面大多数城墙都要坚固的城墙,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豁口,以及一些摇摇欲坠的城墙,哗啦啦的如同山石滑坡一样坍塌着。

    原本最为艰难的攻城之战,在宋军这边变得如此的轻而易举,难以置信的耶律楚材,面对叶青那挑衅的目光,显然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硬着头皮冷哼着:“我大金国是不可战胜的。”

    叶大人敷衍的嗯嗯几声,但神情之间的得意之色则是溢于言表,一副在耶律楚材眼里看起来极为欠揍的样子。

    冬季气息意境弥漫在整个大地,四处的荒芜以及冬天的萧条,使得一场攻城演练后的大地之上,处处都布满了荒凉与豪迈,高昂的战意、悍不畏死的气势,则是让所有宋军感到热血沸腾。

    随着叶青钻进马车的,除了情绪有些低落的耶律楚材外,便是格外振奋跟激动的朱世杰。

    叶青的目的很简单,震慑耶律楚材的不听话,提升朱世杰身为宋人的自豪感,同样,也是为了今日的主要目的:贪墨。

    朱世杰绝对是叶青认为的最佳的账房先生,相信只要经

    过自己的点拨后,而后把朱世杰置于到开封庆王麾下,那么贪墨一事儿对于自己就能够变得轻松起来,自然,若是想要再进一步拉史弥远在户部下水,那么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不过这些都不是眼下叶青要考虑的事情,眼下最为迫切的,自然是把叶青所知晓的一些,在后世如何做假账更能够瞒过他人的办法,告知朱世杰。

    虽然叶青自己本就是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主,但这并不影响他点拨一个数学大家。

    暖和的屋子里,叶青开始由浅入深的点拨着朱世杰,而后在不知不觉间,导引着朱世杰,让其明白自己找他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耶律楚材特别是在叶青每次说话时,总是会不咸不淡的哼上几声,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于叶大奸臣的不满,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小腿已经被叶青踢了不下七八次了。

    从而也使得耶律楚材到了最后,都懒得弯腰去拍打长袍下方的脚印了,但依旧是时不时的冷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跟对叶大奸臣的嘲讽。

    “先生之意是……。”当叶青话音刚落,耶律楚材还未来得及冷哼嘲讽时,终于听出叶青目的的朱世杰,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叶青难以置信的颤声道。

    “唉……。”叶大人为难的叹口气,感慨万千的指着高扬着下巴的耶律楚材道:“看见吗?就是这个货,知道他为啥一直都对我冷嘲热讽,而我又无可奈何吗?不因为其他,正是因为他的身后有一个大金国为他撑腰,而先生我……一言难尽啊。”

    叶大人不知何时起,在朱世杰面前已经不再自称叶某,干脆直接的认了朱世杰对他先生的称呼。

    耶律楚材嘴角跟心里都有着一万个对于叶青的冷笑,但奈何叶大人依旧是在感慨的说道:“先生并非是要因私贪墨,实则是…… 你今日也看到了,那么多兵士要吃饭、要穿衣、要养家,先生就算是砸锅卖铁,也是难以为继啊。朝廷跟先生之间的矛盾,先生不说想必你也清楚,但先生一心为国,只想要驱除鞑虏,收复我山河的心情……。”

    “我出去吐会儿去,可能是今日坐马车坐的让人犯晕、恶心!”冷嘲热讽完的耶律楚材跑的比射出去的箭矢还快,但叶大人的脚显然比弓弩上的箭矢还要快,依旧是在耶律楚材跑出去的瞬间,一脚踢在了耶律楚材的屁股上。

    于是耶律楚材的屁股上带着一个大大脚印,跑到寒冷的户外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有些明白了,为何金国从上到下在对上叶青之后,一直都处于下风了,一直都无法赢得了宋人了。

    不错,正是因为宋廷有一个阴险奸诈到让人恨之入骨的叶青,正是因为这个卑鄙无耻、善于算计的叶青,才使得大金国到现在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之下。

    太阳不知不觉的已经落到山下,冻的直哆嗦的耶律楚材,终于是硬着头皮再次踏入到了暖和的房间内,而此时的房间内,师徒二人已经在谈笑风生了,显然刚才的事情……已经是说服了朱世杰。

    “真够阴险的,这么快就说服了一个老实人。”耶律楚材趁着朱世杰凝视着纸张上的那些鬼画符一般的文字时,在叶青旁边低声说道。

    “在正义面前,一切手段都谈不上卑鄙与阴险,别忘了,我们是在为华夏民族而战,是为了使我们中原文化不会遭受异族的践踏而为,一切都是为了中原正统,所以哪来的阴险与奸诈?孙子云:兵者、诡道也……。”叶大人正义凛然的想要开始演讲。

    耶律楚材早已经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直接了当道:“什么时候吃饭?把那好酒拿出来一些暖和暖和身子可好?”

    寒冷的冬季,显然吃什么都不如吃火锅来的让人享受,而牛羊肉对于眼下的北地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即便是辛弃疾当初把那些蒙古人带来的牛羊卖出了几乎全部,但剩余的也足够如今的叶青想用一顿……涮羊肉。

    凄厉的寒风在窗外肆无忌惮的呼啸而过,漫天尘土席卷着能够沁入骨髓的冰冷,在大地上肆无忌惮,房间内的火锅与美酒,此刻比任何东西都更能够让人感受到幸福与满足。

    同样,对于远在长安的白纯跟耶律月来说,除了温暖如春的房间外,还有叶青那一封亲笔书信。

    叶青要在元日后来长安,但具体为何,两女并不知晓,可即便是如此,这封信也足以让白纯跟耶律月,在寒冷的冬季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与思念之情。

    “蒙古人那边可有什么异动?”白纯抱着呆呆看着她的小雪儿,问着人家的亲娘道。

    “没有什么异动,去年冬季的

    时候,还会渡河来抢夺一番,但今年到现在为止,还暂时没有发生过。当然,一些小的冲突在所难免,那些缺衣短食无法熬过这漫长冬季的牧民,还是会跑过来,不过他们并不敢大肆抢掠,偶尔也会拿出一部分物品与我们交换。”耶律月很满足眼前的一切,虽然没有叶青在旁,但如今有小雪儿陪着她,这对于刚刚为人母的她来说,绝对比有一个叶青在旁还要让她感到满足。

    白纯微微叹口气,而后低头俯视着小雪儿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淡淡道:“可能夫君回长安,会跟蒙古人有关。”

    耶律月默默的点头,她同样也是这般猜测,毕竟,在济南与蒙古人的谈判中,叶青最终还是选择了与金人真正的结盟,虽然这个结果是在意料之中,但多少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兴庆府、西平府如今同样没有蒙古人的异动,但……。”白纯抬头看了一眼耶律月,而后想了片刻才下定主意说道:“西平府外还有冲突发生,冬季到了,不管是兴庆府还是西平府,都不太敢像平日里那般一直敞开城门,对于边疆的巡视也增加了不少,他们也不得不妨……。”

    耶律月继续默默点头,语气有些无奈道:“但愿他们能够熬过这个冬季吧,也但愿这个冬季不要过于漫长才好一些。”

    “你若是放心……。”白纯低头看着怀里在她双臂微微摇晃下,已经乖巧的闭上双眼渐渐进入梦乡的小雪儿,继续道:“或许让耶律乙薛前往西平府……。”

    “如此的话,河套三路我怕刘敏行跟安北都护府无法顾及过来……。”耶律月的心头不由升起一股惆怅,当初她任性的要选择前往河套三路跟蒙古人起冲突,为辽国报仇,从而使得她麾下的无疆军不由自主的成了镇守无定河的主力,如此也就使得安北的大部分大军,不得不从牧马镇彻向其他驻守。从而也使得如今,她既想要命耶律乙薛率军前往西平府外,接应那些无家可归,或者是被蒙古人追杀的辽国残留百姓,又不得不兼顾着河套三路这边她当初任性的接管的防区。”?“或许可以分遣一部分人前往西平府,刘兰儿前些日子已经到达了西平府,打算跟李横在那里过元日,所以有李横率领接应……。”白纯给耶律月出主意道。

    “李横不会听我们的,除非有夫君的命令。”耶律月摇头说道,而后看着白纯那蠢蠢欲动的神情,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道:“李横也不会听你的的,这个时候非同往日,若不然的话,李横就该在兴庆府而不是西平府了。蒙古人在济南刺杀夫君不成,虽然夫君最后没有追究,但这件事情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揭过,蒙古人自然是会有所防备的,恐怕这也是为何李横不能够前往兴庆府的原因。”

    “小雪儿由我照看,只要你放心就好,我跟红楼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儿委屈的。”白纯抬头,对耶律月继续说道:“这几日看你房间里的灯都是很晚才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李横听不听是一回事儿,但能不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我害怕面对大辽国的百姓,如今更不敢面对他们了。我在长安过的衣食不愁,而他们还在为已经亡国的大辽做着他们的挣扎与坚持,我……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可若是让我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又做不到,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在外一个个倒在蒙古人追击的血泊里,这几日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初我逃出王城时的种种,我想,此刻他们在漫天风雪中,恐怕比我那个时候还要悲惨……。”

    白纯轻轻的把小雪儿放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看着小家伙蠕动着嘴唇,皱了皱眉头便继续安静的样子,而后拉着耶律月的手,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的说道:“只要你不做出冲动的事情,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就放手去做吧,即便是无法帮到他们,但也不要再让自己活在内疚之中。李横那边有兰儿,即便是无法帮你,但让李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是能够借你一些兵力……。”

    “今夜让小雪儿跟我睡吧。”耶律月打断白纯的话说道。

    白纯愣了下,而后点点头:“好,你早些休息。”

    “谢谢姐姐。”耶律月看着白纯走到门口的背影,眼泪不自觉的滑落到脸庞。

    耶律月显然想要跟小雪儿多在一起些时间,而这……也说明,西平府之行,耶律月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毕竟,无数个依然还惦记着辽国的百姓跟兵士,如今依然在坚持着他们大辽国的身份,依然在草原上、沙漠中、戈壁处,跟蒙古人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与挣扎,身为辽国公主的耶律月,又如何能够安心在长安不闻不问。

1112 卫绍王的昏招

    当叶青得知长安自己的两个娘们又再一次自作主张时,耶律月已经率军抵达了安西都护府所在的西平府,李横跟刘兰儿出城五里之地迎候耶律月以及身后的五千大军。

    耶律月虽然不过是一介女流,但经过亡国一事儿后,在政治上已经是相当成熟,所以身后的五千大军,这一路行来,根本没有引起任何的恐慌,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这五千大军乃是由辽、宋两军混编而成。

    济南府的叶青无奈的摇摇头,旁边坐着的钟晴拿起书信,看完之后也只是默默无言,耶律楚材就跟一根柱子似的,杵在叶青旁边,依旧是保持着他高傲的姿态。

    不过这段时间里来,耶律楚材高傲的姿态更像是一种最后的挣扎,身上那股最初的发自内心的自傲,此时已经被叶青打击的体无完肤。

    “元日将至,你打算……怎么办?”钟晴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无妨,兰儿也来信了,如今即便是西平府外面还有残余,但恐怕也没有多少了,而且……蒙古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辽国了,如此不胜其烦的小股抵抗,对蒙古人造不成任何威胁,而蒙古人若是想要征花剌子模,必然要让覆灭的辽国能够完全臣服于他们,所以我估计,蒙古人还会在辽国遗留的皇室贵族身上下功夫,只有这些人臣服了,其他百姓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具多大威胁了。何况,辽人并非个个都是硬骨头,旁边这位不就是如此吗。”叶青说道最后,还不忘揶揄一番故作高傲的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之姓自然是辽国皇室之姓,只是因为当初金国攻辽后,一些辽国贵族迫不得已被留在了金国,毕竟,那里也曾经是他们祖辈生活的地方,被迫离开而后在西域建立西辽政权的,不过是皇室的一个分支罢了。

    但虽然耶律楚材等一族,已经跟西辽国分割多年,已经算不上真正的辽人,可如今听到叶青如此揶揄他们耶律姓氏的辽人,心里头还是多少有些不满。

    不过这些时日被叶青言语打击已经习惯的他,只是高傲的冷哼一声,并未再跟叶青表示他的不满。

    钟晴白了叶青一眼,不管如今在金国拥有耶律姓氏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人,但叶青也不该当着耶律楚材的面,如此说话才是。

    “你就不为耶律月担心吗?”钟晴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过钟晴的这种担心,并非是担心耶律月前往西平府后的安危,毕竟有李横等人在,只要在如今的北地境内,那么就完全可以保证耶律月的安全。

    所以钟晴的担心,则是因为那些一直坚持不肯臣服蒙古人的辽人,会不会在与耶律月见面后,从而请求或者是胁迫耶律月复国一事儿。

    毕竟如此一来,对于一心想要北地安稳几年的叶青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何况如今的叶青,也并不想跟蒙古人发生真正的冲突。

    叶青没有回答钟晴的话,反而是瞟了一眼旁边杵着的耶律楚材,淡淡道:“蠢材,如今若你是铁木真,或者是蒙古国的官员的话,你会怎么做?”

    “虽楚有才,晋实用之。”耶律楚材条件反射的反驳着,而后也是不屑的瞟了一眼叶青,想了下后说道:“不过你猜测的倒是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我是铁木真的话,我就会拉拢辽国贵族,只要他们臣服了,其余者便不再是问题,甚至可以借着辽国贵族之手,来帮蒙古人平定不愿臣服的百姓、兵士等等,比他们自己出兵镇压要容易的多。”

    “还有吗?”叶青继续问道。

    钟晴在旁边有些不明所以的静静看着,原本只是讨论钟晴一事儿,但不知为何,却是被叶青又把话题扯到了蒙古人跟金人身上。

    虽然她不清楚叶青问耶律楚材这些的原因,但直觉却是告诉她,叶青如此问耶律楚材,必然是有着他的道理。

    “没了,就是这些。”耶律楚材轻松的回答道。

    “还是年轻啊,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啊,同样,把蒙古人也想的太简单了啊你。”叶青摇头叹气的说道。

    耶律楚材愣了愣,觉得自己刚才所言的,并无任何疏漏,同样,也确实是眼下蒙古人彻底平定辽国的最佳办法,为何到了叶青这里,还就变得不成熟了?

    明显有些不服的看着叶青,想了片刻后,才不服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要你是蒙古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钟晴同样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叶青,她也很想知道,叶青在蒙古人平定辽国还有小股叛乱一事儿上,能够拿出什么独到的见解。

    看着钟晴那求知欲浓厚的目光,再看看那根蠢材偷偷竖起的耳朵,叶大人叹口气后,才悠哉道:“你们啊,想事情还是太过于片面,刚刚我不是已经说了,蒙古人的注意力不会再放在平叛辽国反抗的百姓身上了……。”

    “对啊,所以蒙古人把注意力放在了辽国皇室贵族身上,希望借此机会来由遗留的皇室贵族来评判,难道错了吗?”耶律楚材继续问道。

    “金国当年是如何降服你们的?”叶青石破天惊的对耶律楚材问道。

    这个问题对于金国的耶律皇

    室来说,无疑于逆鳞一般,显然是他们不愿意提及的伤疤,不管如今金人如何对待他们这些遗留的辽国皇室,也不管他们这些遗留皇室,在如今的金国朝堂之上跟金人之间是多么的融洽,但终究这是一个让人讳莫如深的问题,终究是涉及到了像耶律楚材这般,臣服于金国的所有人的痛处。

    “你什么意思?”耶律楚材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就连旁边的钟晴,仿佛都能够感觉到,此刻那一直表现的漫不经心的耶律楚材,好像是真的动怒了。

    “我的意思很简单,蒙古人可能会拉拢金国的辽国皇室,比如……一些手握权力、拥有耶律姓氏的金国文臣武将。”叶青毫不在乎耶律楚材那阴沉的神色,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耶律楚材的眯缝眼睛,如同一头狼一样,警惕而又阴森的看着叶青,冷冷道:“叶大人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会背叛金国吗?”

    “听没听过一句话,叫东方不亮西方亮?如今当年被金国赶到西域的西辽已经灭亡,那么当年在东面臣服于金国的辽国皇室贵族,会不会……就再次建立一个以辽为国号的政权呢?”叶青淡淡的问道。

    “这跟西辽已经灭国,蒙古人需要平定没有任何的关系。”耶律楚材有些意识到了叶青想要说什么,但他并不是很相信,叶青的猜测真有那么准确。

    “西辽国如今只有两股反抗蒙古人的力量,一个名为札兰丁,如今已经逃亡到了花剌子模那边,并打算效仿当年西辽国的开国皇帝耶律大石,再次建辽国。另一个名为八刺黑,如今则是在跟蒙古人追逐于草原上,辽国承礼公主耶律月,前往西平府便是要接应八刺黑这股不到一万人的辽国逸民。所以蒙古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西辽国的身上了,何况如今我与贵国结盟,而拒绝了跟他们蒙古人结盟,他们的注意力啊,必然是要防范我们会不会有异动。还是那句话,若你是蒙古人你会如何做抉择?”叶青说到最后继续问道。

    “前些日子蒙古人刺杀你不成,这是他们的第一步,而后……他们回到蒙古后,必然要想方设法,来削弱我们之间的结盟,即便是无法削弱,他们也会拉拢……。”耶律楚材有些惊讶的看着叶青。

    “蒙古人很愿意看到札兰丁前往花剌子模寻求庇护,如此一来,他们在彻底平定辽国以及内部的几个小部落不满的声音后,便有了充分的借口出征花剌子模。而要做到这些,自然是还要让自己与宋、金为邻的后方有一个稳定的局势才行,不然的话,万一他们在攻打花剌子模时,宋、金从后面偷袭,岂不是让蒙古人得不偿失?”叶青微微侧仰着头,看着满面凝重的耶律楚材说道。

    耶律楚材思索着叶青的话语,时不时看看只是静静望着他的叶青,脑海里飞快的转动着,突然说道:“耶律留哥?”

    “看看这个吧,这是卫绍王回到燕京后施行的策略。”叶青把一直摆放在桌面上的另外一封书信,递给了一脸震惊的耶律楚材。

    因为叶青在济南遇刺一事儿,让回到燕京的卫绍王,意识到了金、宋结盟后的蒙古人,会如何对金反应的顾虑,特别是当叶青非要留下耶律楚材时,更是让他不得不去担心,叶青此举会不会是在有意拉拢金国的辽人。

    而叶青既然能够想到如此做,那么蒙古人会不会也如此行事?在金、宋已经结盟之际,会不会暗地里拉拢他们大金国的辽人,以此来分化、削弱他们金国的实力,或者是让他们处于内讧之中,无法对他们蒙古人形成威胁。

    正是因为这样的顾虑,让卫绍王在奏请皇帝完颜璟后,便开始在北边他们金国的大本营、所谓的五京路,开始实施对于辽人的监管与牵制。

    元日之后,金国将在五京路,但凡是有辽人住的地方,开始实施两户加一户之策。

    看着钟晴不解的目光,叶青解释道:“所谓的两户加一户之策,便是自元日后,金人会对辽人,也就是契丹人实施两户女真人中间加一户契丹人,由此来防范契丹人不会谋反,对他们金国构成威胁。”

    “这不可能,卫绍王怎么会如此做?他难道不知道,一旦这样实施,会引起我们的不满?尤其是耶律留哥!”

    耶律楚材再一次提起了耶律留哥,足以证明这个人,不管是在金国还是在辽人的心中,都有着重要的影响力,显然,也是一个手握重权的金国臣子。

    “耶律留哥会不会有所不满我不清楚,但……据说蒙古人已经在打这个耶律留哥的主意了,而如今你们的皇帝完颜璟,到现在还不自知……。”叶青依旧是悠哉的说道。

    “我大金圣上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耶律楚材抓住了叶青话语中的漏洞,皱眉问道。

    “要不你猜猜?”关于这件事儿,叶青真心懒得解释,如今董晁在金国,已然成了金国最大的情报头子,不单是能够北地提供所需的信息,就是一些对于北地不重要,但对金人重要的信息,他都能够通过种种渠道,卖给金人。

    在叶青的授意下,董晁已经开始把这个消息在燕京悄悄散播开来,但完颜璟跟完颜永济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如今依然还是倾向于完颜永济建议的两户加一户的策略,而不是放松或者是召耶律留哥从上京路到燕京。

    “你是不是又不安好心,想借我之口来传递假消息,而后从中谋取对你有利的事情?”耶律楚材警惕的问道。

    “爱信不信,若是到时候完颜璟跟完颜永济真逼的耶律留哥谋反了,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叶青心头多少有些遗憾,当然,在蒙古人跟耶律留哥已经开始悄悄接触时,他也想过从中截胡,但奈何北地跟耶律留哥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着整整一个金国,自然不像蒙古人那般,跟金国不过是隔着一座大兴安岭。

    叶青的野心很大很大,燕云十六州虽然是他的终极目标,但若是能够在拿下燕云十六州之前,还让金国保持对于更北边的五京路的控制,那么在他攻取燕云十六州的时候,虽然也会遭遇金人的誓死反抗。

    但因为五京路的存在,给金人留下了一条后路,所以在攻燕云十六州时,显然就不会把金人给逼迫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处境上,如此在有了一条可以退守的后路情况下,那么金人将士的抵抗必然不会像没有后路那么坚决。

    蒙古人会想要拉拢金国的契丹辽人,而金人却是以两户加一户之策,逼迫着契丹辽人因不满而反抗,这对于叶青而言自然是毫无利益,所以他必须要通过耶律楚材或者是董晁,让完颜璟意识到,卫绍王完颜永济之策绝不可取。

    可如今的完颜璟,是否还会如从前那般听他的建议,如今则是一个未知数。

    金国对于契丹辽人的策略,如同对防患堤坝的封堵与疏通一样,封堵或许可以解一时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远之策,一旦积压的不满之声越来越高涨,到最后必然是要变成洪水猛兽一般,淹没整个大金国。

    而疏通显然是最为理想的策略,可以使得契丹辽人回到最初与金人和平相处的形势下,两者相安无事儿,依旧让契丹辽人在金国可以享受着如金人一样的待遇,从而同气连枝。

    辽国如同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虽然在历史上惊鸿一瞥般匆匆掠过,但当身处当下的时代之时,还是能够感受到辽人那顽强的生命力。

    辽朝一国既有巅峰时期的大辽帝国,同样也有衰弱之时的北辽、西辽,以及苟延残喘的附庸于蒙古人的东辽,甚至是还有一个后辽存在。

    以辽为国号的这个朝代,在这个历史时期断断续续的同样绵延了三百年的时间,而对于蒙古人建国为元而言,则是在其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耶律留哥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创世人,因为不满完颜永济的两户加一户之策,而后趁着五京守军调防之际,在上京路揭竿而起开始反金,从而依附着蒙古人,成为了蒙古人攻金的前锋大军。

    叶青捡着能说的统统说给耶律楚材听,这对于耶律楚材或者是钟晴而言,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这正是叶青不同于常人所具有的远见。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远见,让他一直以来都能够料事如神,从而靠着这个强大的作弊之法,一直能够在北地立于不败之地。

    将信将疑的耶律楚材看着叶青,过了好久才问道:“你留我在济南,在你身边,也是想要拉拢我?”

    耶律楚材一直没有弄清楚,叶青为何要以他来为人质,保证他跟金国盟约的原因,但此刻,他多多少少有些明白叶青的用意了,只是他不觉得自己具备足够让叶青拉拢的实力跟才华。

    “算是拉拢,也算是为了保护你吧。”叶青看着耶律楚材那有些茫然的神情,继续说道:“耶律留哥兄弟二人远在上京,他们若是造反,完颜璟必然也会防备在燕京的契丹辽人,而你耶律楚材等在燕京的契丹人便是首当其冲的治罪对象,朝廷对付叛乱的第一步,必然会以你们来杀鸡儆猴,震慑上京路等四路的契丹辽人,所以你得感谢我才是。”

    耶律楚材却是凝重的摇着头,一时之间,他并不是很相信叶青所说的话,同样,有些叶青的预言他还需要好好消化、整理一番,理出一个头绪之后才好下判断。

    “元日后跟随我一同前往长安,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叶青起身拍了拍耶律楚材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耶律楚材离去,钟晴望了望叶青,同样是有些怀疑道:“你不会是在吓唬他吧,还是说那叫耶律留哥的,真的会因为卫绍王两户加一户之策而造反?”

    “造反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但不管如何,都需要尽可能的阻碍蒙古人跟他们接触才行,尽量拖延耶律留哥谋反,为我们争取时间才行。完颜永济的昏招……不光是让我一下子觉得时间再次紧迫了起来,而这也会成为金国亡国的征兆!”叶青不自觉的攥着拳头,接下来真的是时间不等人啊,只能寄望着去了长安后,是否可以通过一些跟蒙古人的冲突,来拖延蒙古人蛊惑耶律留哥谋反了。

    原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与蒙古人起冲突的叶青,如今不得不做着主动跟蒙古人起冲突的准备。

1113 或许是个机会

    元日的脚步越来越近,被叶青送到临安的所有当年开封府皇宫的物品名单,也被卫泾摆在了赵扩的桌面上。

    即将到来的节日喜庆,以及这一份长长的名单,仿佛也冲淡了赵扩跟叶青之间的暗流涌动,不管两人如今到底谁更为忌惮谁一些,但最起码这份名单,还是多多少少使得君臣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

    庆王在开封的一切事宜叶青都不曾插手,甚至如今甚嚣尘上的置留都一事儿,叶青那边同样是没有一句怨言,再加上如今摆在面前的长长名单,各种叶青的退让加起来的厚礼,也足以让赵扩稚嫩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与金人结盟一事儿,虽然还会萦绕在赵扩的心头,但不管如何说,叶青如今在北地的一举一动,倒是让赵扩那种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危机感淡化了不少。

    当初那些被金人从开封掠走的物品,如今一件件都回到了临安,虽然其中并没有多少真正贵重的物品,甚至一些都是如今赵宋跟朝廷看不上的物品,但这些物品的意义显然要大于它实际的价值,最起码也能够反应出,如今宋廷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渐渐在提高,宋强金弱的局面也渐渐成型。

    不同于临安皇宫内赵扩的一脸轻松,燕京皇宫内的完颜璟跟完颜永济,一个接到了来自叶青的亲笔书信,一个则是接到了来自留在北地做人质的耶律楚材的书信。

    两封书信的内容大致相同,对于两户加一户之策的后果预判同样是颇为悲观,可正是因为两封书信几乎是同时到来的缘故,却是让完颜璟跟完颜永济的眉梢无法舒展一些。

    耶律楚材为契丹辽人,叶青虽然是盟友,但其对于金国一直存有狼子野心,也不得不防。

    可书信之中内容的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也不得不让完颜璟跟完颜永济怀疑,若是两户加一户之策真的实施,会不会真的造成叶青所预言的那般不可挽回的恶果。

    “皇叔以为如何?”依旧英俊潇洒的完颜璟,缓缓放下手里的书信问道。

    上京、中京、北京、西京、东京五路,不止是辽人契丹的起源,同样也是他们金人的起源之地,更是他们立国之根本,自然谁也不愿意看到五京路出现叛乱,从而影响到其他各路有被叶青利用北伐的机会。

    但若是认为叶青跟耶律楚材这两封书信,真的完全就是站在为他们金国的立场而考虑,别说是完颜永济了,就是完颜璟都不相信。

    随着年岁的增长,如今的完颜璟自然也是越发的成熟,对于越老越阴的叶青也就认识的更为清晰了一些,所以他绝不会再相信,叶青言辞恳切的这一封书信,完全是为了他跟金国好。

    “叶青之言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完颜永济斟酌着说道,若是旁人的话语,完颜永济则是会完全否决,毕竟,两户加一步之策是他提出来的,如今不等施行就有人反对,岂不是**裸的打他脸?

    但奈何这个人是北地叶青,而叶青在完颜璟心里,又不完全是一个宋人的臣子或者是盟友,所以完颜永济在完颜璟面前,自然不敢全然否决,认定了叶青这封书信是包藏祸心。

    何况,这封信极尽诚恳,而且字里行间有理有据,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的挑拨离间之嫌,相反是越随着叶青的方式往下捋,还越发觉得两户加一户之策的后果,越发是叶青预料的这种后果。

    “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可眼下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呢?”完颜璟有些无奈的叹道。

    “叶青既然来信警示圣上,那么妾身以为叶青想必已经有了对策,圣上或许可以修书一封,问问叶青而后再定夺也不晚。”皇后李师儿缓缓走了进来,不等卫绍王完颜永济向她行礼,则是自己率先向完颜永济行礼。

    李师儿如今即便是已经贵为皇后,但她也知道,卫绍王完颜永济一直以来都颇得圣上信任,所以不管任何时候,她也不敢轻视卫绍王完颜永济,即便是他父亲跟兄长,时常因为完颜永济深得完颜璟信任,而在她面前说些完颜永济的不是,李师儿也几乎全是一笑置之,从来不在这件事情上有任何偏袒父兄的举动跟言语。

    “圣上跟卫绍王难道还不明白,叶青这封书信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态度?自然,依妾身来看,叶青这一封书信绝不是什么好心好意,必然是有着他不为人知的目的。但圣上也可以修书一封试探一下,或许就能够窥探出,叶青他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李师儿不干政,那是在有其他臣子在时,而御书房内只有完颜永济一人时,李师儿则是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完颜璟颇为认同的点着头,完颜永济同样是赞成道:“皇后所言不错,臣以为,两户加一户之策,本就是要在元日后择日实

    施,如今还不到时日,那么或许可以去信试探一番,叶青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叶青未必会跟我们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只会使得如今的叶青越来越奸猾,朕怕的是,即便是收到了叶青的对策,恐怕我们也难以窥探到他的真正目的,他想要利用这件事儿做什么,得到什么,能够得到什么利益。朕绝不相信他完全是在为朕的江山着想,他叶青没有那么好心。”完颜璟虽然养成了像叶青那般,在思考时食指敲击桌面的习惯,但奈何脑子里却是空空如也,根本毫无任何思路。

    完颜永济不得不把目光看向皇后李师儿,这个时候,他这个皇叔自然不适合劝完颜璟亲自给叶青去书信,而这个责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皇后李师儿的身上。

    “皇叔或许可以先把耶律楚材的这封书信,交给尚书右丞耶律履,毕竟……这是他儿子写给皇叔您的书信,或许耶律履能够从中窥探出什么来。”皇后李师儿一语惊醒梦中人,不单是让完颜永济神色一喜,就是连完颜璟也是眼前一亮。

    透过尚书右丞耶律履对他自己儿子的书信来判断,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即便是无法得知叶青的目的,但最起码可以窥探出,两封内容大致相同的信,到底是否都是出自叶青一个人的主意,或许也能够判断出,耶律楚材是否已经被叶青收买。

    从完颜璟的角度来考量,显然只凭确认这件事情,并不能让他感到心安,加上卫绍王提出的两户加一户之策被叶青分析出来的利弊,在暂时不考虑叶青是何居心的前提下,完颜璟也不得不去思量着,契丹辽人到底会不会谋反,而他如今又该如何防备。

    自完颜璟的皇祖父完颜雍继位以来,金国便开始行休养生息之策,而其中最大的变革便是,对于大量金人兵士计口授田,从而在收缩金国大量女真兵力的形式下,把大量的契丹辽人置于到了金人大军中。

    正是因为完颜雍当年之策,使得如今以女真人为主的大量军队逐渐减少,而以契丹辽人为主的大军则是逐渐增多,所以一旦契丹辽人真的要谋反的话,完颜璟也不得不早做准备。

    “召……乞石烈诸神奴进宫。”完颜璟在完颜永济起身告辞前,突然对完颜永济说道。

    完颜永济愣了一下,看着皇后对他微微点头后,这才领命离去。

    乞石烈诸神奴是完颜璟最为信任与倚重的武将,所以眼下不管契丹辽人会不会谋反,那么他都有必要早做防范,以及派遣心腹之人前往上京查探一番。

    “圣上不怕如此会打草惊蛇吗?”李师儿有些担心的问道。

    完颜璟沉默片刻后才说道:“相信乞石烈诸神奴会谨慎行事的,如今皇叔之策虽然还未实施,但朝堂之上已经放出了风声。远在北地的叶青都知晓了,那么耶律留哥岂能不知晓?之所以如今未动,恐也是在看朝廷是否真会如此做吧。所以……不得不防啊。”

    一边派乞石烈诸神奴前往上京安抚或者是威慑耶律留哥,一边去书信试探叶青的目的,以及他所分析的真实性,完颜璟自认为两全其美。

    可在皇后李师儿看来,不管是试探叶青还是安抚、威慑耶律留哥,其实都并非是上策,如此做都只会使得朝廷跟耶律留哥之间产生裂痕,而这……说不准就是叶青的目的所在。

    “圣上可知道,耶律留哥还有个弟弟,驻守于西京路?也就是跟蒙古人接壤之地。”李师儿微微叹口气问道。

    完颜璟默默的点点头:“待皇叔在耶律履那里有了答案,便辛苦皇叔前往西京一趟安抚耶律厮布吧。”

    这一次换成了李师儿心头松了一口气,既然圣上已经想到了,那么这个时候去安抚,应该不会为时已晚吧。

    济南府的叶青,有些吃惊的看着耶律楚材:“为何不早说,耶律留哥还有个弟弟?”

    不满的问完后,叶青立刻起身走到地图跟前审视着金国五京路的地图,上京、北京历来是金人的重中之重,而后便是一字排开的西京、中京与东京三路,西京与中京是扼守蒙古人进出五京之地的重要关隘,东京则是紧邻高丽国,所以不管五京之路的那一路,对于金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

    西京与中京两路如今自然是镇守燕京身后的重要两路,如同燕云十六州一样,都是蒙古人进入中原或南下燕京,或北上北京、中京的必经之路。

    失去那一道关隘,对于金人来说都足以称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西京与中京失守,自然会是蒙古人直指金人腹地,而且在战略上更加灵活,向北即可攻金人之老巢北京、上京两路,向南便可直指燕京,从而与燕云十六州外虎视眈眈的蒙古人遥相呼应,甚至是夹击燕京的严峻形势。

    燕京之所以在军事上越发的重要,之所以宋廷宁愿花钱也要买到手,正是因为他如同扼守游牧民族的咽喉要道一般,只要守住了燕京,那么不管是蒙古人,还是金、辽起家的关外,都难以对中原腹地形成直接的威胁。

    可一旦燕云十六州失守,那么就是宋廷二圣那样的凄惨下场,使得关外与草原上的敌人可以随意进出中原,如入无人之境的随意烧杀抢掠。

    “耶律厮布镇守西京?”叶青的手指停留在了地图上,那大兴安岭跟阴山之间的空旷地带,如同一道大口子一样,仿佛已经能够看到源源不断、如狼似虎的蒙古人的铁骑扬起滚滚烟尘冲入到了西京、中京两路腹地。

    “不错,耶律厮布镇守西京,耶律留哥镇守上京,两路之间隔着的北京路则是由完颜合达镇守,中京路则是由完颜思烈镇守,至于东京路……则是由张致远镇守,而下一次调防便是在明年的十月。”耶律楚材因为叶青那凝重的神情,也不自觉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虽然被叶青分析的两户加一户的弊大于利的判断已经说服,但在情感上,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耶律留哥兄弟会真的有一天要谋反。

    何况,从五京路的布防上就能够看出来,金国朝廷并非是随意的在五京路布防,耶律留哥也好、耶律厮布也好,在他们的左右实则都是由金女真人的将领镇守,从而在隔离开他们二人的同时,自然是也起到了提防的作用。

    叶青不出声的看着眼前的地图,一边咬着嘴唇一边摇着头,金人的布防按照常理当该是如此,两姓耶律跟两姓完颜相互错开、相互牵制,而后在东京路则是置以汉人守将,可谓是不偏不倚的做到了完全平衡的局势。

    “也或许是个机会……。”叶青盯着地图喃喃念道,一旁的耶律楚材,显然并没有听清楚,不自觉的问道:“什么?”

    “没事儿,看起来牢不可破,也或许是我想多了。”叶青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有些敷衍的对耶律楚材说道。

    看着叶青脸上那很敷衍的笑容,以及更为敷衍的话语,耶律楚材则开始盯着那地图,在叶青走出房间后,呆呆道:“也或许是个机会?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大金难道会与蒙古人一战?还是说……。”

    耶律楚材的心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沉,他突然觉得,叶青或许更想利用这个机会做点儿什么。

    自那次与耶律楚材谈话后,元日前的叶青突然间放松了起来,平日里要么是转转酿酒作坊,或者是前往那颇璃作坊转转,虽然颇璃作坊还一片荒凉,什么都看不见,但叶大人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几乎每天都会去那空旷无一物的地方转悠一圈。

    不过在这中间,耶律楚材发现,叶青不再像最初那般,凡事都让他跟在旁边了,特别是跟辛弃疾、墨小宝、钟蚕三人议事的时候,耶律楚材不单连待在议事厅的资格没有,就是连杵在厅外当门神的机会也没有。

    耶律楚材被叶青隔离,彻底失去了对济南府叶青想要做什么的了解机会,加上叶青每次跟辛弃疾、墨小宝、钟蚕三人锁在议事厅议事时,一谈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这让耶律楚材心头的不安越来越盛。

    更让耶律楚材感到不安的是,每次四人议事完毕从议事厅内出来时,叶青都是神态轻松而悠闲,但不管是辛弃疾还是墨小宝、钟蚕,三人的脸上则是写满了凝重,甚至每次出来后,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一样,匆匆的跟耶律楚材打声招呼,便立刻去忙没人知道的事情去了。

    除了跟辛弃疾三人议事隔离了耶律楚材的了解跟参与外,其余事情叶青则是完全没有防备耶律楚材,特别是在教授或者是跟朱世杰一同研究如何做假账一事儿上,叶青不单是让耶律楚材参与,甚至还会听取耶律楚材的建议。

    总之,当元日到来时,叶青拿着由他主导,辅以朱世杰跟耶律楚材的建议,而后完善的虚拟账簿给钟晴看时,钟晴从元日的第一天开始,琢磨到了上元节都过了,也没能够看出来这本账簿有什么差错。

    银子虽然都在账簿上显示的清清楚楚,但当钟晴想要从这账簿中拿出一文钱,却是连个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甚至,她根本无法判断出,这本账簿上支出的钱,虽然都有明确的支出明细,可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本账簿在嘲笑自己,像是在说我就是一本假账,有本事你查我啊。

    自元日起到上元节结束,就在一切从节日的气氛中慢慢回归至正轨时,耶律楚材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叶青元日前提及的要前往长安一事儿,好像变的没有动静了。

    最起码这段时间里来,他就完全没有看出来,此刻的叶青有不日要启程前往长安的打算。

1114 送兵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庆元元年寒冷的冬季在山东各路不知不觉间已彻底消失不见,一直拖到庆元二年三月的叶青,才不紧不慢的启程前往长安。

    墨小宝、钟蚕并没有跟随叶青一同前往,而是留在了济南府,叶青给出的理由是因为蒙古人年前的那次刺杀,让他不放心被留在济南的钟晴等人。

    但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够让自元日后,一直疑神疑鬼的耶律楚材相信,不过耶律楚材也并没有去质疑叶青的动机。

    跟随着叶青在济南府这些日子里来,他已经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整个北地完全就是以叶青为首而建立的一个强大的地方势力,所以不管叶青走到哪里,哪里才该是其他人注意的焦点才对,没有叶青所在的地方,显然瞬间就会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朱世杰、耶律楚材,以及所率三千种花家军的贾涉,在叶青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开始向西挺进,在天气回暖之际,从济南到临安的一路上,但凡经过之处,都能够看到已经开始在田地里忙碌的百姓身影,不管是牛车还是驴车,或者是弯腰于田地的百姓,以及那带着绿色冒出地面的植物,路边那渐渐吐出新芽的树木,仿佛都带着春的生机与悠然。

    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开封、洛阳对于叶青就像是禁地一般,不管是何时从此经过,叶青都从来不会做过多的停留。

    元日后朝廷已经下旨,同意庆王之前的建议,置开封为留都,所以当叶青在到达开封的这一路上,自然也能够看到一些从临安朝廷北上开封府的官员,一个个坐着马车拖家带口,如同迁徙一般。

    叶青把朱世杰夫妇交给了庆王,按照之前叶青已经跟庆王沟通好的条件,把朱世杰差遣进了接下来会在开封置的小户部衙署内。

    在开封府不过短短三日的驻留,叶青便继续沿着黄河赶路,庆元二年四月中旬,在春耕接近尾声时,叶青、耶律楚材也缓缓进入到了长安城内。

    从济南到长安,这一路上看到的一切,并没有在耶律楚材的心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并不富裕的北地各路、州、县在经过的耶律楚材眼里,跟他们金国的州、县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差别。

    这也让耶律楚材一头雾水,满脑门子的问号,丝毫不觉得,就是这样一个并不富裕的北地,竟然能够打败金国,甚至震慑住了金国如今连再次南下征伐的勇气都没有。

    北地回到宋廷手里已有多年,耶律楚材之前也并没有来过北地任何一路,所以他也无法把眼下的北地,跟当年金人治下的北地做一番比较。

    不过能够拿来比较的东西其实也不少,比如叶青北伐而收复这些北地疆域,花费的时间要远远比当年金人南下时的时间要长的多。

    被定义为宋廷耻辱的靖康之变,不过是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夺取了宋廷淮河以北的所有疆域。

    眼下看着巍峨高耸的长安城墙,耶律楚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比当年金人治下更为巍峨的长安,恐怕很难再次被金国夺走了。

    延州一战他并没有参与,但他在燕京自然也知道,金、宋这一战最终是以议和结束,两者都没能够从对方身上占到丝毫的便宜,最终只是白白往滔滔黄河中丢进了数万兵士的性命。

    虞允文并不好奇叶青带来了耶律楚材,也并不好奇墨小宝跟钟蚕没有跟来,两人心照不宣的互望一眼后,便率众向城内行去。

    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来到长安,眼下的长安虽然还处于百废待兴的过程中,但已经依稀能够看到,在卢彦伦跟萧贞的主持下,长安已经多多少少开始在慢慢恢复着他往日的雄风。

    并没有跟虞允文多做寒暄,随着贾涉率领着三千种花家军将士前往城内的兵营,以及把耶律楚材交给虞允文安置后,叶青便迫不及待的向自己的府邸奔去。

    越是接近长安,叶大人的心情则是越发的迫切,甚至恨不得立刻就能够飞到府里,看看那叫叶吹雪的小家伙,看到自己后会是什么表情。

    白纯、红楼与其他丫鬟、下人早已经在府门口等候,被红楼抱在怀里的叶吹雪一脸茫然,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来回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众人,或者是好奇的看着空空的街巷,而后循着那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扭头望过去。

    马车在府门口缓缓停下,叶青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比起离开之前的样子来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连那斑白的双鬓,仿佛也重生了不少黑发,不再像刚刚离开时那么刺眼。

    白纯温柔以对,与红楼等人向快步行来的叶青行礼,四目相对充满了满满的欣喜与柔情,红楼站在一旁,把怀里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叶吹雪抱向叶青的方向,一边低声带着茫然的小雪儿

    说道:“小雪儿见过爹爹……。”

    “穿的虎头虎脑,还挺可爱的。”叶青看着把一只手放在嘴里的叶吹雪,刚想要伸手去抱,红楼怀中的小雪儿便一扭头,显然是不愿意跟陌生人接近。

    “夫君一路辛苦了。”白纯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说道。

    叶青看着小家伙扭头不理他,便也放下了伸出去的手臂,与白纯等人往府里走去。

    而此时的安西都护府西平府内,李横带着兰儿来到耶律月独局的小院内,虽然如今中原已经是温暖如春,但远在安西的他们这里,一早一晚依旧是如同冬季一般寒冷。

    “见过嫂夫人。”李横跟兰儿行礼,而后刘兰儿则是挨着耶律月坐下,李横一人坐在了下首。

    “叶大人已经回到长安了,想必嫂夫人已经知道了吧?”李横含笑出声问道。

    耶律月轻微的点点头,自从来到西平府,特别是跟自后来接应上八刺黑等近一万人后,耶律月的眉头便一直不曾舒展过,哪怕是现在八刺黑等一万人,已经平安的在西平府扎营,但耶律月的心头依旧是很沉重。

    “时间过的真快,就像是眨眼间一般,三四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耶律月看了一眼兰儿,而后对着李横问道:“你觉得八刺黑此人如何?”

    把八刺黑从蒙古人的铁骑下接应到西平府已经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本应该让耶律月可以大松一口气的好事情,但这段时间却是成为了耶律月心头的巨大忧虑。

    札兰丁一路向西逃,想要再次在更为西方的土地上重建大辽国,八刺黑一路向东,目的明确的指向了要投奔她这个承礼公主,可在这近一个月的接触中,耶律月发现八刺黑的目的跟一路西逃的札兰丁,目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耶律月的内心深处不是没有想过要复国大辽,但她也知道,在眼下的局势下,复国又是谈何容易?

    即便是她耶律月振臂一呼,她也不太有信心,相信原本就要四分五裂的辽人,就能够聚集到她麾下,跟她一同抵抗蒙古人,何况如今的蒙古人格外的强大,强大到了连叶青都极为忌惮,甚至连蒙古人刺杀他一事儿都可以不去追究。

    这否和叶青的性格吗?这符合如今同样强大的宋廷北地的性格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耶律月同样知道,叶青不报复不追究蒙古人刺杀他一事儿,并非完全是因为忌惮蒙古人的强大,自然是还有着其他的原因。

    但反过头来想,若蒙古人是一盘散沙,或者是如金人眼下这般脆弱时,叶青即便是因为要顾全大局而有所顾忌,但他还会像今日这般容忍,不去追究吗?答案同样是否定的,毕竟,夏国的灭亡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夏人在关山想要除掉叶青,却被叶青死里逃生,显然这就是导致夏国亡国的真正原因。

    从中自然可以看出,叶青绝对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可在对待蒙古人时,他却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方式,这就足以证明蒙古人绝非是夏人那般好欺侮的。

    耶律月想要复国已经是有心无力,再加上如今为叶青生下一女,已经认定了叶青为她的夫君后,那想要复国的心思虽然还是会时常出现在心头,但却是越来越淡。

    以耶律月从前对札兰丁的了解,札兰丁想要复国,并非是因为他对大辽有多忠诚,而是因为他想要过一把皇帝隐,想要趁着辽国刚被蒙古人征服的混乱之际,利用大辽百姓的不甘心来成就他的君王梦。

    这样的动机同样在投奔她的八刺黑身上若隐若现,这让耶律月不得不怀疑,八刺黑是不是怀着跟札兰丁一样的目的,只不过比起札兰丁来,八刺黑显然城府更深,他显然是想要借她这个辽国皇室承礼公主的身份,来让自己立国称帝的把握更大一些。

    所以在耶律月如今看来,八刺黑与其说是投奔自己而来,不如说是……他想要利用耶律月的皇室身份,胁迫着耶律月来帮他称帝。

    “要不就在西平府……。”李横听着耶律月唉声叹气里的无奈,不由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

    “叶大哥不让您来西平府,不让您去接应八刺黑,甚至不让李横帮忙,恐怕是早就看穿了八刺黑的目的。或许只是不想让嫂子您为难吧,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真相。那个八刺黑一看就是个野心勃勃之辈,来到西平府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开始在暗中偷偷的进出其他兵营,已经有好几名将士,意识到了八刺黑的目的,是想要拉拢他们到麾下了。”

    刘兰儿不理会李横像他示意不要说的那么直接,继续对着耶律月说道:“好几个西平府的将士已经向李横禀报了此事儿,说私下里八刺黑借着邀他们一同喝酒的机会,以及嫂子您承礼公主的名义,借机

    招揽他们为他所用,甚至已经许诺,一旦大辽国复国后,嫂子您必然会重重的奖赏他们,甚至是封王拜相都不是不可能。”

    刘兰儿的话说的很直白,李横在一旁无可奈何的翻白眼,他提议做掉八刺黑,虽然也同样直接了一些,但最起码还给耶律月留了一丝颜面,而刘兰儿的话语,虽然并没有指责耶律月之意,但终归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刺耳。

    毕竟,八刺黑等一万辽人,是耶律月来到西平府后被接应过来的,而在这之前,镇守西平府的李横,对于外面蒙古人跟八刺黑之间的交手,则一直都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耶律月并没有怪罪刘兰儿的意思,何况她也知道,不管是眼前的李横还是刘兰儿,实则都是叶青真正的心腹,而且两人都是在叶青还未发迹时,就已经跟叶青的关系极为亲密了。

    这点从叶青把安西都护府交由李横来掌,就足以看得出来,何况刘兰儿的手里,还掌着白纯给予的信任与情报势力,所以这夫妇二人在叶青的麾下,绝对是属于那种永远不会背叛的真正心腹。

    “或许此刻你那叶大哥在长安,已经因为我私下前来西平府一事儿,气的跳脚了。这件事儿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们帮我,即便是我想要找人帮忙,也该是找叶青才是。之所以问你如何看待八刺黑……。”耶律月的神态变得有些惆怅,心底同样还带着一丝淡淡的不甘,看着李横认真的说道:“不错,八刺黑的提议我同样心动过,若是能够复国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蒙古人是否强悍,除了钟蚕跟墨小宝外,恐怕就只有我最清楚了。前些年我也不是没有率无疆军、钟蚕、墨小宝跟蒙古人交过手,他们确实是草原上强大的存在,若不是因为钟蚕跟墨小宝所率的种花家军,无疆军恐怕也非是蒙古人的对手。大辽国亡在蒙古人的铁骑下并不能怪罪任何人,只能够怪我们自己。但也正是因为那些年跟蒙古人的交手,让我此时并没有信心携八刺黑、耶律乙薛复国,因为即便是辽国未灭亡之时,各部族之间已经是四分五裂了,此时若想要复国,难比登天啊。”

    耶律月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身为女性的刘兰儿,还是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耶律月的内心深处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

    但因为叶青如今的注意力并不在蒙古国,而且叶青也并没有打算帮耶律月复国的想法儿,如今的注意力依旧是放在了身后的临安朝廷,以及给予了宋廷更多羞辱的金人身上,所以不管是刘兰儿还是李横,在这一刻也都没有合适的语言去安慰耶律月。

    “我没有期望过夫君会助我复国。”像是知道刘兰儿跟李横心里想什么一般,顿了下后耶律月继续说道:“即便是如今的大辽国,跟当年那个欺压宋廷的大辽国已经有所不同,但若是叶青帮我复国,只会让他在临安朝廷背负更大的压力。”

    “嫂子……。”刘兰儿有些于心不忍,看着惆怅无奈的耶律月轻呼道。

    耶律月对着刘兰儿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苦笑一声后继续说道:“今日找你们夫妇二人前来,是想跟你们道个歉,因为我任性妄为的接应八刺黑等人,给西平府造成了诸多不便,还差点儿引得西平府人心惶惶,实属不该……。”

    “嫂子,您不必如此……。”兰儿急忙对着耶律月说道,一边向李横急急使着眼色,而李横却是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自从八刺黑到达西平府后,带给各个大营的一些不安确实是存在的,虽然不严重,但并不代表这其中,就没有人不想利用帮辽国复国的机会,从而走上封王拜相的荣华富贵之路。

    “过几日我便会带八刺黑前往长安,大部分的人会留在西平府交给李将军来处置。这几日无事儿时,我会带你认识一下这一万人中的其他将领,希望等我走了之后你能够……。”

    “嫂子您的意思是……。”刘兰儿又惊又喜的在旁边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耶律月问道。

    “虽然我也很想复国,但我并不想成为他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耶律月释然的笑着道:“这就算是我给你们在西平府的一些补偿吧,只是希望在我离开西平府后,李将军能够像对待宋军兵士一样同等对待他们。”

    “这……这不合适……或许我还是先通知叶青……。”李横有些吃惊的说道,耶律月的话已经说的很明了了,这是打算放弃这一万多辽人兵士,然后打算送给西平府,让他李横全部混编至宋人大军中。

    “就当是我对你们接应他们的报酬吧,毕竟,为了接应他们,西平府的兵士也伤亡了不少不是?”下定决心后的耶律月,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也变得轻松了起来,仿佛就连窗外的景物,也在此刻变得美丽了很多。

1115 声东击西

    回到长安的叶青除了每日清早在府里抱抱自己宝贝女儿外,便继续开始起了早出晚归的当差规律,一连三日的时间里,除了见过一次卢彦伦跟萧贞外,其余时间都是跟虞允文以及河套三路赶回来的刘敏行,在议事厅内商议着旁人无法得知的事情。

    耶律楚材同样是再次被隔离在了外面,无从得知叶青这几日到底神神秘秘的要做什么。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如今已经习以为常,加上初次来到长安,因为心中的好奇,他也更想看看如今在宋人治下的长安,到底比当初金人治下的长安要强多少。

    长安如同如今北地的西北门户一般,不单是在军事上极其重要,在商贸上同样也是极为重要,加上如今全部隶属于宋廷,所以拉长绵延数千里地的商贸线,使得如今的长安看起来要比当初金人治下的长安繁盛了很多。

    但不得不承认,如今在整个北地,能够拿得出手的城池,也就只有济南府跟长安两处城池而已,其余城池虽然也已经完全脱离了金人的吏治,但不管是城池还是百姓,跟金人治下之时并没有任何什么区别。

    毕竟,三五年的时间内,在这个时代很难让一个城池、一个地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长安终究是一座重城,在当下这个时代中,三五年的时间里,能够让两座城池焕发出新的勃勃生机,对于耶律楚材来说,叶青已经是做的要比当初的金人强了不知多少。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百姓们如今对于宋人统治以及宋廷百姓的认同感,在长安已经完全脱离了金人时代的影子,完完全全的已经恢复了中原正统为主流的景象,一切在勃勃生机中,正朝着叶青憧憬的汉唐盛世发展着。

    长安城内的各国商贾处处可见,而不管是当地人还是他国商人,如今在长安仿佛都做到了以和气生财的基础,来来往往的商旅进进出出长安各个城门,大小客栈内接纳着各国商贾,街道上进行着热火朝天的交易,这一切在耶律楚材的眼里,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对叶青的钦佩。

    而此时衙署议事厅内叶青的面前,一张关于金国,或者说是关于燕云十六州的地图缓缓铺开,刘敏行的神色显得有些激动跟紧张,而虞允文的神色则是要显得凝重一些,唯独叶青依旧是颇为平静的样子。

    “暂时还没有办法探到蒙古人,是否已经跟金国西京路的耶律厮布搭上了线,但我想蒙古人必然是势在必行,如今我们既然与金人已经结盟,蒙古人在刺杀我不成后,必然还会用其他办法来削弱金国的实力,虽然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这个时候发动对金之战,但挑拨完颜金人跟契丹辽人之间的君臣关系,必然会在暗中实施。在济南时,完颜璟曾经来信询问,为何我笃定卫绍王完颜永济那两户加一户之策,会引起契丹辽人的不满跟反抗,我虽然是如实回了完颜璟的问题,但并不代表完颜璟就真的相信我所言。所以眼下,若是一旦契丹辽人在金国稍有异动,倒不失为一个我们攻金夺取燕云十六州的契机。”叶青滔滔不绝的讲解着,甚至是包括他从耶律楚材那里得知的,金国五京路的布防与调防的信息。

    “可如果契丹辽人并没有暗中跟蒙古人勾结……。”虞允文慎重的说道。

    “今年十月,五京路即将换防,而这对于蒙古人来说,必然是一个机会。看看现在的蒙古人,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继续西征,这其中既有因为攻夺下来的辽境内还有不愿臣服的部族,也有因为金国跟我们的结盟,让蒙古人无法放心西征的原因。而一旦蒙古人利用金国五京路换防之际,能够挑拨完颜金人跟契丹辽人之间的争斗,那么他们便可在第一时间继续西征了。辽国境内几乎所有不愿臣服的部族,要么跟着札兰丁继续西移,要么便是跟着八刺黑投奔承礼公主而来,眼下蒙古人继续西征已经无障碍,唯独身后的金国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块心病。”叶青手指在地图上东西比划着说道,茫茫草原与大漠,甚至很有可能在今年冬季,再次迎来铁木真西征的大军。

    蒙古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分外低调,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低调,让叶青意识到,原本应该马不停蹄继续西征的他们,在今年并无任何征伐的动作,显然并非是因为人为或者天灾原因。

    去年冬季草原上虽然同样是熬过了一个难熬的冬季,但相比其他更为恶劣漫长的冬季来,蒙古人去年的冬季其实并没有损失什么,从阴山以西的蒙古部族,在这个冬季并没有大规模的南下河套三地,就能够判断出,蒙古人在西征辽国后,其国内并没有发生什么天灾**,来影响蒙古人的吃穿用度。

    所以在蒙古人安然无恙的度过一个漫长的冬季后,一直没有任何想要继续西征的迹象,就足以说明,蒙古人如今还是想要先扎紧后院篱笆,想要做到无任何后顾

    之忧的去西征。

    而这后顾之忧显然就是金人跟宋人结盟后,给蒙古人带来的不安感,让铁木真无法放心去西征,毕竟,在灭辽时,叶青同样没有闲着,夏国从而被叶青占据了半壁江山,而占据的则是以农耕为主的疆域,其余的草原疆域与其说是蒙古人征服得来的,倒不如说是叶青不想要而让蒙古人捡的现成。

    铁木真忌惮叶青,叶青同样忌惮铁木真,但显然,如今铁木真的压力要比叶青大很多,草原上如狼似虎的各个部落被他征服后,一个个如同嗷嗷待哺的野兽一样,显然不会拘于眼下的太平,他们自然是想要像掠夺辽国一样,继续去掠夺大量的财富。

    而这对于叶青来说,就又是一个攻金的最佳机会。

    当然,攻金夺取燕云十六州,要比北伐其他路要危险的多,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金国推到了跟蒙古人结盟的局面上,所以叶青若是下定了决心要北伐,那么必须要一战定乾坤,而且还需要速战速决,不给蒙人跟金人联手抗横他的机会。

    “只要一旦拿下了燕云十六州,有了这战略上的军事要塞屏障,那么即便是蒙古人跟金人联手结盟,我们也能够立于不败之地,据他们于草原跟关外,让他们无法在觊觎中原的财富。”叶青最后还是重重的拍在了地图上的燕京二字上。

    虞允文静静地看着地图,而后才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叶青,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若这一切都是铁木真的诱敌之计的话,你可曾想过……后果?”

    “不错,若是铁木真只是虚张声势的继续西征,而背地里则是期待着我们攻金,如此一来,我们跟金人之间的盟约自然而然的会被废除,那时候蒙古人跟金人必然是要联手结盟来对付我们的,金人想要夺回我们抢走的疆域,蒙古人自然是更想要南下掠夺中原,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会变得更加被动?”刘敏行虽然文官出身,并不懂率兵打仗一事儿,但虞允文所言的,他却是深表赞同,因为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而且很大。

    “所以耶律留哥跟耶律厮布会不会被蒙古人拉拢便是其中的关键。”叶青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淡淡道:“耶律留哥跟耶律厮布只要反金,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单单凭靠他们二人是无法跟金人抗衡的,而他们必然会投奔依附于蒙古人。可蒙古人会出兵帮他们抗金吗?蒙古人会支持他们,但决计不会出兵,反而是会站在耶律留哥兄弟二人身后,从精神上支持他们,并不会派一兵一卒去支援他们。如此一来,只要金人后院一乱,身在燕京的完颜璟必然也会把注意力放在五京路上,而此时对于我们则便是唯一的机会。蒙古人即便是想要联手金人,那也得要先帮金人除掉耶律留哥兄弟二人才行。所以这些我并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蒙古人会置耶律留哥而不顾,会从武州等地开始结合耶律留哥来抗金,到了那时候,一旦我们无法在蒙古人之前拿下所有燕云十六州的关隘,那才是最危险的局面。”

    “完颜金国要亡?”虞允文低头沉思良久,突然开口说道。

    “耶律留哥一反,完颜金国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而我们可没有时间让我们随便耽搁。终究是我们距离燕云十六州远,而蒙古人距武州等四州较近。铁木真若是假意西征,迫使我们攻金,那么就要看是我们的马快还是他们的马快了。但不管是武州还是其他州,终究是有着城墙阻挡着他们的铁骑,在攻城器具简陋的情况下,我们自然是占据了优势。但正所谓兵贵神速,我们是否能够势如破竹的北上,就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儿了。”叶青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即便是他如此长篇大论的解释给虞允文跟刘敏行听,但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是让他分析的有些脑仁疼。

    金国的契丹辽人是关键,蒙古人是否具有攻略真正城池的能力也是关键,完颜璟、完颜永济的反应以及上不上当也是关键,而最为关键的则是,安东都护府能不能够势如破竹,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燕京城下。

    一旦耶律留哥揭竿而起,在金国自立谋反,那么完颜璟等人必然是要惊慌失措,这对于叶青是一个北上的大好机会,但同样,对于蒙古人也是一个极佳的南下,夺取进出中原关隘的机会。

    所以一旦战事开启,那么到最后,就很有可能变成是铁木真跟叶青比攻城略地的速度,甚至最终还会演变成,叶青跟铁木真之间的正面冲突。

    总之,在其中,一旦所有的目标都能够达成的话,那么完颜金国的灭亡也就在朝夕之间了。

    五京路的耶律留哥一反,完颜璟自然无法再后退一步,而宋人一旦兵临燕京城下,完颜璟面临的选择便只剩下了要么投降于宋,要么北撤跟耶律留哥“抢地盘”,但这样还要面对有可能的蒙古人对他们的凶残报复。

    “但是……叶大人……。”刘敏行看着叶青望向他后,又调整了下坐姿后说道:“金人的视线必然是在您身上,而您跟前还带着一个金人的臣子,您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脱他的视线。您一旦再次回到济南开始准备北伐的话,耶律楚材必然会在第一时间提醒完颜璟……。”

    “那就不回济南便是了,让钟蚕跟墨小宝、辛弃疾、老刘头等人率兵进攻,而我就从延州向东徐徐图之。”叶青的眼睛里闪着一抹阴笑。

    这是他在济南时就已经想好的策略,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完颜璟的关注,而身边又有耶律楚材存在,所以自己身处何处,对于完颜璟来说并不是难事。

    所以只要自己在长安吸引着完颜璟的目光,而后陈兵延州的话,想必金人会以为自己是想要报当初主动议和之耻吧?而那时候墨小宝跟钟蚕等人,从济南发起进攻时,应该要比自己亲自率兵进攻要略显的压力小一些。

    “声东击西?倒是不错,但墨小宝等人的压力也不会小,没有了你统率……。”虞允文心头带着一丝的激动,赞同的点着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认为倒不妨赌上一把,安西、安北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不妨暗中向安东增加一些兵力,以保证墨小宝跟钟蚕他们能够万无一失的到达燕京城下。”

    “安西的兵力不能动,毕竟还要牵制铁木真,安东兵力倒是可以调拨一部分过去,只要我在河套三路,想必蒙古人并不会在此跟我们起正面冲突。”叶青微微有些皱眉,河套三路他并不是很担心蒙古人的骚扰,但这中间,他又得不不去仰仗……耶律月手里的辽人来帮他驻守牧马镇。

    毕竟,眼下长安的兵力,虽然到时候会跟他一同前往延州,从而达到吸引金人的目的,但若是墨小宝、钟蚕他们那边要是遇到了阻碍,自己这边同样也需要渡过黄河,来跟墨小宝形成遥相呼应局势,从而使得金人自顾不暇。

    所以对于叶青来说,兵力本就并不充沛的他,既想要在河套三路防备蒙古人南下,还要想着跟墨小宝遥相呼应,使得东西受敌的金人自顾不暇,那么就必须借助辽人的兵力来镇守牧马镇,来威慑蒙古人趁机南下。

    安西都护府、安北都护府疆界之长数千里,而这些都是与蒙古人相接壤,虽然大部分地区都因为河流或者山川阻挡,从而形成了天然的分界线,但并不代表就没有路径让蒙古人能够顺利穿过的通道。

    此时刘敏行的神情则是显得极为激动,看着地图上的济南府,再看看他们所处的京兆府,如同兵分两路一般,一东一西的两面夹击着向金国腹地挺进,而且京兆府至北的牧马镇,还有其他兵力镇守,如此一来,在刘敏行这个外行人的眼中,仿佛他们已经立于到了不败之地。

    甚至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一旦战争开始后,在宋人的东西夹击下,金人的顾此失彼,从而造成了宋军的势如破竹,一举攻至燕京的景象。

    “董晁如今在哪里?”虞允文眉头微皱,看着叶青问道。

    “太原。”叶青淡淡的说道。

    虞允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吃惊的看着叶青:“你早就做如此打算了?”

    叶青摇头,微微叹口气道:“元日之时,在济南府跟耶律楚材谈话时,突然间觉得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所以才仓促计划的。燕云十六州虽然易守难攻,但好在我们并非是由北向南,倒是对我们挺进造不成难以想象的苦难。反倒是太原,终究是一个重城要塞,金人在此同样是经营多年,又因为距离燕云十六州中代州的雁门关等几州很近,所以金人的大部分兵力,都会集中于此。而若是想要跟墨小宝遥相呼应,或者是为墨小宝他们分担压力,太原必然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拿下了太原,也等同于拿下燕云十六州的一半,拿下了燕京,也就等同于拿下了另外一半。”

    太原距离燕京不过一千里之遥,即便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距离在战争中,已经足以称得上对燕京构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太原失守与否,对于金人跟宋人都同样是极为重要。

    “今年的这个冬季……或许会变得极为漫长啊。”虞允文突然有感而发道。

    若是叶青真的决定了就在今年对金用兵,那么必然在金人五京路调防之际,而金人调防又是在十月,所以一旦蒙古人真的暗中跟耶律留哥勾结在了一起,那么这件事情爆发也恐将在十一月才会大白于天下,而这时候就已经是寒冬季节,对于想要快速攻城的一方而言,或许还会更为有利一些。

    少了夏季的炎热与可能的雨季泥泞道路延缓行军速度,多了寒冬时节坚硬如铁,能够让沉重的辎重粮草通过的道路,只要不赶上像草原上的那般鹅毛大雪,一切或许都对于北地颇为有利。

1116 亲事

    安西都护府的天气渐渐回暖,安北都护府与安东都护府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而在临安的天气已经有了炎热的气息。冬季向来是匆匆掠过长江以南的疆域,就像是人与人擦肩而过一般,当你刚刚感受到了那股气息之后,还不等你去回味,就已经渐渐消失在了人海中。

    谢深甫、楼钥、闫克己都成为了刑部尚书这一差遣的有力竞争者,因为毕再遇、钱象祖对于谢深甫的支持,使得史弥远想要推举自己人任刑部尚书这一差遣,变得比想象中的要艰难了很多。

    谢道清再次代替府里的丫鬟,为来拜访祖父的毕再遇、钱象祖、留正三人奉茶,不等她走进前厅内,耳边就再次响起了这几日她早已经熟悉的话语。

    每次听到前厅内几人的谈话,谢道清的心跳都会不由自主的加速,甚至就是那脸蛋儿上都会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自从郑清之入狱后,谢道清倒是少了关于婚事的烦恼,而谢深甫也因为朝堂之事,暂时把谢道清的婚姻大事放置在脑后,可即便是如此,谢深甫时常心里还会涌起一股无奈的忧虑。

    那就是谢道清对于叶青的在意,哪怕是在叶青都已经前往北地大半年之后,谢道清依然是对于北地以及叶青的消息格外的关心。

    不管是空穴来风还是有真凭实据的言论,但凡是只要跟北地有关,谢道清都会竖起耳朵来倾听,从而也使得小丫头这段时间跟着同龄人前往茶馆,或者是郊游的时间大大增多。

    之所以如此,全都是因为她能够在众多人的嘴里,得到关于北地不论真假的所有消息。

    毕再遇跟钱象祖是拉拢谢深甫的,这一点儿谢道清同样是极为清楚,而留正虽然并没有表态,但还是能够看得出,眼下为了能够跟史弥远等党羽在朝堂之上一争高下,留正最终还是默认了在这个时候跟叶党联手。

    即便是没有契约的联手,但最起码留正表现出来的意向,已经足以说明,他眼下还是期望借助叶党在朝堂中的实力,来共同助谢深甫去争取刑部尚书的差遣。

    所以不管是钱象祖、毕再遇对于谢深甫的示好,还是留正想要在朝堂上从两人身上借力对抗史弥远,四人之间永远绕不开的一个话题,便是远在北地的叶青。

    而这也是为何谢道清,放弃了跟好友听书或者是游玩的兴致,愿意待在府里哪里也不去的原因。

    谢深甫对于叶青并无好感,哪怕是如今朝廷已然把开封置为留都,但在他跟留正的分析中,还是能够看见,朝廷置开封为留都一事儿,对于叶青在北地的权利并无多大的节制,甚至对于叶青来说,置开封为留都一事儿,反而使得叶青在北地的权利更加的名正言顺。

    最为重要的,也是最让谢深甫不愿意跟叶青有任何牵连的,除了因为自己的宝贝孙女外,便是因为他并并不赞同朝廷置留都一事儿,在他看来,朝廷置开封为留都,并没有从根本上消除叶青可能在北地拥兵自立、甚至谋反的隐患,反而是因为留都一事儿,给了叶青更加宽松的环境,从而有时间能够更好的经营北地,巩固他手里的权利。

    总之,在谢深甫的心里,叶青甚至比史弥远更让他觉得应该早早被朝廷罢免,以免成为颠覆赵宋宗室的最大隐患。

    因此谢深甫这个临安安抚使,也曾通过中书门下上奏,但这样的奏章,根本无法到达当今圣上的手里,甚至到了中书门下后,便被留正这个右相给暗中扣了下来。

    史弥远对此事儿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史弥远看来,叶青虽然在北地权利极大,而且叶青的野心近些年也在疯狂的滋长,但眼下还并不是当今圣上跟叶青这个北地枭雄起正面冲突的时候。

    也就是说,在史弥远看来,圣上暂时还能够容忍叶青在北地的权利,心中对于叶青的不满跟忌惮,还远远未达到彻夜不眠,担忧惶恐的要除之而后快的程度。

    所以史弥远很愿意看着圣上跟叶青之间的矛盾继续加深,而后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真正的爆发出来。

    何况,如今圣上不过刚刚登基一年有余,又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即便是身后有皇太后为其出谋划策,但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除掉叶青这个枭雄,恐怕难度堪比登天。

    毕竟,高宗皇帝、孝宗皇帝就是圣上的前车之鉴,所以若是没有完全把握,史弥远并不认同圣上现在去动叶青。毕竟如此一来,有可能适得其反,非但没能够把叶青在北地打压下来,甚至还有可能让叶青在北地的权势再进一步。

    所以史弥远宁愿一边挑拨叶青跟圣上之间的信任,一边静待时机之余,看着留正把谢深甫弹劾叶青的奏章留了下来。

    反正在史弥远看来,留正跟谢深甫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一旦叶青知晓,在他不在临安的这段时间内,谢深甫一直在他背后搞小动作的话,那么等到叶青跟圣上之间的矛盾加深之余,叶青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之时,要对付的必然是留正跟谢深甫,到了那时候,他史弥远又可以再一次的坐观虎斗而后渔翁得利。

    就在谢府前厅内,四人再次陷入沉默时,谢道清端着茶缓缓走了进来,对着三人一一行礼奉茶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转身离去,而是看着自己的祖父谢深甫,胳膊肘往外拐的说道:“祖父,您可曾想过,若是我大宋朝没有叶青的话,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谢道清清脆悦耳的声音,听在谢深甫四人的耳里却是如同一道惊雷一样,在四人的心中轰隆隆的炸开。

    “清儿,这里没有你的事儿,快下去。”谢深甫不愿意去深究这个建立在如果的问题,威严的对谢道清沉声说道。

    “祖父……。”谢道清微微跺脚表达着不满,视线扫过毕再遇跟留正、钱象祖三人,像是在求助一样,不过当她祖父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再次望向她时,谢道清突然是扬起秀气的下巴,理直气壮的道:“祖父,您现在应该多听听临安的百姓是如何评价叶青的。您可知道,如今百姓只要议论起北地一事儿,都会说:若不是叶青代朝廷镇守北地的话,恐怕被亡国的就不是那辽国跟夏国,而是我大宋朝廷了。”

    “清儿不得胡言,国之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女儿家家……。”谢深甫面色凝重且威严。

    “孙女觉得百姓说的不无道理。”谢道清倔强的看着谢深甫,以及在留正三人有些惊愕的注视下,继续说道:“人们都在说,若不是叶青北伐成功,夺回了不少我大宋朝廷丢失的疆域,那么如今我大宋朝不只是要面对如狼似虎,只会欺压我们的金人,还要面对那曾经欺负过我大宋朝廷的夏国、辽国,甚至还要算上那蒙古国的人。”

    “不管是辽国还是夏国,还是那更可恨的金国,哪一个不比我们宋廷强大,我大宋大军在叶青北伐之前,跟他们打仗可曾胜过一次?年年嚷嚷着要北伐,但到最后都是以劳民伤财的大败而告终。大

    可想一想,若是没有叶青镇守北地的话,那夏国、辽国可会灭亡?那蒙古人跟夏国,岂会放着更加富裕的宋廷不去抢,反而会去抢辽国吗?”

    “我知道,您一定会说,即便是没有叶青,蒙古人也会因为夏国横亘在我大宋跟蒙古之间,无法对我们发起战争,可您想过没有,夏国会不会因为蒙古人攻辽之余,对我大宋大散关等地发起战争?金人又会不会趁此南下呢?如今叶青不光是震慑住了北地的那些如狼似虎的蛮人,也因为一场场对金、对夏的胜利,让我大宋朝廷威名再起,就连临安城内的百姓,如今见了那金人,腰杆都比从前直了很多。为什么您就要认为,叶青会是我大宋朝廷的隐患呢?若是没有了叶青,谁来替我们镇守边疆,谁能够让临安变得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远离所有的战争?”

    “我大宋朝廷能征善战者并不止他叶青一人……。”被谢道清振振有词的长篇大论,反驳的脸色更加难堪的谢深甫,沉声说道。

    只是不等他说完,谢道清便高扬着下巴秀气的下巴反驳道:“能征善战者并非叶青一人。但事实就是,不论是谁率兵北伐都失败了,甚至还要我大宋朝廷因此而赔偿他们。可叶青没有,他不光夺回了大部分失去的疆域,还让金人怪怪的送上了当年二圣留下来的诸多遗物,统统都送回到了临安,这难道也是其他人能够相比的吗?哼!”

    说道最后,越说越气的谢道清不知为何,眼泪竟然是不争气的流出了眼眶,最终哼了一声后,便不再理会厅内听的有些瞠目结舌的四人,愤愤转身走出了前厅,开始拿着前院的花花草草发泄着心中的委屈跟不满。

    而前厅内的四人,除了谢深甫还在生气谢道清毫无规矩,让他颜面无光之时,其他三人不管是留正还是钱象祖、毕再遇,因为谢道清的话语都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错,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青如今在北地的权势上,以及是否会因此而拥兵自立、威胁到朝廷、宋室的问题上,并没有一个人反过来站在百姓的角度,或者是其他更为客观的角度,去看待叶青存在于北地的意义。

    如谢道清刚刚所言那般,若是没有叶青镇守北地的话,如今的朝廷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是否还能够对金人如此硬气,不用再卑躬屈膝、不用再叔侄相称、不用再岁岁纳贡?

    若是没有叶青北伐的胜利,那么在蒙古人攻辽之时,金人会不会因此而借机南下?会不会再次骚扰宋廷边疆百姓呢?会不会因此而施压要求朝廷给予更多的岁贡呢?

    这一切虽然都是建立在如果之上,但不得不说,没有叶青北伐的成功、镇守北地的威慑,那么金人对于大宋朝廷,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平等,更不会……。

    “别忘了,叶青可是不久前刚跟金人以国书结盟,即便是他北伐有功,但如今视朝廷为无物同样是事实。”谢深甫低头沉声说道,只是这些话,不知道到底是在反驳已经负气离开的谢道清,还是说给在座的留正三人听。

    身为叶大人的迷妹谢道清,说出这番话来并不奇怪,毕竟如今在临安不管是茶馆还是酒肆,百姓或者是书生在提起叶青时,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片面的看问题。

    当初如同主流一样视叶青为枭雄、权臣,朝堂隐患的文人士子,如今大部分都会谢道清所言的那个角度去看待叶青,事物的正反面一样,同样一件事情,站的角度不同,自然看到的东西也就不同。

    而站在了有利于叶青的角度来看待叶青在北地一事儿,自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便是另外一种结果。

    虽然这种结果是建立在如果之上,但大部分的人对此则是深信不疑,北地若是没有叶青镇守的话,恐怕如今的宋廷还很难翻身真正的做主人,恐怕还要一直被金人欺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李立方因为叶青送他一顶轿子的缘故,在这件事情上自然而然的是站在了不知何时,临安城内突然间涌起的这一阵,对叶青极为有利的话题的立场上。

    他比更多的人更有理由相信,如今大宋朝廷虽然兵强马壮,但能够率领大军取得如此成就的唯有叶青一人。

    这些年来,叶青为了北伐到底付出了多少,李立方虽然并非是全部都清楚,但他显然要比寻常人清楚的多的多。

    不管是当初的高宗皇帝、孝宗皇帝,还是其他如汤思退、王淮等人对叶青的诛杀与攻讦,与其说是因为叶青的权利太大,不如说是叶青为了北伐才不顾一切,从而得罪了如此多的人。

    “正是因为伤害了他人的利益,所以才使得叶青在朝堂之上的名声有些狼藉。但不得不说,叶青的所作所为对于朝廷是有利的,至于臣子之间的利益,其实朝廷何必理会呢?”李立方在勤政殿书房内,像当今圣上侃侃而谈道。

    “可若是叶青不忠于朝廷的话,那朕岂不是要成为亡 国之 君?叶青既然能够轻松灭夏,那么说不准,有朝一日他就会萌生出对朕取而代之的野心,舅舅难道不站在扩儿的角度为扩儿考虑吗?”赵扩手拄着下巴,自从元日后,他就感到了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而最初刚刚登基后的新鲜感,因为繁琐的朝政也早已经消失殆尽。

    “其实圣上大可不必担心,以臣对叶青的了解,叶青绝没有谋反之理,对于这一点儿,臣敢以性命担保。若某年某月某日,叶青胆敢造反的话,臣自己动手割下脑袋送给圣上如何?”甥舅两人的关系,自从赵扩登基后,变得稍微有了一丝的疏远,但自从元日后,甥舅两人的关系则是火速升温,如今已然回到了像当初那般无话不谈。

    “扩儿要舅舅的脑袋做甚?舅舅若是不在了,扩儿可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唉……。”赵扩拄着下巴一脸无奈。

    看着赵扩的样子,李立方呵呵笑着,凑近到赵扩跟前道:“皇太后也是为你好,何况……当初圣上还未继位时,不也是偶尔会被皇太后训斥吗?过几日皇太后就会忘了,扩儿不必忧心,一会儿我去趟慈宁殿……。”

    “还是算了吧,您要是去了慈宁殿替朕说话,母后肯定知道是我让你过去的。”赵扩无奈的撇撇嘴。

    看着赵扩无奈的样子,李立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道:“扩儿信不信舅舅?”

    “当然相信,要是不相信的话,朕又怎么会……一些不会跟母后说的话,都会跟你说呢。”赵扩撇了一眼李立方道。

    “那既然如此,这样吧,舅舅代你先去探探如何?不管是宗正寺丞还是工部侍郎还是那观文殿大学士,好歹都会卖舅舅几分面子的,如此我去拜访的话,想必定能够见到。到时候长得漂亮与否,等舅舅看过了再禀奏给你如何?”李立方出着主意说道。

    甥舅两人的称呼同样是自元日后,一直游走在舅舅、外甥,臣与朕,我与扩儿等几个有限的称呼上,所以若是站在外面只听称谓的话

    ,有时候会让人误以为在御书房里并非他们甥舅二人,而是好几个人在说话。

    “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赵扩双眼一亮,拄着下巴的手在桌面上一拍,欣喜道:“不错,此乃妙计也……不过……。”

    刚刚欣喜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赵扩的神色便立刻暗淡了下来,无奈的开口道:“可母后比较中意那闫克己的女儿……。”

    “据说此女相貌一般啊,不是说工部侍郎杨会理的女儿更为漂亮一些吗?前些日子,杨会理由工部郎中升迁侍郎,杨会理还曾在府里大摆宴席,那时候还有人议论,杨会理并非是庆祝自己仕途升迁,而是在庆祝仕途升迁背后的另外一件大喜事啊?”李立方说话不过脑,同样,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一旁赵扩那幽怨的眼神。

    小小少年自然是希望找一个漂亮的妻子,但在几个人选中,赵扩也从臣子的嘴里打听过,比较来比较去,总之得到的消息便是:闫克己的女儿虽然相貌平平,但胜在温柔善良,而杨会理的女儿虽然天姿国色,但好像大小姐脾气大了一些,不过也尚在可接受范围。

    赵扩无奈的哀嚎一声,继续带着埋怨的神情看着有些发愣的李立方说道:“舅舅就不要在我伤口上撒盐了吧?闫克己自己长的就很丑,他的女儿自然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朕想想都觉得难受,可母后的意思我又不敢违逆啊……。”

    “失误失误。”李立方这才惊觉,自己头一句话就伤了外甥的心,于是连忙安慰道:“办法还是有的,不过你得容我想想,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二者若是只能够选其一的话,那么这个事儿虽然麻烦吧,但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你容我再想想……。”

    李立方还没有想出答案,卫泾便恭敬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甥舅二人行礼后,便把手里的奏章递给了赵扩道:“圣上,北地叶青的奏章。”

    “哦?说什么了吗?”赵扩瞬间来了精神,因为叶青的这封奏章,正是可以帮他答疑解惑的一封奏章。

    随着元日过后,赵扩的婚事变成了朝廷的头等大事儿,而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远在北地的叶青自然也会知晓的一清二楚,何况还有赵扩因为此事儿询问他的意见原因,所以北地的叶青,在看到赵扩的圣旨后,便在第一时间回复了赵扩的圣旨。

    “奴婢没敢私自打开。”卫泾脸上的笑容有些僵,除非他是不想活了,会打开像叶青这样的重臣递呈圣上的奏章。

    赵扩一把夺过奏章快速打开,此刻一旁的李立方,同样是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叶大人到底有何见解。

    而赵扩打开奏章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句极其粗鲁的话语,赵扩不自觉的念道:“放屁,谁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圣上乃我大宋皇帝,三宫六院理所当然!臣建议两个都纳入宫中!”

    “完了?”李立方瞪圆了眼睛问道。

    “没……。”赵扩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匆匆合上奏章,而后深吸一口气道:“这个叶青好自大,好不要脸,简直是难以置信,不过朕倒是明白了一点儿,难怪他的每个夫人都那么漂亮,还有那以前的信王妃,都被他纳入到了……。”

    “不是,他到底给出了什么答案?”李立方对叶青的夫人漂亮与否毫不关心,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青这货到底是什么货色,就如同赵扩所说的一样,不错,叶青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他的意思就是……初一娶闫克己的女儿,十五娶杨会理的女儿,若是还不满足的,大可每隔三年选一次嫔妃,这样一来,既能够拥有不同年龄的……也能够那个各种姿容的……。”赵扩终究不过是十四岁,对于男女之事儿也好,儿女情长也罢,不过是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想要他按照原话把叶青的话念出来,如今显得是有些为难他了。

    “初一娶闫克己的女儿,十五娶杨会理的女儿?可……。”李立方心头一阵气结,而后以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赵扩,心头默默的冒出一句话后,才醒悟过来道:“可皇太后那里岂会容圣上如此由着性子来?”

    赵扩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那样子就如同叶青每次坑了他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有些为难的道:“叶青说……他说母后那里或许他可以帮上忙……而且还有,他说他可以找人帮我,看看那闫克己的女儿,是不是真的长的……很丑。”

    话还没有说完,赵扩就又发出了哀嚎声,他本来就不想让李凤娘知道,他私下里在打探这件事儿,所以才会召李立方进宫,没曾想到,他防住了李立方在母后面前泄漏这件事儿,却是没有防住叶青竟然给他又挖下了一个大坑。

    “母后若是从叶青那里得知我在打探这件事儿,肯定又要训斥我……。”赵扩的眉毛瞬间忧愁的拧在了一起。

    而此时他的舅舅李立方,则是摇头说道:“不会……不会……不会不会的。叶青虽然好色,虽然身边有几个姿色各不相同的夫人,但这货还是有脑子的。虽然臣并不知道你给叶青的旨意说了什么,但依我对叶青的猜想,他必然能够知晓,圣上绝不会愿意这件事情被皇太后知晓的,所以……所以他必然会用其他办法,把圣上你的嫌疑撇开,迂回着跟皇太后商议此事儿的。但不得不说啊,还是叶青的法子好,真是人有多胆,地有多大产啊,怎么我就没有想到,鱼与熊掌完全可以兼得呢!”

    “舅舅也以为如此可行?”赵扩一边重复看着叶青的奏章一边问道。

    “我觉得倒是可行。对了,他说可以找人帮你见到闫克己的女儿,是不是在指我?”李立方想起赵扩刚刚还说了这么一句,在他看来,在临安如今能够被叶青指望上的,派上用场的,也就是那么三五人了。

    毕再遇、钱象祖自然是不可能,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让其他臣子知道的,反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以李立方的猜测,奏章中叶青让赵扩找的人,必然就是他了。

    “不是你。”赵扩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立方,哪来的自信,就认为叶青就会找他呢?难道说舅舅真的跟叶青站在同一立场了?

    很快抛去朝堂之上的事情,赵扩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关于他的人生大事儿上,看着李立方那有些失望的神情,心里则是更加确定了自己对李立方立场的认定,道:“叶青所说之人……我还不能告诉舅舅,因为叶青说要保密,而且……这只是一个地址,说到时候会有人来帮我见到闫克己以及杨会理的女儿。”

    “不是我那会是谁呢?他在临安认识的朝臣就那么几个,能够谈得上交情的更是少之又少。”李立方意有所指,显然是在帮着叶青洗脱那结党营私的罪名。

    甥舅两人一个脸上带着茫然的思索,一个带着无法全盘托出的无奈,看着彼此突然间嘿嘿笑了起来,显然,这个微妙的时刻,甥舅二人都感觉到了彼此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1117 大英雄

    人未回信先至,远在西平府的耶律月不过是刚刚从安西都护府出发,在踏入平凉镇的第一时间,长安的叶青就收到了耶律月将回临安的消息。

    除了耶律月之外,还带着投靠他的八刺黑等人,但因为其他辽人兵士都留在了西平府,所以八刺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下了他大部分的亲信在西平府,仅带了少数的亲卫跟随他护送承礼公主前往长安。

    在西平府这些时日里来,虽然耶律月并没有跟他言明,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到了,当下承礼公主想要复国之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迫切。

    这让他心里微微有些失望时,也带着隐隐的忧虑,有些不确定自己投靠耶律月这件事儿,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但好在,承礼公主跟宋人叶青的关系匪浅,而且……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承礼公主跟叶青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用关系匪浅来形容了。

    所以因为叶青跟承礼公主亲密的关系,又让八刺黑心头燃起了一丝希望,若是能够说服承礼公主,而后由承礼公主来说服叶青助他们复国,如此一来显然希望就会大上很多。

    八刺黑的心思并不像是承现在耶律月面前那么简单,狂热坚定的复国之念虽然很让耶律月感动,但在八刺黑的狂热坚定的复国眼神中,她还是看到了勃勃野心如同熊熊大火一样,在八刺黑的眼睛里放肆的燃烧。

    既然已经选择了不再复国,耶律月在回临安的路上,只能够把自己的心思全部隐藏起来,以及主动舍去那些关于大辽国的牵挂。

    李横能不能把八刺黑所率来投奔的兵士拉拢为宋用,如今就要看李横自己的了,毕竟如今,耶律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都已经尽过力了,接下来就要看李横,在耶律月把八刺黑等人带走后,是否有能力为叶青增强北地的实力了。

    一路上耶律月想的很多,既有忐忑也有失落,忐忑的是这一次她跟白纯私自决定了接应八刺黑一事儿,恐怕回到临安后,少不了被叶青一顿训斥。

    而失落的原因便是,当她在李横夫妇面前,终于决定放弃复国的信念后,内心深处残留的对于已经渐渐灰飞烟灭,即将要被厚重的历史盖棺定论的大辽国的不舍情感,让她的心头一直都有一股深深的负罪感。

    不同于当初从王城一路向东前往长安的心境,这一次“故地重游”,耶律月在踏入关山后,心里的滋味可谓是五味杂陈,当初从王城一路向东,心里多少还有着深深的复国之念以及对于叶青的思念,而这一次踏上回长安的路途,身后更为西方的原本大辽疆域则是随着她坚定不移的一路向东,开始渐行渐远,那根无形的线好像也因为距离的原因,不知何时从心底深处莫名断了线,仿佛大辽国的一切是是非非,都跟她不再有关,这一次的行程更像是一种与大辽国之间的彻底了断,从此两不相念。

    遥远崎岖的关山山道上,耶律月抬头望天,天空中如同一个个小黑点儿的鸟儿从头顶欢愉的飞过,嘴角不自觉的因为鸟儿的自由而露出一抹微笑,心里微微感觉到有些放松,问着自己: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收到我将要回到长安的信吗?见了我之后,会不会真的黑着脸训斥我一番呢?

    长安城叶府书房内,叶大人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一旁的白纯有些担忧地摸了摸叶大人的额头,并无发烧症状后,才有些奇怪的看着叶青。

    今日接到了耶律月即将回到长安的信之前,叶大人已经因为白纯跟耶律月私自做决定这件事儿,把白大美人训斥了一遍又一遍,惹得白大美人这几日见到叶青时,都是嘴角带着倔强的弧度,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当然,因为理亏在前,白大美人在这件事儿上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但前几日另外一封来自朝廷圣上的旨意,倒是让白纯抓住了把柄,从而终于扳回一局,不用再受叶大人天天对她的训斥。

    “想必是皇太后李凤娘在骂你呢,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连打数个喷嚏?”白纯嘴上虽然如此说,但依旧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再次摸了摸叶青的额头,而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比对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为什么就不能是耶律月想我了呢?”叶青反问道。

    白大美人对于某人的自我感觉良好,已经无言以对,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相信吗?”

    “怎么?难道她也怕被我训斥?早知道会被我训斥,就不该如此自作主张,尤其是你,更不该给她乱出主意。辽国大势已去已经是事实,蒙古人又是兵强马壮,在草原上来去如风,眼下想要复国完全是痴人说梦。何况那八刺黑,本就不是什么忠臣良将,若是他真忠于辽国或者是耶律月,那么就应该在第一时间与耶律乙薛护送耶律月来长安,而不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打着要复大辽的旗号投奔耶律月。自去年冬日突然冒出来,无怪乎两点:要么是被蒙古人追击的无处可逃了,所以不得不投奔耶律月。要么便是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这才不得不投奔耶律月。总之,认为八刺黑是为了复辽才投奔耶律月的人,不是笨蛋就是……。”叶大人话还没有说完,白大美人就再次举起了手里那道赵扩给叶青的旨意,作势要拍向叶大人的头顶。

    这已经不是叶青第一次说白纯跟耶律月是笨蛋了,这番话这几日来,早已经让白纯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看着叶大

    人终于闭嘴不在说下去,白大美人这才神情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漠的放下那道旨意:“你还是先想想,过几日如何对付那皇太后吧!圣上的婚事你也敢指手画脚?你是真不知道李凤娘的目的吗?”

    叶青迎着白纯的目光叹口气,无奈道:“虽说娶妻娶贤,但你们也得站在男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不是?这天下间,男子娶妻哪一个不是把相貌放在第一位?何况当今圣上虽然不过十三四岁,但终究也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要娶一个将来可能成为我大宋朝,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女子,这相貌太过于平常的话,不光赵扩脸上无光,而且这也对不起大宋朝……。”

    “女子姿容平平怎么就对不起大宋朝了?”白大美人眼睛一瞪,那道赵扩的圣旨被她拿起来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柳眉倒竖的看着叶青哼道:“你以为天下男人都如你一样,只看相貌不重德行?若是都如你这般,我们女子岂不是都没法儿活下去……。”

    “我又没说你,何况我当初看上你也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叶青两手一摊,感觉自己好像捅马蜂窝了,急忙往回圆道。

    “是吗?”白大美人带着冷笑,看着叶大人道:“哼,若是我长的难看,恐怕当初早就被你从家里赶出去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好像小雪儿在哭,你不去看看?”叶大人瞬间有点儿头大,回到临安后,在府里因为白纯跟耶律月私自拿主意一事儿,刚刚占据了主动的战略优势,眼看着就要消失待见之余,叶青只好岔开话题转移着白纯的注意力。

    白纯则是再次哼了一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后,转身斜了一眼叶青道:“今晚别想进我房间,自己睡去吧!”

    “我……。”叶大人不由自主的从桌面后站起来,看着白大美人缓缓往书房外走去的背影道:“我是这府里的男主人,一切都该是我说了算,我想去哪睡就去哪睡……。”

    “做梦!”白纯头也不回的说道。

    回到长安不久的叶青,日子一直都是这般,在书房里处理着北地政事儿,白纯时不时在旁伺候着,偶尔夫妻两人拌拌嘴,或者是一起逗逗小雪儿,而后便是前往衙署,或者是前往城外的兵营四处转转。

    耶律楚材已然像是被叶青忘记了一样,就像是根本没有耶律楚材这一人一般。

    不过耶律楚材也不介意,在来到长安的这短短几日里,他想要做的事情同样很多。

    虞允文给了他一辆马车,连带着车夫都送给了他,所以耶律楚材这些时日,一直都是在长安周边转悠,查看着在宋人治下的长安城,为何就能够比金人治下的长安城要强上那么多。

    不管是对于商贾还是百姓,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村落,耶律楚材都没有放弃亲自去看看,是否在稍显偏僻的村落中,还有如今北地官府不曾影响到的地方,是否还能够找到,当初金国治下的蛛丝马迹。

    可惜,如今不管去哪里,他能够感受到的氛围,都是浓浓的中原之风,或者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北地气息,完全没有了任何的金人残留下来的任何迹象。

    一道长长的骑兵队伍吸引住了耶律楚材的目光,示意车夫把马车赶到道边停下,看看远处那长安巍峨高大的黑色城墙,又回头看看自己身后那长长的行军队伍。

    阳光下旌旗招展、刀光刺眼,顶盔掼甲的兵士端坐马背之上,如同黑色的小河流一般,缓缓向着不远处的长安城方向移动。

    坐在马车里远远观望,即便是感受不到那浓厚的杀伐气息,但耶律楚材依旧是能够从这一队行进的大军身上,感受到一股厚重与凌厉的气势,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走下马车拦住他们的话,恐怕立刻就会被数十支弓弩对准自己的身上。

    长安城就在前方不远处,这一支大军缓缓经过耶律楚材停靠在路边让路的马车,显然并不着急立刻飞驰进城,无声的黑色甲胄包裹着的兵士,即便是已经开始经过耶律楚材的马车,依旧是听不到丝毫的喧哗声。

    有节奏的马蹄声哗啦啦的踏在厚重的黄土地上,扬起一股轻轻的烟尘,不过数千人的大军,但此刻在耶律楚材的眼中,却是有着数万人兵士该有的气势。

    在大军的中间,几辆马车被严密的保护在其中,即便是已经快要接近长安城,但守护在马车四周的兵士,眼神依旧犀利且充满了警惕,不论是经过耶律楚材的马车,还是经过道路上其他商贾、百姓身旁时,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就如同一道道利剑一样扫过众人。

    耶律楚材很自觉的低下头,不去跟那守护着马车的兵士去对视,余光偷偷注视着守护着马车的队伍经过后,就在抬起头的瞬间,一张满脸胡须的中年人缓缓出现在了视线内。

    不同于刚刚经过的那些宋人兵士,马车后面这些同样被宋军守护在中间,却是穿着草原牧族服饰,而不论是穿着打扮对于耶律楚材来说,显得都是那么的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辽人?”数千人的大军终于经过,待那扬起的烟尘渐渐消散后,耶律楚材这才喃喃疑问道。

    跟耶律楚材这几日里已经混熟了的车夫,此刻神情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甚至是隐隐带着一丝得意之色,看着神情疑惑的耶律楚材解释道:“如今我大宋朝廷的大军中,出现辽人并不奇怪,自从承礼公主投诚我大宋后,所带的辽军就已经是我

    宋军,不管是旌旗还是盔甲,用的都是安北都护府的,所以如今说他们是辽人,不如说是我大宋的兵士。”

    “可他们并没有穿盔甲不是?”耶律楚材在心里点着头,大辽国承礼公主投叶青的事情他早就知晓,所以宋人军中出现辽人兵士并不奇怪。

    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从刚刚大军中那数十个辽人的身上,感受到不同于宋人兵士的异样。

    如同是鹤立鸡群一般,一头狼放进羊群里同样也扎眼一样,与宋人并非一条心的八刺黑,即便是一直都混迹在宋军护送耶律月的队伍中,但还是能够让有心人一眼看穿,他们在其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辽人是不喜欢穿戴盔甲,但也分时候,如今听说进入我大宋大军中后,就必须得按照宋军的规矩穿戴盔甲,而且还都是当初夏人的工匠打造的上好盔甲。如今啊,大宋比以前强盛了,别说是大军中有辽人兵士,就是连彪悍的夏人兵士也不在少数。听说在安西都护府,夏人兵士足足有好几万人,都是当年叶大人灭夏后收拢集结的,现在不管是辽人还是夏人,在军中跟宋人没有任何两样,都是一样的待遇。唉……叶大人还是心善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啊,若是我啊,我就把他们通通派到前线去,跟宋人大军区分开来……。”车夫显然也是个话唠,一开口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样子。

    耶律楚材并不在意车夫对于夏、辽的痛恨,在他看来,这已经顾及他的面子,没有把他们金人骂进去已经是不错了。

    当下带着笑意问道:“为何你要是大军统帅的话,要把他们区分开来?”

    马车缓缓开始前行,车夫开始解释着长安百姓,特别是河套三路多年来一直被夏人、蒙古人欺负的往事,当然,之所以如今还痛恨辽人,同样也是跟当年宋廷被辽人欺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扬眉吐气。”马车里的耶律楚材轻吁一口气,在叶青的强硬与强势之下,如今宋人显然有资格享受扬眉吐气这四个字,而金人恐怕……。

    耶律楚材不愿意再往下去想,特别是当他得知,刚刚经过的大军,很可能便是护送辽国承礼公主的大军时,便更不愿意去想,在如今宋强金弱的形势下,金人还能够撑多久?

    车夫嘴里的心善之人显然并非是车夫嘴里那般心善,若是真的心善如当年宋廷的话,那么又怎么可能收复如此多的疆域,甚至还灭了夏国?

    阴险、奸诈、无耻、卑鄙等等词汇,在耶律楚材看来,用在叶青身上毫不过分,特别是在济南时,当他亲眼目睹叶青为了钱,竟然怂恿手下开始做假账贪墨朝廷银两时,在耶律楚材心里,叶青跟好人这个词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

    也或许如今的叶青只能骗骗不知内情的老百姓,也或许,站在宋廷百姓的立场上,叶青便是一个心善之人,是一个重新赋予了他们宋人身份的……大英雄!

    北地如是看待叶青,临安同样如此看待叶青,这让开始进城的耶律楚材也不得不佩服叶青的手腕,这一切明显就是叶青自己放出的风声,是为了自己的声望而不择手段的利用百姓的淳善之心。

    什么若是没有叶青的话,宋廷还能够有如今的强盛之势吗?金人会不会还像从前那般欺负宋廷等等假设,看似毫无任何实际意义的假设,但却是给叶青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良好声名,使得一个盘踞北地的佞臣、枭雄,竟然在近日的民间舆论中大有摇身一变,成为大宋朝廷第一功臣的架势。

    自然,耶律楚材比更多的人更清楚的是,之所以会有如今宋人人人称颂叶青的现象,除了叶青太过于阴险无耻、无所不用其极之外,便是因为那叫朱熹的文人,为了请求叶青帮他搭救被朝廷关押大牢、或是流放的学生,所以才不得不昧着良心,开始发动叶青称之为文人舆论攻势,在各地来给他个人造势。

    在百姓心中,何为忠?何为奸?很简单,这个朝廷臣子所做之事利国利民,能够扬华夏威名,能够震慑蛮夷不敢随意侵略宋廷疆域,那么此人便是忠臣良将。

    而在朝臣政客心中,何为忠?何为奸?同样也很简单,看事情的另一面便能够颠覆对一个朝臣政客的定论。

    叶青正是如此,盘踞北地无视朝廷法度,如同枭雄,不假。但同样,所做之事儿利国利民,扬华夏威名,震慑蛮夷不敢来犯,不假!

    所以叶青是忠是奸、是良臣还是佞臣,那就要看人们会从那个角度去看待叶青了。

    从前因为叶青在北地的权势,没有人愿意去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去看问题,而如今加上叶青亲自下场制造舆论,那么他忠臣的形象也就渐渐在朝堂、民间变得丰满了起来。

    所做的这一切事情,不为别的,叶青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北伐能够成功,他需要一个良好稳定的后方来保证,在他北伐夺取燕京的同时,不会让自己的背后陷入到被动中,不会被他人、如史弥远等人冠以佞臣枭雄的恶名。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也更想借助当今圣上赵扩在婚事上对于他的求助,能够改善赵扩对他的猜疑。

    虽然这一切现在看起来很难,但有了第一步后,最起码也算是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给李凤娘写完信后,交给白纯让伞在最快的时间送到临安,而此时耶律月的马车与随行大军也已经进入到了长安城。

1118 野心

    对于赵扩来说,佞臣与忠臣显然无法在朝堂之之上清楚直观的定义。叶青因为在北地的权势过大,甚至已经危及到了赵宋江山的稳固,自然可以视之为必须除之后快的心腹大患。

    而这段时间里来,特别是自从赵扩把一部分心思从朝堂政事之上,转移到了他的个人终身大事儿上之后,叶青权臣、忠臣的定义开始在赵扩心里慢慢模糊了起来。

    何为忠臣?何为佞臣?天下百姓的心里有一个标准,同样,身为帝王的赵扩,心里也有一个自己的标准。

    但凡能够参与到圣上家事、私事的臣子,能够让君王对其说出,无法在朝堂之上对众臣说出来的心里话,把所谓的难言之隐、以及与帝王身份不相符的心事儿说给一个臣子听,那么这个臣子在君王的心里虽然未必就全部是忠臣,但最起码不会极为讨厌这个臣子。

    叶青如今便借着赵扩心忧自己终身大事一事儿,渐渐改观着赵扩对他的看法。

    而赵扩的心里,因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一事儿,对于远在北地的叶青,也不再是那么的一昧充满了警惕,甚至在这个时候,因为叶青巧妙周全的安排,让赵扩是颇感舒心。

    瞒着皇太后李凤娘私自出宫,一辆豪奢但并不怎么显眼的马车,早已经停在何宁门不远处等候着赵扩,更让赵扩意想不到的是,帮他提前一睹自己未来妃嫔容颜的人,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

    谢道清并不知晓赵扩的身份,她只知道叶大叔让她从皇宫里接的人身份很高贵,但到底有多高贵,谢道清即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当今圣上。

    一个因为叶青的提醒,刻意隐瞒着身份。一个则是因为未告知,心里虽然好奇对方的身份,但因为叶青有言在先,所以谢道清也只能够把好奇心深深的藏在心底。

    两辆马车从何宁门处低调的驶向东华门,而在经过东华门时,跟赵扩同乘一辆马车的卫泾,耳边便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当他飞快的掀开车帘时,只见数十名身着甲胄的兵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漆黑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震慑人心的光芒,一个个面容肃穆、神情冰冷,无声的护卫着马车往城外行去。

    “这些人应该不是宫里的兵士吧?”卫泾掀开车帘查探外面情况,赵扩的视线同样看到了那些护卫马车的兵士。

    相比起来宫里的兵士,虽然穿戴几乎一样,但赵扩还是能够感觉到,在卫泾掀开车帘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便是那些骑兵,在气势上要远远强过宫中侍卫司、殿前司的兵士。

    “显然不是,虽然同着甲胄,但这些骑兵看起来更让奴婢觉得……觉得心安一些。”卫泾急忙放下车帘,回头对赵扩说道。

    赵扩脸上带着满意的神情,打量着宽敞的车厢内的摆设,有些感慨道:“难怪叶青能够在北地连战连捷,震慑的金人都不敢南下,这些兵士只看气势就知道非同一般。”

    “奴婢只是担心……这样会不会太过于招摇了一些,毕竟圣上您是……您是瞒着皇太后……。”卫泾从未出宫时,心里就充满了忐忑与惶恐。

    “何宁门处没有,到了东华门才有这些兵士跟随,这说明啊,叶青早就想到了。何况……叶青也不得不如此慎重才是,若是朕私自出宫出现了什么差错,怕是他叶青也难辞其咎。”赵扩对于叶青善解人意的安排还是极为满意,特别是安排了一个少女带他出城,去见自己未来的妻子,对于赵扩来说,显然要比安排一个男子让他觉得舒心一些。

    “可知前面马车里带路的女子是何人?”赵扩对卫泾问道。

    “奴婢不清楚,这一切都是叶青安排的,奴婢也无从得知。”卫泾一脸的茫然,私自出宫这件事儿,与其说是赵扩的主意,倒不如说是叶青全权给圣上做的精心安排。

    赵扩在马车里猜错着谢道清的身份,谢道清同样是在前面的马车里,猜测着赵扩的身份。

    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虽然是一身简单的书生窄袖如袍,但谢道清还是能够感觉到,在何宁门处见面时,那少年给她的感觉,总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无形威严。

    “会是什么人呢?”谢道清在马车里喃喃自语着。

    不过不管如何,她对叶青找上她还是感到很高兴,特别是当知道叶青拜托她的事情后,谢道清那青春萌动的少女心思,一个人偷偷的幻想了很多很多的可能行,以及对于未来美好甜蜜的憧憬。

    对于谢道清来说,叶青既然找到了她帮忙,那就足以说明,在叶青的心里,她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若不然的话,怎么会找到她来帮忙呢?

    自然,这也就说明了叶青对她很信任,也说明了她对叶青很重要。

    此时的长安城里,叶青的书房内,叶青与自己的两个美娇娘站在临安地图前:“从钱塘门出去,而后走孤山路,一同坐船前往湖心亭,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显得自然了很多。而且,湖心亭我已经率先派人过去,除了谢道清邀请的几个人外,其余人等不得前往湖心亭。所以就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看到赵扩前往西湖了。”

    “闫克己的女儿跟杨会理的女儿都会去吗?”白纯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道:“杨会理的女儿因为未被列入第一人选,或许杨会理会管的松一些,既然入宫可能无望,那么出府游玩倒是未尝不可。可闫克己也会如此吗?他难道就不怕若是被李凤娘知晓,自己的女儿在入宫前还单独一人……。”

    “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即便是家人不阻拦她们出府游玩儿,但恐怕身边也会有丫鬟跟下人随行吧?”耶律月跟白纯互望一眼问道。

    “这些都不是问题,湖心亭会被包下来,外人根本无法进入。何况除了贴身丫鬟外,其他人也不可能进入亭内,所以赵扩不会被人发现,常年在宫中深居简出,继位之前李凤娘又刻意减少了赵扩的露面,所以他被人认出来的可能行微乎其微,我唯一担忧的是……。”叶青抚摸着下巴,望着那临安地图有些出神道:“那就是赵扩私自出宫能不能够瞒得住李凤娘,知子莫若母,就怕赵扩这几日因为要私自出宫一事儿,表现出了反常的行为,若是被李凤娘发现,那么恐怕当今圣上又少了被训斥一顿了。”

    白纯跟耶律月有些无奈的互望一眼,这种善解人意、为君解忧之事儿,叶大人竟然办的是如此的熟练,可谓是面面俱到,哪怕是细微末节都替当今圣上考虑到了。

    这让两女不得不在心里揣摩,若是叶青之志非是在军中而是在朝堂的话,那么就以他这一次为赵扩做的周详细致的安排,只要他愿意在朝堂之上立足,恐怕在短时间内,就能够成为圣上跟前的宠臣红人。

    清廉、正直、无私、公正等等常常被官员挂在嘴边的词汇,几乎不会出现在叶青的嘴边,而这样的臣子或许会深受百姓喜爱,但并一定就讨圣心。

    而像叶青这种善解人意的臣子,恐怕即便是才能比猪还蠢,但只要给他一次为圣上办差遣的机会,恐怕就能够立刻进入圣上的视线,从而一步一步的成为圣上信任的臣子。

    不得不说,叶青就如同后世会讨好上司的下属一样,或许在工作上无法做到完美,但在跟上司的私交上,在帮上司办一些私人事情等等时,绝对是一把好手。

    当年的高宗皇帝、孝宗皇帝,也正是因为叶青的能力以及善解人意,才会得以倍受重用,但也正是因为叶青的面面俱到,使得高宗皇帝、孝宗皇帝在最后不得不计划着让他来陪葬。

    叶青无视两女对于他巴结当今圣上的鄙夷,这在叶青看来,可是一个大好的跟赵扩套近乎,增加好感的机会,所以临安城内但凡是能够动用的力量,都被他调动了起来,为的就是赵扩能够见闫克己、杨会理的两个女儿一面,能够一窥芳容,看清楚自己未来的妃子到底长什么样儿。

    白纯找借口走出了书房,剩下了昨日里刚回来的耶律月跟叶青四目相对,书房内的气氛微微有些安静,两人看着彼此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自从耶律月昨日回来后,叶青并没有因为她跟白纯私自做主一事儿,而加以训斥耶律月,这让耶律月心里有些庆幸的同时,也是颇为的忐忑不安。

    “李横已经来信跟我说了西平府的事情,你……真的决定了吗?”叶青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李横如今已经开始着手混编那些辽人,虽然其中有很多麻烦,但只要耶律月真的下定了决心,那么叶青相信,以安西都护府那优厚的待遇,必然能够招揽到大批人同意进入安西大军中。

    因为叶青认真的问话,耶律月的心头依旧是还有些惆怅,终究是要舍弃自己的国,从今往后,就要让历史的尘埃去慢慢掩盖所有一切,这种亡国之事儿放在谁身上显然都不会好受,何况还是耶律月这个大辽国最后的公主。

    她很清楚叶青问的是什么,看着

    叶青默默的点点头,眼神明亮而又坚定。

    “但八刺黑会是一个阻碍,所以我把他带回到了长安,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耶律月心头微微有些乱,自从投奔叶青后,她发现自己在一些难以抉择的大事情上,开始变得越发的依赖叶青为她做主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被她察觉到的状态,混合着其他种种因素,使得耶律月最终选择放弃了复国。

    “昨日你回来时,在长安城外被金臣耶律楚材撞见,而今日耶律楚材就已经跟八刺黑搭上了线,如今两人正偷偷摸摸的在一个茶肆喝茶。”叶青停下敲击桌面的食指,看着对面微微蹙眉的耶律月道。

    “我……我想知道……。”耶律月不去对视叶青的目光,低着头看着桌面犹豫片刻后,再次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知道……你的野心是什么?”

    叶青静静地看着耶律月缓缓抬起的脸颊,目光依旧是明亮清澈,只不过此刻填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是想知道我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叶青反问道。

    “当年你在关山遇险,而后杀出重围回到临安,那时候我便以为,你必然会选择跟朝廷决裂,而后在北地称雄,甚至……甚至我都已经做好了驰援你的准备。但最终,你选择的却是跟临安朝廷的表面妥协。这一次你回临安,那已经死去的孝宗皇帝还是要杀你,但你再次逃过了一劫。可……这样的好运气不会时常眷顾你的,逃过了这一次,没人知道下一次你会不会还能够逃过。宋廷对你一直疑神疑鬼,时时刻刻不想削弱你在北地的权利,而你还要继续忠于宋廷吗?我知道,眼下的一切让你为难,但……我还是很想知道,我放弃复国后,能不能让你的野心变得足够大。”耶律月神色平静,语气平淡,眼神却是极为的认真。

    让一个公主放弃复国显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何况,如今还有一些人愿意投奔她麾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愿意效忠帮着复国,这对于耶律月来说,同样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而耶律月放弃诱惑的很大原因,完全是因为跟叶青有关,叶青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一地枭雄,而这样的崛起之路,在耶律月的眼里,会让她在内心深处更希望叶青能够飞的再高一些,甚至是直指九五。

    宋廷无志、金人疲弱,如今唯一能够跟叶青角逐,能够跟叶青一较高下的、只有那亡了大辽国的蒙古人。

    所以在耶律月看来,叶青如今完全有能力再进一步,甚至是在未来改朝换代。

    只要自己放弃复国,替叶青除去那对自己、对辽国的牵绊,让叶青视天下疆域皆可为宋疆,那么对于耶律月来说,完全就值得她放弃复国。

    当然,她也从白纯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叶青与宋廷皇室的秘密,而正是这个秘密,让她原本想象好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错综复杂。

    “我的野心……一直以来都是想要恢复如同汉唐一般,甚至是更进一步的华夏盛世。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至于……我并没有想过。”叶青的眼神同样很坦诚,他当然知道,若是得到耶律月的支持的话,那么对他以后跟铁木真冲突时,有着怎样的优势。

    耶律月微微叹口气,神色依旧是很平静,看不出失望也看不出高兴来:“若是金国亡了,你的敌人就只有铁木真了。”

    “有朝一日,我自然希望你还能够自由的来回于你熟悉的土地上,但到了那时候是宋廷的疆域,还是辽国的王土,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但……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同样,也对蒙古人恨之入骨……只是眼下并非是最佳时机。如你所言,除非金亡了,到时候我有能力保护你了,我便不会再阻止你找蒙古人报仇,但眼下攻金是当务之急。”

    耶律月无声的点着头:“等雪儿大一些了,也把她送到扬州去吧,那里有她的哥哥姐姐,比她一个人在这里要热闹一些。”

    叶青点点头,起身走到耶律月跟前,轻轻抚摸着那洁白如玉的脸颊,眼神望向窗外,声音有些低沉道:“你不恨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希望未来有一天,能够让你再次驰骋在草原上。”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耶律月紧紧搂着叶青的腰,脸颊贴在叶青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也许放弃复国才能够让她找蒙古人报仇,也许那时候,大辽国的疆域回归宋,但……真的还重要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664/ 第一时间欣赏宋疆最新章节! 作者:青叶7所写的《宋疆》为转载作品,宋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宋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宋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宋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宋疆介绍:
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