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三管齐下
显然,在当时的地缘政治条件下,联盟攻金之所以成为必然,除了因为宋廷跟蒙古之间没有任何的仇怨,以及同样都是金人铁蹄之下的受害者外,便是宋廷跟金人之间的仇怨,让不管是朝堂之上的官员,以及百姓,都难以说服自己去跟金人联手,来抵御未来的大敌蒙古国。
即便是放在了更为开明的后世,若是在一定的地缘政治设定下,有一天华夏要与倭国联手,去抗击一个跟华夏没有任何仇怨的国度,恐怕同样也会招来许多人的反对与非议。
所以这样一想,叶青也就更能够理解,为何叶衡也会抱着这样的心态了。
除非是有人能够像自己这般,知道未来几十年后的历史发展,若不然的话,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像叶青一般,对于金人即抱着善意,同时又明目张胆的觊觎着燕云十六州。
叶衡一连在陇城停留了三天,叶青并没有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属下一般对待,而是很多时候以晚辈姿态相待之。
临安朝堂他显然无法说服,毕竟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叶青能做的,那就是最大程度的保证整个北地,不会因为对夏的战事,而出现什么动荡。
如此一来,也等同于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叶青必须要去说服叶衡,而后利用叶衡为官之道上的才华能力,来助他与崇国公赵师淳、庆王赵恺,一同给他创建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绍熙四年五月的一天,草原上的铁木真终究是发动了对辽的第一战,而与此同时,虞允文还没能够从兴庆府回到陇城,或者是到达兰州。
关山、陇城如今则已经是蓄势待发,如同箭在弦上,整个地区已经是呈一片战前的紧张之势。
李横原有的驻守关山六道关卡的兵力,被撤回了大部分,而陇城兵营中,最为神秘的三千营,则是在三日之内,由关陇道经长宁驿,而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关山面对夏国的第一道关卡处:固关,与李横麾下的唯一精锐野战营,一同驻守。
秦家源道于五月初便被叶青封锁,过往的商贾唯独能够走的便就只剩下了关陇道,而京兆府给出的理由是,山体滑坡,使得秦家源道被大石阻塞,在年内恐怕是难以通行。
随着三千营驻守固关后,钟蚕随即率领两万兵力,紧随其后驻守进了固关身后的大震关,墨小宝的两万人于第二日进驻付汗坪,田琳于第三日到达老爷岭,历仲方、叶青于第五日则是直达长宁驿。
如此一来,京兆府路、河套三路如同空城,四路达二十万的兵力,全部被集结到了关陇六道内,大批的物资也开始从京兆府经陇城兵营,而后源源不断的的被送入到了长宁驿内。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四日,比叶青、虞允文、刘克师三人估计的时间晚了整整二十日后,固关终于打开营门,李横手里的三千野战营精锐,以及三千营的三千兵力,率先进入夏国境内。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五日,行动迟缓的李横率领六千兵力,日行不过五十里地之后,便碰见了前来迎接他
的苏道。
当然,与其说是迎接,不如说是还带着一丝的警惕提防,于是原本想要不动一兵一卒便到达中卫的李横,不得不在景泰县停留了下来,而后不得寸步前行。
由关山出发入夏,向北便可由景泰、中卫等地直达兴庆府,而若是南下,便可经会州、金城而入兰州,直直向西则便可直接进入河西走廊,经凉州、金州、甘州、肃州以及玉门、沙洲,直达夏国与辽接壤的西平府。
而于叶青而言,唯有在拿下中卫、兰州凉州三地外,而后加上关山,就等于形成了一个可攻可守的势力圈,从而便可以把夏人置于更北端,也是赫赫有名的草原与沙漠并存的阿拉善。
自然,这其中必然是要以攻凉州为首的河西走廊七州为主,如此一来,只要占据了河西走廊,那么第一阶段的战事,就算是取得了完胜,而后也等同于是完整了大半目的。
至于接下来是否要继续北征兴庆府,彻底把夏人感到草原跟荒漠之中,叶青并不打算如此做下去,反而打算留给蒙古人自己去消化。
至于叶青为何会如此看重中卫此地,不管是刘克师还是虞允文,抑或是奉命要拿下中卫的李横,却俱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中卫在叶青心里,竟然比兴庆府还要重要上几分。
而叶青却是知道,兴庆府等地即便是在此时,面对草原上的蒙古人时,已然是属于无险可守,所以蒙古人在侵夏之时,由北向南,自然是能够势如破竹。
而当蒙古人攻到了既有城池为关,又有山峦为卡的复杂地形时,其攻城略地的速度瞬间便是变成了龟速,以至于铁木真最终于中卫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在无险可守、一望无际的草原、沙漠上,铁木真或许是可怕,甚至是无敌的存在,但若是在有城池的这些人为的关卡下,蒙古人兵力上的弊端就会显现无疑。
能够横扫欧亚的他们固然是武力强悍,在西征的过程中自然也攻城拔寨过,但当跟宋廷陷入胶着状态时,蒙古人花费的时间,则是远远超过了他们征战其他地方的时间总和。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七日,当虞允文刚刚到达会州,还未抵达距离兰州最近的金城时,田琳、钟蚕所率领的四万大军,便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在寅时如同天兵一般,兵临会州城下。
而与此同时,大散关的光华军统领恒峤,率领其麾下的不到两万兵力,则是直指兰州城而来。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八日,田琳、钟蚕还未能够跟会州城守军交锋之时,历仲方、墨小宝的五万大军则是如同一条长龙,穿过了北有李横所在的景泰,跟南边被田琳、钟蚕所牵制的会州之间的一片空旷地带,想着凉州疾驰而去。
于是关山瞬间,随着众多兵力如同卸闸洪水一般,向着夏人的疆域内涌入时,整个关山,就剩下了叶青一个光杆司令,跟他的五千种花家军兵士。
同是五月二十八日,原本在景泰监视李横六千人马的苏道,还来不及接到会州、凉州被宋人偷袭
的军报,**公济则是率先一步,让其立刻率兵北上前往兴庆府,李安全跟李纯佑已然陷入到了刀兵相向之中,兴庆府的形势瞬间变得越发紧张了起来。
“李兄,还望你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在没有丞相的命令之前,切莫离开景泰一步。”苏道集结着身后的一万多兵力,神情凝重的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对李横说道:“镇夷郡王向来与叶大人交好,而今郡王愿意让你们遣兵驰援,更是因为相信叶大人的为人。所以李兄……若是在景泰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不单是我不好交代,恐怕到时候叶大人那边,你也难以交差。”
“苏兄多虑了,李某必定谨记苏兄的提醒。何况,我们这一次过来,不过是为镇夷郡王站脚助威而已,若是真要动手,我也不会只带六千人了……。”李横从容的笑着说道。
“但已经超出了一千人,按照郡王与叶大人的约定,本该是五千人才是。”苏道一直耿耿于怀着,李横带了六千兵力,而非是五千这个数字。
“吃喝拉撒睡的琐碎事情总要有人来做不是?看似六千人,实则大半都是毫无战力的兵丁,苏兄不必过于担心。”李横随着苏道一同走出景泰衙署笑着道。
苏道仰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满面和善微笑的李横,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特别是当他看到李横,以及李横身后的宋军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由自主的去摸腰间的腰刀,毕竟,当时的第一眼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来应援他们,为镇夷郡王站脚助威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来跟他们拼命的。
而且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当他近距离接触到这些宋军时,不由自主的便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仿佛是回到了当初被叶青俘虏的那个时候。
他依旧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随着叶青闯关山的那些宋军兵士,一个个眼神坚毅,杀气腾腾的样子,跟他第一眼看到的宋军兵士,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是随着这两日里对李横以及麾下兵士的观察,倒是没有让苏道发现什么异样,白天的时候一个个懒洋洋的,甚至还曾发生过几次在景泰县城的斗殴之事,而到了晚上,更是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宋军兵营里那划拳行令的声音,时不时的在夜深之时,还能够听见一些醉汉突兀的喊叫声。
所有一切眼睛看到的,都像是在告诉苏道,这一支李横带过来的六千人,不过是一些毫无战力,只会喝酒划拳的乌合之众,可不知道为何,苏道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就像是如今李横对他充满善意的相送微笑,在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别有用心,是那么的让人心底发毛,就好像那李横的微笑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天大阴谋一般。
看着苏道翻身上马离开的背影,李横依旧是保持着和颜悦色的微笑,只是随着笑意越来越大,露出他那一口白牙时,整个人立刻变得有些森然跟狰狞了起来。
(ps:啊啊啊啊……又到了我最害怕的战争环节了,有没有人啊,评论里吱一声,给我点儿动力。)
第九百六十六章 朝堂
何为狼性、何为羊性?归根结底都是人性。
游牧民族一直不曾停歇过对中原的侵扰,非狼性、非羊性,乃人性罢了。恶劣独有的草原、沙漠环境形势,不得不让他们在天灾**跟前,选择狼群一样的生存方式。
当所有领地无法再为他们提供生存下去的食物时,必然要走出领地、扩大领地范围为能够活着而觅食,与其他动物争抢资源,或者是与同类相互残杀而在所不惜。
农耕文明同样是要靠天而延续生命,只不过在得到了大自然的垂青,在自然环境的优势之下,使得人们不用出走“领地”,便可以好好的活着。
水患肆虐时,中原百姓也会迁徙,另觅存活之地,干旱无雨时,百姓同样会选择出走“领地”,只为能够活着。
所以不管是游牧民族,还是农耕百姓,在天灾**跟前,基于对自身生命的尊重,都会选择走出“领地”,寻找让生命延续下去的方法。
归根结底都不过是人性,或者是动物的天性罢了。
羊群走出这一片草场觅食,同样是会得到其他羊群的抵制,狼群走出领地觅食,同样会得到其他狼群的抵制,为了活着,狼群走入了羊群、羊群误入了狼群,归根结底,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为了能够活着,进行侵略也好、迁徙乞讨也好,其实都是天性,不分高低等级的动物天性。
从来没有什么狼性、羊性,心灵鸡汤、职场专家嘴里的狼性、羊性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时,在叶青眼里,总是会给他们套上一个靠投机取巧而存活的狐狸面具,而后才会觉得恰到好处。
没有狼性、羊性之分,只有天性而言,才能够让叶青相信,通过战争,或许能够拨乱反正,这个即将在后来桎梏华夏民族天性的关键时期。
后世几乎所有的传统思想,都在宋时汇聚成河,而后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之势,一直延续了近千年的时期。
这一时期的三字经、百家姓,以及最为著名的,便是被朱熹以孔子、孟子、曾参、子思命名的四子书,也就是四书终于问世,从而成为了科举场上的不二选择。
至于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之后的元明清,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当科举考试的出题范围被限定于朱熹所注的四书,从而形成了大名鼎鼎的八股文后,华夏民族的命运有多惨。
当能够左右国家命脉的科举士子,其思想被限定于严苛的条框范围内之后,一切都要在调理之间行进之时,天性必然是要被桎梏于一方天地,而后如同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战争的残酷、粗暴被世人所厌恶,但不得不说,通过战争不单能够夺得财富,还能够让时代发展的脚步加快,种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手段,天马行空的战争方式,就像是站在了文人科举的对立面,他在牺牲掉兵士的生命之时,也在解放着人类的天性,迫使着人们为了战争的胜利,不得不绞尽脑汁,把任何能够赢得战争的一切手段、方法都在战场上施展开来。
战争气势磅礴、大开大合,用鲜血跟生命汲取着各种经验、教训,从而不得不努力创造出更加能够克敌制胜的手段。
科举条理森严、谨小慎微,遣词造句之间深怕天马行空的思想亵渎圣人,从而不得不秉烛夜读,以敬畏、尊崇之心来追思古人,至于江山社稷、国家命运的前途,这个时候在科举士子心里,恐怕远远没有死去多年的圣人,来的让他们敬畏。
北地动荡不安、临安安逸闲适,叶青侵夏一战,在临安朝堂之上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朝堂之上犹如炸了锅一般,此起彼伏的声音争吵不休。
当初强占关山已让众人视为不当,有陷宋廷不仁不义,有失国格、颜面体统。
而今叶青非但不收敛自己的暴行,竟然主动用兵于夏,把大宋朝廷的死敌置于一边,难道就不怕金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南下?还是说,叶青已经跟金人达成了什么共识,或者是已经秘密降金,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于是去年金人使臣前往济南府驻留,长达近一个月时间的事情,再次被史弥远、韩胄翻了出来,以此作为叶青早已经投金的证据,加上御史、言官的言之凿凿,使得韩、史二人开始叫嚷着要以叛国罪弹劾叶青。
枢密院在叶青离开临安之后的第一时间,便被韩胄加以整治,而如今,枢密院则是已经如同当年的兵部一般,变成了一个官员冗长、却又是
毫无权利的空壳子,反倒是如今的兵部,再次恢复了早前的威势,大宋朝廷除了北地以外,几乎所有军事职权,都已经彻底回到了兵部的手里。
朝臣一个月内,几乎难得一见的当今圣上赵,今日也破例出现在了垂拱殿内,只是旁边依然还坐着皇后李凤娘。
“叶青身为枢密使,既然决定了对夏用兵,想必枢密院已经商议过此事了,所以……大可不必再去过问,何况枢密院也有收到来自叶青用兵前的文书。”赵缓缓放下皇后李凤娘亲自递过来的奏章,看了看大殿内的数名官员说道。
“回禀圣上,如今我大宋则是以兵部之命行事,而非是枢密院,叶青如此兴师动众征夏,即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更是没有把圣上您放在眼里,甚至就是连还处在饥寒交迫的北地百姓民生,也抛之脑后。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有御史弹劾叶青有谋逆之心,想要在北地自立为王,如今大张旗鼓征夏,据臣所知,是因为他想要依靠金国自立为王。”韩胄面色阴沉的说道。
而一旁的史弥远,此时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自去年秋收之后,户部尚书郑清之,更是拨调了大量的粮食前往北地,而给出的理由是,北地水灾虽然已经控制,但被淹没的土地并没有多少收成,所以不得不再次向朝廷求援。
可如今,听到叶青征夏的消息,史弥远顿时有种又被叶青戏耍了的愤怒感,什么特么的北地缺粮,叶青巧言令色的要粮,如今看来,完全是为了今日的征夏做准备。
“回禀圣上,如今北地百姓缺衣少粮,据臣所知,自去年元日前至如今,户部则是一连为北地调拨了不少粮食。原本是打算用来赈济灾民,但如今却是被叶青用在了征夏一事儿上,圣上,叶青如此一意孤行,即便是没有自立之心,但也足以说明,朝廷如今在他眼里已经不足以约束他。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将会养虎为患,危及我大宋江山社稷。所以依臣之见,朝廷当该出面,修国书一封与夏议和,而后急召叶青回临安朝堂问罪。”史弥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韩胄,他们两人在朝堂之上可以斗来斗去,但若是让叶青得了渔翁之利,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个时候,放下跟韩胄之间的成见,一致对外才是最为重要的,也是最为迫切的事情。
面对韩胄、史弥远两人的建议,久不上朝堂、更从来不过问政事的赵,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皇后李凤娘,只是此刻的李凤娘,无动于衷的低垂着眼帘,并没有理会赵投过来的求助目光。
“圣上,臣以为如今既然叶青已经对夏国用兵,不妨等战事了结后,圣上再召叶青回临安……。”留正皱了皱眉头,看着坐在皇位上的赵有些着急的样子,不由得出声说道。
“若是那时候叶青不听圣意,不回临安如何是好?”韩胄沉声对留正说道:“何况,这种事情叶青又不是没有干过,当年太上皇还在宫里时,一连十三道旨意才召回叶青。如今叶青身居北地、大权在握,若是不立刻召回,留大人觉得朝廷还能再召回他吗?”
而就在临安朝堂之上,因为叶青征夏一事儿而吵闹不休,要立刻召叶青回临安问罪之时,金国的朝堂同样没有闲着。
不过比起临安朝堂来,金国不管是完颜,还是完颜永济,抑或是其他大臣,却是对此极为乐观、轻松,唯独只有乞石烈诸神奴,对于叶青征夏一事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完颜、李湘等人,甚至认为叶青此举有些不自量力,当年金人跟夏国之间多有争端,但最终是双方互有胜负,到头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金人无法基于河套三路再进一步,夏人也无法越过黄河,占的金国半点儿便宜,所以在他们看来,叶青如今突然攻夏,完全是被以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到头来必然是要兵败夏境。
乞石烈诸神奴更希望借着叶青征夏,无暇顾及济南府的机会立刻率兵南下,但此举却是被完颜摇头否决。
在完颜看来,显然这个时候并非是最佳时机,不如等叶青跟夏国陷入胶着状态,无法抽身之时,或者是在叶青消耗大半之后,再去攻宋要更容易一些。
何况,如今叶青虽然攻夏,但辛弃疾依然是留在了济南府,这一举动,明显就是防备着他们南下,所以这个时候趁机南下取宋,远不是最佳时机。
“但……。”完颜永济抚摸着下巴,思索了下后语出惊
人道:“若是叶青在夏国真的赢了呢?”
“怎么会……?”完颜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在了脸上。
“圣上,这种可能性很大。”乞石烈诸神奴行礼道:“当初夏国倾五万兵力围剿叶青都未果,如今叶青趁着这股士气高昂、战意更盛之势攻夏,很有可能会取得胜利。或许他无法一口吃掉夏国,会在战事拉长后跟夏国陷入僵持阶段,但在最初之时,以叶青狡诈、善谋的心性,必然是会取得显著的效果。所以末将以为,若是我们此刻出兵,势必会给叶青的后方造成动荡,如此一来,叶青必然无法一心专注于夏国的战事,必然是要分心于济南府……。”
“那岂不是跟夏人做了嫁衣?还是说你收了夏人什么好处,在这个时候想要给夏人解围不成?”李湘冷笑一声后说道:“圣上,臣以为如今我们大可坐山观虎斗,不管他们谁赢谁输,于我们而言都是颇为有利,如今大可放心的看叶青跟夏国狗咬狗,而不是出兵南下,以此帮夏人解围。”
“不管是按兵不动,还是南下取宋……。”完颜永济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完颜,琢磨了下后说道:“若是……圣人如今没有南下之意,或许我们也可以把目光放向西边……。”
“皇叔的意思是……?”完颜突然心中一动,打断完颜永济的话语急切问道。
“不错,臣以为河套三路或许可以成为我们的可取之处。不过……在这之前,圣上可以考虑先派遣使臣前往夏国,只要我们跟他们达成了盟约,如此一来,把叶青牵制于夏境之地,如此一来,既可以夺回河套三路之地,也可以……置叶青于死地,图谋京兆府、关山等地不是?”完颜永济看着完颜,嘴角渐渐露出一抹阴险说道。
“只要宋廷没有了叶青……。”乞石烈诸神奴沉思着喃喃道:“到时候几乎也就等同于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收复所有失地。唯今宋廷朝堂,只有叶青一人于我们有威胁,入当年那岳飞袭扰我们一般,其余人者皆不为惧。”
“如此一来,岂不又是一次联手置叶的局面,但……绝不能再失败了。”完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兴味索然。
看到完颜如此的样子,大殿里包括完颜永济、乞石烈诸神奴等人,短暂的愣了一下后,便明了了完颜的顾忌何在。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关山一役,原本看起来是十拿九稳之事儿,但谁也没有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到最后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让夏、金二者俱成了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的“被害者”。
关山一役,夏国丢掉了后院门户关山要塞,使得叶青能够再不受任何限制,随意的出入夏国,而他们金人更是损失惨重,乞石烈诸神奴非但是没能够动一兵一卒,竟然还被叶青一人阻止不可前进半步。
心有不甘的完颜,又不得不亲自前往京兆府,想要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但最后不光是折了河套三路落入叶青的手里,而且还赔付了大量的金钱,甚至是包括当年从宋人宫廷掠夺而来的大量珍宝。
夏人同样是付出了巨大的金钱为代价,才使得两者之间和平了一年多的时间,如今叶青显然是已经暗中筹备好了一切,要不然的话,以他的老谋深算,怎么会在此时选择一己之力攻夏。
随着完颜的一句:绝不能再失败了,瞬间让整个大殿陷入到了寂静的气氛当中,尤其是乞石烈诸神奴,此刻脸庞更是感到一阵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毕竟,当初关山一役,自己被叶青吓阻一事儿,如今看来简直就是自己平生最大的羞辱。
“叶青攻夏一事儿,显然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结束,圣上,臣以为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再试一次,绝不能如此坐以待毙。所以……臣以为,不妨我们再次继续派遣使臣前往临安、兴庆二地,若是他们愿意,我们便也算是成功了一半,而后再依据形势来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完颜永济瞟了一眼神色尴尬的乞石烈诸神奴,而后有些像是替其解围般的说道。
“末将这一次定不会让圣上失望。”乞石烈诸神奴恨恨的攥着拳头,此刻,他感觉,仿佛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齐聚在了他的身上,那种既尴尬又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此事儿皇叔可全权处置。”完颜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第九百六十七章 斡旋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当临安朝堂的争论不休刚刚停止后的第二天,兵部以及枢密院,包括韩侂胄以及整个朝廷,才刚刚知道,利州路驻守大散关的光华军,竟然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全体北上向夏国兰州府攻了过去。
六部桥处的百官议事大厅内,韩侂胄一刀砍下了小半个桌角,阴沉着脸庞、赤红着双眼,命令兵部立刻下令恒峤从夏境内撤兵,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同样被他下令,以擅离职守之罪立刻问罪恒峤。
而此时的钱象祖,却是风轻云淡的告知韩侂胄,此事他早已经知晓,之所以不曾告知他韩侂胄,完全是因为这乃是兵部份内之事儿而已。
大理寺的孟珙,同样是以各种缘由推脱着,而且借用着钱象祖的话语,直言既然兵部尚书钱象祖既然早已经知晓,那么便不能算是擅离职守,何况,恒峤攻夏也是为了策应叶青,如此一来,也就足以说明,叶青从未有过要谋逆之心。
韩侂胄对于钱象祖、孟珙的态度则是大为震惊,毕竟,昨日里的朝堂之上,二人可是一言不发,根本没有参合朝廷要问罪叶青一事儿。
所以他完全没有料到,在今日恒峤一事儿上,两人竟然一起护着恒峤擅自出兵一事儿。
叶青能够料到,一旦自己入夏之后,金人跟临安朝堂,必然是会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但不管如何,此时身处关山固关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至于金人会不会趁着京兆府、河套三路的空虚而偷袭自己的背后,叶青此刻也不得不暂时抛诸脑后,只专注于眼前的一切攻夏事宜。
绍熙四年六月的第一天,已经是会州城破的第二天,墨小宝、历仲方二人在破城后的第一时间,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向南,直指距离兰州最近的金城,也是夏人兵力驻守多达两万人的大城。
不过三日的时间,绍熙四年六月 四日,金城被破,夏人残余兵力退守至兰州,而此时恒峤已经在城外叫嚣好几日,一直却是无法攻下一个城头,反倒是被兰州城外的守军,一连打退了好几次,从而在这个七八天的时间里,一直与兰州城外的守军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从第二日开始,恒峤便不再跟夏军硬碰硬,则是如同无赖一样,看见敌人就跑,看不见敌人就追,从而惹得城外的夏军烦不胜烦,索性干脆从容撤回兰州城内不再出来,任由恒峤在城下喊着:你打我啊……你打我啊,打不到我吧,追不上我吧,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强大……。
绍熙四年六月 四 日,随着金城夏人残余退守兰州时,恒峤倒是极为狡诈的在斥候提前于兰州守军前先得到消息,而后对着退守的金城守军,一顿痛打落水狗,使其又是无数伤亡。
而当兰州城内的守军出城支援时,恒峤的光华军几乎不用等恒峤扯开嗓门儿大喊撤退,多日里来的习惯让他们极为自觉的避开了夏军窝在肚子里好几日的怒火,一溜烟儿又跑的无影无踪。
这一次铁了心想要追击的兰州守将,对着滚滚扬尘破口大骂,发誓这一次要追击他们到天涯海角时,金城守将则是及时狼狈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得知金城、会州已经被宋人大破,如今正在往兰州方向追过来的时候,兰州守将瞬间闭嘴,铁青着脸色,一言不
发的立刻率领大军回城,深怕晚一些的话,会被追击的宋人钻了空子。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管是兰州守将还是兰州知府李德志,虽然明知道宋人已经破了会州、金城两地,又不眠不休的骚扰了好几日兰州城,但他们却还一直认为,如今宋人之所以会突然攻夏,是为了帮助镇夷郡王夺取夏国皇位,而自己等人,只要守着兰州城不出,看看兴庆府的事态发展,而后再做决定便足矣。
在李德志看来,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不管是镇夷郡王篡位成功,还是李纯佑成功保住皇位,只要自己不丢了兰州城,那么不管是谁成了夏国的皇帝,自己到时候只需奉上一封投诚书即可,大不了便是把自己从兰州知府的位置上,差遣到其他州罢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李德志,依然是悠然自得的身处兰州城,即便是如今外面已经是旌旗招展的宋军,围困住了如同孤城的兰州城,李德志依然是老神在在,不管兰州守将,跟败退而来的金城守将,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李德志,这一次宋人不像是来给镇夷郡王助威的,来势汹汹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来入侵夏国的。
但李德志却是依旧相信他的自己判断,相信不过几日的时间后,一旦兴庆府的李纯佑跟李安全分出了胜负,兰州之围也就会迎刃而解。
至于宋人入侵夏国,李德志自然是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呢,偷走了一个关山后,难不成宋人真狂妄自大到了,相信自己真有入侵夏国的能力不成?简直是白日做梦。
绍熙四年六月五日,在金城残兵败退兰州城一日,紧紧关闭城门不出时,城外的墨小宝、历仲方以及恒峤三人,共计六万大军汇聚到了兰州城下。
“城破之后我才能离去,由此向西驰援钟蚕跟田琳,所以破兰州必须要快,我们没有时间耽搁。”墨小宝望着夕阳下的兰州城高大的城墙,有些着急的说道。
恒峤看了看莫小宝,以及他更为熟悉的历仲方,而后道:“这几日我一直按照叶大人的吩咐,只不过是以骚扰他们为主,始终不曾跟他们真刀真枪的干过一场,如今想必他们多少会有些大意吧?但也不能保证,毕竟之前只有我一个人,如今城外又多了你们两人,而且还有城内败退的夏国残余,也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是日夜不休的要死守兰州了。”
“明日一早,要是虞允文大人还没有音讯,我们便……攻城!”莫小宝看了看历仲方跟钟蚕,征求着两人的意见道。
历仲方则是犹豫了一下,才道:“虞允文大人的安危怎么办?他如今可就在兰州城里,若是明日一早攻城之时,李德志已经跟他碰头了呢?到时候会不会陷虞允文大人于危险中?”
旁边的恒峤听的一愣一愣的,整了半天,自己竟然不是最先到达兰州的,原来早有人在自己之前进入到了兰州,只是……虞允文一个人去兰州城能有什么用?
“若是能够成功的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莫小宝笑了笑,对着有些发呆的恒峤说道,而后便提起头盔,拿着自己的腰刀准备去巡营。
“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恒峤看着莫小宝离开的背影,而后对着历仲方问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就连我也不是全部知道叶大人的策略。”历仲方拍了拍自己的盔甲,哗哗的清脆响声连带着
尘土从甲缝中喷薄而出。
“那要是城破了后……你是不是也不会留在兰州?”恒峤思索着刚刚莫小宝的话,莫小宝既然要在兰州城一破之后就前去凉州,那么……如此看来,历仲方破城后,肯定也会前往其他地方吧?
毕竟,自己的差遣是兰州城破后,跟随虞允文大人死守兰州而已,而至于战事开始后,还没有见到面的虞允文,恒峤本以为虞允文还在金城、或者是会州收拾残局,完全没有想到,此时的虞允文,早已经先于自己进入了兰州城。
李德志知晓宋廷京兆府的安抚使乃是虞允文,所以当有人通禀他,虞允文来访时,李德志脸上的笑容则是变得愈发灿烂了起来,原本他早就认定了,这一次宋军突然出现在夏境之内,完全是为了帮助镇夷郡王,如今虞允文既然亲自求见,自然是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儿。
看着兰州跟金城守将,李德志笑的格外骄傲:“看到了吗?若是宋人真要入侵我大夏,又怎么会让虞允文这样的高官,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让他来送死不成?”
“大人,怕是他们别有用心啊。”金城守将看着李德志,金城一战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看着宋人攻城时的凶狠程度,他实在是无法把这联想成只是为了牵制他们,而不是想要歼灭他们。
“知府大人,此人……即便身份是真,但……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们兰州,到底是为何?他又是什么时候,偷偷混进我们兰州的,我们都不是很清楚啊。”兰州守将隐晦的提醒着李德志,应该小心宋人虞允文才是。
李德志则是不以为然的笑着摆摆手,自信说道:“来意显而易见,必然是来赔罪的,无非是想要告诉我们,他们如此是因为镇夷郡王跟圣上的皇位之争,并非是有意要跟我们为难罢了。”
示意下人带宋廷使臣虞允文过来见他,李德志继续对兰州、金城守将说道:“两位想必都知道,之前镇夷郡王三番五次的拉拢过本官,甚至是……把当年梁乙埋的后人,都送给了本官,这足以说明,镇夷郡王早有不臣之心。但奈何啊,这乃是宗室之事,何况圣上继位之初,对镇夷郡王也确实是太苛刻了一些,当年越王也算是对圣上有恩,但越王一去世,本该袭其爵位的镇夷郡王,不单没有世袭越王的爵位,反而降为了郡王,封地更是被封到了离宋更为接近的积石,也难怪镇夷郡王一直对于圣上耿耿于怀了。别说是镇夷郡王,恐怕是换成其他宗室如此被苛刻对待,也会生出怨气跟不臣之心。我等做臣子的,既然无法左右,也不愿意选择支持哪一边的话,若还想要明哲保身,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如此一来,不管镇夷郡王跟圣上到最后谁胜谁负,我们也就不会被连累了。只是这宋人如今……手可是伸的够长啊,当年任得敬一事儿,就曾经派了那叶青来我夏国,如今又是他,此人在宋廷还真是颇有大权在握、权倾朝野之势啊,以后看来不可轻易得罪了。”
“李大人不愧是宽宏大量,叶大人这些时日,一直忆及往事,说起当年出使贵国时,在兰州跟李大人的公子发生的小冲突,直言有些对不住李大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亲自当着李大人的面,给李大人赔个不是。”虞允文跨步走进前厅,对着李德志,以及兰州、金城守将行礼道。
第九百六十八章 固关事
夏人向来讲究全民皆兵,即便是如今,依然能够轻易的组织起五十万规模的兵力。
而在这五十万人的兵力中,精兵强将数不胜数,威名赫赫、让人闻风丧胆,享誉宋、金、辽之间的大军足足有好几支。
几乎每一支大军,都足以与金人的铁浮屠、辽人南院所掌的铁林军相媲美。
被置于兴庆府附近的便是赫赫有名的铁鹞子,以及质子军,共计七万余人。而在沙漠草原之上,防备蒙古人等大军的擒生军,顾名思义,便是一向喜以生擒敌军为奴而闻名,人数也达近十万之众。
步跋子乃是夏人的步军,同样是强悍无比,加上泼喜军善用火器,从而使得步跋子跟泼喜两军,向来都会被参杂进其他大军中,从而使得夏军不论面对何种战争,都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在兰州的三万右厢军,虽然其中并没有夏人的精锐铁鹞子,但即便是寻常的骑兵配置以步跋子跟泼喜军,于墨小宝、历仲方等人而言,也是不小的难度。
河西走廊共计七州之城池,夏人驻守的安北军中,更是铁鹞子、泼喜军、以及步跋子三者齐全,于如今赶赴凉州的钟蚕、田琳而言,绝对是一场惨烈的硬仗。
而至于李横,如今仅仅凭靠六千人攻中卫,而后断兴庆府前往凉州、或者是驰援兰州之路,在刘克师看来,无异于螳臂当车,几乎很难实现。
“大人,夏人绝对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夏人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军,就是连火器一向都是让人极为头疼。金人当初南下袭我大宋可谓是一马平川,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但跟夏人这些年来的交战中,可是很少能够从夏人身上占的便宜。而今大人……下官对于率兵打仗不懂,所以真的看不出来,大人以少数兵力,竟然直击夏人三个地方的用意为何,不过下官相信,大人,您绝不是在轻视夏人的兵力。”刘克师望着叶青的背影,一时之间还真猜不透,叶青三处同时用兵,而非是专一于一城攻之的用意。
“如果这个时候……。”叶青抬手指了指地图上的河套三路,而后道:“金人这个时候趁我们后方空虚,出其不意的杀入河套三路怎么办?”
“下官以为,虞允文大人在兰州有杀鸡用牛刀之嫌。”刘克师看着叶青的背影,顿了下后道:“若是差遣虞允文大人回京兆府驻守,想必一定能够跟万一趁虚而入的金人周旋一阵,而今京兆府只有崇国公、庆王,刘敏行、刘敏学等人,怕是一旦金人对我们后方用兵,恐连招架之力都难。”
“虞允文不能动,动谁都不能动虞允文,只要拿下兰州府,虞允文就必须在兰州城坐镇,即便是我,恐都不如虞允文坐镇兰州更好。”叶青叹口气,转过身看着眼睛通红的刘克师。
自从战事一开启,刘克师几乎就没有忙的停下来微微合眼过。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从关山源源不断的物资粮草,能够按时安全送给三路大军的重要性,何况因为叶青的命令,他更是希望能够把差遣做的更好。
所以这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刘克师整个人就像是已经老了好几岁似的,胡子拉碴、眼角通红,神色疲惫甚至是带着一丝焦虑。
“大人,为何不觉得虞允文坐镇兰州非是大材小用?”刘克师谢过叶青亲自递给他的茶水,而后随着叶青坐下问道。
“李横守住中卫不
难,夏人何况如今正在内讧。李安全是铁了心要夺的皇位,李纯佑同样是铁了心,要利用此次内讧之机来除掉不臣之心的李安全。所以李横守住中卫,只要兴庆府更为北面的十六监司兵马,不在第一时间调遣至兴庆府,李横实则比谁都要安全。蒙古人在征辽,必然要从夏国边疆经过,即便是如今蒙古人安抚了夏人,表明了他们对于夏国毫无敌意,但驻守在北边沙漠草原的夏人十六监司,多达一二十万的兵力,是很难一时间抽调回兴庆府的。至于兴庆府的铁鹞子跟质子军,此时早已经被李安全跟李纯佑两人的内讧,分化成了两派,想要发难李横,也是根本不可能。”叶青端着茶杯,悠然自得的说道。
“所以李横那边,不用过多的操心,但我依然还把三千营给了他,加上他的野战营共计六千人,在历仲方前去驰援他前,他不会再有一个人的兵力增加。所以……中卫一旦守不住,我们全盘皆负。”叶青笑看着不解的刘克师,继续微笑着道:“所以这便是虞允文必须要镇守兰州的原因。”
“下官愚钝,还是没有太明白。”刘克师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道。
“守住兰州,我们就决计不会被夏人彻底赶进关山要塞之内,而且……恒峤的光华军原本就不是北地的大军,如今出现在了兰州,临安朝堂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气的跳脚了,而韩侂胄更是不会坐视不理,一旦他把恒峤的光华军定义为叛军,那么兰州就危险了。毕竟,韩侂胄此人最为喜欢的便是……。”
不等叶青说完,刘克师便有些恍然大悟的道:“韩相之喜好下官早有耳闻,坊间传言,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完全是因为抢夺他人功劳所致,所以若是把光华军定义为叛军,韩相便有了理由来出兵至兰州,从而使我们陷入到两难之境?”
“不错,战前为了稳定军心、提高士气,包括稳固北地八路的各级官员,我向吏部提交了近达百人的官吏升迁名单,但其中唯独虞允文,是当初朝廷派人面授升迁他为安抚使、雍国公。若是一旦韩侂胄亲自前往利州路,或者是以叛贼之名定义恒峤跟光华军的话,由虞允文这个朝廷亲自任命的安抚使、雍国公出面,比我这个早就已经在朝廷,没有了好声名的人要强很多。最起码可以让韩侂胄投鼠忌器,无法把恒峤的叛贼之名做实,也无法忽视虞允文在兰州的存在,但又因为我在背后攻夏的缘故,让他不敢也不能贪兰州的功劳,或者是把兰州抢回去再送还夏人。”叶青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刘克师则是笑了笑,而后向叶青行礼道:“大人果真是算无遗策,竟然连如此细小的事情,都算计在内了。”
“虞允文的正当性,比我们谁都要合理一些。自立为王的罪名已经在我头顶盘旋有几年了,我固然能够在韩侂胄的质问、发难之下守得住兰州,但难保朝廷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跟我划清界限,从而如同割肉一般放弃所有收复之地,而后昭告天下,我叶青自持功高,已于北地自立为王。到了那时候,我们可就是四面楚歌了,放眼望去都是我们的敌人了。”叶青喝着茶,贾涉来来回回的送着如今三个地方的战报。
“如此一来,那就是只有凉州等河西七州算得上是恶战、苦战了?”刘克师此时,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宋廷的臣子,还是叶青麾下的官吏,他如今只知道,跟着叶青开疆扩土,而后
看着当年欺压过大宋朝的夏、金等国,在叶青的步步紧逼下,一个个失去着广袤的疆域,就觉得男儿大丈夫,生来当该如此豪迈。
“不错,真正的战事一直都是在河西七州,田琳跟钟蚕如今麾下不过四万人,即便是如今河西七州只有七万人的安北军,人数不占优势,而且还是身为进攻一方,所以想要连连攻克河西七州,占据河西走廊,真的很难啊。”叶青一想到河西走廊那狭长的地势,再想想那易守难攻的城池,也是在内心里给田琳、钟蚕二人捏了一把汗。
所以墨小宝在兰州城破后,必须要第一时间去驰援田琳跟钟蚕,而历仲方必须悲伤驰援兵力薄弱的李横,虞允文带着恒峤,必须守住兰州,而自己身为主帅,只能是坐镇关山,还要防备着金人有可能的背后偷袭河套三路。
总之,在掰着指头数的时候,叶青还会沾沾自喜于自己麾下要将有将、要兵有兵,但当把这些兵将要彻底用到实处时,就如同每个月的工资一样,初拿到手里时还觉得挺满意、也不算少,可一旦做下一个月的预算花销,瞬间就会生出一种:老子辛辛苦苦一个月,竟然特么的就这么点儿钱!怎么买房!怎么娶媳妇!怎么生孩子!太特么的难了!
叶青如今就是这种感觉,当他还未到达京兆府的时候,一切还觉得颇为胸有成竹,可当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到了要真枪实弹、掏出腰包开始点兵点将,开始花钱的时候,便会生出一种,当初我特么的是不是算错了的错觉?跟想象中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啊!
“可即便是如此,一旦金人来犯,我们的兵力还是不够啊。”刘克师一开始还兴奋,中卫、兰州并无他想象的那么难,想想只有凉州等七州需要鏖战,他也算是接受了,毕竟,这是战争,不是过家家。
可一想到屁股后面的金人,有可能趁虚而入后,刘克师又再次陷入到了处于文人的那种焦躁中。
叶青伸手在虚空,指着不远处的地图道:“看见中卫跟凉州之间的距离了吗?再看看兰州在哪里。”
刘克师随着叶青的手指,默默看了一会儿道:“若是以关山为基点,那么中卫在我们正北,兰州在我们正南不过偏西一些的方向,而凉州则是在我们的正前方,也就是正西方。”
“不错,关山与凉州之间若是画上一条直线,那么两者连接中卫,便是一个正三角形,而连接下方的兰州,便是一个倒三角形,进可攻退可守,又有关山当大后方,没有再比这更为完美的战略优势了。所以只要拿下凉州、金州、甘州三州后,后面其他四州,我们可以慢慢图之,如此一来,关山的兵力便可回缩前往河套三路,以此防备金人的来犯。所以啊,你就烧香拜佛吧,保佑金人不会在这么快时间突然来犯我们吧,要不然的话,以京兆府为中心的四路之地,就将要再次陷入常年战乱之中了。”叶青起身,拍了拍刘克师发呆的肩膀,而后跟着贾涉走出了房间。
刘克师则是茫然的望着墙壁上的地图,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叶青刚刚的话语依然在他耳边,不急于攻下其余四州,也就是说,叶青彻底放弃了唯一有可能:救援辽国公主耶律月的机会。
(ps:我感觉啊,只是单纯的感觉啊……感觉好像很多人,好像都在幸灾乐祸:我看你青叶能把战争写的有多烂,或者是:我看你青叶能写出什么惊喜来!
第九百六十九章 攻城
当初叶青从夏国经关山回京兆府的平凉镇,在关山被叶青夺取后,便自然而然的成了关山的属镇,夏人也没有再把山脚下的那一个小镇,再当成自己的疆域。
虽说平凉只是一个小镇,但平日里向来是东来西往的商旅们,过关山时休整的第一站,或者是进入夏境之时,最后一程的休整之地,所以这些年来,平凉镇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其规模已经足以媲美一些小规模州县。
而随着攻夏之战开始后,平凉就越发像是一个军镇一般的存在,也成为了关山之前,宋军以及粮草等物集结的地方,如同就像是一个小陇城一般的存在。
兰州城还未破时,刘克师便已经前往平凉镇,开始着手准备送往兰州的各种物资。
而此时的兰州城依旧是灯火通明、城内城外虽然剑拔弩张,城墙之上也是排满了严阵以待的夏人守军,城外围满了虎视眈眈的宋军以及一些攻城器具,但整个兰州城的氛围,却依然是没有紧张到人心惶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虞允文想要不费一兵一卒的说服李德志降宋,从而尽快在天明之前,让墨小宝急忙驰援凉州,让历仲方立刻北上中卫。
李德志看着只身一人来到府内的虞允文良久,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匪夷所思的笑了下,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虞大人,刚才本官没有听错吧?”
“李大人要是耳朵没有问题,那便是没有听错。虞某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错,如今兰州城已经被围,会州、金城相继被破,李大人如今想要凭借城内的三万右厢军以及金城的残余兵力守住兰州城,已经是不可能了。”虞允文仿佛没有看见旁边,那兰州守将跟金城守将抽出半截威胁他的腰刀,依旧是从容不迫的对李德志劝降道。
“如今兰州城下我大军足足有六万人之多,攻城利器一应俱全,而李大人麾下的两位将军,一位则是刚刚败于我军之手,一位……这两日在城外好像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虞允文继续说道,但话语却是被兰州守将打断。
“哼,那是因为你们宋军只会逃跑,根本不敢跟我面对面一战。你以为凭借六万人,就能够拿下同样也有近六万人的兰州城吗?不妨告诉你,只要你敢下令他们攻城,本将就有绝对的信心,让他们全部陈尸城下。”兰州守将嘴角带着不屑,刷的一声把腰刀送回刀鞘轻蔑道。
“虞大人,你不会以为,前年侥幸夺得我大夏关山之后,便认为有了入侵我大夏的实力吧?”李德志此时才微微意识到,这一次宋人真正的目的,原来不是为了参与李安全跟李纯佑的帝位之争,而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入侵夏境啊。
“虞大人,您可别忘了,当年宋夏之间的每一场战争,几乎都是以贵国败退而终结。怎么,如今难道真的以为,趁着我大夏宗室内讧之际,就有了可趁之机?金人多年来都不能在我夏境进的一寸,如今你们宋人?呵呵……。”李德志轻视的看了一眼虞允文,而后继续说道:“别到头来,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把好不容易夺回去的疆域,在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如此说来,李大人
是不打算……。”虞允文顿了下,依旧是面色平静,扫视了一眼大厅里的兰州、金城守将,道:“虞某人知道,如今贵国在兰州城主力完整,若是坚守不出,我宋军必然拿你们没办法。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大宋之力,已非当年那般羸弱,虞某人既然敢独身一人前来劝降,必然是有了万全之策。”
“那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那些软脚蟹,看见我们的旌旗立刻扭头就跑的宋军,有何能耐来破固若金汤的兰州城。虞允文,本将警告你,小心因此而回不去你们宋廷!”兰州守将冷冷的说道。
这几日里来,反正他看到的宋军,几乎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战力如何暂时不知,但胆小如鼠,丝毫不敢跟他们正面相抗衡,只敢做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之事儿的作为,他可是一清二楚。
所以,他丝毫不相信,就那些宋军,能够对兰州造成什么样儿的威胁,至于金城被破,不过是金城守将大意了而已,以及轻信了他们只是来给李安全助威的谎话罢了。
“听见了吗虞大人?想要我李某人投诚,贵军也该拿出点儿实力让我等见识见识才行,若只是单凭一张嘴,就想我等投诚,虞大人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李德志听着兰州守将极为硬气的话语,心头瞬间又是镇静了几分,对于宋军又是轻视了几分。
绍熙四年六月五日夜,兰州城下,随着虞允文笑看着李德志等人,而后对厅外的手下一声示意,不过盏茶的功夫,兰州东城门处的上空,三道嘹亮的响箭声瞬间划破夜空,使得整个兰州城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原来虞允文大人在我兰州城内,早就安插了探子啊,如此看来……你们宋人想要打我兰州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啊。”李德志微微侧目望向厅外,而兰州守将跟金城守将,则是几乎同时跑出大厅,望向刚刚划破夜空的响箭声方向。
“虞允文,你敢趁夜工攻城不成?”兰州守将望向大厅内巍然不动的虞允文斥问道。
“不然呢?”虞允文站起身,迈步走向厅外。
而几乎就是在虞允文踏出大厅门槛的霎那间,就听见刚刚响箭声发出的方向,如同打雷一般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声,李德志刚刚放下的茶杯,那未盒盖严实的杯盖,随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发出轻颤声。
“怎么回事儿?”李德志脸色一惊,急忙望向大厅门口处,脸上笑容更盛的虞允文。
“李大人麾下有一千人的泼喜军,虞某人早已经知晓,只是……泼喜军对上这等动静,还会成为守城的杀手锏吗?李大人,兰州城墙建造不易,我可不想全部都炸毁啊。”虞允文向李德志招招手。
李德志几乎就像是牵线木偶一样,顺着虞允文的手势走出了大厅,跟着兰州、金城守将,以及虞允文,侧耳倾听着东边又是几声绵长的轰隆巨响声传来,就连脚下的大地,仿佛此时也在跟着颤抖一般。
“你们这是……?”李德志神色震惊的望向从容不迫的虞允文:“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攻城之声而已。”虞允文表面上笑着回答道,而心里此时已经是紧张万分。
三
千营内拿出来的那些火药等物,都是极为神秘的事物,就是连历仲方所率的大军中都不曾装配,只有墨小宝的大军装配了这等精兵。
所以叶青当初在调遣李横等人开始攻夏时,便把墨小宝跟钟蚕、历仲方跟田琳分了开来,当初虞允文还有些不解,为何要把最为默契的两对将领拆开,还以为是为了制衡他们。
如今看来,完全是因为钟蚕跟墨小宝手里所装配的那三千营的神秘火药,让叶青不得不在慎重使用时,让墨小宝跟钟蚕,与历仲方、田琳相互配合,以此来让这种神秘的火器,能够被两路大军共同拥有,成为攻城略地的神秘重器。
而就在他们还在质问虞允文时,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已经传了过来,整个兰州城瞬间也变得骚动了起来。
兰州衙署内,瞬间也是变得人来人往、紧张万分,兰州守将、金城守将相互望了一眼,而后又同时看向了李德志。
如今既然宋人已经开始攻城,他们二人必然是不能够在此等候了,必须得立刻赶向东边城门才是。
“李大人……。”兰州守将刚刚行礼,而后就再次隐隐听到了轰隆隆的闷雷声,只是这一次,却是从他们的身后西城门处隐隐传了过来。
惊惶失措的传令兵脚下踉踉跄跄的跑进兰州衙署内,东城门破,如今正在拒敌,兰州守将这一次不等李德志示意,立刻就冲了出去。
而此时的东城门处,随着多大七道炸雷对着兰州城墙一同乱炸后,也不过是让兰州那坚实的城墙,露出了几个豁口跟裂缝而已,而至于城墙上边乱作一团的守军,几乎全部都是被炸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吓的乱作一团。
雷声大雨点小,这是如今三千营,也是叶青已经能够发挥出火药最大的威力了,阵势看起来很唬人,但若论到有效的杀伤力,则完全没有那轰隆隆的响声那么巨大。
但即便是如此,夜幕低垂时早已经埋好在城墙下的火药,以及城门口的火药,虽然没有炸塌城墙,但城门却是在第一声巨响后就轰然倒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如同长矛一般的床弩箭矢,同样也是在七道爆炸声刚刚响完,连同巨大的投石车,瞬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挟裹着呼啸之声无情的砸向城墙,向着夜色下已经乱作一团的兰州守军落下。
而夏人守军原本用于拒敌的拒马枪,一部分因为这几日恒峤的游弋骚扰,要么是为了方便兰州守军出击而被撤下,一部分要么便是被恒峤这几日里来,已经把攻城路线上的拒马枪,当作柴火占为己有。
东城门被破之时,西城门处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后不等兰州衙署的李德志等人回过神来,南北两道城门,相继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宋军攻城的喊杀声。
夜幕之下,城墙之上火光冲天,而城外却是一片漆黑,只闻喊杀声,却看不清楚敌人到底打算如何攻城。
相比较于东城门处短暂的爆炸声,西、南、北三个方向的爆炸声却是此起彼伏,一时之间,让刚刚赶到东城门的兰州守将,有些分不清楚,宋人攻城的主力到底是在哪个方向。
第九百七十章 兴庆府的局势
不知道为什么,苏道第一时间得知,六千宋军在李横的率领下,由景泰而移至中卫时,一层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了李横那阴森的笑容来。
“宋人要侵夏!”苏道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吩咐手下备马,立刻赶向镇夷郡王府。
而此时的镇夷郡王府邸内,李安全跟**公济则是颇为兴奋,自开始谋反以来,短短的几日时间里,一直以来守卫兴庆府的质子军、铁鹞子一大半将领,竟然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更令两人感到兴奋的是,随着质子军、铁鹞子两支精锐按兵不动,实则已经开始倾向于李安全时,李纯佑原本想要调遣的河西走廊安北军,到现在为止依旧是渺无音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即没有给兴庆府带来一点儿援助李纯佑的兵力,也没有一封书信到达皇宫。
“郡王、丞相,不好了,宋人此番来我大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苏道一身盔甲,自从成了铁鹞子的名义统领后,如今的苏道可谓是一举成了夏国武将当中,手握兵力最多的将领。
啪的一声,随着苏道的话语,**公济的手猛然一抖,手里的茶杯瞬间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你……你说什么?叶青真要侵我大夏不成?”**公济震惊的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苏道,而后视线缓缓转移到了李安全的身上。
当初他还曾提醒过李安全,跟叶青联盟可以,但千万不可让叶青的兵马进入夏境之内,一旦让他率军入大夏,很有可能造成引狼入室的后果,如今看来,叶青此贼!真是狼子野心!心思真是太过阴毒了!
苏道面对神色极为震惊的**公济,又看了看那漫不经心的李安全,犹豫了下后道:“丞相……唯今……这只是下官的猜测。李纯佑想要调河西走廊的安北军来驰援兴庆府,但如今发出去多少人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儿回音没有。而且……叶青麾下的李横,原本被下官安置在了景泰,但如今,他竟然私自率兵占了中卫,所以下官猜测,会不会是叶青借由中卫之地,封锁了西南跟兴庆府之间的消息。”
李安全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一脸紧张的**公济,而后重新示意下人给**公济换茶后,才淡淡的问道:“那李横带了多少人在中卫?”
“六千人,比原定的五千人多了一千。郡王,下官以为李横如此做,是在试探我们,看看我们是否这个时候还有精力去专注他。而一旦我们不予理会,下官深怕叶青会因此而从关山出动大军……。”苏道分析着说道。
“不足为惧。”李安全冷笑一声,不等**公济跟苏道相问,就开口继续说道:“叶青既然答应了帮助本王,那么若是他拦截了李纯佑遣派往安北调集兵力的信使,岂不是也正合了我们的意思?何况只有区区六千人而已,即便是占据了易守难攻的中卫,到时候一旦兴庆府的事情了结,待本王成了皇帝,岂不正好拿来给我们立威?若是能够一举再夺回关山,要回去年我们给他的那些银子、稀世珍宝,甚至是战马盔甲,岂不是更好?所以眼下,大可不必慌张,莫要轻重不分才是。”
“郡王是不是跟叶青……私下里来往过?”**公济感到自己的右眼跳的有些异样,如果真的有私下里联系过的话,那么就说明,在跟李纯佑彻底翻脸
后,李安全已经在谋划更多的事情了,毕竟,在这之前,李安全可是事事都要与他商量,如今竟然瞒着自己跟叶青私下里联系,这……是不是意味着,李安全已经开始有些顾忌他**公济了,还是手,他**公济如今手里的权力……有些太大了呢?
“不错,前几日本王曾亲自去信一封给叶青。”李安全带着自信的微笑道:“铁鹞子、质子军两支大军,丞相拉拢了不少将领,使得李纯佑想要在短时间内镇压我,就成为了不可能。再者加上如今蒙古国又在征辽,所以如此一来,河北十六监司的大军李纯佑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差遣,必然是要防备着有可能会犯我大夏的蒙古人。自然而然的,李纯佑必然是要把目光放在兰州,以及安北两支大军之上。兰州的右厢军兵力本就不多,还要防备宋廷的利州路大军。那么就只剩下了河西走廊这一条路上的安北军,安北军一直以来的责任都是防备辽国来犯,如今随着蒙古国入侵辽国,安北军如今可谓是毫无压力,所以我若是李纯佑,便会从安北军抽调兵力来从我们身后包抄我们。而叶青占据中卫,如同掐住了李纯佑跟安北军之间来往通信的咽喉,所以……丞相,非是本王信不过您,而是此事事关重大,本王才没有告知任何人。”
**公济皱眉,心头对于李安全的过河拆桥微微有些不悦,不过表面上依然还是很认真的点点头,问道:“郡王就不怕叶青借助中卫的地形优势,图谋兰州跟河西吗?若是他在这段时间野心滋长,不管是攻兰州还是河西,我们可同样跟李纯佑一样,因为中卫的遏制,而对于南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安北有七万人之多,兰州右厢军加金城军也达五万人,叶青即便是如今对外号称有二十万兵力,但他若是想要夺我兰州、河西,那么他势必要把所有的兵力都从关山调遣到我大夏。叶青有这个胆魄跟勇气吗?”李安全眼中带着一丝的不屑问道。
而后依然是不给**公济跟苏道说话的机会,继续自顾自说道:“前年元日前,叶青夺取了金人的河套三路,金人会因此善罢甘休吗?叶青一旦敢于把他的二十万兵力全部投入我大夏,除非是他不想活了,是想让金人抢走河套三路、甚至是京兆府,包括山东路的四地。所以本王笃信,叶青即便是再喜欢铤而走险、再喜欢险中求富贵,他也不敢大举入我大夏,把自己身后空虚出来让金人趁机而入。毕竟,若是一旦失败,叶青可就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本王打赌,他不敢。”
**公济此时心头终于明白,为何在金人使臣于昨日到达兴庆府后,李安全竟然没有争取去见他们,原来他心里面不光是在算计李纯佑,同样也在算计叶青跟金人。
李纯佑如今处境艰难,兴庆府内已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之所以到现在为止,李安全还没有向李纯佑真正发难,除了因为铁鹞子还有一部分的立场摇摆不定外,便是朝堂之上,以翰道冲等人为首的官员,此时还坚定不移的站在了李纯佑的一边,所以才使得李安全此时有些投鼠忌器。
金人使臣到了兴庆府,但如今的兴庆府已经成了两个朝堂,兴庆府四州的兵力上,明显是李安全如今占据了主动,而在朝堂官员的支持上,李纯佑却是占据了上风。
所以这样的局面,导致了金人使臣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跟纠结
,不知道眼下该跟哪一派来谈联盟能够妥当一些。
跟李纯佑谈,但李安全如今兵力占据主动,一旦李安全兵变成功,那么金人使臣就等于是白费蜡烛,白谈了一场。
而想要跟李安全谈,但此时的李安全却是狂妄自大的很,根本不给他们谈的机会,只是告诉他们,想要谈,可以,等本王成了大夏的皇帝之后再谈。
可这却正是金人耽搁不起的原因,叶青想要侵夏,金人心知肚明,如今即便是他们想要告诉夏人,叶青正是要利用你们内讧之机,从而趁墟侵夏,夏人皇帝李纯佑自然是相信,可比起叶青的入侵,李纯佑眼下当务之急则是平叛李安全的兵变,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手跟精力来。
而李安全之所以眼下不跟金人谈,除了怕金人坏了他夺皇位的大计外,更是希望等他成为皇帝后,再跟金人联手来对付叶青,从而借助金人的牵制之力,让他夺回关山等地。
如此一来,既能够消弭他刚刚坐上帝位之后,天下人对于他帝位正统与否的非议,也能够借助收复关山一事,来平息朝堂之上一些不满自己篡位的臣子。
所以在李安全的谋略中,叶青遣兵入夏是最好不过,这样一来,就能够成为他登基皇帝之位后,跟宋人名正言顺一战的理由。
“郡王,不管如何说,下官都以为……。”**公济听着李安全和盘托出的计策,心头不由的暗自点头,如此确实是一个可攻可守的最佳之策,但叶青此人太过于奸诈阴险,所以**公济犹豫了下后还是提醒道:“郡王,叶青此人向来是狼子野心,当年关山一役被他逃脱,足以想见此人的厉害之处,而今大人以退为进固然可行,但下官还是认为,既然如今质子军跟铁鹞子都闲置于此,不妨招来金人使臣商议一番,郡王大可双管齐下才是。”
看着沉思的李安全,**公济原本过多的在李安全跟前表现出来的从容,在此刻则更多的变成了恭敬道:“当初之所以同意叶青入我大夏,是因为铁鹞子、质子军他们的立场摇摆不定,我们手中没有太多的筹码。而如今,质子军、铁鹞子大部分已经归顺郡王您,所以何不趁机让他们赶叶青出我夏国,同时也可以跟金使来谈判,与他们共谋河套三路、京兆府四地,如此一来,郡王您收复关山也就变得轻而易举,从而还可以更进一步,以金人攻河套三路,来要挟叶青,要回我们付出的那些银两。”
苏道在一旁听的双眼放光,立刻跟着赞同道:“郡王,丞相所言不错,相信如今金人使臣,也足以看清楚兴庆府抑或我大金的皇帝是谁,所以郡王您召金使来谈,他们必然会相信您多过相信李纯佑。如此一来,岂不是也等同于,让金国承认了您才是我大夏唯一的皇帝?何况,那些质子军、铁鹞子如今闲置在兴庆府周遭,每天花去大把银子不少,一些将领下官还得小心伺候着,就不如让他们去跟宋人死战一场,把那些一开始就摇摆不定的将领,通通送过去跟宋人一战,如此一来,是死是活,都于郡王您是有利无弊不是?”
“借助叶青之手,来清除异己?”李安全谋子微微一亮,苏道的提议多少有些让他动容,而且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先让金人使臣过来见本王。”李安全攥了攥拳头,下定决心说道。
第九百七十一章 水无常形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蒙古人势不可挡的铁骑踏辽,拥兵如同藩王的叶青趁势欺夏,闻风而动的金人伺机取利,热衷内讧的宋廷则是急着想要与叶青划清所有界限,深怕如今在北地的叶青大动干戈之后,为宋廷带来夏、金的联手报复。
恒峤以叶青之命行事出走大散关,虽然给了宋廷一个措手不及,但以韩侂胄为首的宋廷,还是难得一见的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
韩党江阴军统领赵方,与叶青曾在镇江发生不快,所以在恒峤兵出大散关后的第二日,便立刻率军前往大散关驻守,同时,淮南路的安丰军,在兵部尚书钱象祖的建议下,由司马坚率领着相继赶往大散关镇守。
韩侂胄虽然清楚,钱象祖此举有意帮叶青减轻来自朝廷的压力,但因钱象祖的身后又有圣上的支持,所以也不得不点头同意,淮南路的司马坚率兵与赵方,一同前往大散关提防所谓的夏人发难。
绍熙四年六月十日,兰州城破,李德志在兰州守将以及金城守将相继战死后,不得不率领着城内残兵败将出城投降,虞允文终于在墨小宝、历仲方,以及恒峤三人的六万大军齐心合力下,拿下了兰州城。
墨小宝、历仲方在兰州城不过是短短两个时间的休整,甚至就连攻城一战的兵器、铠甲、战马的损毁,在补给时都不得不用上了夏人的物资,之所以如此仓促焦急,完全是因为他们在兰州城拖延的时间太久,已经无法再回身平凉镇做补给,不得不就地解决,而后立刻去驰援钟蚕、田联跟李横三人。
江阴军统领赵方、安丰军统领司马坚相继赶往大散关一事儿,在虞允文得知的第一时间内,同时也收到了让开始镇守兰州的虞允文,大松一口气的消息:司马坚是自己人。
叶青亲笔所写的六个字歪歪扭扭,但在这个时候的虞允文眼里,却是如同传世之作一般,怎么看怎么顺眼,如同灵丹妙药一样,让虞允文原本肩上如山重的压力,一下子轻了几分,从而不至于太过于担忧身后朝廷会使阴招来对付他们这些北地的官员。
而就在兰州城破的第一时间,已经夺取中卫的李横,接到前方斥候以及兴庆府内武廉的消息后,当机立断,派出其麾下的野战营三千人,主动出中卫去迎击夏人的铁鹞子与质子军,中卫城内,因此也就只剩下了三千营的三千人。
李横不得不主动出击,来给驰援滞后了两天时间的历仲方拖延时间,以求最大程度上保证中卫能够牢牢的掌握在手,而不是让来势汹汹的夏人,一举南下直指平凉镇与关山,形成即可攻兰州又可驰援凉州的主动形势。
一个兰州城让叶青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兵力跟将领上的捉襟见肘,兰州城比原先计划的整整迟了两日的时间才被破,继而造成的后果便是,刘克师在平凉镇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兵员与粮草,却是始终无法补给给需要这些物资的大军,只能天天站在平凉镇外手搭凉蓬
、望眼欲穿的盼着突然一瞬间,视线的远方出现滚滚烟尘,挟裹着历仲方的大军突然出现。
历仲方的驰援推迟,不光使得刘克师在平凉镇焦躁不安,更是使得李横麾下的野战营,主动出城迎击夏军后,便跟夏军形成了僵持之战,一时之间,在距离中卫不过二十里之地的峡谷地带,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两军便进行了无数次的攻防转换,彼此俱是死伤无数。
但终究是夏人的质子军与铁鹞子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从而使得李横不得不狠下心来背水一战,把三千营中的一半兵力调集向前线,以此来驰援兵力受损严重的野战营。
如此捉襟见肘的形势之下,最为难受的自然还是夹杂在中间,原本只是起到粮草大营职责的刘克师,一天的十二个时辰里,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担忧的望向景泰、中卫方向,还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则是期盼的望向金城、会州、兰州的方向,而最后的三分之一时间,则是有些无助以及可怜兮兮的望向身后的关山方向,恨不得一直在固关按兵不动的叶青,能够突然如同天神降临,一解眼下的困境。
战争的形势向来是如此,一开始的战略主动,并不能够代表着,你在局势千变万化的大规模、多地作战的战局中,就能够一直保持着优势。
一城一地的得与失,牵制左右着整个战局,但这种所谓的胜利结果,也永远都是一把双刃剑。
不管你战前做了多少设想、谋划了多少所谓的万全之策,但只要没有真正的占据一城一地时,你便永远不会知道,攻一城一地的后果于你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华夏民族的历史上有着太多太多的名将,有以攻城略地而闻名于世,有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不以攻城为目的的而被后人敬仰万分。
当然,在诸多的名将之中,那些往往不被历史铭记,以失败为最终结局者,在如今的叶青看来,自己眼下的形势,仿佛就是在重蹈那些失败者的道路,仿佛就是因为过于执念对兰州城的看重,从而使得自己不过是一夜之间,就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多端,胜败之机更是转瞬即逝,所以与其说是兰州城消耗掉了叶青等人的战略主动,倒不如说是,叶青对于兰州城的看重,从而使得战况一直都在向着不受控的发展方向倾斜。
“大人……。”贾涉满头是汗的出现在神情凝重的叶青身后。
“报。”叶青头也不回的阴沉道。
“太阳落山前,历仲方堪堪只能赶到会州,无法及时应援到中卫。”贾涉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表现的过于紧张道:“如此一来……即便是历仲方连夜行军,但也得明日晌午才能够到达平凉镇,而且到了平凉,哪怕是兵不卸甲,轻骑飞驰,最少也还需要两日的时间……。”
“立刻前往平凉,命刘克师率兵两万,日夜兼程驰援中卫。你即刻领兵接替刘克师镇平凉。”叶青回
头,一拳重重的砸在桌面上,一脸坚定的说道。
“大人……。”贾涉震惊的看着叶青,喃喃道:“大人,如此一来,我们身后该怎么办?金人如果突然发难河套三路……。”
“弃固关守平凉,只要平凉不丢,固关便不会有危险。”叶青叹口气,低头锁眉看着地图道。
“大人您要亲自回河套?”贾涉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叶青如此简直就是孤注一掷,等于要跟夏人摆开阵势一决胜负。
平凉镇根本无险可守,之所以如今能够一直悠然自在的成为叶青的粮草大营,完全是因为它身后有固关撑腰壮胆,而若是一旦固关空虚,平凉镇就便是孤悬在外,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一个浪花就有可能把它吞噬打翻。
“夏境之内就要靠你们了,只要中卫不失,凉州一破,那么局势便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眼下的形势,不过是距离胜利前的最后黑暗时刻罢了。”叶青嘴上如是说,但他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毕竟如今的历史走向,早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胜利的天平也已经不再是唯独青睐他叶青一人了。
“大人放心,平凉镇末将一定死守到底!除非是末将……。”贾涉咬牙坚定道。
“即便是你死,也要守好平凉。刘克师一旦出平凉,想要跟你再调防,几乎是不可能了。本来还打算把你当作最后一招杀手锏,眼下来看来,兰州城耽误的时间,让我们一下子陷入到了被动之中,想要从这沼泽之中爬出来是不可能了,只能是硬着头皮硬扛了。”叶青叹口气说道。
“是,末将定不辱命。”贾涉看着叶青挥手,也自知如今时间紧迫,毫不拖泥带水的行礼之后,便立刻去召集大军前往平凉镇。
固关距离平凉极近,近到下山便是进入到了平凉镇的范围内,而也正是因为两者极近,所以才使得叶青敢于把粮草大营从固关直接迁到平凉。
贾涉所率的两万大军还来不及出固关,望眼欲穿的刘克师,则是终于等来了固关的命令,只是打开一看,瞬间便呆在了原地。
“大人竟然让我率兵驰援中卫?这……这怎么能成?我从来都没有率军打过仗啊。”瞪圆了眼睛的刘克师,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显然绝不是其他人冒充的,必是叶青的亲笔,何况送信之人他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决计不会有假才是。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叶青怎么会突然委以自己如此重任,让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毫无率兵作战过的文官,去率兵驰援李横,这……这岂不是跟朝廷当年那些制衡之策,军中一直让文官牵制武将的策略一摸一样儿吗!
可看到叶青那歪歪扭扭的违令者军法从事四个字时,刘克师也知道眼下的形势不容他耽搁,更是不容他回信确认,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集结平凉镇的兵力,留下一座空镇去驰援李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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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二章 回京兆府
绍熙四年六月十七日,对于叶青来说,即是一个该高兴的日子,但更多的是一个堵心、让他心乱如麻的日子。
刘克师于六月十日出发驰援中卫,不成想,在到达景泰之前,竟然与一小股绕过中卫,迂回而来的夏军狭路相逢。
丝毫不懂如何率兵作战的刘克师,却是出人意料的全歼夏军,赢得了他人生的第一场战争。
战后激动的刘克师,不光是紧张的一脸汗水,盔甲覆盖下的衣衫同样是被冷汗湿透,就是连嗓子也因为战场厮杀的条件反射,而又在交战之时不知所谓的嘶喊声,开始变得嘶哑了起来,此刻听起来就像是砂纸在摩擦一般难受。
双眼通红、情绪激动,颤颤巍巍看着满目苍夷的战场,而后扭头又是激动的看着麾下将领:“赢了吗?我们真的赢了吗?快,拿纸笔来,立刻禀报叶大人……但这些死尸该如何处置?”
战场菜鸟刘克师,第一时间激动的颤抖着手,趴在手下的背上,给叶青写下了他出征后的第一道战报,而后这才看着满目苍夷的战场,继续向中卫进发。
这件事儿于叶青而言,不失为一道好消息,毕竟,他原本根本就没有指望刘克师,能够在从未经历过的战场上赢得胜利,只是希望两万大军能够在他的率领下,顺利到达中卫便足矣。
所以一场小规模的战争,能够兵不血刃的全歼对手,对于叶青而言,自然是一件幸事,也自然是心中期望着,刘克师能够成为虞允文那般文武双全之人。
刘克师的小胜虽然微不足道,对于整个战局也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最起码其麾下的两万人,在及时驰援到中卫后,总算是让李横身上的压力轻了很多,从而也能够游刃有余的可以跟夏军在中卫展开一场拉锯战,阻止其无法通过中卫,从而南下。
自然,这点兵力,如今对上内讧的夏国还算是游刃有余,但若是一旦李安全篡位之后,大举来犯之时,这点儿兵力显然就完全不够用了。
历仲方在平凉镇休整不过半日,便被叶青立刻差遣前往景泰,而后再达中卫跟李横、刘克师汇合。
而就是六月十七日,叶青还没有来得及因为刘克师、历仲方一事儿高兴时,董晁的密信、萧振的密信,瞬间则是让叶青原本坚毅的脸庞变得阴云密布、愁眉不展。
金人打算再次攻宋,如同上一次一样依旧是兵分两路,李铁哥、李喜儿为一路南下直取济南府,乞石烈诸神奴率军往西,直指防守空虚的河套三路与京兆府路。
而除了这两路大军要强攻济南府、河套三路跟京兆府外,完颜璟这一次还派遣了一路大军,从黄河北岸佯攻开封、洛阳两地,从而使得原本就驻守在两府之间的武判,完全无法去驰援河套三路,抑或是济南府,只能够在开封、洛阳之间,防备着这股小规模的金人佯攻大军。
除了金人开始伺机南下,而宋廷同样是在叶青背后小动作不断,韩侂胄麾下赵方所率的江阴军,同样是给叶青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深怕虞允文一个不察,会让江阴军跟夏人联手而后攻他们所占的兰州
。
不过好在,随着司马坚所率的安丰军也在到达大散关后,兰州的压力倒是小了很多,但韩侂胄竟然亲自前往利州路,又给叶青跟虞允文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顾虑。
利州路因韩侂胄亲至,使得兰州路压力变大,在淮南路同样如是,史弥远随着福建商会接连受到以扬州商会为首的一些商贾的打击,让其终于察觉到这一切都是叶青的手笔,从而为了报复叶青,抑或是为了让吏部的权力,借此机会扩展到淮南路,于是此时的史弥远,再次派遣了吏部侍郎赵延边前往扬州,借机再次夺权。
绍熙四年六月十八日夜,陇城兵营外,一条在夜色之下如同火龙一般的大军疾驰飞奔,直指陇城兵营。
王重、谢伦两个留守陇城兵营的统领,在不明敌我之下,不得不把陇城兵营内新招募而来的兵士在第一时间集结起来,严阵以待越来越近的不明大军。
“叶大人回营……快开营门。”就在王重、谢伦再次登上塔楼之时,营门下方响起了焦急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块儿令牌,随着一支箭矢射上了塔楼之上。
风尘仆仆、一脸凝重,加上一身冰冷的盔甲,如同铁塔一般的叶青率领着种花家军,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从固关回到了陇城兵营,出现在王重跟谢伦的眼前。
王重、谢伦看到眉头紧锁、一身风尘仆仆的叶青时,先是心不由的一沉,两人心底不由的冒出同一个想法:难不成叶大人败了?关山已经失守?但……为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知晓呢?
“大营还有多少人?”叶青摘下头盔,双眸带着一丝疲惫,扫视了一眼王重跟谢伦后,淡淡问道。
“回大人……。”谢伦看了看旁边的王重,行礼继续道:“三万新兵,不过才在大营内呆了不到两个月……。”
“足够了,立刻下令,明日一早你们二人率陇城营的三万兵力,与我一同前往京兆府。”叶青手里的头盔扔给了旁边的兵士,而后伸了个懒腰道:“给我备一间房间。”
“大人……是不是……。”谢伦有些纠结的看着神色疲惫的叶青询问道。
他们身在陇城,对于前方战事根本是一无所知,每天除了大量的粮草补给依旧是源源不断的经陇城出发进入关山,而后直达夏境外,并没有其他关于前线的战事消息进入他们的耳中,所以此时看到风尘仆仆、神色凝重而又疲惫的叶青,两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担心。
“前方无事儿,而是……金人来犯。”叶青深吸一口气,就在王重跟谢伦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再次给了两人一记,足以让两人眼冒金星的重击。
看着王重跟谢伦两人震惊的神色,神色凝重的叶青难得露出笑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轻笑道:“怎么,金人难道就这么让你们害怕?”
“那倒不是,只是……。”谢伦看了看王重,而后还是如实说道:“只是末将没有想到金人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不管是王重还是谢伦,在这之前,都不曾在叶青面前有过什么露面的机会,再加上刘克师当初给陇城兵营的
洗脑,灌输的关于叶青的一些事迹,使得王重跟谢伦两人,在面对叶青时,都显得极为拘谨。
所以此时跟叶青相处时,两人的心里或多或少的在面对北地这个最有权势的藩王时,都会有些紧张跟局促不安。
两人虽然在陇城兵营,并没有参与关于夏国的战事,甚至就连夏国战事的情况都是知之甚少,但两人乃是刘克师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所以在其办差遣的方式中,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刘克师的影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使得两人,即便是不能够参与到对夏一战中,但两人在陇城兵营也并没有闲着,除了推演夏国的战况以外,也曾经对于金人会对此作何反应,做了详细细致的分析。
得出的结论,自然而然便是,金人决计不会放过这个夺回他们失去疆域的大好机会,必然是要趁势来攻宋的。
只是两人一直无法猜测出,金人此番若是南下,他们到底是会跟夏联手,还是会仅仅凭借一己之力来跟叶青决一胜负。
叶青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两人,自然是想不到,两人在陇城兵营,原来天天不止是练兵,看来同样也是比较关心周遭局势与战事。
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笑着道:“不错,金人虽是来势汹汹,但却是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快,如今乞石烈诸神奴不过也是刚刚从燕京出发三日而已,但即便是如此,我们也不得不立刻赶赴河套三路,以此来防备他们的突袭。”
“原来如此。”王重看了谢伦一眼,瞬间明白,原来在金国,同样有着叶大人的探子存在,要不然的话,叶大人决计不会这么快就能够清楚的知晓金人的一举一动。
谢伦神色不由一阵大喜,对着叶青拍胸口豪爽的保证道:“大人,既然是如此,那么末将可以向大人保证,别看陇城这些兵士不过都是一些不曾染过血的新丁,但只要是跟金人打仗,末将敢说,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比对付夏人要更为勇敢。”
叶青颇为认同的点着头,其实从兰州一战中就能够看出来,宋军的战力在夏境内多少有些受制,而这其中的原因,除了因为形势比较紧迫,从而使得战力因为受墨小宝、历仲方等人的焦躁心情影响,无法全部发挥外,便是因为宋军士气的那股同仇敌忾、悍不可挡,在面对夏人时,并没有向对着金人时那般能够全部激发出来。
自然,战争形势呈胶着状态,或者是攻城略地受阻的原因绝对是多方面的,绝不止上述那些原因,金国多年以来,都无法从夏人身上讨到半点便宜,初立大蒙古国的铁木真,同样,放弃了近在眼前的夏国,反而是舍近求远的攻辽,也足以说明,夏国绝对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
如今叶青既然主动侵夏,那么若想要不受任何阻击的利用其内讧而一举拿下,几乎也是不可能的。
损兵折将在所难免,甚至是被一城一地而牵制住不得前进半步,其实也在叶青的预料之中,只是兰州迟缓了两日,还是让他心里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陷入如今这样的被动之中。
第九百七十三章 杀鸡儆猴
宋廷南渡以后,从来不缺军事上的将帅之才,缺的一直都是朝廷对于各路大军的鼎力支持与信心。
不论是虞允文还是辛弃疾,抑或是韩侂胄等等,使得宋廷不乏能征惯战的将帅,但多年以来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受到金、夏、蒙的欺压,与朝廷的软弱以及不思进取有着极大的干系,同样也跟宋人在朝堂之上善内讧、喜权谋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叶青不能够立足于朝堂之上给予朝廷的将帅提供一个稳固的征战后方,让他们心无旁骛、全心全意的与金、夏,乃至蒙交战,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盘踞于北地,牢牢的掌控着这里的所有一切,再借助朝廷远远强大于金、夏、蒙的财力、物力来支持虞允文、辛弃疾等人一展平生抱负。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叶青从不相信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就能够让虞允文、辛弃疾、萧振等人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如此乐观过。
所以他盘踞北地之后,要做的便是以一己之力顶住朝廷的压力,而后给虞允文等人提供一个施展生平抱负的稳固平台,让他们能够不受朝廷勾心斗角的影响,在北地一展他们的才华。
如同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一般,叶青给予了所有人一个宽松环境下的平台,让其在这个平台上施展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不是事事躬亲,从而才形成了如今北地八路这般,以他为首的强大势力集团。
虞允文在叶青撤离关山固关后,便成了对夏一战的统帅,兰州、平凉两地如同两个大后方一般,虞允文所镇守的兰州,完全可以替李横、墨小宝等征战者抵挡住来自大散关的压力,而平凉便可以在粮草兵器战马等物资上,给予李横、墨小宝等人充足的支持。
战事存在着很多偶然的因素,但叶青攻夏的大体框架则是一直固若金汤,从未走形,李横镇守关山已有两年的时间,所以从以守为主的策略经验上来讲,无人能够出其左右,中卫这一城,也就必然需要以李横为主来镇守,阻击夏人南下兰州,抑或驰援河西走廊的凉州。
墨小宝、钟蚕、田琳则是当年跟随着叶青杀出关山,对于夏人的了解不在李横之下,更为重要的是,三人比起善守者李横来,在战场上的锋芒可谓是更为咄咄逼人一些,所以由他们主攻最是合适不过。
虞允文坐镇兰州为统帅,李横、历仲方、刘克师镇守中卫让夏人不得南下驰援,墨小宝、钟蚕、田琳为主攻河西走廊,贾涉不得不坐镇平凉,为三者提供大量的粮草物资供给。
隐约之间,在一片混乱的战事之中,一个坚固的铁三角便悄然布局成型,若是说美中不足的话,恐怕就是六月十日时,叶青迫不得已对于刘克师跟贾涉的颠倒差遣,一直如同一根刺一般,让叶青心里很难放心下来。
但不管如何,自固关撤离之后,叶青便不能再去思考夏境一事儿,既然全权交由了虞允文来统领,那么接下来的他,便是在河套三路守好金人有可能的来犯便足矣。
绍熙四年六月二十日,叶青率五千种花家军,以及王重、谢伦所率的陇城营三万以步军为主的大军,抵达京兆府长安城下。
此时的长安城内,除了白纯一人以外,并没有人知晓金人即将来犯的消息,所以当叶青突然率大军出现在长安城下,瞬间便在长安城内引起了一阵恐慌。
庆王赵恺、崇国公赵师淳、叶衡等人,一边指使官吏安抚长安百姓的同时,一边急急忙忙出城,迎接突然回到长安的叶青等人。
王重、谢伦在长安城休整一日,而后便率领着三万人马,前往河套三路与金人河东北路、河东西路所接壤的鄜延路,与其安抚使刘敏行汇合。
长安衙署内,随着虞允文等人离去,此时的衙署多少显得有些空荡,而在叶青自昨日回到长安后,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一日的时间,但整个长安城,甚至就连如今的衙署内,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丝人心惶惶的不安感。
庆王赵恺一直时不时的把担忧的目光投向叶青,赵师淳同样如是,时不时用眼角撇着昨日里回到长安的叶青,叶衡微微皱着眉头,即便是他,也不清楚,为何叶青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率领如此多的兵马抵临长安。
庆王赵恺、崇国公赵师淳、以及叶衡三人,心头都有着无数的疑问,但看着老神在在的叶青,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一个多月前的叶青,其麾下可谓是兵多将广,既有虞允文这般能文能武之人,又有刘克师这般善弄权谋之人,更有李横、墨小宝、钟蚕这般一直跟随着叶青的能征善战者,而如今,匆匆回到京兆府的叶青,身边竟然没有一个让三人稍微熟悉一些的将领,其情形看在赵恺等三人眼里,自然是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而且昨日里在城门口见到时,叶青双鬓的白发则是再次增多,显得也越发的刺眼,即便是一身甲胄,也难掩叶青那一身风尘仆仆与疲惫不堪,眼角的血丝以及乱糟糟的胡渣,哪怕是身后的好几万人马看起来声势浩荡、军容鼎盛,但总归是给赵恺等人一种仓促之意。
但今日再次见到叶青,虽然精神头稍微好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也是颇为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但赵恺三人还是能够感觉到,眼下的局势恐怕绝非是叶青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是金人那边有动静了?”叶衡微微叹口气,而后看着悠然喝茶的叶青问道。
“不错,不日便会抵达黄河对岸。”叶青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食指敲击着桌面,看了一眼有些震惊的赵恺跟赵师淳,接着说道:“金人来犯虽然是来势汹汹,但即便如今我们正在对夏用兵,应付起来也并非是难事,如今我担心的倒是……河套三路,乃至京兆府,甚至是汴京路的一些官员。”
叶衡听着叶青的话语,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而赵恺跟赵师淳则是脸色微微一变,心头瞬间意识到,叶青此时心里担忧的,并非是兵强马壮的金人来犯,而是刚刚叶青所提到的几路之中,那些一直留在官场的官吏。
不管是河套
三路,还是京兆府路,还是以洛阳、开封为首的汴京路,山东东西两路之中,都依然存在着大量的金人占据时的官吏,而如今金人再次来犯,没人敢保证这些官吏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叶大人你的意思是……。”赵师淳看了看赵恺跟叶衡,叶衡参与京兆府政务之事不过没多久的时间,所以不管是京兆府的周遭,还是河套三路的州县官吏的任免,赵恺跟赵师淳或多或少的都有参与。
“我想知道,当初那些金人遗留的官吏之中,如今有多少人能够让我们完全信任?金人这一次来势汹汹,加上我们如今与夏人正在用兵交战,恐怕决计不会因为一场败仗便匆匆退兵。庆王、崇国公你们二人当初也曾参与过地方吏治与安抚,所以一旦有人跟金人内外勾结,于我们而言恐怕就不是什么妙事儿了。”叶青打断了赵师淳的话语说道。
“但如今我们无法辨清谁忠谁奸不是?即便是你想要借此机会清除异己也好,杀鸡儆猴也罢,但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迁怒于他人吧?总是要师出有名才行。”叶衡摇着头,有些不敢苟同叶青那话语中没有说出来的深层次意思。
赵师淳跟赵恺不由有些震惊的看着叶衡,因为他们二人,根本没有从叶青的话语中,听出半个叶青要借这次金人来犯,清除异己、杀鸡儆猴的意思来。
而叶衡此番话,自然是两人有些感到震惊,一时之间,也有些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叶青的意思,还是叶衡故意在提醒叶青,应该趁着这次机会要么杀鸡儆猴,要么清除异己,大肆启用宋人官吏。
毕竟,自从叶衡参与京兆府政务以来,对于京兆府、河套三路的官吏任免一直都是颇有微词,在他看来,这几路的官场之上,一直留用着大量的金人遗留官吏,对于如今的北地来说,始终是一个隐患。
“金人怕是用不了一个月,便会在河东南北两路集结出大量的兵力来,如此一来,自然是会引起那些亲近金国的官员,私下里趁机示好金国。形势与我等不利,与夏之战人人尽知,自然就会让一些心怀叵测的官吏,不看好这一次我们与金人的交战。何况……金人除了会在河东南北两路集结兵力,也会在山东东路集结兵力攻济南府,同样,镇守汴京路开封、洛阳的武判,也会被金人的兵力牵制住。这样的形势之下,想要凭借证据惩治那些遗留官吏,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恐怕就太难了。”叶青拍了拍额头,同样是有些头疼的说道。
“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说不准倒是可以一试。”赵师淳摸着自己腰带上的玉佩,脑海里已经开始在筛选着,这一年多来,他所接触的金人遗留官吏中,哪些人跟自己有过过节。
“如此怕是不妥当吧?若是一旦被其他遗留官吏察觉,这可是会危及到整个吏治官场的,说不准到了那时候……整个河套三路都会因此而陷入被动之中。”赵恺皱眉,他并不是很赞同这种过于阴险的手段,来震慑那些遗留官吏,有可能会暗地里向金人示好的举动。
第九百七十四章 劣根性
如今叶青麾下的实力,不管是对上金人还是蒙人或者是夏人,都有一战之力,但并没有绝对的优势。
但在军情一事儿上,叶青却是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优势,自担任皇城司统领到如今的这么多年来,以皇城司为架构而发展的情报机构,已然是覆盖了华夏的所有疆域。
而这也是为何叶青即便是在准备不是那么充裕的情况下,敢于对夏采取主动征战的原因。
同样,面对金人,叶青在于军情消息这一方面更是占据了绝大的优势,完全不是金人能够比拟的,所以金人燕京的一举一动,不能够说远在京兆府的叶青都了如指掌,但在军情一事儿上,微小的风吹草动也都绝不会逃过叶青的眼睛。
自然而然,不论是乞石烈诸神奴所率大军的行军速度,还是另外一路南下攻济南的李铁哥、李喜儿所率的大军,都在叶青的掌握之中。
但即便是这样,叶青如今依然无法断定,与金境河东北路、河东南路紧邻的鄜延路中的四个大州内,如今还有多少官员倾向于金人。
河套三路在被收复后的第一时间,在整治当初遗留的官吏之时,对于那些行迹可疑、拿捏不准的官吏,俱是采取了调离鄜延路,差遣至京兆府路,抑或是其他路的办法,总之,如此做的目的,便是尽量隔离那些遗留的官吏与金人之间的接触,从而使得一旦双方之间发生战事,能够把这种里应外合的危险降低到最低。
所以如今在与金即将交战的敏感时刻,叶青若是想要杀鸡儆猴,或者是清除异己,显然都不太可能动的范围太大,如同庆王赵恺所言,留下的那些还依然被差遣的遗留官吏,在当地百姓心中都享有一定的名望,若是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前提下,就大肆罗织罪名清除异己,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可能因此,把还未完全稳固的民心,推向了金人的那一边。
此举并非是叶青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因为这种现象,在华夏民族的历史当中,一直如同传统美德一般被保留、传承了下来。
几十年的异族侵占,足以让百姓不分是非的“认贼作父”,这在华夏民族的历史上并不新鲜,即便是在后世,孤悬在外的那个岛屿,也因为倭国五十年之久的占据,到了如今依然是喜欢认贼作父,反而是对他的亲生父母一直以来恶言相向,就连已经回到华夏二十年之久的那颗东方明珠,到如今依然对侵略者的“恩情”念念不忘,宁愿做狗也不愿意为人。
从中也可以看出,华夏民族在几千年的传承中,一些劣根性自始自终也都一直被传承了下来。
所以如今的叶青,完全不会相信,北地共计八路的百姓,如今已经是彻底归顺于宋廷。
他相信,一旦宋军在河套三路跟金人的交战中稍微落于劣势,哪怕是在整个战事中小败一次,都必然会引起民间百姓的揭竿而起,而到了那时候,整个宋军包括他叶青在内,在正统性上,可就于情于理都无法站
得住脚了。
这些自然不是叶青的凭空想象,毕竟,几千年来,这种事情在华夏民族的历史上屡见不鲜,从而也使得叶青,在即将到来的跟金人一战上,不得不才采取杀鸡儆猴的措施,来镇压一波有着蠢蠢欲动之心的百姓与官吏。
白纯替叶青揉着太阳穴,书房的桌面上,如今已经放上了三个人的名字,在京兆府的近两年时间里,不管是白纯还是刘兰儿,始终都不曾闲下来过。
但若想要做到每个遗留官吏都能够被监视,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即便是到如今,特别是在与金接壤的鄜延路上,白纯也不过才找到了三个,还是极为牵强的跟金人能够扯上关系的遗留官吏。
“庞川、韩富、范文温三人,其中名声最大的便是那范文温,据说是当年楚国公范仲淹的后人。”白纯看着桌面上的三个名字,向双鬓斑白的让她心如针扎的叶青解释道。
“范仲淹的后人?”叶青吓了一跳,急忙坐直了身体,拿起关于范文温的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白纯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叶青,便在旁边坐下,继续说道:“当年延州同样是军事要地,宋夏在此没少打仗,范仲淹等人都曾经在此御敌抗夏,直到后来被金人占据,这一带才算是平静了下来。所以若真是楚国公范仲淹的后人,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即便不是,但必然是跟楚国公一脉有着颇深的渊源。”
“其他两人呢?”叶青手中继续翻阅着文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庞川、韩富二人都乃是金廷科举出身,特别是那韩富,原本叫做韩复,但在参加科举时,不知为何,却是把名字改成了韩富。妾身猜想,他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为了能够中举,所以才会改复为富。”白纯柔情似水,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温柔与心疼的说道。
“为了科举改名自然是理所当然,毕竟,科举可算得上是文人们的唯一出路了,若是因为名字而丢了前途,那么就是太过于愚蠢了。”叶青翻阅完范文温的文书,便翻阅起了韩富跟庞川的文书。
当年铁木真送给叶青的海东青,如今依然是洁白如雪,庞大到让人心惊的身体,加上那灵活又有些可爱的头颅,此刻在叶青跟白纯说话之时,一直在好奇的张望着。
“三人都在鄜延路任差遣,但……。”白纯随手抚摸了下小白纯乖顺的头颅,而后才接着道:“鄜延路除了延州外,便属保安、坊州、富州为最,加上这四州都据金人不远,最远距离黄河也不过百十里地,虽然罗织罪名相对容易一些,但风险也很高,特别是在这个微妙时刻,整个鄜延路可谓都是前线了。”
叶青赞同的点点头,目光从桌面的文书上转移到海东青身上,而后想了下后还是问道:“耶律月那边最近可有消息?”
“辽人一败再败,蒙古人势如破竹,辽军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铁骑,唯有几个稍微有城池规模的重镇,虽然能够稍微抵挡一阵,但终究是杯水车薪,根本不是蒙古人
的对手。至于辽王城……因为夏国的战事,加上蒙、辽之间的战事,如今想要获取消息已经是极为艰难。”白纯原本温柔如水的眸子,此时变得暗淡了很多。
如今不止是她,就是连叶青,都已经好久没有耶律月的消息,即便是白纯派出去的最为精锐的探子,但在这个四处都是战火的动 乱之期,一样也很难得到关于辽王城的消息。
而至于耶律月的消息,更是无从说起,只是隐约知道,在铁木真对辽第一战开始不久后,北府跟南院之间原本就极为紧张的关系,也变得越发紧张了起来,大小冲突已经发生过数起。
“当初屈出律的事情可有告诉过她?”叶青咬着嘴唇良久,才缓缓出口问道。
“屈出律死了,是耶律月亲手所杀,因为这件事儿,也使得她跟辽太子耶律直鲁古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了起来,从而使得南院大王箫斡里刺才得以压制北府。但自从这件事后,耶律月便主动断绝了跟妾身之间的联系,每一封信都是如同石沉大海。”白纯蹙眉,洁白如玉的额头依旧是如从前那般好看、漂亮。
“她若是真的因为屈出律一事儿而跟耶律直鲁古交恶,那么她如今在辽国的处境可就真是太危险了。”叶青有些沉重的说道,而后微微的长叹一口气。
屈出律一直受耶律直鲁古器重,以至于到最后被屈出律斩杀于狩猎之时,从而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了辽国的皇位。
这件事情叶青虽然没有办法告诉耶律月,但也却是一直提醒着耶律月要小心提防屈出律,如今耶律月在铁木真攻辽之时,突然就亲手杀了屈出律,看来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从而才使得耶律月不得不如此做吧。
但如此一来,在内忧外患之下,耶律月的处境自然是变得越发的危险了起来,一旦耶律直鲁古不再在意她这个姐姐,一旦箫斡里刺从中作梗,再加上铁木真已经开始征辽,如今想要救耶律月,也变得越发困难重重。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白纯有些不满的看着在她跟前发呆的叶青,掐了下叶青的胳膊问道。
“不知道,即便是有,但也不再是我们说了算了。”叶青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铁木真的身影,他不敢肯定,铁木真会不会看在跟他往日的交情上,从而网开一面,放过耶律月。
而且,即便是铁木真放过耶律月,但以那丫头的性子,她会弃辽投奔自己吗?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跟她的中间,如今还隔着一个,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的夏国。
所以如今的叶青,即便是想要帮助耶律月,也已经是爱莫能助,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或者是祈祷着老天怜悯,能够给予耶律月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但不管如何,叶青在白纯的监视下,依然还是不得不做着尽人事听天命的无用功,不光是给虞允文去信,同样,在这个跟夏正在交战的时候,也给已经快要夺取夏国皇位的李安全去了一封信。
第九百七十五章 转守为攻
绍熙四年六月二十三,叶青率种花家军从京兆府长安城出发前往鄜延路治所延州,与刘敏行、王重、谢伦三人汇合,而与此同时,虞允文、李横,甚至是包括李安全,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收到了叶青的密信。
“围魏救赵?”这是虞允文接到叶青的密信后,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里的反应。
密信之中提及了辽国公主耶律月,同样也提及了眼下攻夏的现实问题,那就是如今二十万大军根本无法吃下整个夏国,何况如今金人已然快要抵达黄河对岸,与叶青隔河相望。
如此情势之下,虞允文他们能够保持住如今的优势已经是极为不易,若是想要同时跟金、夏作战,于整个北地的所有大军而言,就很有可能因此而陷入到困境之中。
“据说……。”恒峤看着眉头紧皱的虞允文,犹豫了下后还是小心谨慎的问道:“据说叶大人跟辽国公主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虞允文看了一眼与他一同镇守兰州的恒峤,如今这货自出大散关后,就已经再无退路,特别是随着赵方的江阴军、司马坚的安丰军到达大散关后,恒峤与他麾下的两万人马,就如无家可归的孤儿一般,头顶上甚至还带着谋逆朝廷的罪名。
但即便是如此,恒峤这货平日里行事依然是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往后朝廷会不会追究他私自率兵出大散关的罪责,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北地大军的一份子。
自然,恒峤如今的一言一行都让虞允文颇为满意跟放心,最起码从这短短时日里的接触中,可以让他相信,恒峤对于叶青这些年在北地的种种举动,可谓是推崇备至,所以才使得这货毫不见外的把自己当成了北地的一份子,把自己当成了叶青麾下的一个将领,而非是朝廷将领。
“不错,叶大人跟辽国公主乃是……。”虞允文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叶青跟耶律羽之间的关系,憋了半天后,才缓缓道:“权当是多年好友吧。总之,叶大人如今让我们大举攻夏,让李横改守为攻,开始把视线放到兴庆府上,这便足以说明,叶大人要么是打算逼迫李安全去援辽,要么……便是打算给铁木真放出不可拒绝的诱饵,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回身攻夏,从而与叶大人联手一同吃掉整个夏国。”
“如此一来,辽国公主身上的压力就会骤减,从而便有可能赢得一线生机。但……这种伎俩铁木真会看不到?”恒峤有些纳闷的问道。
“当然能够看到,铁木真跟叶大人同样是多年好友,对于叶大人的了解不比我差。即便他明知叶大人此举是为了诱他攻夏,可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你若是铁木真会拒绝吗?”虞允文嘴角浮现一抹微笑问道。
“辽国如今已经是铁木真的囊中之物,早一时晚一时而已。”恒峤想了下后继续说道:“而当初铁木真之所以没有攻夏,而是选择了征辽,想必就是看出辽国要比夏国好欺。如今叶大人既然已经牵制了夏国大部分的注意力,那么若是在此时放弃征辽,抑或只是调集一部分兵力来攻夏,也确实都否和蒙古人的勃勃野心。”
“叶大人已经给他做出了榜样,铁木真决计不会在叶大人面前失了悍勇的士气。如今我们即攻夏,又对金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是我们自不量力、狂妄自大。但在铁木真的眼里,恐怕……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叶大人曾经说过,铁木真隐然已经把他视作平生大敌,所以如今叶大人既然有魄力同时对金、夏两国用兵。刚刚立国的蒙古人,绝不会坐视不理我们把夏国的所有疆域跟财富统统占为己有,必然是要来分一杯羹的。”虞允文放下手中的信,看了一眼还在思索的恒峤,叹口气道:“所以眼下,你便不能与我一同镇守兰州了,明日一早便率军启程前往河西走廊之金州。”
“凉州破了?”恒峤神色惊喜,脱口而出问道。
河西走廊共计夏国七州,而七州之中以凉州为首,也是田琳、钟蚕,以及前几日驰援过去的墨小宝三人,想要拿下河西走廊的第一道关卡,而后才能够兵临金州城下。
“不错,凉州被墨小宝他们已经攻破,如今正在攻金州,接下来还有甘州、肃州、玉门、沙洲以及西平五州,叶大人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加紧攻势,只是如此一来,夏人必然会加派兵力去驰援,压力则就全在李横跟历仲方那一边了。”虞允文心头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
“叶大人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我相信叶大人必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如此铤而走险的大举进攻夏国。”恒峤还是颇为乐观,跟他平日里的大大咧咧举止倒是颇为否和。
虞允文无语的摇头笑了笑,叶青若是真有恒峤说的那么厉害,那么也就不会从固关亲自撤离,去防备金人来犯了。
何况,如今即便是在夏国的战事中,三路大军也都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恒峤离开兰州之后,兰州就只剩下了他虞允文一人,而他猜测,恐怕就连镇守平凉镇的贾涉,此时也会率兵驰援李横跟历仲方还有刘克师吧?
如此一来,整个后防也就只剩下他虞允文一人了,可他还得防备着身后的自己人,也就是已经到达利州路的韩侂胄会不会暗中作梗。
而身处中卫的李横,在接到叶青的密信后,瞬间就变得眉头紧皱,嘴里则是喃喃念道:“叶青这是疯了不成?难道他还不知道,此时李安全已经快要登基为帝了?”
“也可能正是因为知晓了此事儿,所以才决定转守为攻吧?”刘克师即便是在驰援李横的这一路上,遇到了多起夏人想要迂回到李横后方的小股部队,而且也都无一例外的取得了完胜,但自从到达中卫之后,刘克师便极为自觉的,再也没有在用兵一事儿上有过任何指手画脚的举动,而是完全交给了李横来统率全军。
“即便是如此,但也不应该把镇守平凉的贾涉也差遣过来,如此一来,别说是平凉,就是连关山都是无一兵一卒可守了。虞允文身居兰州,与我等一样,对于关山都是鞭长莫及,若是一旦有夏人绕过我们直取关山,那么接下来的仗都不用再打了。”李横摇头,并不苟同刘克师的猜测。
而且李横用兵向来稳健、谨慎,最是擅长在兵力悬殊之时,能够使得敌人难以越过他这道关卡,而这也是为何叶青从一开始便让他夺取景泰、镇守中卫的原因所在。
叶青如今让李横转守为攻,自然是让李横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叶青为何突然一
反常态,把原本的一攻一守两路大军,变成两路大举进攻之势。
最初的作战之策中,李横、历仲方在中卫以守为主,而墨小宝、钟蚕、田琳在河西走廊则是以攻为主,如此一来,即是一种平衡用兵,也能够减少他们面对夏国彪悍武力时的自身压力,不至于陷入到急功冒进的下策之中。
“但叶大人绝不会急功冒进,犯兵家大忌,如此做必然是有缘由,抑或是说不出的苦衷才是。”刘克师听李横说起关山无一兵一卒可守时,竟然生出一股后脊梁发凉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望身后,而后继续沉思道:“可叶大人到底是另有目的,还是另有苦衷呢?”
“不管是攻还是守,我们的战线都不宜拉的太开,以免给了夏人趁机攻我后防的机会。所以如今叶青既然让我们攻兴庆府,即便是加上贾涉,恐怕也难以堵住夏人在地势开阔的地带,绕过我们直取关山。唯今之计,既然要攻,那我们便只能孤注一掷,集所有兵力压境兴庆府,使得夏人大军无法抽身……。”李横咬着嘴唇、通红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艰难说道。
“要不……要不在贾涉到来之际,下官先行回撤至平凉?”刘克师只要一想起空无一人的关山,就会立刻后脖颈发凉,更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如李横那般所言,一旦有夏人的小股部队绕过他们的防线,直取关山的可怕后果。
“守住平凉便是守住关山,但……。”李横看着神情有些茫然的刘克师,本想要问你行吗,不过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刘克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在他看来,李横这种在军事上对于他的轻视,并不会让他心生怒气,反而觉得应该是如此才对。
毕竟,他也从来没有因为在这一路上,歼灭了几次夏人小股的迂回部队,就心生自满、自命不凡,认为自己就已经是文武双全,足以跟虞允文、辛弃疾等人相媲美了。
相反,他在用兵一事儿上,一直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自到达中卫后,在统兵作战之事儿上,一次也不曾在李横面前指手画脚。
当然,这其中也有叶青在差遣他来中卫前的叮嘱在里面,宋军这些年来北伐之战,一直都是败多胜少,便是因为军中文官武将并存,使得令出多门成了宋军始终无法发挥出最大实力的一个原因。
“下官运气一向不错,您看下官这一路过来,也都击退了不少夏军。下官虽然不懂用兵,但下官相信,只要能够让麾下将士一心抗敌,那么下官很乐意当个军中摆设。总之,只要能够打胜仗,能够让叶大人放心,下官并不在乎在军中是否能够起到作用,毕竟,下官的职责差遣,本来就应该是在平凉镇才是。”刘克师一脸坦然的说道。
“如今想要知会叶青恐怕已经是来不及了,既然如此,那么等贾涉一到,你便率一万精兵撤守平凉。”李横皱着眉头想了很久,而后才道:“叶大人让我开始转守为攻,所以眼下能够调拨给你的兵力……一万已经是极限了。”
“这个下官明白,放心吧,除非是我刘克师死了,要不然的话,决计不会让夏人进入关山一步。”刘克师看着李横坚定的点头说道。
第九百七十六章 逐渐明朗
夏国兴庆府,随着城内的紧张局势经过长达一个月的酝酿后,终于是在六月二十日爆发,大量的质子军、铁鹞子等冲进了兴庆城,从而也使得那两日里,镇守中卫的李横跟刘克师、历仲方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兴庆城内持续了长达三日的动 乱,也终于在李安全亲自率部冲进皇宫活捉李纯佑后,渐渐的缓和稳定了下来。
不过零星的烧杀抢掠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即便是**公济一连求请了入主皇宫的李安全好几次,但李安全都以众将士有功,以及清除当初立场摇摆不定,不肯站在他这一边为由,继续默许着投其麾下的质子军开始在兴庆城内大肆抢掠。
而那些当初立场摇摆不定,尤其是那些选择站在了李纯佑一边的臣子,在这一场冲突之中,几乎是全部被抓进了大牢内,就是连其家人也是多有被牵连,妻儿老小更是未能逃过质子军的魔掌。
质子军向来以皇亲贵胄组军,平日里有过节的、看彼此不顺眼的,在这一次冲突之中并没有站在李安全这一边的,俱是受到了牵累,家破人亡者同样是数不胜数,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妇,一夜之间就成了质子军的手中玩物,家中的金银珠宝,同样是被洗劫一空。
不过是三天的动 乱,但却是让整个兴庆城陷入到了人人自危的境地,直到六月二十三日夜,苏道终于在得到李安全的命令后,才开始不紧不慢的镇压城内的动 乱。
整整一夜的镇压,随着大量的部队被差遣出兴庆城,只留下了一些必要的武力守卫皇宫外,其余的大军俱是被差遣出兴庆城驻守。
兴庆城恢复了往昔的宁静,但不过三日时间的动 乱所带来的满目疮痍,就是连一大清早巡城的苏道都暗自心惊,不由的暗地里骂道:妈的,这些人要是能够把对自己的人恨,都用在对宋人身上该有多好!
一个个去攻中卫时,都是找着各种理由搪塞不愿去,原来都是憋足了劲,为了这一场兴庆城的洗劫。
不过苏道回过头来,摸摸自己在三日之内鼓胀起来的腰包,包括那些属下敬献给他的奇珍异宝,于是对于兴庆城发生的种种烧杀抢掠之事儿,也就变得不那么在乎了。
平民百姓受到的波及还稍微少一些,更多的便是那些朝臣跟勋贵,在这一次动 乱之中,如同遭受了灭顶之灾一般,但凡之前没有跟李安全站在同一立场的,几乎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
但也正是因为李安全的这种高压抢劫式的安抚,使得在六月二十四日一早的朝堂之上,站满全是大声呼喊着拥立他成为大夏国皇帝的臣子。
不得不说,李安全的这手高压雷霆手段,比起旁人的怀柔之策要有效的多,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便使得整个兴庆城内的官员、勋贵、皇亲宗室,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总归是都承认了他这个即将继位的皇帝的正统性。
入主皇宫的李安全,还没有择良辰吉日继位,**公济这个最大的功臣,便在众多官员的注视下,在春风得意的李安全耳边低语着:“圣上,宋臣叶青的信件。”
“哦?这个时候突然来信,难道是来示好了?”李安全冷冷一笑,随手接过**公济双手递过来的信封。
李安全有理由相信,此时的叶青来信是来示好他的,毕竟,在他看来,叶青必然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李纯佑的手里夺得皇位。
所以原本想要趁着他跟李纯佑内讧,而夺取大夏城池的叶青,显然是如今眼看风向不对,便打算停战议和了。
只是当他打开信件,却是只有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小心蒙古人趁机入夏。
**公济等为首的臣子,看着原本冷笑连连,一脸不屑的李安全,神色在转瞬间变得阴晴不定,最终是整个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变得越发的难看起来。
而就如叶青给李安全的信一样,此时正在征辽的铁木真,正是陷入到了纠结之中,既想要一举拿下辽国,又不想在夏国如今内讧之际,放弃对夏国的觊觎。
更何况,当初令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原本想要以金、夏两国来牵制叶青,使其在黄河以南无法动弹,但最终叶青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甚至是不惜同时跟金、夏两国交战。
他很清楚叶青这么做的理由,便是不希望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他铁木真一步一步的发展壮大起来,所以才不得不选择这种冒险的举动,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当然,铁木真也相信,叶青攻夏至中卫后便转为守势,而后又在几日前开始由守转攻,并非真是中途改变主意,要凭借一己之力来吞夏,反而是摆出了一个对自己跟各部族首领都极为有诱惑力的诱饵,迫使着他们在攻辽之时,又不得不惦记着如今陷入困境的夏国。
“叶青此举……颇有围魏救赵之意,要么就是打算独吞夏国?”丘处机捋须,看着默默发呆的铁木真说道。
铁木真默默的摇着头,眼神一直呈发呆状,接过丘处机的话题道:“并非是如此。叶青攻之中卫之后,便由攻转守,便足以说明,叶青还没有狂妄自负到,相信凭借一己之力吞掉整个夏国,那样于他没有任何好处。那条所谓的河西走廊,叶青必然是势在必得,而今又……突然一攻一守改为两路进攻,依我看,要不是叶青遇到了什么大麻烦,要么就是金人那边给予了叶青极大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拖我们下水入夏,来缓解夏人给他们的压力,从而让他能够在同时面对金、夏两国时,能够有些喘息之机。”
丘处机若有所思的看着铁木真,心头微微叹口气,还是不由自主的说道:“如此说来,大汗是不相信叶青为了一个女人才会如此?”
铁木真抬头,望了望军帐外经过的兵马,笑了下道:“辽国公主确实长得很漂亮,但江山与美人两者孰重孰轻,我相信叶青心里必然有一个判断,若是他真的为了一个女人才如此,那么他叶青也太没有野心,又如何能够谈得上成为我的平生大敌?别忘了,如今我大蒙古国不过是跟辽国一国交战,而叶青则是同时跟金、夏两国同时交战。这个时候他想要拉我们下水,让我们以为有机可趁,恐怕是如今要么夏人对于中卫的攻势
让他感受到了压力,要么便是金人在黄河对岸的兵力多过了叶青的预料。总之,叶青决计不会是因为一个女人才会如此。”
铁木真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何况他曾经去过一次临安,也曾见过叶青身边的其他女人,无论哪一个比起辽国公主耶律月来,都不落下风。
所以叶青床榻之上,已然有了那么多美人,难道还会在乎一个将要亡国的公主?难道会因为一个美人,而放弃对权势的追逐不成?
身为男人,身为野心勃勃、对权力充满渴望的男人,只要一旦手中有了足够大的权力,到了那时候,想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又何必为了一个辽国公主,而放弃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呢?
“向来是金人强势、宋人软弱,但自从叶青掌北地之后,这种关系已经变换了过来。叶青如今在北地可谓是如同藩王,几乎不受朝廷节制,而且前年又刚刚一战丢掉了三路疆域,难道这一次金人再次面对宋人,就能够有利可图?”丘处机虽不赞同铁木真的分析,但他印象中的叶青,也是一个权力欲极强之人才是。
若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在当初出使金国时,惹出那么大动静的事情,在金人国内被人追杀,不得不为了保命而逃窜到了风雪满天的草原上,最终竟然是绕了一大圈,经夏国才回到宋廷。
由此也可以看出,叶青对自己都能够如此冷酷无情,那么对于一个女人,叶青也应该绝不会儿女情长才是,但即便是如此,丘处机依然还是觉得,叶青此举给出蒙古国这么大的一个诱饵:联手彻底抹去夏国这般难以拒绝的诱饵,完全是为了能够给辽国公主赢得一丝逃生的机会。
“那么大汗打算……。”丘处机斟酌了一番后,还是有些摸不透铁木真会做如何决断道。
“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不管叶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既然他叶青有魄力同时跟两国交战,我铁木真岂能在如此气势上输给他?想要救辽国公主也好,还是想要以此来缓解金、夏两国攻势的压力也罢,我大蒙古国也绝不会退缩半步。”铁木真脸上浮现一抹冷笑,他当然有自信,从现在就开始,跟叶青在各个方面一较高下。
何况,不管是辽还是夏,还远远不是他们二人真正交锋的地方,隐隐约约的,不管是铁木真还是叶青,在绍熙四年六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在望着各自眼前的地图时,都生出了同一种感觉,那就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二人就将因为金国而展开真正的正面交锋。
博尔术、木华黎二人跳下战马快步流星走进帐内,即便是两人身上的衣衫都是刚刚换了新的,但丘处机却是感觉,好像依旧能够从两人身上闻到浓浓的血腥味道。
一路随着铁木真征战,丘处机见多了大大小小的屠杀,但也正是因为铁木真对他的信任,从而让他有机会阻止铁木真进行无必要的屠杀,拯救了不少辽国百姓的性命。
所以当木华黎、博尔术被招进军帐后,丘处机便知道,铁木真在这一刻,已经不再把叶青当作朋友了,更不是所谓的兄弟,而将是敌人了。
第九百七十七章 牧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