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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章 为信王平反书

    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个临安宁静的清晨,御街之上的马车、轿子,商铺等等,像是也不愿意打破清晨这份难得宁静一样,发出来的声音都显得是那么的轻手轻脚。

    昨日的上元节,各处的花灯会,让人们在激烈的狂欢后,终于是陷入到了短暂的疲惫中。

    但显然,除了如今街上的马车、轿子,少许的行人外,一些高门大户居然也是早早的开始打开府门,主人家要么坐轿、要么坐着马车便早早的出了府。

    随着时间缓缓向前推移,薄雾渐渐被上升的气温侵蚀,变的越来越透明时,非但没有使得整个临安城显得轻松、活泛起来,倒是好像又让临安城,笼罩上了浓浓的一层阴谋味道极重的浓雾。

    叶青的自我批评,以及对良心道义的缺失,让他陷入一个人的自责之中难以释怀,但显然,他也高估了他的对手们,对于落井下石、对于良心道义的无视。

    为信王平反,几乎就是在赵汝愚前往扬州的那一刻起,韩诚在心中,就已经决定了要如此来对付赵汝愚。

    而史弥远同样,嗅觉敏锐的如同非洲草原上的猎狗一样,随着狮子猎杀猎物成功后,立刻就嗅到了“食物”的美味儿一般,见缝插针似的,也开始在暗流涌动的局势中,开始谋划着自己在这一次局势中,能够得到的利益。

    于是,为信王平反,也就成了他对赵汝愚落井下石的最佳手段。

    叶青一觉醒来,身旁的燕大佳人早已经离去,昨夜里的疯狂,仿佛还在他眼前晃悠,与其说是夫妻之间的和睦房事,不如说是,他昨夜里只不过是把燕倾城,当成了他发泄压力的工具。

    躺在床上想了想昨夜里的疯狂,内心里多少有着一些对燕大佳人的内疚,正想着如何来补偿燕大佳人时,就听见房门轻轻一响,燕大佳人便踩着厚厚的地毯走了进来。

    “醒了?”燕倾城走到窗前,掀开床幔,看着躺在床上睁着两眼发呆的叶青笑问道。

    伸手牵住燕倾城的手,而后微微用力,燕倾城便借势压在了叶青的身上,耳边响起叶青的话语:“昨天晚上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哪有,你这人真是的,一大早上脑子里面竟然老是想这些。”燕倾城嘴上如是说,但心里却是甜甜的,昨夜里她自然是知道,与自己夫妻多年的丈夫,是爱自己还是拿自己发泄了。

    所以一早能够听到夫君真诚的对自己说一些爱怜的话语,这对于全身心都放在叶青身上的燕倾城来说,自然是比什么都要管用、幸福。

    这边还在你侬我侬的卿卿我我时,斜风细雨楼的温婉,已经铁青着脸,冷冷的看着赵汝愚、钱象祖率领着刑部捕快,如同一阵风似的跑进了楼里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时候发现人已经死了?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们楼里的?”赵汝愚连珠炮似的,对着站在雅间门口的温婉问道。

    温婉冷冷的一一作答,包括昨天什么时候出现在酒楼,而后印象中是什么时候离开,今日是几时发现了雅间内的刘德秀,已经死在了楼里。

    “他昨天可曾跟你说过些什么?”赵汝愚跟温婉都可以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在临安涌金楼时,温婉便是风靡一时的临安花魁。

    虽然不知道因为何故跑到了扬州,但思来想去,当时在赵汝愚看来,应该是斜风细雨楼给挖了过去,必定是给开出了丰厚的报酬,而今这个斜风细雨楼,全权由温婉说了算,也从侧面证实了他对温婉的猜测。

    “要了文房四宝,说要写一些东西。”温婉静静的说道:“刘大人乃是斜风细雨楼的常客,隔三差五就会过来消遣,所以妾身、还有跑堂伙计都认识刘大人。”

    赵汝愚像是在确认温婉所说的是真是假,目光便是不由得投向了旁边的钱象祖,而钱象祖点了点头后道:“温掌柜说的没错,刘德秀自上任以来,几乎所有的消遣都在斜风细雨楼。跟斜风细雨楼,确实是相当的熟悉。”

    “他所写的东西在何处?你们可否动过这个房间内的物品?”赵汝愚再次扭头望向温婉问道,而旁边的钱象祖,听着楼梯口传来匆匆忙忙的嘈杂脚步声,低声对赵汝愚说道:“下官今日一早便去拜访叶大人了,但叶大人昨夜染上了风寒,所以下官并未见到叶大人。今日此事儿,务必得告诉叶大人才行,在淮南东路死了扬州的知府,咱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哼,畏罪自杀而已,既然写了遗书,只要看看不就知道了。至于叶青,既然我们人已经找到了,那就不必理会他,何况若是被他知晓,本就是一个无理搅三分的货,还不得拿这件事情来要挟我们?放心吧,此事儿我自会给圣上、朝廷一个交代。”赵汝愚冷冷的说道。

    提及叶青他就一肚子的气,而今人已经找到了,虽然已经死了,但不管如何,自己都可以因此而给刘德秀定罪了,如此一来,自己手里也就有了打压、弹劾韩诚的把柄,所以这个时候,自己根本不怕他叶青跟韩诚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赵汝愚的一厢情愿,他并不知道,如今那趴在桌面上,已经毫无生气的刘德秀臂弯下,就是为信王平反的奏章,以及他贪墨银两的去向。

    淮南东路提点刑狱司的人,在萧振的带领下,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虽然比赵汝愚、钱象祖晚了一些,但走进雅间后,也正好是赵汝愚亲自走到刘德秀跟前,从已经僵硬了的刘德秀臂弯下,抽出了两份奏章。

    一份是关于贪墨银两去向的奏章,一份则是毫无标记的奏章,所以当萧振走进雅间后,赵汝愚还是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最终决定自己亲自打开贪墨银两的奏章,毕竟,他来扬州,就是打着这个名义来的,而至于另外一份,则是递给了萧振与钱象祖。

    贪墨银两的奏章看完之后,赵汝愚的脸上顺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万万没有想到,刘德秀所有贪墨的银两,竟然全部埋在了自家的后花园里。

    抬起头,脸上带着轻松满意的笑容望向萧振跟钱象祖,却只见两人一人手里拿着几张纸,而后也正抬起头,缓缓的向他望了过来。

    “怎……怎么了?”赵汝愚被两人那有些呆滞,甚至是有些紧张的神情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大人还是自己看吧。”钱象祖拿过萧振手里的几张,一同交到了赵汝愚的手中。

    当赵汝愚接过,还未来得及细看,不过是余光扫到了为信王平反这几个字,整个人就如同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是突然一晃,差些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大人……。”钱象祖有些紧张的喊道,而旁边的萧振,则是眉头皱的更加凝重。

    “此事儿必须立刻告知叶大人。”萧振不理会赵汝愚那有些愤怒的目光,冷冷的说道。

    “萧大人……。”赵汝愚张嘴,第一反应是想要把这份替信王平反的奏章给毁了,但刚喊出萧振三个字,赵汝愚就基本上放弃了心中劝说的打算。

    萧振在临安任知府多年,一直不曾参与过任何党争,所以在临安,加上当时高宗皇帝以及如今太上皇的信任,才使得在朝堂之上稍显孤立的中立派萧振,一直能够立足于临安。

    而此人,唯一的缺点,也正是他的优点的便是,主意极正、耳根子极硬,只要他本人认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劝服的了他。

    “事关重大,何况还牵扯着整个淮南东路官场,甚至是……右相大人您,下官无法做主,所以务必要立刻请示叶大人。”萧振脸色平静的说道。

    而随着他的话语,便立刻有人走出了斜风细雨楼,去通知叶青斜风细雨楼发生的事情。

    赵汝愚仔仔细细的看完刘德秀的那份为信王平反书,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极为明显,那就是极有针对性的冲着他赵汝愚而来。

    显然,他没有想到,刘德秀临死前,竟然还来了这么一手倒打一耙的反击,而这样的反击,也使得他赵汝愚前来扬州办差的定义,一下子变的公私难分,很容易就让人认为,是他赵汝愚因为刘德秀替信王平反、所以才公报私仇,所以才……杀了……刘德秀。

    这天下人或者是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当年信王的势落跟死,跟他赵汝愚有关,当年的皇家丑事,早已经是闹的沸沸扬扬,自己前往建康一事儿,同样是闹的沸沸扬扬。

    叶青被围信王府,最终逃脱至大理寺的事情,随着高宗皇帝的下葬,当年的秘事,如今在朝堂之上已然是公开的秘密。

    这几件事情的里面,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他赵汝愚的影子,这就不得不让人去联想,如今刘德秀主张替信王平反,正是打中了他赵汝愚的痛脚,所以他不得不痛下杀手,在扬州逼死刘德秀。

    赵汝愚的脸色随着自己的猜想,变的越发的苍白,他感觉自己像是钻入到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阴谋网中,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设计、引诱自己,让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旁的钱象祖,看着神情变的凝重,脸色苍白,额头上开始渗出细汗的赵汝愚,哪里能不明白,此时的赵汝愚,因为刘德秀的死,瞬间就把他自己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前往淮南东路扬州府办差一事儿,原本是奉朝廷的旨意行事,但如今,随着这一封为信王平反书,赵汝愚来扬州的目的,就变的越发耐人寻味了,甚至是如同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成了屎的感觉。

    “这……这是有人在陷害我。”赵汝愚抖动着手里的平反书,很想一气之下撕个粉碎,但看了看眼前的钱象祖、萧振,他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钱象祖是当今圣上真正的心腹,比自己这个宗室甚至还要得信任,而萧振,更是整个大宋朝堂之上,甚至可以说是最为公正无私之人,若是自己当着二人的面撕毁这平反书,那就等同于在二人面前,承认了自己此番来扬州的意图,并非是要来查案,而是来杀人灭口。

    赵汝愚越想越是心寒,特别是昨天夜里,跟叶青在船坞上相谈时,叶青说自己来扬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时自己并没有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如今……难道说,这之前,叶青已经知道了,刘德秀要替信王平反不成?

    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怒目,一会儿摇头苦笑,赵汝愚坐在死人刘德秀的旁边,恨不得把刘德秀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竟然临死之前,都不忘反咬一口,都不忘了恶心一下自己!

    钱象祖跟他赵汝愚并无任何私交,只不过是这一次一同前来办差而已,而萧振,就更谈不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若不然的话,也就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通知叶青今日斜风细雨楼发生的事情。

    “这是陷害,**裸的污蔑本相。”赵汝愚抖动着手里的平反书,怒声吼道。

    钱象祖跟萧振互望一眼,虽然两人俱是眉头紧锁,但这种死道友又不是死贫道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他们只关心的是接下来怎么办,只要不让这件一下子变的更为复杂的事情,殃及到自己就行,至于赵汝愚,他的死活跟他们可是一点儿关系没有。

    “叶青来了吗?”赵汝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相信,帮他解释这一切。

    本来第一时间还想着庆王,但一想到自己在庆王离临安的前一天,自己就在府邸里宴请了庆王为其践行,而到了扬州后,又是第一时间见的庆王,加上这弹劾刘德秀贪墨的奏章,又是出自庆王之手……。

    赵汝愚一时之间不敢往下想了,因为他此时弄不清楚,到底是庆王被人利用了,还是说,他被庆王利用了,庆王其实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谋?是庆王要害他?

    庆王为何要害他呢?因为同为宗室,不愿意看到自己手握如此权利,而他只能做个闲散的王爷,还要对自己俯首听命,所以他心不甘,所以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圣上表达着,其实他这个圣上的亲兄长,才是最为值得信赖的,至于赵汝愚,则是一心只想着自己?

    思绪混乱之中,赵汝愚则是变的越来越如同是惊弓之鸟,眼前的钱象祖、萧振,还未到达的叶青,庆王、崇国公,都被他当成了怀疑的对象,一一在心里揣摩着,到底谁才是设计陷害他的主谋元凶?

    还是说另有其人,是韩诚父子,是史弥远不成吗?

    “叶大人来了。”一名淮南东路提点刑狱司的吏员,站在雅间的门口低声说道。

第八百零一章 回临安

    这世上有许多的事情,需要走心照不宣的过场,来让人们相信事情的真实性、公平公正包括公开性。

    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伟大的民主选举,心照不宣的走过场中,让不相信公平公正的人们,“相信”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活动。

    同样,既然叶青偶感风寒,那么即便是没人相信这是真的,但显然,人们又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所以他也需要作出偶感风寒的样子来,如同选举的过场一样,保证着事情的真实性,让人们看到他是真的偶感风寒。

    所以满面红光的叶青披着黑色的皮裘,手拿一块儿从温婉手里接过来的锦帕捂在嘴边,健步如飞、精神抖擞的走进了雅间内。

    目光扫过雅间内,在他进来后,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比他更像感染风寒的赵汝愚,而后又扫过钱象祖、萧振两人,中气十足的问道:“怎么回事儿?刘德秀怎么死的?”

    “回大人,暂时还不清楚。”萧振跟钱象祖几乎是同时说道。

    叶青又是再次看了一眼赵汝愚,而后用另外一只手,直接拿过赵汝愚手里的信王平反书,随意的翻了翻后,便放在桌面上,拿起另外一份看了一眼。

    “叶大人……。”赵汝愚如同刚刚打了一场败仗一样,不,应该说正是打了一场败仗的赵汝愚,有些无力的抬头看着叶青,还不等说话,却被叶青制止。

    “钱大人去刘府后院寻找刘德秀贪墨的银两,找到之后全部带回扬州衙署。萧振……。”叶青把捂在嘴边的锦帕拿开,顿了下后道:“把人带走去验尸,看看到底是如何死的。通知其家眷……允许他们披麻戴孝以及发讣告。”

    “叶大人,这银子不能带回扬州衙署……。”赵汝愚听到叶青要把刘德秀贪墨的银子带走,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叶青微微皱眉,上下扫了一眼赵汝愚,而后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把人带走。”

    萧振跟钱象祖此时也只能是听从叶青的差遣,毕竟,因为这一份信王平反书,赵汝愚的举动跟动机,已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显然是不可能再由着他来差遣办案了。

    随着刘德秀的尸体被仵作抬走,以及萧振、钱象祖走出雅间,原本阴森森的雅间,原本凝重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银子是工部调拨给淮南东路赈灾北地四路的银子,即便是右相大人想要以此来证明刘德秀是因为贪墨而畏罪自杀,淮南东路可以为右相大人证明,大可不必把赃银一同带走。上元节已过,开春就在跟前,一旦一些河堤黄水开融后,有可能北地四路再次黄水泛滥成灾,所以这笔数目不菲的银子,我还需要拿着它去救北地四路百姓的命呢。右相大人,就不必操心这份银子的事情了。”叶青在另外一边坐下说道。

    “叶大人不会是想要贪墨吧?”赵汝愚嘴角冷冷的笑着道。

    “你还是操心操心你的事情吧?右相不辞辛苦、大老远的跑到扬州,总不会就是为了带走这些银子吧?或者说……这份刘德秀的信王平反书,抓住了你的痛脚?所以右相才借此机会……。”叶青这时才开始仔细翻阅着那平反书说道。

    “你给我住口!”赵汝愚怒喝一声,刚刚坐下的身子,噌的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叶青你这是血口喷人,我赵汝愚来此办差,完全是为了……。”

    “那这你怎么解释?”叶青淡淡的看了一眼暴怒边缘的赵汝愚,扬了扬手里的平反书,道:“当年建康的事情,你瞒得了别人,但你瞒不了我们几个当时也在场的人不是?史弥远、韩?腚校??ㄎ乙肚喽荚诮担?颐潜缺鹑饲宄?侨盏降追5?耸裁础:罄次冶焕?磐醺??背鲆惶跹?诽又链罄硭拢?乙仓?篮罄捶5?耸裁矗?仓?牢?挝汗??泛疲?桓易坊魑抑链罄硭拢?谷皇腔伊锪锏囊簧?豢缘囟憬?烁?铮?ご锇肽曛?貌辉??恕6?阏匀暧蓿?舱?且虼瞬旁诔?弥?厢绕稹8咦诨实郾澈笾c帜闶敲淮恚?愕降子忻挥邢莺π磐酰?诟咦诨实鄹?鞍崤?磐醯氖欠牵坎湃酶咦诨实垡慌??拢?沟追牌?诵磐酰俊?/p>

    “我没有,我赵汝愚一生光明磊落,行得正站的直,与赵璩之间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叶青难道不清楚?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自己的妻子被人勾搭,而后双修致死的事情。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你叶青身上,你能忍?恐怕你第一时间就率大军,把人家给烧成灰了!而我赵汝愚,当年又有何能力报仇雪耻?忍辱负重多年,为的就是这张脸,而非是让天下人笑我赵汝愚窝囊、懦弱,自己的妻子被人玩死了,竟然连个屁都不敢放!”赵汝愚双眼变的通红,情绪激动的咬牙切齿,让人不由有些怀疑,若是信王死而复生站在他的面前,他会不会直接把人生吃了。

    当年错综复杂的恩恩怨怨,有些是叶青亲身经历过的,有些则是陈年往事,要么是他任皇城司统领后知道的,还有一些则是从钟晴的嘴里知道的。

    所以对于皇家的一些丑事儿等等,他从来不觉得意外,就如同如今太上皇把自己的嫔妃赐给当今圣上一样,而今还一样得圣上恩宠,从而使得当今皇后与黄贵妃之间剑拔弩张。

    说到底,皇家宗室身为朝廷最为瞩目、最为耀眼的群体,在整个社会的表率方面,做的完全是差强人意,这样的事情,不管百姓如何议论,但最起码的伦理、仪礼之道,在这样的事情上,往往使得皇室宗亲如同脏乱差的代表。

    叶青微微的叹口气,一丝不苟的把那信王平反书叠好放进信封里,刻意不去看赵汝愚那愤怒的目光,淡淡道:“若是没有这份平反书,右相大人在淮南东路,为查刘德秀贪腐一事儿,叶某人决计不会过问。但……叶某也是朝廷之臣,身为皇城司统领,对皇室宗亲的安危同样身背责任,此事儿需禀奏圣上、朝廷才是。至于右相,叶某自然是无权也无资格过问,但刘德秀的事情,暂时怕是不能让右相插手了,至于右相是留在扬州,还是回临安,叶某也不过问。”

    “依你来看,这是否是有人在暗中加害于我?”听着叶青的言语,渐渐平静下来的赵汝愚,沉声问道。

    “我若是韩诚,也会如此做,甚至会做的比这还要狠。”叶青拿着那两封奏章,站起身笑了下道。

    “你是说韩诚?”赵汝愚倒是怀疑过韩诚,但他不认为,韩诚能够做出这么快的反应动作来。

    以韩诚的老谋深算,每次都是谋定而后动,即便是陷入到了暂时的被动之中,那老狐狸也是有足够的忍耐力,会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的按照他的计划来破局、扳回劣势。

    特别是当年他被王淮在朝堂之上,打压的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但韩诚依然还是不紧不慢,丝毫不着急自己当时所处的被动局面,稳扎稳打,不给王淮任何能够彻底击倒他的机会,从而最终反败为胜。

    “你当韩?腚惺撬廊耍磕愀??嘟欢嗄辏??鞘裁慈耍?挥梦姨嵝涯惆桑俊币肚嗬湫a讼滤档馈?/p>

    “但……他不是要出兵西南,再次评判自杞、罗殿,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赵汝愚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在你从临安出发的时候,我还没有收到你那封信的时候,连我这个远在扬州的淮南东路安抚使,都知道庆王暗中弹劾刘德秀的事情了,你说韩诚父子会不知道吗?”叶青笑着问道,而后开始往外走。

    温婉跟几个伙计,包括刑部的几个捕快还站在旁边,示意先把这间雅间封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待查明刘德秀的死因之后再决定。

    “若是你会如何做?”走到斜风细雨楼门前的赵汝愚,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虽然他也不怎么信任叶青,甚至是在他心里,韩诚、韩?腚懈缸樱?约耙肚喽际撬盅嶂?耍??巯拢??皇敝?洌?谡也坏揭桓龊鲜实纳桃槿搜≈?埃?故呛芟胩??肚嗟慕t椤?/p>

    毕竟,叶青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朝堂之上,早已经是一个阴险狡诈、城府极深的老狐狸了。

    “毁了这信王平反书?”赵汝愚看着一脸笑容不说话的叶青,这哪里像是一个偶感风寒的人,看起来精神焕发,比此时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知道要好多少。

    “毁了?毁了有用吗?”叶青笑着道:“若是我所料不错啊,这只是对你的一个提醒而已,恐怕啊……。”看了一眼关己则乱的赵汝愚后,继续道:“临安朝堂之上,甚至是圣上的桌面上,已经有了这为信王平反书的奏章了。你以为,韩诚只会让刘德秀一人弹劾你、为信王平反吗?刘德秀算什么东西?他在朝堂之上吗?不过是一个扬州知府,在临安他上的了台面吗,他能够知晓多少皇室宗亲的秘事?说白了,刘德秀之所以会书为信王平反,我猜想,是为了保的他一家老小不受牵连,以一人之性命在韩诚面前换他一家老小的活路。所以,你的出路在临安,留在扬州,只会让你背后的火势越来越大。”

    “我怎么感觉,此事儿你也有参与其中?墙倒众人推?”渐渐开始冷静下来的赵汝愚,特别是听着叶青那有赶他离开扬州的话语,不由的怀疑的眯缝着眼睛问道。

    “痛打落水狗的事儿我叶青从来不干,不过狗咬狗的戏码我倒是很乐意欣赏。”不理会赵汝愚那警告自己,把他与韩诚都比作狗的眼神,叶青继续说道:“我要是参与了,你赵汝愚还能大摇大摆的从斜风细雨楼走出来?”

    “最后却是便宜了你,替你除去了一个淮南东路的心腹大患,而后你叶青又可以自己举荐一个扬州知府……其实你早就看穿了这一切,就一直在等着我跟韩诚相斗,而后坐收渔翁之利?”赵汝愚不由自主的继续按照叶青的思路往下猜测。

    何况,如今眼下的形势,对他赵汝愚格外不利,而对于淮南东路的安抚使叶青来说,简直是大大的有利。

    刘德秀因为自己查他贪墨银两而死,临死前反咬自己一口,从而使得自己这一趟扬州行,变的无功而返,但叶青却是从中获利,还能够看着自己回到临安后,跟韩诚继续斗个你死我活。

    “是刘德秀死了后,我才想明白的,其实在这之前,我还真以为你是为刘德秀贪腐一事儿而来。”叶青笑着说道。

    他确实是今日出门前,才想通了一些事情,只不过并非是之前老早就看穿的,而是关于他让刘德秀写下的为信王平反书一事儿。

    显然,他也小觑了临安的史弥远、韩诚等人,本以为天下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缺失了伦理之德、仪礼之道的大义之心。

    但就在今日出门前忘斜风细雨楼时,他突然是心中一惊、背后一凉,开始觉得不可能远在临安的韩诚、韩?腚校??ㄊ访衷叮?嵩诹侔参薅?谥缘目囱镏菡庖怀龊孟罚??窃谡飧鍪焙颍?趺椿嵬?嵌哉匀暧蘼渚?率?兀克?运?潜厝皇腔嵊兴??鳎?唇杌?檬拼蜓拐匀暧薜摹?/p>

    韩诚、韩?腚懈缸佑凶啪?缘睦碛扇绱俗觯?暇梗?匀暧耷巴?镏莅觳睿?腿缤?窍蛩?歉缸釉诘谝皇奔湫?揭谎运?歉缸釉诹侔玻?趺纯赡芑岽砉??媒杌?蜓拐匀暧蓿??蠖览砍?么笕u拇蠛没?崮兀?/p>

    至于史弥远,这个货有着十足奸商的敏锐嗅觉,走在路上不捡钱就算丢的主儿,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大好的机会,在朝堂之上给自己拉拢势力呢?

    虽然他无法在这次事件中,得到更多的利益,但趁此机会,借着赵汝愚势落、韩诚、韩?腚懈缸樱?菔蔽尴竟思八?《?鞑欢系幕?幔??觳逭氲奈??倘±?妫??淘诔?玫牡匚唬?访衷痘故呛苡姓夥矫娴奶旄车摹?/p>

    听着叶青的分析,原本刚刚脸色稍微恢复平静的赵汝愚,一下子脸色又变的苍白了许多。

    叶青分析的没有错,自己因为庆王弹劾刘德秀的奏章,把整件事儿处理的大过于简单,太过于想当然了,只想着只要抓住刘德秀贪腐的证据,那么就有可能抓住刘德秀贿赂韩诚父子的证据,从而就等于捏住了韩诚父子在朝堂之上的命脉,也就能够借此在朝堂之上打压韩诚,而后自己这个右相,就有可能趁此机会独断朝堂。

    利欲熏心之下,他赵汝愚显然只想着如何打压韩诚父子,却忘了如何来防备韩诚父子在临安,在他背后对他的发难了,从而也使得局面走到了今日这般被动的地步。

    “回临安吧,在圣上面前解释清楚,毕竟,信王死了好几年了,又不可能再活过来。而你同为宗室,圣上仁慈、英明,总会看在同为宗室,以及当初你拥立他为帝的份儿上,替你想办法的。而你若是不回临安,我猜想,再过些时日,一旦刘德秀的死传到临安,你想大摇大摆的回去恐怕都难了。太上皇当年为岳飞平反时,死了多少人,已经死了的秦桧,又落得如何下场,想必沂国公心里也有数吧?所以若是回去晚了,一旦韩诚父子煽动了更多的朝臣为信王平反,那你就是陷入绝境了。”叶青一脚踩着马凳,回头看着冷汗涔涔的赵汝愚说道。

    “叶大人可否帮我把刘德秀的死讯拖上几日?”赵汝愚能够爬到如今的高位,关键时刻还是能够当机立断的。

    “我尽力,但不保证。”叶青踏上马车后说道。

第八百零二章 真身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个时代,为官一方的安抚使,只要性格稍微强硬一些,为人处事、接人待物、心机城府都能够与之权利相匹配的话,那么在一路的影响力跟威望,完全如同是一个土皇帝般的存在。

    若是再有优越的地理条件的加持,天高皇帝远也罢,朝廷重心不在此也好,那么这一路的安抚使,就真可谓是如同蛟龙一样的存在,与真龙虽然还有着实质意义的区别,但在一路之上,显然已经是万人之上。

    赵汝愚来到被叶青掌管了多年的淮南东路,注定了他决计不可能讨的了好处,所以,不过几日的时间,就灰溜溜的离去,也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狐狸没捉到反而惹了一身骚,原本就是被人家设计引诱到淮南东路,加上赵汝愚又被眼前能够消除异己的假象迷惑,所以败走扬州,不得不离开赶回临安后院灭火一事儿,同样是被史弥远、韩诚父子猜测的毫厘不差。

    叶青怎么可能会说到做到?斜风细雨楼人来人往、各阶人士都有,走南闯北、不辞辛苦的商贾更是多不胜数,一些勋贵、豪门,文人士子同样也会为扬州的景致而来,所以当赵汝愚回到临安前,刘德秀的死讯,就已经在临安朝堂之上传遍。

    随着刘德秀的死讯随之而来的,便是朝堂官员们如雪花一般的奏章,纷纷方向了朝堂之上,圣上、左相跟前,不出所料的,几乎全部都是在为信王平反。

    拨乱反正,想要纠正一件曾经发生过的错误事情,势必要有人为当时的事情负责,受到惩罚,当年死了的秦桧都难逃此劫,何况是如今还活着的赵汝愚?

    朝堂之上,众官员在韩诚、史弥远的默许下,摩拳擦掌,开始琢磨着如何为信王平反。

    举棋不定的圣上赵部?加淘プ牛??灰?颜匀暧尥瞥隼吹碧孀镅颍?蹦甑氖虑椋??涫挡2皇呛芮宄??暇梗?鞘焙虻乃??故且桓雒患父龀?霉僭痹敢饫砘岬奈奕ㄌ?印?/p>

    而就在赵汝愚回到临安的第一天,还没有来得及前往皇宫见圣上赵??保?律皆傲值囊坏乐家猓?缤?坏郎恋缫谎??敝毕蛩??讼吕础?/p>

    太上皇竟然开始为当年的信王说话,而且孤山传来的消息是,这些时日太上皇经常梦见信王托梦,诉说着当年的冤屈,以至于使得太上皇每每梦中惊喜后,都是老泪纵横。

    孤山关于太上皇隐晦的消息,或许不会对当今圣上造成什么影响,毕竟父子二人的关系,随着太上皇彻底搬到孤山后,就如同是分了家一样,谁也不再过问谁的事情。

    但即便是无法给当今圣上造成什么影响,并不代表着,不会给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员,造成一个助势的信号。

    何况韩诚跟皇室的关系,老而不死的魏国公史浩,跟太上皇、皇后、太皇太后之间密切的关系,总是能够让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员,从中找出符合他们当下利益的东西来,帮着他们开始在朝堂之上继续站队,是远离赵汝愚好一些,还是亲近左相、吏部尚书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暗流涌动,永远不会跟天下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当一个个官员以贪腐、渎职等等罪名被罢免的时候,其实,真正的原因,往往不是我们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那样。

    扬州的叶青不是没有想过,把赵汝愚永远的留在扬州,但这样的话,太过于危险,很容易就会把自己置于跟整个朝堂做对的局面,会使得韩诚、史弥远在少了赵汝愚后,一同来针对他,所以并不可取。

    何况,他也更想让赵汝愚最终死的明明白白的,让其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是因为什么而走到今日的地步。

    钟晴、白纯这两个女人如今就在临安,加上两人手里抓着一把伞,而且还有李凤娘这个“内应”,叶青相信,最起码在这个时候,临安城内,还没有哪个势力,能够轻而易举的在伞的保护下,伤害到白纯跟钟晴。

    叶青这个安抚使,最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对任扬州知府多年的刘德秀家眷,给予了诸多的方便。在查明了是死因后,便把刘德秀的遗体交给了刘氏三兄弟,同样,在这一日叶青身为淮南东路的安抚使,还是前往了刘府去吊唁。

    叶青到达刘府的时候,自然是让黄氏以及三个儿子受宠若惊,在这个敏感时刻,刘德秀被定义为贪腐官员,而且从后院还找到了证据的情况,竟然能够毫不避讳的过来吊唁刘德秀这个当初的同僚,如此举动,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赢得了刘氏三兄弟的敬佩之情,就是连黄氏,也是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对叶青是感恩戴德。

    素缟麻衣满院的刘府一处颇为僻静的地方,叶青在别过黄氏后,刘氏三子则是跟着叶青一同走了过来。

    “接下来有何打算?”叶青平易近人的问道。

    亲和的态度、随意的笑容,让三兄弟又是一阵受宠若惊,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叶青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厚葬令尊后,三位是打算带着老母亲回老家,还是说……继续在各地任差遣?”叶青笑着继续说道:“令尊之事儿,自然是跟三位无关,朝廷也不会因为此事儿而迁怒于你们三人,所以若是三位心意已决……。”

    “叶大人,下官……下官暂时还没有想过以后该如何。”长子刘敏行,看着叶青有些为难的说道。

    “无妨,这个时期自该是以令尊为重,至于我今日提及,也是看在令尊与我同在淮南东路为官的份儿上,再者便是……我明日便会率军北上,这一去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叶青从容的说道。

    刘氏次子刘敏学听着叶青的话语,终于是率先反应了过来,相比刚才大哥的实话实说,他终于回过味来了,眼前安抚使大人的话语,明显是在为他们三兄弟着想,是有意在这个艰难时刻帮他们三兄弟一把。

    结合着他们兄弟三人,这几日对父亲的事情的了解跟分析,以及他们的母亲黄氏的话语,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上元节那一夜,本来是父亲与母亲一同离开府邸,从而使得这件事情跟他们三兄弟彻底的撇清关系,保护他们三兄弟不会受到任何的牵连。

    但是到了最后关头,父亲却是不知为何突然变卦,留下了母亲跟他们兄弟三人在府邸,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当那夜右相赵大人跟安抚使叶大人来到府里时,右相要抓他们回大牢时,是母亲黄氏向叶青求的情,从而才免了他们一家子的牢狱之灾。

    所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或者说,是不是父亲早知自己在劫难逃,所以早早就拜托了叶大人,照顾母亲跟他们兄弟三人呢?

    就在刘敏学思索着这些的时候,老大刘敏行听着叶青明日便要北上的话语,行礼说道:“那下官就在此预祝大人旗开得胜……。”

    “大哥,慢。”刘敏学急忙拉住老大的手臂,而后向叶青恭敬的说道:“叶大人,下官有一事儿想要询问。”

    “但说无妨。”叶青态度随和、有求必应的说道。

    “若是下官兄弟三人,各自回任,朝廷会是什么态度?您身为我大宋朝枢密使,又一直在临安,而且也掌淮南东路,又是北地四路、京兆府路节度使,所以自然是比下官兄弟三人清楚,朝廷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罪臣之后。所以若是下官三人回各自任上后,是否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是不是这辈子以后的仕途也就升迁无望了?”刘敏学身为家中次子,脑子比其余两个显得是灵活了很多。

    但在叶青看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时间就该想到的问题,但竟然还需要自己提醒,还得加上他们自己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为何而来。

    随着刘敏学问出叶青这个问题,刘敏行以及老三刘敏文,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为何堂堂一路安抚使大人,竟然会在这个微妙时刻来吊唁父亲了,毕竟,如今父亲可是朝廷的罪臣啊。

    “叶大人请受下官一拜。”心头瞬间涌动着感激之情的兄弟三人,一起向叶青行礼道。

    “不必如此,刚才我已经说了,平日里我与令尊私交虽少,但还不至于像外面传的那般水火不容。”叶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继续说道:“三位的仕途……想必三位刚刚已经彻底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我身为淮南东路安抚使,按理说不该如此,但若是三位有心报国的话,就不妨留在这边,北地四路、淮南东路,京兆府路,虽然稍微苦了一些,比不得过了长江后的繁华盛世,但好在,如今都是我大宋疆域。若是三位留下来,我倒是也可以为你们提供用武之地,比回各自任上要宽松一些在环境上。”

    叶青所言的环境,三兄弟自然明白指的是他们彼此会不会受到同僚的排挤,或者是朝廷、上司的打压,而且三兄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吧?

    先不说别的,就单单只是他们三兄弟在各自任上的文书任免调任,恐怕就需要费上很大的功夫吧。

    而且三人又不是同在一地,是分在三地,这样一来,想要把他们三兄弟全部调任到淮南东路,而且还在这个敏感时刻,三兄弟实在想不出,眼前的安抚使大人,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叶青看着犹豫吞吐的三兄弟,当着自己的面,他们甚至都不敢连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但这不代表,叶青就不知道他们兄弟三人在担心什么。

    在叶青眼里,如同朝堂菜鸟的三兄弟,喜怒完全形于色,根本就用不着他猜就能知道,所以笑了下道:“不必现在就答复我,等令尊……。”

    “可……可大人您明日不是就要北上吗?”老三刘敏文有些害怕的诺诺问道,语气谨慎恭敬,就像是深怕自己哪一个字,得罪了眼前的安抚使大人。

    “若是想通了,觉得可行,那么你们就可以去找现在暂代令尊扬州知府差遣的萧振,他会帮你们安排的。”叶青笑着说道,至于旁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老大刘敏学,他就权当做没看见。

    毕竟,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度,讲究一个分寸拿捏,若是所有的问题都由自己来自问自答,那么自己这个安抚使,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完全成了他们三人的跑腿的了。

    所以就在叶青刚刚举步要离开时,老大刘敏行急忙说道:“叶大人请……请您留步。”

    叶青回头,刘敏行下意识的又退回原地,想了下后道:“这个……下官兄弟三人的事情,怕是……怕是还需要麻烦叶大人操心费力,因为……因为下官等人的差遣文书,并不在淮南东路,下官在辰州、二弟在荆湖南路、三弟则是在大理寺,若是大人想……不不不,若是下官兄弟三人想跟随大人在北地任差遣,此事儿还希望大人……大人您看能否为下官筹谋一番。”

    刘敏行的意识当中,叶青已经是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了,可以说是天大的忙,不单免了他们的牢狱之灾,还让他们第一时间看望了父亲,在家里为父亲办丧事,如今再有求于叶大人,刘敏行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可眼下这事儿,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也是一清二楚,此地事了后,他们可以带着母亲黄氏前往各自差遣之地,但必然是会受到同僚、上司的打压、嘲讽等等攻讦的,那时候,自己不论是走到哪里,恐怕都很难抬得起头来。

    而若是听从叶大人的建议,在北地为官的话,虽然苦一些他们也无所谓,但……如何才能够得到朝廷吏部、大理寺,以及辰州、荆湖南路同意他们的调任文书呢?

    如同上一世一样,什么性质的事情最吃人情,自然是升迁、调任等这些事情,是最为吃人情的事情,毕竟,这都可以算得上是,自己在贵人的扶持之下步步高升。

    所以此时的三兄弟,心中担忧的,完全便是如何能够被朝廷差遣到北地为官,毕竟,若是朝廷不同意,那么他们等同是失信于眼前的安抚使大人。

    但若想报答叶大人对他们一家的帮助,跟随着叶大人,那么就还得麻烦叶大人再次帮他们,搞定他们最为头疼,甚至是毫无办法的调任差遣文书的事情。

    毕竟,若是单靠他们兄弟三人,即便是刘德秀在世时,他们都对于这样的事情无能为力。

    而眼前的叶大人只是随和的笑了笑,而后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儿,调任差遣文书一事儿,若是你们三人愿意,自然是不必担心,吏部尚书史弥远不会为难的。对了,若是同意,你们就不必回去了,就一直呆在这边就是了,其他事情,见了萧知府后,会有人帮你们安排的。”

    听到史弥远的名字,老大跟老二,瞬间都是望向了老三刘敏文,毕竟,老三好歹也算是大理寺的吏员,应该知晓一些临安那些高官的事情吧。

    叶青忘了一眼那刘敏文,而后笑了笑便离开了刘府。

    而留下的刘氏三兄弟的老三,则是不知何时起,突然是一脑子们的冷汗,神情呆滞、脸色苍白,站在那里不时的吞着口水。

    “三弟,你你怎么了?”刘敏学跟刘敏行同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老三刘敏文,神色茫然,又带着一丝惊惧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再次咽了下口水,喃喃道:“大哥、二哥……我……我知道叶大人是谁了。”

    “叶大人?”兄弟两人望向叶青刚刚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着神色还有些惊惧的三弟:“叶大人刚走啊,怎么了?”

    “叶大人……。”三弟刘敏文看着大哥跟二哥,而后露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气甚至是带着一丝颤抖的说道:“叶大人的名讳叫叶青,也就是……皇城司统领,还曾任过大理寺左少卿一段时间,明日前往北地四路是不是?”

    “啊,是啊。”老二刘敏学听到皇城司统领三字后,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呼吸一般,浑身僵硬,呆若木鸡的喃喃反应道。

    “那就没错了,收复北地四路的叶大人,就是皇城司的叶大人,也是刚刚二哥你所言的当今朝廷枢密使、北地四路节度使于一身的叶青叶大人。”老三再次冲着老二露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身为老三的刘敏文,因为身在大理寺的关系,对于临安官场、朝堂,以及官员私下里的事情,知道的自然是比其他二人要多一些,甚至是包括一些讳莫如深的机密事情,比如当年高宗皇帝在大理寺风波亭,等来了浑身是血,从信王府杀出一条血路的皇城司统领叶青等等秘事。

    “叶大人……就是那个皇城司的叶青?”老大刘敏行的声音有些颤抖,脸色同样是好看不到哪里去,因为他实在是无法把刚刚跟他们态度和蔼、脾气随和交谈的叶大人,跟老三时不时讲述的临安一些秘事中出现的叶青联想为一个人。

    皇城司统领的叶青,应该是一脸阴沉,满面杀气的样子才对,怎么可能是……叶大人那般随和的样子!

    “会不会是搞错了老三?”老大再次问道。

    “我刚刚对叶大人的态度没有疏漏吧?”老二面色苍白的问道。

    “我刚刚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老三指望着大哥、二哥道。

第八百零三章 经洛阳

    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和煦微风让人心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惬意来,即便是骑乘在马背上,但那丝悠然跟惬意,还是让人心头觉得颇为舒服。

    从扬州出发开始背上的叶青,自然是不会知道,刘氏三兄弟在知晓他就是那个皇城司的叶青后,一夜没睡、煎熬辗转的纠结模样儿来,率领着墨小宝、钟蚕的五千种花家军,开始浩浩荡荡的北上。

    并没有直直北上前往济南府,在徐州休整了一夜之后,整个大军便算是真正的进入到了行军作战的状态中,一路上并不会做过多的停留,叶青这个北地四路的节度使,甚至连将要可能在初春就出现的黄水灾患,也没有去关注,而是闷头直奔洛阳而去。

    东京开封、西京洛阳,如今尽归朝廷疆域统治后,开封就如同是一个禁地一样,叶青跟北地四路的官员,很少涉足此处,所以中转休整的地方,便是选在了洛阳。

    辛弃疾本就是济南府人,与李清照被称之为济南二安,所以此时开始守在济南府的辛弃疾,则是借着查看水情的便利,在叶青前往洛阳的途中,与叶青匆匆会面后,两人便继续各奔东西。

    辛弃疾继续着他的治理水患,叶青也继续着开始向西的方向,前往洛阳。

    五千多人马浩浩荡荡,扬起一路灰尘,如同一条黄龙尾随在身后一样,自从出了扬州府后,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随着地域的变化,在扬州、临安憋了有多半年的大军,终于是再次释放出了那粗旷、豪放的气势来。

    五千人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浩浩荡荡一路行走,虽然已经极力避免了引起百姓的不安,但每当大军所过之处,依然还是会引起北地百姓的惊慌失措,甚至有时候还会看到一些百姓,拖家带口的要渡河北上前往金境。

    这种情况叶青自然理解,毕竟,如今北地回到宋廷手里,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显然有些事情在百姓心中,都是处于一种后知后觉的惊弓之鸟的状态下。

    想要真正的收复一地,民心所向,以大宋朝廷这样的正统,恐怕都需要三五年的时间,才能够真正的做到,让老百姓相信,自己已经不再是宋遗民的身份。

    当然,加上归正人的流言蜚语,随着南来北往的商贾流动,所以北地的百姓虽然穷苦,但在气节、自尊上却也是格外的要强,在被南边的百姓看不起的同时,他们同样是对南边的百姓、朝廷嗤之以鼻,最好的攻击、辩护方式便是,当年朝廷被金人赶的狼狈不堪、一路南下落荒而逃的事情,总是会被北地百姓,当成利器来攻讦南地的百姓。

    商贾在其中起着桥梁纽带的作用,如同是信使一样,会把北地人对微词不满添油加醋的带到南边,同样,也会把南边的尖酸刻薄,再添油加醋的带回到北地。

    总之,商贾在其中的作用可谓是一把双刃剑,有好处也有坏处,但不管怎么看,商贾还是让两地在他们的添油加醋的传话中,对于彼此也开始渐渐的更多了解。

    文人士子迂腐执拗,向来又是心高气傲,一直坚信着所谓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儿的不二准则,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却成了两地凝聚力,视宋廷为一统的一道巨大的坎儿。

    他们的是非观念往往不取决于,那些他们看不起的商贾嘴里带回来的话语,他们只相信他们所能够看到的,以及他们愿意相信的一些事情,至于那些超乎他们想象,或者事超乎他们预料之中的美好事物,有时候他们宁愿给予贯上妖言惑众、无稽之谈的帽子。

    如同公知五毛一样,以自己那微弱的影响力,特别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存在感,捧着书籍便想要足不出户的看清天下事儿,却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井底之蛙。

    这样的文人士子多如牛毛,真正能够愿意平心静气,看如今被宋廷重新夺回疆域这个事实的人并不多,叶青一路行来,在经过的几个重城休整时,总是会看到一些穷酸的文人士子,在北地简陋的酒馆里,喝着最差的酒,而后在穿着打扮上,效仿着所谓的南地的文人士子的模样儿。

    但在叶青的眼中,他们的穿着打扮却是有些四不像的样子,即无南地文人士子身上的温文尔雅,也无那些墨客名流的洒脱风流,昏黄的油灯下,简陋到黄土夯实的矮墙青楼内,女子沙哑着嗓子,在干涩如同拉锯似的琴声下,想要学着南地那婀娜多姿、柔肠百转的我见犹怜,但最终却是徒留笑柄于叶青眼内。

    金人治下的北地,想要保留中原文化的正统精髓,但又想要让自己的粗鄙文化能够深入人心,所以在这样的矛盾中,这几十年来催生的北地文化,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一丝的畸形,如同混搭似的风格在完全不成熟的情况下,不伦不类只会让人无奈的叹气。

    八千里路、三千流水,见山望水,望村见烟,不管如何,一路行来,袅袅炊烟还是能够让叶青感觉到,整个北地,如今已经正在渐渐变的更为祥和跟安宁。

    叶青在到达声名在外的洛阳时,北地的天气也渐渐开始变的暖和了很多,人们身上的衣衫也变的单薄了一些,厚厚的棉服,拆洗出来的黑色发霉棉花,在弹棉花的作坊里小心翼翼的重弹一次,深怕把原本七两的棉花,弹的不到四两。

    盛唐时期东都洛阳的繁华盛世,如今也只能在后人的描述中,或者是书籍中看到,而眼睛能够看到的,完全是一个满眼黄土,城墙破烂,金国风俗当道的暮气之城。

    紫薇城、隋唐时在洛阳的皇城,如今能够见到的,不过是一片片废墟下的草木荒凉,隐约还能够看到的一些残垣断壁,宫城地基之类的事物,使得如今渐渐暖和的洛阳,在叶青的眼里,却是多了一丝秋日的萧瑟。

    站在原本是唐王朝最为强盛时期的标志天枢,天下之枢的破坑处,叶青无法想象,当年那高达三十多米,上端附有一个直径近十米的铜盘,四名龙人各立一方手捧火珠的盛世景象,是如何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时常有人说此地不吉利,所以不管是坊改市,还是市入坊,即便是在金人治下,也没人愿意在此处修建任何一个建筑,而如今洛阳衙署,占的则是当年我大宋的应天院廨院,当然在这之前,也是金人治下的衙署。”洛阳知府周宗,陪着叶青跨过洛水桥,继续向洛阳城内行去。

    洛阳城早已经坊市不分,所以百姓面街而居、沿街成市也早已经成定型,如此带来的好处,便是能够给一个城增添不少的活力,但也因为如今洛阳再次被宋廷夺回,一切又像是在恢复秩序一般,众多的事情又开始慢慢的向着宋制发展,而当初那金人治下的一些风俗,虽然依然是随处可见,但比起去年来,已经是少了太多太多。

    叶青并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何况如今跟金人不过是隔河而望,百姓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吃饱穿暖,夏天不会被黄水淹死,冬天不会被冻死,至于头顶上的天是谁,有时候真的不重要。

    而且即便是如今已经与黄河对面泾渭分明,但在这个如同边疆的地方,两地百姓之间的交往,却是比从前还未被宋廷夺回时,还要频繁了很多。

    一个洛阳府的周宗,一个开封府的张奎,两人全部都是叶青当初亲自任免的北地知府,而对于金人,叶青也曾经调查过,如今刚刚年满五十的周宗,家中则是有两儿两女,原本是极为幸福的家庭,同样,其也在金人治下为官。

    但就在宋军攻洛阳前,就在金人回撤北上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女儿却是被跟周宗为同僚的金人所奸 淫,女儿最终羞愤自杀。

    而周宗悲愤之余,倒是不失为一个血性汉子,率领着其他对撤离金人同样义愤填膺,恨之入骨的洛阳百姓等人,冲进了被金人保护起来的同僚府邸,把同僚一家老小十七口人,连同府邸一把火全部化为了灰烬。

    而就在本以为会跟金人同归于尽的时候,当初的墨小宝、钟蚕,包括李横、武判,已经开始在金人屁股后面接收疆域的宋军,正好赶了过来,算是在金人报复周宗等人之前,把这件事情给平息了下来。

    自然,其中少不了当时被叶青软禁在济南府的卫绍王完颜永济从中斡旋,所以周宗能够由一个本不受待见、不入流的吏员,一跃成为洛阳府知府,最为该感谢的人,便是眼前的叶青。

    洛阳的夜市倒也是灯火通明,但相比临安、扬州、建康等地的繁华夜市,这里的夜市就要显得平淡了许多,不同于南地的花花世界,如同万花筒一般,处处都是形形色色的不同人群,洛阳终究还是以宋遗民为主,其中倒是也不乏一些,留下来的金人,依然是穿着他们金人风格的服饰,大摇大摆的行走于夜市之间,或者是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还不错,洛阳,华夏民族的要义之所在,一切就都有劳你周知府了。”叶青端起酒杯,随和的笑着说道。

    “多谢大人栽培,下官一定不辜负大人的厚望。”周宗同样是笑着端起酒杯说道。

    早就听说过叶青的大名,但一直不曾见过,在他的印象中,叶青应该是一个威严十足、常年久经沙场,雷厉风行、走路虎虎生威的中年模样儿的男子。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能够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就打退金人,全盘收复黄河以南疆域的男子,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约莫三十来岁,笑起来很随和的年轻人。

第八百零四章 京兆府路

    洛阳停留了不过两天,叶青便继续率军西向,前往虞允文所在的京兆府路。

    虞允文守京兆府路、辛弃疾驻济南府,张奎、周宗二人开封、洛阳,加上李横、武判、历仲方、田琳等淮南五路大军,基本上已经能够维持住整个北地无路的边疆。

    当然,若是金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南下,还是会给他们造成一定的防守压力,但一旦顶住第一波,基本上北地五路就能够做到从容应战,而不至于像朝廷当年一样落荒而逃。

    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叶青终于是沿着黄河,虽没有经过太多的城池,但沿着黄河西行,也算是把整个所谓的防区巡视了一遍,与黄河分道扬镳,继续向西往京兆府,黄河则是向北沿着金国疆界直入草原。

    洛阳早已经没有了盛唐时期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子,即便是宋王朝刚立国,五代时期的战乱也已经成为了历史的缩影,京兆府的长安,也注定了这样的历史发展悲剧,盛世大唐、万国来朝的景象,只有在史书上让人们神往、憧憬。

    唐末战乱,长安就已经随着大唐的衰亡也渐渐湮没进了浩瀚无垠的历史河流中,即便是那所谓的一百零八坊、气势宏伟、巍峨磅礴的大明宫,如今也是找不到丝毫盛世的影子。

    脚下的黄土地依旧如是,只是变的越发的平凡,原本的大明宫,早已经成了当年五代节度使韩健所建的“新长安城”,只是再又经过百年的时间后,一切都已经平凡的像是这片土地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强大的盛世王朝都城,如同被记载在史书上的海市蜃楼一般,是那么的不真实。

    不过好在,即便是在后世,我们多少还能够找到一些长安城墙的影子,但那也已经是,韩健建造的新长安城墙的影子,与盛世大唐早已经没有关系。

    长城的砖在一段时间内,可以被老百姓拿来垒砌厕所一个道理,如今走在长安的街道上,一些稍微门户高大的一些人家,细细观看那青砖,都能够找到一些当年大明宫城墙砖的影子。

    甚至在脚下的一些石砖路上,也会发现,盛世大唐确实存在过,但只是,一切都被埋进了黄土之地,入了史书之中。

    与虞允文多年不见,虞允文倒是不见老似的,身形依旧是如此高大,走路依然是虎虎生风,而且身上那股子温雅儒将的气势,也是越发的明显。

    或许是如今主京兆府路的关系,如今的虞允文比起当初与叶青初识的样子,要显得意气风发了很多,整个人的精神头,也比那个时候要好了很多,生机勃勃、精神焕发,就如同他治下的京兆府,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比我预计的晚了两三天,路上有事儿耽搁了?”京兆府衙署内,虞允文看着风尘仆仆的叶青,热情的呵呵笑着问道。

    “没有,洛阳多停了一日,赶上下雨耽搁了一两日的时间。”叶青接过茶杯看了看,还不错,虞允文倒是把他珍藏的茶叶拿出来了,没有再小家子气。

    “你来了,我还能拿次茶招呼你不成?”虞允文哪能不知道叶青的这点儿小心思,即便是两人几年未见,但早就熟知了彼此的一些脾气。

    “我是怕我带来的新茶保不住了。”叶青淡淡的说道。

    “如此说来,那下官就多谢大人了。”虞允文微微一愣,随即便毫不客气的理所当然道。

    “我要说没你的份儿,你会不会把我赶出这京兆府啊。”叶青放下茶杯,示意墨小宝把从扬州带来的一些东西,都给虞允文拿过来。

    虞允文嘴上虽然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心里乐开了花的终于客气几句,但手脚却是一点儿也不慢,在墨小宝刚刚吩咐其他人放下后,虞允文立刻就命人收起来,就像是生怕叶青反悔似的。

    “开封府我没去,在洛阳拿你的一些东西,送给了周宗一些,没办法,我又不需要,所以只好拿你的东西送人了。”叶青自顾自的喝着茶说道。

    虞允文则是看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呵呵道:“没关系,该送就送,你别看你给我这么多从临安过来的好东西,但不等到明天,能留在我手里的也不会剩下多少的。你不知道啊,这些商贾是真黑啊,加上这路途遥远,所以临安那边的好东西,即便是坐船到了这边,也是贵的要命,我都舍不得花钱买,更别提这京兆府的其他官员了。”

    “就算是给你你也不需要不是?”叶青顺手拿起旁边一个茶壶研究着,看那风格样式,带着浓重的夏国风格,而且就算是这衙署内,也是夏国风格样式的陈设,多过中原文化的风格样式。

    虞允文自然明白叶青说的是什么,嘿嘿笑了下,还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就拿你屁股底下这椅子、还有这桌子来说,我中原风格的椅子虽然是好看,但也忒贵了一些,而这呢,一副这样的摆设,不过半幅我们那些摆设的银子,所以若是你,你用哪些?”

    “其实金人的也不错。”叶青喝完了茶,而后看了看钟蚕、墨小宝两人,便示意他们在京兆府好好休息,后日钟蚕即刻启程前往草原。

    安排好了钟蚕、墨小宝等人后,虞允文便带着叶青,二人往衙署的后方走去,而至于其他京兆府的官员,在迎候叶青进入长安后,也早早的被虞允文遣散,开始各忙各的。

    一个满是沙盘的房间内,门外则是虞允文派了人把守着,旁人平日里几乎很难进入这间房间,叶青颇为满意的频频点头,看着眼前巨大的沙盘。

    “不错,熙秦路、庆原路、?延路若是能够拿下,基本上我们就可以开始图谋燕云十六州了。”叶青如同狼见了样似的,双眼都有些冒光的盯着那河套三路说道。

    觊觎河套三路已久,虞允文这一年来,一直在暗中谋划着如何能够拿下河套三路,所以如今的沙盘地图上,已然被虞允文全部标注成了大宋的疆域,自然是让叶青看的颇为激动。

    “但想必你也知道,夏人同样也在打河套三路的主意,而且……你还把三路许给了人家,保证我们不会插手他们掠夺金人的地盘。”虞允文笑着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这世上哪有永恒的承诺,何况,即便是我遵守,**公济就真的会相信吗?”叶青笑了笑,而后目光开始从河套三路缓缓向西,而那里,就是大名鼎鼎的贺兰山。

    叶青想要收复或者是占据所有的河套地区,黄河以南的所有疆域,那么就必然是要跟夏人刀兵相向,毕竟,夏人决计不会允许兴庆府旁,在少了金人的威胁之后,又多了一个宋人来时刻威胁他们。

    而这也是为何夏人,时刻觊觎着河套三路,希望能够控制河套三路的原因,毕竟,如此一来,他们夏国的纵深跟宽度都有了,再也不用这么憋屈着,仰人鼻息而生存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虞允文搓着双手问道,如今的问题他也感到很棘手,金人必然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所以虞允文深知,若是再次主动攻击金人时,这仗会比以前还要更难上好几倍。

    “以不变应万变,田琳如今在你手下为将,此人虽然有勇有谋,但是也如同脱缰野马一样,一旦有了目标,那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夜不能寐,所以你暂时要管好他就足矣。至于这河套三路如何拿下,既然当初允诺了**公济,那么就由他先来试探金人的虚实好了。”叶青打量着贺兰山说道。

    从沙盘上能够清晰的看到,贺兰山南北走向五百多里地,加上正北面的阴山,以及往东北方向的大兴安岭,于是就组成了一条完整的自然防御线。

    虽然中间有着诸多缺口,也促使着中原王朝建立了各种军事关卡,但若是能够拿下河套三路后,再对于其他地方缓缓图之,那么把鞑靼人拒之山外的理想,对于叶青来说,也并非是不可能实现。

    而这,自然也是叶青此时的终极目标,便是以三座山脉为前沿阵地,把未来的最大威胁鞑靼人,拒之三座山之外,让他们难以挺进中原,同样,还能够使得中原保有一定的肥美草原,来当作这时候战争必不可少的战马补给地。

    随着叶青的手指来画去,虞允文的眼前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样,虽然他时不时的也会对着这沙盘发呆,但像叶青今日这般思路清晰、大胆的想法儿,他还是从来没有过。

    贺兰山山脉所笼罩的河套三路还好说一些,甚至是包括阴山以内的疆域,虞允文都可以认为,随着河套三路的失守,金人从中原继续北撤后,留下的大量疆域,也足以让他们以阴山为界全部吃下。

    但大兴安岭那边,应该如何能够吃得下?毕竟,大兴安岭外便是茫茫的大草原,内则是金人当年“发家致富”的地方,所以若是叶青一旦吃下河套三路,还有图谋中原以及燕云十六州时,难保金人到了那时候不会狗急跳墙,联合起来鞑靼人对抗叶青。

    叶青背手笑了笑,而后看着虞允文道:“战争从来不仅仅是靠军事力量来获取胜利的,战争的利益是靠军事力量而获得的,战争的胜利,向来靠的是手段。所以既然到时候金人能够想到,联合鞑靼人来对抗我们,那么我们如今为何不能未雨绸缪,就现在开始做此打算、谋划,迫使他们没有办法联合呢?”

    虞允文紧皱眉头的看着叶青,思索片刻后,道:“所以你此次前往辽国,名义上是联合起来抗击异族入侵我华夏,当然,这也是其中目的之一,但你必然还会有其他目的,那就是分化他们在将来联合起来的可能性?”

    “用不用我分化可就不好说了,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只是到时候就看大家谁的目光放的长远,谁会愚蠢的只在乎眼前的利益了。一旦抗击花剌子模人胜利一次,基本上这个所谓的联盟就会瞬间被无形瓦解冰消,因为,总会有人自大的认为,花剌子模人不过如此,当然,也会给一些人一个,新的掠夺利益的出路。”叶青说的很简单,但若是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谁是谁,显然身在事外的虞允文,一时之间还难以分辨清楚。

    “晚上尝尝长安最好的酒楼的饭菜如何?”虞允文有一样好,那就是弄不懂的事情不强求,何况,论起眼光的长远来,他绝对一万个相信叶青的长远眼光,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人。

第八百零五章 至兴庆

    钟蚕在京兆府休息了两天后,便离开带着十数人向着草原而去,叶青则是在多停留了三天后,便继续率军北上。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沿着过去的老路,出京兆府路后走大散关边疆,迂回过黄河入夏国,而是选择了借道庆原路、熙秦路两路,并在此与已经等候的金国将领乞石烈诸神奴汇合,而后一同前往夏国,再由夏国进入辽国。

    虞允文告别后,不过七天的时间,叶青已经与骑士烈诸神奴从庆原路汇合,而后便进入了夏国的疆域,接下来只要再赶三日的路程,渡过黄河,便可以在两天的时间内,到达兴庆府。

    相比起前两次见乞石烈诸神奴时,这一次乞石烈诸神奴看叶青的目光则是要坦诚、开朗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就像是恨不得扑不上去咬叶青一口。

    他父亲乞石烈志宁,以及兄长乞石烈执中,可以说都是在死在了叶青的手里,即便不是被叶青亲手所杀,但也是因为叶青而死,所以这一次完颜?让乞石烈诸神奴跟叶青一同助辽,其目的显然并非那么的单一。

    叶青并不在意此时此刻的乞石烈诸神奴心中,到底对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种仇恨,在他看来,这个时候的乞石烈诸神奴,还不足够成为他的对手,成为他时刻要关注、提防的对象。

    而且当年在金国时,乞石烈志宁便有意让他的两个儿子跟随完颜?,除了年岁相当之外,便是因为老奸巨猾的乞石烈志宁,早就看清楚了当时的局势,知道那时候身体虚弱的太子,很有可能不会长命,所以早早的就开始把目光放在了皇太孙完颜?的身上。

    如此也就造成了,不论是已经在济南一战战死的乞石烈执中,还是如今跟他一同渡河的乞石烈诸神奴,对于完颜?的忠诚则是达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所以此时的乞石烈诸神奴,即便是心中对自己恨之入骨,但因为完颜?的关系,乞石烈诸神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并不是叶青要关注的对象。

    宋、金大军渡河几乎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如此才把足足一万多人的队伍全部拉过了黄河,那如同隐藏在天际深处的青色贺兰山脉,已经是在地平线处隐约可见,如同一条青龙一样蜿蜒起伏、气势磅礴。

    渡口处的夏国臣子苏道,已经等候多时,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便是跟随着苏道,一同前往夏国都城兴庆府。

    绍熙元年四月底,经过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时间,叶青等人终于是抵达了夏国都城兴庆府,原本渐渐暖和的天气,此时又再一次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春寒料峭的寒意。

    而接他们的苏道,还在路上寒暄时,告诉他们前些时日还下了一场小雪,他们的到来,终于是使得原本还阴沉的天气,在这几日里,终于迎来了阳光明媚。

    眼前的城门让叶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年来此的时候,如同说是被差遣到夏国,不如说是阴差阳错间撞进了夏国的都城内。

    与耶律月的相识,与完颜?在兴庆府的一举一动,跟赵汝愚、韩?腚械亩淘菹嘟唬?蚨际欠5?诘酱锵墓?饲旄??蟮氖虑椤?/p>

    而如今,再次来到兴庆府,早已经是物是人非,辽国变的越来越不安稳,花剌子模人此时已经开始再次蠢蠢欲动,元日之后小规模的冲突,两者之间也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一次比一次的试探更为严重,加上花剌子模人的悍勇跟对东方财富的虎视眈眈,以及辽国国内风雨飘摇的形势,夏国如今都隐隐的能够感受到,如今邻居所承受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了。

    李仁孝的去世,自然是让李纯佑顺理成章的登上了夏国的皇帝宝座,但也正是因为李纯佑的性格敦厚跟执拗性格,以及跟他母后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使得他自登基为夏国皇帝后,斡道冲、**公济二人,成为了朝堂之上的两名权臣。

    虽然两人不像当年任得敬那般,想要分裂夏国,而是一心效忠皇室,但皇室的家事也是一团乱麻中,不得不靠着他们二人来撑着朝堂。

    李纯佑叶青上次在兴庆府时曾经见过,不过刚进城的他们,显然还无法能够立刻见到李纯佑,倒是见到了老狐狸**公济。

    看着年纪轻轻的叶青,以及比叶青还小上几岁的乞石烈诸神奴,老奸巨猾的**公济就像是长辈一样,时不时的和蔼的拍着两人的肩膀,夸赞着年轻有为、年轻有为,不像他似的,在当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还不得不为了朝堂之事儿,为了辅佐新君而奔波劳碌。

    比起上一次来兴庆府的待遇来,这一次的叶青等人,除了大军需要驻守城外以外,他的亲卫队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跟随着进入兴庆府,而后住进**公济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驿馆内。

    “叶大人可真是守时啊,老夫本以为你无论如何也得五月初才能到了,想不到当初你所说的四月底,竟然还真的就在四月底准时到达了。”**公济左看看叶青、右看看乞石烈诸神奴后说道。

    相比较于叶青,乞石烈诸神奴更像是一个纯正的武将,而叶青的身份,显然就要复杂多了,文武兼备之余,在宋廷也是颇有影响力,毕竟,这一次借着大宋太上皇禅位,新帝登基时,他**公济可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公济在言语态度上,更是偏向叶青一些,对于乞石烈诸神奴,则是不管从感情上,还是价值上,都会放到次要的位置。

    如此的态度,与当年的夏国人对宋、金使臣的态度,可谓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既然答应了您四月底,叶青自然是要守约才行,要不然的话,中丞大人岂不是又有借口来欺负我了。”叶青的话语七分玩笑、三分提醒的意思。

    比起乞石烈诸神奴或者是金国来,这一次想要共同抗击花剌子模人的联盟中,唯独**公济是最为不热心的,毕竟,只要辽国势弱后,他们夏国可谓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辽国为了抵抗花剌子模人的步步紧逼,必然是会先向他们夏国求助,而到时候他们则就是可以坐地起价了,得到的利益也远远要比叶青许诺,以及已经给予他们的利益大的多。

    所以到了最后,**公济的同意,其中多少有一些因为随着京兆府被叶青实际掌控后,让**公济对身后多了一层顾及后,不得不谨慎选择的妥协办法。

    **公济毫不为意,打着哈哈一笑而过,比起利益来,个人的脸皮一点儿也不值钱,何况身为一个政客,谁会指着脸皮来吃饭不是?

    不过,叶青的话语,倒是让他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显然,今日刚刚到达兴庆府的叶青,对于眼下辽国的局势,也是颇为了解,若不然的话,不会这么害怕自己临时变卦,或者是半路再向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叶大人放心,叶大人既然能够准时守约,而且还与金国使臣一同到来,老夫当初既然答应了,自然是不会反悔。不过,叶大人应该不会着急到,都不让老夫尽一番地主之谊吧?何况,明日圣上还想要召见两位使臣,所以依老夫看,即便是能够顺利开拔前往辽国,最快也得后天了不是?”**公济分析着说道,同样,也隐隐有拿夏国新帝施压叶青的意思。

    上一次在兴庆府,即便是离开之时,他这个名义上的宋人使臣,可都是连当时的夏国皇帝李仁孝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而这一次,显然是就受重视了很多,主动召见自己入宫了。

    “那是自然,若是能够见到陛下,那可是叶青的荣幸才是。”叶青忍着不去问,**公济打算派谁,连同自己一起前往辽国笑着说道。

    而**公济也像是忘记了叶青所为何来的这件事情一样,一直跟叶青打着哈哈绕来绕去,随后才派人送叶青、乞石烈诸神奴前往各自的驿馆,并打算在入夜后,在自己的府邸内宴请叶青等人。

    当初的茶铺因为叶青在兴庆府闹的动静太子的原因,早就已经关门歇业,而今中卫客栈,则是取代了茶铺的功能,不过依旧还是有武判的弟弟武廉负责此间的事情。

    刚刚回到驿馆,洗刷掉一身的风尘仆仆后,武廉便已经到达了前厅等待着叶青。

    墨小宝与武廉倒是认识,而至于贾涉,则是第一次见到武廉,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皇城司的触角,已经不单单只是局限于大宋国,竟然连如此偏远的夏国,都有皇城司的眼线人手。

    洗去了多日的风尘,神清气爽的叶青,在准备前往**公济的府上赴宴前,还是见了武廉一面,毕竟,他需要搞清楚,在自己赶路的这段时间内,辽国如今的局势如何,是不是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紧急时刻。

第八百零六章 察觉

    叶青出现在前厅,墨小宝跟贾涉便笑着跟武廉告辞,而后去为叶青备车前往**公济的府上赴宴。

    看着略微有些紧张跟忐忑的武廉,叶青随和的笑着示意其坐下说话。

    多年不见,叶青身上那股久居官场的势,比往日更是浓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是隐隐形成,即使他不需要刻意做作,也足以让旁人能够切身体会到那股压力。

    武廉一直处在兴庆府,但这两年也不是没有往南边跑过,加上武判如今就在京兆府路,所以兄弟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对于兴庆府的事情,如今对于他来说,就是如同差事一样。

    “前些日子兴庆府飘了两日雪花,但辽国则是下起了鹅毛大雪,今日一早下官刚刚得到的消息,如今辽人跟花剌子模人还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但试探性的进攻一直在持续着,不过这已经是常态了,即便是元日前,就一直没有中断过。”武廉听到叶青的询问后答道。

    “辽国内部呢?”叶青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问道。

    比起花剌子模人对辽国的进攻态势,他更关心的是,如今辽国上下,特别是北府、南院之间,是否放下了之间的恩怨,能够共同一起抗击花剌子模人。

    “箫斡里刺态度很强硬,看样子是宁可不抗击花剌子模人,也要为自己的大儿子报仇。”武廉有些不解的说道:“大人,下官有些不明白这南院大王箫斡里刺为何如此一根筋儿,即便是因为辽国那女皇帝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南院大王的儿子,但……这毕竟是跟他的次子一起合谋的啊,难道箫斡里刺就只在乎他的长子,不在乎他的次子?”

    “或许只是借口罢了。”叶青微微的叹口气,道:“箫斡里刺的真正目的,自然是想要除掉耶律普速完,而后拥立太子耶律直鲁古登基,可他显然不想太子登基后,耶律普速完还能够影响新君的举动,所以他就必须以此为借口除掉耶律普速完,从而在新帝登基后,他能够成为辅政新君的那个重臣。”

    武廉微微点着头,他自然是认同叶青的分析,只是多少还是有些惊异的道:“但若是如此,南院大王付出的代价岂不是就太大了,两个儿子啊,他……他难道就不想想……。”

    “他的目的只是耶律普速完,只是如今……想必是次子一直还被耶律普速完迷惑,或者是胁迫着,所以让箫斡里刺不得不把他们二人一同敌对起来,但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恐怕箫斡里刺绝不会想要他次子的性命。就这么两个儿子,若是都死了,代价确实是太大了。”叶青叹口气,文化的不同,在一些情理观点上,就很难去揣摩透旁人的心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华夏正统的子民百姓,自然是认同这一点儿,但在辽国,叶青也不敢保证,这样的观念能够在辽国大行其道,能够得到辽人充分的认同。

    “哦,对了,这是钟蚕的信件,他已经到达草原了。铁木真那边没问题,桑昆也在向您求救,但钟蚕没有理会他。”武廉掏出一封未打开的信递给了叶青说道。

    叶青点点头,当着武廉的面打开,铁木真的条件便是,希望在辽国事了之后,自己能够助他牵制住桑昆,给他能够有机会突袭一次札木合。

    “好,我知道了。”叶青把信瓤再次放回信封,而后起身往后走,对跟在身后的武廉说道:“武判就在黄河对岸,若是有空跟他见个面,辽国一旦事了,我还是需要从夏国撤回对岸的,所以需要你跟武判,帮我选择一条易守难攻,能够不给旁人轻易在途中设伏的路线。”

    “易守难攻,阻止他人轻易设伏?”武廉愣了一下,不明白叶青此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叶青的这番话,难道是要防范夏人吗?

    叶青扭头,看着神情茫然思索的武廉,笑了笑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担心,有些人会不愿意看到我再次回到黄河对岸。”

    直接挑明了的话语,让武廉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大宋朝廷,但他不相信,朝廷有能力在黄河阻击叶青过河,毕竟,对面的京兆府路、大散关等北地,都是在叶青的掌控下,朝廷很难渗透旁人来阻击叶青,除非……。

    武廉心头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青,好谨慎的计划啊,叶大人这是防备大宋朝廷暗中会跟夏人合谋啊,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叶大人的下令,就可以轻易的理解了。

    “是大人,下官跟武将军一定不辱使命,明日就开始寻找一条隐蔽的撤退路线。”武廉凝重的说道。

    叶青嗯了一声,而后点点头,叮嘱道:“小心夏人。”

    而后拍了拍武廉的肩膀,便继续头也不回的往驿馆外走去,武廉呆呆的看着叶青那高大的背影,往往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叶青乃是有勇无谋之辈,只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身份地位。

    但如今,他看的更为透彻的是,叶青之所以能够有今日的一切,完全是因为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旁人看似鲁莽的每一件事情,实则叶青都已经分析的透透的了,甚至是……别人想不到的,他都想到了。

    毕竟,武廉身处夏国多年,完全都不曾想过,表面上跟叶青和谐亲近的夏国,有朝一日会对叶青下黑手,但经叶青这么一提及,细细琢磨一番话,便不觉得这是杞人忧天了。

    临安城内,赵汝愚的脸如同这阴沉了好几日的天气一样,乌云密布,但就是不见贵如油的春雨滴落哪怕一点儿下来。

    如今的赵汝愚,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他已经在圣上面前解释过了,虽然圣上也原谅了他,并没有要打算继续追究他的意思,但圣上的犹豫跟拖沓,还是让他心里隐隐藏着不安,不知道哪一天,圣上便会把这件完全没有定论的事情,再次提出来。

    或者是,韩诚等人,他们若是再次请求圣上为信王平反时,自己该如何应对!

    马车缓缓从御街之上驶过,一直想着心思的赵汝愚,对于耳边响起的人声鼎沸、热闹场景丝毫没有兴趣,他很想弄清楚,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错,怎么就一下子使自己陷入到了如此被动的局面当中。

    他怀疑过庆王,但他并不是很相信,庆王会联合叶青来设计陷害他,可又不得不说,这所有的一切,完全都是因为庆王弹劾刘德秀而起。

    兵部尚书留正在马车停下来的瞬间,就飞快的跳上了马车,一连串的动作,让留正在马车上面对赵汝愚坐定后,还是有些急喘。

    赵汝愚倒是也不着急,微笑着向留正点点头,而后等留正的气息喘匀实了才问道:“赵某拜托大人的事情如何了?”

    “右相,下官暗中派人去了一趟扬州……。”留正目光炯炯的说道。

    “扬州?”赵汝愚听到扬州二字后,心便开始怦怦直跳,果然是跟叶青有关不成?

    留正并不在意赵汝愚打断他的话语,接着说道:“本来下官一点儿眉目也没有,但前两日,吏部突然是下了调任文书,还是关于刘德秀的三个儿子的。右相知道,刘德秀贪墨一事儿已是事实,所以朝廷、圣上也是因为此事儿,才觉得刘德秀遗留的为信王平反书不足为信。虽然说左相、吏部尚书……。”

    “直接说你在扬州得到了什么消息吧。”赵汝愚有些沉不住气的,直接想知道结果的说道。

    “庆王纳妾了,而这位妾……在元日前,曾被刘德秀府里的下人调戏过,正好被经过的庆王跟刘德秀撞见,而后庆王便救了那女子于王府……。”留正平静的说道。

    “此言当真?是否确凿?”赵汝愚神情一喜,看着留正急急问道。

    “千真万确。”留正坚定的说道:“除了此事儿之外,便是刘德秀的三个儿子,都被吏部一纸文书,从辰州、荆湖南路、大理寺调往了淮南东路任差遣,这其中,右相难道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赵汝愚沉默了,庆王纳妾若是千真万确,那么是否是说,庆王跟刘德秀起了冲突,所以才弹劾刘德秀贪腐?

    但刘德秀的三个儿子,竟然被吏部一纸调令,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淮南东路官场?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淮南东路官场这两年来,吏部根本插不上手,所有的官员差遣,几乎都是叶青一纸任命的,当年王淮就是因为跟史弥远二人,无法插手淮南东路、特别是被收复的北地四路官场任免一事儿,所以才跟叶青闹的越发不愉快。

    但如今,吏部竟然轻易的就把刘德秀……难道说这是刘德秀跟史弥远早就……,想到这里,赵汝愚瞬间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儿,毕竟,刘德秀是韩诚的人,史弥远不可能有机会策反的。

    “是叶青默认了此事儿?”赵汝愚抬头看着留正问道。

    “依下官看,**成是叶青默认,甚至是叶青主使的,所以此三人才能够被吏部畅通无阻的调入淮南东路任差遣。”留正信誓旦旦的说道:“不然的话,吏部怎么可能插手此事儿。右相别忘了,史弥远跟叶青在圣上登基之前,可是已经抱团于一起了,所以此时若是叶青有求于史弥远,史弥远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此说来,扬州一事儿,完全是叶青跟庆王为我设的局了?这是要借我之手除掉刘德秀,而后还挑拨了我跟韩诚之间的信任,而我……偏偏还没有察觉到,轻而易举的就上了叶青跟庆王的当,还以为抓住了一次能够打压韩诚的大好机会?”说道最后,赵汝愚已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叶青跟庆王生吞活剥了。

    “下官怀疑,怕是庆王也被瞒在其中而不自知了,若不然的话……。”留正明亮的眼睛看着面目表情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赵汝愚,低声说道:“庆王若是构陷右相,那么就不会大张旗鼓的纳妾了,而是低调行事了。如此大张旗鼓,只能说明,庆王还不自知,此事儿的利害关系,所以才会如此。”

    “这么说来,那这一切都是叶青安排的,他利用了庆王搭救了那被刘德秀下人当街调戏的女子,即借机除掉了刘德秀,又构陷了我,还挑拨了我跟韩诚之间的关系,一石三鸟啊这是,好阴狠的叶青……。”赵汝愚牙都快要咬碎了似的恨恨道。

    而留正看着面目越发显愤怒狰狞的赵汝愚,则是依旧平静的道:“右相想必没有忘记,在临安涌金楼,发生过的几次跟叶青有关的事情吧?”

    “你是指何事儿?”赵汝愚飞快的抬头问道。

    “赵师雄的女儿赵青,就是死在了涌金楼,那时候,叶青恰好就在涌金楼,是为了替父报仇刺杀叶青而来。当年汤思退之孙汤鹤溪在涌金楼跟叶青也曾结下过梁子,甚至是如今的工部尚书李立方,所有的这一切,都跟一个女子有关……。”留正的声音渐渐也变的阴沉了下来。

    “温婉。”赵汝愚问道。

    “不错,斜风细雨楼在临安消失不久,温婉便跟着消失,而后就出现在了扬州的斜风细雨楼内。”留正冷冷的说道。

    “温婉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即便是跟叶青有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撼动叶青什么,毕竟,叶青府里的几个娘子,俱非是小肚鸡肠之人,想要借此来找叶青的弱点儿……。”赵汝愚摇着头思索着说道。

    “非也。”留正平静的说道:“下官之意是……。”

    “是什么?”赵汝愚感觉自己像是漏了什么,但一时心乱气急之间又无法整理出个头绪来。

    “下官也只是猜测,那庆王纳的妾,会不会也是叶青刻意安排的?”留正眼神冰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不可能!”赵汝愚断然否认道:“这不可能,若是如此的话,叶青岂不是已经足以只手遮天,难道连朝廷都……。”

    “为什么不可能?既然连吏部都不能安插官员于淮南东路、北地五路,那么培养几个家妓对于叶青来说又有何难?刘德秀在扬州多年,恐怕早已经是叶青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这几年他一直没有好的机会下手踢走刘德秀,如今一旦有机会,他岂会放过利用庆王这个初来乍到的宗室?”留正依旧平静的说道。

    赵汝愚却是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留正所言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叶青能够缜密到如此地步,完全是算无遗策,把所有能够利用的都被他利用上了,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被他占了,都被他利用上了。

    “此事儿我需要梳理一番,对了,扬州可还有……。”赵汝愚无声叹口气问道。

    而不等他说完,留正就开始摇着头,沉重的说道:“就只有庆王纳妾这一次机会,如今兵部的人想要接近扬州官场的人,太难了,特别是随着刘德秀一死后,淮南东路官场,更是如同铁桶一般严密。就是这些消息,下官都是损失了近百十来人才弄到手的,而且……下官很担心扬州已经察觉了。”

    “通知庆王,告诉他被叶青利用了,如此从扬州内部让他们先乱起来,何况如今叶青已经远赴辽国,他岂能……。”赵汝愚皱眉说道。

    留正还是摇头,而后沉重的说道:“太难了,因为刘德秀的贪腐是真,所以庆王并没有做错什么,更不会相信自己是被叶青利用了。而为信王平反书,庆王身为宗室,同样也给圣上递了奏章。”

    留正的言下之意便是,庆王你赵汝愚就别想着争取了,更别想着靠庆王来打压叶青了,眼下唯一能够做的,还是先想想如何平息信王平反这件事情吧,至于报复叶青……留正想都不敢想,因为他这一趟扬州行,虽然没有见到叶青,但在扬州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包括在扬州的几天时间里,他已经深深的体会到,即便是叶青不在扬州,但满扬州都是叶青的影子的可怕之处了。

    多亏他警惕性高,跑得快,若不然的话,他这个兵部尚书,都很有可能从扬州回不到临安了。

第八百零七章 危机

    马车缓缓从御街之上拐入前往赵汝愚府邸的巷子,一直如同跟随在后的马车,则是直直继续往前行,最终在大瓦子的一间茶铺门前停了下来。

    白纯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二楼的钟晴探头跟仰头的白纯打了声招呼,而后一个从二楼往下走,一个迈步往里行去。

    李凤娘即便是到了现在,对于钟晴也不是很喜欢,随着白纯在元日前到达临安后,基本上每次诏人进宫,都是选择了白纯。

    “你看下这个。”走下楼的钟晴,先是把一封伞的密信交给了白纯,而后又跟白纯再次往二楼行去。

    看着倒茶的钟晴,白纯放下手里的信,无奈的叹口气道:“韩诚的目的达到了,唉……我……我还是没办法帮你……。”

    “先喝点儿茶水,赶了一天的路了,估计你也不会喜欢喝宫里的茶水的。”钟晴打断白纯的话语笑着说道。

    神情恬淡、气质温婉,高雅而不失 精致,一直都完美的结合在钟晴的身上,但越是如此,越是让刚刚从宫里出来的白纯,心里感到难以释怀。

    “本来我以为……。”白纯试图还要解释。

    而钟晴则是第一时间,把手放在了白纯捧着茶杯的手臂上,微笑着无声的摇摇头,静静地看着白纯,想了一会儿才态度极为真诚的说道:“相信我,我没有失望,反而我现在很轻松。”

    白纯缓缓的抽回自己的手,也是摇了摇头,只是相比较钟晴那脸上轻松自然的笑容,她本就冷漠不染世俗的笑容,此时却是多了一丝的苦涩。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我真的很失望。”白纯叹口气,望着阴沉沉的窗外道。

    钟晴则是继续淡然的笑着,看着惆怅的白纯,淡淡道:“其实……其实我就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功的达到目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一切都太过于简单了,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特别是那为信王平反书在朝堂之上出现的时候,我也几乎要以为,一切都很快就会尘埃落定,钟家的仇很快就会得报。”

    “钟晴,对不起……。”白纯回头,看着钟晴有些内疚的说道。

    钟晴再次抓着白纯的手,无声的摇摇头,表示着自己理解。

    扬州几乎每天传来的都是好消息,而叶青也是几乎已经把赵汝愚逼到了死路上,给了韩诚、史弥远等人最佳的落井下石的机会,但一切都因为太上皇的态度功亏一篑。

    本以为有了太上皇的话语,那么一切就都难以更改,但显然,所有人都小觑了当今圣上跟如今太上皇之间的矛盾,所以谁也没有想到,当太上皇也要为信王平反时,如此的立场竟然一点儿作用没有起到,反倒是引起了当今圣上的逆反心理,竟是硬生生的把此事儿给压了下来。

    李凤娘撇开白纯,赶到垂拱殿的时候,只看到了赵汝愚通红着双眼,对着圣上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而后满脸悲戚的从垂拱殿内走了出来,圣上已经免了赵汝愚的罪责,不再追究关于为信王平反一事儿。

    至于发生在淮南东路的事情,圣上的态度也很直接,烂摊子就交给淮南东路安抚使处置吧,既然刘德秀死了,那么就该盖棺定论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吧。

    “如果我当时要是能够早一点儿去皇宫,或者是晚一些去皇宫的话,或许皇后就不会因为我而耽误了在垂拱殿内,圣上对此时的决断。”白纯有些自责的说道。

    钟晴依旧是摇头,笑着道:“傻丫头,这跟你没有关系,是圣上跟太上皇之间的事情,其实啊……。”钟晴的语气带着一丝遗憾道:“若是我能够多想一些,再周全一些的话,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当初是我太着急了,不该再太皇太后跟皇太后、太上皇跟前表现的过于伤心。若是我能够思虑周全一些,最起码不让太上皇在孤山出声,或许就能够让圣上改变主意。说白了,是我自己把最佳的机会错过了。”

    通过今日的事情,钟晴算是看明白了,太上皇就是属于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虽然如此说有些大逆不道,但在这件事情上,太上皇原本的支持态度,反而是在圣上那里起了反作用。

    报仇心切的缘故,让她忘了圣上跟太上皇之间的矛盾,忘了只要太上皇赞成的,圣上就绝对会反对。

    也忘了,朝堂政客,向来喜欢留一手保全自己,而后用对自己不构成威胁的人,来对付自己在朝堂之上的敌人。

    叶青当初就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用赵汝愚来打韩诚,从而使得他们这个同盟从内部被瓦解。

    而韩诚这个浸淫朝堂多年的老臣,到了最后,又岂能看不明白,到底是谁一手制造了元日后的这些朝堂乱象?虽然一开始看不明白,但等到赵汝愚回到临安后,开始在宫里跟圣上交涉时,那么其实一切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事情看似复杂,但若是仔细推敲,一旦把目光放到了扬州,那么一切就都变的清晰明了至极,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所有的一切,完全是回到扬州的叶青捣的鬼,而且看起来更像是在警告朝堂之上的那些对手:我叶青即便是离开了临安,也照样能够让朝堂乌烟瘴气,所以在我叶青不在临安的这些日子,大家最好不要在我背后乱搞小动作。

    “所以说,韩诚对赵汝愚没有赶尽杀绝,是把赵汝愚又送给了叶青,就如同叶青利用赵汝愚一样,如今,也是韩诚开始利用赵汝愚来对付叶青的时候。所以若是我担心,我最为担心的是,接下来赵汝愚会如何设计对付叶青。”钟晴蹙眉,相比起刚才的豁达来,此刻则是神色凝重、面现担忧之色。

    “韩诚为什么不利用这个大好机会来铲除想要对付他的赵汝愚?”白纯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伞的事情她比钟晴明白,但论到对朝堂政事上的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她就不如钟晴看的那么透彻。

    “就是你刚刚进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一样,韩诚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就没有必要对赵汝愚赶尽杀绝了,留着来对付叶青,对于他来说更为有利。”钟晴笑着说道:“所以需要尽快告诉叶青,临安这边的变化。”

    “韩诚达到了独揽朝堂的目的,如今的赵汝愚,已经不足以给他构成威胁了,留着他继续坐在右相的位置上,倒是可以成为未来对叶青的牵制跟对手?”白纯默默的点点头后问道。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如今赵汝愚已然是无法在朝堂之上对韩诚构成威胁了,刘德秀的死,就已经让赵汝愚在韩诚跟前抬不起头来,毕竟,是赵汝愚率先跟韩诚撕破脸皮的,此时他哪里还有脸面跟韩诚再斗?而且赵汝愚当年能够隐忍,如今他必然不会轻易认输,他绝对会梳理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是被谁陷害了,而后再图谋东山再起。”钟晴说道最后,神色之间的忧虑则是越来越浓。

    她发现,此事儿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不单单是没能把握好叶青留给她的大好局面,让她亲手报仇的机会,反而是把叶青置于到了危险的地步。

    “不行,我要亲自写封信给叶青。”钟晴一想到远在万里还不自知的叶青,一旦因为赵汝愚的报复,有什么不测的话,就变的心乱如麻。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白纯看着惶急的找寻笔墨纸砚的钟晴,问完后才开始把目光放在了手上的信封上。看着那没人动过的信封,继续道:“你没打开看吗?”

    “我没有,我看上面写着素心亲启,所以就等着你回来交给你打开了。”钟晴找寻了笔墨纸砚,这就要开始给叶青写信。

    看着对面的白纯缓缓打开信封,钟晴也开始低头准备着如何给叶青写信,而对面毫无反应,甚至是有些死寂的气氛,让低头思索的钟晴,又是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白纯。

    只见白纯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的煞白,而拿着信瓤的手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其他远远,竟然是抖动的极为厉害。

    “怎么了?”钟晴下意识的问道,心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兵部尚书留正去扬州了。”白纯蹙眉,喃喃道:“并且已经回到临安了。”

    钟晴手里的毛笔,吧嗒一下,掉在了雪白的纸张上,张了张嘴后,有些干涩的问道:“发……发现什么了吗?”

    “庆王纳妾,在崇国公的蛊惑下,搞得极为隆重,而且……喜儿的事情已经在扬州传遍了,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儿,不光是临安的百姓喜欢听。箫振把刘氏三兄弟暂时安置在了淮南东路官场,此事儿也已经被留正知晓了……。”白纯的眼神,越来越冷,甚至是开始隐隐出现了一丝丝的杀意。

    至于后面白纯说了些什么,钟晴已经完全听不到了,通过这些话,她已经赶到绝望了,朝堂之上的都是人精,通过这一件事情,必然是能够发现,这次关于刘德秀、赵汝愚的事情,背后主谋就是叶青。

    如此一来,就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很有可能给叶青在淮南东路、临安朝堂之上造成极大的危机。

第八百零八章 西平府

    夏国是一个让人觊觎、甚至是馋的能够流口水的黄金地域,当然,如今随着大宋朝廷对于海上贸易的开拓与发展,使得夏国的地域的经济价值有所减缓,但在军事跟政治上,夏国的地域依然是让人垂涎三尺。

    夏国之所以能够屹立于辽、金、宋、鞑靼人之间而不倒,除了地形上的战略优势以外,便是它所占据的那河西走廊,给予它的强大的经济能力,让它才能够在四国的夹缝之中坚强的生存下来。

    河西走廊完全是一条经济、军事上的黄金要道,只要占据了这条走路,扼住了东西方来往的咽喉,再加上一个不需要多么英明的政治体系,那么就足以让其在诸强之间,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这样的具有着政治、经济、特别是军事战略巨大优势的地域,让从兴庆府出发后的叶青,在打量着远处那绵绵不断的祁连山,以及北边的龙首、马鬃等山时,眼红的恨不得能够立刻把这些都占为己有。

    随着宋、金、夏各五千人开始沿着河西走廊往西进发,不管是金人还是宋人,随着大队的向西挺进,一个个开始露出了在夏人眼里,可以称得上为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表情。

    不同于中原地域的地形山脉,也不同于草原上的辽阔苍茫,远处点缀着的山脉一样的世界,如今成现在他们眼前的世界,足以让所有人感到深深的震撼,那句山外有山的话语,也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应景贴切。

    两侧绵延不绝的山脉低伏在两侧,向着最远处的天际延伸而去,望不到尽头、想象不出尽头样子的情景,让人们的心胸仿佛也跟着变的开阔了起来。

    时不时的能够听到马背上的兵士,天高云淡的阳光明媚下,如同游牧族一样嗷嗷吼叫着,抒发着心头抑制不住、又难以表达的对大自然,对苍茫荒野的情绪。

    这是一个世界的两个极端,也更像是从南方精致婉约的世界,进入粗狂豪放世界的另一端,天空纯厚洁净的白云,地上蜿蜒曲折的河流,如同玉带一般镶嵌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大批大批的骆驼、牛羊、马匹在草原上奔腾,原本在南方足以称得上大规模的震撼场景,如今在这里显得确实如此的渺小。

    安静的天空中,那如同棉花的云朵仿佛只手可摘,在地面上映照出一个个巨大的阴影,白色的帐篷、策马飞奔的少年,矗立在高 岗上深情歌唱的少女,眼前的一幕幕仿佛能够净化心灵、陶冶情操一般,让人恨不得永远徜徉在这样纯净的环境中。

    兴庆府等等在路途上的城池,在叶青一路穿越河西走廊的途中,此时回想起来显得是那么的突兀,如同是破坏了大自然的美感一般,不该出现在这纯净美丽的画面中。

    而那一顶顶洁白的帐篷,此刻在众人的眼里,却是显得那么的和谐,就像是应该长在山脚下一样,仿佛是那美景画卷中最为自然的一部分一样。

    当年的玉门关城墙也已经早早的失去了防护的作用,四处是豁口的城墙内,白色的帐篷比比皆是,而除了玉门关以外,其余他们一路行来的几个要塞,也已经是如同眼前的玉门关一样,早已经失去了中原民族对于这些要塞的军事定义。

    但就是如此在言语中可以称得上破落的景象,当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人们的眼前时,才会发现,那些要塞在自然的狂野中,显得是那么的突兀,远远没有那些帐篷来的和谐好看。

    一路西行,帐篷已经成为了这一路走来最为常见的建筑,而四面城墙的破落城池,在夏人手里,也终于是完全失去了其中原民族的原本意义。

    如同夏人如今对中原文化的学习一样,不过是几个城池维系着一个强大的国度,而真正的根基,依然还是他们特有的帐篷等等,在他们看来更为方便的民族性的文化产物。

    叶青一路行来,那一座座当年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所建造的城池,如今已经是处于半置半废的状态,完全成为了东来西往的商旅们,或者是夏国百姓们出行时的驿站。

    在少了中原王朝当年赋予的军事作用后,就如同是后世高速公路上的一个个服务区一样,成为了夏人商旅,或者是其他国商旅途径时的补给站。

    随着越往西行,能够看到的城池也越发的稀有,即便是隔个两三天,终于见到了一座城池,也会发现,城内当年的建筑已经是损毁的七七八八,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一顶顶的帐篷,代替了房屋的作用。

    一路上见识大自然美景的同时,自然,也能够深深的感受到,人类努力往前发展的文明,在他们越来越往西的同时,也是越发的在倒退。

    很难想象,若是一旦还是以游牧为主体的国家,一旦占领了中原王朝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后,华夏大地上到底会发生什么样儿的事情,人类文明到底会倒退多少年?是不是真的会毁掉华夏民族,祖祖辈辈、辛辛苦苦几千年来创造下来的所有文化的繁荣!

    完全已经从那陶冶情操、能够洗涤心灵的大自然美景风光中挣脱出来的墨小宝,看着帐篷门口一个面色黝黑、深色呆滞的妇女,袒胸抱着孩子正在喂奶,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此时也是正冷冷的望着他们所过的大军。

    不由得喃喃道:“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夏人、金人真的占据了我们大宋朝廷的疆域后,那些在西湖边婉约婀娜、多姿温柔的女子,会不会都变成这个样子,如若都如此的话,那江南的文人士子岂不是都得纷纷投河自尽?西湖的水不得把临安城给淹了啊。”

    “比起你们宋人的女子来,要强多了,既能生孩子,又能捕狼放羊,哪像你们宋人女子,一个个羸弱的一阵风都能够刮倒,还不好养活,生个男娃儿难死了都。”乞石烈诸神奴这几日跟叶青、墨小宝等人也渐渐的熟悉了起来。

    所以,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起争执了,这一路上,乞石烈诸神奴跟墨小宝就没少拌嘴争吵,除了关于对夏国百姓的看法外,自然还包括了对夏国种种风俗习惯的看法。

    相比较于墨小宝,乞石烈诸神奴对于夏国的一切,还是比较好接受一些,毕竟,金人在未进入中原前,过的日子也基本上与夏人差不多,只是到了如今,特别是中原地域,包括他们的都城燕京跟皇帝在内,如今都已经汉化了太多太多。

    “谁告诉你我南宋女子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了?生男孩儿怎么了,我大宋的女子照样也可以,若是都生女孩儿,哪来的我们这些大宋好儿郎?”墨小宝寸步不让的反驳道,最后看着乞石烈诸神奴那冷冷的表情,哼了一声道:“哼,原本以为,这样的美丽大自然风光,能够陶冶出一个真善美的民族国度来,想不到人跟环境差那么多,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乞石烈诸神奴看着墨小宝再次展开地域攻击,也哼了一声道:“总比你们天天就会故弄玄虚、玩阴谋诡计强。就跟你们宋人的建筑、园林、衣饰、食物等等一样,全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满脑子里都是些花花肠子,只会暗地里施一些阴谋诡计……。”

    “笑死人了,那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好不好,还满脑子?你脑子里难道装的是肠子不成?”墨小宝夸张的嘲讽着乞石烈诸神奴道:“只能说明太笨,别人略施小计就能骗了你,不承认自己笨,却赖别人聪明,可笑至极。”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乞石烈诸神奴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相比较于金、夏、鞑靼人来,宋人在阴谋诡计、权谋设计上,确实是下的功夫太深了。

    但好在,在残忍无情、心狠手辣上,宋人就不像他们这些野蛮人一样,不会讲道理,只会用拳头说话的就强多了。

    叶青笑着不说话,只是听着墨小宝跟乞石烈诸神奴两人在那里吵来吵去,也算是给他们这一路枯燥无味的行程,增加了一丝丝的乐趣。

    “叶大人也是如此认为么?”夏人将领苏道,看着叶青笑了笑问道。

    “你跟苏执义是什么关系?”叶青看着苏道问道,当初**公济前往临安时,苏道便是其中随行一人,所以又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后,众人之间也谈不上多么的生疏了。

    “那是家父。”苏道笑着回答道。

    三十来岁的年纪,以汉人的身份,如今能够在夏国统领一路兵马,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当然,这其中,恐怕也离不开他的父亲,夏国兵部尚书苏执义的帮衬。

    “看来跟我猜测的一样。”叶青笑了笑说道。

    随着脚下的路越来越坚实宽阔,原本青山绿水也渐渐被戈壁、丘陵所取代,远处的地平线处,隐隐开始能够看到一堵朦胧不清的灰褐色城墙,便就是他与铁木真打算汇合的,夏人的西平府。

    城内的景象与这一路行来时,经过的大小不一的城池一样,城门已然成了摆设,即便是想要关上,恐怕也得修缮半天,才能够顺利的关上。城门两侧的驼群、羊群发出热闹的叫声,以及那独有的动物身上的浓浓气味,呛的人有些辣眼睛都,但那些锁在驼群或者羊群里的百姓,显然早已经适应了这一切,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难受来。

    而进入城内后,又是一番熟悉的景象,一顶顶的帐篷同样是取缔了那原本当初的一排排房屋,一些被拆除的残垣断壁,被乱糟糟的仍在墙角,而那一根根当年拆下来的木椽,如今也是成了一截截的散落在地上,显然是成了夏人百姓们烧火做饭的柴火。

    驼队很多、羊群也很多,马队很少,牛群倒是也不少,所以叶青不得不庆幸着自己还骑在马背上,没有因为西平府的知府出来迎接他们,而后一路牵着马进城,要不然的话,叶青都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在这满是粪便的街道上行走。

第八百零九章 西平冲突

    城外纯净美丽的大自然风景,显然并没有使得城内的空气与人心得到多少净化,刺鼻难闻的粪便味道,让人恨不得能够拔高而起,赶紧站上顶端呼吸几口清晰的空气。

    城内的下人百姓,一个个黑不溜秋的脸颊、脏兮兮的胡须与长袍,以及如同叶青他们赶路途中,偶遇的山野野兽时一般无情的眼神,让墨小宝等人不得不紧了紧腰间的兵器,在淡淡的有些紧张的敌意氛围中,厉声喝着前方的百姓让道。

    如今的他们,在夏人的眼中便是异族之人,显然,从表面上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夏人的百姓并不怎么欢迎他们,甚至于,在夏人的眼中,他们这些人就如同是待宰的羔羊一样。

    完全能够从那些擦肩而过的夏人百姓无情的眼中,感受到敌意以及对他们财富的觊觎,叶青甚至想,若不是墨小宝等人表现出了比他们更为强悍、甚至是野蛮的气势来,这些夏人会不会第一时间就动手抢他们的东西。

    苏道跟随在叶青的旁边,对于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他很想看看,印象中一向软弱的宋人,在面对他们百姓最为彪悍的一面时,会做出什么样儿的举动来。

    墨小宝手里的马鞭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的挥下,一道长长的血印便出现在了拦住去路的夏人百姓黝黑的脸颊上,那双足以喷火的目光,在墨小宝的厉喝声中,刷的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而墨小宝也是毫不相让,马鞭看似轻轻的一扔,而后便挂在了马鞍上,腰间的雁翎刀,几乎是与那夏人一同抽出。

    “我警告你,再敢打老子的主意,老子一刀砍了你!”几乎是同时抽出刀,但墨小宝的刀明显要快过那夏人,就在那夏人的弯刀还未到达马脖子跟前时,墨小宝手里的刀,已经稳稳的架在了夏人的脖子上。

    雪白明亮的刀光,使得夏人脸上刚刚被墨小宝用马鞭抽出来的血印显得更为刺眼,黝黑的脸上、脏兮兮的胡须上,以及那脖颈上一层厚厚的污垢,此时也是更为显眼。

    “我要跟你决斗,我要你那个酒囊。”在墨小宝另外一只手拉缰绳,随着马脖子偏向另外一边后,墨小宝身后不远处的苏道,大声翻译着那夏人的话语说给墨小宝。

    叶青看着苏道,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眉头紧锁的乞石烈诸神奴,笑着道:“夏人彪悍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想要保护好自己的财产,你就得有配的上拥有它的实力才行。”苏道傲然笑道。

    “杀了他赶路。”叶青没在理会苏道,而后漫不经心的笑着淡淡说道。

    几乎就是在叶青话音刚落,墨小宝手里的刀便从夏人百姓的脖子上离开,随后只见两道刀光,如同闪电一样,在阳光下快速的相撞,而后那夏人百姓便捂着脖子,满脸不可思议的倒了下去。

    身后的十来只骆驼,随着墨小宝胯下的马蹄跨过那夏人百姓的尸体,手里的雁翎刀挑过那驼队的缰绳,刀刃上残留的鲜血,此刻在阳光下显得阴森无比,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随着夏人百姓光天化日之下一刀被杀,苏道的脸色如常,仿佛就在刚刚死在墨小宝手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牲畜一样。

    四周围观的夏人,有些人则是皱了皱眉头,望着墨小宝等人的目光中,敌意也是越来越浓,但也有一些百姓,看着墨小宝坐在马背上,干净利索的一刀解决了那夏人,不由得轰然叫好。

    远处的铁木真,看着随着墨小宝牵着他的驼队战利品,随后几十名宋人兵士全副盔甲的开始在前方开路,瞬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有点儿意思。”

    而旁边一身道袍的丘处机,则是皱了皱眉头后道:“杀戮太重,夏人不会就此罢手的,叶青鲁莽了。”

    铁木真嘴角依然带着笑容,看了一眼丘处机后说道:“仙长看不出来吗,这是夏人想要给叶青一个下马威,如此看来,叶青跟夏人之间,还是有些嫌隙的,要么就是在夏人的都城,叶青得罪了谁?”

    “但不管如何,身在夏人的地盘,如此鲁莽行事,并非是真英雄所为,这样等于置他自己于死地了。”丘处机还是摇头,对于叶青,他没有什么同情心,更谈不上欣赏。

    直觉上他就很不喜欢这个人,跟这个人虽然相识很久了,但并没有深交过,不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下来,每次叶青的眼神望着丘处机时,丘处机总是会产生一种,被叶青看透了的感觉,就如同是没有穿衣服一般,**裸的面对着叶青。

    铁木真显然并不认同丘处机的这番话,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刚才若是叶青那边气势稍微弱一些,哪怕是稍微有一丝的犹豫,那样的话,即便是杀了那夏人,恐怕便会引起围观的夏人继续挑衅墨小宝等人。

    但叶青、墨小宝显然深知凶悍夏人的性格,所以根本不给他们足够思索的时间,同样,也是选择了凌厉的以暴制暴、以夷制夷,以如此凌厉、果决的手段,瞬间就震慑住了还想要挑衅的其他人。

    如今再加上宋军兵士全副盔甲的在前方开路,久经沙场的他们气势凌厉、杀气十足,一下子便使得西平府里想要继续挑衅的百姓,不由的得摸摸脖子,重新琢磨下挑衅这些人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进城后的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死了的夏人百姓甚至是不用叶青等人理会,西平府知府在后面已经暗中交代着旁人善后,但对于叶青如此凌厉、狠辣的手段,他还是微微有些心惊。

    按照苏道苏将军的话,宋人不是向来讲究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吗?怎么这与苏将军说的完全不一样,看起来那全副盔甲的宋人,怎么比他们还像夏人呢!

    就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叶青依旧在马背上与苏道谈笑风生,而旁边的乞石烈诸神奴,此时看叶青的眼神,已经完全变的更为凝重。

    那句淡淡的“杀了他赶路”,说的是如此的轻描淡写,说的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但语气里的霸气跟强悍之意,却是让他心里感到极为的震撼。

    而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墨小宝的霹雳手段,几乎就是转瞬之间,便毫不犹豫、干净利索的执行了叶青的命令,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手里的刀竟然也是又狠又残,手腕一转隔开人家的刀,便毫不犹豫的割了人家的喉咙。

    乞石烈诸神奴不由得把自己跟墨小宝做着比较,若是刚刚的场景换成圣上跟自己,那么自己跟圣上,是否能够做的像叶青跟墨小宝那般狠辣、无情,一下子就震住了旁边那些原本还想要上来挑衅的夏人?让他们连上前一步,或者是拖住驼队都不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小宝牵走了属于他的战利品。

    当然,墨小宝在马背上占据了一些优势,但乞石烈诸神奴即便是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内,还在琢磨着,若是换成自己,是否有把握向墨小宝那般,看似轻描淡写,但又狠辣凌厉的一刀就解决掉挑衅之人呢?

    脱去身上的盔甲,乞石烈诸神奴还是没有感到整个人有丝毫的轻松感,刚刚的那一幕,还是如同一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看着属下把自己的盔甲挂好后,想了下后还是说道:“如今我们身在夏国,即便是夏国尊我们为大金为主,但这里……穷山恶水民风强悍丝毫不亚于我们,约束好你们手里的人。还有……警戒别松懈了,但尽量不要与夏人起冲突。”

    另外一边的苏道,安置好了叶青之后,又跟叶青寒暄了两句,而后才离去,并嘱咐着叶青,晚上西平知府准备了晚宴,为他们按照宋人的礼节接风洗尘,到时候自己会过来请他一同前往。

    叶青笑着点头同意,两人都是笑的极为轻松、自然,仿佛刚刚街头的那一幕压根儿不存在似的。

    而苏道一走出叶青的帐篷,就开始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就像是刚才被叶青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似的,一口怒气堵在胸口,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愤恨!

    “简直是一群废物!”走到自己的帐篷口,看了看身后满脸讪笑的西平知府,苏道不解气的啐了口吐沫后恨恨的说道。

    “将军不必着急,我们还有扳回来的机会。”西平知府急忙侧身掀开门帘,小心翼翼的说道。

    “还嫌今天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丢的不够吗?我的脸面,大夏国的脸面、圣上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如何扳回来?难道你能让死人复活不成!”刚刚卸下的盔甲,被苏道一脚踢到帐篷的角落,阴沉的怒道。

    “是下官的错,但苏将军可否听下官说……。”西平知府看着坐下后的苏道,在旁边弯腰曲背的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苏道一拳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上,只要一想起叶青那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嚣张样子,苏道就恨不得把叶青千刀万剐。

    当初跟**公济一同前往临安时,叶青自始自终就不曾正眼看过他一次,对于这样的傲慢无礼,本就让苏道心里很是愤怒,而近日自己想要给叶青一个下马威,不成想,反倒是变成了让他再一次侮辱自己,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妈的,杀我夏人百姓,难道你真的以为就如同杀鸡宰羊一样简单吗!叶青,今日之辱,我苏道一定要报!”苏道愤恨的面目通红,额头上赫然也是青筋毕露。

    看着苏道终于有些消气的迹象,西平知府才说道:“今夜不是还有一个按照他们宋人的礼节,所准备的晚宴吗,只要将军您愿意,我保证,让叶青他们在这晚宴上一败涂地!”

    “那墨小宝的身手你也看见了……。”苏道终于是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瞟了一眼西平知府,脑海里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而后继续说道:“宋人这五千精兵不简单,你看看他们杀了人之后,竟然全部都是出奇的平静,而且……我根本没有看到叶青做什么动作,但宋军竟然在墨小宝杀人之后,瞬间就开始提着手里的长矛冲到了最前头,也隐隐把叶青的两侧给严密的防护了起来。当时大街之上,我们虽然人多,但墨小宝牵起驼队缰绳时,其实宋人已经做好了要起大规模冲突的准备,只是我们的人,因为他们的动作太快,根本无法找到冲垮宋军的机会。”

    苏道神色凝重,努力的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那百十来号叶青亲军,看似闲散的由着胯下的战马不安的在四周挪动了几步,但就是这么几步,就很快把叶青稳稳的守护在了保护圈里,让旁边围观的夏人百姓,根本就没有冲到叶青跟前的一点儿可能性,除非是先冲上去几十上百人,被宋人串糖葫芦似的先串上一长矛。

    “下官看的出来,这些宋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即便是最不擅长的马战,那叫墨小宝的一刀杀了人的时候,下官也能够看出来,这些人马背上的功夫丝毫不弱于咱们。但……将军,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下官回去之后,挑几个马背上功夫好的,擅杀人的,再准备一些高大的大宛良驹,跟他们真正的比试一场,必定能够扳回来这一局。”西平知府说道最后,嘴角已经开始有些嗜血的味道。

    苏道又是淡淡的撇了一眼西平知府,他自然是明白西平知府的用心,大宛良驹高大名贵,冲击力强,但相比较而言,耐力方面则是逊于鞑靼人相对矮小的战马,而叶青的五千骑兵,全部用的都是鞑靼人的战马,所以他们一旦换上大宛良驹,必然是一时之间难以适应这高大威猛的大宛良驹,而且若是再有心的话,可以挑选几匹性子更烈,还未完全彻底驯服的给那些宋人骑,如此一来,一场公平的比斗中,自己是想输都难啊。

    “可有把握?”苏道的语气终于是彻底的缓和了下来,嘴角的冷笑,让他都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是期望着太阳赶紧落山,篝火晚宴赶紧开始。

    “将军放心,数十匹还没来得及驯服的良驹,死上几个也无妨。”西平知府显然是跟苏道想到一块儿去了,这还未完全驯服的良驹,在接下来的晚宴中,必然是会成为宋人比斗时的坐骑。

第八百一十章 礼物

    墨小宝杀人的时候凌厉果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当跟叶青相处在一个帐篷内时,则就完全暴露出了他内心里的忐忑,刚刚的一幕幕,如今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对付这些野蛮成性的夏人,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他狠你比他还狠、以暴制暴、以夷制夷,如此才能震慑住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才能够让自己得到他们的尊重。

    可毕竟如今他们是在夏国,不是在大宋,而且还是要组成联军前往辽国,这就让墨小宝不得不担忧,今日自己如此做,会不会给叶青带来什么麻烦。

    叶青脱下盔甲交给贾涉,看着依然穿着仿佛藏着凛冽杀气盔甲的墨小宝,笑了笑道:“怎么,什么时候还学会瞻前顾后了?既然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不要去后悔你人生中的每一件事情,因为谁都知道后悔改变不了什么,没有人可以让发生的事情再重来一次,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勇往直前,用我们的实力来证明,我们做的事情是对的。”

    “可……可我总觉得这样会破坏了……。”墨小宝有些扭捏道,道理是如此,但毕竟这件事儿性质比较严重。

    “没有那么多感觉,一件事情做了,他的后果不代表是真正的结局。如同你在战场上,一道命令错了后,你难道就只剩下后悔了吗?显然不是,因为你会想方设法来用其他对的办法,来弥补、来完善上一道命令的错我,是不是?”看着墨小宝思索了下后认真的点头,叶青继续笑着道:“所以说啊,这世上就没有后悔的事情,只有做对、做错了的事情,做对了的时候,那就继续做下去,做错了的时候,那就想方设法,再把它板正到对的这条路上就好了。何况,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下令让你杀了那夏人的。”

    拍了拍墨小宝的肩头,而后帐篷处,露出了许久未见的钟蚕笑嘻嘻的脸庞,身后则是跟着铁木真一同走进了帐篷里。

    随着墨小宝被钟蚕揽着肩膀,加上贾涉三人走出去后,铁木真看了看诺大的帐篷里唯一的叶青,张开手臂如同老友似的跟叶青重重的拥抱了一次。

    “我刚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佩服你,竟然敢在夏人的城池里杀夏人的百姓。”铁木真是真心佩服叶青今日的作为,在来叶青帐篷的路上,铁木真还在琢磨,若是换做自己被夏人挑衅,自己能够像叶青这般果决凌厉吗?

    想了一路,他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毕竟是没有发生的事情,无论怎么想,都无法体会到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一个人所承受的压力、氛围,以及冷静、沉着的头脑等等因素,所以事情过后再去想该如何如何,其实完全都是无用功。

    “你觉得是百姓?”叶青笑着请铁木真坐下后问道。

    铁木真觊觎叶青帐篷里的茶叶已久,虽然当初从临安回草原时,叶青也给他准备了很多,但铁木真回到草原后,一是没有了在临安的那份闲暇,来享受沏茶的乐趣、品茶中的滋味,二自然是,他那手泡茶的功夫简直是粗笨的很,泡出来的茶叶跟叶青泡出来的茶水,完全没有办法相比较。

    所以坐下来的铁木真,便迫不及待的示意叶青赶紧泡茶,毕竟,如今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以及加上草原牧族以牛羊肉为主的食物,清淡的茶水显得就更加的重要跟不可或缺了。

    用茶水来祛肚子中的油腻,特别是味蕾感官上的油腻,则是茶叶为何能够成为丝绸之路上,必不可少的最为重要的商品的原因。

    贾涉送来热水之后,笑了笑便再次离开,而叶青这些时日光顾着赶路,也难得今日能够好不容易有一点儿时间,安静轻松的坐下来享受泡茶、喝茶的乐趣。

    “百姓就是兵,不同于你们宋人,分的那么清楚,所以啊,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夏人会报复你的。”铁木真学着叶青的样子,先是端到嘴前,嗅了嗅那淡淡的茶水香味儿后,才开始如同品尝臻品佳酿一般喝了起来。

    “多谢了。”叶青舒爽的摇摇头,这些时日他都感觉自己恐怕要长胖好几斤了,天天除了肉还是肉,已经吃的让他开始怀念临安一品楼、扬州斜风细雨楼的精致菜肴来了。

    给铁木真斟上茶水,继续说道:“夏人终究只认金人,虽然如今金人势弱,但一时半会儿的,他们还不算是太敢光明正大的挑衅金人,而至于跟你铁木真,他们心理上多多少少认为你们是不同国度的一个族群,所以也不会跟你们起冲突。所以啊,自然而然的,能够欺负的,只有我叶青了。”

    “大宋朝廷因为有你,所以可不弱。”铁木真摇着头反对道:“金人屠杀过你们的百姓,也屠杀过我们的部落,也跟夏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以金人更该死。”

    “那你知道夏人为何要刁难我吗?”叶青不动声色的问道。

    铁木真知道叶青跟金人皇帝完颜?的私交好,而叶青也知道夏人跟铁木真之间,这几年来,没少做兵器上的买卖,何况这还是当初他牵的头,所以叶青把夏人跟鞑靼人,比作不同国度的同种族群,本是希望能够引起铁木真的反感,但没想到,铁木真压根儿不接他的茬,反倒是要把金人当成他们共同的敌人。

    而显然,这并不符合叶青的利益,叶青还想着指望金人来继续遏制铁木真,所以两人三言两语看似平常的谈话,但都回避了自己的核心利益,谁也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谁来跟他共同对付另外一人。

    “这茶不错。”铁木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在我们还没有打败一次花剌子模人前,我希望我们能够同仇敌忾,如何?”叶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案几下方,顺手拿出来大大的一包茶叶放在了铁木真面前。

    铁木真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意外叶青放在案几上那如同人头大小的一包茶叶,还是意外于叶青的契而不舍,挠了挠下巴后说道:“即便是没有夏人跟金人,只要我们两个兄弟能够齐心,就如同当初在草原上,帮助桑昆赶走他的叔父一样联手,花剌子模人还可怕吗?”

    “桑昆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叶青看着铁木真那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想了下道:“我们都是兄弟,我不能因为帮他而跟你作对,同样,我不能因为帮你而跟他作对。”

    言下之意便是,桑昆的死活跟我叶青以后不再有关系了,以后你们两人在草原上爱怎么杀就怎么杀,反正死的不是我的人就行。

    铁木真头一次明确的点点头,端起茶杯当作酒敬了叶青一杯后,笑着道:“我从草原上也给你带了礼物来,不过没有你送我的茶叶这么贵重,但在我们草原上,那也是很贵重的礼物了。”

    “什么?”叶青心里头有些惊讶,铁木真竟然还能够像宋人一样,懂得这些礼节不成吗?

    铁木真神秘的笑了笑,而后转头对着帐篷门口喊道:“拿进来吧,让我的安答看看,我给他带了什么礼物。”

    随着铁木真的话语,只见掀开的门帘处,躬身走进来一个……猛禽?

    只见那人的肩头站着一头巨大的猛禽,正是因为那雪白的猛禽过于巨大的缘故,所以一进来的时候,让叶青甚至是直接忽略掉了那人的脑袋,还道是猛禽战机走进来了似的。

    “我……去……这是……。”叶青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肩头上,足以能够给帐篷内形成巨大阴影的猛禽,愣了下问道:“这是……海东青?”

    “最好的海东青,从金国弄过来的,很珍贵的!比起草原上的雄鹰来,他们更大更凶猛也更残酷,即便是我们乞颜部最勇猛的勇士,都没有多少人敢跟他对视,那双眼睛就像是这世上最冷酷的刀一样无情、锋利。”铁木真看着那肩头上的海东青,眼神里同样是充满了狂热说道。

    “这……这太贵重了……。”叶青同样是满脸狂热,但相比较起铁木真眼神中的炙热来,他对于海东青这种猛禽更多是出于一种内心深处的震撼。

    特别是随着铁木真带上了护臂,而后那人一耸肩膀,已经被熬的颇为温顺的海东青,瞬间张开他那巨大的翅膀,向着铁木真的左臂上落了下来。

    而就在雪白的海东青张开翅膀的瞬间,叶青只感觉仿佛整个帐篷的空间,一下子都被海东青那巨大的身形所填满一样,脑海里唯独只有遮天蔽日四个字在回荡。

    那一双如同铜浇铁铸的利爪,抓着铁木真的护臂,即便是如此,也是让叶青不由得一阵阵心惊,感到一阵的头皮发麻,甚至是比面对锋利、明亮的刀刃,还要让他感到震惊。

    锋利的爪子稳稳的抓着铁木真的左手臂上的护臂,雪白灵活的头颅换股作用,一双不带丝毫情感色彩,充满了攻击性跟危险性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足以让人感到极大的压迫力。

    叶青即便是对视,与其说是强忍着自己不去把目光移向别的方向,倒是得到了铁木真的夸赞:“看来你跟他真的有缘,你看,他在看你,你在看他,他还能够表现的如此温顺,而你还能够不够害怕……。”

    “这特么的又不是相亲,神特么的有缘没缘,我特么不是不害怕,只是装作不害怕而已。”叶青心里头骂着铁木真,但还要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过于僵硬。

    一直看着那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锋利眼神,又不自觉的看了看那一双锋利强壮的,仿佛足以撕扯下人类头皮的爪子,而后叶青尽量才不颤抖着把护臂带在左手上。

    不等他反应,铁木真便立刻大方的一抖手臂,海东青也像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样,又再次张开他那足以给人心理产生恐惧阴影的翅膀,扑腾了两下后,落在了叶青的手臂上。

    瞬间低下来像是寻找东西的头颅,让叶青这个外行,也能够知道,这通体雪白,爪子锋利、双眼无情冷酷的家伙,是在要肉吃。

    铁木真适时的把手下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叶青,叶青如同是孝敬海东青一样,急忙单手掏出一块儿足有拳头那么大的鲜肉,而后递给了海东青。

    巨大的翅膀在身后两侧以示欢快的扇动了两下,叼着肉开始用它的铁喙吃起来的时候,叶青只觉得那双翅膀小幅度的煽动下,自己的后脖颈凉风飕飕的,甚至连脊背好像都已经是冷汗慢慢。

    “你真的要把他送给我?”叶青伸直了手臂,终于可以不是那么心惊肉跳的打量温顺的海东青问道。

    进来的那个蒙古人,开始把肩膀上的护肩解了下来,而后在铁木真的示意下,给叶青系上。

    “我真的很不想送给你,我真的舍不得,你知道吗?他是最凶猛的猛禽,我们草原上的鹰,被他杀了好几个,就连我最喜欢的一只,都是被他打败了。但你是我的兄弟,所以我愿意送给你。”铁木真看着叶青兴奋的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表情,同样是打心里高兴,但又带着一丝失落的说道。

    “你不会就真的只有这么一头……一只吧?”叶青总觉得用只来形容显小了,用头来形容好像更为贴切一些。

    铁木真则是含笑点了点头,表示最好的只有这一只。

    叶青虽然不太懂海东青这类猛禽,但他也知晓一些奇闻逸事,据说在清朝的时候,皇帝便十分钟爱海东青,而海东青也能够颇为通人性,与人类相处久了,便会生出感情来。

    所以也就会流传着,满清时期,乾隆养的一只海东青,在到了初春时节后,也会遵照旧俗,让海东青返回东北生儿育女,但海东青则会留恋不走,乾隆只好是一送在送,上演着一场人鸟情未了。

    叶青当然不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还是说一旦沾染到了帝王后,所有原本平常的故事,都会被镀上一层神圣或感人的色彩,以此来烘托帝王的伟大跟真命天子的身份。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这便是乾隆当初对海东青的评价,而于叶青而言,海东青更像是铁木真对于他的一种诚意,一种他们接下来联盟起来的誓约。

    这份誓约甚至比那写在纸上的盟约要来的更为庄严、肃穆,显得更为隆重以及更难为违背。

    “好,我收下了。”叶青终于伸手,迎着那双让人胆寒的眼睛跟利爪,在铁木真的鼓动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海东青那雪白的脑袋。

    雪白雪白的,一点儿也不可爱,相反永远给人一种阴森、残酷的感觉,真怕这家伙一嘴下去,叶青的手背上便多了一个血洞。

    随着铁木真的提议,以及苏道亲自过来邀请叶青前往篝火晚宴,叶青的手臂一抖之下,海东青竟然出奇的是没有飞到铁木真伸出来的手臂上,更没有飞向旁边那带海东青进来的人肩膀上,而是近乎于跳跃似的,从叶青的手臂之上,跳到了叶青左肩膀之上,睁着一双冰冷不带任何感**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苏道。

    这样的举动让叶青内心是一阵狂喜,铁木真跟他的手下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失落,有点儿气恼这叶青的狗屎运也太好了吧!

    而相比较于铁木真的失落,叶青的狂喜,此刻的苏道面对海东青,则是一阵的心颤跟胆寒,真怕叶青一抖肩膀,那一双铜浇铁铸的锋利爪子,会向自己扑过来。

第八百八十一章 篝火晚宴

    夜幕开始降临在西北这个边陲之城,随着太阳终于落山,鸟兽也开始渐渐安静了下来,闹哄哄的城池彪悍之中带着一丝暮色之气,为数不多的几个铁匠铺子,依然是不知疲倦的响起零星的叮当打铁声音。

    城门外络绎不绝的驼群、马队、商旅,继续选择往城里住宿,风灯在城门口散发着昏黄的灯光,随风摆动,照亮着赶到城内后,各种族群前往客栈、酒肆的街道。

    不管是在夏国,还是在金国时,都很难让叶青、墨小宝、贾涉等人,感受到自己是属于外来族群的一份子,但如今行走在西平负的城内,却是会真正的生出那种,自己仿佛是来到异国他乡的漂泊感觉来。

    相比起夏国的都城兴庆府,金国的燕京,这个西北边陲的西平府,却是实实在在的给他们一种踏出国门后,站在异国他乡土地上的感觉。

    形形色色的人群,即便是不从最为简单的服饰上来判别,而是从人种上来判别,都能够轻易的感受到,自己在西平府,更像是一个外国人。

    高鼻梁的人比比皆是、眼窝深陷、头发披散自来卷的人同样很多,留着一脸大胡子,睁着一双褐色深邃双眸的人种,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手在外面的人种同样存在。

    而与此同时,不论是夏国的苏道、还是金国的乞石烈诸神奴、或者是铁木真,乃至叶青,他们在外表上的差别倒是出奇的相近,看起来也更像是同一个种族之人。

    在其他地方,或许还不会真切感受到同文同种的真正含义,但如今行走在满是粪便的街道上,不管是叶青还是铁木真,或者是乞石烈诸神奴,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时不时望望彼此,而后看看那些擦肩而过,操着舌头仿佛说话时需要先打个结,叽里哇啦、噼里啪啦说话,跟他们外表完全不同的异族人。

    所以几乎是无形之间,通过最为简单、最易分辨的外表,则让叶青、铁木真、乞石烈诸神奴等人,开始渐渐的、无声的在心底生出了一种,他们仿佛才是同文同种的自己人的感觉,以及一股需要抱团一起的默契来。

    铁木真时不时的笑了笑,或者是好奇的看着商旅、驼群之间正在发生的口角,而后又看看有着汉人纯正血统,但却在夏国为将的苏道:“贵国就是如此管理一座城池?”

    “不然呢?”苏道面无表情的问道。

    叶青则是听着铁木真的话语心中一动,看似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叶青不由自主的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在他看来,铁木真的问话,更像是一种比较,而这种比较就是,若是这西平府换成是他统治的话,他会怎么样来治理,也是放羊似的管理吗?

    前方不远处,西平府整个城池的最中央地带,却是一片巨大的,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旷地带,中间已经堆起了巨大的火堆,四周则是点燃了明亮的火把,把这一片照耀的如同白昼。

    身穿甲胄的夏国兵士刀枪明亮,在四周维持着秩序,防止着有不长眼睛的家伙,趁机混进来。

    “这里……。”叶青指了指空旷的场地,又踢了踢脚下还残留着的,已经渐渐被荒草淹没的地基残痕问道:“这里原先有房子?”

    “不错,不过……没人清楚是什么时候拆除的,也更不知道这里当初到底建过什么样的房子。而且还有……大唐之后,这里虽然也曾经由汉人所统,但跟如今的大宋朝可是毫无关系。”苏道的话语里有着满满的敌意。

    在他看来,如今的叶青身为大宋朝的使臣,乃是出使他国才对,就该遵循使臣的职责才是。可这一路走来,叶青的一些行为总给他一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感觉,就好像这大夏国的疆域城池,都该是他们大宋朝的一样。

    叶青笑了笑,低头踢着那淹没着不知道多少年前,残留在地基上的野草,细细想来,自大唐势弱之后,西北乃至整个西域,就已经完全跟中原失去了联系。

    即便是在军阀割据、混战的五代时期,那些枭雄、统治者,更为关心的则是富裕的中原地区,对于这偏远的西北边陲,怕是没有人愿意打主意。

    加上大宋朝廷这几百年来的不作为,如今的夏、辽,即便是还是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但来自更西方的文化侵袭跟影响力,也让此地变的如同孤悬在外的疆域一般,失去了文化上的对中原正统的认同感。

    “终究是我华夏疆域,吃水不忘挖井人啊。不论如何,华夏先祖们曾经在这里开创了一个又一个的辉煌,身为后辈子孙,有义务来延续、保护我们的华夏文化不被灭种。历史是不会骗人的,即便是史书会骗人,但这些遗迹,终究说明了,华夏民族的伟大、疆域之广,当该由我们这辈人来维持、保护下去。”叶青站在苏道不屑理会的道德制高点,如同临安的朱熹一样侃侃而谈道。

    所以意料中的结果便是,他的一番话,只得到了苏道等人的几声不屑冷哼,没人愿意看他这种悲天悯人的伪君子情怀。

    “叶大人别忘了,这里乃是我大夏国的城池,非是你宋廷之疆域。”苏道还是忍不住的在坐下时说道。

    “一样,都是华夏疆域,即便是如今分割在外,但我相信,有一天它终究会回到我华夏统治者的手里的,也相信,这里的百姓,会认同华夏民族的同文同种,我们是一个种族群的事实。”叶青笑着说道,目光之中的挑衅跟凌厉,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分明。

    乞石烈诸神奴一直静静地看着叶青跟苏道言语上的交锋,自从进入西平府后,他就变的越来越沉默,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箴言,让此刻的乞石烈诸神奴,竟然开始学会了观察,以及更为重要的思考。

    所以叶青的话,虽然他不认同,但如今在这个满是跟他们外表不同的城池内,还是让乞石烈诸神奴,不由自主的把自己跟叶青等人归为了同一种人。

    随着苏道的一声命令,那如同小山似的篝火堆,便被西平知府下令点燃。

    随着外面几十把火把飞向了巨大的篝火堆上,瞬间那巨大的篝火堆,就如同是火山爆发一样,腾的一下火光冲天,扑面而来的炙热感,让远处的叶青等人,都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那巨大的火堆像是已经燎了他们的眉毛似的,眼皮也跟着是 一阵干涩,不由自主的赶紧眨巴着眼睛,以此来抵消那突然而来的干涩。

    火光冲天,整个空地如同白昼,原本篝火堆下放的野草,瞬间开始变的枯萎,有节奏的鼓声开始在耳畔响起,而后一群男女,如同非洲部落一样,开始在篝火旁载歌载舞。

    西平府的烈酒下肚,就如同是一根火把顺着嗓子眼被捅进了肚子里一样,火辣的烈酒,感觉就像是从喉咙处开辟了一条通往胃里的道路一样,让胃不由自主的一阵收缩,极力适应着强烈的入侵者。

    牛羊肉在这里完全管够,但叶青还是夹杂了几片不知名的菜叶子,来抵消那牛羊肉的肥腻,烈酒下肚,配合着味道肥美,但已经吃腻了牛羊肉,多少还是能够平衡一些挑剔的味蕾。

    远处的篝火旁,走马灯似的在节奏中换着跳舞的人群,身上只着寸缕的女子,在篝火的照耀下,把健美的躯体表现的淋漓尽致,薄纱一般的宋人服饰,在另外的女子身上,完全看不出中原人想要的朦胧婉约、精致飘逸的美感,虽然凹凸有致的躯体还能够刺激着人的感官,但终究是没有宋人那欲说还羞的美感,显得是那么的不伦不类,甚是滑稽。

    苏道仿佛还很满意今日的接风晚宴,自从跟叶青斗完嘴后,便开始喝酒吃肉之余,目光炯炯的欣赏着那些古铜色肌肤,甚至是如同深褐色肌肤的女子。

    铁木真同样很钟爱这一口,碰了碰有些发呆走神儿的叶青肩膀,一碗酒而后被他灌入嘴里,叶青见状,也只好是跟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野战刀本是叶青的最爱,但看着眼前小孩儿脑袋大小的肉疙瘩,也不得不把野战刀拿出来割着一片片肉入口,铁木真同样是手持匕首,但明显动作比叶青要自如多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铁木真便伸手示意正孝敬海东青的叶青,把那把野战刀给他看看。

    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野战刀,看了看那锋利的刀刃,又看了看那刀背上粗壮的锯齿,以及那厚厚的刀尖,最后在叶青的担忧之下,摇了摇头后又还给了叶青。

    在他看来,叶青的那把刀虽然结实、也锋利,但还是比不上他手里的匕首。

    而叶青在铁木真还刀的那一刻,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他是真怕铁木真看上了这把野战刀,而后冲他要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毕竟,人家刚刚送了最为真爱的海东青给自己,自己若是在人家张口后不给,显得就有些太小家子气了,但若是送人了,别说他他舍不得,谁知道回到扬州后,白纯那娘们会不会跟自己拼命!

    毕竟,如今这把野战刀,名义上是自己的,但实际上是白纯借给自己防身用的,可悲!

    而就在两人一会儿研究手里的刀,一会儿孝敬海东青,一会儿教叶青如何单手割肉,如何把匕首上的肉送进嘴里,还不会被锋利的匕首划破嘴唇时,篝火堆前,则是已经有好几个露着油光闪闪、肌肉结实的汉子,开始在比划着、冲着对方叫嚣着。

    “摔跤?”叶青张大了嘴巴问道,就连刀刃上的肉被海东青抢走都毫无知觉。

    铁木真则是没有理会叶青,兴奋的灌了一碗酒后,冲着场地里的汉子不知道喊了一句什么,而后那汉子也是举起肌肉隆起的手臂,豪放大笑的回应着铁木真。

    “不错,他也是我的好兄弟,他的功夫很厉害。”铁木真这才回头看着叶青说道。

    而此时,随着博尔术跟好几个鞑靼人下场后,苏道的眉头则是紧紧的皱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西平知府,于是西平知府瞬间领命,对着自己的一个手下招了招手,而后就见好几个夏人,开始缓缓走进了场地内。

    随着夏人站在了鞑靼人的对面,围坐在巨大的篝火旁的人群,开始在夜色之下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声,有为夏人叫好的,也有为鞑靼人打气的。

    西平府本就是一个民风强悍的城池,加上夏国向来不理会民间的私斗,何况还是他们远在边疆,与辽国接壤的城池,所以此时看到有人要在此比试,还不是自己下去,自然是兴奋的嗷嗷叫唤了。

    叶青对于这些也很感兴趣,反正又不是他下去比试,何况,他也很想看看,身为铁木真麾下四杰之一的博尔术,到底有多厉害,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勇猛无敌。

    “你认为谁会赢?”铁木真看着一个强壮的夏人,挑选了比他矮一头的博尔术后,大笑着问道。

    叶青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苏道便冷冷的大声说道:“我们夏人勇士自然会赢。”

    “我赌博尔术会赢。”叶青直接喊出了博尔术的名字,铁木真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在他看来,叶青能够知晓博尔术是谁,恐怕是跟接应他们的钟蚕有关吧。

    果不其然,随着叶青丝毫不给苏道这个地主之谊面子,支持铁木真后,苏道再次面色阴沉的冷哼了一声,而后在欢呼叫好的狂呼中,大声对着叶青说道:“我们都知道宋人畏马,敢不敢跟我们的勇士比比马背上的功夫,还是说,你们宋人就只会跟在马屁股后面跑。”

    “一定要比,一定要比,不能输给他们。”铁木真不顾嘴边的肉掉到了地上,怂恿着叶青答应苏道的挑战。

    “好啊,怎么比。”叶青端起酒碗说道。

    三支酒碗碰在一起后,苏道冷冷的说道:“生死由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叶青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说道。

    “算我一个。”铁木真看着博尔术差些把那夏人给摔进篝火堆里,觉得不过瘾的说道。

    苏道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几个夏人勇士,已经被鞑靼人打得全军覆没,随后站起身,大吼一声:“抓羊。”

    “什么意思?”叶青回头看着铁木真问道。

    铁木真看着篝火堆四周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道:“在这片空地里,谁能够活着把羊带回来,谁就赢了。”

    动物怕火、也惧人,所以一旦一只羊被放进空地,随着三匹良驹的追逐,便只能是围着篝火四周逃窜,而三匹战马上的人,谁要是能够徒手抓住羊,还能够击败对手,那么自然而然的便就是胜利的一方了。

    墨小宝刚要挺身而出,便被叶青抓住衣袖给拉了回去,道:“先看看他们派得是什么人。”

第八百八十二章 追逐

    铁木真对于这一次能够跟叶青一同西征,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而且从他所带的两个人的份量上,就能够看出来,铁木真极为重视这一次与叶青的并肩作战。

    除了博尔术、丘处机两人之外,便还有另外一名大名鼎鼎的木华黎,而这两人,可以说都是从小便跟着他在草原上打仗,而后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三匹战马被夏人兵士牵了过来,面对那庞大如山的篝火堆,三匹良驹竟然都没有露出太多的胆怯来,只是稍稍有些不安的打着响鼻,仰着头、四蹄踏地有股想要往后退的冲动。

    “叶大人……。”苏道看着虽然在跟叶青说话,但目光却是看向叶青身后的墨小宝。

    墨小宝看着叶青微微点头后,便与铁木真旁边的木华黎一同走了出来,而此时,那三匹战马,已经是有一匹交给了不知何时,已经出来跟他们比试的夏人手里。

    随着墨小宝跟木华黎缓步向那战马走去,原本还沸腾吵闹的四周,瞬间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那正中央的篝火,此时在噼里啪啦的继续熊熊燃烧。

    叶青不知道向他微笑示意的铁木真,派出木华黎打得是什么主意,但他知道,这一场比试,苏道必然是早就想好了,是想要找回他们刚入城时,被墨小宝轻描淡写的杀掉夏人后丢失的颜面。

    木华黎跟墨小宝互望了一眼,两人嘴角的冷笑跟敌意格外分明,而另外一个夏人骑兵,此刻已经开始在整理着马鞍。

    “你赌谁赢?”苏道问道。

    叶青望着各自牵过战马的墨小宝跟钟蚕,笑了下道:“自然是我们宋人,也正好让苏大人看看,是我大宋惧马,还是有些人忘祖。”

    “你什么意思?”苏道一拳重重的砸在案几上,叶青的话语,明显在讽刺他这个有着汉人血统的夏国将军。

    “什么意思?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若是没明白,那就好好琢磨琢磨。”叶青漫不经心的说道。

    铁木真从叶青入城、墨小宝杀人时,就已经猜到,夏人必然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把入城时的那件事算了,今夜发生的一切冲突,必然都是夏人设计的,所以他才派出了木华黎。

    除了木华黎马背上的功夫强悍之外,便是他也想看看,墨小宝或者是钟蚕,在草原上多年的学习,到底对于马背上的厮杀,达到了什么样儿的程度。

    所以相比较于对叶青麾下兵士的考验,胜负对于铁木真来说完全不重要,毕竟,这本来只是叶青跟苏道之间的事情,自己只是图热闹所以才参合了进来。

    乞石烈诸神奴对于眼前的一切,虽然表现的极为专注,但即便是苏道问他要不要派人参加时,乞石烈诸神奴竟然是摇了摇头,选择了放弃。

    这个时候,因为圣命在身,让他即便是远在万里,也不敢有丝毫的违背,不愿意违背圣意跟叶青作对。

    一头羊被抓进来的时候,叶青肩膀上的海东青,那不带感**彩的目光,瞬间就盯上了那只羊,一双翅膀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下,一张一合的,仿佛时刻准备着向那头羊冲过去。

    一块儿肉被越来越熟悉的叶青送到嘴边,叶青后脖颈的凉风这才渐缓,那一双锋利的爪子,也开始变的安分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般表现的有些焦躁。

    当那只羊被人撒开的时候,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也或许是早就知道了三个骑在高大的马背上的人类,对它没有安好心似的,所以刚一撒开的羊,就像是蹄子上装了弹簧似的,不等墨小宝三人反应过来,竟然一跃而起,而后飞快的落地后,便开始跳跃着,围着篝火跑了起来。

    而此时原本极为宽阔的场地,因为三匹大宛良驹,就显得不再那么空旷,如果要是再让三匹良驹飞驰起来,那么围着中央篝火的场地,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而一只羊在这样的空间里,闪转腾挪就显得格外的游刃有余,如同一辆跑车一样,可以极为灵活的拐弯、滑行,甚至是包括转身跳跃等等。

    反观马背上的墨小宝三人,因为大宛良驹的高大体形、修长的四条腿,再加上墨小宝、包括木华黎对于这种高大的大宛马,最开始的不适应,便宛如是一辆辆笨拙的大货车一样,哪怕是停在原地,只是俯身想要抓住那灵活的白羊,都显得是格外的艰难。

    何况他们还要面对另外一个夏人的挤兑跟攻击,所以墨小宝一时之间,一直不得不分心驾驭着胯下的大宛良驹,还要兼顾着夏人挤压他的空间,从而一心两用之下,别说是抓住羊,就是连羊都没看见几次,反倒是他被夏人挤压的距离篝火堆越来越近,那仿佛能够把人烤熟的热浪,则是一股股的向着他扑来。

    大宛良驹被挤压的无法继续向前奔跑,所以不得不停下脚步,前蹄扬起,想要把马背上的墨小宝甩下去而后独自逃生。

    木华黎显然并不是夏人攻击的对象,但他的目标,那只白羊却是格外的灵活,好几次的急变速,都差些让他连人带马一同冲进篝火堆里,甚至有一次,在胯下的战马突然停下侧身时,木华黎都感觉到了头发被烧着了的死死声,以及一股糊了的难闻气味儿。

    而这边被夏人缠上的墨小宝,在终于远离了篝火之后,胯下的战马也开始变的安静起来时,终于可以策马飞驰,身后的夏人则是突然停了下来,调转马头,从另外一边向着墨小宝抄了过去。

    虽然是只有三匹战马,但如今那蹄声踏在空地上发出的响声,则是如同战鼓声一样在众人心头上响起,相比于刚才喧嚣的吵闹声,此时的四周则是显得极为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场中的一只羊,以及三匹战马所吸引。

    墨小宝俯身根本够不到那只羊,倒是在他起身的瞬间,对面的夏人已经骑着战马,向他俯身的这一侧冲了过去,大有要以马头撞翻还未来得及完全起身的墨小宝。

    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就在人群中已经开始发出惊呼时,墨小宝借着强大的腰腹力量,几乎就在马头擦着他的头发掠过时,一只拳头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实在是无法作出多余动作的墨小宝,只能是闷哼一声,如同喝醉了似的,在马背上刚刚要坐直时,便又顺势向后倒去,这才堪堪躲过了夏人的冲击。

    而就在墨小宝差些遇险的瞬间,正好能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叶青,瞬间便皱眉望向了脸上带着得意笑容的苏道。

    “怎么,叶大人可是害怕了?”苏道得意的说道,毕竟场面上,依然是墨小宝在躲,夏人在追,而且看起来毫无反手的机会。

    即便是那鞑靼人,如今坐在比他平日里的战马,要高出不少的马背上,其实跟墨小宝差不多,一时之间,还难以适应在这种战马的背上作出各种动作。

    “墨小宝杀人的时候从不眨眼,也希望你从现在开始不要眨眼,不然的话,你的人是怎么输的,你怕是都不知道。”叶青冷冷的说道。

    铁木真则是若有所思,看着木华黎极力在适应着高大的战马,虽然少了夏人的阻挠,但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内,想要适应这高大的战马,还要拿住那只羊,恐怕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或者是冒一点儿险才行。

    原本就没有彻底被驯服的战马,在墨小宝的驾驭下,属于谁也不听谁的,墨小宝往左,那胯下的战马或许还想往后退,但更多的时候,更是希望把墨小宝从马背上给甩下去,而后自由自在的奔跑、飞驰。

    但好在,不管是木华黎还是墨小宝,特别是木华黎,毕竟打出生便跟这些畜生打交道,所以在对战马的脾性方面,要了解的比墨小宝多了很多。

    在好几次木华黎差一些得手,抓住那只羊的情况下,夏人兵士显然也不能够直追着墨小宝穷追猛打,虽然教训墨小宝是命令,但赢下来这一场比试同样是对他们夏人更为重要。

    在夏人开始把注意力从墨小宝身上转移到那头开始有些力竭的白羊身上时,墨小宝也开始渐渐的摸索出了这匹良驹的习性,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手里的缰绳拽的很紧,反而是越来越松之下,胯下的战马竟然像是知道自己该驮着墨小宝做什么似的,也开始一边追着羊,一边躲避着同伴的挤压。

    篝火四周三匹战马一头羊,给人一种风驰电掣、眼花缭乱的感觉,在把注意力都同时放在那快要力竭的羊身上后,三人时不时的便会围追堵截那头羊,而在此过程中,自然是不会忘了向自己的竞争对手下黑手。

    木华黎的腰眼处挨了一脚,墨小宝的背部被人偷袭了一拳,而最惨的便是那个夏人,几乎就在刚刚围着火堆追逐了一圈后,他的两个眼睛则是分别被人打了一拳,此刻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而身后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刚一回头的夏人,便再次迎来了一个硕大的拳头。

    墨小宝几乎是松开了手里的缰绳,看着距离篝火最近的夏人回头的瞬间,几乎是借着脚下的马凳从马背上站了起来,而后一记重拳带着战马的冲击力,向着夏人的下巴飞去。

    “啊……。”

    夏人嘴里终于发出了惨叫声,而后整个人便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直直向着篝火堆内摔了下去。

    “小心……。”苏道铁青着脸大声呼喊着,但显然是为时已晚,噗通一声,篝火堆被烧焦的木头瞬间坍塌。

    夏人的嘴里再次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声,整个人如同是一个火人一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脚下全是烧焦了的木头,一时之间难以真正的借力,便开始在篝火中四处翻滚,想要减轻身上的灼痛感。

    而一击得手的墨小宝,只是微微的冷哼一声,右臂因为那巨大的冲击力,此时也是有些微微发麻,但即便是如此,依然是不减速的向着那头羊继续追击而去。

    不敢靠近人群的羊,在已经快要跑不动的时候,看着前方拐弯过来的木华黎,又看了看身后冷笑的墨小宝,竟然发出了咩咩的叫声,而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四处不安的张望着。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墨小宝跟木华黎此时也是形成了对冲的局面,两双眼睛都是望着那静立在前方,一动不动的白羊,而后奋力冲了过去。

    若是想要抓住那只羊,势必就要跟对面的战马撞在一起,但若是放弃那只羊,但又绝不想看着大好的机会被他人占据,自己反而成了失败的一方。

    所以不论是墨小宝还是木华黎,此刻都像是铁了心似的,策马向着对方直直冲了过去,就看到了最后,谁会因为惧怕相撞而调转马头。

第八百一十三章 可敦城

    墨小宝依然还是有些年轻气盛,而木华黎则就显得有些老成持重,所以就在两人快要相撞的时候,就在叶青跟铁木真,都不约而同蹭的站了起来,根本不理会篝火堆里的惨叫声,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木华黎跟墨小宝身上时,木华黎最终是在他们二人快要撞上的瞬间,轻轻拉了下手里的缰绳,而后与墨小宝擦肩而过。

    回头看着墨小宝一手抄起四蹄腾空的羊,木华黎勒停战马,眼神里带着一丝的欣赏跟佩服,用鞑靼语说了句:“恭喜你,你赢了,我输了。”

    墨小宝在草原上混迹了多年,鞑靼人的简单语言还是难不倒他,看了看手里被他提着脖子,还在空中挣扎的羊,笑着道:“这畜生太狡猾了,它想让我们两人相撞,而后趁机逃脱。”

    叶青跟铁木真虽然听不清楚他们二人在说什么,虽然最终木华黎让步,墨小宝赢得胜利,但在叶青跟铁木真看来,这样的胜利远远没有两人的安危让他们上心,胜负于他们也没有那么重要。

    看着两人相安无事,叶青跟铁木真都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彼此看着彼此,脸上写满了好险的表情。

    另外一边的苏道,此刻则是冰冷着一张脸,目光冷冷的注视着火堆内,那已经被人拉出来,烧的人不像人、鬼不鬼像鬼的夏人兵士,惨叫声在火光冲天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的凄厉跟阴森。

    随着夏人身上的全部火苗被扑灭,整个人此时也已经是处在了奄奄一息的状态,原本凄厉的惨叫声,此刻已经变成了因为受不了身体上的灼痛感,以及疲惫后的痛苦无助的呻吟声。

    “承让了苏大人。”叶青的语气平静,但听在苏道的耳朵里却是分外的刺耳,充满了满满的得意跟嘲讽的味道。

    “远来是客,若是他们尽力而为,岂不是有**为主人的待客之道。”苏道嘴角抽抽了下,强自硬辨道。

    “如此说来,那倒是我们胜之不武了?”叶青笑着继续穷追不舍的问道。

    篝火四周,随着夏人被抬下去后,便又开始了另一轮的狂欢,而至于那个被大火烧的只剩一口气的夏人,没有人愿意去关心他的下场,或者是说,人们都选择了不闻不问,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输掉了夏人的颜面,恐怕被寄予厚望的夏人,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叶大人知道就好。”苏道依然是死鸭子嘴硬的说道。

    而叶青也像是不想见好就收,势要乘胜追击一般,端起酒杯满足的喝了一口后,淡淡道:“若是苏大人不服,不妨再比试一场如何?没关系,我叶青倒真的很想看看,彪悍的夏人,是不是都像苏大人的嘴巴这般硬气!”

    叶青不留情面的话语,换来的必然是苏道的怒目相视,而叶青同样是毫不相让的注视着苏道,不等苏道开口,叶青便冷冷的说道:“光明正大的比试我叶青倒是会佩服你苏道是一条汉子,但若是再给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苏道,别怪我叶青不客气!”

    “叶大人,苏某身为东道主以礼待客,不知道哪里怠慢了叶大人?何况今日还是叶大人赢了比试,叶大人不该如此咄咄逼人,一点儿礼貌也没有吧?”苏道愣了下,想不到叶青瞬间变的如此强硬。

    “刚一入城夏人堵路挑战是怎回事儿?刚才墨小宝、木华黎骑的大宛良驹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子的人是凭本事儿赢得,非是靠你的待客之道相让才赢得的比试。我大宋虽然战马奇缺,但不代表我大宋的兵士、还有我叶青就是笨蛋,看不出来那战马是还没有完全驯服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叶青伸出食指隔空指着旁边的苏道,目光凌厉、语气冰冷的说道:“再特么在老子跟前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特么现在就剁了你!”

    随着叶青话音刚落,就见叶青一甩手,而后苏道面前的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原本被叶青那在手里的野战刀,已经扎入到了苏道面前的案几上。

    “叶青,你这是欺人太甚,三匹良马……。”苏道开始变的有些心虚,本以为叶青等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些问题,想不到叶青等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把自己的那些小手段看的一清二楚了。

    “滚蛋!”叶青眉毛一挑,冷声说道:“别特么的当别人都是傻瓜,只有你苏道一个人是聪明人!从即日起,不管你苏道心里痛快不痛快,但在出征辽国回来之前,你苏道若是胆敢再一次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搞我们四人之间的内讧,我叶青第一个饶不了你!”

    乞石烈诸神奴,甚至是包括铁木真,听到此处,才突然明白,原本一直笑容随和、从容淡定的叶青,为什么会在他们赢了这场比试之后,一下子变的如此愤怒跟凌厉。

    原来他在乎的并不是今日在西平府发生的事情,而是明日他们启程到达辽国后,他们四人之间的同盟关系。

    如今他们还未联手御敌,便已经开始内部渐渐因为恩怨起内讧,那么试想一下,一旦他们四人率领着各自的五千大军,跟花剌子模人作战时,若是有人再像今日苏道这般,背地里搞下三滥的手段,来陷害其他人的话,那么在战场上可就是轻而易举了。

    苏道面目有些涨红,不过好在,因为远处篝火的关系,倒是无法让人察觉到他此刻的心虚跟难堪,嘴唇蠕动了半天,开始便气势弱了三分道:“我苏道非是不顾大局之人,还希望叶大人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叶青起身走到苏道跟前,弯腰缓缓抓住野战刀的手柄,目光看着苏道冷冷道:“但愿如此。记住你说的话。今日就多谢苏大人的接风晚宴了,叶某累了,就先回营帐歇息了。”

    手里的野战刀被叶青收起,而后便率领着墨小宝等人,大步穿过篝火旁的空地,向着自己的营长方向走去。

    身后坐在案几前一动不动的苏道,此刻双眸里除了叶青那高大的背影外,便是那远处的篝火,在眼眸里熊熊燃烧着,嘴角的冷笑渐渐变的越发的阴森,甚至是带着一股杀意。

    随着叶青等人的离开,接下来铁木真、乞石烈诸神奴等人也相继离开,整个篝火晚宴,一下子变的冷清了许多,甚至是在苏道的眼里,变的越发的滑稽起来。

    今日的种种,就如同是叶青举起了手掌,接二连三的向他啪啪的扇着巴掌一样,打得他脸是火辣辣的痛。

    随着那巨大的篝火火势渐渐势弱下来,带着入骨凉意的深夜,也悄悄的蔓延在这个夏国边疆的西平府内,不论是鞑靼人在西平府的警戒,还是金人、宋人,甚至是就连夏人,在各自回营后,都不约而同的加强了大营的警戒,巡逻的兵士比这些时日来,足足是多了一倍。

    营帐内的叶青翻开地图仔细的看着,而旁边坐着的,赫然是辽国的耶律乙薛,也是耶律月麾下最为得力的一员大将,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叶青的营帐内。

    “大人放心,没有人注意到我,奉公主殿下的命,末将已经在此等候三日了。”耶律乙薛看着叶青说道。

    “从这里开始到你们的王城,还需要少则七日多则十日的时间,明日可否在可敦城扎营?”叶青抬起头问道。

    明日从西平府出发后,他们便会进入荒无人烟的沙漠,沿着沙漠的边缘地带一直继续向西行,经过辽国边陲的可敦城,也是他们对于辽国西平府的防守要塞后,再依次经过翼只水、叶密立、大石遂等地后,才能够到达辽国的都城虎思斡耳朵。

    可敦城可谓是如今这支西辽人的发源地,当年在金人的猛攻之下,身为西辽建国皇帝的耶律大石,一路向西逃,最终在可敦城站稳了脚跟,打退金人以及经过内部的斗争之后终于在此称帝,一手打造了如今的辽帝国。

    而耶律大石在称帝之后,最初也并没有想过要继续西征扩张、稳固自己的皇权,反而是心有不甘的选择了暗中联合夏人、宋人,甚至是包括白鞑靼人,一起联合起来攻金。

    但无奈当初的金人武力强大,可谓是如日中天,不管是鞑靼人还是夏人,或者是更为怂的宋人,都已经被金人打的如同缩头乌龟一般,只剩下了连连求饶的份儿,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胆量联合起来抗击金人。

    所以无奈之下,耶律大石不得不把目光瞄向了更为西方的地方,开始率领着渐渐都被他笼络、征服的大小部族,穿过浩瀚的沙漠、甚至是翻阅天山开始了声势浩大的西征之战,也从而造就了当年西辽的强盛。

    但也因为耶律大石当初的无止境向西扩张,加上牧族的流动性特点,让他只能是一昧的扩张领土,从而保持他身为辽国皇帝的权威跟影响力,所以一旦懈怠下来后,当初那些被他征服的大小国家、部落,就开始变的不再安分守己、蠢蠢欲动,时不时的就想要挑战一下皇室的权威。

    辽国的叛乱不比大宋的叛乱少,但正是因为他们强悍、野蛮的手段,能够一次次有效的镇压一些部族、小国的叛乱,而镇压或者是征服之后,往往是缺少有效的温和统治手段,所以这也使得,像辽国这样的政权,很容易就能够强盛起来,也很轻易的就能够从内部衰退。

    即便是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但相比较而言,辽人的统治阶级,与金人的统治阶级完全是有着质的差别,完颜雍之所以能够被人冠以“小尧舜”的称号,完全是因为他借鉴了更多更有用的中原制度,所以才能够把大半中原治理的井井有条,不是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到底还是稳定了社会的根基,为金国的昌盛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而辽人看似也在汉化,也在学习着中原政权的制度,但他们显然没有学到精髓,不过是照猫画虎而已。

    所以每每征服、镇压了一个部落之后,唯一的统治手段便是,给你发一个银制的腰牌,然后就好了,你跟你的部族就是大辽的官吏跟百姓了,大家以后要听我的,给我上税就行了,当然,不上税让我们去抢也算。

    在这样低劣、毫无制度可言的统治之下,辽国能够在茫茫西北的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历史跟传说,也不得不说,拳头才是硬道理这句话,绝对是一个被检验过的绝对真理。

    可敦城并不大,但它倒是有着天然的优势,南边便是茫茫无际的沙漠,足以给辽人形成一个天然的御敌屏障,而北边又是巨大的肥美草场,完全能够给他们的生活提供有效的资源。

    而且这里还有着大辽人驻守着的两万骑兵,据说,在如今的辽国,不论是西边的战事多么的不稳,但这两万骑兵,却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动,必须一直守在可敦城,为大辽看护好东面的门户,防止外敌入侵。

    而这个外敌,自然不是别人,便是跟他们紧紧相邻的夏国,这也是为何耶律月会出使夏国,希望借此机会缓和与夏国的关系后,能够多多少少调用可敦城两万兵力的原因。

    西边的战事吃紧,兵力不够用,拿着银制腰牌的部落首领等等,又要看南院大王箫斡里刺、以及如今北院公主耶律月的眼色行事,所以左右为难之际,想要让他们常年出兵御敌,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些大小不一的部落,每一个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同样,他们也巴不得辽国皇室越来越乱才好,毕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出人头地,或者是取而代之的机会。

    可敦城跟叶青一路穿过夏国的时候,看到的每一座中原政权遗留下来的城池一样,大部分原本就不是很高的城墙,早已经被毁的七七八八,唯独留下来的一些房屋建筑,则是被他们当成了要么是留给牲口过冬用,要么便是用来储备一些粮草物资,总之,人是不会住进那房子里去的,在他们的传统印象之中,这些棱角分明的房屋建筑,远远没有他们的帐篷住起来方便。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房屋建筑的出现,给了他们在苍茫的草原上,打造一个又一个的根据地,每每严寒的冬季、雪花漫天的时候,总是会有人驱赶着牲畜过来过冬,从而使得自己的财产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保全。

    脚下原本黄土夯实的道路,隐隐能够看到两道平行的车辙印记,其余地方则已经被高可没膝的野草覆盖,两万辽军最起码从外表上看,倒是也显得颇为雄壮威武,虽然连身上最起码的盔甲也不算是很统一,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好在都能够护住人身最为重要的几个部位,也算得上是辽**力在东边的一个门面。

    苏道、乞石烈诸神奴随着叶青、铁木真等进入可敦城时,心头的疑惑依然是没有丝毫的减少,毕竟,叶青应该是第一次到达如此西边的地方才对,但怎么却是给他们一种轻车熟路的感觉,好像比他们更为熟悉这地方似的。

第八百一十四章 大辽王城

    当叶青等人在可敦城扎营后,入夜时分才见到了一路都藏在宋军中的耶律乙薛。

    所以叶青的轻车熟路,不免让人有些怀疑,是不是耶律乙薛派了手下前往西平府接应了叶青,要不然的话,叶青怎么可能对这一代的地域如此熟悉。

    但显然苏道脑海里的疑问,无论是叶青还是耶律乙薛,都不会帮他解惑。

    一夜的休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足够,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叶青、铁木真、苏道、乞石烈诸神奴以及耶律乙薛五人,便开始率着两万多人继续西进。

    即便如今已经是五月中旬,但早上的可敦城还是这漫漫长路西行线,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冷,特别是清晨时分那放置在外的盔甲,摸上去的冰冷感觉,就如同在临安时寒冷的冬季差不多。

    从兴庆府一路向西,领略的除了大自然的美好精致、沿途能够见到的鬼斧神工外,更是让叶青内心深处感到肃然起敬的是,一千年前的汉人,是如何打通了这条丝绸之路。

    更令他钦佩的是,即便是自己如此行军,依然都感受到了一路上的艰苦跟无聊,他实在无法想象,当初的人们,是用怎样的一种毅力,一种开拓者的精神,既要经过时常野兽出没的祁连山,还要能够找到那茫茫无际沙漠的边缘,而后最重要的是,还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勇往直前直直向西,开拓着一条远远非金钱能够衡量的要道。

    一路走来,脑海里时不时的便会浮现出,几十或者上百的商旅、驼队等等,沿着大漠风沙缓缓前行,缺水的时候必然有之,生病的时候必然有之,辨别不清方向、沿途遇到盗贼怕也是常有之事儿,但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能够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当初真的就只是为了商贸吗?叶青怀疑。

    但不可否认,前人开脱的丝绸之路,经过祖祖辈辈的延续,如今虽然于大宋朝廷已然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但对于夏、鞑靼人、辽人来说,这一条古道,则便是如同他们的生命线一般不可或缺。

    响彻了千年的驼铃声,这一路上一直在耳边萦绕,那黄沙大漠、草原绿洲,极为珍贵的水源,都证明着,几千年来,这里的民族向来不缺少与天斗的勇气。

    虎思斡耳朵,辽人的都城,而斡耳朵则是宫帐的意思,所以从名字上,叶青就能够分辨的出,即将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他眼前的辽国都城,恐怕不会有任何跟雄伟壮观、气势巍峨等等高大上的词汇有关联。

    在他看来,当所有的中原统治者在这一片苍茫的大地上失去了做为主人的资格后,这里的秩序终究将是回到了更为原始的阶段,就如同辽人征服其他部落后,草率的给个银制腰牌,就算是认定了你是我大辽的官员,你的百姓就是大辽的百姓一样。

    这样的制度,这样的秩序,显然与大汉时期那不算是完整的制度都比不上,更别提跟盛唐、或者是如今更为繁杂的大宋朝制度相比了。

    游牧民族制度的落后,但在这个历史时期,因为马背上成长的原因,却是成了冷兵器时代一个强大的存在。

    而且他们还很“乐于助人”,不单单的是一直让自己处于落后的地步,同样,他们还会强行的拉拽着一些先进的文明,跟他们一同落后,比如未来的南宋被覆灭后,残留的文化与传统,差点儿都没办法拥有一个完整的体系,来支撑中原的正统,而恰好,朱熹学说的崛起,后来王阳明的发展,总算是保住了一个,与南宋灭亡之前,已经大相径庭的中原正统文化。

    但不管如何,有总比没有强。加上中原正统那极大的融合性,你敢给里面放什么,他就敢往里面融和什么的强大兼容性,使得不管什么样儿的文化,最终他都能够给你自圆其说成是中原正统文化,或者是……儒学。

    所以叶青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世间最为强大的文化,还得是儒学,虽然不要脸,但他的结构体系却是强大到了:你进来试试,看我融合不死你!

    随着耶律乙薛的指点,一条两道车辙形成的官道,笔直的通往前方的高 岗上,而此时,在高 岗的最上方,隐隐已经能够看到辽人的旌旗飞舞,一排排的骑兵,像是从地平线缓缓长出来似的,此刻正慢慢的出现在叶青等人的视野之内。

    “过了前方的高 岗,就到了我们的都城了。”耶律乙薛生硬的汉话,这几日来已经比最初更为娴熟了。

    回过神的叶青,脑海里瞬间出现的却是一辆越野车在草原上飞驰而过的景象,他已经好久好久,脑海里不曾闪烁过后世的一些现代画面了,但今日却是不知为何,那越野车跟草原上飞驰的景象,却是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就仿佛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或者说是,刚刚他看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的景象似的。

    “海市蜃楼”,叶青恍惚之间,把自己的幻觉定义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看到的海市蜃楼。

    所以当他随着耶律乙薛,在辽人骑兵的欢迎下,策马扬鞭踏上高 岗时,在一脸兴奋,带着骄傲的耶律乙薛的指引下,向下方望去,瞬间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有些合不拢嘴。

    连同他一起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不知所措的自然还有铁木真、乞石烈诸神奴、苏道、墨小宝等人。

    视线的最远处,则是天山山脉上的洁白雪山,看似触手可及,但叶青知道,想要到达山脚下,恐怕还需要好几日的路程。

    而前方的一汪清澈湖水如同明珠一样悬挂在碧绿草原上,一条细细的蜿蜒河流如同一条玉带,阳光的照耀下,河水的流动间,时不时的反射着光芒照向他们这边。

    而令他们感到震撼的,并非是常见的草原与湖泊的搭配,而是那高 岗下方一望无际的草原跟星罗棋布的帐篷,以及那隐隐出现的一些中原建筑,才是让他们感到震惊的原因。

    叶青从来不曾想过,在草原上的帐篷可以多到……多到以繁星最多的夜空来比喻,好像都丝毫不为过。

    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如同天空的云朵一般洁白纯净,其中或许会夹杂着一些其他颜色的帐篷,但看起来丝毫不影响整体的美感,反而是会显得多姿多彩了一些。

    远方是白雪皑皑的雪山做背景,眼前是肥美的草原上为依托,那特有的自然芳香、以及时不时传来的歌声,还有那远处奔驰的骏马,如同白云一样聚集在一起的牛羊,相映成画,组成了一幅世外桃源的和谐美好画卷。

    一时之间,让人都不由自主的舍不得大声说话,深怕打破了下方那宁静的画面。

    叶青的脑海里,此时便是有种仿佛走进世外桃源的感觉,这与他想象中的脏乱差,完全是两个概念。

    “哪里就是王帐吧?”叶青指着隐约、模糊的一片帐篷,偶尔能够分辨出一些金色的色彩来自那边,所以便好奇的问道。

    “不错,那边便是王帐,南院、北府分居左右,还有那里的寺庙,那里的农舍、农田……。”耶律乙薛神色骄傲的说道。

    每一个初次来到辽国都城的人,但凡从这个方向进入都城,都会站在这高 岗上,惊叹的打量着整个都城,毕竟,从这里看大辽国的都城,简直是太美了,已经美到了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地步。

    “农田?”叶青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不错,我大辽都城乃是半耕半牧的善地,也是我大辽皇帝选择把此当作都城的原因。”耶律乙薛比这一路上显得要健谈了许多,何况,他很自豪,也很喜欢看叶青等人张大嘴巴吃惊的样子。

    随着从高 岗上往下慢慢接近辽国王城,那么美好宁静画面,仿佛就像是被留在了高 岗上一般,让叶青等人还有些不舍的,不由得回头望向那高 岗,不知道到了夜晚,一旦那所有的帐篷都亮起了灯光后,那时候的辽国王城,又将是怎样一种,让人心动的画面呢!

    只可远观、不可近看,这世间的所有事物都是如此,从人到物无一例外,总之当你一旦接近了之后,它的美便会渐渐的消失,从而出现在你眼前的则是一些远观时无法察觉到的缺点,自然也就打破了你心中的完美。

    在没有得到一个心仪女子的青睐时,她的美是完美的,但一旦你接近了她的一切后,你便会发现,完美的女子也有不完美的时候。

    叶青没有在耶律月的身上发现完美不完美,因为他暂时还没有见到大辽国的公主,但大辽国的王城,高 岗上那惊叹为世外桃源的瑰丽,如今已然在他心中消失的七七八八。

    当真正的走进这座王城后,你会发现,其实是你自己在远处美化了所有一切的杂乱,是你那追求完美的心,让你放弃了对于真的寻求,所以牛羊马粪遍地时,叶青又不得不再次望向那被他们甩在身后的高 岗,总感觉高 岗特么的用了美颜了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洁白纯净的帐篷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顶乌黑油腻,需要去分辨才能看出来,它的本质以前是白色的帐篷,而是眼前这种灰不溜秋的帐篷。

    脚下的道路自然还保留着原始的气息,即便是视为最为平坦宽阔的通往王帐的道路,两侧同样是长满了杂草,时不时还能够看到羊羔帮着清楚着那些杂草。

    牛马这些大型的动物倒是在城内不多见,城门口的城门也更像是残垣断壁,商铺、客栈、酒馆、茶肆等等在王城内都能够看见,但所看到的,却都是以帐篷为主体的商铺。

    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土木、砖石建筑,但早已经没有了中原建筑的风格,看起来更像是花剌子模人,更为西边的一些建筑风格。

    高 岗上的帐篷掩盖了一切,而真正进入王城之后你会发现,其实它的建筑并不少,虽然相比于帐篷来说少了些,但真正的商铺林立的街道等等,各国商旅、各国游人同样是比比皆是。

    叶青等人的出现,虽然会引起人们的短暂恐慌,但当看到他们大辽的将领出现在最前方时,两侧的人群也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是皱着眉头打量几眼叶青等人,而后便开始忙活着手里的伙计。

    在当街杀牛宰羊显然是一种传统,就如同辽人每次征战前,都会宰杀青牛白羊来祭拜一样,所以时不时便能够看见,一头牛痛苦的倒在地上,睁着无神、认命的眼睛,任由人类的到划破脖子,感觉着鲜血从体内渐渐枯竭,而后缓缓地闭上双目,被人类剥下了整张皮。

    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样,旁边几头待在的牛即便是不栓缰绳,也会静静地站在旁边等候着行刑,而胆小一些的羊群,则是会发出惊慌的咩咩叫声,时不时的想要挣脱那脖子上的绳扣,不安的踩踏着地面。

    整个王城要比从高 岗上看到的规模要大上很多,而其中的几条主干道也是颇为宽阔,但即便是如此,想要跟临安、扬州相比的话,可以说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且便是与开封、洛阳、京兆府,哪怕是夏国都城兴庆府,看起来都要比这里的环境好上很多,天高云淡之间有诗和远方,但更多的则是条件的艰苦以及杀戮成性的野蛮暴力。

    王帐要比他们每一个想象的,在高 岗上看到的要巨大很多,而且并非只是单纯的一个帐篷便是王帐,而是眼前差不多将近几十顶巨大的帐篷加在一起,才能够称之为完整的王帐。

    只有在皇帝征战、狩猎时,单个的帐篷才会被称之为王帐。

    叶青四人各自所率的五千人,在未入城前就已经被安置在了城外的帐篷内,而每个人最多只能是带着自己的亲兵进入辽国都城的核心区域,毕竟,所谓的驿馆,也就在王帐、南院、北府等等这一大片的区域内。

    “那边便是箫斡里刺的府邸。”耶律乙薛趁着旁人都在好奇的打量着王国都城的功夫,在率领着他们拐弯时,在叶青耳边低声说道。

    “他不住帐篷里?”叶青傻里傻气的问道,毕竟,进入辽国王城后,他的一切观念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城池内,他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接受,这就是西辽人的王城,而且明明跟高 岗上看到的景象完全不一样嘛。

    “不知道。”耶律乙薛望向那巨大的门口时,眼神里仿佛都带着恨意、杀气似的,让叶青深怕这货一个冲动,单枪匹马的就冲进去跟箫斡里刺决斗。

    “没人知道他晚上住在哪里,有人说是住在南院他的大王帐里,也有人说他实住在他的王府里,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耶律乙薛摇着头不屑的说道:“简直就是一个胆小鬼,连自己住在哪里都不敢说。”

    “连你们的皇帝都不知道?”叶青有些吃惊的问道。

    耶律乙薛却是脸色一阵尴尬,难得涨红了一次,含糊道:“他也不知道皇帝到底住在哪里。”

    “……我……。”叶青眼珠子转了转,这才想起,如今耶律普速完好像还没有禅位给耶律直鲁古呢,所以身为儿媳妇的耶律普速完,在联手小叔子杀了自己的丈夫后,自然是怕公公为他的大儿子报仇了,这住处自然也就是高度的绝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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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介绍:
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