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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东华门

    白纯不知道叶青昨天晚上到底做什么去了,但想来想去,如果即便是如锦瑟所言,去了男人喜欢去的风月场所,倒也不是有什么不妥。

    只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兜里好像只有四十文钱吧?那几两碎银子,还让他得瑟着随手给了锦瑟,他拿什么去风月场所、寻欢作乐呢又?

    还有,他为什么如此笃定,认为今日那两个金人就不会再来家里找麻烦,威逼利诱呢?会不会他干了什么傻事情?还是说……?他今日出门……。

    坐在那里呆呆看着饭菜发呆,昨夜一宿没睡的脑子里,原本还因为在叶青回来后,跟叶青谈话时的委屈,此刻早已经消失不见,转念就换成了对叶青出门后的莫名担忧。

    “锦瑟,你说公子会不会今日会做什么傻事情?”白纯突然抬头,看着正望着她的锦瑟问道。

    “应该不会吧?看公子刚才出门时的样子,好像还很开心,应该不会做傻事情吧?”锦瑟歪着头想了想,回忆着早起后叶青的一举一动,不觉得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除了还喜欢说一些怪话之外,便无其他了。

    “这样吧,一会儿你吃完饭,去那燕府门口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当差去了。”白纯不好出门,但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忧叶青,所以也只好让锦瑟辛苦一趟了。

    “哦,好的,那我一会儿就过去一趟。”锦瑟乖巧的点点头,然后推辞着白纯给的银子,连连说着叶青给的银子还没有花掉呢。

    叶青今日出来的早,所以当他走到御街上之后,才看见李横从对面的巷子里缓缓走出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帮着腰里的雁翎刀。

    当看到叶青已经站在御街之上时,李横有点儿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叶青在御街这里等他,往常都是自己去他家里找他的,难道今天这是太阳打算从西边出来吗?

    叶青懒得理会李横的调侃,昨夜里他也没有睡的很踏实,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异世杀人,虽然心中的罪恶感,不如上一世那般强烈。

    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所以即便是睡着了也没有睡踏实,心里头一直还想着昨夜里,发生在斜风细雨楼的事情。

    心不在焉的跟李横走在御街之上,早起的商铺已经开始迎客,宽敞的御街之上,时不时还有出城的马车或者是轿子,快步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上话都很少,李横也不过是说了说昨日里回到燕府之后,赵乞儿跟泼李三,又把他昨日里杀了好几个金人的事情,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一遍又一遍。

    经过斜风细雨楼的时候,稍显清冷的门口依然是停着留在此过夜的一辆辆马车,以及一顶顶轿子,唯独没有出现叶青意料之中的官府衙门办案的影子。

    心头充满了疑惑的他,如果不是手臂上有牙印,嘴唇还有一些肿胀,他都要怀疑,难不成昨夜里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梦境?

    按住心头的好奇,也因为嘴唇肿胀的缘故,今日叶青一路上的话都很少,就连李横都有些奇怪,叶青今日这是怎么了?

    看着从身边匆匆而过,赶着上朝的官员的轿子,以及那些脚步匆匆的护卫着轿子的禁军,同样是穿着禁军服饰的李横,微微点头,跟并不认识的禁军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那边的禁军都头或者是队官,也会微微点头示意还礼。

    叶青指了指有点儿肿的嘴唇,李横才明白为何叶青今日反常了:“会不会昨天跟金人厮杀的时候磕哪儿了?”

    “不知道,不过有可能。”叶青煞有介事的回忆了下,然后挑动着大拇指对着李横说道。

    燕府的门口,一辆马车上装满了羊角灯笼,而旁边也站着燕家的大总管苏金生,跟那护院总管司徒松二人。

    “嘛去这是?”叶青指了指门口那诺大的马车,看样子昨天制出来的羊角灯笼,都拉到燕府里来了。

    “宫里一会儿来人要拉走,所以现在听老爷的吩咐,先备好了。”苏金生向叶青拱了拱手,昨日里老刘头在他耳边,可是念叨了好几遍关于叶青的英勇事迹,所以此刻拱手,有今日见面的意思,也有夸赞叶青勇猛的意思。

    “改天有空一起喝酒。”叶青笑了笑说道。

    他对苏金生这个人还是挺有好感的,最起码表面文章做的,就比旁边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用鼻孔看人的司徒松强上不少。

    “好,一言为定啊。正好苏某还想听叶公子亲口告诉我……。”

    “你就别一口一个公子了,我是什么材料我还不清楚?苏先生要是……。”

    “那叶兄弟是不是也应该改口啊,先生二字我可是担待不起啊。”苏金生笑容满满,打断叶青的话,极为顺畅的改口后,有些风趣的说道。

    “苏大哥?”

    “叶兄弟?”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谁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彼此的意图,不外乎是成心气那旁边眼睛长在头顶的司徒松。

    两人心照不宣的又寒暄了几句后,叶青正准备进燕府的时候,就听见李横指着不远处的轿子问道:“朝廷哪位大官啊?排场这么大?这些护卫是皇城司的人吧?”

    “可不是,李横兄弟眼力不错,这乃是我大宋朝右相汤大人父子二人去上朝,你说这排场大吗?”苏金生低声说道,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右相汤大人?”叶青心里一动,而后不动声色的又打量了打量燕府门口的左右以及前面,难道汤府离燕府很近?

    不过叶青并没有问苏金生,那汤家到底是在这清河坊里的那一块儿,占地又是多少。

    汤家的两顶轿子,在数十名皇城司禁军的护卫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气势与叶青这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官员的禁军完全不同,多了一丝勇武与凌厉的,快速跟随着轿子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南宋的皇宫乃是历史上最为奇葩的一座皇家宫殿,不同于其他王朝建盖皇宫建在一座城的北边,由此面南背北,也不同于一些建在一座城中间,周围被其他建筑包围。

    建在临安城的南宋皇家宫殿,则是建在了临安城的最南面,正南门也就是皇宫正规的入口,却是面对着钱塘江,而把皇宫的屁股对准了整个临安城。

    但里面的布局,却又是按照面南背北的建造格局,所以朝廷官员想要上早朝的话,要比当年还未偏安一隅时,在开封府上朝要早上小半个时辰。

    而是要从皇宫东华门开始进入,沿着东面长长的宫墙到达正门,也就是装饰极为华丽,缀以金钉,屋顶以铜瓦铺就,镌镂龙凤天马团,呈朱红色的南门丽正门进入。

    两顶轿子在皇城司禁军的护卫下,踏着青石板路,步伐一致的往东华门处驶来,而就在快要接近东华门处的时候,不论是两顶轿子还是前面开道的皇城司禁军,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坐在轿子里的汤思退有些疑惑的睁开眼,往常走到这里的时候,轿夫都会加快步伐,毕竟到了这里就算是进入皇城了,脚力上轿夫都会不自觉的加快,心里期盼着赶快到达丽正门,但今日为何却在此处慢了下来。

    刚想要掀开轿帘探头去问,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而后便是汤硕走下了轿子,跟汤思退低语了一声后,便越过皇城司禁军,走到前方去查看。

    只见不少准备上朝的官员都走在这里停下了脚步,而殿前司的人,已经把东华门旁边,流入皇宫内大河的东华桥,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儿?”同样的话语,从汤硕以及另外一个官员的口中同时说出。

    守卫皇宫的殿前司营的统领,显然认识如今最靠前的两名官员,于是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快步走过来行礼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汤大人、梁大人,刚才殿前司巡逻时发现,河里有两具尸体,如今正在打捞,事关皇宫安全,还请两位大人,以及各位大人稍后片刻。”

    “尸体?”汤硕不由自主的眉毛一挑,右眼皮跟着连跳了好几下,而后便伸长了脖子向不远处的河堤处张望。

    “不错,是两具尸体。两位大人……。”殿前司统领看了看两个脸上写满了好奇的尚书大人,一个乃是兵部尚书,一个乃是刑部尚书,此事儿显然他们有资格上前查探,甚至有可能,这两具尸体最后还得交给刑部来处置、查办。

    于是顿了下说道:“两位大人请。”

    汤硕跟梁克家互望一眼,而后对着彼此拱手行礼,这才并肩在其他上朝官员的注视下,跟着那殿前司的统领,往河堤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到河堤的附近时,只见一句尸体已经刚刚被打捞了上来,此刻那湿漉漉的尸体正趴在地面上,衣衫不整的魁梧背影以及凌乱的头发,脚上的一只鞋已经不见,光着的一只脚发白而又浮肿。

    “把尸体翻过来。”梁克家再次上前一步,神色凝重说道。

    从背面看,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而且背后衣衫完整,没有一丝血迹与伤口,难道是掉进河里淹死的?

    当两名殿前司的近卫把尸体翻过来后,汤硕审视着那张发白又透着铁青,极为肿胀的脸,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而后又觉得有些熟悉。

第六十二章 猜忌

    两具尸体同时捞上来的时候,汤硕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发白了,整个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而那脸色白的,甚至都已经足以跟那两具尸体匹敌了。

    “汤大人您……?”

    “哦……无妨。”汤硕向那殿前司统领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摆手说道。

    梁克家并没有注意汤硕的脸色跟神情,而是缓缓走到两具尸体跟前蹲了下去,慢慢的伸出手,抓住那另外一个,从河里被正面打捞上来的尸体腰间的玉佩,轻轻一拽,便拽了下来。

    打量着被他握在手里的玉佩,再看看那湿漉漉的服饰与发髻,梁克家已经能够确定,这两人乃是:金人。

    拿着玉佩缓缓站起身,回头看向汤硕刚才站的地方,只见此时却变成了那殿前司统领,汤硕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汤硕感觉到自己的两腿在发软,跑向汤思退的轿子时,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踉踉跄跄,神色惊慌的扶住轿子的窗口,低声急呼道:“父亲,出事儿了。”

    “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惊慌失措,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轿子里面,汤思退略带温怒的训斥声响起。

    汤硕如果遇事便如此慌张,以后还如何来接自己右相的位子?难不成自己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汤家,再一次权势旁落他人,再一次失去现在来之不易的权贵与地位不成!

    “父亲,金人死了。”汤硕望着轿子的窗口,此时此刻,就连那轿帘,仿佛都带着一丝的威严一样。

    “金人死了?哪个金人?”汤思退疑惑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

    而后还不等汤硕说话,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在他们父子两人身后响起,汤硕回头,只见钱塘县令带着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往这边跑了过来。

    另外一边,同样是被禁军护卫着的一顶轿子,也在此刻,在距离汤思退轿子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梁克家望着那顶轿子,跟殿前司统领低语了两声后,便向那顶轿子走了过来。

    “父亲,王淮到了,而且……。”汤硕此刻对东华门处有些复杂的局面,搞得有些心慌意乱,加上刚刚又看见了完颜胡沙跟独吉思忠的尸首,这让他觉得,仿佛今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像是冲着他们父子而来的。

    “知道了。”汤思退淡淡的回了一句,而后便掀开轿帘,几乎是与不远处的王淮,一同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当朝的左相与右相,这一次出乎意料的没有在丽正门前碰面,而是在东华门两人就提前碰上了。

    平日里,王淮都会比汤思退稍微晚一刻的时间到达东华门,会慢慢悠悠的在汤思退到达丽正门后,才缓缓而至,才从那里与汤思退同时下轿,而后与百官前往皇宫。

    “汤大人早。”王淮含笑往前两步,走到汤思退不远处停下。

    “王大人早。”汤思退同样是在距离王淮不远时,停下脚步微笑着打招呼。

    随着两人拱手行礼,参加朝会的其他臣子,不由自主的,隐隐约约的便分成了三派,一处自然是以汤硕为首的,站在汤思退这一边主和派。

    另外一处则是以梁克家等人为首,站在了王淮身后不远处的主战派。

    而第三处则是一些摇摆不定的臣子,此刻打量打量汤思退这边,或者是观望观望王淮那边。

    钱塘县令与属下仓促的脚步声,让汤思退跟王淮两人,不由自主的同时望了过去,按常理,这个时候只要他们两人在场,就不应该会出现如此慌乱、失礼的局面才对。

    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便看着那王炎快步跑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有些书呆子气的王炎,自然是没有想到,今日自己竟然有幸,一下子就见到当朝左相梁大人跟右相汤大人。

    所以跑过来原本找昨日去过县衙汤思退的王炎,当看到王淮也在旁边时,顿时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先给谁行礼好。

    不过匆忙之间,书呆子倒是也有急中生智的时候,突然对着两人并肩而立,中间的空隙处行礼道:“下官钱塘县令王炎见过两位大人。”

    “何事儿如此慌张?时值众臣上朝的时候,此地岂是你能来的地方?”汤思退面色阴沉,不自觉的瞟了一眼王淮,不动声色的问道。

    王淮年岁比汤思退要小上不少,如今看过去,身着朝服显得有些喜庆的王淮,则是更加年轻,含蓄的笑了下,而后看了看那站在另外一边的臣子,淡然道:“临安知府可在?”

    听到王淮召唤临安知府,汤思退愣了一下,而王炎也是跟着愣了一下,原本心中十万火急的事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汤思退了。

    “下官萧振见过两位大人。”那一拨人里,一个年岁与王淮差不多的中年人,从几位中立官员的行列中,迈步到王淮跟汤思退身边。

    原本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出现在朝堂左右两相的身边,毕竟时刻保持中立、明哲保身的他,跟其他中立臣子一样,谁都知道如果站在两位宰相大人身边,就如同度日如年般煎熬难受,一旦两位宰相大人起了争执而望向他时,那就是要面对两边都会得罪的险境了。

    但这个时候,身为临安知府的他,因为钱塘县令急匆匆的赶过来,如果再不站出来,怕是也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王淮点名让他出来,也算是帮他化解了一个小小的尴尬,毕竟,当着两位宰相的面,他还没有那魄力忽视两位大人的存在,直接问钱塘县令,急匆匆的跑过来是为何事。

    王炎看着眼前的左相、右相,以及自己的直属上司临安知府,瞬间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自己原本只是为右相汤大人而来,怎么现在竟然一下子变成了,要面对三位朝中大人物。

    “可是有何紧急要事?”萧振对着王淮跟汤思退行礼,而后才对王炎问道。

    “回大人,斜风细雨楼一早就报官,昨夜里两位金人在他们那里失踪,而金人所在的房间凌乱一片,像是打斗厮杀的痕迹,两名金人怕是已经遭遇了不测。”王炎再次行礼,只是这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对谁说话。

    面对汤思退他惹不起,王淮跟自己的上司自然也是惹不起,于是这个时候,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把斜风细雨楼报官金人失踪一事儿当着三人的面说出来。

    王淮与汤思退眉头同样是又皱了起来,刚才汤思退从汤硕嘴里得知了一半的消息,而后便被王炎打断,而王淮也同样是如此,不等梁克家跟他说完,梁克家就走下轿子,与汤思退见面了。

    所以此时此刻,没有见过金人使臣的梁克家,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河堤处,而汤硕则是嘴唇动了动,下了决心似的说道:“汤大人、王大人,前些日子出使我大宋朝的金国使臣遇害了,尸体……就在河堤处。”

    “什么?”

    “真的?”

    汤思退跟王淮同时震惊的问道,而后一个看向汤硕,只见汤硕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梁克家同样是对忘过来的王淮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说道:“河堤处的两具尸体是金人不假,但是不是金国使臣,下官不好断定。不过依下官刚才粗略查看判断,确实是被人谋杀,一个被拧断了脖子,一个后心被刺而死。”

    “金国使臣?怎么可能,谁人如此大胆?”王淮大惊失色,率先急忙往河堤处走去。

    一脸阴沉的汤思退,内心也是巨浪滔天,看了汤硕一眼后,也立刻跟着往河堤处走去,此时,只有真正确认了死者身份,才能下决断。

    不论是王淮,还是汤思退,首先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对方故意为之?

    所以当两人确认了河堤尸首便是完颜胡沙跟独吉思忠后,两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彼此,仿佛都想从彼此平静的神情之中,找到一丝破绽。

    “此事儿关系我大宋朝与金国之间和平与否,须立刻禀奏圣上。”汤思退看了一眼王淮,而后扭身就往轿子跟前走去。

    王淮回头再看了看那两个金人的尸首,招来梁克家到跟前,示意他必须立刻接手此案,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总之,上了轿子之后,急急赶往皇宫的王淮,第一反应便是,这乃是汤思退为了嫁祸、报复自己携其他官员,昨日在朝堂之上对他的弹劾。

    所以亲自策划了、谋刺两名金人使臣的事件,想要以此嫁祸于自己,当初反对与金人和谈的主张,以及削弱自己在圣上跟前的信任与好感,达到他独揽大权的目的。

    而汤思退阴沉着脸,第一反应同样是怀疑乃是王淮所为,王淮昨日无缘无故的弹劾自己,已经让他感到奇怪了,而这接下来便发生了金人使臣被刺的事情。

    明显是王淮冲着自己而来,谋刺金人使臣成功,如此一来,金国必然要找自己或者是朝廷讨要说法,而一旦圣上被金人的狮子大张嘴紧逼无奈,会不会便如了王淮的意思,再次燃起北伐,收复北地,与金人开战的决心!

    从而在再次燃起北伐决心的同时,迫使圣上削弱主和派与自己手中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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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俸禄

    “小姐不好了,出大事儿了。”锦瑟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站在院心当间,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的冲着二楼喊道。

    白纯听的心头一震,莫名的感到心突然间像是被揪在了一起,连胸口处都传来隐隐的疼痛感似的。

    昨夜里基本上没有怎么睡觉,在锦瑟出门后,本想着上楼迷糊一会儿,但心里却一直担忧着叶青,会不会干出什么傻事情来。

    所以翻来覆去之下,只好拿着叶青那日买的《梦溪笔谈》,坐在二楼的窗口处,心事重重的下意识的翻着页面。

    “出什么事了?他怎么了?”白纯听到锦瑟的声音,慌忙扔下手里的书,起身跑到二楼栏杆处,惊慌失措的向院心处问道。

    而院心处却早已经没有了锦瑟的身影,白纯一愣,急忙往房间里跑,准备下楼时就听见楼梯处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随着锦瑟踏着楼梯上来,发出蹬蹬蹬的声音,就像是踩在了白纯的心头,让她有种惶恐到窒息的感觉。

    “小姐,出大事儿了。”锦瑟脸上带着振奋跟惊讶,掩饰不住眉间的喜悦,捏着拳头在胸前,兴奋不已的低声说道。

    “怎么了?叶青他怎么了?是不是没去当差?”白纯抓着锦瑟的粉拳,问完后心神才有所平静,毕竟从锦瑟的样子上看,不像是叶青出事儿了。

    “不是啊小姐,奴婢走到那斜风细雨楼那一块儿时,就看见那里围满了官府的人,奴婢就好奇,所以就过去打探了下,您猜怎么着?”锦瑟学会卖关子了,看着自己小姐焦急的样子,兴奋的向白纯诉说着她今日的所见所闻。

    “先别说那些,先快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公子……。”白纯的心此时全都系在叶青身上,所以对于斜风细雨楼的事情,她根本不关心。

    “小姐您别急,您听我跟您说。奴婢去了那里一打探才知道,原来……昨日里来咱们家里的两个金人,昨天夜里被人刺杀了……。”

    “什么?真的吗?你怎么知道是昨天来咱家的那两个金人?”白纯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有些心慌意乱,又有些兴奋,拽着锦瑟的手急忙问道。

    “官府的人手里拿着画像呢,让围观的百姓认人呢,问有谁这几日见过那两个金人。所以奴婢远远瞧着那画像上的人,可不就是昨天来咱们家里的两个金人,而且听说,那两人还是金国的使臣。现在竟然被人刺杀了,县衙管不了这件事儿,临安府来人了,最后就连……刑部都来人了,那里围了很多很多人。所以奴婢就没有去燕府,而是先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姐,省的小姐独自一人在家里担心。现在奴婢再去看看公子在不在燕府当差,小姐……那锦瑟先去了啊?”锦瑟哒哒的嘴就没有停。

    毕竟还是未长成的少女,对于临安城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心中充满了好奇跟紧张,所以叙述起来后,自然是会眉飞色舞的,甚至会让人觉得,她好像跟着官府的人,前往那斜风细雨楼的现场,目睹了里面的所有一切似的。

    白纯的神情有些茫然,有些呆滞,也不知道锦瑟的一大通话,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那雪白无暇的额头一会儿皱在了一起,一会儿又舒展开来,一双明亮的美眸有些迷惑跟思索,樱唇微动,让人听不清楚她在喃喃自语什么。

    “锦瑟,不用去了。”听到锦瑟下楼梯的声音,回过神的白纯,再次走到二楼的栏杆处,看着已经小跑到院心的锦瑟,灿烂一笑说道。

    “小姐,为什么不去了?”锦瑟停在院子当心,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好像变得开心起来的白纯,有些奇怪的问道。

    刚才在二楼的房间,如果说白纯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章台杨柳般窈窕于急风骤雨中,我见犹怜的花骨朵,那么现在站在二楼栏杆处的白纯,就像是冰肌玉肤、桃羞杏让般艳压群芳的人间尤物。

    含笑而立在二楼的阳台处,绝世独立而又天资绝色的样子,让锦瑟看的都有些心神摇曳。

    “跑了一趟了,也累了,就不用去了。你上来吧,陪我说说话儿。”白纯笑着像锦瑟招招手,而后便独自先回到了房间。

    这个时候白纯的心情是舒畅的,仿佛一下子整个世界又豁然开朗了,拨云见日、雨过天晴般,整个世界在她心里又变得美好了起来。

    听话的锦瑟走上二楼,看着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像是要翩翩起舞的小姐,心头疑惑的同时,却不知道,她家公子此刻也是心情舒畅、意气风发。

    昨日带着燕倾城出城遇袭一事儿,叶青显然是有必要跟燕鸿渊沟通一下的。

    毕竟哪怕是在禁军当差,也没有像在燕府当差这么危险,这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性命给搭上了,完全划不来,还不如回到禁军过得过且过的安稳日子呢。

    所以叶青在与老刘头、李横等人商议后,于是便提出了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要么咱们回禁军、颐养天年。要么让燕鸿渊给自己等人提高军饷,再干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

    令叶青想不到的是,包括李横在内,这九个人竟然都是一帮要钱不要命的货,竟然都是宁愿为了钱,也不愿意重新回到禁军安逸度日的人。

    于是叶都头便在苏金生的带领下,来到燕鸿渊的书房,与燕员外谈了谈酬劳的事情。

    为人豁达、姿态谦和的燕鸿渊,显然并不在乎那几两银子,所以叶青便不动声色的,便把李横、老刘头做梦都会笑醒的,一个月十两银子的高收入,私自给提到了一天一两银子的高度。

    于是,包括叶青在内,李横等人每个月,甚至是包括他们这进入燕府的第一个月,他们从燕府能够领到的军饷,也就从原本的一个月五两银子,变成了三十两银子。

    当李横、老刘头、赵乞儿等人,听到一个月可以领三十两银子时,一个个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叶都头就干了一件,可以让他们为其烧香供牌位的事情。

    面对一个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个口水流了一地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叶青拿出跟燕鸿渊签订的合约,递给了李横,让他们一一传看。

    不认字的老刘头,颤抖的手倒拿着那合约,就像是抱着他家的祖宗牌位似的,神情虔诚而又激动,颤颤巍巍、老泪纵横的差一点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横同样是不敢相信,自己一下子可以变成每个月有三百两俸禄可以拿的有钱人,一时之间望着在赵乞儿、泼李三、梁兴等人手里传看的合约,只剩下紧张激动的搓手跟呵呵傻笑了。

    叶青微笑着看着几个傻笑、激动,仿佛他们家祖坟一起冒青烟的属下,他多精明啊,如果要不是他今日见机行事的早,如果不是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知道燕家最为忌惮的两个人早已经死了,估计恐怕过一会儿,燕鸿渊就要悔的肠子都青了。

    所以叶青在燕鸿渊的书房,说道要立字据的时候,燕鸿渊的神情明显显得有些不悦,以他在临安城赫赫有名的商贾地位与身份,难道还会赖他叶青这点儿钱不成?

    但不过叶青倒是说的有理有据,主要是把锅甩的干净利索,一股脑儿的全部推到了李横等几人身上,毕竟这些人没见过世面,要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有了这份合约,他们心里也会踏实不少,也会在燕家遇到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提头卖命不是。

    自然,这也是叶青怕燕鸿渊得知那两个金人死后,会隐晦的反悔,所以他必须要在金人死的消息传到燕府前,把这件事儿敲定了。

    颇有成就感的从泼李三手里接过合约,看着其他几人望着那份合约,仿佛拜祖宗时的样子,叶青心里就觉得更有成就感了。

    老刘头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都头,这上面到底说了一些啥啊,要不您给我们念念?”

    说完后,老刘头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于是其他人也跟着连连点头,好像叶青要是不把合约上面的白纸黑字念出来,他们就跟刚才啥也没有看到一样。

    “叶青,你给我滚出来。”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娇斥声。

    叶青被燕倾城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把合约交给李横保管,并说道:“记住,拿好了,谁要都不能给,除非你不想每个月挣三十两银子了。”

    看着叶青郑重其事的样子,再张望了张望门口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燕倾城跟幽儿,气急败坏的身形,在门口来回晃动。

    李横视死如归似的抬头挺胸道:“你放心吧,这合约比我命还值钱呢,就算是我死,也不会把这合约交给其他人的。”

    拍了拍李横的肩膀,叶青已经能够想象到,燕倾城这么快就气急败坏出现在门口,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光燕倾城对自己咬牙切车,就是连那小丫头片子幽儿,也是一副狐假虎威般的,对自己横眉冷对,仿佛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讹我父亲钱了?我告诉你,燕家现在是我燕倾城说了算,即便是我父亲答应你了,但如果我不同意,那就绝对没有用。”燕倾城气鼓鼓的看着叶青,高挑的身材以及玲珑饱满的曲线,让叶青是大饱眼福。

    “你父亲答应我的事情不少呢,是哪一件?”叶青不为所动,指了指燕倾城绣楼庭院里的廊亭,而后就看见燕大小姐对着自己哼了一声,转头就往廊亭走去。

    (ps:下一章会很晚,大家不如明天再看。还有,求下推荐票跟收藏,在历史类小说里,连第十名都够不到,差太多了。上周还能偶尔抓个尾巴晃荡呢。)

第六十四章 疑惑

    跟在燕倾城高挑的身材后面往前走,叶青时不时悄声问几句幽儿:“你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但小丫头片子却是对叶青爱答不理,扭着她那还未完全发育全的腰肢,不吭声的往前走。

    不等燕倾城坐下,叶青就率先坐了下来,他估摸着,接下来恐怕燕大小姐要跟自己摊牌了。

    可等了半天,刚才还气冲冲的燕倾城,回过身看着已经先于她坐下后的叶青,却是突然间又变得心平气和了起来。

    疑问的眼神看着那高挑的身躯,愣了下问道:“燕大小姐刚才还怒火冲天,大有一言不合就拆房的架势,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燕倾城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因为叶青有些揶揄的语气生气,缓缓坐下后,眼神清澈认真的看着叶青问道:“昨日你说的那能够让布料颜色变得靓丽的秘方,到底存不存在?”

    “说不好。”叶青眼中,被燕倾城认定的贪婪之光一闪而过,淡淡的回答道。

    “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能够跟你谈,但……只要你不在卖关子。”燕倾城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态度很真诚的说道。

    她原本以为在禁军的庭院门口,给这个家伙一个下马威,这家伙便会老老实实的,回答她的问题,而不会还像现在这般,想要套燕家的底线。

    但不想,这家伙奸猾狡诈的很,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此刻正用那琢磨人的眼神,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自己,所以立刻转变态度来跟对方谈判。

    “条件还是那个条件,我跟你合作,而不是把秘方一次价格买断给你。至于秘方到底存在不存在,那就得看你的诚意了。”叶青敏锐的察觉到,燕倾城雷声大雨点小的让自己滚出来后,又开始心平气和的问关于布料颜色的事情。

    这显然是他们家又遇到了什么迫在眉睫的难关了,不然的话,燕倾城在知道自己坑了他父亲每个月多给的饷银后,以她抠门儿、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脾气,应该找自己先要那份合约才对。

    “五五分成不可能,最多三七分成。”燕倾城紧了紧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拳头,下定决心的说道。

    “那就没得谈了。”叶青也不着急,双手一摊看着燕倾城说道。

    “你……你真以为换了我们家,别人也能够给你更优惠的条件?我告诉你,你这是……。”

    “别人家有可能也跟我是三七分成,但是是我七你三,你愿意吗?愿意的话……。”

    “你做梦,我七你三还差不多。”燕倾城气的想打人,这个家伙怎么这么顽固不化,枉自己昨天晚上点灯熬油的,亲嘴帮他先把背包上的一个洞给缝补好了。

    早知道这家伙如此难缠,如此不懂……不懂知恩图报,只会恩将仇报,自己才不会熬夜帮着他缝补那破包,更不会熬到天快亮了才好不容易缝上了一个。

    不过这倒不是她燕倾城的女红不行,而是在绣那兰花儿上,让她消耗了太多的时间,那兰花儿被她打着灯绣了好几回,每次都有些不满意,于是又拆了继续绣。

    可即便是这样,以她那足以自傲的女红跟刺绣技术,也是用了快要一整夜,才在那背包上绣出了一个自己极为称心如意的兰花儿。

    叶青也不着急,看着气呼呼的燕倾城,好整以暇的端着幽儿给倒的茶水慢慢品着。

    幽儿看着小姐被这家伙吃的死死的样子,有心不让这个家伙喝茶,但又碍于小姐的情面,以及家里布料的问题,也只好站在一边暗自在心里忍着。

    想了好一会儿,或者是跟叶青大眼瞪小眼,比拼了半天的耐心,终于是没有耗过叶青,有些无奈以及带着警告意味的说道:“四六分成,我六你四,如果你同意,我愿意立刻跟你签协议,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就带着你那不一定的秘方去找别家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跟别家合作,到时候出现……。”

    “行吧,那就这样,我答应了。”叶青放下茶杯,示意幽儿倒茶,然后看着燕倾城,神情也同样极为诚恳的说道。

    “你……你真的答应了?”燕倾城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她以为这家伙还会跟她扯皮半天,或者是死咬五五分成而不妥协呢。

    “答应了啊,这有什么,既然双方都有诚意,为什么要拒绝呢。”叶青奇怪的问道。

    燕倾城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又有种上当的感觉,其实这家伙是不是从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五五分成,他想要的就是四六分成呢?

    叶青当然从来没有想过五五分成,技术再重要,即便是在上一世,也没有完全重要到超过资金与销售渠道去,所以四六对他来说,已经是最为满意的结果了。

    当然,如果燕倾城死咬三七不放,他自己也不会真的不跟燕倾城合作,到最后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毕竟在临安城,数的上来的商贾里面,既有身份又有地位,而且最重要的还是皇商身份的,可是凤毛麟角,加上其他商贾他也不认识,贸然上门推销,恐怕还不得被人打出来啊。

    燕倾城看着老神在在,志得意满的叶青,上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银牙紧咬、一双玉手紧紧攥着拳头,却见自己庭院的门口,苏金生慌慌张张的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小姐,老爷有要事儿找你相商。”苏金生神情有些慌张,但还并没有失去平日里的从容,快步走到廊亭处,对着燕倾城说道。

    叶青眉头一挑,心道:这么快?燕府难道现在就知道消息了?

    只是他并不知道,送往皇宫的羊角灯笼,在进入皇宫后,便听说了此事儿,而中贵人王德谦,也正好找到了他们,正准备拖人带话过去给燕鸿渊。

    想要问问燕鸿渊,这两名金人的死,跟他们燕家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燕家被逼急了,所以才找的人,暗中刺杀了那两名金人使臣。

    看着燕倾城跟自己在口头上,又再重复了一遍合作的事情后,便领着幽儿快步的离开她自己的庭院,往前面燕鸿渊住的地方走去。

    而至于细节的问题,叶青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跟燕倾城商量,比如找个燕家的铁器作坊一用,或者是她家上好的陶瓷容器等等一用。

    毕竟这些,都是他要做那些实验,而需要的东西,自己花钱买,还挺贵的,不合适不是。

    回到庭院里的他,面对李横跟老刘头等人的询问眼神,自然是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他们每个月到手的三十两银子,会不会不翼而飞。

    连连安抚了手下几句的他,却不知道,他昨夜里刺杀金人的事情,已经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在临安城内,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轻抚着手臂的牙印伤口,叶青一边猜测着燕鸿渊把燕倾城喊过去的用意,一边开始琢磨着,这个在史书上最为富裕的南宋朝廷,显然并不像是自己所看到的那般,在偏安一隅后过的太太平平。

    最起码两名金人对白纯、对燕家的事情,都足以说明,生在南宋临安城,也不是没有生命危险。

    坐在燕家的小胡旁边,打量着那湖中心的太湖石假山,或者是无意识的逗逗湖里五颜六色的鱼儿,燕倾城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昨日那两名金人在夜里被人刺杀了,你知道吗?”

    “报应这么快啊?看来我的祈祷成真了啊。”连头都没有回的叶青,望着快要浮出水面找他要食的鱼儿,淡淡的说道。

    “你确定你不知道?”燕倾城望着那背影,但脑海里全是昨日里,这人不顾生命危险,撞飞那个金人的场景。

    而更让她起疑心的是,这家伙因为昨日被伏击一事儿,今日找父亲提高他们的饷银,按理说本应该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毕竟昨日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凶险了,要不是他们比那些金人厉害,很有可能昨日里躺在城外官道上的,就是他们这几个禁军,而不是那几个金人了。

    而这十个禁军,除了叶青跟那个叫李横的还年轻,其余八个基本上都是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如果真的在昨日里的伏击中死了,到时候那八个人的一大家子,又该指着谁来养活呢?

    所以燕倾城并不认为叶青找她父亲,要更多的报酬是一件贪财怕死的事情,而是就如叶青对他父亲所言的一样,想要我们这些禁军,提着脑袋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你燕家,替你燕家挡住那些明枪暗箭,那么你就得让我们无后顾之忧才对不是?

    但让燕倾城奇怪叶青举动的是,原本只要她父亲口头上答应即可,但这个白痴为什么非要跟他立下字据,签字画押才行呢?

    难道自己父亲在他眼里,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父亲在他们眼里,没有一点的信任度,那么他们昨日里,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自己的,完全可以在遇到伏击的那一刻,一哄而散、各自逃命的。

    所以,叶青的此举,让燕倾城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先自己父亲一步,就知道了那两名金人已死?

    因为燕家眼前的威胁已经暂时解除,所以才要让父亲立字据,以保证不会反悔提高他们的饷银呢?

第六十五章 平衡

    但如果说,叶青能够先自己家一步得到消息,燕倾城也觉得这不太现实吧?

    自己家,还是因为父亲跟宫里的人认识,加上今日正好要把第一批羊角灯笼送进皇宫,在两件事儿凑到一起的情况下,才第一时间知道的。

    叶青难道比父亲的人脉消息还要广泛吗?燕倾城望着那背影,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

    只见那背影此时才站起来,站在湖边的一块儿石头上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自己道:“金人死了,所以你们家暂时的威胁就算接触了,你父亲不会要反悔给我们提升俸禄了吧?”

    不等燕倾城说话,叶青便从湖边的石头上一跃而起,跳上了小桥的木栏杆上,而后又跳在桥面上,在燕倾城的跟前站定。

    “我这几日也略微了解了一些你们燕家的生意,临安城里的生意大多比较精致,说白了卖的是高价货,只有皇亲贵族、达官贵人才能够买的起的。而你们在临安城以外的生意也做的很庞大,如火如荼的,每次间隔两个月你们都会出城前往建康、江宁等地方一次,毕竟那里的生意也需要你们时刻过去查看……。”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燕家还不在乎那些钱,虽然我刚才在你那庭院门口,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我知道,以我燕家现在的形势,确实是需要你们的保护,所以付出那些银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燕倾城脸色平静,平时跟在旁边,如同尾巴的幽儿,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哟,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看来你还是不放心我所说的能够让布料……。”

    “不管是你说的哪个,在我没有见到实物之前,我都不会相信的。不过也确实让你猜对了,布料的事情确实是迫在眉睫,如果要是能够在两个月内解决就好了,你有把握吗?”燕倾城明眸皓齿、青春动人,站在小桥上平心静气的时候,倒是让人有些奇怪。

    “宫里有事儿?还有,你们怎么知道那两名金人死了?”叶青落后燕倾城半步,看着眼前仿佛有些疲惫的女孩儿问道。

    “尸体是在东华门找到的,后来听说被我大宋朝的左右相上朝时碰见了,而后就迅速在整个朝堂之上传遍了,加上那斜风细雨楼报了官,说丢了两个人还是怎么样儿,总之现在整个临安城差不多都知道了,今天两个金国使臣被人谋杀在了临安城。”燕倾城叹口气,虽然这件事儿跟自己家无关系,但昨日里被金人伏击的事情确实是事实,这就让人不得不联想,是不是燕家的报复了。

    而宫里派来的人也是这个意思,问询着父亲此事到底与他们燕家有没有关系,而现在,父亲在跟自己说完后,就带着苏金生火急火燎的往皇宫和宁门方向去了。

    东华门跟和宁门一个在东,一个在北,加上皇宫的正门丽正门,乃是南宋皇宫的三个大门,西面因为凤凰山的缘故,所以被皇宫囊括在了里面,如此一来,奇葩的皇宫就变成了,跟其他朝皇宫完全异样的样子。

    和宁门有时候偶尔会开启,会让一些有声望的老臣子,在下朝后从这里直接出宫,这样一来就不用再从丽正门娆一大圈才能出来了,倒是极为省力省时。

    其他时候,和宁门都是作为宫里的人出宫时,为了不绕远路,才会从此出入,颇有一些走后门的意思。

    王淮与梁克家今日就得到了这样的待遇,或者说是皇帝赵昚,因为怕汤思退跟王淮在下朝会后起冲突,便借着金使遇刺、兹事体大的缘由,让王淮与梁克家等人,立刻从此门而前往那遇刺嫌疑最大的现场,斜风细雨楼。

    “你是说金人伏击了燕家昨日?”王淮在自家的书房,问着梁克家。

    “是,昨日里中贵人王德谦曾像燕鸿渊通风报信,但据说燕家的护卫赶到城外时,八个伏击燕家的金人,就已经被燕家护卫反杀了。所以下官认为,除了右相有杀人嫁祸于您的动机外,不排除燕家为报复而行刺了两名金人。”梁克家在王淮的示意下,坐下后分析道。

    王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自顾自在书房踱步,想了想后才慢吞吞的说道:“燕家一介商贾,会有胆量跟金人结怨的气魄吗?”

    王淮说完后,向梁克家摆摆手,不等梁克家解释心中的分析,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昨日里燕家的护卫既然能够反杀金人的伏击,这燕家的护卫难道会如此厉害?还是说,这里面中贵人王德谦不只是报了信,还参与了反杀……?”

    “王德谦没有参与是真,宫里也更加不会参与了,毕竟这是两名金使,被刺死在我大宋临安,宫里不会做这种与金人关系紧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何况,燕家的护卫也并非是燕家真正的护卫,乃是兵部侍郎王之望与燕鸿渊之间的交易,雇佣了朝廷十个禁军,昨日里反杀金人的乃是这十名禁军,所以下官便认为……燕家报复的可能性极小,极有可能便是汤思退故意而为之。”梁克家坐在椅子上,看着在自己面前,认真听着自己分析的王淮说道。

    “禁军?”王淮又是心中一惊,朝廷的禁军如今到底有没有战斗力,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的禁军,已经远非当年的禁军那般勇猛了,怎么这一次突然竟能够反杀金人?

    而且金人来大宋,为了想朝廷示威炫耀其兵力的强悍,带过来的兵卒,从来都是在金国百里挑一的勇士,八个人伏击十个禁军,即便是自己看来,也都是金人毫无悬念的赢了才对,但这一次禁军竟然赢了?

    而王淮接下来,听到梁克家所说的细节,并不是十个禁军打赢了八个禁军,严格来说,是三个禁军破了八个禁军的伏击,而且还无一人伤亡后。

    王淮吃惊的下巴差点儿掉下里,连连问道那几个禁军姓谁名谁,可与汤家是否关系密切?

    在王淮看来,会不会这几个禁军便是汤思退秘密安插的?会不会就是为了嫁祸自己,所以才安排了这所有的一切?

    毕竟,如今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做最坏的打算,朝堂之上,圣上因金人被刺一事,为了安抚、平衡,他与汤思退两人之间的争执,最终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回来才下了旨意。

    那就是此案由自己与梁克家严查金人遇刺一事儿,务必要给金国一个交代,而汤思退则是安抚金国,说明只是一个意外跟遗憾,愿赔偿两名金人在临安遇刺一事儿。

    这不是他王淮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由自己出面全权处理此事儿,不论是与金人的通禀,还是查金人的遇刺,他都想要由自己来做。

    而不是现在这样,他与汤思退各管一摊,而且如此安排,圣上的意思已经是极为明显了。

    汤思退这一次谈和有功,如今又由他来负责金人遇刺后,与金国通禀之事儿,那么圣上的意思就是要继续和下去了,心中压根儿丝毫没有想过,借此事再与金人开战。

    “所以如此一来,即便是王淮他查到了真正的凶手,或者是凶手就是他安排的,他也没有办法把这脏水泼到咱们汤家身上了?如此看来,圣上显然最为器重的还是父亲您。”汤硕听着汤思退的分析,瞬间感到豁然开朗,面带笑容的对汤思退说道。

    “圣上谈和之意显而易见,但接下来如何安抚金人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圣上显然也认为,金使的遇刺,与他王淮脱不了干系,但还把此事儿交给王淮来查,明显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我能够安抚好金使,其他的一切,圣上也就不在意了。”汤思退显然不满意圣上的裁决,语气多少有些无奈跟失望,这对他来说,本是一个扳倒王淮的大好时机可是。

    这样的旨意,只能说明,圣上并没有打算想要通过这件事儿,刻意的打压以王淮为首的主战派,但也没有想要以此为机,再次起兵北伐。

    所以不论是圣上,还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如今二圣的心思,想必完全是要维持如今这样的太平局面,偏安一隅即可,至于收复北地,继续北伐,显然谁都没有那个兴趣了。

    而这也是他汤思退的价值,也是为何还能够继续受重用,即便是再一次被人弹劾,依然还能够立足于朝堂的原因。

    不论是汤思退,还是王淮,对于皇帝的安排都不满意,毕竟在他们看来,圣上如此做,看似不偏不倚,看似照顾了他们左右两相都是嫌疑人的面子。

    但这不也是身为一个帝王的平衡术?让他们两人继续在朝堂之上互相牵制着彼此?继续互相弹劾、抨击着对方,从而把一家独大的可能性扼杀在萌芽之中。

    “父亲那……那几个禁军要不要?”汤硕看着陷入沉思当中的汤思退,要想安抚金国,这可是一件极为艰难以及危险的事情,即便是父亲有与金国人积攒的多年交情在,但谁也不知道金人会不会突然间就翻脸不是?

    “什么意思?”汤思退扭头,看着汤硕问道。

    “孩儿的意思是,父亲既然要安抚金国,那么必然要找到刺杀金使的凶手不是?虽然此事儿归王淮、梁克家查办,但金使的八个手下,却是实实在在的死在了那几个禁军手上,所以孩儿担心,金国人一旦要我们交处凶手,是不是可以把这几个禁军推出去来做替罪……。”

    “蠢货!你当王淮跟梁克家他们会让你如此做?”汤思退不满的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开始正襟危坐的汤硕,沉声说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莫要再生事端,圣上的意思是息事宁人,但又把查办的事情交给王淮跟梁克家,就说明圣上不想这件事儿闹的太大,以及牵连其他人,最好是能够无声的平息化解。”

第六十六章 蝴蝶效应

    燕鸿渊在离宫门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就走下了马车,带着苏金生沿着路边的树荫,步行前往和宁门处,远处则是郁郁葱葱的凤凰山,以及与凤凰山脚下连成一起的高大红色宫墙。

    两人刚刚走到和宁门附近,就看见那朱红色的大门处,站着一个太监模样儿的人,于是两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王德谦伸手虚请,而后燕鸿渊便跟上王德谦的脚步,苏金生留在了原地,站在树荫下,一会儿望望那远处的凤凰山,一会儿看看眼前那红色的宫墙,就犹如北地的长城一般巍峨高耸。

    “咱家相信不是你燕员外找人干的,但这件儿事兹事体大,关系着朝廷跟北边金国人的和平相处,咱家也听说了,昨日里伏击大小姐的金人,被你家的护卫全部反杀了,所以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是燕家在报复。不过……。”

    王德谦看着忧心忡忡的燕鸿渊正要解释,站定脚步,伸手轻按了下燕鸿渊的抬在胸前的手臂,继续说道:“不过燕员外放心,宫里头已经说话了,此事儿与你们燕府无关,也不会因此迁怒于燕府,但……昨日里咱家跟你说的事儿你可得抓紧了,分家就分家,只要宫里头的贵人替你说话,你这皇商的帽子还不是稳稳的?昨日里咱家有些话没有跟你点明,但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咱家也不怕跟你说实话了,恭王殿下被太上皇聘了工部尚书李道之女为恭王妃,大概啊,估计三个月后就要成亲了,这可是我大宋朝的大喜事儿,所以你的绢帛布料等等,可就耽误不得了。”

    王德谦一边说,旁边的燕鸿渊则是连连点头,不过王德谦没有说出来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金使被刺,不论是太上皇还是圣上,选择息事宁人,宁可赔偿的态度,完全就是为了三月或者半年后,恭王殿下的大婚。

    不论是皇帝赵昚,还是太上皇赵构,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金国之间发生摩擦,还是想要继续以谈和为主。

    自然,燕鸿渊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王德谦也不会把这些宫里的大事儿告诉他,但如果是王淮或者是汤思退,王德谦自然是会告诉他们,圣上跟太上皇选择息事宁人、甚至是委曲求全的态度,到底是为什么了。

    燕鸿渊谢过王德谦的指点后,便把话题放在了商贾之事儿上,自然是今日送到宫里的羊角灯笼,好用不好用,喜欢不喜欢,自然还是要看宫里头是什么态度,如果皇宫不喜欢,那么这羊角灯笼即便是在民间受欢迎,但其价值也要大打折扣了。

    王德谦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试了试,确实不错,今天咱家会把那些灯笼点亮在圣上跟太上皇的殿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更难能可贵的是,那灯笼外面的点缀做的也不错,当是该贺喜燕员外才是。”

    “如此就有劳中贵人了,以后还希望中贵人能够不计燕某人的愚笨,愿意继续指点迷津才是。”燕鸿渊躬身行礼,只是今日想要塞出去的银票,却被王德谦不动声色的推了回来。

    而后笑着对燕鸿渊说道:“为圣上办好了差事儿,咱家再收燕员外的好处,事情是迫在眉睫,三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眨眼间便至,所以燕员外,您要体谅咱家心里的焦虑才是。”

    “是是是,燕某唐突了,中贵人放心,不论事情如何,两个月之内,燕某必定给中贵人一个交代。”燕鸿渊笑了笑说道,而后看着王德谦拱了拱手,便从高大、气派的何宁门侧门处,快步走了进去。

    等侧门关闭了好久,燕鸿渊这才带着苏金生,心事重重的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宫墙外的这一条路上,倒是不算热闹,因为平时有殿前司的巡视,所以平常百姓,没事儿的时候,谁也不会想着来这里的,虽然说天家对于这些并没有要求,但百姓们也还是不愿意没事儿向这里晃荡来。

    所以宽敞平整的石板路上,树荫浓郁、幽静雅致,只有偶尔擦肩而过的马车轱辘声,咕噜噜的在耳边响起。

    坐在马车里的燕鸿渊,一路上都是心思很重的样子,旁边跟他同坐在马车里的苏金生,三番五次的想要问话,但张了好几次嘴后,看着燕鸿渊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把想要问出的话紧紧的憋在肚子里。

    燕鸿渊时不时的掀起窗帘望着马车外面,经过斜风细雨楼前时,心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了四个字,是非之地。

    而与此同时,紧皱着眉头的他,却在心里开始苦笑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如今这一切的迹象来看,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诺大基业,眼看着要开始衰落的时候,却歪打正着、阴差阳错的,好像都系在了自己雇佣回来没几天的那个禁军身上。

    “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在此一举了啊。”燕鸿渊长叹一声,突然在寂静的马车里说道。

    “老爷……。”

    “没事儿,昨日之事儿差点儿让燕家顷刻之间就覆灭啊,好在我燕家向来行得端坐的正,加上宫里的贵人扶持,算是化险为夷 了。只是当下,这宫里头对绢帛布料的要求越来越高,所以啊,咱们燕家能不能还坐稳皇商这一把交椅,就看这一次能够跨的过去眼前的难关了。”燕鸿渊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心底里又燃起了一丝豪气干云。

    “相信老爷一定能够率领燕家化险为夷,让我们燕家一直稳坐皇商这第一把交椅的。”苏金生笑了笑,不太明白燕鸿渊突然间为何又仿佛是回到了当年年轻时,意气风发、敢打敢拼的模样儿。

    “老了,不比当年了,这人啊,就要服老。对了,即日起,对那些禁军可要好生相待,特别是那禁军都头叶青,一定要以礼相待,万万不能怠慢了。说不好啊,他可就是咱们燕家的救命稻草了。”下车的时候,在燕府门前,拦住苏金生的燕鸿渊,郑重其事的对苏金生说道。

    苏金生心中一凛,但瞬间便喜悦之情涌上心头,自己从第一次见到禁军都头,便以礼相待,颇为看重,现在看来,自己的眼力并没有后退啊,识人、看人还是很准的,不像那司徒松,自从当了护院总管,就觉得自己已经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搅乱了朝堂之上的平静,使得朝堂重臣互相猜忌,使得金国与大宋,仿佛受了蝴蝶效应一般,局势开始变得暗流涌动的罪魁祸首叶青,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为了帮助白纯解围,不知不觉的已经开始真正的介入到了历史的轨迹当中。

    当然,他也更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天开始,他在燕府、汤思退、王淮的眼中已经越来越受瞩目了。

    此刻的某人,依然还在小我的世界当中,跟燕大小姐讨价还价,进行着最后一次讹诈行为。

    铁器作坊燕倾城答应了,上好的瓷器也答应了叶青,但令燕倾城搞不明白的是,以上两样以及一些零碎的东西,跟研制颜料有什么关系,跟做蜡烛又有什么关系,或者是这些跟做他说的那个更加光滑的肥皂团,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青自然是不会告诉他,原本他心中以为的太平祥和的临安城,竟然也是处处存在着杀机,甚至就连白纯,在汤鹤溪找了她一趟后,都知道要用那把野战刀防身了。

    所以叶青像燕倾城提出要一个燕家在城里的铁器作坊,完全是因为一己之私,至于要那些瓷器也只不过是为了作为容器,在没有玻璃的情况下,叶青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拿这些上好的瓷器作为化学实验的容器等等了。

    “需要多少时间?”燕倾城答应了叶青那写了满满一张纸的要求后,语气冷冷的问道。

    这么东西跟条件,燕倾城不用想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不少是叶青参杂的私货,但奈何她并不懂这些,所以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禁军坑自己了。

    “说不好,快的话一个月,慢的话三个月,有时候这玩意儿也得靠运气。”叶青满意的手下幽儿递过来的契约,有了这张燕倾城亲手书写的契约,燕家在临安城的瓷器铺子,还有铁器作坊,自己就可以随意进入、随便拿了,当然,只要让人家铺子的掌柜的登记上就行了。

    燕倾城自然是不会全部相信他的鬼话连篇,但这个时候她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些事情,就像刚才眼前的禁军所说的那些话,对于自己来说,听的都是云里雾里的,完全听不懂。

    特别是一些名词,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平生未闻、见所未见,所以只能不甘心的点点头,一只手在袖子里拧着自己的手帕,就像是在掐眼前的禁军一样。

    “对了,我那背包呢?里面的那些东西我还要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亘古不变的理儿。

    “还没弄好呢。”燕倾城看着眼前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下意识的说道:“怎么,你有急用?”。

    “也没有什么急用,我嫂子让我拿回去呢,弄好没弄好你先给我就是了,破两个洞也不碍事儿。”叶青有些奇怪,看样子燕大小姐好像不怎么愿意还他背包似的。

    不过最终,还是让幽儿把那背包拿了过来,叶青接过背包后,一开始甚至没有注意到,那背包的两个破洞之处,竟然有一个已经被缝上了,而且还绣了一朵像是刚刚绽放的兰花儿。

第六十七章 另眼相看

    燕倾城一听到叶青嘴里的嫂子,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一品楼里,碰见叶青时,与叶青一同站在栏杆处的素衣美貌女子。

    不过看着叶青对他那背包上,自己亲手绣的兰花儿还颇为满意时,燕倾城倒觉得昨夜里熬了一宿也算是值了。

    当叶青在谢过她,并开口问她这是谁绣的时候,燕倾城神色自若,极为自然的伸出玉指,再次甩锅给自家的丫鬟,指了指渐渐远去的幽儿。

    眨动着的美眸,有些躲闪的闪烁着仓皇的意思,在叶青想要追究那双美眸里的意思时,便被燕大小姐假装嗔怒的瞪了一眼,而后拖起长裙,起身往她自己的秀楼里走去。

    从即日起就像是约法三章一样,两个金人的死,也就算是暂时解除了燕家眼前的威胁,但分家显然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这段时间,叶青也不需要天天上燕家点卯。

    燕倾城给了他很大的行动自由,无非是希望他在最快的时间,解决掉那关于布料颜色明艳的问题。

    所以燕家雇佣而来的禁军都头,越来越像是燕家客卿一样的存在,加上就连燕府的总管苏金生,都对禁军都头是以礼相待,兄弟长兄弟短的,其他人对于叶青,自然是也开始尊崇有加。

    于是叶青在燕家的地位就变得越来越微妙了起来,平日里的一些丫鬟跟下人,见了叶青都不由的会停下脚步退到一旁,跟叶都头打过招呼,等叶都头离开后,才会继续忙乎他们手里的活计。

    从燕家出来后,叶青再次经过斜风细雨楼的时候,虽然斜风细雨楼的门前,看样子并没有受金人被刺杀的影响,门口依然是车水马龙的。

    但整个御街以及各个坊地,特别是那些有达官贵人、豪门氏族居住的坊地里,却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些,仿佛是凭空涌现出来的禁军在巡逻。

    不过好在,已经被各个豪门氏族、达官贵人等雇佣的禁军,并没有被要求参与到这一次的巡逻当中来。

    叶青一路往回走,一边偷偷打量着各个坊地,仿佛一夜之间涌现出来的禁军,哪怕是用膝盖来猜,都知道这样的大规模巡逻阵仗,必然是跟金人被刺杀有关系。

    特意绕道来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经常混迹的大瓦子一带,这里的禁军比起其他地方显得更为密集了一些,赌场、酒楼,特别是客栈跟妓院,显然是禁军巡视的重中之重。

    时不时能够看到一伍十人的禁军,或者是两伍、三伍的禁军,包围着一家客栈,而后由对队官或者是正将等等,领着一伍禁军上客栈、妓院里盘查面生的客人。

    一阵鸡飞狗跳的吵闹过后,时不时能够看见一些衣衫不整的人从妓院里被禁军押着出来,或者是客栈里的客人,仓皇的抱着自己的包袱,被禁军推推搡搡的从客栈大门口赶出来。

    而这个时候,不论是妓院还是客栈,亦或是酒楼、赌场的掌柜的,哈腰点头脸上陪着快要僵硬的笑容,哪怕是再使劲的,偷偷往禁军那些头领的手里塞钱,都是被意外的拒绝了。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收这些掌柜的一文钱,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这些身份可疑的人,或者暂时没有查出来的人里面,是不是就有那个刺杀金人的刺客。

    如果这些人里真有了那刺杀金人的刺客,那么他们拿人家掌柜的钱,就不是孝敬给自己的银子了,那就是要自己身家性命的刀子了。

    背着一个破洞、一朵兰花儿的背包,叶青协靠在拐角不到一人高的坊墙上,津津有味儿的看着禁军们在那里盘查,甚至时不时连过路的人都会被叫停,而后询问几句,或者是拿出金人的画像,让他们认人。

    正准备回身的时候,叶青突然身体一僵,那种在上一世,被狙击手盯上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并不是一种能够说得清楚的感受,完全是凭靠着直觉,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暗地里摸了摸自己身上,今日连雁翎刀也没有带,而且穿的还是便服,难不成自己是被禁军盯上了,还是被什么人盯上了?那咬自己的小娘们不成?

    感觉到身后仿佛危险越来越近,叶青强忍着让自己回头的冲动,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大瓦子街道上的情形,而后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于是叶青急忙回头,一只手已经紧紧拽着背包带,如果万一有什么情况,背后这个帮自己挡了两箭的背包,这个时候说不准还能派上用场。

    “在这儿鬼鬼祟祟的看什么呢?”叶青回过头,就看见当初把自己卖给燕鸿渊的正将卢仲,跟队官吴贵两人,身后跟着一二十个禁军,正在打量着自己。

    “末将叶青,见过正将大人,见过队官。”叶青的脸上都不用刻意做作,便带着一丝的惊容跟勉强的笑容,急忙对卢仲跟吴贵行礼道。

    吴贵一脸鄙夷,在他眼里,叶青跟李横,年纪轻轻就跑到禁军躲清闲,这种毫无理想抱负的人,最是让他看不起。

    不过既然顶头上司卢仲在此,叶青在自己眼前再看不顺眼,这个时候也轮不到他训斥,所以此刻,只是冷冷的旁观着这一切。

    “你小子行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卢仲对叶青的态度表现的有些热情,看着叶青茫然紧张的转过身,再次够着叶青的肩膀拍了拍,赞誉、夸奖之意极为明显。

    “啊,正将大人……。”叶青有些懵,这个矮个子正将不喜欢自己,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在茶馆卖自己给燕鸿渊时,这矮子看自己就跟看见苍蝇、蟑螂似的,好像巴不得自己赶紧从他眼前消失,怎么这一段时间不见,就突然对自己的态度,莫名热情起来了呢。

    “什么正将大人,你小子还跟我见外不是?早就知道你小子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了,没想到连我也都瞒住了。以后不要跟我见外,不嫌弃的话,以后喊我卢老哥就是了。”卢仲满面笑容,看起来是极为平易近人。

    “这……这不合适吧,毕竟您可是……。”叶青笑了笑,看着不远处的禁军,再看看卢仲,不知道这矮子怎么了,认错人了不成?

    “叶兄弟在此可是有事儿?”卢仲不理会叶青的婉拒,像是跟叶青一见投缘般,立刻热情的称呼叶青为叶兄弟了。

    “我没事儿,就是今日下差了,看时间还早,过来转悠转悠。但没想到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人,所以就正打算直接回家了。”叶青笑了笑,指了指大街上的禁军说道。

    “哦,这样啊,还以为你小子耐不住寂寞,跑到这里来找乐子来了。不过做老哥的可告诉你啊……。”卢仲拽着叶青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避开吴贵等人后,低声说道:“这些日子可要老实谨慎一点儿才好,虽然咱们只是奉上头的命令,走个过场弄出点儿动静来,但也不能这个时候出岔子。没看见吗,那些敢于进妓院、客栈搜查的,可都是皇城司的人,不是咱们这些禁军,要是被他们碰上了,就算是没事儿,也能给咱们随便找点儿事儿出来。不过……以后老哥儿要是有事儿,叶兄弟可不准推辞。”

    “一定的一定的,卢大人……卢老哥放心,以后您要是有事儿,直管开口就是了,兄弟我绝不推辞。”叶青虽然不知道卢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个时候,人家上杆子巴结自己,自己不明就里的打脸拒绝,那就真的是不识相、不懂事儿了。

    不过接下来,不论是叶青如何旁敲侧击,卢仲这矮子的口风却是出乎意料的紧,每次问到节骨眼儿上,这家伙就会顾左右而言他,死都不肯把他自己知道的事情透露出一个字来。

    但叶青也不是没收获,跟卢仲扯了半天闲篇儿后,一个酒楼、一个客栈、一个赌场外加一家妓院,在卢仲拍着胸脯的保证下,叶青不知不觉的就成了这四家的贵宾vip了。

    看着叶青走远后,吴贵才悻悻的转过头走到卢仲跟前,他不知道卢将军为何突然之间,就对叶青变得热情了起来,看刚才那亲热的劲头,吴贵甚至要怀疑,难不成以前卢仲对叶青的看法,都是在自己面前做戏不成?

    卢仲望着叶青渐渐远去的背影,看着那背包上质朴幽静、淡雅高洁的兰花儿,收回视线看着一脸茫然的走到跟前的吴贵,笑着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何突然要对叶青如此态度?”

    “还请将军为末将解惑。”吴贵拱了拱手,对着卢仲说道。

    “唉……。”卢仲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感概的道:“这人啊,不信命看来还真是不行。这小子刚刚被贬到禁军时,谁都以为这小子这辈子就是一坨狗屎了,但谁能想到,狗屎竟然也有走狗屎运的时候,本以为被从禁军贬到看门狗的地步,就算是命再硬,去多少次那灵隐寺拜佛烧香,都不会改变他的贱命了。可谁又能想到,歪打正着,那燕府竟然成了这小子的贵人,这才几天的时间,竟然就还真让他翻身了。”

    “卢大人的意思是……?难不成燕府给他托关系了?这小子凭什么啊。”吴贵一脸鄙夷,望着那叶青的身影,早已经消失的胡同口,不满的说道。

第六十八章 不是 错了

    “不凭什么,就凭人家敢打敢拼,不要命。昨日里八个金人精心布局对燕家的伏击,竟然被那小子给破了,而且还反杀了那八个金人,这要是换做你,你敢吗?”卢仲无论如何想象,也不知道叶青哪来的这一身能耐。

    但既然有这一身能耐,怎么会被从神劲军贬到禁军呢?贬到禁军也就罢了,而且还要受人的踩踏,被故意放到了燕府当护卫。

    “他杀了八个金人?那金使遇刺岂不是就跟他……。”

    “你懂什么,你就是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刺杀金使。不过……即便是这样,人家杀了八个金人后,竟然还能够不被问罪,竟然还得到了王大人的额外关照。”卢仲连连摇头,他一个正将,能够知道的消息也有限。

    但从王之望突然让他拉拢叶青的事情上来看,这说明叶青显然是得到上头的重视了,虽然王之望没有跟自己明说,但叶青未来很有可能飞黄腾达,甚至平步青云,被调入皇城司了。

    卢仲知道不多,吴贵知道的就更少了,要不是卢仲告诉他,昨日里是叶青等人杀了八个金人,到现在为止,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但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足够让他心惊肉跳的,八个金人啊,那可不是稻草人不会动,就等着你来砍。而且还是人家伏击,他破局,竟然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还能让他立下这“大功劳”不成?

    卢仲意味深长的看了吴贵一眼,而后又摇了摇头,禁军分三等,上等禁军便是那皇城司的禁军了,虽然皇城司如今也不怎么样,本以为会受到圣上的重用,但大军的接连失败跟皇城司的不作为,让圣上已经放弃了对皇城司的整治。

    可即便是这样,皇城司在临安城,哪怕是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那也是比他这个禁军正将要有分量,说话要管用的多。

    毕竟,只要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皇城司都头,嚷嚷一声给皇家办差,自己等这些禁军,就得唯唯诺诺的听着,虽然一个小都头无法下令给自己,但给自己随意编排的罪名是非出来,那可就够自己受得了。

    所以如今,哪怕是皇城司再不受重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起码在临安城,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够招惹的起的。

    叶青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卢仲对自己另眼相看,跟他有可能加入皇城司有关,何况就算是他自己,以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自己有可能进入皇城司。

    而且还会是因为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因为人家的举荐,有可能在未来让自己进入皇城司任差。

    背着背包回到家的时候,听到脚步声的幽儿,立刻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到是叶青之后,立刻兴奋的说道:“公子,昨天晚上真被您说中了,那两个人金人真的没来,您知道为什么吗?

    白纯不动声色的还在二楼翻叶青买的那本《梦溪笔谈》,不过此刻的心思,随着叶青回来后,就已经不再书上了,她倒是想听听,叶青如何解释自己的先见之明,他为何能够自昨晚就笃定的告诉自己,金人不会再来上门威胁、逼迫自己了。

    “为什么?因为那两个金人死了呗。”叶青把背包扔给了锦瑟,一会儿自然是由锦瑟交给白纯的:“满大街都传开了,谁不知道这事儿?我回来的路上,大街小巷、坊里坊外的都是禁军在办差,这些日子估计整个城都安静不下来了。”

    叶青一边洗手,一边说着,话语刚落,就听见锦瑟惊讶的看着背包后面,那朵质朴幽静、高洁典雅的兰花儿大声道:“哇,好漂亮的兰花儿,怎么可以绣的这么漂亮,比我绣的都要好上不少呢。”

    “唉……这就是高门大户的丫鬟,跟小门小户丫鬟的区别啊,看看人家这女红,再听听你那赞叹的声音,这个时候你应该不好意思才对。”叶青的回应,完全不出乎楼上白纯的意料答道。

    在白纯看来,这个时候叶青要是不打击锦瑟几句,那才叫反常了。

    不过锦瑟倒是对叶青的打击不以为意,竟然还傲娇的扬起秀气的下巴说道:“那又怎样儿?小姐的女红也很好呢,小姐要是绣上一朵花儿,指定能够胜过这个兰花儿好几筹呢。”

    嘴上如是说,但依然还是很没见过世面的,喜滋滋的打量着那朵有些孤傲的兰花儿,仿佛就是她绣的一样,正在自己臭美自己的女红手艺。

    “嫂子呢?”叶青抬头,并没有在二楼的栏杆处看到白纯,于是问放下背包,开始端饭的锦瑟道。

    “上午跟我说了一上午的话,说的我都困了,下午我就睡了一会儿,小姐一直在看书呢,现在恐怕还在看吧。”锦瑟一边忙乎着,一边说道。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碗筷,不一会儿的功夫,白纯才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她看来,锦瑟真是越来越笨了,或者是说,对叶青有点儿盲目的信任。

    这上午的时候,还是她在奇怪,叶青怎么就能在昨天晚上知道金人今日不会来找麻烦了,是不是他未卜先知,还是他昨天晚上就得到了什么消息?

    可当锦瑟见了叶青之后,立刻把心头的疑惑忘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味的跟叶青斗嘴,或者是听叶青讲着一个又一个的小笑话,然后就没心没肺的笑的前俯后仰的。

    “大街上都是当差的禁军,难道你们不用去当差,盘查可疑之人吗?”白纯在叶青的对面坐下,看着像是一天没吃饭似的叶青,把手里的碗扒拉的哒哒响,犹如饿死鬼投胎。

    “没有,我今天下差后还去了趟大瓦子,还碰见了我的顶头上司队官吴贵,跟正将卢仲,两人谁都没有跟我提这事儿,相反的,那正将卢仲,对我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哦,反正就是跟以前对我的态度是天差地别,也不知道为什么。”伸出舌头,当着白纯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脸,随意的舔掉嘴角的饭粒说道:“锦瑟,你别说,你虽然说你女红不行,但你做饭行啊,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白纯皱着眉头,懒得理会当着自己的面,舔掉饭粒的叶青,于是视线便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那背包上面。

    看了一眼那背包上的兰花儿,感觉那兰花儿,就像是平日里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想心事想的怔怔入神,或者是行走于坊间,被人指三道四,但依然是神情有些孤傲,有些我行我素跟满不在乎的叶青。

    耳边再听着叶青夸赞锦瑟的做饭手艺,还说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这是埋怨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呗?

    “你什么意思?”白纯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饭桌上,冷冷的看着往嘴里塞饭的叶青问道。

    一旁的锦瑟比叶青率先反应过来,自己低着头端着碗,肩膀一抖一抖的,筷子放在嘴边却不动弹,显然是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无法下咽嘴里的饭菜。

    “什么什么意思?”茫然的某人又一次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看着一下子脸色又变的冰冷的嫂子,喃喃问道。

    “我做的饭菜不好吃,难道你少吃了?”白纯继续冷眼道。

    “嗨……那不是没办法吗,要是早知道锦瑟……不是!错了!”叶青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语病,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碗放在桌面上,看着瘦弱的肩头,抖动的越来越厉害的锦瑟,急忙面对一脸冷漠的白纯解释道:“我是说比禁军跟燕府的饭菜好吃,但锦瑟比起嫂子您的手艺来,不说差十万八千里,但九万里是绝对有了。不是我说你啊锦瑟,你这……你这身为一个丫鬟,女红女红你不如你家小姐,做饭做饭你不如你家小姐,你……你这个丫鬟当的很不称职嘛。”

    锦瑟端着碗低着头,已经很难抑制自己心中的笑意,瘦弱的香肩抖动的同时,那低着的头也开始跟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晃动着。

    白纯原本冰冷、淡漠的白皙脸庞,看着叶青连连摆着双手,神情尴尬的向自己解释道,噗呲一声,忍不住的也笑出了声。

    “吃饭。”很快又收起笑容的白纯,脸色也缓和了很多,而后继续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某人看了一眼白纯,随口说了一句:吓死我了,而后也开始继续闷头吃饭。

    “你刚才说正将卢仲跟队官吴贵对你态度转变了,现在对你的态度,像是那种巴结的态度?”吃完饭的白纯,仔细的端详着那背包上的兰花儿,而背包里的东西,都已经被叶青再一次收拾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啊,我很奇怪呢,我最近没做什么啊,只是在燕家当护卫,跟他们又没有利益关系,更不可能给他们做什么了,但是今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的缘故,对我的态度好的出奇。”叶青拍拍手,走到桑树下面的躺椅前,整个人如大老爷一样,往那躺椅上一趟,然后一伸手,锦瑟极为配合的,立刻把一把叶青刚刚从燕倾城那里,顺来的精致茶壶递到了叶青手边。

    “他们两人都对你态度很和善吗?”叶青看着叶青跟锦瑟之间的样子,心中很无语。

    叶青明显是在欺负锦瑟,但锦瑟这个傻丫头,好像很乐意侍候叶青似的,还极为殷勤的帮着叶青泡茶,然后还真给送到了手边。

    “吴贵没有,吴贵还是以前那副德行,好像我刨了他家祖坟似的,还是一副狗脸对着我。锦瑟啊,给公子捶捶腿……哎哟……。”白纯手里野战刀,瞬间飞到了叶青的怀里。

    气不过的白纯看不惯手拿锦瑟递过来的茶壶,躺在躺椅上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叶青,于是连带着刀鞘的野战刀就被她扔了出去。

    于是茶壶里满满热呼呼的茶水,便瞬间从壶嘴处洒出了不少,全部落在了叶青的胸膛上。

第六十九章 拒绝菊花

    白纯跟叶青两人琢磨了半天,也没有琢磨出,那正将卢仲,为何会突然间对叶青的态度好转,以叶青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像是会有人有求于他啊,毕竟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看家护院的禁军,甚至说句不好听的,比那些正在外面巡视的禁军还不如。

    心大的叶青没有再去想,不过这种事情,最起码现在看来,不算是坏事儿,所以趁现在,心思还是应该放在,接下来他应该做的事情上。

    白纯对背包上绣的兰花儿,显然比锦瑟更加的感兴趣,盯着那兰花儿看了半天,就是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这绣花之人的心灵手巧,绣在这背包上的兰花儿,就仿佛是摘下来的一朵,安插在了背包上一样,显得是那么的活灵活现。

    听着叶青说着背包上的两个洞,是如何弄的后,看着上方那个较为大一些的洞,白纯双手摩挲了半天,而后看着要回自己房间的叶青说道:“梅兰竹菊,梅花太小,显不出来,菊花你自己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总之绣上什么都行,哪怕找块儿破布打个补丁都行,但就是菊花不行!”叶青脸色有点儿抽抽,此时高洁的菊花依然是菊花,但在后世,菊花已经不是菊花了。

    如果自己背着一个绣着菊花的背包,招摇过市,总感觉后面哪里不对劲,所以他是抱着坚决的态度,坚决反对、拒绝白纯绣个菊花的提议。

    不知道他龌龊心思的白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半天叶青,也没有发现他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菊花。

    但对于背包上面的兰花儿,她还是不得不佩服,大门大户的丫鬟确实是厉害,绣出来的兰花儿都是能够这么惟妙惟肖。

    “那就绣竹子吧,竹子也是四君子之一。”白纯拍了拍背包,决定道,只是突然又扭头问道:“你确定这兰花儿是燕家小姐的丫鬟给你绣的吗?你可知道兰花儿的寓意?”

    “应该是吧,燕家小姐说是她的丫鬟绣的。有什么寓意?”叶青也不着急了,看着还不打算上楼的白纯,而后看着锦瑟跑过来,把自己买的那本《梦溪笔谈》从白纯的房间拿过来,递还给了自己问道。

    “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知道什么意思吗?”白纯看着手拿《梦溪笔谈》的小叔子,再次问道。

    今日还在想,是不是该给叶青说上一门亲事儿了,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有人主动示爱了,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人家也知道这句: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呢?

    “不懂,什么意思?”叶青说完后,连听白纯解释的想法都没有,跨步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留下了白纯望着那黑色的门,嘟囔了一句对牛弹琴后,也与锦瑟往楼里走去,只是此刻外面,依然还是能够听到不少禁军嘈杂的步伐声,以及大声嚷嚷盘查路人的声音。

    但就如卢仲跟叶青说的一样,不论是禁军还是皇城司的禁军,今日在临安城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其实都是在给金国人看的,只不过是想要让金国人看到,无论是朝廷还是百姓,对于金使遇刺之后,朝廷对此事儿的重视跟态度。

    对于捉拿刺杀金使的凶手,会不会起到什么效果,他们并不是很关心。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样大张旗鼓的搜寻,肯定是很难找到凶手的。

    自然,他们此时也就不会很在意搜寻结果,毕竟现在的重中之重便是,如何能够安抚好,听到使臣遇刺的消息后,不会太过于为难大宋朝廷,不会因此而大发雷霆,兵临城下、嚷嚷着要向大宋用兵。

    这些对于罪魁祸首来说有点儿远,杀了人之后,这几日的叶青则是过的极其的快乐跟悠哉,就连白纯都很奇怪,小叔子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去燕府当差。

    这样也就罢了,而且这几日,还带着锦瑟天天出门,在临安城里转来转去,每次回来都会带回来大量的瓶瓶罐罐等东西,也不知道他要这些做什么用。

    《梦溪笔谈》好像就被他翻看过两次,随后就坐在桑树底下往地上一扔,有些泄气的骂骂咧咧道:“太过于晦涩难懂了,要是都这么记录做法与事情,再过几百年一千年,这跟天书有什么区别?老祖宗的传承,就不能写的详细一点儿吗?非得故作高深的记录,你到底是想让人知道还是不想让人知道!穷酸费劲!”

    “自己不学无术,无法看懂,还怪别人记录的简明扼要了?如果都像你这样,那梦溪笔谈岂不得比现在的厚上好几层?”白纯实在受不了叶青的骂骂咧咧,那样子跟花中君子的寓意相差甚远,所以恨不得把在那背包上,自己快要绣好的竹子给他拆了。

    “要是你想的那样就好了,可惜啊,一切都跟你想的不一样,《梦溪笔谈》你觉得你能看懂,可那里面记录了神臂弩的改进,你懂得怎么做吗?”叶青指挥着锦瑟,连同他自己,把一些瓶瓶罐罐都收拾好,摆放整齐。

    而后再次把当初压碎的肥皂团跟蜡烛碎末,以及这几天再临安城买来的靛蓝等等东西,又都拿了出来,准备用其他办法继续提炼。

    自然,这几日带着幽儿不光在临安城瞎晃悠了,铁器作坊去过两次,玉器行、瓷器铺子也都去过,就连现在锦瑟手腕上的玉镯子,也是从燕家的玉器行拿来的,至于那掌柜的问如何登记,用来做什么,叶青大笔一挥,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大字:香皂。

    白纯捡起被叶青仍在地上的《梦溪笔谈》,拍掉上面的尘土,而后坐在叶青经常坐在院心桑树下的躺椅上,悠闲自在的看上几页书,要么就是看看叶青跟锦瑟两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两人拿着一杆秤,在那里秤了半天,在白纯看来都已经足够精细了,但看叶青认真、专注摇头的样子,显然还是极为不满意。

    “天枰有没有?”叶青无力的抓抓自己脑后的马尾,而后看着锦瑟问道。

    锦瑟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又在说什么怪话,摇摇头无辜道:“不知道。”

    “药铺那个都不能算是天枰,不精确,还不如秤呢,敏感度太差。”叶青蹲在地上,仰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白纯冷冷的旁观着叶青,也不知道他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而旁边的锦瑟,则是一脸的崇拜,看着叶青。

    这几日两人天天在一起,锦瑟这小丫头对于叶青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所以如今,任何事情都是以叶青马首是瞻,都快要把白纯这个她主要要侍奉的小姐给忘了。

    接连又在家里带着锦瑟鼓捣了好几天瓶瓶罐罐的叶青,在白纯看来完全是不务正业,整个院子里有时候被他们两人搅 弄的乌烟瘴气、一院子的怪味儿。

    而这一天像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坐在二楼的白纯,手里的《梦溪笔谈》都看了一半了,那两人还是没能想出办法来。

    继续冷眼旁观着蹲在院子里 ,望着前两天搭起的一个极为精致的炉子,又在那里傻傻发呆。

    “公子,您说这水真的可以让颜色变靓丽吗?”锦瑟拿着一个上好的瓷杯,里面则是半杯跟水一样透明的液体。

    “说不好,得试试才知道。不过现在还是精确的问题啊,计算不好量,配比不对的话,都是白搭啊。算了,跟我去一趟铁器作坊吧。”叶青起身,有些灰心丧气的说道。

    “哦,现在就走吗?”锦瑟问完后,便抬头看向二楼的栏杆处,征求白纯的意见。

    “去吧,出去小心一些,别惹事儿,看着他点儿。”白纯把书放在膝盖上,极为理解锦瑟的心情,毕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天天跟自己一样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何况还有小叔子那个闲不下来的人,天天勾着锦瑟往外跑、看热闹的心思,所以锦瑟即便是在家里陪着自己,也是心不在焉的,倒是还不如跟着叶青出去逛逛。

    收拾妥当的两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形成了默契,那硕大的背包锦瑟自从第一次背上,被叶青嘲笑为乌龟后,就再也不愿意背了。

    叶青也不在乎,反正自己也背习惯了,让锦瑟背上他还不习惯呢。

    落后叶青半个身位的锦瑟,听到白纯答应后,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由内而外散发的兴奋笑容,看着叶青背包上绣的那竹子跟兰花儿,心情也越来越美丽。

    燕家的铁器作坊离三婶儿酒馆倒是不远,只要穿过三婶儿酒馆,继续往里面走上三四坊地的距离,就能够看见一家铁器作坊。

    所以叶青每次经过三婶儿酒馆时,都会带着锦瑟进去,跟三婶儿打声招呼,或者问问三婶儿这些日子,老刘头、李横他们有没有经常过来,而后便笑着挥手,带着锦瑟走出三婶酒馆。

    燕家的铁器作坊,平日里并没有多少活,甚至基本上完全是供燕家自己平日里的需要,所以不论是工匠、还是铁器作坊的掌柜的,在叶青来了几次后,就都已经熟悉了。

    每次走进燕家的铁器作坊,叶青就有种莫名复杂的心态,看着那些锤子与炉子,叶青就很怀念上一世自己的第一专业工具,车床。

    所以锦瑟又再一次看着在铁器作坊里,漫无目的挑着铁料的叶青,又嘟囔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要是给我一个车床,我特么的能够造出一个世界来!”

第七十章 野性与对比

    燕倾城一连好几日没有看见叶青来府里,原本还能稍微平静一些的心态,随着时间继续的拉长,心里就变的越来越忐忑,越来越忧虑不安。

    自从这个家伙答应了自己,在最快的时间找到使布料颜色,变得更加靓丽的秘方后,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就是连那其他几个禁军,都不知道那叶青到底在忙什么这几天,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呆呆的摇头。

    暗自嘟囔着那个白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的时候,幽儿快步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账簿喜悦的说道:“小姐,有消息了,那家伙现在去了铁器作坊,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有,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那家伙从咱们玉器行、瓷器铺子还有铁器作坊里拿走的一些东西后,留下来的账簿。”

    燕倾城心头一震,接过那随意的翻了翻,而后就推着幽儿说道:“让他们备车,去铁器作坊,我倒要亲自问问他,染料跟铁器作坊有什么关系!”

    燕倾城提着绣裙往楼下走,憋了一肚子的气,积攒了一胸口的火,此时正好找到发泄的地方了。

    只是匆匆瞥了几眼那账簿,燕倾城就恨不得踩死那个,骨子里天生一副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白痴,这几天竟然一次也没有去过染料作坊,不是铁器作坊就是玉器行,要么就是瓷器铺子,这哪是在找寻布料颜色变靓丽的做法!这完全是因他一己之私,不知道又贪污了多少东西。

    坐在马车里的燕倾城,又开始后悔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被叶青坑了五百两银子的时候一模一样儿。

    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只记着防患那家伙拿看不见的成品实物忽悠自己,却忘了防止他从另外一头钻空子了。

    马车刚刚在铁器作坊的门口停稳,燕倾城就已经出现在了马车的边缘,听着里面叮当的打铁声,但门口几个工匠却都在无所事事,燕倾城不由得一怔,怎么回事儿,里面打铁的声音是谁?难道是那禁军?

    “人呢?”燕倾城看着年老的作坊掌柜的,强忍着要找叶青算账的焦急,微笑着问道。

    “在里面,正在自己锻打东西,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掌柜的苦笑着摇摇头,自己打了一辈子的铁,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浪费料子的败家子。

    燕倾城正想要说话,却见随着自己而来的李横、老刘头几人,已经先自己一步走了进去。

    深怕这几个禁军像叶青报信示警,然后错过抓那禁军现行的机会,燕倾城拉着幽儿,也紧忙往里面走去。

    门口几个工匠跟那掌柜的,看着燕倾城径直往里走,张了张嘴刚想要阻止,但那大小姐的丫鬟,却已经率先向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于是燕倾城走进铁器作坊里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光着结实、强健的古铜色上身,一身的肌肉如同斧凿刀刻一般,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随着手里的锤子上下挥动,那线条极为明显的肌肉与身上的汗水,带着一股粗旷、不羁的野性与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向着燕倾城扑面而来。

    燕倾城一怔,一瞬间仿佛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仿佛那画面一下子冲进了她的灵魂与心底深处,让她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而她身后一同走进来的幽儿,第一眼看到叶青那充满肌肉与野性的上身,吓得直接惊叫了一声。

    正自顾自想要打造一个简易天枰的叶青,本来梳成马尾的头发此刻有些松散,凌乱的披在脑后,听到身后的惊叫声,缓缓的回过头,额前的一缕头发遮挡着半边脸颊,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拿着火钳。

    “喂,你要干什么?”燕倾城看着转过身的叶青,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此刻因为几缕头发散落在额前,显得那半张脸充满了狂放不羁与野性神秘的味道。

    加上那转过身后宽厚雄健的胸膛,那仿佛刀子刻出来的结实腹肌,岩石般的手臂上青筋暴露,整个人就如同铜浇铁铸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却又给人一种打心底的异样感觉。

    燕倾城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整个人都不由的有些颤抖,心房是砰砰砰剧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一般。

    “什么干什么?”叶青看了一眼像是见了鬼似的燕倾城跟幽儿,示意刚刚窜进来的李横跟老刘头,使劲拉着风箱。

    火钳上的一根铁条,被叶青再次放进炉子里加热,另外一手的锤子自然而然的拎在手上,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不再往前一步的燕倾城问道:“大小姐来此可是有事儿?”

    “你……你……你先把衣服穿上,我有话跟你说。”燕倾城紧紧攥着幽儿的手,有些结巴的不敢直视叶青,只是她脑海里,依然是挥之不去的,刚才那幅震撼着她心房的画面。

    第一次看到燕倾城如此拘谨,以及表露出害羞、娇柔的一面,叶青看了看手里的火钳,而后把手里的活儿交给了赵乞儿,叮嘱了两句如何锻打后,才随便的洗了洗手,也不顾一身的汗水,便把系在腰间的袍子重新穿在了身上。

    幽儿听着燕倾城奇怪的语句,总觉得这样的对话好像哪里不对,不过这个时候,她自己心头也是如同小鹿乱撞,根本连看一眼叶青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紧紧的被小姐抓着手,在小姐说完话后,逃跑似的从门口跑出了老远的距离。

    叶青走出铁器铺子,而后走出一段距离后,看着不远处的燕倾城跟幽儿说道:“大小姐,作坊后面有个小院,那里还有个凉亭,大小姐要是怕晒的话,不如去那里说话如何?”

    “啊……?哦,好。”燕倾城的心房还在噗通噗通乱跳,听到叶青的话语后,没来由的心里一紧。

    整个人还有点儿面红耳赤跟局促不安,连忙抓着旁边跟她情形差不多的幽儿,低着头快速从叶青身边走过,往那铁器作坊的后院走去。

    短短的一段距离,燕倾城走的是格外的尴尬跟紧张,总感觉身后的叶青,仿佛又在似笑非笑,带着异样的眼神在打量她的后背。

    只是刚一走进那后院,就看见在凉亭里头,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子,看那服饰显然是跟幽儿一样,只是不知道谁家的丫鬟,怎么跑到了全是男子才呆的铁匠铺子里来了。

    “锦瑟,茶泡好了没有?来贵人了,到了你展现手艺的时候了。”叶青刚一说话,燕倾城就跟防贼似的,噌的一下转过身子,脸色还带着一丝红晕的看着自己。

    “啊?没问题啊。”锦瑟说完后才回头,然后小丫头片子显然也没有想到,只有男子才会来的铁器作坊,怎么又来了两个女子。

    而且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个穿着小姐服饰,外面一袭及膝褙子纱裙套在外面,里面则是一件简单的白色窄袖长裙,腰间悬挂着名曰宫绦的饰物,绿色的流苏以及一块儿上好的玉佩搭载一起,显得极为幽静、清雅。

    重点儿是,眼前的这个小姐,却是有着能够跟她家小姐白纯相媲美的容貌,那粉黛不施的白皙脸颊,长长睫毛与那美丽明亮的眸子,此刻带着淡淡的笑意,正看着她从廊亭里走出来。

    望着眼前峨眉婉转、仙姿佚貌,仿佛一颦一笑都能够倾城倾国的女子,就是锦瑟她都有些嫉妒,怎么就会有人跟小姐生的一样漂亮呢。

    叶青的声音适时的在有些发呆的锦瑟耳旁响起:“这是燕倾……燕小姐,这是她的丫鬟幽儿,这是锦瑟,我嫂子的……。”

    “锦瑟见过燕小姐。”锦瑟不等叶青说完,便对着燕倾城行礼,而后幽儿与此同时,也在锦瑟行礼后,向其还礼。

    燕倾城意味深长的看了叶青一眼,这个家伙也太会享受了,自己来这里打铁,竟然还带着一个丫鬟在后院伺候他,这到底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禁军,还是一个大老爷啊。

    “闲着无事儿,她自己在家里也怪闷的,所以就带她出来散散心。”叶青像是明白燕倾城心中的疑惑,请燕倾城走进廊亭后,坐下说道。

    幽儿跟叶青也熟了,自然是也不会见外,在燕倾城身后坐下后,便目不转睛的看着锦瑟双手翻飞,在那里极为熟练的洗茶、泡茶。

    而燕倾城的目光,并没有看向一看就是一个茶艺高手的锦瑟,而是一直时不时的盯着,放在叶青旁边的那个背包。

    自己绣的兰花儿依然如初,只是当初上面那一个稍大一些的破洞,在自己没有来得及想好,该绣以什么时,就被眼前的叶青要走了。

    而今日再看到这个奇怪的背包,原本稍大的破洞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几根竹子与几片竹叶,看似简单,但却极为精致。

    粗略的扫了几眼,燕倾城也能够看得出,这几根竹子的刺绣才艺,比起自己来可是不遑多让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燕倾城原本开始还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那几根绣竹,不过在看到自己的兰花儿在下,绣竹在上,以及那刺绣上无法分出好坏后,心里就莫名的涌现出了一阵的不舒服感觉,就像是别人把该是她的东西占了似的。

    “你是来这里有事儿?还是找我有事儿?”叶青示意燕倾城品茶,而他自己则是暴殄天物的,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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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西湖之会

    锦瑟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叶青如此喝茶,毕竟茶叶本身也不贵,所以也不算是浪费了。

    但这样的喝茶习惯,看在幽儿的眼里,却是极其的突兀,她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喝茶,如同喝水一样。

    听到叶青主动询问起来,本来一肚子的火的燕倾城,刚才在铁器作坊里,被叶青那光着的上身吓了一跳,此刻面前又有锦瑟跟幽儿在,即便是心中还有几分火气,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她也不好意思发作,没来由的却是想着给叶青留几分面子在两个丫鬟跟前。

    闻了闻算不上品级的便宜茶味儿,而后浅浅的品了一口,向着锦瑟致以谢意后,锦瑟便极为懂事儿的,与幽儿一同起身,往那后院铁器作坊的后院屋檐下走去,把廊亭让给了各自家的小姐跟公子。

    看着两个丫鬟离开后,燕倾城长长的吁了口气,像是要把憋了一肚子没办法发泄出来的气,长长的吐出去一样。

    漂亮的脸蛋残存着一丝的淡淡红晕,不光神情已经转为常态,不论是放空视线,还是皱眉组织言语,燕倾城的一举一动,都确实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的姿色。

    “你那法子可以了么?”燕倾城轻抚额头,语气跟神态都带着一些疲惫的问道。

    “这么着急吗现在?”叶青皱了皱眉头,看着燕倾城问道。

    美女就是占便宜,这段时间的相处,以及燕倾城对自己态度上的大度与信任,都让叶青从感情上颇为受用。

    就像那瓷器、玉器、铁器、染色作坊,都能够毫不设防的让自己随意进出,随意拿东西,足以说明了燕倾城对他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当然,叶青也知道,这里面有所谓的驭人之术存在,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是自己跟赵乞儿他们,曾经还救了她一命呢。

    虽然燕倾城并没有刻意的施展,从她父亲燕鸿渊那里得到的如何拉拢人心的方法,但不论如何,燕倾城如此对叶青,多少还是使了一些谋略,即便是毫无条件的信任与大度,其实也是一种拉拢人才的手腕。

    只是在燕倾城这般参杂了其他的因素后,一切都变得是那么的顺其自然跟微妙,就像是背包上的兰花儿,显然这并不是在燕倾城的谋略范围内。

    加上羊角灯笼此时此刻,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后,单是皇宫就已经是供不应求了,这给燕家瞬间带来的额外收益,可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燕倾城在有了心事儿,以及燕家分家,还有皇宫催促的压力之后,顺其自然的便会想起叶青,想要迫不及待的靠叶青所说的方法,来消除分家后对燕家的影响,以及解决布料染色后明艳的问题。

    “嗯,很着急。”燕倾城亲自给叶青倒上茶水,而后望着那明显是从燕家瓷器铺子顺来的茶壶,呆呆的说道:“两个金使被莫名刺杀后,宫里怕夜长梦多,原本给恭王殿下聘娶恭王妃的事情可能要提前了,即便是不提前,但定亲好像也要早一些了,所以宫里面一开始只是知会了我父亲,但这段时日,因为催促的厉害,另外几家有可能对我燕家取而代之的商贾,也被通知了。”

    “那岂不是说,万一别人拿出了色泽靓丽的布料,你们家皇商的帽子就要黄了?哦,黄了就是没戏了,就是摘掉了的意思。”叶青看着燕倾城拄着下巴,眨动着明亮的眸子,歪着头有些不解后,做着解释道。

    “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所以我很想问你,你这近半个月的时间,一次染色作坊没去过,玉器行、瓷器铺子、铁器作坊你却是跑的如此勤快,你到底真的在为这件事儿忙活吗?”燕倾城的语气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质问,就像是在跟叶青商量一样。

    叶青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向着燕倾城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原本以为你还能憋住不问呢,想不到还是问出来了。不过也好,既然你问起来了……。”

    “那就是有希望了?”燕倾城放下拄下巴的手,精神瞬间有些振奋的问道。

    “怎么可能,我一次染色作坊都没有去过,你觉得可能有希望了吗?”叶青立刻给燕倾城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而后看着有些咬牙的她,继续说道:“不过你也别灰心,接下来的时间,还真需要你的帮助,这么说吧,我不太清楚这……这布料的颜色明艳、靓丽与否,所以过了这两天,还真需要你跟我一同前往染色作坊试试。”

    “这么说,岂不是有希望了?”燕倾城一拍大腿,神情更加振奋了,这些时日的坏消息一下子在她看来,都不算是什么了,只要自己有了这让布料颜色变得更加靓丽的秘方,即便是与二叔、三叔分家,那么对燕家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难关了。

    “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下轮到叶青叹气了,要是真有燕倾城说的那么简单,那米歇尔·欧仁·舍夫勒尔,也不会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真正做到了建立一套标准的色轮体系了。

    看着燕倾城那眨动着让人心神摇曳的美眸,望着那张美绝人寰的脸庞,叶青再次叹口气道:“这需要很长时间的实验,虽然不需要大量的布料,但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跟耐心。今日我来这铁器作坊,就是为了做一个配比精准的秤,没办法,在我们大宋找不到,所以只能自己来打造了。”

    “大宋找不到?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看看燕倾城多精明,这哪是随意相信人的奸商大小姐,明显就是一个十足的奸商才对。

    “前些日子路过街边,看到了一本《梦溪笔谈》,上面有记载,但是没有卖的,所以只能根据记载摸索着做了。”叶青随口胡诌着,他还真不信,燕倾城会连《梦溪笔谈》也看,如果真是,这大小姐平日里的业余生活,那是得多乏味啊。

    可让叶青惊掉下巴的是,燕倾城在听他说完后,竟然真的微微侧仰着头,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了,就像是她真的看过《梦溪笔谈》一样:“上面有记录秤的做法吗?没有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我这么大能耐我能记错了,肯定是你记错了,对了,先不跟你聊了,我得过去看看他们几个帮我锻打得怎么样儿了。”叶青扔下茶杯,招手示意锦瑟可以收摊儿了,而后便不理会依然还独自坐在凉亭,打量着他的燕倾城,急急往铁器铺子里走去。

    天枰在他看来挺简单,但想要亲自做一个出来,显然花一天的时间泡在铁器作坊里是不可能的,所以当他带着锦瑟准备走的时候,燕倾城竟然还没走。

    仿佛还有事情一样,更像是监工似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最后在走到铁器作坊的门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说道:“过几日你得……你得陪着我出趟城。”

    “还出城?你不怕死啊?”叶青吓了一跳,他们燕家那一大摊子烂事儿还没完呢,就又想着出城了,她爹难道会答应?难不成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燕倾城秀眉一蹙,瞪了反应极大的叶青一眼,而后说道:“跟二叔、三叔约好了,过几日在西湖具体谈下分家的事宜,我父亲不愿意跟他们见面,所以便由我带着苏总管过去。”

    “哦,这样啊,行啊,拿人钱了,你说怎么样儿就怎么样儿吧,我那个争取在这几日,把手头上的事情敲定了。”叶青点点头,紧紧了肩膀上的背包说道,而后便跟锦瑟,对着李横等人打了声招呼后,率先离开了铁器作坊。

    望着那高大修长的背影,燕倾城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了刚才叶青光着上身,露出一身结实肌肉的狂野样子。

    低头见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后,燕倾城才平复了下自己,刚才又有些莫名乱跳的芳心,这才坐上马车开始往回走。

    本来她还想着告诉叶青,与燕鸿升、燕鸿鹄定下来的日子,正好是在当代大儒朱熹,与陆九渊在西湖辩论的那两天,以及她二叔跟三叔,找来了同样在临安城有名望的范念德,来做他们燕家分家的见证人。

    请来有名望的人来做见证,也是为了燕家三兄弟的声誉着想,就像是有了见证人以后,别人就不会在他们燕家分家后,在背后说三道四,不会认为他们三兄弟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因为兄弟矛盾所以才分家一样。

    可即便是这样,有了名望大儒为他们作证,燕鸿渊依然还是不愿意出席,分家对他来说,颜面比失去的利益更为重要,三兄弟不能同心协力,闹着要分家,他这个做大哥的,脸面上自然是不好看,心里更是有了一层难以解开的结,与跨不过去的坎。

    前些日子是禁军在临安城内,因为金人使臣被刺的事情,在临安雷声大雨点小的折腾了好几天,刚刚安静下来没有几日后,朱熹与陆九渊将在西湖会面,辩论学术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于是整个临安城的文人士子,有名望的当代大儒,书院里的学子等等,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在心里期望着这一天赶快的到来,让他们有幸能够看到两位大儒的风采。

第七十二章 赵构

    朱熹、陆九渊等人的西湖之会,显然不光是在文人士子之间广泛流传开来,如今哪怕是在朝堂之上,也开始有人围绕着二人做明争暗斗了。

    当今左相王淮就曾经多次举荐过朱熹、吕祖谦、辛弃疾、陆游以及李焘等人,所以朱熹与陆九渊的会面,对于王淮来说,也是一个从学术上打击汤思退主和派的最佳机会。

    而汤思退同样也是不会闲着的,唐仲友,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足足出现了三天,只是因为此人任台州知府时,被同样还在任职于朝廷的朱熹六上奏章严词弹劾,而后被罢官。

    甚至每个人都知道,唐仲友、朱熹以及吕祖谦三人之间极为不和,坊间有传言,朱熹之所以弹劾唐仲友,乃是要给好友吕祖谦抱打不平,因为唐仲友跟吕祖谦之间恩怨颇深,所以朱熹才会六上奏章弹劾唐仲友。

    也有传言,朱熹与唐仲友同时喜欢了一名名叫严蕊的女子,而严蕊却是中意唐仲友,所以朱熹为了一泻私愤,甚至曾经言辞逼迫过严蕊,但那女子却是死也不从,只愿跟随唐仲友,于是朱熹便上奏章弹劾唐仲友贪赃枉法。

    “唐仲友!”汤思退坐在花园里,身后就已经站了四个姿色貌美的丫鬟,在那里拿着扇子轻轻的闪动。

    “有没有试探试探唐仲友,看看能不能让他把李涛拉拢过来?”汤思退说完后,一手摘下一颗葡萄放入嘴里,但却不咬,只是含着。

    “李涛?为何?他们两人之间不像是……。”汤硕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父亲突然提及李涛是什么意思。

    “唐仲友乃是大唐莒国公的二十一世孙,李涛……同样是大唐曹王李明之后,两人都是来自大唐初期就显赫的官宦人家,之间多少应该有些惺惺相惜吧?试试看,王淮器重朱熹、吕祖谦等人,难道一碗水就能真的端平不成?”汤思退起身,在花园里散步说道。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安排。”汤硕恭敬的对着汤思退说道。

    而后这段时间,叹气之声明显多过往常的汤思退背着双手,踱着四方步缓慢的行走着,想了会儿又叹息道:“那个禁军最近如何?可还是一直在那燕家当差?”

    “最近没怎么去,一连半个月都是带着他家的丫鬟,在临安城闲逛,但燕府并没有派人找他。孩儿也问过王之望了,确实还在燕家做护卫。”汤硕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不知为何,父亲突然对一个连自己都懒得多看一眼的禁军,就突然起了心思了。

    “嗯,那就好。暂时还让他在燕家吧,太上皇最近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圣上在知道了那禁军竟然反杀了金人的伏击后,便招我过去问了两句,所以在摸不透的情况下,暂时就先这样吧。”汤思退停下脚步缓缓的回过头,看着汤硕说道:“别小看小小的一个禁军都头,有时候也能够助你成就一番大事业,有时候同样能够让你身败名裂!这个禁军既然能够破局反杀金人的伏击,本身就不简单。”

    说完后便示意汤硕离开,而后汤思退便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太上皇为何会对一个禁军这么感兴趣呢?即便是当初叶衡与自己斗的不可开交时,太上皇都没有表现出对叶衡的一点儿兴趣来,怎么这个时候,却就突然对一个小小的禁军感兴趣了。

    临安城的皇宫德寿宫,也就是禅位之后太上皇赵构平日里居住的宫殿内,赵构独自一人枯坐在一间昏暗的房间内,手里拿着一封信,而桌面上,同样是铺着一封封来自金国的书信。

    赵构如今已经快要七十岁,但整个人倒是还显得精神矍铄、老而弥坚,不失威严,只是此刻脸色铁青,那握着信的手正在不由自主的,因为信的内容气的在颤抖。

    天下人对逝后的显仁皇后褒贬不一,民间多有传言显仁皇后当年在金国已经嫁人生子,虽然自己生生把母后的年龄提了十岁,来辟谣这样的民间流言。

    但这一切终究徒劳,始终抵不过这一封封金国书信,时时刻刻的在暗中狞笑着提醒他,民间的流言由北往南,经口口相传,如今已经难分流言跟真相了。

    这一次两个金人使臣的死,朝廷已经倾尽所能的给予赔偿,但显然还是不够,还要如此羞辱他赵构,金国皇帝这是想要逼死朕啊!

    朕的兄弟?朕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朕母后在金国所生的兄弟!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有,自己难道真要容忍他们来到我大宋临安,让金人把这件事情坐实,让他们看朕、看皇家与整个大宋的笑话不成!

    赵构双目冰冷、饱含杀机,整个昏暗的房间内,气温仿佛也随着下降了好几度,门口的王伦,时不时偷偷回头望一眼身后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天家时不时就会把自己一个人独自关在房间里,有时侯会一个人枯坐一个时辰,有时候半个时辰,甚至有时候,则会坐上两三个时辰,才会从里面出来。

    接连节日,叶青基本上每天都会去往铁器作坊,而有时候也会拿着一瓶瓶的透明水,让锦瑟给燕倾城送过去,让她自己前往城里燕家的染色作坊,试试看如何染色,如何按照他们以前的法子,加上这些之后调色、染色。

    不见叶青踪影,只是派一个丫鬟过来跟自己沟通,燕倾城始终觉得这家伙在这件事儿上不靠谱,最起码态度就不是很认真!

    所以接连问了几遍锦瑟之后,锦瑟则是支支吾吾,说了半天的意思,是她也不知道叶青到底还在铁器作坊里面忙什么。

    于是燕倾城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锦瑟,又一次驾车来到了铁器作坊,而这一次在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后,燕倾城便径直往后院走去了,由着铁器作坊的掌柜,去作坊里喊叶青出来。

    望着那一身是汗,眉头却是写满了喜悦跟兴奋的叶青,皱了皱眉头后,便让叶青收拾下,跟随自己一同前往染色作坊。

    意外的是,叶青竟然没有拒绝,反而是极为痛快的答应了下来,而后又跑回作坊忙活了一阵后,才背着他那个绣着竹子与兰花的背包走了出来。

    门口的李横跟老刘头几人,正在聊闲天,不外乎是刚才经过三婶儿酒馆时,三婶儿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望向他们时的情形。

    老刘头黑着脸,赵乞儿跟泼李三却是毫不在乎,依然是拿着风韵犹存的三婶儿,打趣着老刘头。

    而每次如此的时候,老刘头都会望向李横,像是求救,但更像是命令。

    李横无奈,每次也只能顺着老刘头的意思,时不时的把话题岔开,说上一些其他的。毕竟,自从他现在一个月可以拿三十两的饷银后,老刘头在上一次自己跟刘兰儿说话的时候,竟然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这对李横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甚至在李横离去的时候,老刘头还把家里的一只母鸡捉在手里,让李横回去宰了给他老娘炖点儿鸡汤喝。

    种种迹象表明,老刘头在李横接触刘兰儿一事儿上,已经有了极为明显的松动,跟就要点头同意的意思,不过话暂时还没有挑明,所以李横还得巴结老刘头才是。

    走出来的叶青一脚踹在了李横的屁股上,差点儿把李横踹了个趔趄,而后冷冷的说道:“少特么的在那编排三婶儿,上次欠了多少酒钱你?三婶儿看见我就抹眼泪儿,多长时间了还不还人家。”

    “我……不是我……那个……。”李横想要解释,但旁边的老刘头咳嗽了一声后,李横就怂了,决定背这个锅了。

    老刘头原本想要以欠账为理由,希望三婶儿能够跟他多说上几句话,但每次三婶儿见了他之后,只字不提那欠钱的事儿,只是低着头从老刘头身边过,听到老刘头咳嗽一声她就停下。

    等老刘头半天不说话,她就继续低头往酒馆里走,再咳嗽一声,她就再停下,再不说话她还低头往里走。

    总之,三婶儿脸皮薄,不好主动跟老刘头说话,而老刘头见了三婶儿之后人怂胆子小,平时攒了一肚子的话,等见到了三婶儿,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青也是这些日子带着锦瑟经常路过三婶儿酒馆,前两天跟三婶儿聊了几句后才知道,老刘头欠了三婶儿好些酒钱。

    所以他此刻也不过是借着踹李横一脚,提醒老刘头一声,要是不把三婶儿说的可怜兮兮的,估计老刘头以后会让刘兰儿去帮他打酒,而他,估计会怂的再也不敢去三婶儿酒馆了。

    马车一直往前行,坐在车辕上的叶青,时不时看一眼驾车的老刘头,或者是跟李横聊几句三婶儿的事情,反正他这些日子经常光顾了,知道的比他们任何人都多。

    老刘头则是会歪着身子,把叶青说起三婶儿酒馆后的每一个字都听在耳朵里,而马车里面的燕倾城,听着叶青讲述着这几日在临安城的所闻所见,总觉得自己一个月给他三十两银子,像是打水漂了。

    (ps:我会告诉你们,接下来会有小**吗?我会告诉你们,接下来叶都头会升官吗?我会告诉你们,赵构在想什么吗?)

第七十三章 染料作坊

    燕家在临安城的染色作坊,性质上更加接近后世的实验室,所以这家作坊的面积并不算是很大,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拿原材料在这里沾染,而后存放在有些差异的库房内,比如是潮湿一些的,或者是干燥一些的地方,来检验布料颜色的持久与褪色、掉色不一的问题。

    锦瑟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所以燕家的染色作坊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一到门口跟燕倾城、幽儿从马车上下来后,立刻示意叶青跟着她往前面走,俨然把叶青当成了这里的主家似的对待。

    未曾晾晒干的不同颜色的布料,被高高的挂起来,阳光下如同彩虹一样绚丽多彩,掌柜的紧张的从里面跑出来,手上甚至是脸上,包括那系在身上的围裙上,都是沾染着或多或少不同颜色的染料。

    看见燕倾城旁边的叶青时明显一愣,不知不觉间神色之间就带上了一丝的警惕,不过在对幽儿跟锦瑟时,神色倒是自然了很多。

    有些顾忌的再次看了看叶青,以及身后的李横等人,掌柜的皱了皱眉头,神色之间颇显矛盾,嘴巴张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无妨,有什么就直说吧,那些秘方都是他提供给咱们燕家的。”燕倾城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正四下打量的叶青,对着那掌柜的淡淡说道。

    即便是燕家不分家的时候,临安乃至大宋的各个布行,在染色上也会进行一些保密的手段,这也是为什么染色作坊不像布料作坊那般大,而且还单独区分出一片区域来的原因。

    虽然此时的人们对于知识产权还没有足够的认识,但即便是哪怕最为传统的染色,各家都有各家的技术跟传统,所以每家基本上都是按照自己的法子来染色,那染色的法子,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让外人看见,更别提看到秘方长什么样儿了。

    听到燕倾城如此介绍叶青后,掌柜的又是一愣,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原本以为给小姐新秘方的,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工匠,或者是宫里来的人,谁能想到,却是眼前这么一个……很高大的人给的秘方,怕不是个骗子吧?

    但心里即便是如此想,掌柜的脸上还是换上微笑着向叶青行礼,而叶青也是自然而然随手回礼,这才听到那掌柜的有些不安的说道:“小姐,这些日子您拿过来的方子我们试了试,还是不行,甚至……甚至前两次的方子,不单没有让布料的颜色变亮,而且变得更难看了。小姐您这边请。”

    叶青一脸无所谓,一点儿都没有被人否决了秘方后,该有的惊讶跟不敢置信,依然是轻松淡然的跟在燕倾城后面往前走,或者是听着幽儿小声的向他说着一些什么。

    而且他压根儿也没有想过第一次就能成功,他又不是天才,只是自己当初的论文,涉及到了米歇尔·欧仁·舍夫勒尔的一些学术,所以才会记得这些。

    要不然的话,他连这些都不会知道的,更别提还能提炼出,被米歇尔·欧仁·舍夫勒尔称为靛白的染料了。

    看着眼前深沉、颜色发暗的布料,就像是永久了之后的老布料似的,经过他的染料沾染的布料,叶青伸手摸了摸,手指上瞬间便被染上了色。

    “这么厉害我?这些布料洗过吗?”叶青摩挲着手上的染料,好像还挺佩服自己的技术似的,看着那掌柜的,有些自嘲的问道。

    掌柜的看了正好白了一眼叶青的燕倾城,而后苦笑着说道:“洗过,每次洗完还都是这样。”

    “那其他的呢?后来给你们的染料用了吗?这两种应该是一开始给你们的红色,跟蓝色的染料吧?”说到这里的时候,叶青自己则还是老神在在,根本不觉得脸红。

    自己一开始给燕倾城的是进行提纯后的红色靛蓝跟蓝色靛蓝,但眼前的布料,显然很难让人分辨出这是红色跟蓝色,怎么看都像是深褐色的布料,就如同那海带一样的颜色,而且还是极为坚硬,摸起来极为不舒服的布料。

    “这……。”面对叶青的问话,掌柜的有些为难,看了好几眼旁边的燕倾城后,还是吱唔着不肯说话。

    “有什么就直说吧,我不会怪你。”燕倾城脸色平静,但看在已经跟她颇为熟悉的叶青眼里,显然一切不像是表面上想的那么简单。

    “唉……廖掌柜在试了两次后,就没有再用,其他送过来的染料,都被廖掌柜扔了。”魏掌柜看着燕倾城无奈的说道,而后又瞥了一眼依然是无所谓的叶青。

    “那……那种红色跟蓝色的还有吗?”叶青琢磨了一下,看了看燕倾城那平静的脸颊,而后问道。

    “没有了,都一同被廖掌柜给扔了,说是根本没法儿用,不如弃之。”魏掌柜望着那些如同海带一样颜色的布料,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过魏掌柜已经算是给叶青留面子了,如果按照廖掌柜的原话,叶青就是一个十足的江湖骗子,是来趁燕家之危骗钱的,应该报官才对!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廖掌柜人呢?”叶青瞥了一眼燕倾城,特别是在自己说完后,燕倾城便有些不自在的往一边偏了下头,心里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魏掌柜这一次连吱唔都不吱唔了,直接转头看向有些不自在的燕倾城,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这事儿能不能说?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现在燕家还没有分家,但染色作坊里的两个掌柜跟工匠,就已经分成了两派,加上之前燕鸿升跟燕鸿鹄在言明分家前,就曾三番五次的来这里拉拢人心,所以如今,整个染色作坊里,能踏实干活的就没有几个。

    而甚至有些人,包括那魏掌柜嘴里的廖掌柜,其实已经三天没来了,借口是最近身体不适,其实,则是已经开始跟燕鸿升物色新的染色作坊去了。

    燕倾城也是在那廖掌柜离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二叔跟三叔,原来早就已经开始谋划了,甚至在她哥远赴彬州任职前,就已经开始拉拢染色作坊里的廖掌柜了。

    叶青也不再追问,而是看着那几匹说是用自己染料染色的布料,再次伸手摸了摸问道:“魏掌柜,您应该是在这行当里浸淫了也有几十年了吧?以您老的眼光跟经验判断,这些布料是怎么能够染的这么让人……让人心生欢喜呢?”

    叶青一句一个您,一句一个您老,让魏掌柜有些受宠若惊,他在燕府干了一辈子染料了,大小姐跟公子虽然敬重自己,但也没有如此尊敬过自己,一口一个您老的。

    于是有些受宠若惊的魏掌柜,连忙摆手称使不得使不得,而后说到自己的“专业”后,立刻变得认真专注道:“这很简单,只要有靛蓝就可以,多参杂一些其他的料子,随便什么料子在里面,都能染出这种硬布来,就像那油纸伞一样,只要给里面……。”

    “明白了。”叶青不等魏掌柜说完,指了指旁边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铁青的燕倾城,示意魏掌柜不必说了。

    魏掌柜虽然老实本分,但也不是傻子,整个染料作坊,现在是什么的情形,他多少还是有些能够看懂的,何况他跟廖掌柜打交道更多,廖掌柜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心里甚至比任何人其实都清楚。

    所以说了一半,被叶青打断后,他瞬间也恍然大悟了:这些布料哪是眼前这个公子拿来的染料染的?完全是有人背地里搞鬼了啊!原本自己还以为是染料的问题,现在经这公子一提醒,魏掌柜哪还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看着魏掌柜、以及锦瑟跟幽儿走出去后,诺大的宽敞库房里,除了一些摆放整齐,考验颜色变化的布料外,便只剩下了燕倾城跟叶青两人。

    望着那些都离去后,叶青先是轻松的唉了一声,然后又走到那布料跟前闻了闻,反正他也闻不出什么味儿,只不过他现在无所事事,而且也需要给燕倾城时间,让她平复心里的愤怒。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论是燕倾城还是燕鸿升,都把注意力放在与她二叔、三叔分家一事儿上,便忘了她二叔跟三叔,还会在这个时候挖墙脚了。

    “你二叔跟你三叔约的哪天谈判?”叶青把另外一匹布料拉了出来,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摊开了看那颜色是否一致。

    “三天之后。”燕倾城冷冷的看着叶青的举动,很显然,她现在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有在叶青浪费的这一匹布料上,而是完全是在那离开已经三天的廖掌柜身上。

    如果所料不错,叶青当初给他的染料,应该是已经被廖掌柜带着,投奔她二叔或者是三叔了。

    “我一定要追回来!绝不能让他们轻易抢走那些染料!”燕倾城看着叶青又把布料卷起,而那已经沾染上尘土的布料,显然是不能再用了,或许也只能是留着自己用了。

    “有那必要吗?拿走就拿走了呗……。”

    “那可是燕家唯一的机会!如果连那秘方都失去,二叔他们就有可能取而代之,成为另外一个皇商,而我家就彻底失败了,我不能让我父亲失望,更不能让燕家因为分家而毁在我手里!”燕倾城目光坚定,双臂下垂,紧紧攥着拳头,整个人因为用力说话,都显得有些颤抖。

第七十四章 梦

    被叶青卷好的布匹,并没有被他放回原处,而是放在地上后,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拍拍手上残余的颜料,嘿嘿笑了笑说道:“你就这么怕你家没落啊?”

    “这不是怕!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上面,都是为了整个家族,但如今我不能让父亲毁了身体,又被毁了一手打拼下来的基业!布商是燕家,是我父亲起家的根基,其他都可以失去,唯独就是这布料行,我们绝不能失去。”燕倾城站在门口,望着空中悬挂着的五颜六色的布料,心情却是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心中的阴霾赶走。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就是……。”叶青从布匹上起身,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望着高空五颜六色的布料,眼角一滴滴晶莹滑落,说道:“这库里的布料,需要放多久,才能证明染料没有问题?”

    “一个月到两个月,皇家要求的布料,基本上都会是两个月。但这一次因为事情突然,加上布料颜色想要靓丽又长时间不变色,是极为艰难的,所以宫里暂时对于料子的颜色持久性,并没有规定。”燕倾城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还有些哽咽的说道。

    叶青从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锦瑟给自己的手帕,于是随手就递给了抹眼泪儿的燕倾城,看着燕倾城有些嗔怒的目光,啧了一声道:“干净的,我没用过,就跟新的一样。”

    看着燕倾城有些扭捏,跟不自然的接过自己手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儿时,叶都头又淡淡的补了一句:“不过就是让我擤过两次鼻涕而已。”

    “啊……你……无聊!”燕倾城正在擦拭眼角的湿润,听到叶青后面补上的话语,吓得急忙摊开手帕翻开。

    直到耳边传来了叶青的微微笑声后,她才知道上当了,于是嗔怒的白了一眼叶青后,紧紧攥着那叶青的手帕便往外走去。

    追着燕倾城出去的叶青,在马车旁边把斜挎在肩膀上的背包摘下来,看着嗔怒过后,情绪又陷入低落的燕倾城,显然,那所谓的秘方被那廖掌柜偷走后,这对燕倾城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叶青一边翻着背包一边说道:“原本打算给我嫂子的,不过现在看你情绪低落,就送给你一个好了。”

    低着头想着心事儿,想着该如何才能要回那秘方的燕倾城,听到叶青的话语后,下意识的以为叶青说的是她手里的手帕,于是俏脸一寒,冷冷的不屑道:“谁要你的手帕,我会让幽儿洗好了还你。”

    叶青笑了笑没说话,而后继续在背包里翻找着,时不时的燕倾城能够听见,从背包里面传来铁器的声音。

    而后就看见一个巴掌大小的,类似于弓弩样子的手 弩出现在了叶青的手里,只见整个弓弩全身都是用精钢制成,在叶青的手里还闪闪发光,看起来倒是极为的精巧可爱。

    “这是什么?”燕倾城把手里叶青的手帕,自然而然的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奇的看着叶青手里那小巧可爱、精致唯美的弓弩问道。

    “手 弩啊,只不过是变小了而已,每次可以放上三根小小的箭矢,基本上二十米……二十步的距离内,杀伤力极其大,而且精度跟准星、力道都极强劲。”叶青把背包再次斜背在肩膀,而后一手拿着手 弩,另外一只手掌心摊开,赫然是三根也同样精妙,比一般牙签稍微长一点儿的箭矢。

    燕倾城仔细的观看着叶青在自己跟前演示,心头那因为秘方丢失的失落跟怒火,暂时的被她抛在了脑后,极为感兴趣的望着叶青把三只箭矢按进了那个小槽里。

    “看见吗?就这个小小的扳机,只要扣动它,就能快如闪电的,射出一支弩箭,而且不用太过于瞄准,精准度就很高。”叶青用食指扣动着扳机,而后耳边就传来砰的一声,那小小的箭矢,竟然在近三十步的距离,射进了马车的车厢板内,只留下一丁点儿箭尾在外面。

    燕倾城甚至都没有看见那箭矢是如何发出去的,只感觉好像闪过一道细微的寒光,而后远处那马车的车厢处,就传来厚重的一声砰。

    “原来你天天往铁器作坊里跑,就是为了这个?难怪你这么积极上心,这个我没收了。”燕倾城见叶青把手 弩递给她时,便毫不客气的一把拿了过去,霸道的说道。

    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打量,越看越是打心里喜欢,手 弩不仅外观精致好看,而且拿在手里极为有手感,份量也正好,不重不轻,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瞬间就让她爱不释手。

    叶青也不理会燕倾城的霸道,呵呵笑着说道:“你试试吧,这些日子我带着锦瑟天天泡在铁器作坊,就是让锦瑟试试那份量,以及看看外观如何才会让她喜欢,看你这喜欢的样子,想必我嫂子也不会反感了。”

    燕倾城听到叶青提及他嫂子,没来由的又白了叶青一眼,而后才按照叶青教她的,开始对着车厢的木板射击了起来。

    就像每个人在遇到挫折、失败的时候,需要发泄心里的郁闷一样,一时之间,燕倾城就像是上一世的叶青,为发泄心中的焦虑时,都会提起狙击枪跑到靶场一通射击,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一样。

    燕倾城此时也是玩的不亦乐乎,而脸上的忧虑跟愁绪也在渐渐减少,不一会儿的功夫,那马车的车厢上,便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尾巴。

    直到叶青面对神色兴奋、意犹未尽的燕倾城摊开双手,甚至面对那对美眸的质疑,以及撅着红唇表达不满的燕倾城,把背包掏空了给燕大小姐看,燕大小姐这才依依不舍的罢休。

    “真没了,就那么多箭矢,一根根可都是我手打的,你知道这得花费多少力气跟时间吗?”叶青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制的钳子,开始夹住射在车厢板上的箭尾,一根根的往下拔。

    叶青当初答应过白纯,要给她打造一把适合她的匕首,等真正有了机会打造时,叶青便鬼使神差的,想要打造这样的手 弩了,在他看来,这样的手

    弩,显然更适合白纯防身。

    而且这对叶青来说,并不算是有多难,毕竟他当初在那家著名的精密仪器公司,可是对金属极为感兴趣,甚至是达到了痴迷程度的怪物。

    特别是对于一些极为坚硬的金属,更是充满了兴趣。这也是为何,上一世在师傅的帮助下,叶青终于造出了一把极为精准的狙击步枪的原因。

    而他制造的那把狙,完全已经可以媲美度娘上,或者是军事杂志上十大名枪,甚至完全可以一枪封神,成为在两公里内,无论是杀伤力还是精准度等等,都无可挑剔的一把好枪!

    所以从小就对任何金属感兴趣的叶青,在上一世未曾入伍特种部队,还在精密仪器公司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那车床上,看着一块块坚硬的金属,被他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松切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时候,心里就充满的难以描述的征服感跟成就感。

    而这一次,在打造这几把手 弩时,叶青心里一直有股诱惑的声音在勾引着他,在心底深处向他轻轻的喊着:打造一把非自动步枪吧,就像那毛瑟98k一样,又结实又耐用,而且精准与射程、准度跟力道都极为适合。

    即便是以现在的工艺,只要自己控制好火候,能把那些精密部件精心打造出来,完全可以打造出这个世界的第一把真正的步枪。

    于是叶青在纠结了好久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诱惑的提议,在他看来,即便是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打造出来,也无用武之地啊。

    天下只此一把毛瑟步枪,如果谁被这把枪杀了,不用说,那自己必然肯定是凶手,所以这对他来说,完全不是打造了一把防身利器,而是打造了一把,随时能够出卖自己的“叛徒”,所以这让叶青只能遗憾的放弃。

    燕倾城的心情好转,看着拔完了如同蜂窝的车厢处所有的箭矢后,站在那里傻傻发呆的叶青,轻轻的推了下那结实的肩膀后,脑海里又没来由的浮现出了,那日第一次在铁器作坊里,看到叶青光着上身的情景。

    瞬间脸色一红,心头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让她不由自主的一手捂在胸口,像是生怕眼前的家伙,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醒悟过来的叶青,拿了十来支箭矢递给了低着头,突然间莫名其妙的,脸上的红晕都扩散到耳根的燕倾城,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你?不舒服?”

    叶青上下打量着燕倾城,不由自主的想到,难道她也来大姨妈了?

    “没没什么,那……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燕倾城有些慌乱的摇摇头,想要把脑海里那羞人的画面赶出去,只是她越是越如此,那画面在她脑海里就像是跟她作对一样,只会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她感到羞涩。

    就像她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一样,甚至有时候……她会梦见自己竟然不嫌弃那一身汗水的,被……被那禁军紧紧的拥在怀里,而且好像自己还很喜欢那种感觉。

    “回回回去吧先。”燕倾城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一手扶着车辕,在叶青伸出手臂让她扶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噌的一下窜上了马车。

    而后一个人脸红心跳的捂着胸口,坐在马车里感觉自己的脸像是发烧一样,烧的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燥热的感觉,就像是那晚上的梦境一样,让人紧张又隐隐有些期待跟颤抖的兴奋。

第七十五章 沉重与失落

    叶青与锦瑟两人,在马车驶上御街之后,便让老刘头停下了马车,而后敲了敲身后的车厢,示意锦瑟下车,该回家了。

    马车里的锦瑟正在低声跟燕倾城、幽儿说着一些什么,而后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线缝制的白色本子,上面如同鬼画符似的,画满了她们三人完全不认识的奇怪符号。

    不过偶尔能够看到用硬笔写出来的新颖字体,就像那被注明的标题香皂、蜡烛、染料、注意事项等,但对于那些所谓的材料后面的字迹,她们就一个也不认识了,怎么看都是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公子说了,即便是把这个给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做出跟公子一模一样的染料的,所以即便是那个廖掌柜拿走了一开始的染料,就算是能染出上好的料子来,也不过是一次而已。”锦瑟略微有些得意的仰着秀气的下巴,现在在她心里,谁也没有她家公子的能耐大,就这本上写的东西,就没有一个人能看的懂,只有她家公子看得懂。

    燕倾城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确定跟担忧的看着锦瑟,望着锦瑟那因为叶青,而与有荣焉的傲娇样子,没好气的伸出手在锦瑟腰间挠了挠锦瑟的痒痒肉。

    看着锦瑟在自己跟幽儿的夹击下,神色颇窘的蜷在马车里连连低声求饶,这才放过锦瑟问道:“你确定你家公子说的是真的?”

    燕倾城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期望,她心里自然是希望那廖掌柜,拿走的是不能用,或者是用完了就不会再有,不会被他们仿制的染料,而真正的秘方并没有被拿走。

    “当然是真的了。”锦瑟小脸一仰,整理着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衫,坚定的说道。

    这段时间受叶青人人生而平等观念的影响,加上她自己还是少女心性,很容易就会被人不自觉的影响其行为举止,所以再加上这几日跟燕倾城经常往染色作坊跑,彼此之间又熟悉了的缘故,锦瑟跟燕倾城、幽儿也就不见外了。

    何况不论是幽儿还是锦瑟,都是一开始便作为燕倾城、白纯的贴身丫鬟,感情上就如同姐妹一般,平日里偶尔也会嬉笑打闹,尊卑界限的拿捏上,就自然是要比其他下人模糊了很多。

    看着燕倾城跟幽儿还有些不太相信的锦瑟,先是冲着车厢外说道:“哦,这就下来了。”然后把那小本谨小慎微的装进怀里,继续低声说道:“每次公子在家里做那些乱七八糟古怪的事情时,有时候就会看这个小本子,还会喃喃自语呢,然后很认真的看着这个小本子的,就像是在……比对,也像是在纠正吧,反正这个小本子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比那个染料要管用。”

    “那……那这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燕倾城指了指被锦瑟揣在怀里的小本子,刚才看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儿,现在再听锦瑟如此说,突然就觉得好像那小本子变得跟无价之宝似的。

    “我也看不懂,公子也不怕人看,公子说这天底下,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明白,他说他是天才……咯咯……。”说道最后,锦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而后听着外面不耐烦拍打车厢的声音,就打算起身离开马车车厢。

    “你笑什么你?”幽儿不明白这家伙又想起什么了,反正每次在自己跟前提起她家公子,她就眉飞色舞的。

    “公子说他是天才,然后我也跟着公子说我是天才……。”说道此处,锦瑟便小嘴一瘪,有些沮丧的说道:“我刚说完我也是天才后,公子就说我是天生的蠢才,不过还好,我家小姐然后就骂他了,为锦瑟报仇了,嘻嘻。”

    说完后,锦瑟便学着这几天跟叶青学来的,白纯眼里所谓的恶习,回头向马车里的燕倾城跟幽儿挥挥手,然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拜拜。

    “额……什么意思?”幽儿听到拜拜两个字,不明白什么意思,看着要下车的锦瑟就要拽,但锦瑟却已经提前溜下了车。

    “小姐,拜拜是什么意思?”幽儿此刻也有些沮丧,现在她感觉自己跟锦瑟比起来,好像自己更像那天生的蠢才,好像自己并没有那么聪明伶俐般。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燕倾城定了定心神,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了,前些日子每次跟叶青告别,他也会在离开的时候,就像刚才锦瑟那般,向自己挥挥手,说出那拜拜两字的。

    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坐在马车里的燕倾城跟幽儿,同样陷入到了沉思当中,而后在马车缓缓启动后,就听见外面传来那公子又一次打击丫鬟的话语。

    “唉……人家是笑起来很好看。”叶青看着从马车里嘻嘻笑着跳下车的锦瑟,不由自主的因为锦瑟的墨迹,让他等了半天而打击道。

    “那锦瑟呢……。”

    “你是看起来很好笑。”叶青看着锦瑟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心里一下子就痛快了,背着背包就开始率先往回走。

    “我回去告诉小姐,你又欺负我。”锦瑟不服气加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留下马车里的燕倾城跟幽儿四目相对,神情愕然。

    燕倾城心情复杂、思绪万千的坐在马车里,此时此刻,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但好几次看着幽儿,张了张嘴,又因为自己心虚的缘故,实在没有办法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叶青平日里一口一个我嫂子,锦瑟一口一个我家小姐,难道……难道叶青已经成亲了?锦瑟不是他家嫂子的丫鬟,是他……是他那个……那个夫人的丫鬟不成?

    可……可也不对啊,老刘头、李横等人,不是说叶青还没有成亲吗?那为什么锦瑟会一口一个我家小姐,而不是称呼叶青的嫂子为夫人呢?

    坐在马车里的燕倾城,一时之间纠结在此事儿之上,心头开始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沉重跟莫名的失落。

    甚至是在此刻,在她心里,仿佛连她家染色作坊的廖掌柜出走,以及染料的丢失,都没有她苦苦想不明白的心事来的重要了。

    白纯刚刚把院子里这些日子以来,叶青在院墙处搭建的简易作坊收拾整理干净,回到二楼的阳台处,看着太阳渐渐西斜,坐在椅子上准备歇一会儿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锦瑟跟叶青的嬉笑打闹声。

    总之每次都是锦瑟撅着嘴嚷嚷着抗议,或者是追打着又欺负她的叶青,但这锦瑟也是,不长记性,记吃不记打,每次都被叶青欺负吧,还每天只要叶青一声召唤,立刻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出去了,回来后又开始跟自己告状,自己还发誓再也不跟公子出去了,但到了第二天,就跟昨天她什么也没有说过一样,该跟着出去还跟着出去,该被人欺负,还被人欺负。

    此刻站在院心里,又有点儿要抹眼泪儿的锦瑟,可怜兮兮的望着二楼的素衣衫裙的身影,小姐的侧颜都是那么的美若天仙,让人神魂颠倒。

    “小姐……锦瑟回来了,刚才……刚才公子说别人是笑起来很好看,说奴婢是看起来很好笑……。”

    “你在马车里嘀嘀咕咕的把我都卖了个干净,还不让我说你两句了?我问你,我那笔记本是怎么回事儿?你竟然……。”

    “是您让我拿给燕小姐看的好不好?您是说为了让燕小姐放心,不要过于担心染料的丢失……现在又来怪锦瑟。”锦瑟揉了半天眼睛,依然没有半滴泪,最后只好无奈放弃,把那笔记本还给叶青后,这才哼了一声,往白纯的二楼方向去了。

    等到两人终于不再争吵,终于消停了后,白纯才看着钻进他那简易作坊,直呼不可思议的的叶青说道:“三日后,西湖之会你去不去?”

    “怎么,你有兴趣?”叶青的脑袋从简易作坊里探了出来,看着二楼还在翻阅那本《梦溪笔谈》的白纯问道。

    白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并没有离开那本《梦溪笔谈》,神色平静、语气轻轻的说道:“嗯,这些时日在家里呆的有些闷了,正好去散散心。”

    叶青挠挠头,而后嫌麻烦,索性直接把脑后的马尾散开,一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头发,瞬间让叶青身上那股粗旷的味道,显得更加的浓厚。

    “够呛能去,燕家分家也是在三日后,燕倾城说了,让我陪着一同去。”叶青想了下说道。

    然后就看见跑上二楼的锦瑟,拿着自己的背包,献宝似的在白纯跟前打开,刚才的一脸委屈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写满了兴奋的说道:“小姐您看,公子给您准备的防身之物。”

    “这是什么?”白纯不再理会叶青,既然小叔子有事儿,那就自己跟锦瑟两人去就是了。

    叶青看着锦瑟这个叛徒,不等吃饭的时候再拿出来,现在就把那小弓弩拿出来讨好白纯,于是一低头,又一次钻入了简易的作坊里,看看那蜡烛跟香皂的模具,是不是还需要再打磨打磨。

    楼上的两女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如同鸟雀一样,开始在二楼的阳台处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时不时还能听见锦瑟教着白纯如何上弦,如何射击,如何把那箭矢压在卡槽里。

    砰砰砰的声音,不时地在楼下忙活的叶青耳边响起,不过正所谓帅不过三秒,本来就没有多少箭矢,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楼上的两人射击完了。

    望着那钉入木墙上的箭矢,两女想尽了办法,却是连一根也没有拔出来。

    于是白纯捅了捅锦瑟,示意她去找叶青,但锦瑟有些心虚,本来公子让吃晚饭的时候再拿出来的,现在她就不顾公子的叮咛,拿出来讨好小姐了,公子会帮自己才怪了。

    于是一脸委屈的看着白纯,默默的摇着头,说啥也不去求公子帮她们拔那些箭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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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