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中贵人
车辕上的叶青被惊出了一声冷汗,眼角的余光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还来不及细琢磨,就听到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像是要炸聋自己的耳朵般。
飞快的回过头,只见一根箭矢入木三分,插入到了离自己后脑勺不过十公分的地方,箭尾正在嗡嗡作响的颤动着,而自己头戴的范阳笠的后帽沿,竟然被箭矢射中,一同钉进了那车厢侧壁。
“继续往前赶。”叶青大喊着从车辕上跳了下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叶青刚刚跳下马车,而他刚才坐的车辕处,便像是凭空多了两根箭尾还在嗡嗡作响的箭矢。
“驾!”李横再次挥动马鞭,旁边少了李横之后,他的侧面便暴露给了暗中射击之人,所以此刻的李横,也几乎是在那箭矢射中叶青坐的地方时,跳下了马车。
只是他并没有向叶青一样,跳下马车后立刻滚向草丛那边躲起来,而是借着车厢的阻挡,跟着马车快速的往前跑。
就在叶青等人刚刚遇袭的这一刻,正在一品楼里准备宴请一位来自皇宫贵人的燕鸿渊,大惊失色的在一品楼最好的包间内,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中贵人此言当真?”
“应该是差不了的,宫里多少还是能够得到一些消息的。不过燕员外也不必着急,他们暗地里使出这些手段,无非就是眼红如今的燕家罢了,倒是不敢伤了令嫒的。所以为今之计,皇后的意思是,还希望燕员外能不能想想折中的法子,毕竟这对燕员外来说,不过是损失一些银子,令嫒以及员外你的安危更为重要才是啊。”王德谦看着面色有苍白,站起来后不断的有些颤抖的燕鸿渊,急忙安慰道。
也不知道燕鸿渊听没有听到王德谦劝慰的话语,只见燕鸿渊缓缓回头,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王德谦,喃喃道:“小女今日一早便出城了,如果真如中贵人所言,那么此刻,怕是小女已经身在危险之中了。”
“啊?怎么会如此凑巧?可……。”王德谦听到燕鸿渊的话也是一惊,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回过神来想了下后,急忙再次劝慰道:“燕员外不必着急,今儿个刚刚得到的消息,所以即便是他们想要逼迫令嫒就范,也需要准备一些时日不是?不太可能今日就恰好遇到的,燕员外还是放宽心些,不如燕员外现在先回家……。”
燕鸿渊回过神,看着王德谦微笑的样子,心中瞬间开始变得纠结了起来,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即便是现在这样,都觉得有些怠慢宫中的这位贵人了。
要自己现在刚刚跟中贵人见面不久,便抛下人家而后急忙回家,这事儿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敢下决断。
不过好在,燕鸿渊也是在商场里“出生入死”好几回的人,当下静下心来想了下,于是急忙对王德谦行礼道:“还请中贵人大人大量,燕某出去稍作交代便回。”
“好,燕员外请。”王德谦起身说道。
其实他到现在,也不太明白皇后跟这位燕鸿渊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而且竟然为了这燕鸿渊,宁愿得罪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右相汤思退。
更让他费解的是,如果只是皇后也就罢了,可就连蔡贵妃,甚至是皇太后对于燕家都颇为喜欢,这就让他心中更为奇怪,也不得不对燕鸿渊持之以礼待之了。
虽然他们家每年送入宫里的不论是绢帛还是瓷器,都是极为精致,也颇得陛下喜欢,可如此厚待燕家,是不是有些过了呢?
但不过不管怎么说,王德谦通过这些时日跟燕鸿渊的交往,发现此人倒是颇为值得相交,不单身上没有那股商贾的铜臭味儿,而且还处处透露着一股文人雅士,该有的儒生气息跟睿智开朗。
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处事极为老练,特别是能够顾全大局,把常人很难注意到的细节,都处理、把握的很好,如此一来,这种人不管是跟什么人打交道,都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王德谦之所以能够对燕鸿渊有如此精确的判断,除了他与燕鸿渊打交道的时间过长外,便是他那份在宫中立足的,特有的敏锐性跟洞察力。
毕竟他本身就是靠把握事情的形式、氛围等处处细节,以及揣摩圣心以及细致周到的侍奉来在皇宫里立足的,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皇宫里突出重围,而后侍奉在陛下跟前了。
不过以他这些时日的观察,以及皇后或者是蔡贵妃对燕家的态度,还是让他揣摩到了一些皇后与燕家之间的关系。
皇后出身寒门,刚刚进宫时,则是与已逝的安恭皇后,一同侍奉在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后来两人便是一同被太上皇赐给了当今圣上。
前两年安恭皇后病逝,于是皇后便由当初的贵妃,晋封为了皇后。
据说当年皇后自幼便失去了双亲,被寄养在了如今身为正五品的文散官中大夫翟愈的家里,所以是不是当年皇后未进宫之前,跟燕家有什么交集?或者是从小受过燕家什么恩惠呢?
王德谦也只是在心里胡乱猜测而已,即便是当着燕鸿渊的面,他也是不好冒然相询的,更别提问宫里的皇后,或者是同样出自寒门的蔡贵妃了。
快步走出房间的燕鸿渊,侧头便看见守在门口的司徒松,于是立刻伸手指着司徒松胸前,面色极为凝重的沉声说道:“你立刻带那几个禁军前往咱家在城外的作坊,一定要快,见到小姐后,立刻与叶青他们保护小姐回府,让她哪里也不准去,有事儿等我回去后再说。”
司徒松还很少看见燕鸿渊如此严肃,所以面对这般严肃的燕鸿渊,司徒松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于是听完燕鸿渊的吩咐,也不敢多问,立刻点头应是,就准备下楼去招呼那几个禁军,立刻赶往城外的燕家作坊。
刚刚走出几步,突然又被准备进入房间的燕鸿渊叫住:“等一下……。”
看着司徒松回过头后,燕鸿渊又咳嗽了两声,走到跟前说道:“你带着他们几个人立刻赶往城外作坊,派出一个人去府里看看,如果小姐回来了,就让他们通知你不必再去了,如果没有回来,你们要尽可能快的去找到小姐,然后立刻接小姐回府,明白了吗?”
“明白,老爷,您放心吧,小的这就去办。”司徒松连连点头,而后见燕鸿渊长吁一口气后,立刻又小跑着往楼下跑去。
再次进入房间的燕鸿渊,脸上的凝重跟焦虑之色已经慢慢消失,换上了一副颇为僵硬的笑容,焦虑残存的连连向王德谦赔礼道:“怠慢中贵人了,燕某真是心感不安,在此多谢中贵人今日之提醒……。”
“燕员外客气了,咱家也是奉懿旨行事,只要令嫒能够相安无事就好。”王德谦笑着说道,而后便被燕鸿渊拉住了手,一沓厚实的银票便从两人拢在袖子里的手中易了主。
燕鸿渊递完手中的银票后,就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于是开始神情之间,依然带着淡淡焦虑的,时不时咳嗽两声,跟王德谦轻声交谈着。
这一次王德谦除了通知燕鸿渊,朝堂之上有人与临安商贾想要迫使燕家分家外,便是关于采办绢帛的事情。
总之,在王德谦的言辞里,如今布商之间竞争厉害,如果燕家能够在布料的染色,或者是明艳程度上,拿出高其他布料颜色一筹的上好布料,那么今年自然还能够像往年一样,坐稳这第一皇商的位置。
但如果只是与其他商家的品质不相上下,结合如今燕家的被动形式,恐怕绢帛这一块儿,就有可能要被有心人夺走了。
满心忧虑的燕鸿渊连连称是,心里面一边记挂着燕倾城的安危,一边哀叹,这布料的颜色,哪是那么容易调制出更出众的染色的,又得明艳光亮,还需经久不褪、质料上乘,如今对他们来说,则是太难了。
叶青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靠近丛林中射击的敌人的位置,只能是与泼李三、赵乞儿三人,倚杖着道路旁边的草丛,或趴或跪的躲避着箭矢。
赵乞儿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叼着的一根长长的青草,如今被他咬的只剩下短短不到指长,双眼闪烁着狠戾的杀气,雁翎刀出鞘在手,但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密林中敌人的射击防守。
泼李三的范阳笠也在叶青的示意下,高高被扔上了高空,想要吸引密林中的敌人,而后趁机给他与赵乞儿制造靠近的机会。
但敌人的箭术超过了叶青的想象,又狠又准,而且还反应极快,范阳笠刚刚被抛起越过头顶,箭矢就嗖的一声,带着那顶范阳笠飞向了道路另外一侧的小水沟里。
而本来原以为能够顺利脱困的马车,此时也在多往前跑了四五十步的距离后,便被截停了,那匹上好的西夏良马,也早已经中箭躺在黄土道上抽搐,四蹄时不时的蹬踏着地面,搅起阵阵黄色土雾。
马车的车辕随着那匹马的倒下也断了一根,此刻歪歪扭扭的停在官道中央,李横躲在侧面,一时之间,面对暗中敌人那精准狠辣的箭矢,都无法把燕倾城跟幽儿从车厢里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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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考验
“都头,怎么办?”赵乞儿牙都快要咬碎了,表情显得极为狰狞,嘴角处残留着那青草咬烂后流出来的绿汁儿,低着头趴在路边的草丛中问道。
“有一个位置在正对着我们头顶的十二点方向,射中我的范阳笠以及泼李三范阳笠的就是他,另外两个应该是一左一右在掩护,堵死了我们靠过去的路线。但绝不止这三人,他们身边还有其他人在策应。”叶青半边脸上都是黄土,仰躺在官道上,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安静的悬挂着,就像是在无声的打量着他们这里的这一场伏击,跟自己的狼狈相。
“十二点方向?”更远处的泼李三一头雾水,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正对着我头顶的地方,另外两个……。”叶青看了看左右的泼李三跟赵乞儿,放下手里的雁翎刀,双手指了指肩膀靠外的位置说道:“另外两个在我肩膀这里,向外延伸过去的方向,策应我头顶正上方的敌人。”
“那怎么办?”赵乞儿眯缝着眼睛,小小的一道缝隙里闪烁着的全是让人心悸的寒光。
“这些人看来是有备而来,再等三十息的时间,如果他们还不开口说话,咱们就只能冒着风险突过去了,如果他们开口说话……那就先听听再说。”叶青也没有好办法,这就像是上一世,被狙击手死死盯上后一样,想要逃脱这些瞄准高手的视线,扰乱他们的注意力,唯一的办法就是比拼耐力,看谁最后沉不住气。
而今日伏击自己的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早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就等着自己等人经过时伏击。
如果是绿林大盗、山中草寇劫财劫色,此时在压制住自己等人后,就应该开始派人前往燕倾城的马车方向,做进一步行动才对。
但他们在压制住自己,射死了那匹马后,也不见有人冲向那装着主家的马车,去劫掠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显然并不是绿林大盗之类的毛贼。
“他们没说话。”泼李三扭头看向叶青,此时赵乞儿的眼中充满了怀疑,现在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个年轻的都头了。
神劲军里被贬到禁军的年轻人,到底有没有上过战场,这个时候虽然换做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总不能就真的这么坐以待毙,或者是让大太阳给烤死吧!
马车里的燕倾城跟幽儿紧紧靠在一起,车厢外面的李横只是让她们尽可能的往车厢另外一侧靠,密林中没有人冲过来的话,她们在马车里就不会有事儿。
于是趁着短短的寂静时间,燕倾城不由自主的透过车后已经掉落一半,耷拉着的窗帘处,望向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叶青跟泼李三、赵乞儿三人。
此时她只能隐约看见,仰躺着的叶青下巴在动,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在说什么。
“一会儿听我的,我来吸引头顶上方的射击之人,而后你们两人立刻再斜着往里冲,希望能够转移他们的视线吧。”叶青把身后的背包固定好,扭头看了一眼两人说道。
“怎么吸引?”赵乞儿语气中的不信任已经越来越明显。
叶青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后伸手做了个跳水的动作,意思是说,我一会儿蹦入身后的草丛中,而后你们两人便趁机从两侧突进去。
赵乞儿目光显得有些凝重,想不到叶青会以身犯险,顿了后并没有阻止道:“有把握吗?”
“不知道,试试就知道了。我喊一二三,然后我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俩趁机便往里突,而后就看你们两的了。”叶青嘴角依然带着笑意。
此时的三人,大有彼此考量彼此的意思,叶青也有意识考量他们这几个禁军,到底是不是当年跟过岳飞的那批人。
而赵乞儿包括泼李三在内,自然是要考量这个被贬到禁军的年轻人,到底有没有能耐。
叶青习惯性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发现这些没用,现在是别人要狙自己,而不是自己狙别人,调整呼吸没什么大用。
随着叶青轻轻的喊出一二三,而后就在三字出口的同时,赵乞儿与泼李三几乎是同一时间向两侧匍匐而去,叶青随即弯腰半站起来,甚至连眼前的景象都没有看清楚,便一头扎进了道路旁的草丛中。
马车里的燕倾城看着三人的动作,还不等反应过来时,就看见空中一道黑影从密林中射出,恰巧射中了正好往下落的叶青背部。
“啊……李横,你快去帮助他们……李横……。”燕倾城慌忙扭头,双手拍着内侧车厢急急说道。
“我走不出三步就得被人射成刺猬。”李横同样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不过他并没有向燕倾城那般陷入慌乱之中。
道路旁边的草丛不是很高,要不然叶青三人也不会或是趴,或是贴紧地面单膝跪伏着躲避,所以刚刚一跃而出的叶青,在再次落入草丛中后,顺势就往另外一侧滚了过去。
而赵乞儿跟泼李三,瞅准时机,趁着叶青所说的方位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叶青身上时,踏着及膝的草丛快速往前冲了过去。
草丛距离密林不到一丈的距离,赵乞儿跟泼李三感觉就像是十丈的距离一样漫长。
不过好在,叶青为他们二人的突破确实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而叶青此时原本扎在脑后的小马尾已经散开,披头散发的在草丛中连连滚动,根本不敢停留。
箭矢破空的声音从耳边嗖嗖的响起,甚至好几次都感觉到箭矢所带的劲风,擦着耳边掠过,有点儿火烧火燎的感觉。
“尽力靠近他们……呸……。”顺势打滚儿的叶青话还没有说完,嘴巴里就飞进了不少草屑跟泥土。
叶青此时特别怀念那把野战刀,如果有那把野战刀在手能够顺势扔出去,给敌人制造一些危机,自己就不至于如同滚地葫芦般,一直在地上滚,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了。
更让他心惊的是,弩箭的射击速度,竟然能够一发接一发,甚至就连中间间隔上弦的时间,都是极为均衡,控制在两秒以内。
直到突然耳边传来了轻微的金属相撞的声音,以及赵乞儿大呼一声的示意后,叶青这才突然停止翻滚,改为反向翻滚了两圈后,才一跃而起。
脑袋还稍微有些懵,但在大致方向以及平衡力没有失去的情况下,叶青发足狂奔入树林,向刚才冲着自己射击了十数支箭矢方位直扑而去。
此时叶青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火气,毕竟要不是他一连串的射击追着自己射,自己也不会狼狈的在地上一直滚来滚去。
靠着刚才一直在地上滚,心里算计出来的射击者的方位,叶青为了争取进入密林中的时间,手中的雁翎刀被他毫不犹豫的就扔了出去,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面镜子反射的光芒一般,擦着密林边缘的树木飞向了射击者的位置。
随着雁翎刀的身后,叶青如同一头猎豹一样,闪转腾挪之间直逼刚才射击者的方位,借助着进入密林后树木的阻拦,射击者的身形已经在快速后退,而身后冒出来的两人,手持弯刀,从两侧向他凌厉的扑了过来。
手中已经没有了雁翎刀的叶青,瞬间迅速止住身形,看着两侧飞扑过来的身影,急忙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躲过左侧扑过来攻击下盘的弯刀手,而后双脚错步快速猫腰,顺势躲过第二名弯刀手配合第一名弯刀手功自己上身的刀势。
如此连串动作,叶青已经迫不得已的顺势单膝跪地,往前翻越躲避第一名弯刀手的第二次扑击时,右手肘便微微向上正好出现在第二名弯刀手的腰眼处。
一记重肘击中弯刀手的腰眼,他自己的往前翻越的身形也是一滞,右脚回收,左脚向前,肘部击中那弯刀手的同时,左脚便踹向了另外一名弯刀手的膝盖处。
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声闷哼跟一声惨叫声便在叶青头顶上方响起,被击中腰眼的弯刀手,面色痛苦的压在了叶青的另外一条腿上,只是因为腰眼被击中,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再伤害叶青。
叶青顺势收回另外一只踹出去的腿同时,便再次以膝盖狠狠的砸在了压在他腿上那弯刀手的下巴处,又是一声闷哼后,那弯刀手便如同死尸般,沉沉的翻了个滚,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而另外一名被踢中膝盖的弯刀手,膝盖处此时已经成向内弯曲,手中的刀依然还想着在断腿之后,能够给叶青造成杀伤。
而叶青踢开那名昏死的弯刀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面上跃起,绑着绷带的拳头,比他手中的弯刀还要快的砸在了他的下巴处,随着砰的一声,弯刀手被拳头击中,脑袋顺势撞在了一旁的树干上,哼都没有哼一声的昏了过去。
飞快离开的射击者,再次从密林中一边退一边向叶青射击,叶青抓起地面上的两把弯刀在手,借助树干躲过几乎同时到达的三支箭矢,看着其中一支箭矢,正巧射中了刚刚晕乎乎站起来的弯刀手后心,嘿嘿一笑,绕过树干再次飞快往密林中间追去。
第四十八章 伏杀
叶青一边穿梭在密林中追着那名射击者,一边对不远处,同样如同躲猫猫一样,追击着其他两人的赵乞儿跟泼李三喊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去协助李横。”
说完后,叶青眼看着就要追上那名射击者,只是手中剩下的唯一一把弯刀刚刚扔出去,那射击者竟然在躲避的同时,一头撞在了前面的树上。
叶青快速追到跟前,用脚挑起扔出去掉落在地上的弯刀在手,一边捡起那射击者丢下的弓弩,另外一只手的弯刀,很随意的在摇摇晃晃的那射击者脖子上一划而过。
顿时鲜血四溅,带着温度的鲜血如同最艳丽的花朵绽放开来,滴在了叶青那手背的绷带上,透着一股近乎于妖艳的美。
叶青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时代的弓弩,沉甸甸的握在手里,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像是上一世手里拿着狙击步枪,埋伏在丛林中的感觉一样。
抬头看着马车方向,只见三名敌人腰悬弯刀,手持弓弩,正在缓缓的靠近那马车,而李横几次三番的想要从马车侧面跑出来,都是被箭矢逼的无功而返。
“燕大小姐,不用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谁派来的吧,这次只是给你一个……。”走在最前面手持弓弩的金人还没有说完话,后心处却突然被一支箭矢射中。
另外两人看到同伴中箭,急忙弯腰寻找隐蔽点,手里的弓弩瞬间就向身后发射,弓弦打破空气,发出砰砰的声音,箭矢同样是划破空气,往叶青刚才站立的地方飞了过来。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背靠背借着杂草丛掩护着身形,一个手持弓弩警惕着叶青这边的方向,另外一个警惕着马车的方向。
后路已经被断,想要不被人盯死,他们两人就必须继续往前,争取靠近马车,而后以马车为掩护自己。
而叶青早在一箭射中目标后,早就已经往前窜了十几二十步,瞬间便把自己跟两名金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叶青有着足够的信心,比狙击的话,他甚至可当南宋所有人的祖宗了,虽然说这些人如果能够活到二十一世界的话,随便哪一个的岁数都能是他的祖宗级别了。
同样是趴伏在草丛里,面对着他的那名金人此刻箭已在弦上,而叶青手里的弓弩,此刻却只剩下了一支箭矢,而且还是拿在手里,并未放进那箭槽当中。
金人双手握着弓弩,直视着前方的草丛,他不确定刚才自己与同伴,瞬间反手一击是否得手,毕竟刚才他并没有听见身后传来惨叫声,显然是被南宋禁军避开了箭矢。
“慢慢往前走,靠近马车,把马车侧面的禁军逼出来,控制住马车里的燕家小姐,我就不信他还敢偷袭。”金人紧紧注视着前方,对身后的同伴说道。
感觉到背后传来动静,于是两人背贴着背,弓着腰缓缓往前行,手中的弓弩一个指向马车,一个指向密林方向,以防有人再次偷袭。
两名金人离马车并不是很远,不过是二十来步的距离,叶青想要一箭双雕显然是不可能,一支箭矢只要能够解决掉一个,剩下的一个留给李横解决就是了,相信李横对他不远处的情形应该很清楚。
“刚才是不是叶青?”坐在马车里跟幽儿挤在一起,脸色因为惊吓,显得有些发白的燕倾城,拍着车厢问外面的李横。
窗帘的缝隙处,她能够清楚的看到,两名金人做大宋打扮,腰悬弯刀正在缓缓向马车逼近,坐在马车里的燕倾城,甚至都能够感受到那两名金人眼中浓浓的杀意跟戾气,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跟幽儿挨的更近了一些。
外面的李横没有回答燕倾城的话语,他确定刚才看见的是叶青的身形,但是谁能想到金人反应竟然如此快,辨别角度也是极为精准,竟然瞬间就能反手一箭射向叶青偷袭的方位。
随着金人的缓缓前行,叶青却不敢继续往前,他深怕自己一动,草丛跟着晃动时,便会引起金人的注意。
所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解下背上的背包后,最后一支箭矢也被他压进了箭槽里,扔出背包吸引金人注意力的同时,自己必须一击必中,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叶青是真的没有想到,金人竟然如此强悍,远远比他出来大宋时,想象的要强悍、勇猛太多了,更比临安城里那些百姓嘴里的金人要聪明、奸诈百倍。
而且这些金人一个个都人高马大,都有着一身绝对是从战场厮杀中,磨砺出来的狠辣杀气跟不错的身手,就凭刚才的反手还击,就让叶青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于是几乎是同一时间,叶青手里的背包刚刚飞出草丛上空,一直箭矢划破空气,传来嗖的一声,背包在还处于空中上升时,就被箭矢射中。
而射出箭矢的金人,显然也意识到上当了,立刻一个翻滚刚要起身端正弓弩,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喉咙处突然间感觉一阵凉意,反应过来中箭时,喉咙处的凉意已经变成了火辣辣滚烫的感觉。
叶青射出箭矢之后一跃而起,手中空着的弓弩瞬间被扔出,而面对马车的金人,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同时,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同伴,直起身子就往马车旁边跑。
一边快速的冲刺,手里的弓弩也没有闲着,可以三连发的弓弩几乎在他快要接近马车时,三支箭矢便被他射了个干净,逼的想要出来的李横,不得不再次退回到马车后面。
歪头躲过叶青扔过来的弓弩,只见弓弩砰的一声,砸在了车厢外壁上,吓得里面的燕倾城跟幽儿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
离马车不过三五步距离的金人,弯刀从腰间拔出,明亮的刀身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从窗帘的缝隙处反着光芒,照耀进了马车内燕倾城的美眸。
而金人在跨出两步的同时,弯刀便狠狠的劈在了被弓弩砸中的车厢处,随之而来的便是轰的一声,车厢被弯刀瞬间划出一道大口子,木屑四散飞溅。
金人的另外一只手,随着脚步的上前,已经探进了车厢内,离马车里瞪大了美目,被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已经惊吓的忘记作何反应的燕倾城,不过咫尺距离。
燕倾城的美眸瞳孔在缩小,金人嘴角那嗜杀的冷笑,以及眼睛中充斥着的杀气,让她感到头皮发麻,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旁边的幽儿想要起身阻挡在燕倾城的跟前,只是坐在马车里太久,双腿已经发麻,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的她,便不顾一切的伸长了脖子,张嘴就向那冲进来的大手咬去。
只是就在她感觉嘴就要咬上那大手时,那大手突然间随着一声闷哼,从车厢里飞了出去,连带着把已经烂了的车厢般,又撞坏了大片。
燕倾城只见眼前那金人眼中的杀气离自己越来越近,头皮发麻、浑身颤抖,想要推开想挡在自己跟幽儿时,就看见那只手突然间从自己眼前掠过,如同一阵飓风般,撞碎了自己旁边车厢的木板。
叶青终于赶在金人制住燕倾城前,一跃而起,如同一头苍鹰一样,飞起来撞在金人的身上,而后随着马车车厢传来哗啦一片破碎的声音,两人一同摔进了道路边上的小河沟里。
随着两人摔入到小河沟里,原本清澈见底的小河流水,瞬间变成了如同水墨融合一般,一下子变得污浊了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脸上的淤泥都来不及擦一下,双脚深陷淤泥之中行动不便,两手快速向着对方的面门招呼而去。
金人与叶青因为双脚深陷淤泥而快速站起来后,身形都有些失去平衡,只是金人拳头看似更快的逼向叶青。
抬手送肘直击面门,两人出手都不慢,只是在两腿深陷淤泥不方便行动时,两人的近身搏斗就更显得激烈了一些。
就连反应过来的李横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叶青如此近乎于搏命的方式跟人打斗,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叶青那极为奇怪的身手。
燕倾城跟幽儿已经从破落的车厢里走了下来,此刻两对美目,紧紧盯着在小河沟打斗的两人,心房随着那激烈的打斗噗通噗通往喉咙处跳动。
流水潺潺的声音以及叶青与金人急促的喘气声,便是这官道上,如今唯一发出声音的地方。
相较于金人用手刀以及拳头,叶青在搏斗中对于肘的运用也更多,而这也是让李横感到吃惊的地方,拳跟手刀本是最擅长的,但明显叶青更喜欢用肘去挡、去击那金人的关节或者是小臂处。
拳来肘往中,因为双手淤泥太滑的缘故,叶青很难抓住金人的手腕,或者是逮住金人的胳膊肘,从而反关节制敌。
而随着两人匆匆相撞几下,手上的淤泥随着抖落或者是擦拭在了金人的身上后,叶青便在侧头避开金人右手递过来的拳头,还未来得及收回时,突然左手搭肩微微一耸,按住金人的手腕在自己肩膀上,随之扭身抬右肘,用侧身生生接住金人随之而来的左拳,右肘便自下而上撞在了金人的肘关节处。
咔嚓一声,燕倾城跟幽儿,以及李横不由一阵头皮发麻声,金人一声闷哼与燕倾城、幽儿的惊叫声参杂在一起。
被叶青抓住的金人右臂肘关节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不等他用力抽回,只见叶青的左手继续抓着他疼痛难忍,已经无法发力的右手,用力下拽,而后金人便随着疼痛,不由自主的整个上半身向叶青倾斜。
随后金人只感觉下巴处像是被什么击中,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面向小河沟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服众
“后心处这一拳真是厉害,真是要人命的致命一击啊。”李横摇着头,感叹着叶青在金人倒下后,砸在金人后心处的一拳。
而正面趴在污浊的小河沟里的金人,随着叶青那最后一击,趴在水里冒了几个水泡后,便一动不动。
“你说这是被我打死的还是被污浊的河水呛死的?”叶青站在小河沟里,费力的提出一只脚,而后踩在金人的背上,擦着脸上的淤泥气喘吁吁的抬头问道。
“我觉得是被打死的。”李横看了看身后匆匆脚步声,只见赵乞儿跟泼李三两人,正快速的向这边跑来。
而在官道上的不远处,一辆马车正缓缓向这边行来,马车的车辕处,坐着的两个人,正是当初在坊内,拦住白纯后,与李横、叶青、老刘头碰过面的两名金人。
“拉我上去。”叶青伸出手对李横说道。
回过头的李横面色有些凝重,沉声说道:“我们的麻烦好像还没有解决啊。”
“谁啊?”拽着李横刀鞘上来的叶青,眯缝着眼睛,只见那两名金人正坐在车辕上,似笑非笑的缓缓向自己几人这边走来。
“是他们?”叶青一愣,刚才偷袭那三名金人时,他并没有听到那金人对马车里的燕倾城所说的话,所以看到是见过两面的金人后,微微有些发愣。
赵乞儿、泼李三与那两名金人亲自赶的马车,几乎是同时到了叶青几人的身边。
于是在叶青打量着两名金人的同时,那两名金人也同样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叶青。
只见一名金人跳下车辕,毫无戒备、举止悠然的走到官道另外一旁,看了看小河沟里那已经死绝的金人,眉头只是微微的皱了一下,而后回头看着叶青,只是眼神中的杀意越来越盛。
但即便是如此,金人竟还能淡淡的以欣赏似的口吻说道:“不错,出乎我意料,身手很好。如果你们大宋的兵士都如你们这般,也就不会被我们赶的偏安一隅,称臣纳贡了。”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儿,到底谁先被谁灭国亡种还不说不准呢。”叶青拿着幽儿递给自己的手帕,一边擦着脸上的淤泥,一边淡淡的回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
同样,在两名金人的眼里,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叶青,哪怕是脸上、衣服上还残留着淤泥,哪怕是衣服已经凌乱不堪,如同叫花子,但此刻他们也不敢小觑眼前这个大宋禁军。
金人哂然一笑,不再跟叶青争斗,而是微微转身,看着因为惊吓过度而脸色苍白,此刻还没有完全缓过来的燕倾城说道:“燕小姐受惊了,真是在下的不是了。不过……燕小姐看到我出现,应该不会意外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燕倾城冷哼一声,看向金人的同时,身体却是不自觉的往叶青身边靠了靠。
因为刚才的惊吓,特别是那金人一只大手差点儿抓住她的脖子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如坠冰窖般的感到一股冷意从心底直冲头顶。
这也让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金人到底有多凶残、狠辣。现在的她,打心底里再也不敢认为,能够占据大宋北地的金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想干什么?哈哈……。”完颜胡沙仰天笑了几声,像是在嘲讽燕倾城的明知故问,而后双目从叶青身上再到燕倾城身上,再望向了远处尘土飞杨中,赶过来的一辆马车跟几匹骏马道:“燕小姐如果真想知道,不如问问燕鸿升,他或许会给燕小姐一个明确的答案。”
说完后,完颜胡沙便与一直坐在车辕上的独吉思忠准备离开,只是刚走到车辕跟前,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叶青露出白牙森然一笑道:“密林中两人,官道上三人,这笔帐……我会记得的,对了,很快就会让你偿还的。我们……走着瞧?”
“好,我们走着瞧。不过很有可能你不再有机会了。”叶青淡淡的回道。
隔在叶青与金人中间的燕倾城,不知道为何,在叶青说完后,她突然又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又是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好像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随着金人赶着马车悠然的离开,至于密林里的尸首跟小河沟、草丛中的几人尸首,完颜胡沙跟独吉思忠,连再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一次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轻敌了,他们料不到,在大宋最为人诟病、看不起的禁军,竟然能够有如此战斗力。
特别是那禁军都头叶青,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杀了他们勇猛善战的八个人当中的五个人!
“是老刘头他们赶过来了。”李横望了一眼从官道另外一边,如同腾云驾雾般的马车跟几匹骏马,向叶青说道。
“来的还挺是时候。”叶青拧着衣服上的水笑了下说道。
“属下李宝、赵秉元见过叶都头。”赵乞儿跟泼李三神色凝重,虽然两人身上稍有些挂彩,特别是赵乞儿,此刻手臂、手腕上还是鲜血淋淋,但依然死挺直了腰杆向叶青行礼道。
“啥时候咱们这被称之为乌合之众的禁军,竟然还变得如此纪律严明了?”叶青笑了笑说道:“密林里的几个都死了?”
“其中一个是被他们自己人误杀,都头您杀了一个,其余三个都已经被我们两人撂倒。”赵乞儿神情肃穆。
相比于刚刚遭遇伏击的时候,他们心中对叶青还是充满了轻视跟不信任,但经过这一场伏击之后,他们再也不敢小看叶青。
毕竟以一己之力能够斩杀四名金人,这样的身手,就是他们在背嵬军时,也不多见的。
军中向来便有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的不成文规定,所以此时,两人在见识了叶青杀那几名金人的身手后,心中顿时对叶青变得敬重了起来。
“挺好。”叶青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而后向赵乞儿跟泼李三点了点头,整个人有点儿莫测高深的感觉。
看着老刘头、司徒松跟其他几个禁军正好赶到了跟前,马车与几匹骏马带过来的黄尘土雾,一下子让叶青等几人站的地方,变得烟雾缭绕。
燕倾城被幽儿拉着则是快速的躲到了另外一边,深怕被这黄尘土雾给埋进去。
“小姐没事儿吧?”
“叶都头你们没事儿吧?”
司徒松跟老刘头两人同时开口,只是一个关切的是燕倾城,一个关切的叶青等人。
所以司徒松从黄尘土雾中快步跑到了燕倾城跟幽儿身边,一脑门子汗水混合着黄土,灰头土脸、神情紧张的打量着,微微摇头向他示意无事的燕倾城跟幽儿。
看到两人没事儿后,司徒松这才放下心来,回头立刻命令禁军调转马车,保护燕倾城等人回府。
老刘头在黄尘土雾中,根本不理会司徒松的命令,而是先看了看浑身上下,依然湿漉漉的叶青,确定其没事儿后,才走到赵乞儿跟泼李三跟前问道:“怎么样儿?到底是什么人?”
“金人伏击了我们,伤没事儿,小伤。多亏了叶都头,一个人解决掉了对方八人中的五人,这才让我们有机会轻松解决掉其他三人。”赵乞儿再次拱手向叶青说道。
老刘头一听赵乞儿的说话,回头就瞪向了一身衣服最为干净整齐的李横:“你小子干什么去了?遇到伏击的时候,你小子不会躲起来来了吧?都头都成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儿事儿没有?”
“你以为我想啊?金人的箭矢逼的我只能缩在马车后面,连露个头都不能。而且我还要保护那燕家小姐,我能怎么办?等我能找到时机时,人就已经全被他解决了。”李横学着叶青平日里的样子,无辜的耸了耸肩膀说道。
老刘头无言的哼哼了,但还是伸出手威胁似的指了指李横,两人的神情跟举止,在叶青看来,倒是颇有些老丈人训女婿的意思。
司徒松站在一旁,已经大吼了三声了,但这些禁军却是无动于衷,依然是不闻不问,老刘头跟李横还在争吵着,梁兴则是不紧不慢的帮赵乞儿包扎着小臂上的伤口,其他人则是观看着那已经破烂不堪的马车车厢,或者是检查着那拉车的西夏良马身上的箭矢。
叶青走到司徒松跟前拍了拍其肩膀,淡淡道:“威严不是靠嗓门儿大就管用的,让他们包扎好伤口后再回府,反正现在也不会再有人伏击了。”
说完后,叶青竟掠过燕倾城跟幽儿身旁,自顾自的往刚才的草丛里面走去。
“你干什么去?”燕倾城吓了一跳,她现在对那片密林跟草丛,有着极度的恐惧,所以看到叶青往里面走去,立刻紧张的问道。
“我的包还在里面呢,找我的包去。”叶青头也不回的说道,而后便缓缓踏入草丛中,开始寻找着自己的背包。
身后的燕倾城看着叶青那湿漉漉的背影,好几次鼓起勇气都想要跟着踏进去,但每次都是刚想迈步,眼前就浮现出了那像是凭空出现,射向自己的凌厉箭矢。
“你……幽儿你陪我进去。”燕倾城一个人还是没办法鼓足勇气,于是只好拉着幽儿的手,让她陪着自己一同往草丛中走去,帮着叶青寻找那奇怪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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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公子的待遇
及膝高的草丛内,叶青按着大致方位慢慢寻找着,丝毫不知道身后的燕家小姐,带着自己的丫鬟也已经跟着走了进来。
官道上的司徒松无奈的看看跟着禁军踏入草丛的大小姐,又看看这边那几个禁军,津津有味的听赵乞儿、泼李三眉飞色舞的讲述,叶青刚才杀那几个金人的精彩情形。
叶青捡起自己的背包,上面还无力的挂着一根箭矢,而另外一个破洞,显然是刚一开始时,被箭矢射中的,只是随着在密林中的翻滚,箭矢已经跌落,留下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破洞。
拔出那支无力的箭矢,看着背包上的两个洞,无奈的叹口气:“本来就你我相依为命,没想到今日你竟然还替我挨了两箭,委屈你了啊。”
“这个……背包对你很重要?”燕倾城看着弯腰捡起那古怪的包叶青,有些别扭这个包的称呼问道。
回头看了看跟幽儿一同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燕倾城,叶青笑了下,而后一边打开背包,一边说道:“当然很重要了,这么说吧,它跟我差不多就是兄弟般的关系。啧啧,特么的全被压坏了。”看了一眼里面的肥皂团跟蜡烛,已经完全碎到了一起。
“还你就是了。”燕倾城对于这个禁军刚刚生出一丝好感,特别是在自己命悬一线时,他竟能不顾生命安危,飞扑撞在那金人身上,与那金人一同滚落到小河沟里去,这让她多少还有一些感动呢。
但现在,看着那禁军摇头可惜的样子,心道这是又打算以包里被压坏的东西,施展他的拿手好戏讹自己银子了。
“不用还,碎了也好,正好一块儿烧烧试试。倒是……。”叶青开始往官道上走,看着不远处的赵乞儿跟泼李三,扭头对旁边的燕倾城说道:“人家的医药费怎么着也得你出吧?毕竟都是为了保护你。”
“这个不用你多说,我自会给他们钱让他们看伤的。”燕倾城鄙夷的看了一眼叶青说道,难道自己在他心里,就是冷酷无情、只知利益的商贾不成?
马车已经准备好,至于那已经快要散架的马车,跟死在路中间的那批良马,自然有司徒松等人收拾,甚至连那几个金人的尸体,都不用报官,过不了多时,金人便会派人来处理掉那些尸体。
再次背上自己的背包,跟李横依然是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载着燕倾城跟幽儿继续往城里赶去。
燕倾城同样是说话算数,在上马车之前,当着叶青的面,便让幽儿从荷包里掏出了银子,当成医药费给了赵乞儿跟泼李三。
这一次老刘头却是没有眼红,甚至那眼神中一丝贪婪跟嫉妒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在赵乞儿跟泼李三接过银子的时候,还很是替两人高兴。
李横跟叶青坐在车辕上轻声交谈着,时不时的问旁边骑在马背上的老刘头几句话。
总之在这回程路上的谈话里,叶青更加能确定,不论是老刘头还是赵乞儿、泼李三、梁兴等人,恐怕这九人,都是出自当初岳飞的背嵬军中。
而且还都是能征善战之辈,或许当初在背嵬军中,都是不小的武将也说不准。
马车里面的燕倾城,这一路上三番五次的想要提醒叶青不用急着赶路,不必让马车跑的太快,毕竟他现在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如果万一沾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但这一路上,即便是马车已经快要到燕府门口了,燕倾城一直含在嘴里的想要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去。
倒是叶青在到了燕府门口后,看着下车后的燕倾城跟幽儿,而后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湿着的衣服,无奈道:“我得先回去一趟了。”
“快些回去吧,今日……今日就不用来了。”燕倾城站在门口,脑海里刚才在马车上,甚至都幻想过,一会儿到了府邸之后,要不要让幽儿把兄长的衣服拿出一身来,先让他换上。
但现在看来不用了,人家也是有家的人,回家换衣裳自然是省心又方便。
不过就在叶青刚刚迈出两步后,同时也正准备燕倾城往府里走的燕倾城,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扭头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的……背包既然破了,就放在这里吧,我让幽儿帮你把那洞缝上。”
叶青一愣,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包,再摘下来看了看那两个一上一下的破洞,呵呵笑了下说道:“那就麻烦幽儿了啊,缝好看一点儿啊。”说完后,就作势要把背包扔给幽儿。
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幽儿有些发愣,自己的女红拿不出手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特意让自己缝啊,万一缝不好,还不得让那人笑死自己?
“快去接过来。”燕倾城看着幽儿发傻,急忙碰了下幽儿的胳膊低声说道,不自觉之间,燕倾城那白皙的脸颊,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红晕。
幽儿只好有些奇怪的看了燕倾城一眼,而后还是依言从叶青手上接过了背包,这才匆匆追着燕倾城的步伐往府里走去。
对着李横几人招呼了一声后,叶青便孑然一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浑身还有些湿漉漉的他,走在大街上,时不时还能够招来路人诧异的眼神,或者是偷偷的指指点点。
不过好在叶青也不在乎,他本来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切都还处在适应的阶段,所以面对路人的指点跟诧异眼光,他则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有何不妥。
经过斜风细雨楼的时候,以叶青身为狙击手的眼睛,还是从一架马车旁边,看到了那两名金人的身影,正并肩往那斜风细雨楼走去。
不过叶青倒是没有多想,今日虽然与两名金人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但两名金人想要在临安城要自己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叶青倒不是很担忧金人会找他的麻烦,而且只要这段时间多加防范,先把这几日积攒在手头上的肥皂团等事儿解决了,自己到时候甚至还想找这两名金人的麻烦呢,毕竟这两名金人可是认识白纯的,他可不想白纯因为他而有性命之忧。
但如果万一因为自己跟金人之间的梁子,而殃及到白纯,这显然是叶青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就如今现在的形式来说,白纯则是他唯一的软肋。
不过好在,金人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所以只要白纯减少出门的次数,有事儿让锦瑟代劳的话,基本上可以躲过这段时间的危险期。
心头莫名的一阵惆怅,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多长时间,朋友没有交几个,仇家冤孽倒是结了不少,这两个金人跟自己已经是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低头想着心事儿的叶青继续往前行,耳边那些喧嚣的叫卖声,以及热闹的场景,仿佛再一次跟他保持了遥远的千年距离,让这有些孤独寂寞的背影,行走在大街上时,再次显得与这世界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走到家门口看了看那石狮子,推了半天门,门却是从里面关着的,这让叶青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个意思这是?这太阳还没有落山呢,怎么就把门从里面关上了呢?
拍了好几下的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锦瑟的声音,而后随着脚步声,以及门闩被打开的声音响起,那两扇散落着几颗铜钉、漆色斑驳的黑色大门,才小心翼翼的开了一道缝隙。
锦瑟悄悄从门缝处露出小半张脸,神情紧张警惕,当看到门口一张灰头土脸的陌生面孔后,不等那人凑近,于是砰的一声,闪电般的就把门再次关上了。
“卧槽……鼻子……锦瑟你要疯是不是?”叶青摸着鼻子龇牙咧嘴,这一撞之下,鼻子火辣辣的痛,鼻涕眼裂都跟着流出来了。
哪怕是今日跟金人厮杀,他也没有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没想到到头来,竟然在自己人跟前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你是谁?为什么还来我们府上?我我告诉你,我们老爷可是大官儿……。”锦瑟紧张的声音在门内响起,连带着还有那门闩快速被插上的声音。
“你说我是谁?我是叶青……是你家公子啊。”叶青揉着鼻子擦着眼泪,望着那扇黑色的大门没好气的嚷道。
这小丫头脑袋秀逗了吧,早上自己还是公子呢,这到了下午怎么公子就变成陌生人了,这闭门羹吃的,鼻子都差点儿断了。
“你说你是我们家公子?哼,骗人!我们小姐跟公子都不在家了,小姐刚才已经出去了,找人去了,你们要小心才对了。”锦瑟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吓傻了,在门内有些紧张的说道。
小丫头半天了也没有反应过来,那声音正是早上他家公子出门当差时的声音,确实是他们家货真价实的叶公子。
“锦瑟,我告诉你,我生气了……我鼻子差点儿让你给我撞断了……。”叶青擦拭着鼻涕,看着并没有流血,于是指着大门嚷道。
“锦瑟,是公子下差回来了,把门打开吧。”白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锦瑟身后,神色之间略带忧虑的对锦瑟说道。
“小姐,他不是公子,那人我不认识,公子不是那个样子的……。”锦瑟一脸凝重,提醒着小姐千万别上当。
而门外的声音,不等她话说完,便再次气急败坏的叫嚷道:“谁特么说我不是你们家公……公子了,我就是叶青,锦瑟你给我开门!”
第五十一章 白纯的忧虑
终于出现在院子里的叶青,着实把白纯跟锦瑟吓了一跳,眼前白纯的小叔子,锦瑟的公子叶青,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脚上裤腿上都沾满了泥巴,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潮湿,头发也是凌乱不堪,一张脸也是脏极了,鼻子跟双眼还通红通红的。
“锦瑟我告诉你,你刚才差点儿把鼻子给我撞断你。”眼睛因为刚才吃痛流泪的缘故,此刻有些通红,但在白纯看起来,更像是小叔子在外面受委屈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副样子了?”白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对锦瑟气急败坏的叶青,连忙岔开叶青继续问罪身后小丫头锦瑟的话题问道。
叶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自己的狼狈模样,而后瞪了躲在白纯身后的锦瑟一眼才说道:“没什么,今日燕家小姐遇到伏击了,保护人家摔到河沟里去了。”
叶青并没有把今日厮杀的事情说给白纯听,毕竟说了之后,白纯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让人平白无故的跟着担忧,如此倒是不如不说好一些。
“那……那没事儿吧?”白纯继续打量着叶青,一边示意锦瑟去打水,一边看着早上出门时还带着雁翎刀跟背包,现在回来时,刀跟背包却都没有了。
“没事儿,已经解决了。”像是猜到了白纯的心思似的,叶青解释道:“刀在燕府忘了拿回来了,背包也忘了,就是破了两个洞。”
反正那两个洞等缝补好了之后,白纯肯定还是要问的,就不如现在先说了,省的以后白纯再问自己。
“那你明日记得把背包拿回来,破了洞没事儿,我帮你缝上就是了。”白纯皱了皱眉头,神色之间多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答应了白纯明日把背包拿回来后,便摘下手表一边洗手的叶青打量着小心谨慎的锦瑟,再看看那站在院子当中看自己洗手的白纯,奇怪的问道:“这太阳还没有下山呢,怎么就先把门给关上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是啊,刚才来了两个金人,对小姐是一通威胁,所以……。”锦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纯阻止了。
“没什么事儿。”白纯强颜欢笑着说道。
擦干净手站起身来的叶青,并没有打算先进房间换衣服,一脸狐疑的看了看白纯,再看了看明知自己多言后,在缩脖子的锦瑟,喃喃道:“金人?可是上次坊内碰到的那两个金人?”
叶青问完后,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看来自己猜测错了,原来那两名金人,已经知道自己住哪里了,而不是全然不知啊。
看白纯那带着忧虑之色的神情,叶青就知道自己十有**猜对了,于是不等白纯承认,便自顾自问道:“他们来这里说什么了?”
看着有些犹豫,打算转身往楼里走的白纯,叶青叹口气,只好说道:“今日我被人伏击,就是那两名金人派人伏击的我。所以如果真是那两名金人来家里找你了,告诉我,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
叶青的神情显得很认真,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正所谓祸不及妻儿,虽然白纯不是自己的妻子,但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子,也算是家人,如果金人使出这样下三滥的威胁,那自己就得好好琢磨一番了。
愣在原地的白纯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一时之间充满了矛盾与自责,在她看来,自己当真是成了红颜祸水,如果不是自己,叶青的兄长就不会死在建康,而叶青也不会在今日被金人伏击了,这些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锦瑟眨动着明亮的双眼,一会儿看看不说话的白纯,一会儿看看静等白纯说话的叶青,而后只见小姐再次长叹了口气,让公子先去换衣服,收拾干净了再细细祥说。
锦瑟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白纯一人坐在院子里深情呆滞,心中此时是五味杂陈,父亲被流放到了岭南,如果自己再被逼离开叶家,诺大的临安城可就真的是找不到容身之地了。
而且,自己昨日把锦瑟接了回来,原本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即便是汤鹤溪紧紧相逼自己,但也不会如此着急,到时候大不了,自己跟着小叔子与锦瑟远走他乡便是了。
但谁能想到,汤鹤溪竟然如此不守信,逼自己竟然逼的如此的紧迫,当初在巷内自己被堵,原来都是汤鹤溪一手安排的好戏。
而今那两名金人也找到了这里言语相逼,叶青今日还受到了金人的伏击,显然这些都是受汤鹤溪所指使,是逼着自己委身于那汤鹤溪的手段。
独自坐在院子里连连摇头的白纯,神情显得有些凄然无助,她知道,哪怕是现在自己想要带着小叔子跟锦瑟远走他乡,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已经被那两名金人盯上,而且背后还有汤鹤溪在,恐怕如今自己三人,不等出城就会被汤鹤溪等人拦住,即便是汤鹤溪不会出面,那两名金人也绝对会出现的。
金人在大宋,向来是高人一等、趾高气扬惯了,哪怕是没有朝中汤家的作祟,自己即便是报了官又能如何?朝廷何时拿金人有过办法了?到时候还不是和稀泥似的,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那两个金人。
吃过晚饭后,同坐在院子里的叶青,静静地听着白纯的叙述,而锦瑟此时依然还在厨房忙活着洗涮那些碗筷。
对于锦瑟来说,其他的都不重要,身为一个丫鬟,只要小姐没事儿,她就没事儿,但小姐要是有事儿,她也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金人跟汤鹤溪认识?你确定?”叶青听完白纯的叙述后,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可今日李横告诉自己了,而且那两名金人当着自己的面,对燕倾城也暗示了,他们之所以伏击燕倾城,完全是为了帮助燕鸿升逼迫燕倾城分家的,跟逼迫白纯没有关系才对啊。
白纯惆怅的点了点头,眨动着明亮的眼睛,轻声说道:“这两名金人乃是出使大宋的使臣,跟主和派的右相汤思退之间,关系自然是匪浅,汤鹤溪自然是可以请的动他们了。”
“你这么说也能成立,但那两个金人逼迫燕家也是属实,难不成燕家分家的事儿,汤家也有份不成?”叶青若有所思的拨弄着表带,继续喃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是看谁先下手了,毕竟先下手为强不是?”
叶青一边喃喃念叨着,一边却是下意识的摇着头,如果汤家也有参与到燕家分家的事情中,那么汤鹤溪唆使金人逼迫白纯委身,逼迫燕倾城分家,倒是合情合理了。
“汤家不亲自出面,而是唆使金人,他们在怕什么?忌惮什么吗?”叶青对于大宋朝廷之事儿,即便是到了如今还不是很清楚,所以这种事情,还是问白纯比较靠谱。
如同燕倾城一样,两人都是愤青,还都是忧国忧民的大宋热血好青年,对于朝廷之事儿,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关注的。
白纯无奈的笑了笑,拢了拢耳边的秀发,看着叶青说道:“汤家与金人谈和之后,朝堂之上的主战派,自然是要攻讦他们主和一派的。虽然当下情势下,对汤家构不成威胁,毕竟皇帝陛下也是倾向谈和一事儿的。但汤家也不得不顾忌主战派以及民间的力量,这个时候虽然龙恩浩荡,但终究是天恩难料,谁知道当初登基之后,一心想要北伐的皇帝陛下,在这次失利之后谈和,是不是只是权宜之计?所以汤家唆使金人出面,不管是对燕家,还是汤鹤溪逼迫咱们家,想必都是怕给主战派留下什么可以攻讦的把柄,所以才暗中行事吧。”
白纯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小叔子了,平日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懂的不少,但一旦说到一些常识性、风俗习惯上的事情,小叔子就跟白痴差不了多少了。
朝廷当下的形势,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都知道,如今是主战跟主和两派占据朝堂,而随着北伐失利,以及这一次建康神劲军战败,主和派便开始占据上风,把持着朝堂。
“这么说汤家也不是在朝堂之上一家独大了?也还是有能掣肘、制衡他的存在了?”叶青听着白纯的解释,若有所思的点头问道,只是身上隐隐约约的流露出了让白纯感到心惊的莫名杀气。
“可以这么说吧,但这些都是那些大官儿之间、党派之间的事情,跟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即便是燕家,被称之为临安首富,汤家不也是想动就动了?”白纯笑容中的担忧依然还在,如今就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如果明天那两名金人还过来,自己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汤家用金人来做事儿,这样既隐藏了他们自己,也让官府衙门无法插手,因为金人在我大宋地位身份尊贵,即便是金人百姓,官府衙门都惧三分,何况还是金国使臣呢,恐怕朝廷捧在手心里供着都怕来不及吧?”叶青脑海里闪烁着今日在官道之上,那金人当着他的面,留下的威胁话语:“密林中两个,官道上三人,这笔帐我记下了的话语”。
“对了,嫂子,那把野战刀呢?借我用一下,我出去一趟防身用。”叶青突然对坐在对面沉默的白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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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不夜城
白纯并没有疑心叶青要那把刀干什么,听到叶青晚上要出去防身用,所以也就没有多想,看着擦拭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锦瑟,并没有指使锦瑟去楼里拿,而是亲自起身,前往楼里去取那把野战刀。
看着白纯离去后,叶青对着锦瑟指了指白纯离开的小板凳,示意锦瑟坐下来后问道:“那两名金人今日跟你家小姐,还说什么难听或者是威胁的话语了吗?”
锦瑟警惕的看了一眼叶青,扭头看看从门口消失不见的白纯那高挑的背影后,探头小声说道:“我告诉你后,你可不准告诉小姐是我说的,行不行?”
“我又不傻,怎么会告诉她呢?别忘了,这个家里,咱俩可是一伙的。”叶青打蛇随棍上,拍着锦瑟的马屁。
谁知道锦瑟一脸嫌弃跟警惕,撇着嘴道:“我跟小姐是一伙儿的,跟你可不是。”
“说事儿行不行?”叶青怕白纯很快下楼,所以急忙问道。
“那金人告诉小姐,三日的时间,如果不做好前往汤府的准备,他们就会宰了你。”
“宰了谁?”
“你啊?”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小姐的小叔子啊。”
“那为什么不宰了你,你还是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呢。”
“宰了我,那小姐岂不是就没有丫鬟了?何况小姐还不愿意去呢。”
“那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家宰了?”叶青其实不用猜,看白纯的神情就知道,显然金人打算报复今天自己杀了他手下一事儿,所以才会跑到这里逼迫白纯吧。
“所以小姐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且……而且小姐还想偷偷的带着我们离开临安城呢,可小姐又说,怕是已经被盯上了,一旦出了临安城,说不准比在临安城还要危险呢。”说完后,锦瑟立刻低下头,匆忙起身往楼里走去,而此时白纯恰好也从楼里走了出来。
看着低头行礼后,就匆匆进楼的锦瑟,心中已经猜到,这小丫头恐怕把今日威胁自己,恐吓叶青的话语,鹦鹉学舌般的都告诉叶青了。
回过头把手里的野战刀递给了叶青,看着一脸轻松笑意,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知为何,此时心里却不觉得小叔子缺心眼儿了,甚至看到现在那脸上轻松从容的样子,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仿佛一下子也平静了很多。
“我今天可能回来晚一些,跟李横他们有点儿事儿,你们就不用等我了。”叶青把手中的野战刀抽出刀鞘看了看,微笑着对白纯说道。
“再晚也得回来,我会让锦瑟给你留门的。”又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当下的形式,她是真的不想让叶青晚上出门,今日那两个金人刚刚来过,如果叶青出去后,万一出现点儿闪失,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自己岂不是亏欠叶家两兄弟的就越来越多,哪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
“行吧,那我走了。”叶青起身,把那把刀揣进了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在外面小心一些,莫要生事。”白纯也站起身,望着叶青那高大的背影,心头隐隐突然间感觉到一些不安,连忙叮嘱道。
仿佛这样叮嘱几声,叶青出门就会变得平安,就能够安安全全的回来,她在家也就不会一直提心吊胆般。
叶青即便是再不懂历史,他也知道历史上的大宋跟金国,最终是金国先灭亡,大宋后灭亡,所以他丝毫不觉得内疚,自己当下决心要做的事情,是否会给朝廷带来什么难题跟压力。
更不会觉得,因为这两名金人的死亡,而让大宋偏离原本的历史轨道,从而先于金国灭亡。
何况,如今汤家已经是步步紧逼,自己也已经是毫无退路可言,如果再不反抗,恐怕下场就是死路一条了。
汤家既然跟那两名金人使臣关系非同小可,那么如果这两名金人突然死了,汤家是不是便会暂时陷入慌乱与困境之中?是不是也会被金人追究责任?如此一来,他们在不知道凶手的情况下,怕是暂时就没有时间来逼迫白纯了吧?
甚至有可能,连燕家也会从中受益,从而在与燕鸿升、燕鸿鹄的分家中,谋取到更大的利益吧。
当然,他很清楚,燕家分家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即便是金人今日不伏击逼迫,恐怕燕家分家也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只是早跟晚罢了。
临安城确实称得上是不夜城,华灯初上的临安城各条主干道,特别是以御街为中心,此刻是灯光通明、亮如白昼。
流经在临安城的几条河流,盐桥河、小市河或者是清湖河组成的四通八达的水路上,波光粼粼、灯火掩映,一艘艘小小的画舫之上,或是达官贵族携带家眷欣赏夜景,或者是书院学子在吟诗作赋,更或者是画舫内莺歌燕舞,琴瑟悠扬。
不论是小商贩还是御街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门口也都挂着大红灯笼,热闹喧嚣的大街上挤满了百姓,时不时还会有轿子、马车匆匆驶过。
酒楼、妓院、赌场、茶馆、勾栏瓦舍等地,则是人流的“重灾区”,行人摩肩接踵,风流倜傥的年轻才俊,莫不是对这些场所充满了极大的兴趣。
游人士子、文人墨客,含羞带俏的小娘子、婀娜多姿、风韵犹存的美少妇,更是把临安城的夜色点缀的更加梦幻与迷离。
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临安城,就像是一座太平盛世之下的繁华不夜城,也难怪主和派一味的求和怯战。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能够保住眼前的这些繁华,不被金人的铁骑践踏,不在战火纷飞中变成焦土瓦砾,就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
看着一张张洋溢着欢乐平和的笑脸,看着一幅幅安逸满足的神情,独自一人如同孤魂野鬼般,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叶青,行走在街上,心情也不由的被这幅“盛世画卷”所感染,也不由的在心里感叹道: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多好。
斜风细雨楼近在咫尺,叶青不敢确定那两名金人到底还在不在这家斜风细雨楼,如果他们两人在这里不尽兴,转移了战场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叶青也不得不佩服这两名金人,今日在城外死了八个属下后,竟然还能够有心情来这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地方寻欢作乐,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心也是够宽的。
但话说回来,死了八个手下的这笔帐,到时候这两名金人,在回金国复命时,怕是都会算在大宋朝廷的头上吧?
在斜风细雨楼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那人来人往的客人,步伐紧张的轿子,马夫呵斥声下稳稳停住的马车,叶青站在一处阴影处,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随后这才把从家里戴出来的范阳笠帽沿,往下压了压,让自己的面孔不易被人察觉后,便开始围着斜风细雨楼的前后慢慢打量起了地形。
他并没有进过斜风细雨楼里面,所以在外面看了一圈后,自然还是需要进入里面,才能确切的知道,那两名金人是不是还在,以及自己事后该如何脱身。
门口极为殷勤、谄媚、热情的伙计,脸上一直挂着诚恳的笑容,在叶青进入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因为客人身上的衣衫不料名贵与否,而发生态度上的变化,但或多或少的,还是多看了身材修长、但穿着普通的叶青两眼。
并不像是叶青在电影、小说中看到的那样,刚刚一踏入那斜风细雨楼的大门后,立刻就会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来热情的招呼自己,嘘寒问暖的关心着有没有熟悉的姑娘等等。
反而是走进去之后,那一楼的大厅内便是带着一股闹哄哄的热气,根本没有人关注到自己,更别提有人招呼自己 了。
大厅内的伙计围绕着大厅的桌位,紧张熟练的跑来跑去,手上的托盘或是托着瓜果茶水,或者是酒水点心,正如同一个穿花蝴蝶般,在大厅内飞来飞去,托盘里的东西,快速准确的送到需要的客人桌面上。
偏僻的角落里,一章无人光顾的桌子空荡荡的,或许是因为前面那粗大的红柱,挡住了望向舞台的视线,所以就被人忽视了存在。
叶青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再抬头看了看能够依稀看见的二楼走廊,时不时的在丫鬟开门关门的瞬间,还是能够听到从房间内传来的欢笑声,或者是吟诗唱词的朗朗声。
虽然只是在耳边一闪而没,但即便只是短短的瞬间,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打心底里升起前往二楼包间的冲动跟期望。
走到那张恐怕从开业至今,都无人光顾的桌子前,叶青刚刚在能够微微后仰,才能看到前方舞台的椅子上坐下,立刻就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伙计,态度热情、满脸笑容的站在了旁边。
“一壶最便宜的茶水。”叶青看了一眼伙计说道。
“最便宜的?”伙计一愣,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
“有,二十文一壶客官。”伙计脸上的表情除了刚才呆滞了下后,又恢复了如初的热情,只是嘴里已经把公子换成了客官。
叶青摸了摸兜里的四十文钱,而后在那伙计伸出两根手指后,数出二十文钱放在托盘内,丝毫不觉得自己如此小家子气的样子,让那伙计的眼神中渐渐溢满了鄙夷跟轻蔑。
就像是在后世跟战友聚餐喝酒一样,如果要喝啤酒时,当服务员说出这里有什么什么品牌的啤酒时,叶青总会打断服务员的话,来上一句:最便宜的啤酒。
第五十三章 兰花儿
幽儿拿来了各种颜色的丝线递给燕倾城,而后愁眉苦脸的道:“小姐,奴婢的女红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给这里绣上一朵花儿,还不得让那禁军笑死奴婢的女红。”
燕倾城不闻所动,继续仔细打量着那不知名布料上的两个洞,她家也是做布料行业的,虽然她如今刚刚接手家业,但女子哪有不对布匹绢帛不敏感的?
似乎每个女子对鲜艳、喜爱的布料,都会有着天然的敏锐跟兴趣,就像是对胭脂水粉的如何用度,能够无师自通一般。
但即便是如此,燕倾城摩挲了半天手里这背包的布料,她也不确定这包的布料,到底是用什么材料织成的。
“你先把这背包里面的东西包起来放好了,别弄丢了就是,免得回头让人家以为,是咱们拿走了他这里面的东西。”燕倾城轻轻拉开那拉链,随着一声好听又舒服的声音响起,背包被她打开递给了还撅着嘴,愁眉不展的幽儿。
幽儿点点头,接过那硕大的背包,而后开始找出一块布,轻轻把背包里那蜡烛跟肥皂团已经混合在一起的碎屑,统统放在了布上包好。
燕倾城望着幽儿的一举一动,脑海里已经思索了好久,下方的那个洞还好说一些,垫上一块儿结实的布料缝补上即可。
不过就是想要找到相同的料子就太难了,所以只能以其他结实耐用的布料补上,虽然不太和谐,不过她已经有了主意,那就是给那里绣上一朵花儿,以此来掩盖不同布料的突兀。
至于上方那个稍微大一些,如同她攥紧了拳头般大小的洞,她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该如何缝补,就算是缝上了,也太显突兀,还得绣以某种东西来遮挡才行。
“你说这里绣上一朵什么花儿合适?”燕倾城重新接过空空如也的背包,在她看来这背包要是放平了,都可以当一块儿褥子来用了,这也太大了些吧。
只是因为那禁军身材高大修长,所以背在背上之后倒不是很显大,如今放平了再看,燕倾城真不知道那禁军,为什么非要用这与众不同的背包。
“幽儿也不知道,随便绣上一朵就是了。”幽儿的心思一直在担忧她自己的女红技术,所以并没有像燕倾城想的那么远,想着该绣什么,该以什么布料缝补,于是便不负责任的说道。
幽儿自小就一直跟着她,所以对于幽儿那心不在焉的态度,燕倾城也不生气,只是白了她一眼后,就又拿起找来的布料开始比对起来。
“小姐,您不会要亲自给他缝上,还要给他绣上一朵花儿吧?”幽儿睁大了眼睛,看着穿针引线的燕倾城问道。
“人家今日冒着生命危险,帮咱们化解那么大的危险,何况这也是因为为了救咱们,才把这个……背包弄坏的,你说该不该……。”
“可也不用小姐亲自帮他吧,要不还是让幽儿来吧。”
燕倾城并没有第一时间搭话,而是放下手里的针线叹口气,自从回府之后,脑海里一直不断的闪现着,今日在那城外官道之上,那禁军不顾一切飞扑撞到金人的情形。
每次想起时,芳心都难免生出一阵阵,前所未有过的悸动,于是喃喃道:“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以困穷而改节。故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处者焉。又曰: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
说道最后,燕倾城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有些异样,生生把最后一句:“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给咽了回去。
“不懂,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幽儿一脸茫然,虽然跟着燕倾城也读书认字,但或许是天赋的缘故?总之幽儿觉得自己比起小姐来,那是差的太远了。
燕倾城脑海里再次浮现叶青那身形,怎么说呢,这人就像是《孔子家语》所言一样,我行我素、特立独行,在那从容淡然之中,却隐藏着狂放不羁的性格。
就像这背包一样,世人哪有用这样形式的东西来盛物?偏偏他就很喜欢,偏偏他就当成了宝贝儿,还如同兄弟般的感情,难道这背包跟他之间有什么秘密?
燕倾城的手不自觉的抚摸着那背包,这人的性格,岂不是就与那空谷幽兰相符合?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
花中四君子,梅花孤傲、兰花淡泊,但在燕倾城看来,显然兰花儿好像更符合她心中认为的,叶青最真实的性格。
“平日里让你好好读书,你就是不听,现在听不懂了吧?听不懂也好,正好现在去看看书。”燕倾城回过神,笑看着一脸茫然的幽儿,而后便听见外面传来咳嗽声。
“小姐,老爷来了?”幽儿转身看了一眼房门外说道。
“先下去吧,父亲来此,肯定是和今日之事儿有关。”燕倾城再次放下刚刚拿起的针线,正好,趁这个空暇时间,自己在脑海里再构思下该如何绣一朵特立独行的兰花儿。
两女刚刚走下楼,就看见燕鸿渊背手站在大厅里面,打量着墙壁上的蜀绣兰花儿,自己的女儿喜好兰花儿简直是着了魔,院子里也是放满了各种兰花儿。
“爹,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过来,让下人通报一声,女儿过去不就是了。”燕倾城看着背手看向墙壁上蜀绣的燕鸿渊,把首位的椅子稍微转动了下角度。
燕鸿渊回过身,看着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的燕倾城,显然并没有因为今日遇到伏击一事儿,而因为受到惊吓,变得有些萎靡不振。
这让他多少有些放心,含笑说道:“今日吓着了吧?这几日就暂时不要出门了。坐在房间里心神不宁,一直想着你今日遇袭之事儿,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女儿这不是没事儿吗?您就放心吧。不过话说回来,女儿今日能够无事儿,还得感谢爹您的高瞻远瞩跟先见之明呢,要不是您在前几日雇佣了叶青他们十个禁军。今日之事儿,女儿恐怕就很难全身而退……。”燕倾城在旁边坐下,一张灯光下显得更为美丽的脸庞,透着一丝丝的调皮说道。
燕鸿渊摇头苦笑了一下,这完全是自己的无心之举,原本以为只是雇用了几个声名狼藉、毫无战力的禁军,来抬高自己燕家商贾的身份跟地位,但谁能想到,这几个禁军,竟然一个个却是身经百战,勇猛无比的悍将呢。
“你太抬举爹了,爹哪里会晓得,这几个禁军会如此厉害、身手不俗呢。今日确实是多亏了那叶都头几人啊,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爹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是想说跟二叔分家之事儿吧?”燕倾城在燕鸿渊跟前,毫无顾忌的表露出小女儿家的样子,撅着嘴眨动着明亮的眼睛,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二叔如此做简直是太过分了,为了分家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凭什么您当年一个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诺大家业,要分给他们?今日竟然跟金人勾结伏击女儿,爹,二叔都这样对待咱们了,您不会还真打算让出归他们打理的作坊给他们吧?”
燕鸿渊溺爱的看着燕倾城在自己面前抱不平,在他看来,只要自己的闺女还愿意把肚子里的不满跟委屈告诉自己,那么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欣慰了。
这说明在自己闺女的心里,还是很重要,自己还是闺女最为依仗的坚强靠山。
身为父母,哪一个不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心里便开始担忧着孩子在外面越来越独立,会不会不再视父母为最后的依靠,在外面受了委屈后,是不是开始宁可憋在心里,也不愿意与父母倾诉了呢。
如果是这样,对于燕鸿渊来说,这才是最让他担心的,至于跟老二、老三分家,对于他来说,倒是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何况,这里面如今并非是他们燕家的家务事儿了,宫里的贵人今日也指点了,燕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眼红嫉妒的可就不光是平日里有竞争的商贾了,如今还有朝堂官员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在燕家了。
这个时候,自己一个没有势力靠山的小小商贾,一个并没有多高身份与地位的商贾,拿什么去跟朝堂高官斗啊?拿什么去跟金人斗啊?
燕鸿渊摇摇手,微笑着大度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赚多少钱算是够啊?这天下间的钱财无数,我们燕家又岂能一个人把财富都赚尽?分出去也好,省的一些有心之人在咱们燕家背后乱搞一些小人行径。何况在爹心里,钱财再重要,也没有你这个丫头在爹心里来的金贵,来的重要。”
燕鸿渊并没有把燕家分家背后的利害关系,跟朝堂之间的牵扯告诉燕倾城,在他看来,如今只要答应了跟老二、老三分家,那么燕家眼前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燕家如今这么大的产业,也不在乎失去的那些了,何况如此一来,最起码也能让女儿在打理家业时,少操一份心才是。
“可女儿就是气不过。”燕倾城撅着嘴,不满的说道:“就这么答应二叔、三叔分家,他们还会以为咱们家好欺负呢,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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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斜风细雨楼
在燕鸿渊看来,自己的女儿很懂事儿,甚至有着不输于男子的胸襟跟大气,此时嘴上虽然不愿意,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这闺女是看不惯老二跟老三的难看吃相,并非是因为分家之后,家中利益受损才一直不肯分家的。
看着依然还气呼呼,不愿意认输的燕倾城,为人稳重的燕鸿渊,自然是不可能向她妥协,今日被伏击一事儿,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如果自己还继续跟老二、老三纠缠,到时候万一再把闺女的性命搭上,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岔开话题再次问道:“对了,你今日跟我说那叶青有办法能够让布料的颜色变得更加鲜艳,还有那蜡烛不再有异味,包括那肥皂团的改进,可能确定他有十足的方法?”
燕鸿渊心里忐忑不宁,除了担忧燕倾城今日受到惊吓的情绪外,便是心里像是一直有个痒痒挠一样,一直在抓着他心底里最为记挂的事情,挠的他心神不宁,六神无主。
只要一想起燕倾城所说的,那能够让布料颜色变鲜艳的法子,心底就像是有股按耐不住的冲动跟激动,这让他独自在房间来回踱步,无法安静的坐下来。
知女莫若父,听到燕鸿渊的问话后,燕倾城看了看幽儿端过来的茶水,看着那淡淡的茶水,才放心的推到了燕鸿渊的手边。
燕鸿渊喜喝浓茶这是他的习惯跟喜好,但如今夜已深,而且加上身体不好,所以基本上有燕倾城在场,燕鸿渊就不得不接受,只漂浮着几片叶子象征性的茶水。
“他没有说具体办法,只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够可行。爹,您从哪里找来的这人,稀奇古怪的法子倒是不少,但是一身铜臭味儿,绝对是个财迷。”燕倾城想了下说道。
只是对于叶青的评价,燕倾城就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在楼上,心里还把叶都头比作空谷幽兰,也像是怕被燕鸿渊察觉到她内心对叶青不一样的评价,所以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便把叶青那流于表面,以及坑了她五百零五两银子的罪行再次拿出来说事儿。
“这个人爹也是看不太透彻啊,当初远远观察他时,只是觉得这人比较纯粹,看样子比较简单、单纯。你也知道,禁军声名不好,临安城有关系雇佣起禁军的,十家有八家都出过跟禁军有关系的丑事儿,丫鬟跟禁军不清不白,要么是联合下人欺上瞒下的骗主家。总之,爹当初就想着找几个老实本分的人,能够保护在你身边,其他的倒是没多想过。”燕鸿渊一边说,一边望着门外那明亮的羊角灯笼。
今日燕倾城带回府上几个,他自己的院落里也挂上了,确实是比之前的灯笼好用,而且只要挂牢靠了,任凭外面风再大,只要里面的蜡烛或者油灯固定牢固了,那灯笼就不会灭。
“那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爹不瞒你说,今日爹见了宫里的一位贵人,带话了,宫里最近会有一批采办,具体是因为何事儿需要虽然没说,但跟爹说了,咱们燕家若想要坐稳这皇商的第一把交椅,就得求变了,最好是能在这布料颜色的明艳上下点儿功夫。”说道最后,燕鸿渊的脸上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刚才的慈祥之色也渐渐消失,此时此刻就更像是一个商人,而非事慈父了。
“说不好,明日女儿问问他吧,让他紧着这件事儿。只是……。”燕倾城一想到那家伙是打算跟他们燕家合作,打算背靠大树赚取长远的利益,她就心里有点儿冒火。
“只是如何?他又狮子大开口了?倾城啊,咱们燕家基本上来说,就是靠皇商起家的,所以这是我们燕家的立足之根本,其他的爹可以不在意,你二叔、三叔要分家,就由着他们分去,但这皇商咱们丢不得啊,丢了这皇商……。”燕鸿渊不用想都能猜到个七八分,毕竟,靠这么一个极为简单的灯笼制法,可就要了他们燕家五百两银子呢。
“他要是狮子大开口还好了呢,问题是……是他不是打算卖给咱们,而是要跟咱们合作。本来我还想着沉几天,让他知道我们燕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但您一说宫里都催了的话,女儿怕的是,那家伙一旦知道这件事儿,到时候才会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来。”燕倾城洁白如玉的额头开始皱了起来,好看的眉毛也开始往一起簇拥。
“合作?如何合作?”燕鸿渊一愣,旋即一想,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但为了确认是否自己猜对了,还是不由得问道。
燕倾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甚至不自觉的有些模仿今日叶青跟她说话时的口吻道:“我们家出资金,他出技术,到时候五五分成,要是不干,他就找别家,相信会有愿意出更优惠条件的人的。”
“这……你同意了?”燕鸿渊虽然猜到了几分,但没想到那叶青竟然如此大胃口,竟然要五五分成!
“没同意,我打算沉几天,等看到实物或者是效果后再说。可您现在又说宫里头催了……您说该怎么办?那家伙到时候还不得咬我一块肉下来!”燕倾城现在都能想象到,一旦叶青知道皇宫里头,开始催促要求布料的颜色要光鲜亮丽时,那家伙的可恶嘴脸了。
就在燕倾城认为叶青知道消息后,会咬下她一块儿肉的同时,当事人此时却已经被人紧紧咬住了手臂上的一块肉,此刻正疼的龇牙咧嘴,但却不敢呼出声。
斜风细雨楼比叶青想象的还要大,当他在大厅坐了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看到二楼的门被打开,而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视线里,正是那两名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性命的金人。
而在门口,则站着两名锦衣公子哥儿,叶青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已经记住了门外两人的相貌跟名字,那便是燕鸿升的两个公子:长子燕庆祝与次子燕庆富。
四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后,也不知道那燕庆祝跟两名金人说了一些什么,就看见金人顿时开怀大笑起来,随后便跟着燕氏两兄弟往楼下走去。
叶青本以为他们这是要出斜风细雨楼,谁曾想,他们下楼后,而是往楼梯的身后走去,绕过一道画着仕女的巨大屏风,而后向那后院走去。
想也不用想的叶青,急忙起身压低了帽沿,便快步往那仕女屏风的后面走去,不过在从仕女屏风处,刚要跨步继续往前,打算穿过廊亭,往那一道月亮门处走时,便被人拦住了。
而叶青连停也没有停步,只是指了指正好拐弯消失不见的燕氏兄弟两人的背影,随口说道:“一起的。”而后便扒拉开那伙计挡在跟前的手臂往那月亮门处走去。
身后的伙计并没有在阻拦,这种风月场所,扮猪吃老虎的不是没有,所以久在风月场所混迹的伙计,除了看人衣着以外,他们那一双毒辣的眼睛,更会揣摩一个人的气度跟底气。
毕竟平常普通百姓,哪一个来到这里后,也不会像刚才那个高大身形般,能够做到从容不迫、毫不怯场,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除非是浸淫风月场所多年,或者是装穷扮苦给姑娘们惊喜的公子哥儿。
跨过月亮门后的叶青不由的被眼前的景象有些惊呆了,呆呆的站在月亮门旁,眼前的庭院景象,如果非要他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幽静、雅致以及透着丝丝的神秘跟暧昧。
昏黄色的灯光把脚下的鹅暖石小道照耀的格外朦胧,四处都是精心剪裁布局的花卉、假山与流水。一座精致的小桥下面流水潺潺,荷花儿掩映着水面,发出清脆的流水声。
四周坐落着一些显然同样是经过精心布局的小庭院,星罗棋布看似杂乱般,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那精心的设计与布局,但显然绝不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般,看心情建盖的。
一座座小院里或是三五男子与七八女子坐在庭院里,或唱或笑或是对酒当歌、对月感叹,或者是透过庭院窗户的灯光,依稀能够看到一个个婀娜多姿的身影,举手投足间,随着那丝竹之声婉转舞动。
“这特么的上哪找人去?”叶青有些茫然的打量着这座高级“妓院”,即便是在后世,也不见得能够见到多少这么大手笔的温柔乡。
刚刚低声抱怨完,缓缓地行走在鹅暖石的小径上,便听见不远处突然间隐约响起了有些耳熟的声音:“完颜大人这边请。”
耳朵一动,步伐加快,踩在鹅暖石的小路上发出嚓嚓的声音,仗着身高掠过眼前的花卉,只见燕家大公子,正伸手虚邀那两名金人往庭院里走去。
庭院处并没有实质的门,一个木架看似凌乱简单搭建的如同牌坊似的门,两侧则是延伸着直直的栅栏,而后构筑成了一个幽静雅致的小院。
院内的小径两侧安放着几盏更加昏黄的灯笼,如果眼神不好一些,叶青不确定来这里找乐子的人,会不会一头栽进旁边的花池子里去。
而在庭院后面小楼处,门口已经站着好几个身穿鲛绡,也就是一层薄薄纱衣的靓丽女子站在两侧,中间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鸨子,看见四人走了过来,立刻便嗲声嗲气的迎了上去。
第五十五章 女刺客
叶青躲过了好几拨巡更的伙计,在星罗棋布的庭院里的巡视,一直蹲在那齐腰高的篱笆墙的阴影处,打量着房间内的情形。
时不时的便能够听见,一些女子的惊呼声、娇嗔声,和着那比起后世单调了很多的乐声,燕家两公子的声音也很大,狂放的笑声在女子娇嗔声响起时,则是更加的响亮。
这让蹲在篱笆墙处的叶青,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人家的手,是不是已经跟里面女子的身体融为了一起?
“这他娘的穿越过来,日子原来这么难过啊,还以为凭借自己高超的智商……额,自己的智商好像在白纯眼里就是白痴,但在燕倾城那大小姐那里会不会好点儿呢?”脑海里把两位绝色佳人的影子调动出来,驱赶着刚才想象的,那一幅幅男人都羡慕的画面。
房间里热闹正酣,而在小庭院的二楼,则是一直黑着灯,叶青好几次都想悄悄潜入院内,从二楼的窗户处爬进去,但这时候连鸨子都没有出来,贸然上去就很有可能……。
思索之间,就看见燕家的二公子被那大红衣服的鸨子挽着胳膊,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一张纸……一张银票被燕庆富从袖袋里掏出来,而后顺着鸨子的胸前塞了进去。
只是在叶青看来,这小子也太特么的不分好赖,太不挑食了吧?鸨子这种毫无姿色可言的他也要占便宜?拿着银票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人家的胸前抽出来,鸨子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依然是保持着一股热情洋溢的笑容。
随着燕二公子挥手让她离去,在燕二公子转身关上门后,鸨子那原本热情洋溢的脸,一下子仿佛变成了万年寒冰,冷冷的打量了下那关上的厅门,哼了一声后,又低头整理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这才快步走出小庭院,往前面灯火通明的楼里走去。
看着“大红袍”离去后,叶青又在篱笆处等了近半个小时,果然不出所料,燕家两公子此时也整理着衣衫,在两名衣衫半裸的女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并没有看见那两名金人相送,显然在两名金人的眼里,这两个商贾子弟,还不能够劳动他的大驾,哪怕是送到门口做个样子,他们都懒得做。
两位公子在两位姑娘的搀扶下,回头看了一眼毫不留情便迅速关上的大门,两张脸上不由的同时闪过一丝落寞跟惊愕。
虽然他们心里早就有思想准备,知道自己即便是再殷勤、再讨好,金人也不会把他们当成朋友,但亲身体验到了这一幕的“人情冷暖”后,还是让两人心里多少有些失落跟酸楚。
望着两人携带着两女离去,再次躲过了巡更的两次巡视后,叶青才悄悄翻过篱笆墙,借着庭院里昏暗灯光的黑影,靠近了那庭院里的小楼处。
里面的莺歌燕舞依然还在继续,而且就在叶青刚刚探头,想要看看窗户内的情形时,就听见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随后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声,而后一个金人跟着大笑了起来。
透过那并不是很严实的窗户缝隙,依稀能够看到,原本为增加诱惑力与情趣的纱衣,此刻已经变成了条状物,而穿在薄纱里面的肚兜与亵裤早已经被人脱去。
两个同样是衣衫不整的金人,有如老鹰抓小鸡般,毫不费力的就能抓住那缕缕薄纱,随着微微用力,那寸缕薄纱随着舞动,里面的风景更是若隐若现,而后脚下踉跄着“跌倒”进了金人的怀里。
急忙弯下腰不再偷看的叶青,往侧面猫着腰潜伏了一段距离,仰头看了看二楼侧面掩着半扇的窗户处,小心翼翼的伸手紧紧抓住,一楼窗户凸起来用以遮风挡雨的窗棱,而后试了试是否牢固之后,一个卷腹就坐在了上面,蹑手蹑脚的再次抓住二楼的窗沿,随后轻轻一跃,整个人便如同灵猫一样落进了黑漆漆的房间内。
只是不等他站稳,就感觉到了侧面有人,还不等他转身,就感觉到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亮光从眼前闪过,电光火石之间,叶青已经能够确定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身体迅速往后仰,跟随着脚下瞬间横移半步,用斜过来的肩膀与后背顶开刺空的匕首,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抬手拍掉另外一突袭过来的手。
随之那横移的肩膀微微往下向后一靠,撞向那人的胸前,并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格挡着刺空的匕首,再一次向他刺过来。
刺客想不到眼前的这人反应竟然如此敏锐,匕首刺空,另外一只手刚刚想要扼住人家的喉咙,就被人家快速以掌刀打在手腕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左手瞬间仿佛失去了知觉般。
还未从因为手腕的疼痛,而让有些发麻的左臂感触中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前被宽厚的肩膀震了一下,右手想要再次扬起的匕首,因为那又宽又厚,以及高大的身形,变得在近距离毫无杀伤力。
脚下迅疾的快速后退两步,但为时已晚,仿佛那高大的身形就在等她后退一般,长臂在她后退的同时,如同灵蛇一样,直直追向自己的咽喉。
冷哼一声,撤出两步的匕首再次刺出,但显然人家早有准备,右臂刚刚抬起,就被人家的长臂大手戳中了肩膀处,右手瞬间一阵无力,匕首都差一些掉到地上。
左手发麻的劲还没有过去,右臂又被人家戳中,再往后退已经是墙壁,突然间之间只感觉胸前一紧,另外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心中一阵愤怒,原本还有些发麻的右臂再次举起,匕首朝着那人的脖子毫不留情的刺过去,不想缓慢无力的动作竟被人以按在胸前的手抓住。
如此一来,两人的身体因为空间的狭小,加上无声的拆解杀招,已经紧紧贴合在了一切,就连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都能够听见,仿佛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够感受到。
叶青一手抓住刺向自己脖子的匕首,往下一拧手腕,于是两人的胳膊同时放下,只是握着匕首的那人的胳膊,被自己反角度抓住而无法再有动作。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就连瞬间思索都来不及,叶青便凭借着自己高大的身躯,紧紧逼向那刺客,不想那刺客的身躯突然停住,而后自己的身躯就像是一个盖子一样,压在了那有些娇小的身躯上。
后面竟然是墙?黑漆漆的夜色中,叶青凭借着敏锐的感官,先于眼睛一步,猜透被自己压住的身躯后面是墙的同时,刺客的另外一只手却已经自下而上,向自己的下巴处击来。
于是乎,正想往后两步,离开被自己压住身躯的叶青迫不得已,只能以自己整个身躯顶住那香风阵阵的身躯,而后另外一只手急忙下压,挡住那只粉拳在胸前。
随即叶青就感觉到手臂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低头一看,被自己压住另外一只手的人,此刻却是用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卧槽……。”叶青吃痛,低呼一声,但却不料被咬中的手臂处,那“狗嘴”又加了一些力道。
两人的身体已经完全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叶青才真正的反应过来,被自己压在怀里的是个女子。
瞬间的愣神,脚下一松,就感觉到身下一条虽然紧绷,但却温暖细嫩的腿,擦着自己的腿想要移开,打算以膝盖顶自己的小腹。
于是叶青只好上身继续前倾摁住那女子,然后微微收腹,腿也跟着一动,随着被咬的手臂越来越疼,叶青的腿跟那只腿碰撞了两下之后,终于顺利的让两条腿侧站着,卡在了那刺客的两腿中间。
“放手……放嘴。”叶青能够看到,黑暗中那双离自己极近的美眸此刻都快要喷火了,他丝毫不怀疑,给那双美丽的眼睛上放上一张纸,下一秒肯定能给点燃了。
叶青倒吸一口凉气,随着他的低呼声,那女子却是咬的更加用力,甚至叶青原本握紧的拳头,都因为手臂吃痛,而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寂静无声的两人继续僵持着,叶青甚至能够听到自己手表的秒针,嚓嚓嚓走动的声音。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不到一分钟,黑暗的房间里,彼此之间的呼吸听的清清楚楚,一股鼻尖呵出的气息清晰可闻,紧紧挨在一起的身躯,仿佛彼此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都能够从彼此的身体里,传导给对方。
此时一个因为手臂的疼痛,只好用那娇躯上散发的幽香,吸引着手臂上疼痛的注意力。
一个恨不得生生咬碎眼前压住自己身躯的无耻之徒!如果有可能,就让她眨眼一万次,如同利剑一样,把眼前的登徒子碎尸万段!
“商量一下,咱俩谁也别叫出声,我退后然后你放嘴……你松嘴行不行?”叶青感觉自己都快冒汗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狗咬住了,也是这种疼痛的感觉。
总之,他现在有点儿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就像那被他壁咚在墙壁上的女子,也感觉自己的身躯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而是属于眼前这个无耻之徒!
第五十六章 汤府
两人的额头贴着额头,叶青能够感觉到那股细腻滑 嫩的感觉,特别是那传入鼻孔里的幽香,以及被他压在胸前的起伏,更是让他心底有种想要犯罪的**与冲动。
如果不是那张嘴咬着自己的手臂,叶青很可能会闻着那身上幽香,感受着那吐气如兰的气息,会把嘴巴印在那张唇上。
但即便是如此,叶青紧贴着人家的额头,望着那双时刻会喷火把自己烧为灰烬的眼睛,甚至忘了去想这个女子到底漂亮不漂亮,最终还是把自己的额头松开了人家的额头,然后把持不住心神的,在人家洁白如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叶青看着那一双瞪大了的美眸充满了不可思议,就像刚才自己不是亲了她额头一下,而是拿着一把刀捅进了她心窝一样。
女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火苗在眸子里熊熊燃烧,而后一汪晶莹剔透的液体,在那美眸里打转,渐渐扑灭着那熊熊燃烧的火苗。
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疼,甚至因为那女子太过用力咬他的缘故,脑袋都跟着摇晃了几下,像是要把他手臂上的肉,撕扯下来一块儿似的。
用力甩了几下头,女子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越来越疼,嘴都跟着有些发麻的时候,那被咬住的肉还是掉不下来,于是女子终于受不住心中被无耻之徒亲吻的委屈,泪水缓缓随着流了下来。
随后叶青感觉到手臂上一松,不等那女子怒火中烧的尖叫出声,叶都头这一次只好拿嘴堵上了女子的嘴。
于是,叶都头的嘴唇被咬住了……。
“呜呜呜呜……哦哦哦……。”叶都头看着女子眼里的杀气,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举起两手做投降状,用眼睛示意着让那女子松嘴,但女子不为松动,甚至忘了此刻,那无耻之徒已经不在压着她的身躯,甚至忘了此刻,自己的双手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紧紧咬着那无耻之徒的下唇,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一双原本杀气十足的眼睛,瞬间便变得充满了委屈跟哀伤,哭的梨花带雨。
“呜呜呜……。”叶青眼泪也快要下来了,他并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疼,他觉得自己的嘴唇仿佛都被人家咬穿了。
不过鼻尖那气若幽兰的幽香气息,呼哧呼哧的往他嘴里、鼻尖不断的喷涌,这种难言的痛苦跟诱惑,让叶都头却是叫苦连连。
夜色撩人、同样弄人,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子吱吱啾啾的不停歇叫唤着,即在嘴对嘴的一对儿冤家耳边响起,也在汤府汤思退用来招待朝堂官员,达官贵族的客厅内,汤硕与汤鹤溪坐在下首,正由汤鹤溪叙述着今日发生在城外的伏击一事儿。
“孙儿现在担心的是燕家是否会报官,或者是被路过的百姓看到尸体后报官,死了八个金兵,这在临安也不算是小事儿,虽然完颜胡沙跟独吉思忠不在乎,但孙儿怕要是被人看见……。”汤鹤溪被汤思退伸在虚空的手,示意他坐着说话就是。
“那燕家可有什么动静?”汤思退示意汤鹤溪坐着说话后,便转头对汤硕问道。
“燕家今日没有动静,但……王德谦跟燕鸿渊在一品楼碰面了,而后便是燕家的下人跟那几个禁军,赶到了城外,这显然是燕鸿渊受王德谦的指点后而为。没多久的功夫,燕鸿渊独自一人拜别了王德谦后就回府了,直到他的女儿回到府里,这一家子也没有出来过,更没有报官。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宫里的人……。”汤硕沉思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望着上座老神在在的老父汤思退。
“这个自是不用说,王德谦出宫知会燕鸿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汤思退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几下后,才继续缓缓开口道:“今日下朝后,我亲自去了趟钱塘县衙,所以即便是有人报官,也会被钱塘县衙压下来的,何况死的是金人,县衙也不愿意沾惹,如果没有人追究报官,他们也乐得这件事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过去。”
随着汤思退说完后,汤鹤溪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神情,此刻算是彻底释怀了,只要没人追究,只要没人知晓,自己就不算是给祖父跟父亲惹事儿了。
“倒是那几个禁军,你可查清楚了?怎么就这么凑巧,倒让燕鸿渊白白捡了个便宜。”汤思退显然对禁军能够在金人的伏击之下还生,而且还以最小的代价,反杀了伏击的金人这事儿有些不满意。
汤硕面对老父亲心理上还是有些敬畏,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动了动,而后说道:“临安禁军大部分都是岳家军的背嵬军,这也是当年在岳飞死后,朝廷为了防止暴乱而做的安排,其余部队当初则是就地打散,安插在了其他大军内。我也没有想到,事隔多年,这些人竟然还如此厉害,连金人都……。”
汤思退默默的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道:“难怪前两年北伐之时,圣上如此看重临安禁军,可惜啊,当年的背嵬军,如今却成了声名狼藉的禁军,也难怪圣上如今对这一烂摊子不闻不问了。”
“这些事情都是当年董相董德元的主意,虽然如今董相已经去世,但临安禁军绝大部分依然还是由背嵬军构成,儿子也是任兵部尚书之后,才知晓这些细节的。所以在对厮役一事儿上,自然是知会王之望以当年的背嵬军为主,希望能够彻底彻底把他们的影响消弭于无形当中。”汤硕看着闭目养神的父亲说道。
当年他父亲与董德元都乃是秦相秦桧的心腹重臣,秦桧病重之时,更是把董德元跟汤思退叫到跟前嘱托后事,而且每人还给了黄金千两。
最后汤思退则是以一句“滤其经我期其死,不敢接受”为自己避了嫌,从而再获当初圣上赵构的信任,两年后在权知枢密院的同时,被赵构升任为尚书右仆射。
只是后来太上皇赵构禅位,让位于当今圣上赵昚,随着当今圣上为岳飞平反,以及坚决启用主战派朝廷官员张浚等人,力图北伐收复失地。
加上陈俊卿的弹劾,汤思退便被罢官贬到了永州,而后在北伐失败之后,圣上又不得不迫于内外压力,把汤思退召回来,重新任命为朝廷右相。
如今,当初的御史陈俊卿已经被他排挤到了福州任知府、兼福建路安抚使,而这也表明圣上显然北伐之心未泯。
在对待陈俊卿一事儿上,并没有像对待叶衡那般绝情,显然还是留有了余地,也或许是因为当初弹劾汤思退有功,所以念在这份功劳上,并没有任由汤思退随意处置陈俊卿。
“明日告诫完颜胡沙跟独吉思忠二人,这些日子不要再找燕府的麻烦了,经过今日一事儿,加上宫里有人给燕鸿渊指点迷津,想必燕家也该知道轻重缓急了。但毕竟是上国使臣,也不能怠慢了,要不是与他们前些年积攒了一些交情,谈和之事儿哪有这么容易!你也不适合与他们两人走的太近了,今日朝会上你也看到了,左相王淮、还有那刑部尚书梁克家、户部尚书周必大,如今因为陈俊卿被任命到福州,一直在圣上面前谏言,这还不是针对咱们而来?所以与金使接触一事儿,就让鹤溪来做吧,省的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一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汤鹤溪说道。
虽然已经子时,但汤思退有些老态的脸上依然是精神十足,现在不管怎么说,所有事情都得告一段落才行,或者是往后延一延才行。
特别是朝堂之上,绝不能出现什么不利于他的流言蜚语,或者是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自己因为与金人之间,力柬圣上谈和,在朝堂之上自然是会得罪不少人,这些人为了再次扳倒自己,怕是也会在金人方面做文章吧。
今日以王淮为首的人攻讦自己,怕是就与金人在临安城的动作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自己这边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儿,不然的话,昨天晚上刚定的事情,让金人给燕家一些颜色看看这事儿,怎么今日一早,就让宫里的人知道了,而且还及时通知了燕家。
“是,祖父,您放心吧,孙儿一定小心谨慎,决计不会落下什么把柄在他人手里。”汤鹤溪起身,对着老态龙钟的汤思退行礼道。
“好,祖父相信你,但切记,即便是在金人那里,说话也要留有三分余地才行,拿出七分诚意就足够了。”汤思退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还是叮嘱道。
而后回过头,对着汤硕说道:“今日我虽然去了一趟钱塘县衙,也见到了那知县王炎,不过此人在政务之上表现平平,颇好一些诗词歌赋、喜读书著作,也写了不少好词。所以明日你下朝之后再去一趟,免得让这书呆子坏了事情,压不下来区区八条金人的命案。”
“是,父亲。知道了。”汤硕听这意思,也差不多是该离开了,所以便起身说道。
汤思退并没有示意他们父子俩人离开,而后是又不紧不慢的想了下说道:“此人与枢密院编修陆游乃是至交好友,所以明日见到王炎一定要旁敲侧击,千万不能让他在知晓城外金人命案后,把此事儿告知陆游。”
第五十七章 谋杀
汤思退说完后,便向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下去,只是当两人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再次被汤思退叫住了。
“对了鹤溪,你跟工部尚书李道之子李立方关系如何?”汤思退看着两人站在门口,竟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汤硕、汤鹤溪父子俩人跟前问道。
“李立方?那个……喝过几次酒,也曾游过几次西湖。”汤鹤溪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但最近自己跟李立方,并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而更让汤鹤溪感到心惊的是,自己的祖父在大宋朝廷那是何等的人物!但就这样一位圣上眼中的重臣,朝堂之上的权势滔天的右相,竟然连李立方的名字都知道?那货是走什么狗屎运了,竟然值得祖父知晓他的名字!
汤思退自然也是今日,因为宫里的一些事情,才从工部尚书李道口中得知他儿子的名字,所以此刻看着眼神有些闪烁的汤鹤溪,心里更是欣慰,显然,自己的孙儿跟李道之子关系匪浅啊。
于是慈祥的笑了笑说道:“祖父问你并没有别的意思,以后闲暇无事儿时,多多与他交往便是了,切记不可跟他闹僵了关系,凡事儿可让着他一些。”
“这……。”汤鹤溪被汤思退的言语叮嘱弄懵了,李立方生性跋扈,要不是自己有个当朝右相的祖父跟兵部尚书的父亲,怕是那家伙连自己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但祖父又如何知道这李立方是什么德行?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跟祖父,甚至是在父亲面前提及过的。
“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汤硕也是一愣,急忙问道。
汤思退长满皱纹的额头皱了皱,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双手背后,望着外面的夜色,沉声说道:“太子赵愭早逝,如今圣上跟前只有庆王赵恺,以及恭王赵惇,但却迟迟未再立太子。不过如今,听说圣上认为庆王过于宅心仁厚,而恭王之英武与圣上更像,所以有心越次立恭王为太子。”
“可……可这与李立方有何关系?”汤鹤溪有些莫名,圣上想要立庆王还是恭王为太子,难道李立方与恭王关系比较要好?可自己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啊。
“道医皇甫坦久居宫中,被太上皇所信任,如今听说把李道之女推荐给了太上皇,于是太上皇便打算聘李道之女为恭王妃。”
“李凤娘?她……她……她竟然能当恭王妃?”汤鹤溪听到汤思退如是说,吃惊的差点儿蹦起来。
李立方的妹妹什么德行,他可是知晓的一清二楚,这可是比李立方还要嚣张跋扈、性格更加乖戾暴躁,极为难缠的一个女子!
她要是当了恭王妃,甚至未来有可能成为大宋的皇后……汤鹤溪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李凤娘当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后,会是什么样子,以她的脾气秉性,那还不得把皇宫给拆了啊。
未来的皇后李凤娘会不会在以后把皇宫拆了不知道,但在斜风细雨楼里面,当家花魁柳轻烟却很想立刻把眼前的人撕碎了。
“你到底是谁?”柳轻烟整个人都在颤抖,抑制不住满腔恨意的眼光冒火,银牙紧咬,仿佛此刻她的嘴,还在咬着眼前疼的弯下腰的无耻之徒的嘴唇。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叶青张大嘴巴,说话的同时,尽量不让上嘴唇碰到下嘴唇。
于是在适应了漆黑的夜色后,那张嘴说话的叶青,在柳轻烟眼里,就像是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嘴巴痛苦的张合加上脸上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表情,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即便是这样,柳轻烟感受着自己嘴里淡淡的血腥味,看着那张跟死鱼似的嘴巴,还是不由自主的拿舌头舔了舔嘴基嘴唇上的血迹。
看着不言语的柳轻烟,叶青心中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于是继续说道:“一个人偷偷的躲进楼上的房间,手里还拿着匕首,除了是想刺杀那楼下的两名金人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是那两名金人的贴身保镖不成?”
柳轻烟瞬间又是一惊,这个白痴就这么轻松的猜到了自己的意图?美丽的眸子寒光闪过,手里的匕首又要无声刺出,但依然是被叶青准确的抓住了手腕。
“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叶青随着柳轻烟望向她自己手腕的目光,于是急忙松开那拿着匕首的手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柳轻烟眼中寒光闪烁,比起刚才的熊熊火光,倒像是换了一种风格。
不过看在叶都头的眼里,眼前的美女不管变幻出哪种风格,都是让人头痛感到棘手,以及后怕的。
今日的情势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他也没有想到金人在临安如此不受待见,竟然遍地都是仇家,好不容易抹黑爬上楼,不想还碰上了另外一个想要金人命的女子。
“不如何。就像我能猜中小姐你隐藏在此的目的一样,估计你也能猜中我偷偷摸摸爬上楼的目的,但我很好奇……就凭你一人,就以为能够刺杀的了那两个金人?”叶青似笑非笑,给了眼前靓丽的女子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毕竟,在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这女子的意图时,自己贸然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那就等于是自杀啊,就算是自己今夜能够杀了这两名金人,明日一旦被官府衙门知道,眼前的女子万一再一举报,那么自己就得卷铺盖……要是能够穿越回去就好了。
柳轻烟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特别是那因为自己咬了之后有些肿胀的下唇,却不知道为何,还想以自己的秀拳,在那人的脸上补上两拳。
“金人都该死不是?”柳轻烟看着叶青,两人几乎是同时侧耳倾听了下楼下传上来的大笑声,跟斜风细雨楼里姑娘们的娇嗔尖叫声后,柳轻烟才轻轻说道。
“你不怕官府衙门查到你?”叶青平静的打量着黑夜里那张漂亮的脸蛋儿,虽然此时是冷冰冰的表情,但依旧无法掩饰,眼前这个女子,绝对是一位美貌不输于燕倾城或是白纯的美女。(是不是有点儿俗套?哈哈,毕竟是第一个跟叶都头有肌肤之亲的人,还夺走了人家的初吻,写的不好看的话,都对不起叶都头。)
在叶青打量柳轻烟的同时,柳轻烟也在心里头估量着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敌”是“友”,是否真的跟自己是同道中人,也是为了刺杀楼下那两个金人而来。
“杀了他们之后,我也会杀了你!这样不就没人知道了?”柳轻烟冷笑一声,低声充满杀气的说道。
一项自负聪明的她,却不知道就这么三两句话,她就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真实的意图,明白无误的告诉了叶青,她就是来刺杀这两个金人的。
叶青心里大定,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那么如果今日真的能够杀了这两名金人,自己也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告知官府衙门,而后指认自己了。
毕竟,看着眼前的美女,叶青还真下不了辣手摧花的重手,所以三句两句知晓眼前这个女子的真实目的后,叶都头心里还多少有些成就感,这小丫头片子真好骗。
而就在这时候,房间外的楼梯处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以及两个姑娘殷勤的关切声:“官人小心台阶啊,奴家还没有尽兴啊,官人就要进房间啊,是不是太猴急了啊。”
“虽说**一刻值千金,但佳肴美酒也不可轻易辜负不是?何况那位官人还在楼下呢。”
听着这样的话语,叶青却是满头问号,这外面女子的声音很大,直直往这个房间的方向传过来,而且听那语气,更像是在提醒什么人,难道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不成?
叶青皱眉刚刚望向还靠着墙边的女子时,就见那女子突然神色一紧,握在手里的匕首再一次举了起来,美目警惕的看着门口处。
“你的人?”叶青不敢靠的太近,压低了声音问道。
柳轻烟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攥了攥手里的匕首,便继续有些紧张的,侧耳倾听着离房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跟两位女子有些沉重的喘息声。
就在那仓促杂乱的脚步声已经离门口近在咫尺时,柳轻烟突然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叶青。
叶青会意,伸手指了指前方门口处,而后低声说道:“你放心,你忙你的,我不捣乱,关键时刻我给你打下手。”
刚才与这女子交手,叶青已经能够肯定,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绝对不是一个弱女子,不论是刚才咬自己,还是刺自己 ,还是准备用腿踢、蹬自己下盘,反应速度都是极为快速。
这样的身手跟反应,显然都是受过一定的训练的,用这个时候的话说,那就是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功。
“官人,让奴婢来帮你开门吧。”门外响起了女子的声音,而在那清澈的声音里,叶青甚至能够听到一丝丝的紧张。
“哈哈哈……今夜两位小娘子谁也不许走,要是把大爷侍奉舒坦了,大爷怀里的金叶子,随你们自己用……用哪里抓才好呢?哈哈……。”
吱呀一声,随着金人说完话,门便被缓缓打开,一抹暗淡、摇晃的暗光率先照耀进了房间里,随后只见一个高大的身躯踉跄着脚步,两侧跟着两个纱衣凌乱,甚至都挡不住身体重要春光的女子,如同两个小鸡仔似的,被金人挟持着走了进来。
柳轻烟紧紧躲在门后,看着金人走进房间,看着金人怀里衣衫寸缕的女子,用光着的脚丫带上门的瞬间,手里的匕首便向那金人的后心刺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嫁祸栽赃
刚刚走进房间的金人一愣,随着关门声响起,立刻感觉到腋下原本温柔如小鸡仔的两个姑娘,突然间变得不听话了起来,竟然抓着他的手臂,要把他往前方的床上扔去。
就在这时,感觉到身后一股凌厉的劲风贴近,金人冷哼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就在柳轻烟手里的匕首,刺入他的后心同时,腋下两个身着寸缕薄纱的女子,就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昏暗的小红色灯笼摔落在地上,金人借着暗淡的光芒回身,赤红着双眼,看着一脸冷静的柳轻烟,正要怒吼一声扑上来时,突然感到一道黑影从自己下巴处飞过,整个人还来不及倒下时,就感觉到喉咙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
但即便是如此,金人还是瞬间大吼了半声,提醒了楼下的另外一名金人,而后整个人才摔倒在地,哗啦一声,金人带着柳轻烟匕首的后背撞在了地上,如同一条死而未僵的蛇一样,极力的扭动着身体,拍打着身下的地板。
“看住他!”叶青冷哼一声,也没有在意那女子是吓傻了,还是很冷静,而后整个人就从门口窜了出去。
叶青的身影刚从门口窜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花瓶破碎的声音。
柳轻烟望着身着寸缕纱衣的姐妹,把摸索出的花瓶砸在了金人的脑袋上,随着金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突然间想起来占了自己便宜的无耻之徒已经跑了出去,于是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原本她手里有一把匕首,怀里还有一把匕首,但刚才与那无耻之徒扭在一起时,另外一把匕首却已经找不到了,所以这也让她刺出一匕首后,发现怀里没有了另外一把匕首后,瞬间愣在了原地,看似镇定实则呆滞的缘故。
叶青并不熟悉这楼里的布局,快速如闪电般蹿出去的他,只能靠着刚才听到的脚步声,来判断楼梯口离他的远近。
范阳笠已经被他压低了帽檐,所以找到楼梯口的同时,就看见今日白天,在城外官道上,跟自己聊狠话的金人,正好跑到了楼梯拐弯处。
“是你?”完颜胡沙看到叶青的面孔一惊,扭头就要往下跑。
“废话。”叶青冷哼一声,而后整个人从楼梯口处扑了下去。
柳轻烟跑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恰巧看到叶青自上而下扑了下去,看到了楼梯拐角处的那名金人,听到叶青的话语后,竟然不是直冲上来,而是扭头就要往一楼跑,仿佛见鬼一样。
而后柳轻烟就听见轰的一声,楼梯的栏杆被两人撞断,金人与叶青同时倒在了地上,只是不等金人站起身来,一只胳膊就被叶青攥住了手腕。
金人另外一只手想要击向叶青的手肘处,从而想把自己的手,从叶青那如同铁箍一样的手里解脱出来。
可不等他另外一只手击中叶青的手肘处,叶青却是已经主动松开了他的手,而后不等金人抽回手低头起身,一个饿虎扑食般就又飞扑了过去。
一只胳膊准确无比的夹住了金人的脖子,综合格斗的断头台,在叶青还未站稳脚跟前,就已经完全用在了金人的脖子处。
金人就像是象征性的激烈挣脱了两下,而后快步下楼的柳轻烟,只听见细微的咔嚓一声,那原本还想要激烈挣脱的金人,就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变得失去了所有力气,随着叶青一松手,便软绵绵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柳轻烟看着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金人,再抬起头,美眸写了震惊跟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叶青,她真的没有看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就像是楼梯栏杆被撞坏的碎屑,跟声音还未完全落地消散,那金人就已经死在了那个无耻之徒的手里。
叶青再次把范阳笠戴在头上,虽然自己的面目已经让楼下那两个,同样是身着寸缕纱衣的女子看见了,但他依然还是把帽檐压低了一些。
看着走下楼梯,神情还有些震惊的看着那被断头台,勒断脖子而亡金人的柳轻烟,才低声问道:“这两人也是你的人?”
叶青问完后,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刚才他还隐藏在外面那篱笆墙处的时候,从这小院里走出去的鸨子“大红袍”,是不是也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的人?是不是她们早就布置好了这一切,就等着金人自投罗网了?
燕倾城像是被叶青的问话激活了一样,神色一动,倒是没有先回答叶青的话语,而是急忙从旁边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几件衣服一一递给了站在角落里,那两个跟光着身子没有任何区别的姑娘。
“不错,都是楼里的人。”柳轻烟神色有些复杂的回答着叶青的话。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仿佛一切都是做梦一样,原本抱着必死之心来刺杀这两名金人的,谁成想到,因为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切却都是这么轻而易举,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给解决了。
柳轻烟仰头看了看二楼处,两个也同样找到遮蔽身体的衣衫,面色跟楼下三女同样有些苍白的两女,正向柳轻烟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竟然敢在自己的地盘杀人?到时候官府衙门如果查到你这里,你怎么交代?”叶青吓了一跳,难不成这些女子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完全是凭借心情跟感性,来刺杀这两名金人吗?
或许是感受到了叶青语气中的诧异,也或许是看到了叶青眼中的难以置信,柳轻烟哼了一声,原本想说不用你操心,但话从嘴边出去后,却变成了:“这是最为偏僻的一座别院,而且身后就中河,只要把人往河里一扔,明日即便是发现了,谁知道是谁干的!”
叶青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眼前这女子所说的中河,其实就是小市河,只不过这条河南北贯穿整个临安城,在叶青家附近叫小市河,而到了清河坊这一带,便改了名字叫中河。
再往南的话,从皇宫开始流经到钱塘江内的那一段距离,就改叫大河了。
叶青与柳轻烟两人从破碎不堪的楼梯处再次走上二楼,另外一名女子,已经拿了一个较为明亮的灯笼过来,虽然此刻已经穿上了衣服,但凌乱的头发,已经那凝重的神情,还是让人能够看出来,刚才她们到底做了一些什么。
“原本想着让几位姐姐陪着他们多喝几杯,等他们醉的差不多了再动手的,但不想半路上就有人上楼了。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恐怕……。”柳轻烟跟着叶青一同蹲下,神情依然复杂的看了一眼叶青棱角分明的侧脸,并没有把视线移向那具金人的尸体。
叶青翻过金人的尸体,把那把匕首捡起来,在金人的身上擦拭掉血迹,而后递还给了柳轻烟后:“放心吧,我不会告官的,要是我想要告官,也就不会帮着你们杀人了。”叶青看着拿着匕首后,有些犹豫的柳轻烟,笑了下说道。
“你跟他们认识?为什么要杀他们?”柳轻烟比起刚才跟叶青搏斗时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样子来,此刻更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般,抬着头静静问道。
“算是……认识吧,算上今天这是第四次见面,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就是这样,我也非杀他们不可,不然的话,我就被他们逼的走投无路了。”叶青拿起那靠里的床上的一条床单,而后包在了金人的身上,扛起来就往楼下走去。
柳轻烟也不说话,看着叶青扛起那金人尸首后,这才看了看地板上那一大滩血迹,不用她交代,其他人就会把这些血迹处置干净的,而后跟着叶青才往楼下走去。
柳轻烟很知趣的并没有再多问叶青跟金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与另外一名女子,先是出去探查了下外面的情形后,才蹑手蹑脚的进来,而后领着扛着尸体的叶青,绕到小楼的后面。
指了指那一堵矮墙后说道:“外面就是中河,尸体只要扔出去,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了。”柳轻烟说完后,还像叶青确定似的点了点头,好让自己的说话显得有说服力。
“那两人怎么办?”叶青点了点头,按照柳轻烟的意思,把金人的尸体缓缓从床单里顺着矮墙滑进了外面的中河里后,回头问道。
“哪两人?”柳轻烟看了看自己以及旁边的姐妹,突然又把刚才叶青递还给她的匕首亮在了胸前,一脸警惕的看着叶青问道。
看着柳轻烟后知后觉的举动,叶青摇头笑了笑:“我要是打算杀你们灭口,你们早就已经是死人了,而且也不用费劲力气,还要把这些尸体扔出去,反正官府衙门查过来的时候,是你们斜风细雨楼的责任,跟我可是没有一丁点儿关系的。”
“那你指的是哪两人?”柳轻烟躲在楼上的时候,还是一开始见到那两名人独自过来,并没有看见燕家的两个公子陪同着,所以她现在则是变成了一头雾水。
随着旁边的女子低声向她解释了一番后,看着叶青扔掉另外一具尸体后,柳轻烟这才松了口气,想了下后不确定的问道:“你认为呢?”
“好办,嫁祸栽赃你们总知道吧?”叶青笑了笑,不过这一次的笑容,却让柳轻烟不由自主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五十九章 你怎么了
柳轻烟最后望着那人龇牙咧嘴的舔着嘴唇的时候,心里有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满满恨意,恨不得把这个占了自己便宜,也算是夺走了自己初吻的无耻之徒,一块儿给灭口了。
但一想到那无耻之徒杀伐果断、干净利索的身手……不对,柳轻烟回忆着刚才在庭院小楼里的一幕幕,暗自否定着叶青那是否算是一身好武艺,还是一身杀人的好手段。
望着那背影消失在漆黑夜色之中好久,柳轻烟心中依然是充满了迷惑跟后怕,今夜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离奇了,那个人就像是上苍派来帮助她刺杀金人似的,也更像是一个冤家来找自己报仇似的。
柳轻烟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出神,就连身后传来的轻轻叹息声都没有听见,叶青眼中的大红袍鸨子,跟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妪,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柳轻烟的身后,而原本陪同金人的四个姑娘,已经在跟神色复杂的老妪行礼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今夜的事情,要不是多亏那人帮忙,你今天就要创下大祸了。谁让你擅作主张来刺杀那两个金人的,还连累楼里的姑娘,如果她们跟着一同丧了命,看你怎么办。”老妪叹口气,望着柳轻烟的背影喃喃叹息道。
“啊?”柳轻烟一惊,急忙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鸨子跟老妪,愣了一下后,急忙走到跟前问道:“您……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行吗?如果因为你的擅自做主把这楼子搭进去了怎么办?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做?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段时间,你就给我老实一些。”老妪白了柳轻烟一眼,又伸出食指在那雪白如玉的额头上点了下,没好气的说道。
“其实……。”柳轻烟还想解释,但刚开口,就被老妪打断了。
“行了,不必说了,我知道是红藕跟残玉鼓惑的你。要不是兰舟担心你们几个出事儿,立刻告诉了我,今日之事儿还真让你瞒过去了。”老妪并不生气,示意旁边的鸨子兰舟,不必去收拾那庭院,而且还让她明日一早就立刻派人去报官。
柳轻烟听着老妪向兰舟示意着,不由得想起那登徒子临走时所言的嫁祸栽赃,于是拉着一身黑衣,身形消瘦的老妪的手,低声问道:“您就不怕这样给楼子招来横祸吗?死了两个金人,万一朝廷怪罪……。”
“怕有用吗?楼子在你心里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楼子在你心里有那么重要,你就不会私自行事了,现在倒想起楼子重要了。”老妪任由柳轻烟扶着手,缓缓往前走去。
“那红藕跟残玉,还有雁字、锦书怎么办?明日报官后,朝廷肯定会……。”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一会儿就送她们四个去西湖的画舫上,楼子里是不能待了。明日会让其他人来装作今夜陪侍的姑娘。”老妪继续叹口气,神情有些凝重说道。
楼子里的姑娘,有太多跟红藕、残玉一样,是跟金人有着深仇大恨的,或者是被金人的铁骑逼迫的家破人亡,被金人玷污了清白之身,迫不得已才来到这楼子里的。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的,但残玉跟锦书说是认出了……。”柳轻烟撅着嘴,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于是不由自主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自己被那登徒子紧紧压在墙壁上的情景, 包括她自己失去理智般,咬住人家嘴唇跟胳膊的事情。
“想什么呢?说了一半怎么又不说了?算了,这事儿就到此结束吧,刚才你们抛尸的时候,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那两个燕家的公子,即便是再谄媚金人,但也是我大宋朝廷的百姓,如果连自己人也嫁祸,你们杀金人报仇,岂不是算牵连无辜了。”老妪一直在脑海里思索着那个年轻人的话,嫁祸栽赃虽然说是杀人灭口的最好办法。
但如果他已经知道了柳轻烟就是楼子里的人,就应该想到了,柳轻烟既然敢在楼子里杀人,就应该有能够洗清楼子嫌疑的办法。
而且,如今大宋朝廷,也不是主和派一家独大,主战派在朝廷上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在与主和派周旋。
所以即便是金人在大宋向来跋扈嚣张,被朝廷小心谨慎的视为座上宾,但若有人死在的大宋,哪怕是金人使臣死在了临安,官府衙门在查办案子的时候,往往都是出工不出力,应付着上面到最后也就是草草了事,赔些钱财就算过去了。
“可是如果按照那个人的说法,万一官府衙门对咱们楼子追究的话……。”柳轻烟这个时候还谨记着叶青的话。
不知不觉的,因为目睹了叶青那快速决绝的杀伐手段后,柳轻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自己已经开始在心底,完全信服了叶青所说的每一句话。
“那个人很奇怪。”老妪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后继续思索着说道:“如果他痛恨金人,那就应该知道朝廷对待金人的态度,也分主战主和,而且如今刑部尚书也是当今不折不扣的主战派,金人使臣的死,必然是要惊动刑部尚书,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会被惊动,所以这件案子即便是朝廷派人严查,但落实到实际办案的行动上的时候,自然就又会是主战跟主和之间的较量了。可那个人为什么会那么怕官府查呢,而且还宁可为了洗清嫌疑,也要嫁祸于人呢?”
“那照您这么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刑部尚书大人派来的刺客呢?您今日不是说,今日朝会上,以左相为首的主战派还在朝堂之上攻讦汤思退了吗?所以会不会这个人,就是主战派派来刺杀金人的,目的就是,以此来让汤思退在朝堂之上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地,同时让朝廷再次树立起北伐,收复失地的决心呢?所以他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以免给比如像梁大人这样的抗金大人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才要想着嫁祸栽赃给他人?”柳轻烟开始展开了少女天生的烂漫想象。
不知道为何,虽然她心里极其痛恨占了自己便宜,夺走自己初吻的叶青,但内心却依然还是希望,那登徒子能够跟她都是抗金的同道中人。
老妪在柳轻烟的搀扶下,在一间昏暗的房间内坐了下来,老妪的眉头紧皱,但从其脸上依然能够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老妪的气质,就像那柳轻烟给人的气质一样,完全不像是浸在青楼里的人,身上的书香气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满腹才华的才女才对。
“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不该如此轻信你们能够做好这栽赃嫁祸一事儿,而是应该看着你们做好了一切铺垫准备之后,才会离开。或者说是,他应该在你们刺杀那两名金人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看你们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再悄悄出来收拾残局,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栽赃给燕家的两个公子,跟栽赃给楼子有何区别?”老妪摇着头,她自负聪明绝顶、才思敏捷,但到现在为止,她完全猜不透那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为何要如此做!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柳轻烟心底里突然想起了李白侠客行里的两句诗,一下子把登徒子的人格给升格的伟岸了起来。
“对了,你把你俩如何碰面,怎么会突然联手一起杀金人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个细节也不落的跟我详详细细的说一遍。”老妪突然扭头,看着柳轻烟说道。
“什么?不要。”柳轻烟如玉的脸颊突然间变得沾满了红晕,而且脑门子处,不知不觉的开始浮现出了黑线,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黑漆漆的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想让第三个人知道,甚至有可能的话,她都希望自己明日起来后,发现昨夜里在那房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梦!或者是,那个登徒子的脑子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变傻了,把今夜的事情全部忘记了,于是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老妪有些奇怪的看着柳轻烟,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柳轻烟,在自己面前如此扭捏的样子。
就像是听到院子里传来细小的声音后,披衣起身下楼的白纯,在看到叶青龇牙咧嘴的模样儿后,问的第一句话:“你怎么了?”
锦瑟同样是披着单衣,不过好在,昏暗如黄豆的油灯下,两女都穿的比较严实,面对叶青的时候,倒是也比较自然。
不再像从前那般,家里只有一个嫂子跟小叔子,如今多了一个丫鬟后,三人相处起来,也就不怕他人背后偷偷说闲话了。
锦瑟按照说话有些模糊不清的叶青的示意,找到了一个瓷瓶,打开上面的盖,浓烈刺鼻的酒味儿就立刻散发了开来。
“你怎么了?”白纯紧了紧身上的长袍,看着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的很严实后,眉宇之间有些担忧的看着叶青问道。
“没事儿,晦气呗,被狗咬了。”叶青撸起袖子,指了指手臂上那一排整齐的,带着血迹的牙印,示意锦瑟把那酒用棉花蘸着擦再血迹处。
第六十章 想多了
每一颗牙印都是清晰可见,就像是一个浅浅坑,此刻虽然不再流血,但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特别是每个人都有的那两颗虎牙,此刻在叶青的手臂上,就像是那柳轻烟美丽带着挑衅的面孔。
让叶青每次打量着手臂上的牙印时,就有种想把柳轻烟按在腿上,使劲打一顿屁股的冲动,这娘们太狠了,咬了好几个牙洞出来,估摸着是因为后槽牙太厚,不好咬穿皮肤,不然的话,牙洞是不是会更多。
“这是被人咬了吧?”轻轻擦拭完毕的锦瑟,抬头看着还龇牙咧嘴的公子,并没有觉得心疼的问道。
“人有时候就是狗,把酒给我。”叶青瞪了锦瑟一眼,不过他也知道,旁边的白纯一脸鄙夷,显然也看出来了,自己的手臂非但是人咬的,而且看那齿印以及牙印大小,明显就是个女的嘛。
叶青嘴里含着一口酒,给自己的下唇消毒,虽然他也不知道被人咬了要不要消毒,打破伤风针,何况就是想打也没有这种针不是。
“呜呜呜呜……。”叶青嘴里含着酒摇晃着脑袋,看了看表,便挥手示意白纯跟锦瑟去睡吧,如今已经半夜两点多了都。
“小姐一直在等您呢,有事儿想和公子商量。”锦瑟看了一眼白纯,而后对着还在摇脑袋的叶青说道。
“嗯?”叶青停下来,但并没有把嘴里的酒吐出去,眨着眼睛看了看锦瑟,又看了看白纯。
“叶青,今日那两名金人相逼我们,等天一亮,想必他们还会再来的,汤鹤溪现在看来是不会放过我们了,所以……所以……。”白纯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如此直呼小叔子的名字,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下决心般顿了下继续说道:“所以不如我们离开临安城如何?禁军的差事儿朝廷向来管的不严,即便是离开了也不会……。”
“等等,等等。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叶青把嘴里的酒吐到了院子里的桑树下,而后走回来后,顺手拿起锦瑟的衣袖酒擦嘴。
于是锦瑟只能哭丧着脸,求救加告状的看着白纯。
而白纯显然此刻没心思理会这些小细节,看着叶青擦完嘴后,郑重其事的说道:“汤家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的,他们肯定会还再来咱们家找麻烦的……。”
“那你为什么不趁我刚才不在家的时候带着锦瑟正好出城呢?”叶青看着白纯淡淡的问道。
“我……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不管?你以为我跟锦瑟走了,汤家就会放过你吗?我走了,汤家照样还会找你要人,你让我怎么扔下……。”白纯看着叶青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愤怒的寒着脸,不由自主的说道。
“那你是愧疚呢,还是把我当成了家人?还是说怕我被你牵连后,让你心生……。”
“你是我小叔子,我们自然是一家人,我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为了自己而不顾你的安危?叶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面对你兄……。”白纯不知道叶青出去一趟经历了什么,怎么回来之后,说话却是处处带刺,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和随意的样子。
“停停停,你们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你嫁到叶家,顶多算是逃婚罢了……。”
“入了叶家的门,我就已经是你叶家的人了,这是不可更改的。”白纯坚定的看着叶青说道。
她有些不明白,大半夜回来后的叶青,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整个人有些戾气,甚至带着一丝的血腥味儿般的杀气。
叶青同样也发觉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变化,刚刚杀完人之后回来,自己即便是隐藏的再好,但情绪上的戾气跟杀气,还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平复,毕竟杀的是人,不是杀鸡宰羊般,说杀了就杀了,能够没有一丝的心理负担。
“既然嫂子认为是我叶家的人,那么就听我的,踏踏实实上楼睡觉去,明日我保证,那两名金人不会再找上门来了,就是那汤鹤溪,也不见得会亲自找上门来了。”叶青长吐一口浊气,看着面色冰冷的白纯,最后又说道:“我保证!”
“其……其实小姐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就等着您回来后,我们一起连夜出临安城,投奔……投奔……。”锦瑟在刚才两个人之间气氛紧张的时候,就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了旁边。
此刻见小姐的眼泪儿在眼圈里打转,于是便壮着胆子,小声替白纯在叶青面前解释道。
“刚才是我的不对,是我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了,我向你跟你家……我向你跟嫂子道歉,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并没有怀疑嫂子的意思,我……我只是想说,你们放心,既然认定了是我叶青……叶家的人,那我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叶青一脸嘴瓢了两次,不过好在最后还都转回来了。
白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叶青,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就如此笃定,天亮之后,那金人或者是汤鹤溪,就不会再来家里相逼了。
不出声的转身往楼里走去,只是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背对着叶青冷冷说道:“那把刀你先留着防身用吧,我白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如果因为我,而让你受到汤家或者金人的伤害,我一辈子都会原谅我自己的!……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独自苟活于世!呸……。”
说道最后,面色冰冷、心中带气的白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语病,面色通红的连带跺脚的轻呸了一声,而后就急急上楼去了。
叶青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赖上我了?
锦瑟同样是一愣,小心脏跟着一紧,小姐这是气糊涂了还是……?
原本望着白纯那怒气冲冲的关切眼神,感受到叶青询问的目光后,有些局促的说道:“公子你你你想多了,锦瑟也去睡了。”
说完后,锦瑟像是被狗撵似的,比白纯刚才上楼的身形消失的还快,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回到房间的白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自责,越自责那句话就越在脑海里回响,自己也傻了吗?怎么会对小叔子说出那样的话来!气死了!
抓着被子使劲拍打了几下,仿佛觉得不解气,又恨恨的把脸埋进被子里,双手用力撕扯着被子,发泄着心中的窘状。
洗漱完毕的叶青,回自己的房间时,还看见二楼亮着灯,那两道消瘦的身影还在忙活着,显然这是在连夜整理,已经收拾好的行李。
第二日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叶青就被外面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了,起来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钟,自己这是睡了还不到三个小时。
不过听着外面忙活着的脚步声,以及时不时传来倒水的声音,叶青还是抓了抓自己不伦不类的短发,开始穿衣起床,毕竟自己现在可是这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得挣钱养活这个家,所以燕家的差事儿还是得去的。
起身走到门口刚刚伸了个懒腰,就看见锦瑟端着一盆微微冒着热气的热水,给他匆匆行礼后,就把那盆放在院心那架水盆的架子上。
回过身看着呵欠连天的叶青,锦瑟偷偷瞄了一眼二楼的窗户,低声说道:“公子,热水给您准备好了,您可以洗漱了。”
“这么客气?你不会是一宿没睡吧?”
“睡了,睡醒了就起来了。”锦瑟拿着一片布巾,看着叶青站在水盆跟前说道。
“以后别这么客气了,也别喊我公子了,总觉得喊我公子,跟向我要工资似的……不懂啊,不懂就不懂吧,反正就是别喊我公子了,就喊……喊啥合适呢?”
“锦瑟还是叫公子公子吧,您是小姐的小叔子,当得起锦瑟叫您一声公子的。”
“喊二郎不行吗?大郎二郎五十六郎啥的……。”叶青的思绪又开始飞了,嘴里开始漫无边际的,说着一些锦瑟听不懂的话语。
在锦瑟的伺候下,叶青第一次享受到了公子级别的待遇,虽然说,在锦瑟进家之前,白纯对他也不错,但总感觉两人之间有些生疏,而且白纯还会刻意的避开自己,有时候厨房里的饭菜,早就做好了,白纯也不会跟自己同桌,而是等自己吃完了,出去当差了,她才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
并不会像锦瑟似的,还会在旁边伺候着自己,但旁边站着一个人吃饭,在上一世也算是多见,不过那是服务员,并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家人。
所以经过几次叶青的威逼利诱后,锦瑟虽然不敢在白纯还未吃饭前就用餐,但坐着看叶青吃饭还是能做到的。
“一会儿记得把刀给你家小姐拿过去……。”
“小姐说让您防身用的,锦瑟不能自作主张。”锦瑟坐在小板凳上,摆着双手说道。
“刚说的又忘了是吧?谁是一家之主?我是一家之主,你跟你家小姐,只能算是……。”
“算是什么?”白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只是眼睛有些通红,显然昨夜一宿并没有怎么睡好。
于是叶都头只好咽下最后一口饭,然后把野战刀放在了桌面上,擦了擦嘴起身道:“吃饱了,当差挣钱养家去了,对了,你们在家里就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
说完后,走出厨房的叶青身后并没有动静,依然还是穿着一身素衣衫裙的白纯,仿佛打算给叶宏守孝一辈子似的,就没有想过把那身素衣换下来。
而直到叶青走出家门后,白纯才在叶青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了看眼前的饭菜,突然对锦瑟说道:“锦瑟,你说公子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胳膊上会有一排女子的牙印?而且那嘴唇还……。”
“肯定是去那什么楼什么坊了。”锦瑟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立场,就有些像替小姐抱不平似的,仿佛去那什么楼什么坊的,是她家小姐的相公。
“也该给他说上一门亲事了。”白纯呆呆的望着桌面,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