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幕
叶青倒是很满意董晁这些年在济南府一带活动的成果,虽然没能够说服耶律元宜父子,但凭借跟完颜守道一战,加上他董晁在耶律元宜父子耳边的煽风点火,自己今日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入泰安城,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如今的兵力对于叶青自然是弥足的珍贵,随着与完颜守道一战损失万余人,叶青也不得不让如今在滕州的陈次山,跟镇守徐州的辛弃疾再次招兵买马。
叶青这边兵员压力陡增的情况下,直接带来的影响显然是不止滕州、徐州或者是整个山东两路,同样,因为他兵力匮乏受到最大影响的,依然还是整个淮南东路,毕竟,那里才是如今叶青真正的“老巢”才对。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叶青来讲,如今只要手握着三千余人近四千人的种花家军,他心里就有底气继续跟金人周旋、抗衡下去。
脸带笑容、迈步走进耶律元宜所在的厅堂内,与起身迎候的耶律元宜相互行礼,而后分主次坐了下来。
耶律元宜显然还是认同了自己儿子的某些计谋,所以两人在交谈之间,耶律元宜还是不动声色的,把完颜?已经抵达德州,不日便会南下济南府的事情,告诉了叶青。
“两三日前,完颜?还在沧州,如今到了德州,并不为奇,本以为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要到达济南府了,看来这百十里的距离,想要追赶上,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叶青从容不迫的说道。
耶律元宜一愣,想不到叶青竟然对完颜?的行踪了如指掌,如此一来,也让他更加意识到,自己好像请叶青进入泰安州,就像是一个错误一样。
“这么说来,叶大人是不打算跟完颜?硬碰硬,不准备夺取济南府,以此来据守黄河以北的宋廷疆域了?”耶律元宜不动声色的问道。
甚至在说话间,把黄河以北刚刚被叶青占据一半的疆域,在此刻全部当成了宋廷的疆土。
模棱两可的言语跟替叶青忧心忡忡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耶律元宜,此时已经是投诚于叶青,所以才会说出这番黄河以北俱是宋廷疆域,是自己人才会如此说的话语来。
“济南府当然一定要拿下,但……。”叶青看着耶律元宜期望自己赶快走的视线,笑了下说道:“但如今我因与完颜守道一战而受伤,这肩膀上的刀伤还需赶紧看大夫……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叶青看着自己一说道伤势,耶律元宜立刻让自己的儿子耶律王祥去找泰安城最好的大夫,而后转过头看着他道:“叶大人有难处不妨直说,但有元宜力所能及,必然不会推辞。”
耶律元宜听着叶青刚才顿了下,立刻以为这是叶青接下来提条件的时候,于是索性不如自己率先提出来,让叶青更加深信,自己如今已经与他站在了同一立场之上。
“凡事都要留一条后路不是?”叶青依然略显苍白的脸颊,带着随和的笑意,身上那件黑色皮裘上的被刀划开的大口清晰可见:“如今我孤军深入腹地,济南府又有重兵把守,卫绍王完颜永济乃是完颜?的皇叔,又有完颜匡这个大金得力将领助其坚守济南府,我宋军如今人数不过三万,想要在完颜?到来之前拿下济南城,除了靠实力外,还需要一丝丝的运气。但若是天不遂人愿,我三万大军又当该何去何从?”
耶律元宜神情认真的听着叶青的话语,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而后叹息道:“是啊,三万大军攻济南府是有些……呵呵,还望叶大人莫要见怪,元宜此言非是小觑您的大军,只是这济南城确实太大了。不过也并非是没有可能,如今叶大人既能生擒完颜守道,此事儿对于金国来说,可谓是迎头一击,想必如今济南守军此时已经是士气衰落、萎靡不振,而叶大人的大军可是刚刚生擒完颜守道,所以啊,这如今士气高涨,以元宜来看,若是叶大人您亲自统率这攻城一战,最起码有七成把握可以一战攻克济南城。”
“但城外大军如今已经出发前往济南府了,正所谓兵贵神速,叶某怕拖累他们,只好借耶律大人这一方宝地养伤一段时日,等伤势好一些后,叶某自有接下来的打算。所以接下来的这些时日叶某多有打扰,还望耶律大人莫要见怪。”叶青皮笑肉不笑的,突然懒得废话的说道。
“这……可……如何也该……也该让元宜犒劳一番再出发也不迟啊。”耶律元宜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心头第一时间听到叶青的话语,本想拍案而起,但一想这会不会是叶青故意要跟他翻脸而所设计的呢?
若是一旦自己要强硬赶叶青出城,那么……会不会正好中了叶青的计算,从而使得自己内忧外患,被叶青内外夹攻,一举拿下这泰安州!
“不必了,何况在叶某还在城外时,耶律大人不是已经送了粮草等物吗?叶某在此多谢耶律大人了,若是接下来我大军能够攻下济南,耶律大人可就是我叶某的大恩人。”叶青的右手暗地里紧紧捏着椅子的边缘,来提醒、镇定着自己越来越恍惚的神志。
几日里来,伤口依旧在发炎感染,而高烧不断的情况下,已经让他此刻有些撑不住的感觉。
耶律元宜本想多留叶青一会儿,但叶青还是从容不迫的起身,随和的笑着以军中尚有军务,以及深怕这些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的兵士扰民为由,带着一直站在门口的墨小宝便缓缓离去。
望着叶青那高大,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孤独的背影,耶律元宜嘴角的冷冷渐渐开始放大,喃喃道:“还真是要赖在我这泰安州不走啊,不过……你以为有你在此,我就不会在你大军久攻不下济南城时落井下石吗?”
叶青显然不会听到身后耶律元宜的话语,走出衙署大门后,整个人瞬间把重量全部压在了墨小宝的身上,神志比起刚才还要更加模糊,整个脑袋跟快要炸了一般,急道:“立刻去驿馆,找大夫。”
“大人……。”墨小宝一个措不及防,差点儿被叶青压的趴在了地上,连忙稳住身形,跟快步跑过来的钟蚕,扶着叶青上了那辆马车,而后快速的往耶律元宜准备的驿馆而去。
泰安、平陵、济南三城城犄角之势,泰安若是如同济南西南至门户,那么平陵便是济南至东南门户。
两城对于济南来说自然是极为重要,但随着泰安州被宋人占据时,平陵同样是被宋人在一夜之间攻破,从而在完颜守道出兵不足十日后,济南城便陷入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之中。
完颜?身处德州,如今也不得不撇下近三万人马的大军,而后只带着不过五千人的亲卫,开始快速的向济南府进发。
并非是只有宋人知道他如今的位置,而他也知道叶青如今的位置,虽然如今完颜守道兵败生擒一事儿,还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但随着叶青进驻泰安后,镇守济南府的卫绍王完颜永济,已经意识到……完颜守道败了,败给了连战连捷的宋人叶青。
平陵在被攻取后,卫绍王便不得不立刻派人过黄河迎接完颜?的大军,对于如今困守在济南府的金军来说,随着完颜守道的大败,整个济南府的守军已经开始呈现出一片士气低落的情景来。
即便是他如今每日不停的游走于各个城墙之上,但能够看到的城防大军,俱是士气涣散、神情麻木,甚至还会听到一些人偷偷在议论着,若是宋人一旦攻城时,自己到底是冲在前头坚守好,还是躲在后面,时刻准备着弃城而逃好一些?
更令卫绍王完颜永济感到无奈的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济南城内开始流传着关于宋军的形象描述,叶青被描述成了拥有血盆大口、三头六臂,能够引雷借雨的神仙人物。
绘声绘色的流言蜚语中,人们再加入了徐州等城池被攻占时,那西域炮落下时如同轰雷的气势与威力,从而使得宋军成为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兵天将。
人心惶惶之余,随着泰安州被叶青占据,城内有赵宋宗室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济南城内的百姓,也在这个时刻,内心开始出现了极大的动摇。
多年来被金人培养的金国为华夏正统的思维,此刻面临着崩塌的危险,甚至已经出现了一部分的百姓,开始拖家带口的要先离开济南城一段时间。
同样,既然有第一个想要投奔宋人的百姓,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第一千、一万的百姓想要身归宋人之境,于是酒肆、茶馆、客栈等地,随处可见提着包裹领着孩子,或者是想要逃避即将来临的战乱,或者是希望成为第一个身归宋境的济南百姓。
完颜永济、完颜匡,济南知府郑赞面对济南城内越来越惶恐的百姓,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想出一个可行之法来安抚、镇压蠢蠢欲动的民心。
虽然想以强硬的手段杀一儆百,但又怕如此一来,会激发更多的百姓之愤,从而给予城外宋人更大的可趁之机。
三人商议来商议去,最终只能是任由风言风语、关于宋军的强大如天神,金人弱小如蝼蚁的流言蜚语继续走街串巷,而后寄望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完颜?能够在宋人攻城之前,赶到济南府,以此来安抚骚乱之中惶恐至极的民心、军心。
人就是如此,危机感往往不足,往往都抱着极大的侥幸心理,只有当战争真正兵临城下时,才会感到那一丝紧迫跟窒息感。
在这之前,人们总会抱着侥幸的心理,要么无条件的信任着完颜守道,寄望着他能够一举击退叶青,要么寄望着朝廷,能够在与宋廷的交涉之下,让宋人主动退兵议和。
毕竟,多年来,两国打打停停,而后便开始谈和已是常态,金强宋弱的习惯认知使然下,没有多少人真正的相信,宋廷有实力能够攻到济南府城下。
就如同两个人中有一个老实人,老实人一直被另外一个欺负,而老实人偶尔还会反抗一下,但每一次反抗时,都会被另外一个借机敲打、敲诈一番,因此每次还都能够获取极大的利益。
如此往复几次之后,俨然就已经形成了习惯使然下的常态,所以那另外一个人,对于老实人的反抗,便会显得更加的轻视跟不屑,完全不会相信这个老实人,有朝一日突然一下子变得实力强大到能够打过他,甚至竟然还强硬的闯进家里,要拿走他当初被敲诈的所有利益。
金强宋弱便如同那两个人一样,随着宋人的强硬与强大,一向占尽便宜与优势的金人,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次懦弱的宋人,竟然是铁了心要一战翻身。
平陵城内,安抚百姓等事物,随着陈次山在山东西路一路安抚,而山东东路的安抚,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杨怀之的肩膀上。
不过好在,因为叶青吸引了大部分甚至是金人全部主力大军的情况下,使得老刘头、泼李三两人所率领的“水师”,才能够势如破竹的,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并未耗费多少兵力的情况下,就攻下了平陵城。
同样,山东东路的安抚之事,比起沸沸扬扬、慌乱紧张的山东西路来,也要好处置的多,如此才让杨怀之能够如同一路大军似的,紧紧跟在老刘头、泼李三的屁股后面,面面俱到着安抚之政。
“叶青伤了,无法亲自前往济南城下,留在了泰安州。”泼李三如今已经是真正的须发皆白,跟被墨小宝生擒的完颜守道完全有一拼。
老刘头依然是一副黝黑的面孔,因为头发还是胡须比起泼李三来还没有花白多少,所以两人站在一起时,总会让人觉得老刘头最起码比泼李三要小上好几岁似的。
“身为中军压力自然大,金人的大部分注意力自然时会集中在他的身上,不过也好,泰安耶律元宜向来狡诈多疑,董晁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够策反其归顺,如今叶青留在泰安,也算是为我们明日攻城,在身后掠阵了。”老刘头喝了一口酒说道。
叶青每次看到肤色黝黑的老刘头时,总觉得老刘头手里就差一杆烟袋锅子了,不过好在,酒碗不离手,倒是弥补了这一方面的缺憾。
“攻下济南城,耶律元宜的威胁便可消除,就算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泰安州把叶青怎么样。”泼李三显然并没有把耶律元宜这个威胁放在心上,看着端着酒碗焖头喝的老刘头,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凝重道:“我倒是担心,明日若是完颜?赶到的话,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赶到济南府,咱们与金人便是久攻不下、继续相持的局面,而身处泰安州的叶青也就更加危险了。”看了看空了的酒碗,神色有些不舍的放下碗,每天能够喝上这么一碗,已经是泼李三法外施恩了,老刘头也不敢过多奢求,但今日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把酒碗刚刚放在了桌面上时,泼李三竟然又命亲军给倒了一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就不怕军法吗?”老刘头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还是装作正经的问道。
“得得得,别给我装了,跟你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你老小子的心思我还不清楚?”泼李三讽刺的说道:“不过这一碗酒是有条件的,你刘复若是答应,我李宝才会给你喝。”
老刘头接过酒碗,看着那散发着浓烈酒香的酒水,竟然是叹了口气,而后才缓缓道:“放心吧,我刘复明日就是死,也是死在济南城头上,最不济……也是死在济南城门跟前,让你踩着我的尸体攻进济南城。”
泼李三静静地看着刘复,而后也示意亲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后道:“冲你这句话,明日攻城我为先锋,你为后军。”
“为何?”老刘头的语气跟神情都极为平静。
“我李宝无牵无挂,你刘复行吗?三婶儿、兰儿,还有那如今也已经兵临济南城下的佳婿李横,你死了,他们怎么办?”泼李三主动跟呆呆的老刘头手里的酒碗碰了一下,而后一口饮尽了碗里的酒:“我去巡营。”
老刘头端着未喝的酒碗,看着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几分的泼李三的背影,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原本酒香四溢的酒碗,被他缓缓放在了桌面上,望着脚下黑乎乎的土地,愣了半天后,突然之间笑出了声:“来人,取笔墨。”
不论是刘复还是李宝,哪怕是如今已经身在济南城的赵乞儿,在抵达济南城下后,虽然俱是心中万丈豪情,但随着叶青受伤,以及需以身犯险震慑泰安州的耶律元宜后,便让三人肩膀上的压力陡增。
他们三人此时心中都很清楚,若想要让叶青能够在这一战活下来,那么明日一战,必须要攻下济南城,从而彻底解除耶律元宜对叶青的威胁。
但他们心中也更清楚,即便是如今赵乞儿已经潜伏进了济南城好几日,可这终究是济南城,是金人都极为重视,是金国皇帝完颜雍当年的发迹之地,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在金国太子完颜?赶到之前拿下,其难度……如同登天。
别无选择之下,留在军帐里的老刘头,生平第一次写家书给刘兰儿,生平第一次写信给三婶儿,而训营的泼李三,也如同是在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军伍生涯在道别似的,目光所及之处,仿佛都是他这辈子最为熟悉的东西。
就是连如今隐藏在济南城的赵乞儿,此刻也是暗自下定决心,明日一战,即便是死,也要为城外的老刘头、泼李三,特别是为泰安州的叶青,杀出一条血路,赢得一线生机!
第七百零七章 寅时
第七百零七章 寅时
随着宋军的兵临城下,整个济南城变的如同是一头虚弱到了极致的野兽一般,趴伏在大地之上夜色中,缩着重重的“龟壳”,深怕被“猎人”发现自己的踪迹,或者是……已经绝望的等待着“猎人”来结束掉它的性命。
淳熙十五年腊月十九、夜,习惯了每到元日快要来临之际,街头巷尾、万家灯火,热闹喧嚣的济南城,如今则是被一阵死寂般的凝重气息笼罩着,与往年那元日快要来临之际的热闹、期望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便是那些不谙世事,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为元日倒计时的孩童,此时也在父母严厉的叮嘱下,只能在内心里期盼着元日的到来,或者是小声问着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里之外的临安,街道上依然是人潮拥挤,叫卖声欢笑声此起彼伏,灯光照耀下,每一条河流都显得是流光溢彩,如同玉带一样环绕、妆点着大宋都城临安的美丽与繁华。
但此刻王淮的心情,却是如同千里之外的济南城内的金人官员心情一样沉重,刚刚接到淮南东路大军在前线的消息,四日前,叶青竟然以三万之兵,打败由金人将领完颜守道率领的六万铁骑,同时还生擒了完颜守道,如今正在前往济南城,准备在元日前攻占济南城。
王淮的心情沉重,但其中又有着一丝兴奋的颤抖,矛盾的心情让他难以置信,叶青竟然就这么一直赢了下去,而且还是在转运司故意拖延其粮草物资的情况下,竟然打到了济南府!
他很想改变主意,从现在开始全力支持叶青的北伐之战,因为他很希望用叶青如今的北伐之功,来抗衡韩诚之子在自杞、罗殿的胜利,为韩诚带来的朝堂功绩。
但他又怕如今已经号称麾下十万大军的叶青,在未来回到临安后,成为自己的威胁,毕竟,这些时日自己可是一直在朝堂之上拖他的后腿。
矛盾之余的王淮,虽然向来以主战派自居,但他的主战派主张,不过是为了稳固他的仕途跟权利,而喊出来的口号罢了,并非是要真正的通过北伐,来跟金人打成现在这样。
毕竟,王淮从来就没有想过,孱弱的宋廷,会在少了岳飞等名将后,还能够有朝一日把金人打的落花流水。
下人的通禀让王淮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示意着下人请史弥远在厅堂等候他,而后王淮才郑重其事的把那一份奏章放好,叹了口气后,又是愣了半天才往前厅走去。
“王相……。”史弥远看到王淮神色凝重的走进来,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快坐。”王淮脸上挤出笑容,开门见山道:“这么晚了来找老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王淮对于史弥远一直很器重,特别是在赵构去逝,史浩失势后,王淮反而是更加的器重史弥远。
“叶青……估算着日子,怕是叶青也就会在这两日攻济南府了,下官深怕王相有何吩咐,所以便贸然来拜访,以防因为下官的疏忽而误了王相您的大事儿。”史弥远的言语虽然模棱两可,但其中的意思,王淮已经是听的十分明白。
叶青若是拿下济南城,又是号称坐拥十万精兵,如此一来,当他回临安之际,就算是王淮你对叶青还有意见不满,但依靠此功绩,恐怕很难给叶青治罪吧?
“西南那边如何了?”王淮皱眉,不答反问道。
随着韩?腚性谧澡健18薜盍焦?慕?颍?缤?肚嘣谏蕉?铰芬话懔?搅?荩??醚沽ν蝗恢柙龅耐趸矗?坏貌煌?饬耸访衷兜姆ㄗ樱?蔷褪撬擞链罄戆镏?澡健18薜罾炊钥购?腚小?/p>
当年叶青、史弥远、韩?腚腥?斯餐?鍪勾罄砉笤诖罄砉?5?氖虑椋饧改甑某恋硪约笆访衷兜淖聊ィ秸馓煜旅挥胁煌阜绲那剑??缘背跻肚喔??腚性诖罄砉?躺备吡砍伞8呤僬旮缸樱?佣?擞磷澡健18薜罟ゴ罄淼氖虑椋?惚皇访衷陡嬷?舜罄砉??/p>
如同新仇旧恨一样,何况同样是还有宋廷对大理皇室的支持,所以自然而然的,两方是一拍即合。
“大理已经答应了,元日之后,便会出兵助自杞、罗殿来抗衡韩?腚校?慰鼍菟担?缃窈?腚性谡獯笪髂希?惨丫?萑氲搅私?瞬坏玫拇?持?校?坏┰?蘸蟠罄碓僭鲈?澡健18薜睿??腚斜匕芪抟伞!笔访衷蹲孕怕??乃档馈?/p>
玩儿叶青或许史弥远还差些火候,但若只是韩?腚幸桓鋈耍?燮鸪歉?幕?矗?访衷兜故呛苡凶孕牛??耆?梢杂稳杏杏嗟陌押?腚型媾?诠烧浦?洹?/p>
“如此自然是很好啊。”王淮的神色终于是稍微轻松了一些,灯光的照耀下,总算是如释重负后的王淮,看了一眼史弥远,接着问道:“你以为叶青攻占济南府是好还是坏?”
史弥远是个军伍外行,捞钱剥削、玩弄心计他能够得心应手,但论起军伍来,就是十足的小白了。
听着王淮的问话,愣了下后才喃喃道:“下官……下官以为自然非是好事儿,如今叶青坐拥十万精锐,若是拿下济南府,到时候声势必然是在朝堂之上高涨,怕是无人能够出其左右。虽然如今圣上无心理政,但如今也已经有人……开始把目光放在了太子府上,已经开始隐隐有声音在朝堂之上议论着,是不是元日之后,就该请圣上禅位于太子了。而此时,若是叶青在山东两路继续得胜,一旦太子继位,即便是不提叶青在临安市与太子府之间的亲密关系,太子对叶青的信任与看重,就单单依靠他在山东两路的十万大军,以及对金人的巨大战功……毕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新君即位,岂会不重用他信任之臣子?”
史弥远的话语,既有劝王淮继续施压于叶青的意思,同样,还暗含裹挟之意,那便是,如若太子继位,叶青得势,王淮你这个相位恐怕就是不保了,到时候你跟叶青之间的新账旧账,人家奋力杀敌于前线,而你在身后拖延人家的物资粮草,叶青岂会大度的一笑了之?
可别忘了,叶青是从皇城司走出来的武将,不是兵部,更不是当都头时的禁军之中走出来的。
“这么说来,你也看好叶青能够顺利攻占济南府了?”王淮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封密信,这是一直留守于临安的金人使臣,给予王淮的。
看着接过信件,打开后慢慢阅读的史弥远,王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而后道:“叶青号称十万大军,但战场之上哪有不死人的道理?金人铁骑又非是纸糊的一碰就倒,若是如此,我大宋当年的几次北伐,恐怕早就已经收复半壁江山了,又岂能轮得到他叶青来赚取这功劳?”
端起茶杯润喉,看了一眼还在琢磨信件内容的史弥远,王淮继续说道:“所以在老夫看来,叶青这十万大军水分大的很,如今他麾下能够有五万人,恐怕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即便是这一年来,他连战连捷、攻无不克,损伤都很小。但近日与完颜守道一战,老夫猜测,虽然他生擒了完颜守道,但恐怕对于叶青来说,也是一场惨胜啊。”
“王相此话可以见得?”看完信的史弥远,神情比刚才也要放松了不少,甚至脸上还不自觉的多了一丝笑容。
“何以见得?”王淮自信一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背后打开半扇窗户,望着外面灯笼照耀不到的阴影,缓缓说道:“济南不比临安的天气,如今可谓是寒风凛冽、呵气成霜,虽非金国上京一带那般,一到严冬便是冰天雪地一般模样儿,但终究是比起临安可谓是极为寒冷,滔滔黄河水都能够被冻出三尺厚冰,如今叶青又无过冬棉衣等物,所以啊……他能够打赢完颜守道,恐怕凭的就是一口气。而且……这一场惨胜下来后,按理应该是立刻休整才对,但叶青不顾单衣蔽体兵士之冷暖,立刻就出发前往济南,这说明了什么?”
王淮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史弥远,不等史弥远发问,便自问自答道:“这说明叶青他们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身后有济州、邳州相阻,使他不能顺利南下回滕州、徐州休整,所以跟完颜守道一战后,他只能选择在元日快要到来之际,利用我大宋兵士迫切想要结束这场寒冷战事的心理,加上刚刚战胜完颜守道的高涨士气,
从而想要一鼓作气拿下济南城。”
“但如今他既要攻城,还要防备南下的金国太子完颜?,所以他绝不可能在完颜?到来之前拿下济南城,一旦完颜?进入济南城,金人必然士气高涨!正所谓此消彼长,如此一来,叶青所率之大军,必然士气大受打击,战败于济南城下也就是理所当然了?”史弥远扬着手里王淮刚才给他看的密信,上面写的便是金国太子正在赶往济南的消息。
如同完颜?想要为济南鼓舞士气一样,他同样也需要让久在临安的金国使臣知晓,自己一旦到达济南府后,宋廷大军战败必然是不可避免,到时候若是宋廷还不打算收兵、主动停战议和,那么金人一旦稳住局势,宋廷是否敢于承担叶青北伐山东两路的后果!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完颜?双管齐下的目的,也正是让史弥远心神大定,一下子再次看好金人,不再看好叶青能够攻下济南城的原因。
但相比于史弥远他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松,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王淮,虽然刚才一番长篇大论,把山东两路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但眸子之中,依然是带着一丝丝的隐忧。
给史弥远看的,都是让他感到振奋的,对叶青不利的事情,而刚刚他在书房看的那份来自叶青的亲笔奏章,他却是在史弥远跟前只字未提,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
他并没有告诉史弥远,叶青如今并未亲自前往济南城下攻城,而是留在了泰安州,并打算在济南城久攻不下,完颜?却要渡过黄河之际,率兵前往黄河岸边,阻击完颜?过河。
这对于王淮来说,绝对是一件让他忧心的事情,叶青此举最起码说明,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相反,如今他的头脑依然是十分的清醒,依然是十分的冷静,还能够完全精准的把握整个战局。
经过泰安城大夫两日来没日没夜的治疗,以及墨小宝、钟蚕两人的轮番守护,如今的叶青,除了感觉肩膀微微还有些疼痛,特别是晚上会发痒外,整个人也已经感觉恢复了精气神儿一样。
热乎乎的小米粥被墨小宝端过来,看着墨小宝跟钟蚕两人的黑眼圈,叶青心里发暖的笑了笑,示意两人坐下说话。
“耶律元宜这两日可曾来过?”叶青问道。
“来过,一天最起码过来八回,都快要把驿馆的门槛踩断了,虽然起了疑心,但好在,因为种花家军的缘故,他倒是没有敢如何来着。”墨小宝打了个哈欠笑着道。
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便又示意钟蚕把窗户赶紧关上,披上那件黑色的皮裘,而后喝着暖和的热粥,脸色终于有些红润道:“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不容易啊。”
而后不等墨小宝跟钟蚕,忧心的提醒他,叶青便率先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耶律元宜怕是早就发现我有异样了,不过也无所谓,此人向来狡诈多疑,董晁不曾来示警过,就证明此人如今还靠得住,不过一旦完颜?到达济南,那么一切就都不好说了,立刻翻脸六亲不认也是情理之中。对了,他们什么时候攻城?”
“明日一早,李哥跟刘叔他们已经接上头了,约定好了寅时攻城。”这一次说话的是一直以关心眼神看着叶青的钟蚕。
“寅时?”叶青举着手里的木勺,有些发愣,寅时就是凌晨的三点到五点:“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攻城?”
“这个时候人是最为困乏的时候,何况他们已经在城下晃悠了一天,城内金人的戒备之心比最初也有了些许的下降,再加上……李横大哥说,寅时向来是猛兽出没之时,说在金国上京那一带的山林中,平日里的虎啸声都是这个时间响起,所以之所以被称为寅时,正是因为是猛虎出山觅食之时,所以叫寅时。”墨小宝也不知道自己解释清楚了没有,反正就是那关于寅时的说法,被他讲给了叶青听。
听完后的叶青,则是觉得有些好笑,咽下最后一口热粥后,才说道:“这还是我告诉他的为何叫寅时,不过我也是听白纯说的,那时候……。”
叶青不由的仰头回忆,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白大美人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小叔子,所以白纯在桑树底下,向自己解释着十二时辰为何会如此命名的意思。
而后寅时也被他一直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告诉了李横……。
“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想到李横后,叶青突然眉头一皱,目光凌厉的看向了墨小宝跟钟蚕。
钟蚕跟墨小宝瞬间被下锐利的眼光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吞吐道:“没……没……瞒着您……。”
“到底怎么回事儿?”叶青再次皱眉,语气中的不悦越来越浓。
完颜?再次加快了行军速度,因为卫绍王完颜永济的禀奏,让在德州不得不抛弃大军,转而只带亲军赶路的完颜?,在路途中又不得不扔下大半的辎重与人马,而后拼了命的想要在宋军攻城前赶到济南府。
墨小宝跟钟蚕,看着昏迷了近两天的叶青刚刚醒转,本想着等到明日一早再把消息告诉叶青,但没想到刚刚清醒过来,不在犯糊涂的叶青,瞬间几句话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跟隐瞒的事情。
冷哼了一声,吓得墨小宝跟钟蚕又是一个寒颤,而后问了问时辰后,便立刻开始让墨小宝准备出发。
如今已经快要接近子时,距离寅时也不过只剩下了三个时辰,而叶青即便是不用在寅时之前赶到济南城下,他也需要在完颜?渡河之前,赶到对岸去阻拦完颜?过河进城。
夜幕低垂,鸡鸣声早已经悄无声息,偶尔的犬吠声不时的在苍茫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并未坐马车的叶青选择了骑马。
只带了墨小宝率领的一千种花家军,留下了钟蚕在泰安州内跟耶律元宜周旋,毕竟他已经断断续续的昏迷了近两天的时间,而此事儿即便是耶律元宜并不是十分清楚内情,但就冲天天有大夫进进出出的情形,以及那日叶青在衙署的表情,狡猾多疑的耶律元宜,岂能猜不出来叶青如今是因为受伤过度,所以才不得不再泰安州养伤。
何况当日叶青进城后,就曾经亲口告诉过他,自己待在泰安州,完全是为了养伤。
一千人的动静,自然是会惊扰到耶律元宜,但看着墨小宝率领着一千骑兵,而钟蚕与叶青的亲兵贾涉,依然还在那间叶青养伤的房间内,进进出出,耶律元宜自然不会想到,此刻的叶青,已经混迹到了那一千骑兵之中。
宋军攻城定于明日,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墨小宝率领一千骑兵出城,躲在暗中一直观察的耶律元宜,连想都不想的,便示意城卫打开城门,放墨小宝等人离去。
在他看来,城内的宋军剩下的越少越好,最好是只剩下几百亲兵看护着叶青,如此一来,到时候自己不管济南城下谁胜谁负,他都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宋人胜,自己则是给予了叶青养伤的时间与地方,叶青断然不会因此跟自己翻脸,金人胜,自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仅有几百人保护的叶青,而后交给金人,同样是大功一件。
看着墨小宝等人离去后,耶律元宜的心情依然还是美好的,不管如何说,最起码如今留在城内的两千来人,对于他来说,到时候若是想要拿下叶青交给完颜?,不过是多死几个人而已了,反正又不是死自己。
第七百零八章 驾崩
黎明前的苍茫夜色中,急促的铁骑声敲响着沉睡中的大地,疾驰之间的寒风迎面扑来,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丝丝的湿凉,反而使人被凛冽的寒风吹的渐渐麻木的脸颊与头脑,多了一点点的清醒。
“下雪了……。”叶青伸手在夜空中,想要再次感受雪花低声道。
“大人,要不要歇一会儿,您大病初愈……。”墨小宝起伏在马背上,眼神担忧的问道。
“不用了。”叶青麻木的摇摇头,李横、老刘头、泼李三选择了在寅时攻城,也让他意识到,这几个货怕是为了济南城,以及自己不在泰安州受制,恐是打算拼上老命了。
墨小宝忧心的看了看,浑身上下也同样包裹的很严实的叶青,动了动嘴唇后,最终只能是狠下心来,继续抽打着胯下的战马,让其跑的再快一些。
墨小宝心里更加清楚,济南城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拿下济南城,叶青便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若是在济南城下败走,那么……墨小宝连想都不敢想若是败了之后的后果,会有多严重。
熬过了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那一段时间,当夜色渐渐变淡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放眼望去,地面上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使得今日清晨的黎明,因为白雪的缘故,提前了不少时间。
“应该快要一个时辰了吧?”叶青放缓了速度,不由自主的望向济南城的方向,虽然他们离济南城还很远,但耳边跟视线中,仿佛已经出现了惨烈的厮杀声,以及那宋军与金兵在飘雪的城墙间浴血奋战的景象。
“应该差不多了。”墨小宝看着叶青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说道。
“继续赶路。”叶青再次深深的望了几眼那济南城的方向,而后策马扬鞭,马蹄踩地掀起黑白夹杂的泥土与雪花,继续往黄河边飞奔而去。
如今形势十分明朗,只要完颜?无法到达济南城,那么对于泼李三、老刘头、李横等人来说,攻济南城的压力就会小一些,相反,城内的卫绍王完颜永济等人的压力则是会大一些。
一个已经被厚厚雪花覆盖的所谓三岔路口,一千多骑兵突然缓缓停了下来,往左向北不远便是黄河,而完颜?若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济南城,那么前方的渡口,就是他的必经之地。
往右自然是前往济南方向的岔道,直直往东南方向飞奔,便能够到达此时宋金大军鏖战正酣的济南城下。
一千骑兵在墨小宝的调度下,终于还是再次分开,为了不至于碰上济南城内撒在外面的斥候与探子时,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叶青示意墨小宝带上五百人前往济南城下。
而这一次墨小宝却是咬紧牙关死不遵从,最终叶青只能无奈让步,只能是让其他人率着五百人前往济南府,为泼李三等人报信,而他只好带着不愿意离开自己身边的墨小宝,前往黄河渡口去阻截完颜?。
一千骑兵一分为二,墨小宝自然是担心叶青的安危,何况叶青此时不过才重伤初愈,若是碰上急红了眼的完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墨小宝是打定了主意,不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保护好叶青。
天空彻底放亮,鹅毛大雪则是越发密集的从空中飘然而至,整个世界在一夜之间,瞬间变成了一个圣洁的白色世界,马蹄过后,留下的一道道深深褐色“疤痕”,经过从天而降大雪的弥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不复存在。
大雪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修复马蹄残留的黑色蹄印,但济南城墙上的缺口,即便是金人士兵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以肉身之躯来填补,可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就会被宋人兵士再次打穿,从而还变本加厉,使得城头上的缺口越来越大。
西域炮在天际之间的茫茫大雪中,发出让人头皮发紧的呼啸声,而后毫不留情的落在济南城的城楼上,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在使得济南城墙都跟着颤动时,仿佛就连天空中的鹅毛大雪,也因为爆炸声被震的更加密集、簌簌下落。
鲜血染红了城墙,厮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强力床子弩,带着粗如儿臂般的箭矢,撞向济南城墙,一声无人注意的闷撞声响起,粗如儿臂,如同飞檐椽的箭矢,便钉进了坚厚的济南城墙内,悍不畏死、杀红了眼的宋军,开始抓住那些椽一样的箭矢往城楼上爬去。
雪花依旧无声无息的落在整个济南城的天地间,无论是城头之上还是城头之下如今已是一片狼藉、血流成河,无声落下的雪花,瞬间便被那泥泞的热血融化消失不见。
凄厉催命的啸声在城外响起,夹杂着西域炮那更为让人恐惧的爆炸声,城内的赵乞儿也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内忧外患之下,原本还能够坐在衙署里的卫绍王完颜永济,终于是再也坐不住了,率领着亲兵不得不走出衙署,前往被宋军猛攻的城头去督战。
完颜匡、郑赞等人,早已经前往城头多时,而完颜匡,甚至从昨夜开始,就不曾离开过被宋人强攻的城头,如今,让完颜永济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完颜匡会不会已经战死?自然,他也无法继续安心的坐在衙署,等候着完颜?突然而至济南城。
站在白茫茫的黄河渡口处,放眼望去,空旷寂静与白雪皑皑之间,如同一个童话般的世界,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如今厮杀正酣的济南城,仿佛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与空旷、安静的黄河渡口形成了鲜明的两个世界。
五百骑兵静静的在黄河渡口处,甲胄上的雪花在来不及融化前,已经挤满了厚厚一层,但即便是这样,种花家军的兵士依旧是一动不动,头顶上方那闪烁着叶字的旌旗,在雪花的衬托下,肃穆而威严。
静静站在黄河岸边的叶青,望着被雪花模糊不清的远方,旁边的墨小宝,看着叶青那又开始有些苍白的脸颊,轻轻走到跟前,替叶青掸去黑色皮裘上的厚厚雪花。
“大人……。”
“嘘……。”叶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如今已经是午时,也就是说,身后很远很远地方的济南城,已经进行了近四个时辰的攻城战。
“马蹄声?”墨小宝凝神静听,突然紧张的看向叶青。
“完颜?到了。”叶青对着双手呵出热气淡淡道。
就在墨小宝转身,正打算下令身后的种花家军戒备时,叶青则是一把抓住了墨小宝的肩膀,笑着道:“不着急。”
“这个渡口宽不过五六百步,即便是有雪花阻挡了我们的视线,但站在那边的岸边,还是能够依稀看到我们的。”叶青拍了拍墨小宝的肩膀,而后紧了紧身上的黑色皮裘。
对面的马蹄声渐渐放缓,而后变成了零散的马蹄声,直到所有人都在完颜?身后停下脚步后,完颜?却是伸手制止住了乞石烈诸神奴,查探河面冻冰的举动。
“殿下……?”乞石烈诸神奴有些不解的看着完颜?,为赶路,这一路上战马都跑的口吐白沫、四蹄抽搐,不少都扔在了半道上不管死活,怎么如今到了黄河跟前了,殿下却是不着急了。
“我们好像晚了。”完颜?试图用手扇开遮挡视线的雪花,皱着眉头望着对面那有些模糊不清的黑影。
乞石烈诸神奴听到完颜?的话,此时才突然望向对岸,那模糊不清的黑影虽然看不真切,但依然还是能够看到,那是一队排列整齐的骑兵部队,只是不清楚到底是金人骑兵还是宋人骑兵。
“会不会是卫绍王……。”乞石烈诸神奴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
“不会。”完颜?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坚定的摇头说道:“若是皇叔卫绍王,那么他就该过河来迎接我们了,而不是静静地站在那边,等待着我们过去了。”
就在完颜?带着乞石烈诸神奴,踏上冰层厚厚的河面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的叶青带着墨小宝,也迈步踏上了河面的第一步。
无穷无尽的大雪依然是无声无息的落下,看着身披黑色皮裘踏上河面的叶青背影,墨小宝的耳边,此刻却是不由得响起了,草原上那低沉悠扬、苍凉孤寂的马头琴声。
大雪覆盖的河面并不宽阔,白净圣洁的大雪下,坚实厚重的冰层上,完颜?、乞石烈诸神奴一前一后,步伐坚定的向着对面同样一前一后,身形孤独的两人行去。
鹅毛般大雪无声的穿梭在他们中间,即便是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雪花依旧是继续在他们中间随风飘舞。
随着彼此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完颜?的神色带着一丝微笑与苦涩,与他一路上担心、猜测的一模一样,是先生叶青在此等候着他。
墨小宝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目送叶青继续向前。
对面的乞石烈诸神奴,缓缓松开腰间的长刀,停下脚步望着完颜?独自一人继续往前。
相见无言,叶青看着对面距离自己不过十来步的完颜?,完颜?看着脸色有些苍白虚弱的叶青,大雪依旧在整个天地间纷飞。
“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叶青笑着说道,但语气之中,却是有着说不尽的苦涩。
“也比以前强壮了。”完颜?笑着回答道,语气中,同样是慢慢苦涩。
“不错。”叶青点点头。
“嗯。”完颜?也点头。
两人继续望向对方,能够感觉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就如同被他们之间的雪花搅扰的越来越远一样。
“济南城如何了?”过了好久,两人的身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花,这一次完颜?率先开口道。
“应该还是在鏖战之中。”叶青并未回头看向身后,淡淡的说道。
“先……先生胜算几何?”完颜?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目光落在那熟悉的披风上,醒目的刀口一眼便被完颜?看见。
“现在看来,应该是七成往上。”叶青说道。
“大金真的会败吗?先生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完颜?一连抛出两个问题。
“我只能一往无前,现在回头,先生的下场只有死。”叶青点着头回答道。
完颜?张了张嘴,还想要劝叶青投诚,但目光望向叶青身后那看不见的济南城的方向时,突然觉得很好笑,如今自己已经是战败者,又有何资格来再次拉拢先生。
“?儿若是还想试试呢?”完颜?最终还是放弃了再次拉拢叶青。
“武州如何了?”叶青对着空中胡乱飞舞的雪花,长长吐了口气问道。
“大金岂会在乎来自草原上的小小威胁?相比起来,先生您的威胁会更大一些。”完颜?的视线,自从发现了叶青黑色皮裘上那处在肩头的刀口后,视线就再也很难从哪里移开。
看着叶青苍白虚弱的脸色,再看看那皮裘上长长的刀口,完颜?岂能不知,叶青在此之前肩头必然是受过伤。
“灭国亡种、跟失去半壁江山,你真的要如此选择吗?”叶青笑问道。
当年他曾经就跟完颜?说过,草原上的威胁对于金国来说,要完全比宋廷或者是自己,给他们带来的威胁要大的多,但如今看样子,完颜?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完颜?深深吸一口气,就着趁机飞到嘴里的雪花道:“眼下来看,还是您对我的威胁大一些,至于鞑靼人,不过是因为先生您当年找到的黑石,才会起贪婪之心。到时候……送一些黑石给他们过冬取暖,岂不就是迎刃而解?”
“若是如此简单,你就大错特错了。既然你现在已经看出来,我当初帮你找到黑石,就是为了引起鞑靼人的贪婪跟野心,可你难道就忘了,草原上的部族在渐渐减少?一旦他们被某一个人统一成一个强大团结的部族,你认为他们不会找你们报这些年的欺凌之恨?宋人尚且还知中国有必伸之礼、人君之恨、祖宗之愤,何况是那些向来喜欢睚眦必报的鞑靼人?他们的精力与强大需要一个发泄口,而黑石跟你们对他们常年的欺凌,就是他们的借口。”叶青喃喃叹口气说道。
“开封我不会放弃的。”乞石烈诸神奴突然在完颜?耳边低语,而后完颜?沉默,随即放弃了关于鞑靼人的话题道。
他相信叶青所言并非是信口开河,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相信叶青鞭辟入里的分析,就如同自己的皇爷爷对叶青的欣赏一样,他也一直都近乎于崇拜叶青,但如今两人已经是刀兵相见,他自然是不想因为武州的困局,让叶青看轻了他对黄河以北疆域的决心。
“三五年内,我不会过黄河的。”叶青点着头说道。
“我还要人。”完颜?神色突然变的极为狰狞。
“说。”
“皇叔卫绍王、完颜守道、乞石烈执中、李喜儿、李铁哥……。”完颜?狰狞着神色,双眼通红道。
“若未战死,我必然放他们过黄河。”叶青郑重的点头道。
“开封府我绝不会放弃的!”完颜?再次说道。
“苏湖熟、天下足,若是先生我能够办到的,必然不会吝啬。”叶青看着眼睛越发通红的完颜?说道。
“皇爷爷驾崩了!”完颜?看着叶青眼中的温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心,歇斯底里吼道。
第七百零九章 战后
一道急促的马蹄声,给流尽眼泪的完颜?伤口上再次狠狠的划了一刀,即便是已经知道守住济南城无望,但心头却是还是一直侥幸的保留着一丝希望。
随着满身血与雪交织的钟蚕,兴奋的向叶青禀报着济南城破、卫绍王等人投降的捷报,完颜?麻木的脸上,再次出现苦涩的笑容。
“恭喜先生了。”苦涩之中掩藏着的无奈跟悲伤,让叶青都有些不愿面对完颜?的目光。
借着雪花飘落到睫毛上,叶青转头,示意墨小宝跟钟蚕离去,而后才再次回头,看向完颜?。
“未来的路……靠你自己了。”叶青双臂抓着完颜?的双肩,替完颜?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若是可能,我不希望你我还会有刀兵相见的一天。不管你现在是否还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叶青……是你完颜?的敌人,但也是你的先生!从今往后,力所能及,叶青必将助之……。”
“鞑靼人真的让你这么忌惮?”完颜?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完颜雍的逝世,意味着他必须立刻回到燕京,若不然,谁也说不好,是不是大金国的皇位便会再次易主。
“利用你来抵御、牵制鞑靼人也罢,还是我叶青真心实意,看在你我师徒情分上帮你也罢。总之,鞑靼人比你想象要的强大的多,未来的他们……。”叶青目光眺望风雪世界的远方:“我去过草原,墨小宝、钟蚕他们也在草原历练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草原部族的狼性有多强大。大金国的重担……不想看到大金国被鞑靼人亡国灭种,?儿,相信先生一句话,鞑靼人不可小觑。”
“大金败于你手一次,不代表着大金就已经弱不禁风。先生记得打赢我的事情就足以,至于……至于……至于朕该如何治国,还不需要你一个外臣来指手画脚。”完颜?双手用力的拉开叶青紧紧抓着他双肩的手臂,冷笑着说道。
“南京路的金人大军,我叶青绝不会阻拦他们离开,我要的是疆域,非是你大金兵士的性命!”叶青不自觉的伸手,揉了下自己刚刚跟完颜?较劲中,扯到伤口的肩膀。
“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大金的疆土!”完颜?看着脸色更加苍白,以及那一闪即逝的揉肩膀动作的叶青,转身便往来路的方向走去。
望着有些落寞单薄,但又有些固执与赌气的完颜?的背影,叶青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如今的完颜?。
失去了完颜雍的支持,其父完颜允恭又早死,如今……如狼似虎的金国朝堂,就只剩下了完颜?与他的母亲徒单相依为命。
“我不会杀掉你皇叔卫绍王完颜永济,但我也不会尽快放他回燕京。”就在完颜?即将踏上黄河堤岸时,叶青迎着风雪大喊道。
完颜?的背影顿了一下,而后一时之间定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叶青以为完颜?不会转身的时候,完颜?才缓缓转过身,对着叶青郑重的行礼,而后这才快步离去。
淳熙十五年腊月,完颜雍终究没有能够熬过这淳熙十五年的最后几天,便溘然长逝。
完颜雍有八子,在太子完颜允恭去世后,依然决定立完颜?为皇太孙,而非是立其他儿子为太子,这自然是给如今的完颜?继位,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八子当中,唯独完颜永济有资格被立为太子,但因其并非是乌林达氏所生,所以在重情重义的完颜雍心中,其地位显然没有他这个孙子重要。
但即便是如此,完颜永济也依旧是众多皇室中,唯一能够跟完颜?争夺皇位的皇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叶青冲完颜?喊道会留下完颜永济一段时间后,完颜?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才会突然回头,再次向原本已经打算划清界限的叶青行礼。
叶青自始自终,不曾对完颜?说过那些,会让人联想到因为怜悯才说的话语,他相信完颜?这些年在完颜雍的调教下,已经足以挑起治理金国的重任。
而且,他也相信,这个时候的完颜?虽然伤心,但他绝不需要怜悯之词,即将身为一个帝王,完颜?或许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看到他内心里的软弱,包括他叶青。
元日在风雪刚刚停下来的时候缓缓而至,济南城在经过短短几日的休整后,在元日这一天,还是恢复了些许的生气。
前几日近六个时辰的攻城战,已经让济南城元气大伤,那城墙上浸染的鲜血,在这几日的风雪中并未被掩盖多少,好像是就连那漫天大雪,都不愿意替人类掩盖他们自己的自相残杀。
淮南东路大军一战更是死伤无数,就连老刘头、李横等人,都因为前几日的攻城战而受了轻重不一的伤,所以此时能够在济南城活蹦乱跳的,就只剩下了叶青一人。
元日的喜庆并未彻底的冲刷干净济南城刚刚过去的血腥与厮杀,即便是人们已经愿意走出家门探亲访友,但整个济南城,依然是弥漫着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氛,与往年的元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与之心头沉重的,除了被叶青留在了济南府的卫绍王完颜永济外,便是身在临安,在大小官员的阿谀奉承之下,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的王淮,此刻心思都飞到了济南城。
叶青能够攻陷济南,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特别是当临安坊间,如今把叶青在黄河河面上,阻截金人皇帝完颜?的事迹,说的神乎其神,什么一剑吓退金人数万铁骑,才给攻城的宋军争取到了战机,什么一人站在河岸,一声如同奔雷一般的呼喝声,就吓的金人不敢过河驰援济南城内苦苦挣扎的金兵。
总之,在元日喜庆的气氛当中,加上宋军难得一见的对金人取得了如此大胜,叶青在临安城内,俨然已经成了战神一样的存在。
当然,这世间从来没有绝对的事情,总是有人能够从北伐之战中找到让他不满的地方,总是能够找到能满足关于他们迫害妄想症,被人欺凌久了后的奴隶之心的问题。
所以,宋人当中,既有热血满腔,对金人恨之入骨,随着北伐胜利而兴高采烈、扬眉吐气的百姓,也有因为当初金人强大,被金人欺凌跪久了后,膝盖打弯,无法站起来的奴隶宋人,质疑着宋军这一场胜利的不合常理之举,给兴高采烈的百姓泼着当头冷水。
就如同一些黑子,始终不相信华夏强大一样,始终不信自己军人的作战能力,无脑的认为那个老美强大到不可战胜,华夏无论如何都不是那个老美的对手一般,看低自己、奉承他人。
但这些黑子却不知道,华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输过一次对外战争,而那个老美所输的仗,几乎都与华夏有关。
临安城里的一些百姓,就如同那些黑子一般,开始质疑着叶青跟金国皇帝都碰面了,怎么就不一举抓住金国皇帝,而后为当年二圣报仇雪恨。
同样,淮南东路大军与虞允文的利州路大军,因还没能战据南京路一事儿,自然而然的,也会被百姓们认为这是叶青虚报战功,实则恐怕如今已经在山东两路撑不下去了,所以虚报战功,期望着朝廷能够增兵于他们。
正所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有甚者,发挥着自己无耻的本性与脑残的结论,认为山东两路、京兆府两路的胜利不过都是假象,其实叶青已经完全投靠了金人,近日这般局面,是他们联手做出来的圈套,他们想要以此迷惑朝廷,从而在来年开春之后,一举南下攻占我大宋所有疆域。
一时之间,临安城的茶楼酒肆、客栈赌场内,叶青到底是卖国叛贼,还是朝廷栋梁的争论不绝于耳,在元日不过三五天的时间内,便已经在朝堂官员之间蔓延开来,同样是展开了这样的争论。
王淮相信叶青决计不会虚报战功,毕竟济南府的攻陷,对于叶青的保护可谓是真金白银,这一点儿若是他敢造假,那么他就是咎由自取。
“此时或许是再次召回叶青的最好时机,便以圣上为其庆功、朝廷嘉赏为由,想必,龟缩在山东两路的叶青,绝对不会怀疑。如此一来,王相您也能够趁着叶青离开山东两路后,立刻安插官员前往各地任安抚使不是?”王淮府中厅堂的一个角落,史弥远看了一眼不远处推杯换盏的其他官员,对着满面凝重的王淮说道。
“如今已经下了七道圣旨,叶青竟然是一直不闻不问,根本就不理会,这是真要效仿岳飞啊,但他难道不知道岳飞最后的下场?还是说……他以为自己手握十万大军,朝廷就奈何他不得了?”王淮下意识的摇头困惑道:“又或者是,他真的想要依靠太子府来帮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
叶青抗旨已经是事实,如今七道圣旨,被叶青戏称为可以召唤神龙的法宝,虽然墨小宝等人不明白叶青召唤神龙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叶青根本不把七道圣旨当回事儿,他们也就更不会当回事儿了。
但不当回事儿是不当回事儿,抗旨这个事实,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轻易抹过去的,所以,如今的叶青,只要回临安,必然是还要面对这一诘难。
不过,在王淮看来,除非他叶青能够继续龟缩在山东两路,直到太子登基为帝后再回来,如此一来,说不准可以免了他抗旨不尊的罪名。
但即便是如此,他在山东两路的战功,也决计是不会保住了。
所以也不得不说,史弥远的这手以嘉赏为由召回叶青,而后立刻派遣官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替代,叶青在战时对各城任免官员的差遣,以此釜底抽薪,达到架空、消除叶青在山东两路影响力跟权利的目的。
毕竟,若是叶青一日不离开山东两路,如今的朝廷则是很难把手伸向山东两路的官场,那里的官员任免,根本没有临安史弥远所掌的吏部什么事儿,甚至吏部官员在山东两路,根本不会被叶青战时任免的官员承认,更别提施加压力以及节制那些官员了。
史弥远的几次悄悄试探,已经让他意识到,如今的山东两路,甚至是包括淮南东路,不论是朝廷还是吏部,都很难把自己的手伸过去随意摆弄了,一切都是完全需要叶青的首肯,而后才能够顺利的施行。
淮南东路虽然如今叶衡是安抚副使,也是同知府,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刘克师,竟然就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一时半会儿的,竟是在淮南东路无人能动。
就是连王淮、史弥远,在头疼完山东两路官场的事情后,顺手想起淮南东路的事情,也又是一阵的头疼。
“只要既往不咎他抗旨一事儿,下官以为,叶青必然会同意这个时候回临安,如今正是元日,上元节一过,大地开春、万物复苏,叶青又在山东两路取得了如此大的功劳,他难道就不想被嘉商、由侯爵变国公吗?只要您能够说服圣上,甚至是皇后、皇太后,让她们也下旨:惊闻叶卿取胜于山东两路,扬我大宋之威、雪我宗室之耻,如此之下,叶青又岂会怀疑,又岂会再次抗旨不尊?”史弥远如今,为了他吏部尚书的影响力,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市舶司、转运司的财路,他不得不蛊惑着犹豫不决的王淮,在这个人心兴奋的时候,因战胜金人而举国狂欢之际召回叶青。
大地开春、万物复苏,看似史弥远在说季节,但王淮听在耳朵里,却是太子府、韩诚、赵汝愚等人这段时间密谋圣上禅位,太子继位一事儿。
显然,一旦太子继位之后,对于叶青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但对于他王淮,不见得就是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能够让叶青从山东两路回来,即便是到时候太子继位,但因这一场山东两路的胜仗,若是能够像史弥远说的那般处理好,那么他跟韩诚到底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自然,他也就不会知道,如今的史弥远,已经开始渐渐的在利用他。
史弥远能够从赵汝愚手里竞争到朝堂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虽然离不开王淮对他的支持,但这并不代表着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如此倒是也没有何不妥,如今正值元日喜庆,又是叶青取得如此功绩之时,老夫即便是请皇太后、皇后下旨召叶青回临安受赏,也是能够说的过去的。但事不宜迟,此时不可拖延。”王淮沉思了一会儿,拿定主意后说道。
史弥远心下大定,看着王淮准备前往皇宫的样子,急忙说道:“除了此事儿,下官还有一件喜事禀奏大人……。”不等王淮问出口,史弥远就神秘道:“西南大捷,连日大雨,使得韩?腚猩钕菽嗾佣?荒茏园危?缃翊罄碛忠丫?辛顺霰?亩?颍?氡厣显?谝还??突够嵊泻孟?1髯啻笕肆恕!?/p>
”果真如此?“王淮神色一喜,若是真如史弥远所言,那么这段时间里,他就可以着手专门对叶青了,韩诚那边因为战事胶着,一时半会儿显然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
(ps:青叶快没电了,各位有能力的同志,不妨在看到这里时留个言,给青叶冲点儿电,提供点动力吧。不求各种票,只希望有点儿人气,能够让我有动力不泄气、继续大章下去。)
第七百一十章 有凤来仪
叶青北伐胜利的消息,远远要比其他北地的事情传入到临安要快的多,临安城内的百姓在激烈的议论与争执,既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在朝堂官员之间展开,那么,太子府里的李凤娘,同样是心存疑惑。
虽然李凤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认为那皇后的宝座离她是那么的近,但也正是因为皇后的宝座离她是越来越近,也让她患得患失的心情更加的严重。
韩诚、赵汝愚如今的支持,包括如今远在济南府叶青的谋划,让李凤娘距离皇后宝座不过是咫尺之遥,可如今在临安城内的那些关于叶青的流言蜚语,也让她有些提心吊胆,深怕那佞臣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因为跟韩诚、赵汝愚的关系,对自己反戈一击,从而使得自己的皇后梦终究成了镜花水月。
一如往年一样,去年的元日整个皇室都不曾前往过孤山园林,但今年的元日,皇室还是前往孤山园林来过元日,来与民同乐。
假山凉亭处,凉风习习吹来,一缕调皮的发梢在钟晴的额前欢快飘舞,李凤娘静静的坐在亭内,看着钟晴缓步走进来,站在旁边眺望着远处游人如织的西湖。
“为什么叶青不抓了完颜??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能够抓住完颜?立下不世之功,朝堂之上谁还敢对他叶青指手画脚?“李凤娘直截了当的问道。
钟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李凤娘的话语,反而是扭头静静地看着李凤娘,温柔的眸子如同秋水一般,即温柔又锐利,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若是叶青抓了完颜?,对谁最有利?何况,抓了完颜?,恐怕叶青都很难能够跑回临安,即便是跑回临安,那么也是把金人的怒火引到临安城。那时候,人们还会认为抓完颜?是大功一件吗?”
“但是……但是我们现在胜了,金人败了啊。”李凤娘不解道。
“不过是胜了一次而已,金人如同虎狼,我大宋对此更是有深切体会。一旦完颜?被抓,必然会引起金人疯狂的反扑报复,以如今朝堂之上的动荡,又岂能承受得起?到时候,朝堂之上就不会说叶青是功臣了,而是把豺狼虎豹引入临安、引入我大宋疆域的罪人。”钟晴向李凤娘解释着道。
她并没有告诉这个满脑子都是皇后宝座的李凤娘,若是抓了完颜?,金人一旦失去主心骨,陷入内讧困境中,第一个得到最大利益的,绝不是宋廷,而会是离宋人很遥远的鞑靼人,甚至对于宋廷来说,抓了完颜?绝对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叶青如今心里到底是如何计划的,但对于朝堂之势向来有独到见解,天下大势也能看清几分形势的钟晴来说,叶青应该是自始自终都不曾把金人当成真正的对手,而他的真正对手,应该就是……那没有一个人看得起的鞑靼人。
“叶青什么时候会回来?”李凤娘再次问道。
在白纯跟前,李凤娘多少还有有些心虚跟礼让,但在钟晴面前,李凤娘就完全变成了她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模样儿,同样,在白纯跟前还会稍加掩饰她跟叶青的事情,在钟晴跟前,李凤娘已经是完全不打算掩饰。
虽然不曾明说,但如今都是心知肚明,她李凤娘跟叶青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钟晴的眼神有些迷茫,她心里很想叶青,但又不愿意在山东两路局势不稳,还有一个南京路充满未知的情况下,看到叶青回到临安。
南京路一日不归宋,那就意味着叶青若是离开山东两路后,那么一切都将是无用功,而且还给金人留下了一个极为容易反扑的机会。
这显然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在死伤了这么多人后,刚刚到手的疆域又在短短的时间内易主。
卫绍王完颜永济从容不迫、轻松悠闲,嘴角依然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手里拿着黑子,看着端着一盒白子,却不知道该如何落子的叶青。
墨小宝、钟蚕两人一左一右,原本还是坐在旁边观看,但随着战局对叶青越发的不利,两人也不得不冷哼一声,瞪了一眼完颜永济后,齐刷刷的站起身开始给叶青支招。
“落在这里吧,这里可以堵住他吃掉我们刚刚占的部分。”钟蚕指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说道。
“不行,应该先顾这里,他肯定下一步是往这边落子。”墨小宝反对着钟蚕的支招,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落到那里,人家只要再往这、这,还有这里一堵,大人就死了。”钟蚕哎哟一声,揉着被叶青弹了一下的脑门儿。
墨小宝幸灾乐祸的笑了两声:“怎么样儿,还是应该落在这里吧,这样一来,大人不过是缺条胳膊而已,最起码还有跟人家周旋的……哎哟……。”
墨小宝话还没有说完,快要缺一条胳膊的叶大人,立刻伸手在墨小宝的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证明他并没有缺胳膊少腿。
“认输吧叶大人。”完颜永济把黑子撂回棋盒道。
“不不不,你等会儿,我再想想看。”某人端着棋盒,聚精会神的盯着棋盘,好像是不论往哪里落子,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困兽之斗罢了。”完颜永济懒洋洋的说道。
而后,脸上一直带着玩世不恭笑意的完颜永济,就看见叶青手里的棋盒突然一松,哗啦一声,棋盒里的白子,全部都撒在了棋盘上:“墨小宝……你推我干嘛?看看,大好的局势又被你搅乱了,要不然我刚才放到那个……就可以反败为胜了。”
“大人,我没有碰您。”墨小宝迷茫,这已经是今日第三次自己被人误会了。
“就是,我都看出来了,要不是你正好碰到了大人的手臂,害得大人没拿稳棋盒,这局大人就会通杀了。”钟蚕在一边,理直气壮的说道。
虽然上一局,叶大人埋怨他碰到了他的手臂,但已经被碰了不下七八次手臂,撒了七八次棋子的叶大人,为什么就不能像人家完颜永济一样,把棋盒放在边角上来下棋呢!
完颜永济神色平静,带着淡淡的微笑,不发一言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相互指责着彼此,而他早已经习惯了,每每到关键时刻,叶青的棋盒就正好被身后的两个倒霉蛋,碰的洒落一地使得棋局无法再继续。
“去去去,倒茶去,真是浪费我的心思。”某人懊恼的捧起空空如也的茶杯,而后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依然是满脸的遗憾,好像要不是棋子洒落,他就能赢似的。
“重来吧?”叶青看着悠哉的完颜永济说道。
“好啊。”完颜永济也不恼,反正他如今有的是时间。
“这一次我可不让你了啊。”某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放马过来便是。”完颜永济应战道:“不过叶大人如今真的可以这么悠闲吗?”
完颜守道等人的离去,使得完颜永济一下子就猜到了叶青的用意,但正所谓胜者王侯败者寇,他如今已经被叶青软禁于府里,也就抱着平常心,心安理得的在宋人的济南府继续住着。
“放心吧,我现在可是悠闲地很,近日过来,除了跟你切磋棋艺外,就是想邀你看今日上元节的烟火,给稍微有些死气沉沉的济南府助助兴。”叶青如同前几局一样,一开始则就是锋芒毕露的狂攻完颜永济。
完颜永济依旧是不慌不忙,不管你如何杀气腾腾的落子,他依旧是按照自己的路子,从容不迫的围堵、防守着叶青的凌厉进攻。
“这不会就是我的最后一个……上元节吧?”完颜永济顿了下,还是面带笑容的轻松问道。
“不会。”两句话的功夫,再次看棋盘,某人好像又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局中。
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完颜永济,这货的棋艺怎么会这么好后,这才缓缓落子道:“等完颜?稳固朝堂之后,我会放你回去。”
“南京路你也会网开一面?”完颜永济依旧玩世不恭,不过语气中,多少有些诧异道:“如今贵军士气正盛,而且我也知道,叶大人麾下的大军,不过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如今已经恢复了兵强马壮的鼎盛实力,若是有心拿下南京路应该不难吧?”
“确实不难,西有利州路大军,我同样能够如臂使指般调兵遣将,这山东两路的大军,卫绍王心里也清楚如今到底如何。但……终究跟完颜?师徒一场,事情还是不能做的太绝了。”叶青继续落子,而后完颜永济落子、吃子,叶青目瞪口呆的看着。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大金皇帝主动撤出在南京路的大军?”完颜永济心中一震,更加糊涂叶青跟完颜?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一种师徒关系了。
“那你把刚才吃我的子还我。”叶青看着被完颜永济放入棋盒的白子,抽搐了下道。
完颜永济一愣,苦笑着又把刚刚吃的子,全部摆回原位:“叶大人棋风光明磊落,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完颜?他需要南京路的大军,完颜守道我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回去助他一臂之力,还会在乎南京路的七八万大军?”
“我完颜永济确实无意皇位。”完颜永济静静地看着闷头解局的叶青,长叹一口气道。
“人心隔肚皮啊,何况……你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不代表你的手下、羽翼就没有想让你成为金国皇帝的意思不是?你当了金国皇帝,他们自然而然的也会跟着高升,也会获取更大的利益,所以到时候你身不由己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世间有多少事情,是自己能够完全做主的呢?”叶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完颜永济认同的点点头,叶青说的不错,自己没有意思,并不代表着自己的手下也没有这个意思,若是一旦被时局推着不得不争夺皇位,他完颜永济到时候恐怕也会步上叔侄争帝的后尘。
当然,他也想过,叶青留他在济南府,除了帮助完颜?外,那么对自己到底如何处置?杀还是不杀?
而且即便是叶青没有想要杀自己的意思,?儿呢?叶青会不会借刀杀人呢,借?儿之手来杀自己呢?
“这么说来,我完颜永济还要谢谢你叶青的不杀之恩了?”完颜永济稳健的手继续落子。
“你活着对我有益,你死了,对大金、对我大宋都是有弊无利。”叶青笑着说道,他又输了,不下了,回去跟白大美人好好学学再找完颜永济报仇。
“叶大人志不在我大金?”完颜永济惊异的问道。
叶青还不曾答话,端来茶水后,火急火燎跑出去的钟蚕跟墨小宝,这个时候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大人……。”墨小宝急急喊道。
“说吧,卫绍王不是外人。”叶青大度的说道。
墨小宝跟钟蚕面面相觑的互望一眼,什么叫卫绍王完颜永济不是外人啊,这件事儿上,就是连墨小宝、钟蚕他们二人,都足以是外人了。
犹豫了下后,墨小宝还是走到叶青身后,一手拢嘴在叶青耳边低语了几声,而后完颜永济就看到叶青,嘴里发出卧槽两个字后,蹭的站起身来就往外跑。
“回头有空咱们再切磋,有点儿急事儿要处理下。”叶青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留下完颜永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空荡的房间里,突然之间一股悲凉涌上心头:这么毛躁的主帅,竟然打败了大金的铁骑,活捉了完颜守道,攻下了自己镇守的济南府!
在卫绍王府外,叶青一边跳上马背,一边问道:“她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怎么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素心呢,这种事情怎么就不报?”
“大人,这个……我们也不清楚。”钟蚕看着又惊又喜的叶青,嘿嘿道。
“人现在到哪里了?”叶青坐上马背后,才发现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已经快要到城外了,是被斥候发现的,所以就急忙回来禀报了。”墨小宝一指前方说道。
三人三骑快速的在济南府的街道上飞驰起来,如今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秩序的济南府,瞬间是因为三个不长眼的在大街上策马狂奔,变的是鸡飞狗跳、慌乱不堪,使得大街上的一些百姓,闷头就往家里跑,以为又将要打仗似的。
在门口禀报的斥候,看着墨小宝、钟蚕带着叶青过来后,也是急忙飞身上马,而后领着三人向城外的官道上狂奔而去。
第七百一十一章 试探朝廷
耶律月的突然出现,让叶青是又惊又喜,而且事先,叶青完全没有一点准备,知道耶律月会来济南府。
在完颜守道、完颜匡离去后,叶青如今便暂居在了完颜匡留下的府邸内,把耶律月带到府里后,墨小宝等人,显然在草原上,在铁衣的麾下没少吃苦头,看着耶律月那似笑非笑的笑容,立刻急忙请罪告辞,给好久不见的两人腾空间。
关上门的刹那间,墨小宝的余光还是看到了,在草原上可以铁腕治军的耶律铁衣,脸颊闪过一抹绯红羞涩后,便被叶大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别说完颜永济一直没能等到找他下棋的叶青,就是连墨小宝、钟蚕、贾涉这几日里都很难单独见到叶青,每次见到叶青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一个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的美女。
上元节一过,原本在徐州的辛弃疾开始出动,其目的自然是直指南京路。
如同叶青猜测、董晁给的信息一样,不论是桑昆还是铁木真,或者是扎达兰,对于武州黑石的觊觎,完全超出了完颜?的预想,贪得无厌之下,草原上的鞑靼部族,显然不满足于完颜?免费给的那一点儿黑石,即便是他们已经靠着黑石度过了寒冷的冬季。
但正所谓未雨绸缪,如今草原上的鞑靼人,也学乖了,懂得在天气暖和之际,甚至是在之前,便要储备黑石的必要性。
武州形势的紧急,让当初在黄河厚厚冰层河面上的完颜?,不得不开始动摇着在叶青跟前,信誓旦旦的绝不放弃南京路、开封府的强硬 立场。
完颜守道虽然刚刚战败,但完颜?为了让朝堂之上的官员相信,在他的吏治下,他对每一个朝堂官员的信任,所以依然是义无反顾的,把完颜守道派遣到了武州。
形影不离、卿卿我我好几日的叶青,终于是扶着老腰单独走出了房间,在济南府衙署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刚刚回到府里,耶律月就出现在了叶青的面前。
这几日终于给喂的饱饱的耶律月,看起来是越发的鲜艳明亮,如同久旱逢甘霖后的花朵一样,娇艳的让人不敢直视,明亮的让人动心。
“我知道你是为谁而来,但……我不觉得你有能力慑服他们,耶律元宜老奸巨猾、生性多疑,而且为人向来油滑,出工不出力的事情就没少干,你若是想要既往不咎的让他们回大辽,我是怕弊大于利。”叶青接过耶律美人的茶水,咬了咬嘴唇说道。
“但是若有耶律元宜在大辽,即便是不能为我所用,不过也不会被萧斡里刺所用不是?”这些日子,温柔似水的眸子里一直满是柔情蜜意,但此刻耶律月的眸子里,却是带着一丝丝的忧虑。
看着耶律月轻叹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姑母出事儿了,对不对?”
耶律月吓了一跳,有些惊讶的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派人监视我?”
“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青继续叹着气道,心里头却有些感到可笑,或许有一天,自己跟李凤娘的事情,也会成为人尽皆知的丑事儿。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耶律月很不喜欢叶青皱眉的样子,所以伸长了手臂,帮叶青抚平着额头问道。
“你姑母耶律普速完,怕是与自己的小叔子萧朴沙里……萧朵鲁布是不是已经死了?”叶青看着耶律月警告的目光,只好省去了中间的部分问道。
耶律普速完当年开始摄政聊过朝政,而这个娘们竟然与自己的小叔子勾搭在了一起,最终两人联合谋杀了她的夫君,也就是萧朴沙里的哥哥。
从而使得辽国的南院大王萧斡里刺,也就是耶律普速完的公公一怒之下包围了皇宫,扬言要杀了两人,为自己的大儿子报仇,要拥立耶律月的弟弟耶律直鲁古为大辽皇帝。
也正是因为此次事件,再加上屈出律对于耶律直鲁古的蛊惑跟引诱,最终使得大辽灭国。
“不错,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耶律月沉声问道。
“我怕耶律元宜会成为第二个屈出律。如今屈出律到底是不是狼子野心,不用我说,这几年在草原上你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虽然耶律元宜能够牵制萧斡里刺,但……我真怕这是引狼入室,到时候的后果……非你能够承担的起。”叶青认真的对着耶律月说道。
即便是能够明白叶青的担忧跟用心,可耶律月眼下之际,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带回耶律元宜父子,而后以二人来牵制愤怒的萧斡里刺,如此不单能够保的姑母的性命,也能够使得大辽皇室不会再继续乱下去。
虽然如今她在姑母的支持下掌北府,可终究是不如萧斡里刺那般占理,而且如今此事儿,萧斡里刺为了赢得大辽百姓的支持,已经是不顾脸面的四处散播皇室丑事儿,这让耶律月即便是手握无缰军,但在情理上也很难对抗萧斡里刺,只能是暂时的震慑住萧斡里刺,不敢随意的动耶律普速完跟萧朴沙里。
“我不赞成。”叶青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交出萧朴沙里,而后让你姑母跟萧斡里刺各让一步,你姑母让位于你的弟弟耶律直鲁古。”
“不可能的。”耶律月摇着头喃喃道:“萧斡里刺是铁了心,萧朴沙里必死无疑,我姑母让位于弟弟是其次,萧斡里刺他想要的,还是姑母的性命。若是不能报仇,这对于萧斡里刺而言,无疑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口恶气他不会忍着的。”
叶青无奈的叹气,他能够帮耶律月的也只有这些,何况对于耶律月来说,这是她大辽国的事情,叶青能够给她出主意,已经是看在对自己的情分上了。
“我还能帮你什么?”叶青看着仿佛已经下定决心的耶律月问道。
耶律月掌北府也有多年,耳根子比起其他人来,自然是要硬很多,要不然也不可能以铁腕治军著称,所以叶青也知道,自己即便是磨破嘴皮子,恐怕也改变不了耶律月接下来的想法跟决定了。
“我还是要带耶律元宜回去,他们毕竟是当年的大辽皇室……。”耶律月坚定的说道。
“正是因为他们是大辽皇室,所以才更危险,更有可能会坐山观虎斗,从而渔翁得利。”叶青打断耶律月的话说道。
“无缰军可不是吃素的!若想要觊觎我大辽的皇位,那还要看他能不能过了我耶律月这一关!”耶律月英气十足的冷冷说道:“两万无缰军,都能够震慑的让萧斡里刺不敢乱动,又岂会怕一个叛国的宗室?”
“种花家军……。”叶青在心里头掰着手指头,琢磨着把墨小宝跟钟蚕让耶律月带走,自己手头剩下的人,够不够镇守这几路收复的疆域。
“不用。”耶律月像是早就知道叶青在想什么一样,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
“我……。”叶青无语。
“你的心意……。”耶律月的脸颊瞬间变的羞涩通红,跟刚才英姿飒爽的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只要你心里记得我!”
“不会有这一天的。”叶青抓住耶律月的手说道。
随着这一次跟耶律月的谈话,叶青便再一次的陷入到了繁忙当中,完颜?最终还是没有抵过对叶青话语的重视,不得不开始主动撤出南京路的金军。
而随着完颜?信件一同到达叶青手里的,还有来自朝廷的第九道圣旨,里面的内容依然是召叶青回临安庆功,至于山东两路接下来的事宜,旨意上说的很大方,完全由叶青做主,这些时日,朝廷不会再过问任何有关山东两路、利州路的事情。
“现在怎么办?”李横这些日字的伤也已经好了很多,而且还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耶律月,看着耶律月那羞红的脸蛋儿,李横心里不由自主的对着叶青竖了好几次中指。
没办法,这都是当初他跟刘兰儿一起时,每次某人恶心自己时的手势。
“怎么办?”叶青斜眼看了一眼李横,而后淡淡道:“自然是以山东两路尚有金人余匪未除,各地大小叛乱层出不穷,无法在这个紧要时刻回临安为由了。对了……。”
叶青放下茶杯,抚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说道:“跟朝廷在奏章里提个条件:便说是我叶青因为要平叛山东两路的金匪余孽,恐怕再无力掌淮南东路,请朝廷另择他人……。”
“你疯了吧?朝廷都没有提的事情,你提他干什么?嫌官职多,那你分给我一个好了!”李横瞪大了眼睛,房间里除了耶律月外,便再无其他人,所以说话自然是随意了很多,完全不用顾忌叶青的威严。
“你懂个……锤子!”叶青不屑的看了一眼李横,拿着朝廷的旨意敲着道:“这旨意中,可曾提到过我在山东两路的差遣职位?没有吧?朝廷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名正言顺吗?但朝廷这旨意上,只是假装大方的说不再过问山东两路的官场差遣,但……我以什么名义差遣朝廷提了吗?”
“可……这跟你辞……。”李横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道。
“以退为进,这是他在试探你们宋廷的底线。”耶律月不等叶青说话,便继续说道:“看似辞官,实则是在要更大的权利,至于……淮南东路他才不会放弃的!”
“这是什么意思?”李横茫然道。
“朝廷若是敢把他淮南东路安抚使的官职罢了,那么朝廷必然要重新差遣叶青,而今叶青就在山东两路,其意思还不明白?”耶律月难得今日脸上有了笑容道。
“哦……。”李横恍然大悟道:“你是想要山东两路的安抚使之职差,但你可以直接跟朝廷说啊,毕竟山东两路是你……。”
“你这个货,难怪在临安这么快就被人把你从皇城司统领的位置上赶下来了,你脑子里面都是水吗?来,你摇摇脑袋,我听听有没有水声哗哗的。”叶青没好气的说道,而后看了一眼耶律月道:“若是只为了山东两路,我又何必费这么大周章?”
不等两人开口,叶青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山东两路、利州路、南京路、淮南东路我都不想丢,但我现在缺的是人,缺的是才华横溢的人才!淮南东路的安抚使,哪怕是我真想要辞去,如今的朝廷怕是也不敢批,所以啊,若是让叶衡回临安,跟萧振换一下就好了。”
“萧振?临安府知府萧振?”李横诧异道。
“不错。”叶青以手蘸茶,在桌面上缓缓写道:“如今京兆府有虞允文镇守,自然是稳如泰山,辛弃疾如今北上,开封府随着金人北撤,必然是要收入囊中。这济南府怎么办?若是我一旦回临安,交给你吗李横?”
“我就算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比沙场上的明刀明枪还要让人害怕,我还是跟武判一样,为我大宋收复失地吧,至于这安抚之类的,你愿意交给谁交给谁好了。”
耶律月不出声的看着叶青,那张脸就如同她在野外碰见的狐狸一般,怎么看怎么狡猾奸诈,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佞臣,而非是朝廷的栋梁之臣。
“墨小宝、钟蚕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已经快要两天了吧?”耶律月待李横挠着头走出,开始找人润色刚才叶青要禀奏朝廷的奏章后,抬头问道。
“这几日就应该会回来了,耶律元宜太过于狡猾,想要他主动走出泰安州这个他据守多年的老窝,没有强硬的法子是不行的。”叶青长叹一口气说道。
耶律元宜确实狡诈多疑,面对墨小宝跟钟蚕两人,始终是摇头不愿意出泰安州前往济南府,在他看来,只要自己一旦出了济南府,那么生死就由不得自己,就等同于是把脖子伸给了叶青,被杀被剐就是看叶青的心情了。
同样,守在泰安州为数不多的兵力,都是耶律元宜当年的部将,或者是部将之后人,所以相比较于其他守将麾下的金人来,耶律元宜的手下,在对他个人的忠诚方面倒是毋庸置疑,而这也是耶律月想要拉拢耶律元宜的原因。
一万多人的部队,放在如今战事不断的山东两路或者是不算什么,但若是在大辽国,无缰军若是有了这一万人的新生力量,在牵制、震慑萧斡里刺时,自然是就要更加的从容了。
“如此说来,耶律大人是信不过我家叶大人的为人了?”墨小宝冷笑一声问道。
耶律元宜唯今只有苦笑一声,心道:如今山东两路,谁敢在叶青面前说个不是?但若是要说道为人,你家叶大人年前在泰安州时,偷偷混入骑兵当中不告而别,从而阻止了完颜?进驻南京一事儿,如此狡猾的家伙,你让我怎么相信他不会加害于我?
“看来耶律大人不太信服我家大人麾下大军的战力啊,当年我家大人可是曾在耶律大人据守的泰安州养伤过,所以我家大人才会让末将以礼相待,来请耶律大人。但若是耶律大人不愿意给我家大人这个报恩言谢的机会,我们二人可就无法回去交差,只能是……。”钟蚕语气带着威胁道。
“好,老夫去。但……老夫要让叶大人亲笔来信说出不会杀了我……。”耶律元宜咬牙道。
第七百一十二章 龙抬头
淳熙十六年二月二日,赵汝愚下朝之后,再次乘坐马车前往太子府。
左雨看着赵汝愚的马车快速驶过来,不等到门口便立刻派人通禀太子与太子妃,而自己则也是站在台阶下,等待着赵汝愚下车。
“太子殿下可在?”赵汝愚的神色间有些欣喜问道。
“等候赵大人您多时了。”左雨笑着说道。
前往太子府,少了那些冗长、繁琐的进府步骤后,便会使得官员认为已经成了太子府里的人。
如今赵汝愚便是有着这种感受,不再像当初那般,还需等候通禀、查验等等环节后,才有了见到太子殿下的机会。
如今的他,可谓是如同进入其他官员的府邸一样,直接通禀一声,便会有人带着他去见太子府,这对于任何官员来说,即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视他为自己人的信号。
在南宋这个人情大过法治的社会,但又是阶层等级森严的社会,这种免去冗长、繁琐环节的举动,总是能够让人有一种自我良好的自豪跟骄傲感。
“臣赵汝愚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左雨示意赵汝愚进去后,便听到身后传来赵汝愚行礼的声音。
太子赵??栽?展?螅?阋恢痹诘茸鸥富仕煽陟?坏南??缃裣m?富熟?坏某甲釉嚼丛蕉啵胍?被实鄣男那椋?谏显?诤螅?彩且蝗毡纫蝗盏钠惹小?/p>
“赵卿起来说话。”太子赵??戳艘谎叟员叩睦罘锬铮??蠖哉匀暧匏档馈?/p>
其身后的赵汝愚,跟太子并没有什么分别,像是也知道如今房间里的太子妃,才是真正的主心骨似的,看着李凤娘那平静的脸色,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在旁边坐下。
“如何了,今日上朝,父皇可曾有去?”太子赵??奔蔽实馈?/p>
“不曾。”赵汝愚摇头,而后道:“圣上如今已有打算搬到德寿宫,而今日,在召见了韩大人、王大人后,据传出来的消息说,圣上如今已经有意禅位……。”
“真的吗?此事儿可是千真万确?”太子赵??岬囊幌拢?右巫由险酒鹄矗?老驳奈实溃脚员呃罘锬锏目人灾浦股??獠欧11肿约旱牟煌祝?呛橇缴?肿?嘶厝ァ?/p>
“此事儿千真万确,臣不敢欺瞒太子。”赵汝愚就像是没有看见刚才太子冒失的举动一样,依旧是平静的道:“如今朝堂之上,期望看到太子能够继位的臣子越来越多,想必如今这已经是大势所趋。不过如今因为……王淮……这个……。”
“直说便是,在太子府里赵大人不必有任何顾虑。”李凤娘平静的说道。
看着赵汝愚吞吞吐吐的样子,李凤娘也猜想的到,圣上禅位太子继位,必然是有人支持,就会有人反对,只是不知道,如今大势所趋之下,王淮他这个时候反对的目的何在!
就在赵汝愚跟太子以及太子妃禀奏着王淮反对的声音时,远在济南府的叶青,依然还是派种花家军护送耶律月跟耶律元宜等人回辽国。
当然,墨小宝、钟蚕是不可能把耶律月一直送到大辽,何况他们这一趟,沿着黄河往西走,自然是要经过南京路开封府,而以如今种花家军的实力,对于正在打算撤军的金人来说,也能够起到一些震慑、阻止他们一路抢夺、烧杀南京路百姓的事情发生。
即便是完颜?怎么保证,叶青都不太相信南京路的金人,能够做到有秩序、不惊扰当年百姓的撤退,若是他们能够做到,就不会这么多年了,依然还让北地的一些上了年岁的百姓,提起他们就只有怒骂跟愤慨。
正所谓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除了种花家军护送耶律月回大辽,顺手阻止北撤金人的种种恶行外,叶青自然还是请动了金国卫绍王完颜永济,前往南京路做金人的监军。
虽然完颜永济如今受制于宋人,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何况完颜?也并没有到处声张,所以完颜永济出现在南京路,也自然而然的,使得北撤金人的骚扰当地百姓、抢夺财物、奸 淫 女子的事情得到了极大的遏制。
望着空空的府邸,在少了耶律月这些时日,已经让他习以为常的倩丽身影后,叶青的心头同样是怅然若失,眼前挥之不去的俱是耶律月那依依不舍的温柔模样。
看着因为耶律月的离去,而显得情绪有些低落的叶青,李横、老刘头、泼李三、武判四人,把手里的密信甩的刷刷作响,吸引着叶青的注意力。
“说吧,什么事儿。”叶青叹口气:“要是没有战争多好,每一家每一户每个人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担心战乱,不用惆怅别离,不用山南水北寄相思、诉衷肠……。”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了我都。”老刘头在叶青对面坐下嘲讽着。
李横当着叶青的面,才打开那封密信看了起来,匆匆看完后道:“如今圣上已经有意禅位,赵汝愚、韩诚可谓是力主圣上禅位、太子继位的主力,而王淮反对。”
“理由。”叶青看着李横那事不关己的德行,接过老刘头倒的酒一饮而尽。
“问得好。”李横以指弹了下被他拿在手里的信瓤,看了一眼说道:“理由如下,如今山东两路还未完全收复,南京路如今依然由金人据守,此时朝廷当该把心思放在收复失地上,而非是劝圣上禅位、太子继位。当然,若是你叶青……这是我说的啊,信里面的话语太过于文邹了……。”
李横躲过叶青扔过来的酒碗,随着酒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继续道:“信里的意思很明显,太子想要继位,那么就让叶青先回来,这样一来,圣上禅位太子继位可算是一喜,收复失地为叶青庆功、晋升可算是二喜。在王淮看来,不论是太子继位还是叶青你打败金人收复失地,对于大宋朝廷都是大喜事儿,应该放在一块儿庆祝才对。”
“没了?”等了半天,却看见李横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捏着信封不知道在发什么傻。
“没了啊,都告诉你了。”李横愣了一下说道。
被老刘头再次摆在叶青跟前的酒碗,刚刚被叶青拿起又要砸向李横,但却是被眼疾手快的老刘头拦了下来,毕竟李横是自己的女婿,得护着点儿才对。
“别把你的离别之悲发泄他身上好不好?”老刘头按住叶青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又紧忙给酒碗里倒满酒,而后松开叶青的手腕道:“这件事儿你怎么看?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太子府什么意思?”叶青问道。
“暂时不知道,应该是在赵汝愚离开后并没有什么动静,因为左雨给的就只有这些。”李横最后把密信放在了桌面上说道。
看着放在面前的密信,叶青的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李凤娘的影子,这个娘们想要当皇后应该都快要想疯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会立刻告诉自己,让自己尽快回临安,以此来成全她的皇后梦才对,但怎么就突然变的如此能够沉的住气了呢?
王淮在朝堂之上无所顾忌的反对,看似只是为了阻止圣上禅位、太子继位,实则王淮的用心更为险恶,如今叶青赖在山东两路不回去,王淮这是打算借着太子府想要继位的事情,从而逼迫自己回临安。
但即便是逼迫叶青不成,他也能够达到他挑拨叶青跟太子府之间关系的目的,从而让太子跟李凤娘,把无法顺利继承皇位的责任,推到自己的头上,使得叶青与太子府之间交恶。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南京路的金人正在有序北撤,接下来我们便要继续镇守南京路,而后据守开封府,若是这个时候,太子府再对你心生不满……小子,别忘了,开封府可不能轻易随便碰啊,一旦你进驻开封府,金人无所谓,但朝廷那边会怎么想?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啊,一旦如此,口诛笔伐下,我们还能有容身之地?”老刘头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或者是当初跟随岳飞时的变故,让他如今在朝堂政事上也变得敏感、机警了很多。
“一旦金人全部撤出南京路,不管我们据守不据守开封府,都会有人以此来在朝堂攻讦我。可若是我这个时候回临安……这些烂摊子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给他们留下可趁之机,让他们趁我回临安后,把咱们用鲜血跟生命打下来的地方,就交给王淮跟史弥远吧?”叶青神色复杂犹豫的说道。
他并不怕朝廷接管山东两路、南京路以及京兆府路,他怕的是,这些到最后会绕过朝廷,而流落到如今的吏部尚书史弥远的手里。
如此一来,风险太大,因为没人知道,史弥远会不会借此机会,再次清空这四路守军,而后不久的将来,又奉还给被草原人打的节节败退,最后无奈之下,只能从宋廷身上捞取、填补他们对战鞑靼人损失的金人。
鞑靼人在灭亡大金时,历史上的金国便是如此做的,北方战线节节败退,但为了止住颓势、鼓舞士气、填补战损,他们不得不又把目光放在了老实巴交、软弱无能的宋廷身上,希望借着北边的失利,而后以南方的利益来填补。
“太子府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听你们这么说来,如今太子府的立场岂不是你担忧的关键?”一直不曾说话的泼李三,此时看着眉头紧锁的几个人问道。
“若是太子府不招你回去,不急于继承大宝,岂不就是没事儿了?”赵乞儿端着酒碗说道。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叶青的身上,毕竟,如何拿主意就看他自己了,何况,他跟太子府的关系……。
第七百一十三章 河套
没有比这个时代更为惶恐的时代,也没有比这个时代,更为安逸的时代。
金人的自大,让他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完颜雍的去世,在历史上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从而让他们在未来的几十年里终究走向了灭亡。
宋人的安逸,以及朝廷投机取巧的心理,随着赵构的去世、赵?y的无心理政,从而也让南宋站在了一个迷惘的十字路口,最终是使得接下来的几个继承者成色是一代不如一代,从而也走向了衰亡。
站在后人的角度看历史,有时候会发现,赵构这个南宋开国皇帝,在南宋的历史中,竟然还是佼佼者。
辽国已经是岌岌可危,虽然眼下还不看到这股势头,但辽国的内忧与外患,比起其他几国来,更显得要飘摇了很多。
夏国强悍而又神秘,即便是那善战的民风让其他人望而却步,但奈何他的地理位置太过于重要,自然而然的,草原上越来越强大的鞑靼人,想要通过战争获取更大的利益时,他们就是第一块强硬的绊脚石。
大理同样,在这个时间点上,比起其他几国也是不遑多让的势弱,偏安于大西南与世无争的策略,随着南宋的灭亡,也没能够拯救他们的命运。
站在后人的角度来看,便会发现,这个时代的每一国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但都已经露出了衰亡的迹象。
哪怕是鞑靼人,即便是能够在马背上征服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疆域,但他的强盛就如同一个没有地基的华丽大厦一样,衰亡的更加是快速到让人措手不及。
放眼望去,这个时间点的华夏大地上的诸雄,竟然都是历史长河里那短暂的过客,如同烟花一般,特别是鞑靼人的一统,竟是那么的短暂而又绚丽。
太子府多日来的毫无动静,让身在济南的叶青终于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无法猜测到底是李凤娘这个娘们,懂得顾全大局了,还是说,有人在她旁边为她出谋划策,才使得她竟然不急于皇后之位。
无聊的继续翻着手里的地图,随着南京路的金人大规模的撤出,包括散落在南京路的金人百姓,也开始跟着金兵往黄河以北而撤离,叶青的目光,也开始投向了黄河以北那广袤的疆土之上。
想要再进一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但不代表现在就不能筹谋未来对黄河以北,特别是燕云十六州的志在必得。
墨小宝跟钟蚕风风火火的回到济南府衙署,看着一个人盯着地图的叶青,开始汇报着护送耶律月,以及在南京路的所见所闻。
随着钟蚕、墨小宝的回归,如今田琳、历仲方在经过两个多月的整备后,则是与种花家军换防至南京路,而山东两路,如今除了坐镇的叶青外,便是老刘头、泼李三的水军。
陈次山与辛弃疾如今俨然已经成了南京路的安抚使跟知府,两人在一路占领各城之时,配合的是相得益彰,也使得整个南京路的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哪怕是偶尔的小股叛乱等等,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镇压下去。
当然,这其中的安抚过程,自然是少不了那北地宗室几个国公助势。
随着几个国公与帝姬,被叶青大范围的从泰安州散开,如今更是成了安抚民心、拉拢人心的最佳利器,皇家宗室的身份,能够起到的作用甚至有时候,比千军万马的效果还要明显很多。
山东两路因为有叶青的坐镇,加上杨怀之一路跟在老刘头、泼李三身后,在攻城掠地后的安抚之职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如今整个山东两路,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是恢复了真正的平静跟祥和。
被虞允文所掌的京兆府路,因为墨小宝、钟蚕护送耶律月而前往一趟,也使得叶青对于他最早相交的虞允文是更加的放心。
如同南京路、山东两路的官员任免一样,在叶青的授意下,现如今使得朝廷的旨意,在虞允文心里,完全还没有叶青的一句话显得要有效。
也正是因为虞允文对朝廷冷淡的态度,对叶青的唯命是从,所以才使得在南京路的金人撤出后的消息传到临安后,王淮瞬间就变的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之余,开始真正的后悔当初任命叶青北伐的决定。
淳熙十六年六月,山东两路、南京路、京兆府路四路终于是恢复了叶青想要的秩序,大半年时间的来回换防,官员之间的来回调遣,也使得叶青坐镇、每一道命令都出自的济南府的济南府,隐隐成了四路所不由自主需注目的地方,使得济南府隐隐成了四路之首,其包含的意义跟重要性俨然要盖过开封府。
当然,开封府依然有着它独特的重要性跟敏感性,因为叶青不曾染指,更没有坐镇于开封差遣一左一右的济南府跟京兆府,也使得王淮想要以叶青造反、谋你的罪名无法在朝堂之上获得他人的回应与支持。
如今谁都知道叶青才是北地四路真正的安抚使,甚至是当初,也都是包藏祸心在临安,就等着叶青前往开封府镇守,而后他们才好在临安朝堂之上,用早已经备好的奏章来攻讦叶青心怀谋你、造反之心。
但叶青显然是早就意识到了开封府的敏感,如今非但没有自己据守开封府,就是连其麾下将领辛弃疾,在安抚了开封府后,竟然继续掉头往西,在当年宋廷划治的京畿四辅之一的西辅郑州驻守了下来。
如此形势之下,叶青在北地四路的姿态,大有忠贞臣子的风节,就像是扫榻以待,等候着朝廷迁都于郑州一般。
可如今的宋廷,在赵?y无心理政、雄心不在的情况下,在整个北地四路都是叶青一手整治的前提下,别说是无心理政,不知叶青狼子野心的赵?y,就是连王淮等人,都是视若无睹叶青这种扫榻以待的举动。
开什么玩笑,整个北地四路如今都是你叶青的地盘,若是此刻迁都至开封府,你叶青还不得如同当年的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此一来,还会有其他人什么事儿吗?岂不是所有官员都得看你的脸色行事?
如今他们在临安,虽然也是要看王淮的脸色行事、参政议政,但终归大家还有油水可捞、自由可言,何况原本在朝堂之上快要被王淮压制的奄奄一息的韩诚,如今又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若是一旦两人又能够分庭抗礼的话,待在临安这个风景宜人、四季花开的地方,不比你那冬季天寒地冬,夏季热死人,时不时黄河泛滥成灾的开封府强?不比看你一人独大好?!
看了一眼说完京兆府见闻的墨小宝跟钟蚕,而后看着墨小宝把厚厚一封,虞允文的亲笔信放在了桌面上后,叶青不动声色的把信放进了袖袋里。
目光这才又转移到了地图上,一边看一边问道:“虞允文还说什么了没有?”
“他说如今夏人也不安分了,当初他在攻京兆府路的时候,夏人就有想要趁机攻取金国熙秦路的念头跟举动,但后来……虞大人猜测,夏人或是怕因此而帮我们牵制金人的注意力,所以便放弃了。但如今眼看着我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金人四路,所以虞大人说,恐怕这一两年内,夏人会打金国熙秦、庆原、?延三路的主意。”墨小宝指着地图上的三路说道。
地图上的三路,南境与如今被虞允文占据的京兆府、以及他出来的利州路接壤,位于自北而南下的黄河以西,而夏人若是想要东进,自然是要率先攻下熙秦路,而后才是相邻的庆原,以及更为向东靠着黄河的?延路。
夏人若是真有此意,自然是需要各个攻破,而后才能占据这三路,相比较起来,若是虞允文想要再进一步北上,就不得不依靠利州路跟京兆府两路,同时面对都与其两路交界的熙秦、庆原、?延三路。
叶青同样想要占据这三路,甚至是每每看着地图的时候,都会对着这三路流口水,当然,这三路的战略位置并不是十分安全,甚至是一旦拿下后,就会与草原上的鞑靼人直接接触。
但相比于不愿意跟铁木真这么早的发生冲突,叶青也很渴望能够占据黄河以内的所有疆域,而如今在占据了黄河以南的四路外,便就剩下了肥沃的河套地区。
正所谓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自贺兰山东向北起、受阴山相阻而后东流,再遇吕梁山而后向南,形成了一个几字形,从而被称之为河套。
如今叶青已经完全占据了几字形的几字停笔处拉长的,向东由京兆府开始一直流向大海的以南疆域,所以如今看着那几字的中间河套三路,若是不流口水,不起贪心就怪了。
而且,在这个几字里面,不光是土壤肥沃,同样,还有着宋人最为想要得到的草原,足以让叶青能够做到对于战马的自给自足。
所以整个熙秦、庆原、?延三路,叶青如今自然是做梦都想要得到他,从而减轻虞允文对于身后利州路的依赖。
毕竟,如今的韩?腚锌删驮谟菰饰纳砗螅?坏┖?腚姓屏死?萋罚?强删褪堑韧?谠谟菰饰牡纳砗缶倨鹆艘话呀#?欢ㄊ裁词焙蚓湍芄蝗糜菰饰母贡呈艿小?/p>
第七百一十四章 启程
淳熙十六年六月,三个月的时间,叶青没有等来太子府一点儿旨意,就是连李凤娘的私人信件他都没有等来。
这是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而喜上加喜的是,叶青提出的辞去淮南东路安抚使一职的事情,被朝廷拒绝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朝廷难得颇有效率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召回了同安抚使的叶衡,差遣了萧振前往淮南东路任同安抚使,以及提刑使,而至于淮南东路安抚使一职,朝廷依然是交给了叶青。
任淮南东路同安抚使兼提刑使一年半的叶衡,原本以为他自己可以从此再次踏入仕途,恢复到当年的官职。
所以就在他一个人还在琢磨着,在成为淮南东路安抚使后,如何跟即将要回临安,经淮南东路的叶青会面时,朝廷的一纸文书,在白秉忠回临安一年后,也把他调了回去。
措不及防之下,心中迷惑的叶衡,第一时间便想到,这必然是与叶青主动辞去淮南东路安抚使一事儿有关,甚至,这就是叶青以退为进的一步棋,以自己被调回临安为条件,来跟朝廷交易他被召回临安一事儿。
但朝廷之命难违,即便是如今的扬州,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后,看着其越来越大的规模,跟越来越密集的人口,越来越繁盛的景象,让叶衡内心深处,十分不愿意离开这个,他一天一天看着繁荣起来的城池。
他心头当然也很清楚,扬州能够有如此广阔的城郭,完全是因为当初叶青北伐前的功劳,但这一年多两年来,他同样为这越来越大的扬州,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跟精力。
看着如今越来越繁华的扬州,看着那原本的城墙成了内城,新建的外城墙建成的外城,整个扬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俨然如同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叶衡无奈之余,把所有对朝廷的不满,全都暗暗的记在了叶青的头上。
与第十四道圣旨一同来到济南府的,还有就是刘克师,相比较萧振的稳重来,刘克师显然更适合锐利的革新与吏治。
再加上这家伙自从被叶青重用之后,如同洗心革面的换了一个人,身上原本那股书生的迂腐早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站在叶青面前的,完全是一个务实果断、雷厉风行,又颇有城府、心计之人。
不过从其在扬州的一列举动来看,刘克师同样也是一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之辈,在叶青不在扬州的这段时间里,能够仅仅凭借一个转运使的身份,就可以与叶衡、刘德秀抗衡,还能够一直支持着卢彦伦、萧贞不受任何干扰的扩建城池,给予了两人无条件的人和支持,就足以说明,刘克师的手段跟城府,完全适合在山东两路,包括南京路、京兆府路来治理复杂的官场,以及那些还有着对金人抱有幻想的豪门望族等等。
泼李三、赵乞儿率领着他的水军再次回到了海州,留下了老刘头、李横两人镇守济南。
比从前肤色更黑了一些,整个人也显得要比当初自信了很多的刘克师,听着叶青的安排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在不知种花家军存在的情况下,想了下后还是道:“大人,此次您挟十四道圣旨回临安,朝廷虽然嘴上说不追究您抗旨一事儿,但……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又有当年岳将军这前车之鉴,所以下官以为,在金人北撤后,济南府暂时不会有危险,您不妨多带些人回临安。这样一来,路上也算是能够保护您的安全,哪怕是回到了临安,在朝廷面前,您带兵回来,也算是率领三军接受朝廷的嘉赏而已,想必不会有人说出其他来的,更不会因此来攻讦您。”
刘克师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晰,但其意思也已经从那句岳飞的前车之鉴上,在给叶青提着醒,朝廷的话,听听就好,真当真的话,到最后倒霉的肯定是自己,而非是朝廷。
所以多带些人回去,完全可以以这一路上怕遇到金人余孽为由,以及请朝廷犒赏三军为由,把保护叶青的大军,一同带领至临安。
“你知道我让你来济南府的用意吗?”叶青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刘克师的建议,继续淡淡的问道。
“下官明白。如今北地四路金人余孽不少、官场上又是鱼龙混杂,是否都是一心归顺大……宋廷还是对金仍有余念,一时半会儿恐怕还难以下定论,下官会仔细甄别,必定让朝廷放心。”刘克师看着叶青那随和、深邃的眸子,在经过一年多的真正战场历练后,变的更加的睿智跟锋利,于是转念之间,不得不把那句是否都是一心归顺大人您的心里话,急忙改为归顺宋廷。
“如此自然是最好了。”叶青淡淡的说道。
“大人您放心,北地四路如今重归我大宋,下官自然是知道,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若是有对大人不利的消息时,北地四路该如何表明立场。”刘克师的眼睛坚定而清澈,面对叶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那锋利、睿智的眼神,这个时候的刘克师,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让叶青看看,他刘克师到底是忠于谁。
心照不宣的话语,自然是指如果叶青在临安有了危险,朝廷想要让叶青重蹈岳飞覆辙时,北地四路该如何施压朝廷,如何以此来给叶青增加筹码。
“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南京路为重,至于济南府乃至整个北地的事情就交给你跟陈次山、杨怀之三人了。”叶青端起茶杯,示意刘克师尝尝他自己特意从扬州,给叶青带过来的新茶。
与刘克师再交谈了一会儿的叶青,便提着另外一盒还不曾动过的茶叶,在贾涉等人的簇拥下,往卫绍王完颜永济的府里走去。
对于完颜永济的处置,刘克师一直不明白,叶大人为何要留着他,而不是把他带回临安交给朝廷,毕竟如此一来,这对于叶青来说,绝对是一件能够让朝堂之上众多弹劾、攻讦他的大臣,立刻闭上嘴巴的最有效方式。
而即便是他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后,叶青也只是摇摇头笑着说着,以后你就会知道,今日不把卫绍王完颜永济交给朝廷的好处的,只是现在……我们还看不到罢了。
完颜永济在济南的府邸相比起元日前后的样子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绿树红花的点缀,使得诺大的府邸看上去显得更加大气跟雅致,但却给人一种要人去楼空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叶青的随和,加上跟完颜永济平日里下棋、交谈、喝酒的时候,两者的相处之道更像是朋友的关系,所以叶青在进入完颜永济那气势威严的府邸时,从来没有哪一个下人敢拦阻叶青等人。
每一次看到叶青大老远的出现,下人都会第一时间的跑进府里通禀完颜永济。
而这一次显然就是个意外,虽然门口的门房少了一个,但叶青经过前院的时候,都没有碰到出来迎候自己的完颜永济。
“这老小子不会跑了吧?”叶青张望着有些空荡的府邸,继续前行道。
身后的贾涉同样是四处查探着,听着叶青的话语条件反射道:“不可能的,他即便是想要偷偷出济南府都困难。”
两人一直通过那月亮门走到后院,耳边哪怕是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以及嘈杂的人声,也没有看见完颜永济出现在叶青的面前。
绕过眼前的假山,在前方一排房舍前,只见数十个下人,正在抬箱子的抬箱子、钉箱子的钉箱子,装箱子的也是同样一丝不苟、小心翼翼。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回燕京,是不是太不把我叶青放在眼里了?”叶青懒洋洋的靠着凉亭的柱子,看着嘴里喊着小心、小心,那个可比你命还值钱的完颜永济说道。
“今日没空跟你这个臭棋篓子下棋,我得把这些东西都装起来,免得以后手忙脚乱。”完颜永济难得的脸上没有了玩世不恭,一脸认真的亲自指挥着下人道。
“我要是不放你回燕京呢?”叶青带着随和笑意问道。
“那以后甭想我跟你下棋了。”完颜永济挥手赶苍蝇似的不耐道,转过头,第一眼就看到了贾涉手里的茶叶,双眼立刻一亮,也不再理会那些下人,径直走到叶青跟前,故作惊讶道:“呵,第一次看到叶大人来我府上还带着礼物啊,我还以为你不懂礼数……。”
“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完颜?的。当初在扬州逗留过几日,喜欢这种茶叶,正好今日有人来济南府,我就带了一些过来。”叶青不屑的笑了下道。
完颜永济不以为意,接过贾涉手里的茶叶隔着包装闻了闻:“你不会以为?儿不懂茶,所以才拿些次茶来骗他吧?”
“跟你有屁关系,又不是给你的,管那么多干嘛?”叶青在正厅内坐下,而后示意贾涉站到门口,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于是,原本还在热火朝天收拾东西的卫绍王府邸,瞬间变的安静了下来,就只有有限的几个宫女,正在前厅内,打开了叶青打算送给完颜?的茶叶,而后看着宋廷的叶大人,跟他们的卫绍王连连点头,不住称赞道:“好茶、好茶,再来一泡如何?”
“好啊。”叶大人答道。
而后两人一边下棋,一边喝茶,继续摇头赞叹着好茶、好棋。
所以待那叶大人离开的时候,原本送给金国圣上的茶叶,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但也被卫绍王嘱咐宫女小心翼翼的重新包装好,毕竟这可是要送给圣上完颜?的,可不能太随意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歧视
第七百一十五章 歧视
刘克师、李横、老刘头三人望着从城门口出发的叶青,身后一人两匹战马的五千铁骑,把千军万马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肃杀凌厉,锋芒毕露,即便是如今已经进入炎热的六月底,但当刘克师望向身后那黑压压一片的铁骑时,还是不由得浑身感到发冷、头皮发麻。
如同冷酷无情、露出獠牙的狼群一样,让刘克师觉得,这个时候若是自己稍有对叶青的不敬,恐怕立刻就会被身后那如狼似虎、杀气疼疼的铁骑给踏成肉泥。
特别是看着叶青身后左右,在扬州就已经让他闻名已久的墨小宝、钟蚕,再看看拥有如此虎狼之师的叶青,刘克师此刻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想要拜服的感觉。
面对这样一支气势沉稳、凌厉杀伐的大军,金人的失败显然也在情理之中了,只是不知道,当这样一支浑身充斥了杀伐与血腥的大军到了临安后,会造成什么样儿的轰动。
从济南府城门口,送出五里之地,三人这才在叶青的拒绝下停下了脚步,看着五千铁骑在烈日炎炎下,扬起漫天灰尘向南而去。
五千种花家军在墨小宝跟钟蚕的率领下,护送着叶青一路向南,不论是经过哪个城池,都会有各城的知州等官员,出城三十里来迎候叶青等人。
所以这一路上,叶青并不急于赶路,基本上经过的沿路城池,他也都会在官员的迎送下进入,而后再于第二日赶路至下一个城池。
大军终于到达,去年真正意义上通过战争来攻取的第一座城池沂州前,在三十余里外的官道旁,如今的沂州知州沈牧已经等候了近半个时辰。
随着远方开始扬起灰尘,以及那铁骑动地的声音渐渐传来,沈牧立刻打起精神,整理着衣衫,等候着叶青的到来。
虽不曾如净水扫街、黄土垫道那般隆重,但沈牧对于迎候叶青的重视程度与规模,也远远超出了对于一个臣子的迎候程度。
望着那仿佛是望不到尽头的黑衣铁甲骑兵,沈牧竟是感到由衷的自豪跟骄傲,若是宋廷早有这样鼎盛、杀伐的军容气势,又岂会让金人在北地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一番寒暄后,叶青自然而然的由骑马换成了坐车,贾涉所率的亲兵与墨小宝、钟蚕三人护送左右前往沂州城内。
“大人,海州还是出事儿了。”沈牧看着即便是赶了一天路,但依然精神十足的年轻将领说道。
“路上听说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你可知道?”叶青随和的笑了下说道。
“下官也不是十分清楚内情,但据下官所知,此事儿怕是与我大宋文人士子脱不了关系。也有传言说,是因为朱熹之言,所以赵秉文才会不堪天下骂名,所以选择了自缢,来向天下人证明他的忠心。”沈牧坐在叶青的下首,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
赵秉文竟然自缢了,就在南京路的金人全部撤离,辛弃疾进开封、驻守西辅郑州后的第二天,而后便选择了自缢,临死前虽然留下了遗书,但除了家长里短的交代外,对于朝堂之事儿,却是只字不提。
“朱熹为何要骂他不忠不孝呢?为金人说话、还是为什么?”叶青挑开车帘,看着外面平静的沂州街道问道。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但此事儿跟朱熹有关应该是事实。”沈牧回答道。
叶青再次叹口气,而后便是默不作声的看着车窗外。
当年自己还在临安时,在白秉忠暂居的宅院里,曾经攻讦过朱熹与北地文人书信来往一事儿,也正是因为此事儿,才让他有了理由把朱熹关押进了皇城司内。
而当初与朱熹书信来往之人,便有赵秉文,这也是为何,董晁能够极为轻松的通过赵秉文的弟子、彭城知县郝晋卿的牵线,轻松策反赵秉文的原因。
正是因为自己当年抓住了他跟朱熹通信的把柄,信中内容虽然也有忠君爱国之论,但更多的还是他们关于此时的所谓的学术交流,不过,只要能够从中找到不利于赵秉文的把柄,对于叶青来说,只言片语就已经足够要挟赵秉文了。
而今赵秉文却是在北地被收复后,突然选择了自杀,这是以死明志?还是以死向天下人证明,他赵秉文一生都是光明磊落呢?
“明日你陪同我前往海州。”到了驿馆门口后,叶青才回头说道。
沈牧从之,本还想要陪同叶青进入驿馆,但却是被叶青以明日要赶路为由拒绝。
随着沈牧离开,叶青等人便住进了被沈牧前几日就开始每天命人打扫好几遍的驿馆内,在房间内只剩下墨小宝跟钟蚕后,叶青才问道:“董晁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墨小宝愁眉不展道。
五千骑兵前往临安,并不是一件需要强行军的事情,加上叶青基本上每一城都会呆上一两天,所以当叶青率领着墨小宝等人到达海州时,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七月底八月初的炎炎夏日,酷热的天气使得行军速度也变的越发的缓慢,但即便是如此,朝廷在得知叶青已经上路后,也并没有再下旨催促。
而与叶青命运相差无几,但却完全没有受到朝廷急召的韩?腚校?耸币惨蛭?罄砉?募尤耄?盟?稍?镜恼蜓古崖遥荒晔奔涞恼髡剑?沼诒涑晒コ锹拥睾螅?佣?蛭?罄砉?某霰?嘀?澡健18薜疃?艿搅思?蟮淖枇Α?/p>
于是此时的韩?腚校?诟??兹取3笔?奈髂戏较颍?坏貌辉菔备?澡健18薜钜约按罄硗u剑??悠涓负?系囊饧挤祷亓侔病?/p>
从海州赵秉文的府里出来,叶青得知韩?腚蟹祷亓侔驳南?10螅?旖窃蚴锹冻隽艘荒ㄆ挠猩钜獾男θ荨?/p>
海州是泼李三跟赵乞儿水军的大本营,在叶青心里,海州决计不能出现一点儿乱子,这也是他在路上早已经想好的,那便是把沈牧放到海州,至于沂州,自然而然的交给刘克师去安排他人。
赵秉文与朱熹来往的书信,除了当年那些被董晁获得外,后来与朱熹来往的书信,叶青翻遍了整个赵秉文的府邸,都没有找到哪怕是一个字。
书房里的笔洗中,厚厚的落寞灰烬让人看起来,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与朱熹来往的信件,都被赵秉文一把火给烧了。
没有找到丝毫对于自己有利线索的叶青,在海州停留了三日之后,留下有些茫然的沈牧后,便继续开始南下前往扬州。
但不管如何,赵秉文的死,还是在他的心头,为他敲响了警钟,这意味着,即便是如今自己拿下了北地四路,也不代表着这四路从此就可以安安稳稳的。
除了防备金人有可能的卷土重来外,还要防范自己人这边,那些看似无用的书生文人,利用着他们手里毫不留情的笔、歹毒狠辣的嘴,来在北地四路,给那些投诚的官员、以及当地的名望等等人士,施加着压力。
如同后世的键盘侠会给人扣帽子、带节奏一样,犀利到毫不留情、甚至是只为自己一时之痛快而缺德的嘴,宋廷的士子、文人也开始借机攻讦着北地四路,那些被宋廷收复失地后的百姓,或者是带着蔑视、嘲讽的心态来对待重归大宋正统的那些百姓、名望。
越往南,归正人三字也愈发频繁的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当叶青已经能够看见扬州那巍峨宏伟、坚不可摧的城墙时,归正人三字,终于是完全成了对于北地四路人的统称。
不论你是官还是百姓,商贾还是文人,总之,只要是北地四路的百姓,统统被扣上了归正人三个字。
“北地中原绝无豪杰,若有,何不起而亡金?”魏国公史浩带节奏的言论,经过史弥远的嘴后,彻底使得归正人三字成为了蔑称,甚至是嘲讽的对象。
如同于后世西方对于种族的歧视一样,淮南东路以北重归宋廷的百姓,如今在面对宋廷对他们归正人身份的歧视与嘲讽,随着北地四路被宋廷收复后,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自然而然的,使得归正人如同是最为底层的人群一样,在南宋人跟前,完全抬不起头来做人。
刘德秀为叶青准备的马车,叶青并没有坐,反而是与萧振并肩骑着马,听着来到扬州不久后的萧振,向叶青说着如今宋人与归正人之间的冲突。
忧心忡忡之间,萧振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更多的是对叶青回来后的担忧:“北地四路缺了你镇守,还会不会固若金汤?若是因此而被金人反扑,那可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如今北地宋人身份地位持续被看低,即便是连百姓,都看不起北地四路的百姓。所以我担心,若是此风不住,恐怕会引起北地百姓的不满跟反感,从而会在缺少了归宋的意愿后,会起而反宋,心向金国啊。”
“即便是放一百个叶青在北地四路也无济于事。”叶青望着越来越近的高大城墙,不由得暗自佩服,卢彦伦跟萧贞那对城池的疯狂野心。
铁青色似的城墙绵延不绝,如同是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长城一般,诺大的城门需要仰视,才能看到顶。
“这是为何?既然能够收复失地,相信你必然有这份自信镇压住有异心的北地百姓……。”萧振一愣,想不到叶青竟然如此没有自信。
“我在北地,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究其根源……则是在我大宋临安朝堂之上,非是在北地百姓的心中。”叶青冷笑了一下后问道:“卢老跟萧贞可有受到影响?”
“你回临安,非是因为朝廷十四道旨意,而是因为……因为你察觉到了归正人的问题,所以你才会想着回临安?”萧振恍然大悟的看着叶青,震惊地问道。
“你说呢?”叶青不答反问道。
心照不宣的表情、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旁边坐在马背上的萧振,盯着叶青足足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笑着道:“你是越来越有城府了啊,这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是我大宋之幸还是不幸了。”
“朝堂问题,终究要在朝堂之上解决,我身处千里之外的北地,终究是鞭长莫及,而且一旦长此下去,连我都要被排挤在外了,就更别提北地的百姓了。想要他们安居乐业、温饱富足,以及能够被我们宋廷真正的接纳,自然是要从朝堂之上动手脚,要不然不管如何做,用什么方法安抚,到头来只会加深两地百姓之间情绪上的不满,只会让金人得利。”叶青叹口气说道。
历史证明,宋廷对于辛弃疾为首的归正人的猜疑之心,如同对武将猜忌的“赵氏祖训”一样,从而使得北地百姓对宋廷越发的不满,而这也是导致宋廷不断的失去北地民心,使得宋廷想要北定中原,完全变成了不可能,甚至就连宋廷后来的灭亡,都跟猜忌归正人、怀疑归正人有异心有着极大的关系。
辛弃疾就是一个让叶青实验出真理,验证了历史结论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叶青刚刚认识的辛弃疾,心向宋廷,誓要助宋廷北伐、收复失地。
但因为不得重用,被人猜忌、怀疑,从而仕途一直是郁郁不得志,甚至就连朱熹都明里暗里的一直嘲讽他。
这显然已经让辛弃疾在内心中,失去了对宋廷的期望,同时产生了极大的不满跟愤慨,最后心灰意冷之下,不得不辞官隐忍,不再去想这些北伐报国之事儿。
而再看如今的辛弃疾,自从与叶青开始北伐后,终于是把他的理想抱负实施到了行动中。
但在这个过程中,其原本对宋廷的赤子之心,如今也因为归正人越演越烈一事儿,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那就是……辛弃疾如今的认知中,渐渐形成了:北地四路是北地四路,宋廷是宋廷,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归顺那么简单。
至于到底应该是怎么样一种的关系,跟叶青一样,自然是希望北地四路能够背靠大树好乘凉,能够回归宋廷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若是朝廷一直以归正人的身份看待北地百姓,对于辛辛苦苦收复北地的叶青等人来说,北地百姓的地位,在宋廷眼中若是一直如此低等、被人看不起,若是还不如在金国统治下受重视的话。
那么,不管叶青他们如何镇压北地的百姓,不管他们如何拉拢民心,恐怕都会因为朝廷的举动,导致北地四路的百姓会心向金国。
随着走入扬州衙署内,叶青却是猛然的停步、转身、回头,他好像明白了,赵秉文的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朱熹对归正人的歧视,所以才致使赵秉文后悔投诚他叶青,最终因愤恨而选择了自杀吧?
第七百一十六章 扬州温柔乡
死死守在济南府,显然并不能让攻占的北地四路百姓民心所向叶青或者是宋廷,即便是如今有着七个如同演员似的,北地赵宋宗室,在北地四路的各个城池“走穴演出”,卖力的宣传着宋廷对北地百姓的安抚等等事宜,但都改变不了从朝堂之上,对北地百姓的歧视现象。
自济南府被攻破已有半年多,叶青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两地的商贸往来等等,所以两地的交流越多,也就代表着除了彼此会越发熟悉,有可能消除隔阂外,便是来自南边的一些消息与看法,自然而然的,也会让刚刚归宋的北地四路百姓,在内心里产生不满跟抵触的情绪来。
而更为重要的是,随着南京路金人的全面撤出,宋廷的正式接管与进驻,田琳与历仲方,也已经借着震慑的名义,从南京路一路向西,如今已经率领着数万人到达了京兆府与虞允文汇合。
这是一件极为机密的事情,如今除了北地四路几个叶青最为看重的心腹外,并未对外透露过一丝丝关于田琳、历仲方的消息,让人们误以为,两者依然还在南京路,跟随着辛弃疾在镇守开封。
叶青想要河套地区之心极为迫切,哪怕是做梦都想要把整个黄河流域以北的疆域,全部都纳为己有。
但若是他只是身处济南府的话,那么接下来虞允文面对的压力,必然是重如泰山,所以这个时候,叶青不管是为了从根本上安抚北地四路的民心,还是想要占领河套疆域,他都必须回到临安来,从而在根本上给予北地四路的百姓、以及虞允文最大的支持,成为他们在临安的最大依仗。
同样,没有比萧振更为适合如今淮南东路的官员了,也同样,没有比刘克师更适合济南府、甚至是总掌北地四路的官员。
刘克师在官场上的雷厉风行,近乎于无情冷酷、又心机深重的作风,在叶青眼里,太适合如今的北地四路了,不管是对民还是对官,刘克师都有着他独有的一套办法,或是安抚或是威胁来帮助叶青稳定住北地四路,必要的时候,还会向临安传递一种……北地四路乃以叶青马首是瞻的信号,从而给身处临安的叶青,争取手里朝堂之上博弈的筹码。
搂着怀中娇弱无骨的白纯,那白皙动人的脸蛋上,依然还残留着刚刚激情过后的妩媚风情,纤细的指尖划过叶青肩头新增的伤疤,脸上带着**被填满的满足,微肿红唇轻启道:“可以肯定是与朱熹有关,但……朱熹到底跟赵秉文说了什么,伞无从查起,而且这些时日里来,伞的注意力被分的太散了,北地四路、黄河以南、自杞、罗殿,就连如今的河套三路,包括铁衣那里……临安的人手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抚摸着白纯那光滑如绸缎的背部,手不由自主的便会继续往下,而后掠过那纤细的腰肢一直滑倒白纯的臀部,下意识的抓着让白纯瞬间皱眉、弹力丰满的地方,享受着那满足的手感喃喃道:“史浩贼心不死,但经过上一次事件后,这一次是学乖了,卷土重来之际,就是连王淮也被他利用上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白纯出奇的没有拒绝叶青拿手继续在她身上作怪,面色越来越越羞红、一双美丽的眸子此刻带着一些渴望的诱惑风情。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要先回临安,看看朝廷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后再做打算了。”叶青变本加厉,把白纯整个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单手变双手在白纯的身上游走。
而怀里的白大美人,再也受不了那魔掌的摆弄,喉咙间开始断续的发出低吟声。
当两人出现在刚刚回来的燕倾城面前时,被白纯娇羞风情、美丽动人的样子,吓了一跳的燕倾城,一下子便知道今日刚刚回来的叶大官人,跟白纯这几个时辰干什么去了。
忍不住心中的醋意,白了一眼含羞带俏的白纯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心头这一年多对某人的思念跟担忧,在叶青张开双臂的瞬间,看着四下无人,而后整个人便扑进了叶青的怀里,一双喜悦的眼睛带着泪光,得意的看着白纯。
白纯笑了笑,也不理会长不大的燕倾城的挑衅,道:“注意点儿影响,一会儿轻烟带着孤城跟无缺就回来了,到时候若是被看见,看你这当娘的脸往哪儿放。”
“哼,我不管。”燕大佳人紧紧搂着越发真实的,那熟悉又日思夜想味道的男人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松开。
自然而然的,随着白纯无奈的白了一眼两人后,便不再打扰两人相聚后的喜悦之情,低着头走过前面的小湖泊,而后向前院去侯柳轻烟她们三人。
“说,你有没有想我。”燕大佳人的说字说的还很大声,但后面的话语,就变得低弱蚊蝇一般,而那兴奋与羞涩交织的红晕,也渐渐从脸上扩展到了耳根后面。
“当然想你了,一个月一封家书,何时忘记过你?”某人内心叫苦不迭的说道,刚才被白大美人诱惑的有点儿狠,以至于雨露均沾的梦想只能是梦,无法在今日变成现实了。
但不管叶青心里如何叫苦,燕大佳人就如同树袋熊一样,挂在叶青身上说什么也不下来,直到外面响起了欢笑声,燕大佳人这才紧忙从叶青的身上下来,开始慌乱的整理着与叶青身上的衣衫。
一年多的时间,在小孩子的时间概念中,完全要比在成人时间的概念中要长久长久的多,在他们还未能形成的完整的时间概念中,父亲离开他们的时间,显然是一个朦胧的但又很久很久的概念。
所以在成人眼中时间过的真快,但在孩童的眼中,时间却是过的好慢,所以当五岁的叶孤城、四岁的叶无缺看到门口那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以及那朦胧记忆中慈爱、现如今又有些陌生的脸庞时,一时间竟然是有些害羞跟难为情,不由自主的身体开始往柳轻烟跟白纯的身后挪,但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的偷偷打量着那他们该称作父亲的伟岸男子。
“怎么?是害羞还是不认识我了?”叶青面对那明亮天真,好奇又渴望的眼睛,一时之间心里多少是有些莫名的无奈,这两个小家伙自从出生,自己好像就没有怎么陪伴过他们。
两个小家伙听着叶青的问话,只是紧紧抓着柳轻烟跟白纯的衣袖,而后摇头回答着叶青的话语。
“既然认识还不过来让我看看。”叶青蹲下身子,看着两个小家伙说道。
而后,那两个亲儿子还是对着他摇头,摇完头后,则是不由自主的同时抬头,有些无所适从的看向柳轻烟跟白纯。
外面隐隐约约的叫卖声,让叶青与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短暂的尴尬得到了缓解,一句爹带你们买好吃的去?
看着两个小家伙在白纯跟柳轻烟的鼓励下,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伸出手要牵他们手的叶青跟前,怯生生又有些忍不住心头喜悦的牵住叶青那粗糙的大手,一步三回头的向外走去。
三女看着三个男子就那么渐渐从自己的视线离开,看着越来越融洽的一幕,心里头也是瞬间跟着轻松了下来。
战争是维护和平唯一的手段,但战争也永远是开启乱世的钥匙。
但战争,终究带来的伤害,绝不仅仅是人们眼中看到的那些,甚至,战争带来的危害,人们看不见的伤害,远远比能够看的见伤害还要大很多。
门房许庆有些惊讶的看着叶青,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两个小公子的信任,呵呵道喜之余,自然是也愿意看到,渐渐越来越放开的叶孤城、叶无缺跟叶青越来越 频繁的互动。
“有一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恐怕你的后院,只忙着兴奋了,所以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许庆看着一边一个抱着叶青胳膊的叶孤城跟叶无缺,也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说道。
“你说。”叶青张嘴,任由叶无缺把刚刚吃了一半的零食,塞到了他的嘴里。
“史弥远跟王淮的贪墨一事儿,这事儿伞还在秘密调查,恐怕素心在没有证据前,也不会提前跟你说的,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先告诉你,不日你就将前往临安,心里有个底,最好是也不至于让王淮跟史弥远在你面前太过于张狂才是。”许庆向来都是比较稳重,这也是陶潜随着钟晴去了临安后,他当门房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更多的还是配合着如今的白纯,或者是称为辅佐白纯。
“好,我知道了。”叶青笑着答道,而后一边继续应付着越来越跟他熟悉的两个儿子。
许庆同样是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不知天伦之乐为何物,但如今看着父子之间如此和谐,也让许庆的心头充满了暖意。
“什么时候回临安?可还有其他的吩咐?”许庆笑问道。
“过两日吧,好不容易跟他们两个混熟了些,别又生疏了。”叶青继续说道:“找人给也正在回临安途中的韩?腚猩痈隹谛牛?退滴业囊馑迹?仕?忻挥行巳ぁ!?/p>
“可……以什么事儿为……。”许庆愣了一下,不说事儿难道直接问人家有没有兴趣联手吗,人家会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第七百一十七章 归来
回到扬州,自然是比在济南府要轻松、悠闲了很多,哪怕是如今济南府已经被他牢牢的抓在了手里,但那种无形的压力,以及北地四路不为人知,只有他能够看的透彻的压力,还是让他一天到晚被折磨的像是无法顺畅呼吸一样,整日里头脑里都要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虽然回到扬州后,同样是有着巨大的压力,但相比较于站在黄河岸边,琢磨完颜?的心思来,他倒是觉得不论是史弥远还是王淮,或者是韩诚父子,都要比目标单一的完颜?好对付一些。
新任淮南东路提刑使兼同知府的萧振,再次给走神儿的叶青斟茶,而后才缓缓说道:“你如今已经是三品开国侯,但自回到扬州后,朝廷便不再催促你了,以老夫估计,如今朝廷恐怕是巴不得你在扬州多停留些时日,而后再回去临安。”
“为何?”叶青回过头问道。
韩?腚邢衷诨姑挥懈??魅返拇鸶矗?遣皇且??飧?约毫?郑??肚嗨祭聪肴ィ?峙乱?鹊胶?腚械拿魅反鸶矗?靡?鹊剿?氐搅侔哺??盖缀?仙桃橐院罅恕?/p>
“北地四路,这是一件不世之功啊,朝廷连下十四道圣旨招你回来,你又带了五千铁骑一同回来,朝廷又岂会大意?”萧振笑了下,继续说道:“朝廷既然说不追究你违抗圣旨之罪,那么短期内,就自然不会追责,而且不止如此,恐怕朝廷如今还在商议着,到底该如何嘉赏你。开国侯三品,二品便是郡公,从一品则是国公,我在想,如今怕是朝廷犯难在了,到底赐封你为郡公还是国公一事儿上正犹豫不决。”
“国公?”叶青笑了,并不怎么憧憬的态度说道:“亲王子不封王,只有一人有资格继承爵位,从而就使得我大宋有一段时间出现了宋姓几无一王的尴尬局面,如此可见,我大宋朝廷对于这爵位条件的苛刻。”
“话是如此说,但如今已非从前,何况史浩等人如今可就是国公,虽然想要封王,只能是等死后朝廷追封,但终究是留有希望的不是……?”萧振辩驳着说道。
而叶青则想的是当初那些被掠去北地的宗室,他们那时候也不过是国公,如今依然还是国公,所以在他看来,想要异姓封国公,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来自朝堂的阻力还是有点儿大。
当然,他心里同样很期望能够被赐封为国公,但如今王淮独掌朝堂下,他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萧振止住话语,看着若有所思的叶青,突然有些惊讶的说道:“你……你不会也想要当个异姓王吧?”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厨子,我还想当异姓一字王呢,这要是到时候得多风光啊。”叶青鄙夷的看了一眼萧振,自己对于异姓王,可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何况还是一字王。
“那除非是你死了以后还有可能……。”萧振笑了笑说道:“但这并不代表如今朝廷不头疼关于你爵位的事情,想必争论点还是国公或者是郡公了,当然,也有可能,赐封你国公之事儿已定,只是如今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封你为何国公。”
“齐国公?”叶青几乎是顺着萧振的话语脱口而出道。
“野心倒是不小啊,国公并没有一开始便封如此大的,都是以一些小国开始,给你留下继续为朝廷效忠的动力,给朝廷留点儿继续赐封你的空间,所以啊,齐国公三字你就暂时别想了,但经你这么一说,以济南府为中心来封你为国公,恐怕也是朝廷的意思,但就是不知道是大是小了。”萧振虽然对于朝堂势力不站队,但不代表他不八卦,此刻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谭、曹、卫、齐、鲁,想必就应该在这五个里产生了,但齐显然不可能,鲁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为何鲁也不行?”叶青一时脑子没有转过弯问道。
“孔圣人是哪里人?你又在哪里跟金人交战的?”萧振一愣,而后冷冷的问道。
“鲁国人,我在兖州……离曲阜不远,所以封我鲁国公岂不是更为名正言顺?”叶青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后,不由笑着道。
萧振则是以鼻孔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冷声道:“以你如今在临安的声明,又在皇城司那么多年,若是你被封为鲁国公,先不说朝廷会如何,就是朱熹……联合天下士子文人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这个封号,对于我大宋来说,有些过于神圣了,所以你啊,就死了这条心吧。”
叶青笑而不语,继续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也不一定,我们走着瞧?”
萧振继续静静的看着叶青,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会……你不会就是冲着鲁国公去的吧?”
“有何不可?”叶青嘴角带着随和的笑意说道。
赵秉文死了,这让他不得不防范着一些人,继续利用文人墨客的笔来激化北地百姓,对于朝堂的不满情绪,若是任由他人如此激化下去,北地四路早晚要在这件事儿上吃大亏。
所以他如今,必须要借着回临安以及会被朝廷真正的第一次嘉赏为由,把这件事情提前给做足了准备,最起码也要为将来韩?腚械木俣??龊闷痰娌攀恰?/p>
韩?腚胁幌仓祆洳7鞘鞘裁疵孛埽??谄湮?嗾瞥?煤螅?祆涞睦硌6簿驮谒?闹髡畔卤欢t逦?宋毖В??哉饷春玫拇蚧髦祆涞幕?幔?肚嗥窕嵫壅稣龅目醋糯幼约菏种辛镒撸?/p>
他当然也深知,想要让朝廷直接赐封自己为鲁国公有些难,但想象二十年前的史浩就已经是魏国公,叶青就觉得,或许自己也有可能不是?
何况如今朝堂之上又是多事之秋,当今圣上不理朝政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据说因为常年吃素的缘故,如今更是瘦的皮包骨头,让人看着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帝,倒像是一个缺少影响的普通宋廷百姓。
所以若是再加上太子的支持,以及韩诚愿意伸出来的善意,说不准朝堂之上,自己完全有机会趁机摘取那鲁国公三字。
跟萧振继续聊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坐上马车去探望卢彦伦跟萧贞,而后在第二天的时候,叶青便大摇大摆的率领着墨小宝跟钟蚕的五千铁骑,向着临安出发。
本想把墨小宝留在府里跟锦瑟多团聚几日,但如今已经更加懂事儿的锦瑟,显然不愿意给自己的夫君开小灶,硬是把墨小宝塞给了叶青,谢过叶青后才向后院跑去。
燕倾城跟柳轻烟因为生意的缘故,所以不能陪着叶青前往临安,何况如今燕家可谓是已经把家都迁了过来,所以随行之人便只有白纯一人。
从济南府一路南下,叶青都不曾坐船,但从扬州出发后,叶青则是改成了坐船,而所做的船,则是从海州港里驶出来的,经过泼李三等人又改进,加装了西域炮等利器的战船。
南下至扬州码头时,王淮虽然没有来,但还是派遣了朝廷官员来迎候叶青。
如同当年叶青刚刚到临安任禁军都头时,朝廷上下迎接跟金国谈和归来的魏杞景象一样,艮山门外也是热闹非凡,人潮涌动,众多百姓围在街道的两边,都想要一睹能够打败金人、收复北地四路,替大宋朝廷、百姓好好出了一口恶气的叶青叶大人。
高高的坐在马背上,叶青穿着鲜明的盔甲,使得他原本就高大的身形,此刻看起来更加是威武气势。身后则跟着他自己的两百人亲卫队,以及钟蚕与墨小宝,俱是盔甲鲜明、神情肃穆。
望着街道两侧人山人海,争先恐后想要一睹自己容貌,每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百姓,叶青恍惚之间,有种当初初来临安时的那股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百姓迎接魏杞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禁军都头,当时正在坊间的巷子里,跟李横搭救被金人拦阻的白纯,而如今,自己则成了临安万民敬仰的朝廷功臣,成了大宋百姓的英雄。
脸上的笑容、故作威严的挥舞着的手臂,掩饰着他心中的感慨,让他一时之间,感觉到仿佛是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好像下一刻,时光就会突然一转,而后自己就会回到了当初搭救白纯的那条小巷子,又看到了一身素衣的白纯,看到了两个嬉皮笑脸的金人,看到了老刘头等人,急急向自己这边跑来……。
东华门外,同样是聚集了很多的百姓,就连街道两边的商铺、小摊贩,都扔下了手里的生意,站在东华门外的远处,看着威武雄壮的北伐大军,在东华门处进行着得胜归来的庄严仪式。
叶青交虎符于枢密院,而后当众卸甲换官服,王淮笑眯眯的跟韩诚二人,一左一右,和蔼可亲的一人把着叶青的一只手臂往皇宫内行去。
“有劳王大仁、韩大人在此迎候下官,下官真是惶恐至极,叶青在此多谢两位大人……。”叶青看看左右,笑容满满的说道。
“叶将军一战败金军,为我大宋收复北地四路,如此之大功,本官都想前往码头迎接,但无奈……朝廷还是自有朝廷的法度与礼仪,所以只能在此等候叶将军了。”韩诚满面欣喜,目光看着叶青,就如同看着韩?腚兴频乃档馈?/p>
不等叶青浑身起的鸡皮疙瘩消失,另外一边同样是心照不宣的王淮,立刻接话道:“当初老夫力排众议,差遣你为淮南东路大军统帅,御前都统制,就知道你必然能够赶走金人,收复我大宋失地,今日得胜归来,老夫真是欣慰啊。”
“多谢王大人、韩大人栽培。”叶青的感谢加上了韩诚,这样王淮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但很快便被爽朗的笑声掩盖。
三个各怀鬼胎的人,如同是多年老友一样,在其他官员的簇拥下,迈步向着皇宫内走去。
第七百一十八掌 君臣
叶青获得了被当今圣上赵?y单独召见的机会,随着关礼站在叶青、王淮、韩诚三人跟前后,本就各怀鬼胎的三人,此时心里头,自然是更加精打细算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
意料之中、预料之外,不论是王淮或者是韩诚,心里都很清楚,以如今叶青的战功,被圣上单独召见那是必然的事情,但第一时间就被召见,这还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圣上不理朝政近两年的时间,但在叶青刚刚回到临安就召见,这最起码说明了,即便是不思朝政的圣上,对于叶青的不世功绩也是很看重,同样,也能够反映出,如今的叶青,其身份、地位随着北地四路被收复后,正在慢慢的改变,变得越来越举足轻重。
跟随着关礼踏上万寿桥的那一刻,叶青的心头不由自主的也是充满了豪情壮志,长长的万寿桥他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走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从来不曾向今日这般走的是坦荡轻松、春风得意。
德寿宫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在叶青的眼里,此刻的德寿宫上下依旧弥漫着一股迟暮的感觉,正殿门口,一个如同纸人似的消瘦身影,在宫女、太监的陪同下,正含笑望着他。
“臣叶青见过圣上。”叶青快步向前行礼,自从上一次与赵?y单独会面后,到如今已经是两年的时间,匆匆从指间溜走。
“叶卿风采更盛往昔,收复北地四路,扬我大宋之威,朕为你贺。”枯瘦如柴的赵?y,身上穿着的明黄色便服,就如同套在竹竿上似的,显得空空荡荡,明显是不合乎赵?y那瘦弱的身材。
“臣多谢圣上。臣立下此功,实乃是圣上……。”叶青站在正殿门口再次行礼,客气的话语被赵?y挥手打断。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就不必说了,想必自从回到临安,这样的话语你也没少说,再继续重复一遍,你也累,朕也不喜欢听,就免了吧。”赵?y容貌虽改,他其性格脾气却是依旧没变,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极为温和:“陪朕走走吧,朕这两年,几乎很少走出这里。”
连关礼的随行都被赵?y拒绝,身后只跟着一个刚刚得胜归来的叶青,一君一臣便一前一后的向着远处走去。
南宋皇宫坐落于凤凰山山脚下,连通着凤凰山上的一半山体,沿着那低矮的石阶往上,好几次叶青都想要伸手去搀扶脚下有些不稳的赵?y,但都被其摇手拒绝。
叶青也不再着急,不过几百米的蜿蜒平缓石阶,两人则是走走停停,或者是干脆看着赵?y一屁股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而后继续往前行。
巨大的石块、鲜红色的点将台三字矗立在眼前,伸出有些颤巍的手抚摸着那如鲜血般的点将台三字,终于喘匀了气息的赵?y,接过叶青递过来的巾帕,擦拭了下额头上的虚汗,缓缓坐下道:“当年太上皇就是独自一人在此,决定了让你任皇城司副统领、包括后来让你出使金国等等事宜,这些都是后来太上皇跟朕所讲的,包括要在他驾崩后,一定不能留你继续在朝为官一事儿。”
赵?y一边说一边笑看着站在跟前不远处的叶青,而后指了指那对面的石凳,示意叶青坐下说话。
叶青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听从赵?y的意思,在其对面坐下,耳边也再次响起赵?y的话语:“所以当太上皇驾崩后,朕单独召见你时,心里头其实很纠结、很忧郁,到底要杀你叶青不杀,想必那个时候,在太上皇经常所在那间书房里,你叶青应该也感觉到了吧?”
“臣……臣不知圣上所言是何事儿。”叶青微微皱眉问道。
赵?y看着叶青呵呵笑了两声,以食指隔空点着叶青摇头道:“如今在朕跟前你还装糊涂?”
“臣不敢。”叶青跟着苦笑一声,道:“那日圣上您单独召见臣,臣其实……甚至是做好了以死来明忠的准备,但圣上英明,早就看穿了臣的心思……。”
“那么也就是说,你知道朕在外面备了刀斧手,只要朕摔掉杯子,那么殿前司的人就会立刻冲进来把你就地处置了?”赵?y笑问道,但不等叶青回答,便继续说道:“但朕也被你的一番话说动了,那便是你信誓旦旦的向朕立志,只要朕放手让你北伐,你必然不会辜负朕之期望。北伐啊……终究是让朕放不下,终究是没能抵得住你抛给朕的诱惑,终究是心一软,违背了太上皇的意思。朕这一辈子,很少违背太上皇之意,但在北伐、岳飞平反之事儿上,朕当年在太上皇跟前可谓是费尽了口舌,如今你得胜归来,收复我大宋北地四路,想必若是太上皇泉下有知,也会宽恕朕当年心软不杀你之事儿。”
“所以说……。”叶青环顾四周,笑着道:“圣上不会在这点将台四周,已经再次备好了刀斧手,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冲出来把臣拿下吧?”
叶青刚说完,赵?y就立刻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是格外的轻松跟愉悦,伴随着笑声而来的咳嗽声,让枯瘦如柴的赵?y瞬间是脸色通红,胸膛如同是风箱似的起伏的厉害。
“朕若是想要杀你,早就把你杀了,又岂会等到今日?”赵?y笑着继续说道:“当年岳飞一十二道圣旨才被召回,你叶青一十四道圣旨才被召回,抛开一切,就冲这一条,就足够朕杀你好几回了。朕虽然无心理政,但并不代表朕不明事理,朕每次给你的旨意,始终不曾言明让你几日必须回临安,想必,你也是因为此,才敢如此违抗朕的旨意吧?”
“圣上英明。”叶青起身行礼道:“圣上对臣可谓是……。”
“这里知道就好,知道朕有恩于你就成。”赵?y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而后继续说道:“朕不曾负你,所以朕要跟你叶青做个交易……。”
“臣岂敢跟圣上您做交易,圣上若有差遣,臣必当鞠躬尽瘁……。”叶青再次起身郑重说道。
“冠冕堂皇的话就免了,朕不理朝政两年,但这两年,朕听到的阿谀奉承、阴奉阳违的话语,比起当初在朝堂上的还要多,所以啊,这些话朕早就听腻了。朕当年就很欣赏你,一直认为你叶青,必然是我大宋朝廷的栋梁之才,如今……朝堂之上劝朕禅位于太子之臣子不在少数,而朕如今也有此意。前些年,朕一直让你与太子走的近一些,就是希望你能够在朕禅位之后,辅佐太子。如今你得胜归来,名声正盛,朕借此机会禅位,而后由你等来辅佐太子,朕也就放心这朝堂了。”
“圣上,臣……。”叶青真的没有想到,赵?y今日竟然会如此的坦诚。
“你认为赵汝愚可信否?韩诚父子可信否?”赵?y再次打断叶青的话语问道,向来有些优柔寡断的赵?y,难得如此坚定着自己的立场与决断问道。
“回圣上,臣这几年一直不曾在临安,虽然赵汝愚大人,以及韩诚父子都与臣曾经共事过,但终究是几年前的旧事,毕竟人心隔肚皮,臣不知道这几年的他们,是否……。”叶青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不管是你还是赵汝愚,或者是韩诚父子,因当年信王一事儿而生恩怨,帝王之术终究是在于平衡,到时候就委屈你叶青了。”赵?y的话语有些模糊不清的说道。
叶青却是听的明白,这一次回到临安,或许有些事情将不会如自己预期那般发生,要不然的话,赵?y决计不会说出这番话,更不会以示恩宠有加的,把自己带到点将台来谈话。
“不过赵汝愚终究是宗亲,跟韩诚父子多年来又走的极近,所以不知叶卿可有良策?”赵?y这是不打算给叶青任何机会,是要直接在今日,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实,让叶青没有一点儿可以回旋的余地。
不过,从赵?y的话语里,叶青也能分析的出,赵?y想要器重赵汝愚,但又顾及其宗亲的身份,以及跟韩诚父子间的亲密关系,所以赵汝愚日后必然是会受到重用,而韩诚父子,因为皇太后的关系,同样也会受到重用。
矛盾之处便是,如何能让他们两者反目为仇,从而得以朝堂之上的平衡,让太子能够坐稳屁股下的龙椅。
“人终究有理想抱负,忠君爱国之念,王淮、汤思退当年为左右相,则是因为太上皇看中了他们抱负不合,所以才能够在朝堂之上互相牵制。赵汝愚贵为宗室,自然也有自己的抱负,何况……宗室之中,如今也只有赵汝愚一人得到了朝廷的重视,若是圣上想用,自然要委以重任,让其以我大宋江山社稷为重,能够有……。”叶青琢磨着说道。
“给其足够大的权利,最好是能够与韩诚父子平起平坐,如此一来,赵汝愚必然会自持身份,决计不会再向当初一样,凡事以韩诚父子马首是瞻?”赵?y思索了下后,才缓缓问道。
“皇城司虽然被王淮搁置,但终究时日尚短,如今若是圣上信任臣,臣相信不需半年时间,便可让皇城司再现往日之威……。”叶青说道一半,便被赵?y挥手制止。
“容朕想一想。”赵?y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叶青。
赵?y明白叶青的意思,只要皇城司再起,那么不论是韩诚父子还是赵汝愚,必然是会被置于皇城司的眼皮子底下,如此一来,以叶青掌皇城司多年的手段,必然是能够让赵汝愚跟韩诚父子之间不睦,但……他叶青该怎么办?
看着一脸忠诚的叶青,赵?y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魏国公史浩跟史弥远二人的身影。
第七百一十九章 鲁国公
在叶青离开后,回到正殿的赵?y又召见了韩诚、赵汝愚两人,但并没有召见王淮,这样的举动,出现在一个不问朝政两年的赵?y身上,却是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自然而然的,如此的举动便让今日迎接叶青的众多官员,开始嗅到了一丝丝不安的味道。
叶青之前不管是在临安任差遣还是在扬州任差遣时,虽然官职跟影响力还没有达到举足轻重的地步,但这么多年下来,朝堂之上的官员还是总结出了一些,关于叶青这个扫把星的规律,那就是只要叶青突然从其他地方回到临安,那么临安必然会有大事儿发生。
特别是最近的一次回临安,而后临安发生了什么,对于太多的官员来说还是记忆犹新,甚至是还有些讳莫如深的意味。
太上皇的死、信王的死,史浩的失势,都与那次叶青匆匆回来临安脱不开关系,而这一次叶青收复北地,率领五千精锐铁骑回到临安,这让其他人不得不去猜想,这一次临安会发生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从皇宫出来的叶青,率领着两百亲军,以及墨小宝跟钟蚕,大张旗鼓的向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显然,他有意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叶青跟太子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有多亲密。
而至于种花家军,并没有跟着叶青等人进城,而是在到岸后,第一时间就前往了已经被王淮废弃了的,皇城司在城外的兵营。
距离太子府还尚远,但左雨跟左脚,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把叶青前往皇宫,刚刚卸甲完毕后,就直奔太子府的消息,告诉了太子跟太子妃。
不论是太子还是太子妃,在听着左雨的禀奏时,也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莫名的惊喜跟兴奋。
赵汝愚之前曾言,这一次叶青回到临安,决计不会立刻来太子府拜会,甚至是说,如今的叶青,已经今非昔比,太子府恐怕已经不被能够赐封国公的叶青放在眼里了。
但显然,赵汝愚低估了叶青的“感恩之心”,当然,赵汝愚的言语之中,也不乏有挑拨太子府跟叶青关系的意思。
刚刚从马背上跳下,就看见了府邸门口迎候的太子与太子妃。
一番热情的寒暄,叶青的视线在李凤娘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比在太子的身上停留的时间还要长。
而李凤娘同样是如此,在不时的偷瞄向叶青的同时,眸子里总是会带着温柔似水的含情脉脉。
王淮想要急召叶青回临安,甚至是不惜借圣上禅位、太子继位一事儿来说服太子府出面,能够同时下诏来召回叶青。
但太子府的表现,完全出乎了王淮的预料,从不曾以太子府的名义,给予叶青哪怕一个字的旨意,这也让王淮的计划不得提前泡汤。
“将军得胜归来,孤为你贺。”正殿内,平日里基本上从不打开的正门,也因为叶青的拜访而打开。
“多谢太子、太子妃。”叶青再次行礼,而后这才在太子下首坐下。
一番关于北地的询问言谈,叶青始终是对答如流。
不知是李凤娘的授意,还是因为如今得胜归来的叶青,身份地位的看涨,让太子忘记了叶青抗旨不尊的事实,总之在一番长谈中,不论是太子还是李凤娘,都是只字不提叶青抗旨不尊一事儿。
即便是到了太子为他准备的晚宴上,赵汝愚哪怕也被太子请了过来,但叶青的心思,跟另外一位当事人一样,全部放在了未曾路面的英国公赵扩、以及太子长女文安郡主的身上。
趁着钱象祖跟赵汝愚向太子敬酒时,李凤娘微微侧身向叶青:“眼珠子再乱看,小心本宫给你挖下来!”
“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叶青端着酒杯,装作独自饮酒道。
“你……无耻!”李凤娘被叶青的话语,噎的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后想了下才急急道:“你要是想知道真相,就算是你心头再好奇,也该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才对。”
“套我话?”叶青放下酒杯,直视前方也低声道:“今日圣上单独召见了我,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没有下旨召我回临安,至于你心心念的事儿……你若是想要知道进度如何,看王淮就行,只要王淮越失势,就说明你离你的目标就更近。”
听了叶青的话语,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近半年一直提着的心,李凤娘终于是可以放进肚子里了。
与两年前相比,李凤娘甚至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变化,依然还是那么的风情妩媚,当然,也或许是因为为人母的缘故,这个时候的李凤娘,戾气显得要弱了很多,但那股成熟女人的风情则是更盛往昔。
而在李凤娘的眼里,叶青则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那容貌还是当年那个人,未曾有多少改变,但身上那股原本在皇城司养成的,多少有些阴鸷的气质,此刻好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如今的叶青在她眼里,依旧是身形高大、棱角分明、桀骜不驯,就是连嘴角的那随和笑意,仿佛也不曾改变,但即便是这样,她李凤娘还是能真切、清楚的感受到,此刻的叶青,身上则是多了一股大将之风、沉稳睿智之势,显得更有男人味,让她心动之余,又觉得这个佞臣,越来越像是一个枭雄。
赵汝愚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在跟叶青面和心不和的喝了两杯后,便把话题引到了接下来朝廷对于叶青赐封一事儿上。
哪怕是太子跟李凤娘,都知道,在晋封叶青爵位这一件事儿上,完全要比其他人的爵位晋封要让朝廷棘手的多,所以从头到尾,李凤娘跟太子,完全不曾在叶青跟前提及这件事情。
但此刻被赵汝愚提起后,耳根子很软、毫无主见的太子,瞬间就把带着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李凤娘。
李凤娘朝着太子微微摇头一笑,示意他不必说话,静静的看下去就好。
“哦,不知道沂国公有何教我?”叶青特意点名了赵汝愚的爵位问道。
“岂敢。”赵汝愚冷笑一声,对于叶青,他心中的成见不比史弥远少,当年建康一事儿,要不是叶青插手救了信王妃,赵汝愚则就是可以完美复仇于信王了。
但正是因为叶青的插手,所以才使得赵汝愚到现在为止,都始终认为,他跟信王之间的恩怨,只不过才是解决了一半。
虽然他心里也很清楚,随着信王赵璩的死,他赵汝愚若是还想要再洗当年信王给他的侮辱已是不可能,但正是因为这样,特别是当钟晴前些时日,又突然出现在他赵汝愚跟前时,这让赵汝愚又不由自主的,把剩下的恩怨都记在了叶青的身上。
“我只是认为,以叶大人你如今的彪炳战功,朝廷晋封你为国公当该是理所应当才对,而且……。”赵汝愚看着叶青,再次冷笑了下说道:“今日圣上召见你后,同样也召见了我。”
“那又如何?”叶青把手边的酒水换成了茶水,喝了一口后平静的微笑问道。
不露痕迹的表情,没有丝毫紧张或者迫切的表现,让赵汝愚则是心里吃了一惊。
本以为自己说出今日自己也同样被圣上召见,而且刚刚又提到了国公一事儿,足以让叶青意识到,圣上召见他,是商议他叶青晋封的事情。
但看着叶青那事不关己、毫无激动跟迫切的样子,赵汝愚甚至都怀疑,今日圣上跟他说的,不曾询问过叶青到底想要何种封号的言语,会不会是假的,骗他的呢!
“你就不想知道,圣上如何晋封你?又会赐你何封号?”赵汝愚干脆直接挑明了说道。
“不管是国公还是郡公,对于我叶青来说,都是皇恩,都是圣上的恩宠,无论哪一个,我叶青都受之有愧……恨不能把金人赶出燕云十六州再受圣上之恩宠。”叶青满脸忠君之意的胡说八道道。
李凤娘看着叶青的嘴脸,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这么无耻的话,他究竟是怎么能够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呢!
“叶大人不愧是高风亮节啊,但今日有幸能够在太子殿下的府邸为叶大人庆祝凯旋归来,赵某倒是可以透露给叶大人一丝口风……。”赵汝愚缓缓端起酒杯指向叶青道。
而不等他说完,一旁像是听故事听的入迷的太子就急急问道:“沂国公快说说,父皇晋封叶卿是何爵位?若是此事已定,今日岂不是双喜临门?叶卿今日必须多喝几杯才行。”
而叶青本来端着茶水的手,随着太子的一席话,不得不无奈的再次端起酒杯,跟赵汝愚虚空一晃,而后彼此一饮而尽。
“若是无意外的话,叶大人恐怕将会在近日,便被晋封为……鲁国公!”赵汝愚的笑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说道。
“鲁国公?”太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看向李凤娘,而后又看向了钱象祖。
李凤娘听着赵汝愚的言语,则是不由自主的微微蹙眉,而与此同时,她也看到,在赵汝愚说道鲁国公三字时,叶青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看着叶青终于皱眉,不再像刚才表现的那般从容不迫、云淡风轻的样子,赵汝愚心里顿时是乐开了花。
鲁国公,这对于叶青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下以朱熹为首的文人士子,决计不会放过他,决计不愿意看到这么圣贤的一个封号,赐给了从皇城司步入仕途的叶青。
第七百二十章 生财之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理朝政两年的赵?y,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是便把叶青,死死的钉在了天下文人士子的对立面。
由此也能看出来,为了禅位于太子以及大宋未来江山社稷的稳固,赵?y的手段也是果断决绝!
鲁国公的封号,也等同于是堵死了叶青在朝堂之上的仕途升迁之路,再加上叶青的主动请缨要继续掌皇城司,所以这一切也如同是两者之间的交易一样,给了叶青一个圣贤的封号,但却并没有给他能够参与朝堂政事的权利。
当然,或许在外人眼中,叶青得胜归来的嘉赏,之所以会如此平淡,恐怕是与那十四道圣旨有关,虽然朝廷没有明着追究叶青抗旨不尊的罪名,但赐封叶青为鲁国公,却不给予朝堂实权的做法,就像是圣上对他的惩治一样。
赏罚看似分明,但在朝堂官员的眼中,叶青这一次只是得到了一个鲁国公的封号,虽说是足以光宗耀祖,但并无实权的升迁,以及重掌皇城司这样不登大雅之堂的差遣,还是让众人觉得,圣上或者是朝廷,对于叶青的不世之功,看的并不是太重,若不然的话,就不会如同羞辱似的,还让叶青再任皇城司统领了。
同样,知道叶青跟朱熹之间有瓜葛的人很多,所以其封号为鲁国公,更是被其他人看作,这是朝廷要借朱熹等文人士子的笔,来讨伐、施加压力于叶青。
史弥远的心情从叶青回到临安的第一天时还显得有些沉重,但随着朝廷对于叶青的嘉赏颁布后,史弥远的心情则是就变得轻松跟愉悦了。
原本以为,经过这长达两年的北伐之战,叶青又取得了北地四路的疆域归宋,不管朝廷是否追究叶青抗旨不尊的事情,叶青在朝堂之上,都应该有了跟他平起平坐的实力跟机会。
但朝廷的一系列举动下来,叶青除了爵位晋升以外,竟然只是重掌一个废弃近一年的皇城司,而后朝廷对于叶青的赏赐便再无下文。
在赵构死了近两年的时间里,史浩依然是坚挺的活着,只是经过上一次临安的动乱后,史浩出门的机会则是少之又少,一个月甚至不会出门一趟,平日里便是一直呆在府里,致使除了史府里的人,以及其他一些被史家拉拢的朝廷官员外,很多人甚至都忘记了史浩的存在。
白发苍苍、老眼昏花、行动迟缓的史浩,每次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不会撑过这一个月,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史浩依然还是坚挺的活着。
听着史弥远说着朝廷对于叶青的赏赐一事儿,史浩那浑浊的目光闪过一丝冷笑与幸灾乐祸,但很快就又变得严肃威严了起来。
“拿……北地四路的地图来。”史浩沙哑苍老的声音无力而虚弱。
史弥远虽不懂史浩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亲自拿来地图,缓缓在史浩跟前的案几上铺开。
“祖父想要看哪里,孙儿指给您。”史弥远轻声问道。
如同前些时日在济南府看地图的叶青一样,史浩那如同树枝似的手指,沿着地图上长长的黄河掠过,而后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时不时的还会张开枯爪似的手,量着开封府到临安的距离。
“除了皇城司的差遣,就再也没有其他差遣了吗?”史浩看着地图问道,脑海里却是闪现着当初信王府时,叶青跟他的亲军,杀出重围时的画面。
那时候他史浩便笃信,叶青绝对是一个有着狼子野心的人,是一个赵构亲手养成的狼。
但这么一头狼,在立下如此大功一件后,竟然任劳任怨的接受了朝廷只是对他封号晋升,以及重掌皇城司的嘉赏,这完全不合乎叶青的狼子野心才是啊。
“若是有的话,那便是淮南东路安抚使一职了,不过随着临安知府萧振前往扬州任差遣,怕是叶青这淮南东路安抚使一职,也是形同虚设,加上如今人又在临安,恐怕淮南东路安抚使的权利,早就被萧振架空了。”史弥远淡淡的笑着说道,语气中掩饰不住的依然是幸灾乐祸跟得意。
“为何如此说?”雪白的胡须在下巴处动换着,史浩张口平静的问道。
“萧振是自圣上登基三年后,差遣的临安府知府,一直到了今年上元节,都不曾换过此差遣给他人,如此就足以说明,这向来中立,在朝堂之上不得主战、主和待见的萧振,才是圣上的心腹臣子才对。若不然的话,圣上又岂会任由他担任临安府知府如此之久?这若是换做旁人,不说别的,就冲上一次临安冲突时信王这一件事情,萧振这个临安知府,就该被罢官流放了,但萧振呢?临安城这些年发生了多少大事儿,萧振都能够稳如泰山,就足以说明……。”史弥远长篇大论的解释道。
“萧振深受圣上信任是真,但……萧振跟叶青关系较好想必你也知情吧?”史浩老迈的眼神透着睿智问道。
“孙儿知情,但这或许也可能便是圣上的意思吧?孙儿甚至怀疑,圣上差遣萧振前往淮南东路时,就已经想好了今日如何来嘉赏叶青了。如今依孙儿来看,恐怕淮南东路如今已经尽落萧振之手,若不然的话,向来优柔寡断的圣上,这一次又岂会果断决绝的只赐封不升迁叶青的差遣?”史弥远的神情带着看穿一切的冷笑说道。
史浩深深的吸口气,目光继续盯着那地图:“你如今是吏部尚书,朝堂之上的官员任免差遣你都应该做到心中有数才对,特别是圣上对于官员的差遣。而你……北地四路如今谁说了算?”
史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了很多,看着史弥远脸上原本轻松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不等史弥远说话,史浩自顾自说道:“圣上早年立志北伐,即便是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但圣上北伐之心一直都不曾熄灭过。如今北地四路尽归大宋,圣上心中岂能不喜?如此青史留名、令后世子孙仰慕的功绩,圣上难道就不想它载入史册?归正人三字由祖父而起,如今成为气势北地四路百姓之代名词,非祖父所想。但既成事实,圣上便绝不会舍得再把北地四路让给金人。隔江百姓相互歧视,于朝廷无益,官员任免都唯恐避之不及,所以……这四路会不会……。”
“尽归叶青所掌?”史弥远都能听到自己语气间的颤抖。
或许是因为被叶青没有被朝廷大肆封赏的事情,让他高兴的有些冲昏了头脑,使他忘记了北地四路的官场,在被叶青拿下后如同铁板一块、水泼不进。
而且随着宋廷百姓对于北地百姓的歧视蔓延至朝堂,如今自己就算是想要安插其他官员前往北地,官员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或以各种理由推脱着。
正是因为朝廷官员的如此态度,从而也使得被自己点名、推举到北地任免差遣的官员,为了不去北地四路任差遣,一个个在私下里,开始大肆的向自己进献各种各样的礼物,这也让一向贪财的史弥远,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收受贿赂的绝佳方法。
所以如今史弥远若是看哪一个官员不顺眼,那么就立刻拟奏章呈给王淮,而后这位官员便会接到朝廷的差遣文书,命其前往北地任差遣。
虽然史弥远也很想真正的任免一些官员在北地四路,但终究是鞭长莫及,加上叶青对于北地四路的控制,让他也很难真正的在北地四路任免吏部选拔的官员,但这却是一点儿也不耽误他收受官员的贿赂。
因此,到了如今,史弥远也根本不在乎他所掌的吏部,是否对于北地四路的官场有影响力,他只在乎,被自己跟王淮假模假样的任差遣的官员,到底会给自己私下里送多少银子,来请求他们二人,撤回那任差遣于北地的文书。
叶青听着白纯的叙述,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想到北地四路竟然真成了王淮、史弥远的生财之道啊。”
还是通汇坊的小院里,门房梁兴前几日已经与红楼把此地彻底又打扫了一遍,院心里长粗了一些的桑树下,叶青依然是躺在那躺椅中,白纯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下意识的掰着叶青的手指头说道:“但到如今,伞一直找不到多少的证据来,所以也就一直不曾跟你说起过。倒是没有想到,许庆竟然先跟你说了。”
“他说也是为我好,谁不知道,如今的临安对于咱们来说,如同是龙潭虎穴?”叶青任由白纯下意识的攥着他的手指,掌心时不时的也会翻转着去抓白纯的柔荑。
静悄悄的院子里,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一切又都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
只是如今,他们二人不用再顾及旁人的目光与闲言碎语,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一起说话、谈心。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外面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白纯就会立刻通红着脸,紧张的避开叶青老远、老远的距离,待听到不过是虚惊一场后,两人才会如释重负的望着彼此笑出声,而后再像是彼此之间有着莫大的无形吸引力一样,又开始偷偷拉近着距离,缓缓的凑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