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宋疆TXT下载宋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宋疆全文阅读

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六章 睥睨天下

    一连三日,当叶青扶着疲惫的腰回到家里的时候,白纯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问叶青这三日跑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贾涉的伤因为比叶青还要重,所以这些时日里,也一直在驿馆内,跟剩下的八十名亲卫队在养伤。

    原本两百人的亲卫队,在经过了观泉坊的一夜后,锐减了一半的人数,叶青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夸赞大宋兵强了,还是该骂大宋兵打起自己人来真特么的是不要命!

    所以对于叶青这想要在临安城四周,寻找一些年轻人来充亲军的说法,白纯是压根儿一个字都没有信。

    自从那日太子妃来家里宣旨她白纯为三品令人时,女人的直觉就让白纯隐隐察觉到了,叶青跟太子妃之间的一丝不对劲跟隐隐的暧昧。

    即便是那天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就只靠单纯的直觉,白纯还是很笃定的认为,叶青跟太子妃之间,绝对不是常人眼中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知道底细的也就只有墨小宝一人,毕竟之前,墨小宝跟着叶青就有好几次夜不回家的情形,只是可惜,如今小宝还在遥远的草原上,白纯一时之间是无法找到一个真正的答案了。

    “父亲跟叶衡回临安了,估计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便会到。”白纯没好气的拿食指戳了下叶青的脑门儿,总之看着叶青现在的样子,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回来就回来吧,毕竟赵构死了,身为臣子以这个理由回来,就是我这个淮南东路的安抚使,也没办法的。”叶青两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韩?腚腥缃穸蓟乖诰┪髂下罚?19挥幸蛭?怨怪?蓝?乩矗?故前妆?摇14逗庹饬礁龅背醣徽怨箍庸?某甲樱?u咂u叩呐芰嘶乩矗?馊靡肚嘧芫醯茫?兄痔孛吹母觳仓馔?夤盏囊馑肌?/p>

    白纯跟着也无奈的叹口气,本想提醒叶青,要不要借此机会,就把自己的父亲跟叶衡留在临安,不再前往扬州任差遣,但既然身为女婿的叶青都如此说了,她一时之间也没了法子。

    淳熙十四年七月中,叶青带着白纯、贾涉等人,终于踏上了回扬州的客船。

    这段时间除了进宫过两次探望皇后、皇太后外,便是再一次有幸得到了当今圣山的单独召见,足足近两个时辰后,叶青才从德寿宫内,当初赵构经常一个人待着的那间书房内走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叶青跟当今圣上到底在那间书房里谈了些什么,就连关礼,在叶青跟圣上谈话时,连进入那间书房的资格都没有,端茶送水都是叶青在门口候着。

    从皇宫出来后,叶青又在家里憋了三天,终于在写了不下百遍后,挑出了一幅最为满意的那幅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句话,亲自来到王淮的府上,送给了王淮。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如今它的主人还未出生,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流传千古的诗词,竟然被无耻之徒给盗用了。

    王淮喃喃念着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话,满脸都是欣赏之意,在他看来,这样的话语就像是自己的评语一样,若是可能,王淮大有把这句话,当作他未来在朝堂之上的座右铭,以此来增加自己对大宋朝的忠君爱国之心。

    不知是为避嫌还是因为隔阂成见颇深的缘故,叶青并没有去见回到临安的白秉忠跟叶衡,只是打发了白纯去探望白秉忠,顺带着见了叶衡。

    两人也不曾像白纯提及过这次回来的目的,也没有打算,通过白纯,向他们的顶头上司叶青解释一番,心照不宣的三人便在临安完美的错过。

    炎热的七月使得乘船成为了消暑的最佳办法,江面的风打在船头,拂过脸颊时带着一丝丝的湿润,仿佛使得闷热下人们烦躁的心情,也能够跟着平和下来。

    白衣飘飘的白纯如同仙女一般,即便是如今也已经是孩子他娘了,但那股淡然出尘的高冷气质却是有增无减,即便是客船上的其他船客,走出船舱在欣赏江边的风景时,也会不由自主的把白纯一道更美的风景来偷偷的欣赏几眼。

    深青色的书生长袍,使得叶青高大的身材更修长了一些,头发同样是随意的绑成马尾披在身后,与白纯那长长的秀发,随着江风在背后飘舞,时不时的两人的发丝便会随风而纠缠在一起,如同情人在舞池翩翩起舞难舍难分的样子。

    自从皇宫内出来后,就显得有些沉默的叶青,时不时在白纯那目光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圣上又瘦了,我估计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就得瘦的皮包骨头了。整日吃素,以圣上的龙体,简直就是自虐。”

    “难道没有臣子劝说圣上当该以龙体、江山社稷……。”白纯蹙眉问道。

    “如今朝堂之上的臣子,并非是群龙无首之状,敢劝解圣上的,有那个资格的,也不过是萧振几个人而已,至于其他人,怕是巴不得圣上也从此一病不起,而后有更充裕的时间来独断朝堂。总之啊,临安如今是个乌烟瘴气的是非地,咱们惹不起,还是躲远一些好。”叶青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他是分外的想念钟晴,并非是钟晴的温婉让心神有些疲惫的他想靠一靠,而是关于朝堂政事的事情,以白纯、燕倾城的高度,很难完全去理解。

    每次谈起这些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叶青解释,白纯等人倾听着,而后跟着自己一同叹气。

    唯独钟情这个女人,对于朝堂政事总是能够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他人很难察觉到的事情,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于寻常之人,大部分时候,也总是能够提醒一些叶青有时候无法顾及到的方方面面。

    如今朝堂乱象已现,想要在千里之外清楚、准确的把握好临安的局势,除了给梁兴留下来的伞跟李凤娘外,叶青如今最为迫切的,就是想要跟钟晴讨论一番,这样的乱象到时候该如何终结。

    而在这些暗流涌动的朝堂局势之中,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忽略掉的。

    “那我们回到扬州,就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吗?”一缕秀发在江风的捉弄下乱拂着白纯的脸颊,白大美人伸手捋着那缕不安分的秀发,简单的动作,都使得不远处偷偷欣赏白纯的船客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

    “不能。”叶青摇着头飞快的说道,扭头望向不远处的船客时,那年轻的文人士子,立刻会装作不经意的把目光从白纯身上移开,而后故作镇静的继续欣赏着江边美景。

    “但若在临安城,我们恐怕是都自身难保。”叶青继续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赵构还活着的时候,不论怎么说,都是皇城司背后的最大靠山,即便是赵构对我有成见,但在其他官员眼里,我叶青还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就动的那种官员。如今赵构死了,我叶青少了最大的依仗,韩诚也好、王淮也罢,对我叶青,自然是不会像从前那般客气了。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淮南东路安抚使,说白了,在左、右相、枢密院、六部尚书眼里,跟其他官员没有什么不同,若是继续留在临安,很可能一不小心便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牺牲品。临安……于我来说,已经如同吃人的修罗场,随时有可能丧命。”叶青感慨万千的说道。

    前往淮南东路任安抚使之前,不管临安局势多乱多危险,叶青就是仅仅凭借着赵构当初的提拔,就能够确保自己安全无虞,但如今则不同了,赵构已死,改天换地就在当下,一朝天子一朝臣之下,自己此时在临安,已经是弱者了。

    而临安,向来不是一个适合弱者生存的地方,那里的土壤,也只会留给有真正实力的人来生存。

    “如此说来,你当年的一切,可都算是赵构给的了?”白纯蹙眉,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而且还是那种让她感到极其厌恶的感觉。

    在白纯看来,朝堂应该是父亲白秉忠嘴里那样的朝堂才对,官员忠于圣上,圣上忧心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官员齐心协力忠君爱民,团结一心想要温饱百姓,收复江山才对。

    但白秉忠当初给年幼的白纯画的的朝堂样子,跟叶青所经历的朝堂局势,如同一个是地狱,一个是人间仙境一样,让白纯的心里是失望至极!

    “不错。”叶青像是看穿了白纯的心思,继续道:“赵构时日无多,我的一切都是赵构给的,自然,在这个时候,赵构当然是想要收回去,但……他想要的太多了,因为他想我死,给他陪葬。”

    “那我们就不再回临安了吗?若是朝廷再招你回去,又该如何?”白纯美丽而又温柔的眼睛,担忧的看着叶青问道,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这一次回临安时,看到的那些带血的情景。

    “当然要回临安,不过不是现在。何况……如今王淮跟韩诚,他们还要在临安斗来斗去呢,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再理会我,只有当他们那一方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或许才会让地方一路的安抚使回临安吧。”叶青靠着船舷,扭过身看着正面看着蹙眉忧愁的白纯说道。

    “可……终究只是一个安抚使,即便是以后……。”白纯又开始心疼叶青了,她的内心尤其的反复无常,有时候很心疼叶青,有时候又很恨叶青参与进了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

    “是啊,终究要破局的,终究要在他们招我回临安之前,让他们不敢随意的动我。所以想要做到让人尊重你、敬畏你,除了要有很强大的靠山外,还要自身有强大的实力才行。”叶青双手用力的拍打着船舷说道。

    白纯默默的迎着江风深吸一口气,正面冲着他的叶青,绑扎在脑后的头发,随着江风如同群魔乱舞,而叶青的面目,竟真的如同一个魔鬼一样,原本随和的笑容在白纯的眼里,这一刻却是那么的让她感到……睥睨天下!

    (ps:哈哈,马上就要写到我发怵的战争了,我会不会死在这上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六百七十七章 淮南东路官场

    王淮极为守信,不过并没有出乎叶青的意料,刚刚带着白纯等人回到扬州,还未来得及回家,就被迎接他的辛弃疾等人迎回了淮南东路衙署内。

    辛弃疾、陈次山、杨怀之、刘克师等人俱是一脸的凝重,就连整个衙署内的气氛,也比往日要紧张了几分。

    白纯很自觉的选择了自己回家,贾涉身为亲军,不用叶青吩咐,便一路护送着白纯回家。

    衙署内,叶青活动了活动腰身,在自己坐下后这才示意众人坐下。

    看着众人一个个凝重的脸庞,叶青笑了下道:“怎么,御前都统制所授非我?”

    各朝各代,以大宋朝制约军权武将为最,完全是属于由当今圣上直接统兵,各路安抚使不得专兵。

    但一旦遭遇战事,当今圣上则会在各路将领之中,选择一位以“都统制”的名义来节制、率领一路兵马作战。

    同样,为了表明都统制的正统跟权威,也为了表明此路大军直属朝廷与圣上,都统制之前便会被加上御前二字,于是御前都统制,变成了一路大军的真正主帅,以此来区别于跟一路安抚使的差别。

    当然,随着御前都统制的诞生,安抚使这一差遣也就变成了有名无实的空头衔,不过若是朝廷圣上任命、差遣的御前都统制与安抚使是一人,那么自然便不会存在什么其他冲突了。

    除了御前都统制以外,朝廷还会任命、差遣一位同统制、副统制,由此形成真正意义的三足鼎立,从而使得兵权不会被御前都统制一人独断,形成相互之间有效的监督作用。

    运气好的话,御前都统制若是能够赶上一位与他志同道合的同统制、副统制,那么对于一路大军来说,堪比凭空增加千军万马的战斗力。

    但大部分的时间中,没有哪一个御前都统制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找到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的同统制、副统制,齐心协力的一同征战沙场。

    因为朝廷总是能够从文官之中,找到跟御前都统制有摩擦、有怨隙、不对付的官员来担任同统制、副统制一职的最佳人选,从而使得一路大军的战力,还未上沙场,就已经先陷入到了内讧之中。

    如此这样的任命差遣之法,使得大宋朝的将领往往都很难在战场之上有所作为,要么是被文官担任的同统制天天上奏朝廷弹劾,要么便是在沙场用兵之际,完全不信任御前都统制的作战计策,纸上谈兵一样对着他不熟悉的战事指手画脚,从而使得整个大军,往往不能够有效的发挥出应该有的战斗力来。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基本上是每一位同统制、副统制,或者是御前都统制率兵出征的常态心理,毕竟朝廷以武将为同统制,辅佐文官担任的御前都统制来率兵作战,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所以如此复杂错综的任命差遣下,便造成了大宋朝的大军,还未出征时,就已经在内部出现了极大的不和谐的声音。

    加上打仗本身就是用钱来砸的因素,物资、装备等等财物,同样也会成为御前都统制、同统制、副统制三人觊觎的对象,以至于大宋军队上是将领不睦、下是战马兵士羸弱,每次战败之后,加上朝廷风气重文抑武所使然,所以使得武将每一次都变成为战败而背黑锅的“罪魁祸首”。

    最为明显的便是当初的叶衡,内讧之下、朝中无人,于是乎他就成了要为战败负责的那个罪魁祸首,至于当初的同统制等文官,则是卸下了同统制之差遣后,该怎么逍遥还继续怎么逍遥,完全不受大军战败而影响其仕途。

    “那倒不是,御前都统制是大人所担任,但同统制、副统制人选……。”副提刑使陈次山有些沉重的说道:“同统制一职朝廷差遣了监察御史李知孝担任、副统制人选差遣了大理寺少卿洪遵担任。”

    或许之前陈次山等人,还不是很了解这李知孝、洪遵二人到底是何方高人,但辛弃疾曾经与叶青都在临安围观,所以对于李知孝、洪遵与叶青之间的过节,自然是一清二楚。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不论是李知孝,还是洪遵,都乃是跟史弥远有着莫大关系的官员,特别是李知孝,可是史弥远麾下四木三凶当中的三凶之一。

    叶青愣了一下,而后不怒反笑:“左相王大人还真是不避嫌啊,真是照顾我叶青,前脚在临安还和蔼可亲,这我刚一回到扬州,立刻便给我来个翻脸不认人啊。”

    辛弃疾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摇头道:“不日他们便会到达扬州,而我……如今最为担心的是……也就是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我们对五路大军下手迟了一些。若想在李知孝、洪遵二人赶到扬州之前,重整五路大军,时间太紧迫了。”

    “不错。”叶青赞同的点点头,他想到了王淮会立刻以行动支持他,但没有想到王淮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给他玩这么一手:“当务之急,天长军、涟水军两位统领必须立刻换人,还有,淮阳军、高邮军的李沐、林仲,立刻让他们前往利州路归虞允文差遣。”

    “但……时间会不会不够用,毕竟,一旦李知孝、洪遵到来后,必然会第一时间,在五路大军的任命差遣之上掣肘大人您的任命差遣。”杨怀之有些担忧的说道。

    一旁的刘克师看了看叶青,又看了看杨怀之跟陈次山,他们三人原本在扬州都属于落寞不得志之人,而其中以他刘克师为最。

    即便是到了如今,刘克师对于叶青,心中一直是敬畏大于对上司的尊崇,但此刻看着陈次山、杨怀之二人在叶青跟前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犹豫了下后也跟着说道:“大人,下官以为……我们是否能够双管齐下?”

    随着刘克师的话音落地,叶青、辛弃疾等人,瞬间便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面对几人那俱是有些犀利的目光,刘克师竟然噌的一下,脸色变得涨红,有些紧张的直接站起来道:“大人,下官的意思是……。”

    “畅所欲言、但说无妨。”叶青笑着宽慰道。

    “是,大人。”刘克师点点头,而后整理下了思绪后说道:“下官是说我们是否可以现在就兵分两路,一面立刻暗中在各路大军之中雷霆换将,一面以……其他办法拖延他们来扬州的时间,或者是……在他们到达扬州后,以其他事情来吸引下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无法与五路大军接上头。”

    辛弃疾等人一愣,唯有叶青是老神在在,一脸轻松的看着有些紧张的刘克师。

    “下官知道,此法虽然有些不够光明磊落,但下官愚钝,思来想去,只是觉得眼下为今之计,好像就只有出此下策了。”刘克师再次有些紧张的补充道。

    “那么以你来看,我们该如何拖住他们?”叶青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鼓励的问道,示意刘克师敞开了随便说。

    刘克师显然是早有预谋,听到叶青的话语后,目光随即便望向了提点刑狱副使陈次山的身上,直到看的陈次山感到浑身不自在后,才慢慢吞吞的说道:“如今提刑使叶衡叶大人、转运使白大人都不在扬州,提点刑狱司、转运司都由陈大人、杨大人负责,或许可以从这个上面想想办法。毕竟,此事儿不能牵涉到安抚使大人才行,必须要让朝廷看不到背后是安抚大人指使才行。”

    叶青微微叹口气,看着众人的目光投向他后,缓缓开口道:“不错,刘克师说的不错。李知孝、洪遵非是来扬州巡视,而是要来此担任同统制、副统制一职的,若是轻了,无法起到对他们两人的震慑作用,若是太重了的话,恐怕会引起朝廷的对淮南东路官场的疑虑忧心。洪遵曾任过刑部侍郎,李知孝则一直担任监察御史,说白了,两人都是对我大宋律例极为熟悉之人,一般的法子怕是行不通啊。”

    刘克师料不到叶青竟然赞同的下策,双目瞬间显得更为明亮了一些,情绪也跟着振奋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道:“如此一来,那么由提刑司出面那是再好不过,只要提刑司如今立刻贴出一纸人命官司的布告,由此来通缉涉嫌杀人逃逸之嫌烦,从而岂不是便能够掌握主动?”

    “不不不,你等会儿。”陈次山听的迷迷糊糊的,刚才叶大人跟刘克师就跟打哑谜似的,让他听的一知半解,怎么这转眼就又要造一起杀人越货的案子出来呢,这能对拖延李知孝、洪遵二人起到作用吗?

    “进入扬州,便是进入了我们的地盘,是也不是?”刘克师看着叶青微笑不出声,自然明白叶青是在等他解释道:“我们在临安动手拖延,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何况他们从临安出发前往扬州时,必然是也抱着对我们扬州的警惕之心的,所以在临安动手显然不可取。这路程上,不管他们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虽然也有机会,但若是出了事儿,出了岔子,他们自然而然的会往叶大人故意拖延这一方面想,我们达不到让叶大人避嫌的目的。何况想必他们来此时,身边随行之人也不会少,事态大了,对我们扬州也不是好事儿。唯有等他们到了扬州后,必然是会放松警惕,加上他们到了扬州后毕竟是属于生面孔,只要提刑司以盘查杀人越货之凶手的名义……。”

    听到这里的陈次山终于恍然大悟,打断了刘克师的话接着道:“提刑司在扬州城大肆追查凶手,而他们又是生面孔,自然是会引起提刑司的怀疑,如此一来,提刑司便可以把他们监押起来,等到另外一边差不多了,再以一切都是误会为名把他们放出来……。”

    “不错,但到时候就是得委屈一下陈大人了,安抚使叶大人显然是要训斥你一番,而你必然还要给他们赔礼道歉,至于朝廷那边的问责……提刑使叶衡叶大人、转运使白大人,不就是在临安吗?由他们向朝廷来禀奏是一桩误会就足矣。如此一来,他们怀疑这一切都是安抚使叶大人所为的可信性也会大大降低,毕竟,朝廷显然不会认为,安抚使叶大人会在他们到了扬州之后才动手……。”

    “为什么我不会选择在扬州才动手?”叶青淡淡的问道。

    “因为大人刚刚从临安回来,临安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怕是没有人不知晓吧?以大人在临安的表现,何况又担任过皇城司统领一职,想要在临安阻挠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又岂会舍近求远,还给自己招惹嫌疑上身?”刘克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这两个月看来你的进步很快啊。”叶青端起茶杯,连连向其他示意,如同敬酒一样,一屋子内的几个人俱是呵呵笑着端起茶杯,美滋滋的喝着茶。

    “就按刘克师所言去办吧,至于……。”叶青看了一眼陈次山后说道:“至于李知孝、洪遵他们来扬州时必然会携带在身的,由此验证他们身份、差遣的文书,会在到达扬州码头下船的时候丢失的,怎么丢失的,陈次山你千万不能失手,若是无法做到,到时候可以向我府上的门房请教,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陈次山等人在叶青说完后便齐齐称是,而且叶青刚刚一番话,也已经等同于告诉了他们,李知孝、洪遵这一路上都会被人跟随着,到时候他陈次山只要在扬州的街头抓上两个混混扒手就足够。

    关于窃取之事儿,没有什么人比扒手的眼睛更为毒辣之人了,毕竟,这些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一些人经常会把重要、珍贵的物品放在什么地方。

    随着陈次山、刘克师二人走出衙署后,辛弃疾跟转运副使便开始望向了叶青,像是在等叶青对关于五路大军该如何做的办法。

    辛弃疾已经开始在接触天长军,当初的一句笑言,不管是叶青还是辛弃疾,都没有当成一句玩笑话,但如今若是想要找人来替代天长军统领胡杰之人,此事儿自然而然的,便只有辛弃疾能够胜任了。

    而至于涟水军,则距离武判所在的泗州不远,所以此事儿自是不用在交代给辛弃疾,但不管如何,辛弃疾身为扬州通判,同样有着直接禀奏朝廷的权利,如今两人需要合计的是,如何来写禀奏朝廷的奏章。

    转运使向来以货物、物资为主,而随着当初瓜洲被刘克师在扬州地图上标注出来,整个经过淮南东路的船只,已经开始把此当作了一个中转站,自然而然的,以后此地也会成为淮南东路五路大军的粮草总大营。

第六百七十八章 三妻

    两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个时代的一座城池来说,即便是有什么变化也不会是很显眼的,叶青坐着马车,掀开车帘打量着夕阳金色余晖下的扬州城。

    回家之前,特意前往洗马、太平两坊地转了一圈,如今那里的城墙,并未如原计划那般破开一道长达百丈有余的大口子,而是按照卢彦伦的意思,也是当初叶青的意思,直接在如今的扬州城外,再建一座外城。

    洗马、太平两坊的百姓比起两个月前显然要多了很多,从四面八方再次汇聚过来的百姓,如今使得洗马、太平两坊成为了扬州城众多坊地之中,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

    相比于两个月前有些死气沉沉的样子,如今这一片坊地倒是热闹了很多,马车缓慢的行驶在有些坑洼不平的街道上,嬉笑打闹的孩童们,则会停下来,站的远远的注视着马车以及车帘处露出来的那张带着威严的脸颊。

    并没有看到卢彦伦、也没有见到萧贞,叶青也没有打算今日就去看望他们,随意的转了转后,便示意车夫往府里的方向驶去。

    因为白纯先一步回府,使得门房陶潜已经在府门外张望了有小半个时辰,每每看到马车经过,都要紧忙扮上笑脸,热切的望着那一辆辆马车,而后无情的从他眼前经过。

    一来二去失望之下,陶潜便开始挨着门口一人高的石狮子坐了下来,即便是打从门前经过的马车,车夫嘹亮的喊着驾驾驾,闭目养神的门房就是连抬下眼皮子都懒得抬。

    车轱辘声终于在面前停下,陶潜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而后就看到叶青鄙视的看着他:“早知道你是这么好吃懒做的门房,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到扬州来……。”

    “叶大人,你以为老夫愿意来扬州?在建康我不管大小,也是有着员外身份、有着府邸、有门房的贵人,跟着你有什么好处了?给你看家护院,你还这么多话?对,还有,不光为你看家护院,这不,还得昧着良心教你手下人一些下三滥的招数来……。”陶潜扶着石狮子站起来,话比叶青还密集的抱怨道。

    “那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如此,治国安邦找你有用吗?”叶青懒懒的反驳道,而后便向府里走去。

    门房自然是紧紧跟在后面,尽着他该有的职责:“叶大人,这一趟好险啊,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啊,你说你要是回不来了,你这府里还有这么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两个可爱聪明的小家伙,你这……你这可不知道是会便宜谁啊,所以说啊,以后凡事都要小心为上,能够不招惹的,尽量别再去招惹,你也老大不小了,官至一路安抚使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门房再次超越他职责范围,语重心长的说道。

    “婆婆妈妈的。”叶青上下打量着陶潜,这才注意到,这家后的衣扣,竟然是闪闪发亮的珍珠!

    “我去,陶潜,你这是发财了还是故意在我跟前炫富呢。布扣竟然要用珍珠来做,你是不是也太……。”叶青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去拽陶潜斜襟长袍上,那布扣里裹着的珍珠。

    “我这算什么,你去后院看看去,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天天把珍珠……。”陶潜连忙躲闪着,而后比划着道:“还是这么大的珍珠拿着玩儿,你要眼红,眼红你儿子去,我这几粒,可是好不容易从孤城手里骗……他给我的。”

    陶潜最后差些说漏了嘴,但老脸一点儿也不见尴尬。

    “这是樊梁湖出的珍珠?”叶青伸出去的一时僵在了空中,有些呆呆的问道。

    “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你还别说,你这几个小娘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也就罢了,竟然还一个比一个能干。我真不知道你小子哪里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够让这几个小娘子天天为你牵肠挂肚、死心塌地的。”陶潜身为一个太监,都有些觉得圣上身边的女子,论起出身地位来,都还不如叶青府里的这几个娘子,特别是那钟晴!

    “我这福气可是……花了近千年的时间修来的。”叶青冷冷的说道。

    当然,若是此时突然让他放下拥有的这一切,而后回到原有的世界,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跟陶潜继续废话几句后,这才独自一人往后院走去,穿过前面庭院的月亮门,而后便是那小桥流水、假山楼阁、花草树木成片的后院。

    在临安住惯了自己的小院,如今再次回到这扬州府的府邸,叶青一时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初赵师雄是花了多少银子啊,才建成了今日这布局雅致的府邸,而钟晴又花了多少银子,又重新让其变得更为的雅致与悠然。

    芳菲望穿秋水,终于看到那月亮门方向走进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时之间芳心如同小鹿乱撞之余,立刻转身往前厅内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温婉大方的钟晴、高挑靓丽的燕倾城,以及淡漠出尘的白纯三女,俱是迎了出来。

    “恭迎老爷回府。”戏虐的语气之中,却是藏不住那日思夜想的相思之情,以及那浓浓的欣喜跟担忧。

    看着眼前的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再看看地上那一个向他开心叫喊着跑过来的小人影,以及被芳菲抱在怀里的叶无缺,叶青的心中突然之间涌上来一股满满的幸福跟恐惧,深怕有一天一夜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抱起已经会自己玩耍的叶孤城,自然是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再去以热情的拥抱,回应燕倾城、钟晴对他的相思之情。

    珍珠如今在叶府仿佛是不要钱的存在一样,无论是叶孤城还是叶无缺,他们的玩具、服饰之上都是挂满了珍珠,使得两个小家伙如同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即便是一个个长的眉清目秀的,但在叶青眼里,在那珍珠的衬托下,好像总感觉这两小家伙一直冒着傻气一样。

    被不满的燕倾城嗔怒的捶了下肩膀,叶青这才不再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但脑海里依然在琢磨,这两小子若是再年纪大一些,有了自己的儿时玩伴后,他们的玩伴会不会把他们二人,当成叶知府家的傻儿子一样看待呢?

    自然,这样的问题叶青不敢再说出口,毕竟两个小家伙的娘,都不是省油的灯。

    难得的一家人团聚,也难得的看到了叶青完好无损的回来,无论是燕倾城还是钟晴,一直紧紧揪了两个月的担忧,终于是可以放下来了。

    柳轻烟依旧还在斜风细雨楼,这位最晚进叶家门的小娘子,并没有因为成为了叶知府的女人,而改变她原有的生活方式,随着李清照的云游,斜风细雨楼如今也越发的被柳轻烟看重,而燕倾城、钟晴,也会抽时间去看望柳轻烟。

    不过如同上班一样,柳轻烟则是每日会早早的出府前往斜风细雨楼,而后晚些时候才会坐着许庆亲自驾的马车回府。

    看到活生生的叶青站在跟前,正在与其他几个姐姐时,柳轻烟实在是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担忧,羞红着脸也不顾及燕倾城等人的调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扑进了叶青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不松手。

    夜风渐渐变得越来越大,随着原本敞开的门窗被吹的吱呀作响,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股湿凉,显然,这个夜晚会有一场雨要滋润着整个大地。

    随着燕倾城在书房跟叶青说完关于珍珠、水粉之事儿,而后叶青拿出那关于镜子的制法时,燕倾城的眸子瞬间又变得明亮了一些。

    看着眼前美丽的人儿,叶青如同那弥漫在夜色之中的雨势一样,恨不得立刻在大雨滋润大地的同时,也滋润着怀里的佳人。

    但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愿望竟然落空,燕倾城羞红着脸,带着一丝的不舍,忍痛割爱的说了一句人家不方便,而后便留下目瞪口呆的叶知府在书房,自己则是往自己的楼阁内走去。

    外面渐渐响起细雨敲打万物的声音,顺手拿起一把油纸伞的叶知府,并不打算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何况,如今他回来扬州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儿女情长之余,自然也需要跟钟晴谈论谈论,眼下临安城的朝堂局势。

    悄无声息的走上钟晴阁楼的二楼,看着芳菲正要跟他打招呼,叶青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把手里的油纸伞交给了芳菲,而后顺着芳菲所指的书房方向走去。

    几根喜庆的红色蜡烛照亮着整个不大的书房,只能够窥到钟晴的侧脸,但即便是如此,看着那半张恬静的脸颊,长长的睫毛时不时的眨巴着,还是能够让叶青看到一阵的心神摇曳。

    悄悄推开门走进去,缓缓关上门的同时,就听到钟晴的声音响起:“芳菲你去睡吧,我忙完了便会去睡。”

    转过身的叶青,看着依然低着头的钟晴,显然,自己弄出来的声响,让人家以为是芳菲。

    看着自己写画在纸张之上关于朝堂局势的分析,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轻轻咬着嘴唇的芳菲,终于一边抬头一边说道:“外面下雨了,记得把窗户都……怎么是你?”

    钟晴下意识的起身,宽大舒服的袖口掠过桌面,瞬间把桌面上的纸张扫落下落,如同雪花缓缓落向地面。

    “这么晚还没睡?”叶青看着眸子里面带着巨大惊喜的钟晴,眼前的美人,显然并没有想到自己今夜会过来。

    “啊,这就准备睡了。”钟晴看着叶青那随和的笑容,芳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即便是蹲下身来,借着拣取那些纸张来逃避,都无法阻止那越来越欣喜的心跳声。

    “这些都是什么?”叶青跟着蹲下身,帮着钟晴一边捡着那些纸张翻看着问道。

    “关于朝堂局势的。”钟晴明亮的眸子,看着叶青羞涩又温柔的笑了下道。

    芳菲低着头放下茶水,转身带上门离去,叶青也已经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旁边顺手拉来椅子的钟晴,便主动的搂着叶青的胳膊,心情从未如此踏实的,看着叶青翻阅着自己写写画画的,关于王淮、韩诚、史浩的分析。

    时不时的在叶青扭头望向她时,便会甜甜的一笑,而后倚着叶青的胳膊低声解释着。

    “王淮终究不会是真心想要帮你,但若是不出所料的话,御前都统制之职自然还是非你莫属,但至于同统制、副统制,王淮绝对不会派遣,跟你要好的官员,比如:萧振等人。所以回到扬州后,不等于是脱离了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甚至……如今在扬州,比在临安还要危险很多。”钟晴皱着眉头淡淡的说道。

    叶青伸手抚摸着钟晴的白皙细嫩的脸颊,钟晴同样是享受的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感受着那略显粗糙的手掌带给她内心的安全感跟充实。

    “不错,今日王淮的命令几乎是跟我一同到达扬州的,我任御前都统制,监察御史李知孝任同统制,洪遵任副统制,这两人对于史家而言如同家臣,与我自然是极不对付。”叶青淡淡的说道。

    “那你……。”钟晴松开叶青的胳膊,开始自顾自在桌面上的纸张中翻着道:“你不会就此打算向韩诚示好吧?”

    “你的意思呢?”叶青看着那纤细的手指在眼前翻飞,而后拽住放在掌心问道。

    钟晴任由叶青攥着她的手,有些泄气的叹口气,惆怅道:“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韩诚对你同样是有很深的成见,如今太上皇,还有信王……已死,你在韩诚的眼里,就如同王淮眼里的份量是一样的,只不过……王淮为人更加圆滑奸诈一些,更懂得如何拉拢人心。而这个时候你若是示好韩诚,恐怕只会起到反作用,反而会让韩诚察觉到,你跟王淮之间的不睦,而这……甚至有可能会促使他们二人联手来对付你。”

    “我在他们眼里有那么重要?”叶青笑着问道。

    钟晴却是一点儿也觉得不好笑,静静的看着叶青说道:“很重要,因为圣上还信任、欣赏你,而圣上的信任跟欣赏……并非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太子,圣上希望太子将来继位时,身边能够有你这样的臣子,而非是王淮、韩诚这样城府极深的臣子,所以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过些时日或许你便会收到密旨一类的,或者是有人会亲自前往扬州寻你。”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叶青再次伸手轻抚着钟晴的脸颊,在钟晴那有些茫然跟羞涩的神色下,说道:“不错,在我回扬州前,圣上单独召见了我近两个时辰。”

    “真的?”钟晴欣喜的确定道。

    “这还能有假?”叶青笑着说道,而后便把放在钟晴脸上的手,移向了钟晴的纤腰,双臂微微用力,随着钟晴被他抱在腿上,嘴唇也同时向着钟晴那紧张的轻咬的红唇吻了下去。

    “唔……这里是书房……小心……呃,会被芳菲看到的……啊……。”钟晴突然感到自己一轻,而后便被叶青抱在怀里,一脚踢开了房门向卧室的方向走去。

    “然后这里省略掉……。”

第六百七十九章 初来乍到的坑

    朝廷一旦任命、差遣了御前都统制,那么就意味着战事即将在不远的将来开始。

    如今已经是淳熙十四年八月,留给叶青用来战备的时间,也就只剩下了短短半年的时间,一旦到了明年开春之际,恐怕战事便会立刻拉开。

    但具体大宋朝廷会是进行雷声大雨点小的战事,还是会拉长、摊开淮河、秦岭一线的战事,如今谁也说不准。

    当然,这还要看王淮跟韩诚的打算,他们想要什么样儿的战事结果。

    但不管如何,叶青如今眼下则是有着大量的事情要处理,相比起大军开始出发的干脆利落来,前提的这些复杂、枯燥的准备事宜,更是让他感到头疼。

    不过好在,如今一切基本上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只要朝廷不有意从各个方面阻挠自己,那么叶青相信,站前的相关筹备等事宜,他都能够有条不紊的在明年开春之际做好。

    为李沐、林仲两人在斜风细雨楼践行,从今以后,淮阳军、高邮军便成了由叶青提拔的厉仲方、田琳二人来担任统领,看着李沐、林仲在扬州城的夜色下辞行上车,明日便会赶往利州路与虞允文汇合,叶青的心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五路大军如今已有三路在手,如今只剩下了天长军、涟水军的统领人选,辛弃疾正在奔波于天长军,而涟水军显然是必须要让叶青亲自跑一趟了。

    当初赴任淮南东路人数最为完备的盱眙军统领许范,经过大半个月的精挑细选,终于是把叶青跟前,由贾涉所率领的两百名亲军再次补齐。

    许范一直都很神秘,即便是在叶青来到扬州一年有余,也跟叶青并未见过几面,但不知为何,许范跟叶青之间的关系,在陈次山等人看来,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是属于那种心有灵犀的上下属关系,应该是极为密切。

    “我觉得许范应该是安抚使大人的真正心腹才对,就如同……辛大人一样。”刘克师跟随在陈次山的旁边,无聊的分析着说道。

    “那又如何?难道你嫉妒了?”陈次山端着茶杯,看着对面的客栈淡淡说道:“既然嫉妒叶大人如此信任不曾见过几面的许范,那你就不如多做点儿让叶大人高兴的事情,为大人分忧,从此也让叶大人视你为心腹。”

    刘克师撇着嘴角笑了笑,而后坚定的说道:“你就瞧好吧,只要大人给我机会,我必然会让大人满意,明年一旦战事开打,我刘克师一定要让大人安心于前方战事,不必忧心于后方粮草等补给。”

    “这么有信心?”陈次山一直盯着茶馆对面的客栈问道。

    “那是自然。”刘克师不无骄傲的说道,随即用手捅了捅陈次山。

    端在手里的茶水被刘克师捅的一个拿捏不稳,溢在了手背上,条件反射的陈次山便立刻放下茶杯,伸手在刘克师的肩膀上擦拭起来:“看见了,等他们进去了我们再进去。”

    “你这样有意思吗?”刘克师无语的看着拿他衣衫擦拭手上茶水的陈次山问道。

    “反正你在大人心中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里邋遢的,也不在乎这一回了。”陈次山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是以前的刘克师,不是现在的我!”刘克师加重语气纠正道,如今每天都会把自己打扮的颇为干净利落的刘克师,最为后悔的就是莫过于之前自己对自己形象的不顾及,以至于总是时不时会被陈次山跟杨怀之二人拿出来调侃。

    “刘德秀哪去了?”陈次山这几日一直紧盯着叶青交代他的事情,看着街道马车上下来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问道。

    “去楚州了,并没有禀告叶大人。”刘克师回答道。

    陈次山愣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楚州有一个韩家当年统领五河军时的别院,而随着五河军调防至建康后,韩家就把盱眙军调到了楚州,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巨大别院。

    洪遵、李知孝二人面色阴沉的再次走下马车,原本前往官府驿馆的他们,因为所带的文书不知何时丢失,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先寻客栈住下。

    本想直接前往衙署找叶青,但叶青并未在衙署,加上天色已暗,两人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随从先在客栈落脚。

    昏黄的客栈门口的灯光下,李知孝与洪遵带着随从进入客栈,面对无法出具身份证明的几人,客栈掌柜的直摇头爱莫能助,直到李知孝掏出一锭现银摆在桌面上,掌柜的这才眼神发亮的同意他们入住。

    不过依然还是提醒着他们,最近扬州城发生了人命案,说不准会有提刑司的人来盘查,到时候本客栈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而且还希望你们别连累小店才是。

    李知孝看着那掌柜的冷笑连连,他还真不相信,如今已经到了扬州地头,自己这个身为同统制的人,难道还会怕提刑司的盘查。

    于是当下看着客栈掌柜不屑道:“本官入住你这家客栈,那是给你面子,到了明日,你便知道本官到底是何人了。”

    说完后,李知孝的目光还不由自主的瞟向了自己刚刚扔给掌柜的那锭现银上,心里头已经开始计较着,等到自己走马上任后,是不是应该给这个掌柜的点苦头吃!让这个掌柜的痛哭流涕后悔今日之举!

    随着李知孝、洪遵等人进入客栈的二楼,提刑司的捕快则已经从旁边,开始挨家挨户的商铺盘查着,一些看起来面色不善,鬼鬼祟祟的行人、百姓。

    客栈掌柜的站在门口,看着两侧不远处那悬挂腰刀的捕快等人,咳嗽了几声后,便再次转身回到了客栈内。

    另外一边的叶青,在跟赵师淳看了他的瓷窑所烧制的青砖后,这才在贾涉等亲军的陪同下回到了府里。

    不管怎么说,近三个月以来的时间,能够烧制出来的青砖与水泥,虽然不太令叶青满意 ,但倒是让卢彦伦跟萧贞是大喜过望,恨不得搬到赵师淳的瓷窑那边去住。

    不过经过叶青的泼冷水后,还是让几人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开始继续琢磨着如何能够烧制出更好的青砖与水泥。

    白纯坐在书房里,看着叶青进来后,神态有些疲惫的缓缓起身,而后一同坐下后,想了下说道:“不让墨小宝他们回来吗?”

    叶青愣了下,而后才看到白纯面前摆着的信,铁衣两字映入眼帘后,叶青便没有了看的兴趣,无非是两个女人的讨价还价而已。

    何况,两个人女人之间的事情,自己若是参合进去,到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所以两边不讨好的事情,叶青可不打算去做。

    “暂时并没有打算。”叶青把写着铁衣二字的信压在了另外几封信的下面说道。

    看着叶青的样子,白纯嘟囔了一句胆小鬼,而后便被叶青报复性的掐了下脸蛋儿。

    “但火器……。”白纯不得不提醒着叶青,当初他在金国武州所用的火器等物,如今显然不可能交给五路大军中的其中一支才对。

    “有老刘头等人他们,不会出事儿的。”叶青叹口气,而后想了下说道:“明日我便打算前往泗州,涟水军的整备势在必行。”

    “他们到了?”白纯愣了一下问道。

    叶青点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看着走进来的芳菲,叶青顺势起身,还不忘在白纯的讨厌声中,把白纯的秀发揉乱,而后才跟着芳菲往前院走去。

    “老爷,陶潜说有要事儿找您。”芳菲自从叶青回来后,每次见叶青总是小脸儿红红的,特别是当叶青望向她时,总是忍不住的低头,连对望叶青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紧张羞涩的芳菲,叶青就像对待白纯一样,在踏出月亮门的时候,还不忘把芳菲那精致的发髻给弄乱,而后才在陶潜那不住翻白眼的神态下,跟着陶潜往前厅走去。

    “什么时候也把人家收了吧,柳轻烟已经过门了,这芳菲也不小了,你是打算把人家豢养在你府里到老啊?要么就赶紧给人家找个好人家,不过那就还得看王妃愿意不愿意了。”陶潜再次多嘴道。

    “你一个门房是不是管的有点儿多了?看门就好了,本老爷后院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太监操心。”叶青不客气的说道。

    “你不会是怕……怕后院里的三妻生气吧?”陶潜继续八卦的说道:“三妻四妾,老夫给你算算啊,白纯、燕倾城,算是正妻,本来吧……轻烟那丫头也能算是,但谁能想到,钟晴竟然挤掉了一个名额……。”

    “你是不是没完了?”某人老脸一黑,在临安红楼那丫头春心荡漾,如今回到扬州,芳菲又让他措手不及,再如此下去,叶青都有些觉得自己过于……优秀了。

    在陶潜还要说话之际,叶青直接推开前厅的门走了进去,而刘克师则是一脸兴奋的看着叶青,道:“大人,事成了。”

    “顺利吗?”叶青坐下后,示意刘克师也跟着坐下道。

    “不算是太顺利,不过整体还行,李知孝此人多少还是有些难缠,不过最终还是没架住陈次山振振有词的官威。”刘克师轻松的说道。

    “不必过于隐蔽他们被抓的消息,不然的话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让人怀疑这是我们故意设计的……。”叶青想了下说道。

    “可若是一旦消息……。”刘克师有些担忧道。

    “明日我便会前往泗州,一来一回也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辛弃疾那边已经差不多了,李全此人倒是还信的过。”叶青微笑着说道。

    “多谢大人栽培。”刘克师神色一喜,这李全可是他推荐的,所以对于他来说,李全能够得到叶青的赞许,比赞许他刘克师还要让他兴奋。

    (ps:今天一更。)

第六百八十章 进营

    随着叶青前往前院,一直还呆在书房里的白纯,再次把那封写着铁衣二字的信找了出来。

    书房门再次敲响,同样是带着一脸疲惫的燕倾城走了进来,随手关门便说道:“应该差不多了,就连孤城跟无缺手里的那些珍珠,都被我骗过来了,应该够了。”

    白纯看着神色疲惫之间,撇着嘴有些不满的燕倾城,无声的笑了笑,亲自给燕倾城倒了一杯茶,而后在旁边坐下。

    牙兵早已有之,起始于中唐时期节度使的私兵,也是那个时期一个节度使权利大小、身份尊贵高低的象征。

    之所以会被称之为牙兵,自然是从牙旗二字延伸而来。

    官署衙门称之为牙,所居之城称之为牙城,所居之屋称之为牙宅,朝见主帅为牙参、所亲之将为牙将、而亲兵则称之为牙兵,率兵出征所扎之营帐为牙帐,所树之旗自然便视为牙旗。

    也就是所谓的:别都王气半空紫,大将牙旗三丈黄。

    而由中唐到大宋朝立国以来,牙兵在战事之中发挥的作用可谓是举足轻重、尤为关键。

    厅子都、落雁都、银枪孝节都、后楼兵、定霸军、静江兵等等俱是令敌闻风丧胆的悍勇之军。

    “这些人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嗜杀成性,在战事之中向来以凶残、冷酷而闻名。随主帅称帝后而被改称为禁军,后随着太祖皇帝的: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之策,从而使得牙兵成为了历史。”白纯淡淡的对燕倾城说道。

    燕倾城皱眉,心头渐渐有些明了白纯的用意,但还是开口问道:“所以你要跟随你的夫君,还有你夫君在万里之外养的女人一同造反?”

    “这是保命!”白纯没好气的伸手掐了下燕倾城脸蛋儿,继续说道:“临安一事儿你也知道了,你的夫君如今被朝臣逼的有多狼狈,在临安甚至都不敢多呆片刻,一心想着回扬州,除了为他自己的性命,不还是希望他的妻子、儿子能够一辈子性命无忧?”

    “整整快要一年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小宝他们在那边如何,这锦瑟都要给他生下孩子了,夫君也是,也不让小宝回来一趟。”燕倾城像是认命了一样,也不去反驳白纯,总之,她要做的就是把钱准备好,至于这些钱最终到底从白纯的手里会流向哪里,她并不是很关心。

    “你生孤城的时候,你的夫君可在你身边?”白纯眨动着明亮的眼睛,俏皮的问道。

    “不一样好不好?”燕倾城反驳道,而后转念一想,有些奇怪的道:“不对啊,锦瑟是你的丫鬟,你都不着急,我凭什么替你的丫鬟操这份心,真是的。”

    后院里两个娘子在互相打趣,在白纯渐渐明白了种花家军到底是什么时,前院的叶青刚刚看着刘克师离去,身为转运使副使的杨怀之,便就匆匆的跑了过来。

    夜色已深,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极为的清楚,探头看着杨怀之,陶潜招招手,示意走进来后,便看到叶青正好也望向了他。

    “大人,军器监连夜送来了盔甲等物,如今就在码头。”杨怀之神色之间有些兴奋的说道。

    叶青先是一愣,而后看着杨怀之脸上的欣喜,突然笑了起来,缓缓起身说道:“还真是打一巴掌便立刻给一颗甜枣啊,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巧妙之极啊。”

    随着叶青的话语,这一次变成了陶潜跟杨怀之发愣,两人有些茫然的看着叶青,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两人问,叶青便说道:“你们就不觉得,这盔甲兵器来的正是时候吗?”

    “有蹊跷不成?”杨怀之茫然问道。

    叶青摇头笑了下,而后道:“若是今日李知孝、洪遵没有遇到被提刑司盘查一事儿,那么必然会见到我,而……现在看来,这批兵器铠甲,恐怕就是朝廷让他们二人带给我的见面礼。御前都统制,战时的差遣,而后由同统制、副统制二人联手送上这些兵器铠甲,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么……李知孝、洪遵二人,岂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就能够很快被淮南东路还有我接受,从而使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这些就是敲门砖啊,敲开淮南东路官场给他们一席之地的钥匙啊。”

    “还真是啊,若是他们没有被提刑司带走,只要见了大人您,再奉上这些连夜送来的盔甲兵器……大人您即便是想要向初来乍到的他们发难,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找到合适的借口,更别提把他们拒之门外了,毕竟他们可是带来了淮南东路五路大军,最为缺乏也难以拒绝的盔甲等物。”杨怀之神色一惊,瞬间恍然道。

    “而且即便是我对他们抱有警惕之心,但他们同样还可以以同统制、副统制之名,把这些盔甲、兵器等等直接送给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这样一来,他们同样是能够达到拉拢五路大军统领的目的,还能把我撇在一边。这样的手段……啧啧,可谓是缜密周到啊。”叶青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立刻前往码头,看看那些盔甲等物再说。

    陶潜备车,而后跟着杨怀之、叶青两人,一同在寂静的深夜向扬州码头的方向驶去。

    大宋朝的步人甲可谓是闻名于世,特别是重步兵装备的步人甲,其重量也已经完全超过了这个时期的任何盔甲。

    但也因为大宋朝装备重装步人甲,由此也能够看出,朝廷的战略倾向一直都是以防守为主,从而也使得无论是岳飞等中兴四将,还是当年的虞允文与韩诚等人阻击金人南下时的战役,在机动性的弱势,使得大宋朝廷的军队,即便是在打赢了金人的重装铁骑铁浮屠、轻骑兵拐子马时,但都难以全歼敌人,很难对金人的大军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看着眼前:“别都王气半空紫,大将牙旗三丈黄”的主人陆游,叶青多少倒是有些心虚。

    虽然唐婉与赵士程历史上同样也会结为夫妻,但当初若不是叶青插手,想必唐婉想要跟赵士程结为夫妻,恐怕还需要多等待上几年的时间。

    面对满脸疲惫的陆游,叶青并没有跟他过多的交谈,也不曾给蒙在鼓里的陆游机会,问出关于李知孝、洪遵的机会。

    命杨怀之陪同着陆游入住驿馆,贾涉看守码头的盔甲物资后,叶青便于第二日一早,前往泗州,对最后一个还未能“归顺”的涟水军,进行最后一次的整备。

    来到南宋这么久的时间,叶青还从未真正的进入过各军大营内,即便是当初刚刚在神劲军被李横挖出来后,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当时的神劲军大营,叶青跟李横就被贬到了禁军之内,所以当初的神劲军,还是后来的临安城外的皇城司禁卒营,都并没有给叶青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何况皇城司的禁卒营,与同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来比,五路大军更像是身在战事前线的边军,所以比起皇城司的禁卒营来,在叶青的印象当中,这里的气氛应该是颇为紧张才对。

    与半路迎接他的武判汇合,而后一同再次前往涟水军大营,一路上武判则向他叙述着如今涟水军的情况,以及周端朝这个人的一些事迹。

    周端朝为人圆滑、狡诈、世故,在涟水军任统领期间,不曾得罪过任何一任安抚使,即便是叶青的前任杨简,虽然与周端朝并无私交,但在杨简任上,周端朝照样能够跟杨简相处的极为融洽。

    吃涟水军的空饷同样也是让两人拿的颇为和谐,两千人的空响,周端朝能够做到跟杨简平分,也就足以能够看出周端朝在人情世故、官场交道上有多圆滑了。

    所以即便是叶青到任扬州后,除了去年元日前,周端朝曾经来府上以下官的名义拜访过他一回后,两人便再无任何的交集,至于涟水军的情况,叶青同样是一团模糊。

    这其中自然是因为周端朝对于涟水军绝对掌控的之力,甚至是包括了他对于下属的拉拢跟平日里的厚待,才能使得涟水军这一年多来,硬是没有让武判找到任何的不利于周端朝的不是来。

    相比较于其他路的大营来,涟水军或者是淮南东路的五路大营,更显得有些战时的味道,这也与他们与金接壤的原因有着极大的关系。

    不同于其他路的兵营那般,有着真正的稳固的营房,这里的营房等设施,显得更为简易一些,有种时刻准备离营作战,或者是弃营南逃的感觉。

    周端朝年岁约莫五十出头,挺着一个大肚子,身上并未着甲,一件经常被南宋武将着于铠甲外面的貉袖,被他穿在了长袍的外面。

    这种貉袖如同后世的马褂相似,长度不过腰,两只袖子也不过到胳膊肘那里,胸前的两根绳头打成一个颇为好看的结,从而使得周端朝的大肚子显得尤为的突出。

    “末将周端朝见过安抚使大人。”挺着大肚子的周端朝,在叶青跳下马背后,率领着身后的众将领一同行礼道。

    “免了。”叶青轻松的走到周端朝跟前,看着眼前留着胡须的涟水军,而后又瞧了瞧身后的其他将领:“周统领不必张望了,同统制、副统制并未来此,想必是路上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吧。”

    周端朝一愣,而后立刻笑着道:“大人多虑了,末将只是……。”周端朝看了一眼武判继续道:“末将只是觉得这位大人有些眼熟而已。”

    (ps:说实话,我以前当了好久的兵,但一写这些关于战争、军营的东西,还真是发怵的很。今天周六,出去了一天,就一章,跟限免没有关系。)

第六百八十一章 善不为官

    一连好几日的时间,叶青便一直在涟水兵营里晃来晃去,时不时的也会前往城外,看看那些守城器具等等。

    随着当初的五河军被调遣到镇江后,淮南东路的防御工事则是少了一环机动性的防御大军,那就是被差遣到这里的涟水军。

    淮南东路的防御如同一个开放型的倒三角形一样,以扬州为底,西面以天长军、淮阳军为主,东面以高邮、盱眙为主,而五河军原本应该是与扬州南北相望,可进可退之余,形成一个理论上完美的防御阵形。

    但随着五河军被差遣后,涟水军在替代了五河军的防御位置后,便使得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彼此之间失去了互动关联性,有种首尾不接的感觉。

    如此一来,若是一旦金人南下,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只能是各自为战防守,极为容易被金军各个突破,直指扬州。

    自然,也正是因为朝廷的“不思进取”,不只是涟水军,包括淮扬、高邮其他四军也一样,叶青竟然没有找到几具攻城器械,而进入眼帘的,几乎都是以防御为主的一些简易器械,尤以城外的一排排拒马枪为最。

    这种拒马枪就如同后世的人字形路障一样,只不过上面的木头更为尖锐,多横在原木之间的,是用来阻击战马的长枪。

    总之,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就如同朝廷的策略一样,俱是以防范金人南侵为主,至于北伐?恐怕就连圣上都不会知道,他支持了多年的北伐,在大军之中却依然还是以坚守为主。

    跟周端朝的谈话当中,也能听的出来,如今淮南东路大军会如此,自然是跟朝中兵部等等一些官员有关,但若是过了江,在其他路的大军中,则就要比淮南东路的大军装备精良太多了。

    如今已是八月,酷热难耐的天气让人即便是不动弹,不一会儿的功夫都会变得汗流浃背,不知是因为叶青到来的缘故,还是周端朝向来对兵士都极为严苛的缘故,校场上则是每天都练的热火朝天。

    跟武判站在树荫下,看着不远处校场上那些光着膀子或者是嬉笑打闹,或者是在各自队官的率领下,进行着对金人铁骑的模拟战,武判给叶青倒了一杯茶水后,说道:“大人,半个月有余了,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耗着吧?”

    看了看头顶那刺眼的阳光,提了提快要粘粘在后脖颈的衣领,喃喃道:“是得回去啊,明年的北伐,如今这样显然不行啊。”

    “但……您也看出来了,周端朝这些时日里来,一直有意无意的把左相挂在嘴边,这意思您还不明白吗?”武判犹豫了下后说道。

    “当然明白,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王淮竟然有如此城府,早就已经在这里埋好了棋子,看来当初我赴任淮南东路时,那次在皇宫外的谈话,他早就想到了会有今日这样的结果。”叶青缓缓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何况他真的没有把柄在我们手中,而且吃空饷一事儿,他根本不在乎,即便是您以此想要治罪于他,这样一来,可是要得罪不知道多少路大军的统领了,而且还会与杨简直接结下恩怨。”武判替叶青分析道。

    “这或许就是王淮有持无恐的原因吧,毕竟,我若是想要真正的掌五路大军,周端朝我就必须要拿下。所以若是以吃空饷而治罪于周端朝,我等于是既得罪了他王淮,也得罪了韩诚、韩?腚械攘硪幌怠k?酝趸匆簿褪侵?勒馄渲械睦??叵担?呕崛弥芏顺?绱撕敛辉谝狻!币肚嗬湫a讼滤档 。

    王淮必然相信,他叶青能够看出若是动周端朝带来的后果,非是叶青一人能够承受的了的,所以才会有持无恐的让周端朝高枕无忧的继续掌涟水军。

    当然,若是叶青不识抬举,硬要动周端朝来在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中立威,那么别说是王淮,就是韩诚等人也不会放过攻讦叶青的机会。

    两难之间,叶青如今能够做的,只能是继续把涟水军的事情再放上一放,至于这半个月的时间,也就等同于是白白浪费了。

    “真是心有不甘啊,周端朝真的太狡诈了,之前竟然能够把跟王淮的关系做的如此保密……。”武判不甘心的说道。

    “不怪皇城司,也不怪你,事情本身就该如此,何况我们之前也不能过早的接触周端朝,若是过早的接触,恐怕还会引起王淮的怀疑跟警惕,到时候……。”叶青又再次笑了下,道:“若是之前便打草惊蛇,说不准御前都统制一职,就不会是我叶青了。”

    大腹便便的周端朝一路小跑到树荫之下,希望叶青能够给校场的兵士鼓舞士气,也让大家见识见识御前都统制叶大人的风采,但叶青却是摇摇头拒绝了。

    五六千人的大军,聚集在一起,其规模、气势同样是不可小觑,虽然叶青看着校场上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内心同样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他在后世的那种日子一样。

    不过来到这个世上这么多年,叶青早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善不为官”。

    何况,谁知道周端朝安的是什么心,若是自己真的一脑热站到校场的高台上,一旦有人闹事、起哄,周端朝绝对是乐的站在一旁看热闹,绝不会帮自己一把。

    而若是自己想要惩治起哄、闹事者,怕如此一来,更是着了周端朝的道了就。

    “明日我便离去,涟水军还望周统领多多费心,如此骁勇善战者,也能够让本官看出来,这一切都是你周统领之功。”叶青缓缓放下茶杯,笑着对周端朝说道。

    “这……大人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吗?可……那战马一事儿……。”周端朝眼睛骨碌一转,立刻问道。

    “放心,既然答应你了,便不会食言,一千匹良马过几日便会由武将军亲自带过来。”说道一半,叶青的语气突然一边,有些凌厉的说道:“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一千匹战马在你涟水军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包括无故跑丢等等意外,我叶青都会拿你周端朝一人是问。”

    听着叶青那突然变得凌厉的语气,周端朝莫名的心里一震,不过表面上还是坚定的说道:“大人您放心,末将就是把命丢了,也绝对会善待大人调拨的战马。”

    “那就好。”叶青再次随和的笑了起来,叹口气道:“非是本官苛刻啊,实在是我大宋朝战马匮乏,不止是你涟水军,即便是其他大军,哪怕是其他路大军,哪一路不是战马匮乏?所谓的骑兵,严重者十之六七没有战马,而十之三四没有战马的已经可以算作是我大宋朝的精锐骑兵了。”

    大宋战马匮乏、而且战马更为矮小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儿,即便是如今的淮南东路,如今哪怕是算上涟水军还未到手的千匹战马,五路大军近三万人的兵力,骑兵加起来也不过才五千人,与大宋其他路的骑兵比例也不过是刚刚持平。

    也就是说,以这样的比例来说,淮南东路如今最起码还有两到三千所谓的骑兵,连个坐骑都没有,这样毫无机动性可言的大军,也难怪只能是固守城池,无法北上了。

    回到扬州已经是九月初,而在路上的时候,叶青便已经开始让陈次山放了李知孝跟洪遵。

    如今李知孝、洪遵对于他掌五路大军已经不再是阻碍,而且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他掌涟水军的最好筹码,所以一路上,叶青想了很多,但还是没有一个安全可靠的可行性之法,制造出李知孝、洪遵跟周端朝的矛盾,从而让他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当然,除了这一件事情外,叶青同样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一路上除了前往了最靠北的涟水军,而淮阳、高邮等四军也被他走马观花的看了一边。

    如今来说,不过是人员整备了一些,加上陆游带来的兵器、盔甲等物,五路大军也算的上装备完整的屯驻大军了,但若是以这样的装备主动攻金,叶青也知道,恐怕一过淮河,他们就会被金人打的溃不成军。

    刘德秀从楚州也同样回到了扬州,扬州的外城已经开始在卢彦伦、萧贞的主持下,虽然还没有轮廓出现,但已经能够知晓,未来的时日里,扬州城在外城建好后,将要使得扬州成为一个难以想象的大城。

    李知孝、洪遵、刘德秀、辛弃疾等人耐心的在衙署内等候着回城的叶青,而此刻的叶青,则是在扬州城门口,跟卢彦伦、萧贞坐在城墙下,拿着手里的图纸正在研究着。

    这个时期的城池,往往为了防范敌人的入侵,都会建造除了护城河以外的防御设施,而在敌人攻城时,更会布下一连五六道防线,来阻止敌人近距离攻城的机会。

    “由远及近,依次为铁蒺藜、鹿角木、拒马枪、护城壕、羊马墙,而后才是城墙。护城壕自然是可以以护城河代替,何况扬州向来不缺水,而且一旦加宽加深外城护城河,也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如今连雨天时扬州城内的洪涝问题,这对于为官一任的父母官来说,可谓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大功绩。”卢彦伦指着草图,对着蹲在城墙下,一脸认真的叶青说道。

    虽然是看着卢彦伦手里的地图,但叶青的心思却是飘向了那写远距离的攻城利器之上,所以当卢彦伦说完后,叶青依然还是呆呆的望着地图默不作声。

    (ps:我看小说时,基本上看到打斗都是略过,所以我脑子里即便是想要借鉴,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可借鉴的东西。这样子的情节,也很少出现在其他书里,惶恐至极。一更,写不动,这几天一直很消沉,不知道为什么。)

第六百八十二章 黎明前的黑暗

    金国燕京城内的皇宫承华殿,完颜?在太监的引领下迈步而入,望着完颜雍那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快步上前:“孙儿见过皇爷爷。”

    完颜雍的神情微微一动,不过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态,目光动也不动的注视着前方的灵位。

    完颜?顺着完颜雍的目光,看向当今金国太子,自己的父亲完颜允恭的灵位,耳边这才响起完颜雍的声音:“跟那叶青交涉的如何了?”

    “孙儿无能,还是未能说服叶青。”完颜?的神色稍显黯然道。

    完颜雍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笑意,缓缓回头看着完颜?,笑容在脸上也更显得慈祥无比:“无妨,我大金能够有今日之盛世,非一人之力所为,诺大的大金,想必也能找出文韬武略不亚于叶青之人。”

    完颜雍的语气虽是在宽慰完颜?,但多多少少的还是带着一丝丝的遗憾跟惋惜。

    自己号称小尧舜,也向来自负看人从不曾走眼过,但当年那个叶青,却是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之所以极力拉拢叶青,除了欣赏其人的才华,很想要其辅佐完颜?之外,便是当年叶青在金国与他谈话时,他一眼就看出了此人对于大宋国的忠贞,绝对没有比其他宋臣要强多少,当该是属于好拉拢之辈。

    特别是当武州出事儿之后,叶青一头扎进风雪交加的草原上,让完颜雍更加怀疑叶青对于宋廷的忠诚,也正是因为此,他才硬生生吞下了三千拐子马被叶青全歼的苦果。

    这些年来,他一直相信,叶青早晚有一天会反宋投金,除了因为他在宋廷过的不尽如人意、处境危险外,便是完颜雍相信,自己这边许诺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足以让这世间的任何人动心。

    但最终……完颜雍到现在为止,也还是想不通,这个叶青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就会拒绝这么好的前程锦绣呢?难道说,大金国的前程真的如那小子所言那般,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不成!

    “孙儿很想知道,这叶青他到底想要什么,皇爷爷您许给他我大金的高官厚禄,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就不能打动他呢?孙儿百思不得其解,有时候真想亲自前往淮南东路,去问问他。”完颜?有些沮丧的说道。

    拉拢叶青一事儿,原本在他心里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随着叶青如今的处境渐渐转危为安,而且还又渐渐在淮南东路站稳了脚跟,这让完颜?在不甘心之余,一直琢磨不透叶青到底想要什么,如何才能够打动他为自己效力。

    与完颜?不同,完颜雍再次转头望了一眼自己儿子的灵位,而后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当年跟叶青在同乐园游园时,叶青说的那些话语。

    于是不知不觉的喃喃说道:“华夏正统……他是想要替大宋完成一统,还是想要做当今的一统之人?”

    “皇爷爷您的意思是……?”完颜?微微一惊,若是真如皇爷爷所言,那叶青的野心,岂不是未免有些太惊世骇俗了!

    完颜雍看着有些难以置信的完颜?,自信的笑了下,道:“即便是叶青没有想要成为一统之人的野心,但……开疆扩土、封王拜相必然是他叶青想要的!我大金非是华夏正统啊,何况,即便是我们能够给他封王拜相,但如何给他开疆扩土的机会……叶青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难道真以为我大金不堪一击不成!”

    说到最后,完颜雍那双有些老迈的双眼瞬间变得凌厉之极,整个人瞬间多了一股那让人窒息的帝王之势,与刚才那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完颜雍,简直是判若两人。

    完颜雍既然是号称小尧舜,到了这个时候,在拉拢叶青不成的情况下,若还是看不清楚叶青的真实嘴脸跟目的,那就真的是有些太侮辱他小尧舜之名了。

    何况如今叶青任差淮南东路之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跟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随着赵构去逝后,已经是完全跟他们撇清了瓜葛。

    “皇爷爷您的意思是说,叶青会北上攻我大金?”完颜?心头一震,此刻脑海里浮现着出的叶青的面庞,也总是带着一丝狡诈的笑容。

    “你以为他还会顾及你跟他的师徒之情谊,而不会攻我大金吗?”完颜雍目光中的凌厉跟威严一闪而过,望向完颜?时,又再次变成了和蔼可亲的样子。

    “孙儿不知道,孙儿觉得……有些不太现实吧。宋廷攻我大金数次无果,而且每次都会被我大金打得丢盔弃甲,虽然我大金也曾败……。”说到当年完颜亮被南宋战败一事儿时,完颜?犹豫了下后,便继续道:“但那更多的是因为我大金的问题,而非是宋军所致我大金败于宋廷。叶青是聪明人,即便是他想要在宋廷的官场之上更进一步,所以以攻我大金来为他捞取晋升之功绩,但若是败于我大金的话,他叶青就等于是自毁前程,他不可能不知道攻我大金战败的后果,绝不是如今的他能够承受的起的。”

    完颜雍欣慰的看了一眼完颜?,叹口气道:“但若是叶青坚定的认为,他攻我大金必然能够赢呢?”

    “不可能,我大金在山东东路向来有重兵铁骑防范,仅仅凭借淮南东路的宋军,主动攻我大金,那是绝无胜算的。”完颜?断然说道。

    完颜雍再次笑了笑,拍了拍完颜?的肩膀,而后便向宫殿外走去。

    完颜?看了一眼那袅袅青烟笼罩着的,有些孤独的父亲的灵位,而后才跟在完颜雍的身后往外走去。

    北地已是深秋、黄叶漫漫、秋风萧瑟,微冷的空气中参杂着的北风也渐渐变得越发的凌厉,少了往日里那一丝柔和与调皮,多了一股直接跟隐隐的杀气。

    “叶青一直深知自己在宋廷朝堂之上的处境有多危险,自皇城司副统领起家,背靠赵构这颗大树在大宋想必没少得罪人,而今赵构已死,叶青本应是陪葬品,但侥幸之下苟活下来,必然是要为他在朝堂之上的立足之地做一番打算。久久不愿意被你拉拢……。”边走边思索的完颜雍嘴角露出一抹不屑后继续道:“无非就是华夏之正统在心中作祟罢了,所以……叶青不肯归我大金,不愿辅佐你,怕的也是给后世留下千古骂名啊。”

    已经二十二岁的完颜?,跟在完颜雍的身后赞同的点着头,跟着道:“所以以他武将的出身,要想在宋廷朝堂之上拥有一席之地,必然是要以战立功,从而才能得以保全自己。而随着赵构的死,他若是留在临安,早晚会被宋廷的其他官员陷害、攻讦,轻则罢官流放重则怕是性命难保。唯有攻我大金,才能算是尚有一丝生机。”

    “你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了,所以不必再顾忌所谓的师徒之情了。既不能为你所用,那么也不能再让他成为其他人的手中刀。赵构小看了叶青,最终没能让这个亡命徒随他而去。叶青险中求生存,宋、金之间左右逢源多年,你也该亲手送他上路了。”完颜雍双手背后,长满老人斑的手,不断的紧紧攥着拳头。

    看着完颜雍头也不回的离去,站在宫内巷道的完颜?,一时之间凌乱的心思多少有些矛盾,与叶青真正为敌,他也曾偷偷的想过,但当这一天真正的到来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忍,而在这不忍之中,多少又有些跃跃欲试!

    若是能够在战场之上征服叶青……这岂不是比如此靠权谋手段、荣华富贵更有说服力?

    北地即已深秋,南方显然也不会躲过季节更换的大自然规律,不过比起北方秋风卷落叶的萧瑟来,淮南东路的扬州,虽然天气依然温和,但淮南东路的衙署上空,仿佛也随着北地进入到了那有些萧瑟,甚至是有些肃杀的气氛之中。

    李知孝、洪遵跟涟水军的周端朝一向相处的是“相敬如宾”,这让有些郁闷的叶青一直很头疼,但没想到的是,就在叶青一直头疼着,如何能够再次给他们之间制造冲突的时候,刘德秀却跟刚刚被叶青招到扬州的周端朝起了冲突。

    这样的消息顺间让叶青喜笑颜开,乐的咧着大嘴笑了大半天的时间。

    后院的探月湖旁,一根鱼竿被叶青挂上鱼饵放进水里后,便没有提起来过,跟他捣乱了半天的叶孤城、叶无缺也终于被芳菲抱走,白纯看着湖边不知是钓鱼,还是躺在躺椅上睡觉的夫君,默默走到跟前拿起鱼竿。

    “有没有鱼?”睁眼看了一眼白大美人,而后便再次舒服的闭上双眼,躺在躺椅上问道。

    “你这样别想钓到鱼。”白纯白了一眼叶大老爷,而后蹲下身子亲手挂上鱼饵,再次把鱼竿放回到了水里,起身拾去晃晃悠悠飘落到叶青胸口的叶子,才道:“董晁那边有信了。”

    “说什么了?”叶青半睁着眼睛问道。

    “乞石烈执中南下了,半月前离开燕京,至于目的地,好像并不是很明确,一路上都会走走停停,而去的……。”白纯心头泛起一丝苦涩说道。

    “去的都是有重兵把守的重城可是?过黄河了吗?”叶青叹口气,终于从躺椅上起身问道。

    “不错,去的都是重兵把守的城池。如今……恐怕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济南府了吧。”白纯把手里的密信,递给了叶青说道:“济南府一直都是由跟完颜?关系极好的卫绍王完颜永济镇守,如今再加上乞石烈执中南下,这是不是说明,金人或者是完颜?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白纯的神情有些无奈,完颜?她曾经在临安见过,就连钟晴也是见过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叶青跟完颜?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之中,则是越来越紧张。

    这让白纯在想起当初那个俊秀的不像样子、乍一看跟个女孩子似的,在跟前彬彬有礼、尊敬有加的完颜?时,心里多少有些惆怅。

    “完颜雍小尧舜之名又岂是浪得虚名?”叶青笑了下,道:“去年完颜?的父亲完颜允恭去逝,完颜?便想要借此机会让我前往燕京,就连……赵构都有此意,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便不了了之,赵构并未向我下这道旨意。完颜?是皇太孙,又深得其他几位叔父的拥护,完颜雍也不用担心这几个儿子跟完颜?争抢皇位,这个时候,想必也是想要借此机会,历练一番完颜?。”

    “你的意思是……完颜雍已经察觉到了宋廷会攻金,而这一次他打算让完颜?来调兵遣将?”白纯一惊,看着在躺椅上坐直了身子,盯着湖面的叶青问道。

    “其实与其说是相信完颜?的能力,倒不如说是完颜雍根本没有把我大宋的大军放在眼里,恐怕在他心里,我大宋的屯驻大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想要北伐收复失地,根本没有可能。所以倒不如给完颜?一个机会,为他接下来继承皇位立威也好,铺路也罢,总之,完颜雍的心思,如今应该还是多放在了完颜?身上,并未过多的担忧宋军能够夺取几座城池。”钟晴缓缓走过来,手里提着刚刚沏好的茶水。

    “你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也太不把我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放在眼里了?”叶青盯着湖面的眼睛,看了一眼钟晴问道。

    “安抚使……御前都统制大人,您不会忘了吧,完颜雍当年可就是在济南府镇守,而后才被召回燕京继位的。而今完颜?沿着完颜雍的老路重蹈覆辙,自然是相信济南府等地金军实力,要不然又岂会放手于完颜?,希望借此立威继位?”钟晴调皮的冲着叶青一笑,而后挨着白纯在一旁坐了下来。

    “即便是完颜雍忌惮,也该是忌惮你叶青,对于我大宋的屯驻大军,别说是完颜雍,恐怕金人在山东东路的各个守军将领,都不见得会把你们当回事儿。”白纯在一旁补刀道:“乞石烈执中,乞石烈志宁的长子,乞石烈诸神奴的兄长,你跟人家之间的恩怨,不用完颜?怂恿,不管是乞石烈执中还是乞石烈诸神奴,都已经对你是恨之入骨。所以人家根本都不用动员,一旦对上你淮南东路的屯驻大军,必然是骁勇异常。”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夫君的威风,你们两人还真是……还真是两个……。”叶青回头,冲着两人竖了个大拇指,败家娘们四个字,在白纯跟钟晴的美目齐齐瞪向他时,最终还是咽回到了肚子里。

    “只是希望你莫要大意。”钟晴语气温柔的说道。

    “上战场的是那些兵士,又不是你夫君我啊。”叶青叹口气,善不为官、慈不掌兵,其中有多少不为人道的无奈啊。

    冲锋陷阵根本不会用的上他,攻城掠地自然也不需要他冲锋,而且即便是他想要如此做,恐怕其他将领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但也越是这样,身为一军统帅的他,肩膀上的压力跟责任也就会越大。

    (ps:一更,还有好多资料没有准备好。)

第六百八十三章 成长与乱战

    草原上的冬季比起燕京要来的更早,而且今年的冬季则是格外的寒冷,从入秋以来,随着草原上的绿洲慢慢枯黄,还不等人们适应那短暂的过渡期,整个天气瞬间就迅速的进入到了寒冬之中。

    从而给整个草原上那些,还想趁着寒冬前的短暂时间,继续征服小部落的大部落来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在漫天大雪跟寒风凛冽的天地间,各大部落不得不停下继续征战的步伐,开始仓促的准备着过冬之物。

    被寒流与暴风雪侵袭,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还有那草原上牧民最为宝贵的财富牛羊马以及孩童等等,一望无际的白色苍茫中,寒风肆意而又无情,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样在整个天际之间撒欢儿,成片成片还来不及应付过冬的牛羊,一个个僵硬着四肢,七扭八歪的被冻死在了漫天大雪中。

    脚下厚厚的积雪从昨日里还只是没过脚腕,到如今已经能够直达膝盖,被压垮了的帐篷在恶劣的寒风暴雪下,完全没有留给牧民修缮的时间与机会,大片大片的帐篷被狂风肆虐着在积雪上翻滚,牧民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帐篷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成群成片的牛羊马自觉的围成一团,如同企鹅一样抱团取暖,而失去帐篷的牧民,也只能拖家带口的在厚可及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着,费力的拍打着围成一团取暖的牛羊,而后挤进最中央以此来取暖保命。

    大雪狂风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仿佛是要把整片天地撕碎一般,为数不多的大部落的情况,比起小部落自然是要好了很多,损失的财物牛羊等,也比起小部落要少了很多。

    一口劣质但劲道十足的白酒下肚,整个胸腹间仿佛放进了一个火炉一样,使得快要冻僵麻木的躯壳,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暖意跟舒适。

    桑昆看着对面的墨小宝跟钟蚕,三个人如同斗牛一样,眼睛通红的望着彼此,丝毫不理会外面的狂风继续拍打着帐篷,再次举起酒罐痛饮着烈酒。

    “要不是这该死的大雪天,扎木合岂会逃跑?”桑昆抹了下胡子上的酒渍,有些不满的对墨小宝跟钟蚕说道:“你们真的要完全听从于那个女人不成?跟着我,难道不比跟着她好?我们兄弟三人齐心合力,完全可以打败扎木合、铁木真,到时候整个草原就是我们的,想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

    “桑昆,你别忘了,要不是铁衣帮助你,你在上一战中,就已经死了。”墨小宝冷冷的说道,目光这几年在草原上历练的也越发的凌厉。

    桑昆不屑的笑了下,显然不认为上一次跟扎达兰部的一战,自己差些被围攻致死是自取其辱,在他看来,那一次被围完全是一个意外,是墨小宝跟钟蚕害怕、胆怯了,所以才给了扎木合反扑的机会。

    “桑昆,别忘了,你能有今日的局面,都是因为铁衣在背后支持你,要不然,你早就被扎木合跟铁木真吃掉了,或者就跟外面被冻死的牛羊一样,不会有机会跟我们一起喝酒了。”钟蚕也同样神色凌厉的反驳道。

    如今三人之间出现了巨大的分歧,若不是这一场暴风雪的阻止,此刻恐怕桑昆就会率领着自己的部族勇士,继续追击扎木合等人了。

    而在草原上已经半年不见踪迹的铁木真,也不知道何时,已经偷偷摸摸的率领着乞颜部最好的勇士,潜伏到了桑昆、墨小宝、钟蚕三人的身后。

    若不是铁衣及时示警墨小宝等人,下令屈出律逼出从大漠深处神出鬼没到了他们身后的铁木真,以及因为这场暴风雪的阻止的话,恐怕这个时候,桑昆他们三人在追击扎木合时,就很有可能被铁木真从背后偷袭成功。

    “五百匹最好的马。”桑昆脸上带着狞笑,看着墨小宝突然说道:“我知道叶青现在需要战马,那个叫铁衣的女人,也一直在掠夺我们征服的小部落的良马,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那是对她帮助我的报酬。但……你们若想要替叶青得到更多的战马,就必须打败扎木合,那样,你们才能得到……。”

    “铁木真在我们的身后……。”钟蚕打断桑昆的话不耐烦的说道。

    “让铁衣那个女人拖住铁木真,我们继续追击扎木合……。”桑昆也不耐烦的打断钟蚕的话语。

    “那你可知道,我们再追下去,就会碰见金人,扎木合又不是傻子,铁木真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足以说明,扎木合必然是跟铁木真联手了,若是再让扎木合跟金人联系上,我们特么的就是饺子馅儿了!”墨小宝把手里的酒罐向神色狰狞的桑昆扔了过去。

    桑昆也几乎是同时,把手里的酒罐向墨小宝砸了过来,而后两人又几乎是同时起身,向对方扑了过去。

    钟蚕皱眉继续紧紧抓着酒罐喝酒,目光则是一直盯着已经扭打在一起的墨小宝跟桑昆二人。

    若是之前的墨小宝,或许单打独斗还不是桑昆的对手,但如今的墨小宝,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论起单打独斗来,已经完全可以在桑昆面前占得上风。

    就在钟蚕擦拭着嘴唇的酒渍时,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也在瞬间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开始变得一动不动。

    “信不信老子杀了你!”墨小宝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此刻正紧紧的贴在桑昆的脖子上,而桑昆手里的匕首,此时也是对准了墨小宝的心窝。

    看着墨小宝那猩红充满杀气的眼神,桑昆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喉结在动弹之余,完全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把锋利的匕首在来回摩擦着自己的喉结。

    “你想怎么样儿?”桑昆感受着墨小宝手里的匕首微微远离了自己的喉结,有些不甘心的率先把顶在墨小宝心窝的匕首举了起来,而后手腕一番扔到了远处问道。

    “外面冻死了那么多的牛羊,甚至连一些老人孩子都冻死了,扎木合那边,又岂能完好无损?”钟蚕慢悠悠的继续说道:“铁木真被屈出律逼了出来,而且也使得屈出律的部族死了很多勇士,但这不代表铁木真就不会继续在暗中窥伺我们。如今这一场大雪阻止了我们继续厮杀,等雪停了之后,不管是铁木真还是我们,或者是扎木合,必然都要休整一番。而……。”

    钟蚕的话语再次被桑昆打断:“你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不必绕来绕去。”

    “我想说的是,今年的冬季要比去年还要冷上几分,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过冬,这老天爷就毫无预兆的开始下起了大雪,草原上无论是人还是牛羊马都是冻死者不计其数。扎木合向来跟金人关系最近,如今扎木合想要最快的休整过来,那么他就必须要有足够多的过冬应用之物。”钟蚕继续悠然的说道,对于墨小宝跟桑昆刚才的打斗,他早已经习以为常,而且这样的方式,如今让他们二人屡试不爽,每每有分歧时,只要揍上桑昆一顿,那么一切分歧就都解决了。

    墨小宝在钟蚕说完后,也缓缓的收回匕首,再次在帐篷的角落里拿起一罐酒,而后坐下说道:“扎木合必然会找金人索要一些过冬之物,而且……扎木合的部族离金人的武州最近,那里可是有着冬季取暖的最好黑石,只要当扎木合拿到那些黑石,我们再去从他们部族抢过来,或者是从他们运输的途中抢过来。”

    “你们当铁木真是傻子吗?”桑昆冷笑着道。

    “铁木真难道就不需要过冬之物吗?他这半年来一直在大漠深处来无影去无踪,把自己与他的乞颜部,完美的从战斗中撤出去,让我们跟扎木合相互厮杀,不就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而这一次,若是扎木合一旦向金人求援,铁木真也必然不会放过偷袭扎木合,到时候我们与铁木真一同攻打扎木合,岂不是更好?”墨小宝说道。

    桑昆的目光从墨小宝身上缓缓转到钟蚕身上,而后又从钟蚕身上缓缓转到墨小宝身上,皱着眉头犹豫不决,他心里很清楚,墨小宝跟钟蚕绝对有私心,绝不是向他们嘴上说的那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克烈部着想。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跟你们的叶大人是安答,难道你们还不相信我吗?”桑昆沉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了。”墨小宝冷笑了一下,接着道:“正是因为你跟我们叶大人是安答,所以我们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你,要不然的话……桑昆,你早就被铁木真跟扎木合联手吃掉了,这个时候,草原上就只有乞颜、扎达兰两个最大的部落了,岂会有你桑昆一席之地!”

    “你们是在利用我!”桑昆皱眉道。

    “是你在利用我们!”钟蚕纠正道:“看看你现在的克烈部,若不是因为我们的帮助,你们克烈部会有如此强大吗?”

    这一边的墨小宝跟钟蚕,终于慢慢说服了桑昆见好就收,不必在追击扎木合的同时,另外一边的屈出律,此时却是站在漫天狂风大雪中,等待着温暖如春帐篷内的耶律月的召见。

    随着帐篷内的耶律乙薛站在帐篷门口,重重的敲了几下那厚重达几十斤的帐篷门帘,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屈出律,急忙把门帘掀开一个小缝而后飞快的钻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温暖如春的气息,以及鼻尖那好闻的香气,都让在外面冻了许久的屈出律,有种瞬间置身于四季如春的仙境一般的感觉。

    看着面容冷酷、身材高大的耶律乙薛,屈出律急忙行礼道:“见过耶律将军,末将如今可去见公主殿下?”

    “等你身上的寒气消散了再去。”耶律乙薛面无表情的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屈出律,而当他的视线移向屈出律的双脚时,屈出律先是一愣,而后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开始认真仔细的擦拭着脚上的雪渍,抖落着身上渐渐被帐篷内温暖的气息融化的雪水。

    看着屈出律那认真仔细的表情,耶律乙薛并未阻拦,而是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感觉不到屈出律身上那股从外面带进来的逼人寒气后,这才默默的点点头,示意屈出律跟着自己往诺大的帐篷深处走去。

    厚厚的白色熊皮铺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案几上的袅袅青烟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四周摆着几株开的正艳的花朵儿,身披白色皮裘的耶律月,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的垂在脑后,唯有那么几缕不听话的秀发,有些凌乱的从额前垂落在胸前。

    身为西辽公主的耶律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耶律乙薛,以及身后的屈出律,而后便继续低头,看着手中那署名为素心的信笺,而在信笺的旁边,则是一个装饰华丽的木盒,木盒里面,则是一颗颗散发着毫光的雪白珍珠。

    “末将屈出律见过公主殿下。”屈出律话刚出口,就立刻带着一丝的哽咽,仿佛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如何了?”耶律月头也不抬的问道,神情依然认真的望着手里的信笺,嘴角时不时会因为信笺中的内容,而后浮现一抹会心的笑意。

    “回公主殿下,末将不负殿下所期,已经彻底赶走了铁木真的部族。”屈出律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着头的耶律月,而后语气更为委屈的道:“但是……殿下,末将部族这一次在阻击铁木真的过程中损失惨重,末将……末将请殿下看在末将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下令让末将带着族人休整一番,从而能够在明年入春之后,为殿下继续效力。”

    “过些时日再说吧,还是说……。”耶律月终于抬起头,那双仿佛装满水的眸子极为明亮,想了下道:“你想让本公主亲自对上那铁木真不成?你可知道,若是你现在离开,本公主手下便无人可用了,而且……。”耶律月看了看四周,唯有那几株开的正艳的花朵,至于外面那狂风肆虐的暴雪天气,并未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大雪纷纷,狂风肆虐,就算是你想要休整,也需要等雪停了,等耶律将军率领的无疆军休整后换防才行。”

    “殿下,可是末将的部族确实损失惨重……。”屈出律一想起铁木真那远远的盯着他的眼神,就感觉自己仿佛是独身一人被群狼盯上了似的,浑身瞬间充斥着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嗯,本公主知道了。哦,对了,为了奖赏你这一次的英勇,给你一把珍珠,这可是难得的上好珍珠,一颗就已经是价值连城了。”耶律月一边说一边伸手从旁边的木盒中,如同抓豆子似的,抓了一把珍珠,连数也不数的就装进了一个黑色的口袋中,然后便扔给了快要哭出来的屈出律跟前。

    屈出律拿着那些珍珠,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若是在大辽国内,他或许会因为公主赏赐这些珍珠而欣喜若狂,但如今身处草原大漠之中,他实在不知道,这些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如今在战场上能够用来干什么!

    难不成拿着这些珍珠,可以跟铁木真讨价还价,还是说……沉甸甸的珍珠,一时之间让只想保全自己部族实力的屈出律,有种得到鸡肋的感觉。

    但即便是鸡肋,屈出律当着如今掌着大辽北府大权的公主殿下的面,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强颜欢笑着感谢公主殿下的赏赐。

第六百八十四章 木有章节名

    听辛弃疾讲述着东汉末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与麴义的“八百先登”一战,步兵大胜全歼骑兵的事迹,一上午听的叶青是头昏脑胀,而旁边的其他人则是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个听的是热血沸腾,就仿佛眼下的淮南东路屯驻大军,终于找到了战胜金国骑兵的办法一样。

    看着其他人那兴奋的样子,身为安抚使大人的叶青,不得不手端茶杯,嘴里喊着:“散了、散了、散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忙活完手里的活儿,赶紧回家置办过元日的年货去。”

    杨怀之、陈次山等人一愣,而后这才在刘克师等其他几人的拉扯下,一个个意犹未尽,还小声嘀咕着用重装弩兵克敌制胜的办法,那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开春之后的北伐之战,金人就将被他们斩于马下一样。

    “一点儿用也没有吗?”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辛弃疾才在叶青的旁边坐下来,端起茶杯平静的问道。

    “你认为有用吗?”叶青放下茶杯,懒懒的问道。

    辛弃疾沉吟不语,其实他心里也说不好,当年那些所谓的“白马义从”也好,“八百先登”也罢,还是“陷阵营”等等几百年前的精锐部队,到底是否如同史书上所记载的那般厉害。

    “夏虫不可语冰,古人诚不欺我。”辛弃疾言辞模糊的说道,显然在他心里,他还是颇为重视跟认同,八百先登能够克敌制胜精锐骑兵的办法。

    叶青像是没有听见辛弃疾的话语一样,双目有些放空的看着前方,喃喃道:“几百年都过去了,事物都在发展,意义还是有的,不管如何,用来稳定、鼓励军心倒是没有问题。”

    “这么说来,你并不是很相信以步胜骑……。”辛弃疾笑着问道。

    “非也。”回过神的叶青看着辛弃疾道:“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白马义从与八百先登换个战场,谁胜谁负还很难说,所以照搬自然是不可能的。”

    刚刚离去不久的陈次山,此时突然间快速的跑了进来,看了看书房内的叶青跟辛弃疾,而后快速说道:“大人,刘德秀跟周端朝再次明着冲突了。”

    “然后呢?”叶青一把把快速站起身的辛弃疾给拽坐下,好整以暇的问道。

    “提刑使叶衡大人已经赶过去了,若是不出所料,过一会儿恐怕就该请您过去了。”陈次山说道。

    叶青此时才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通判辛弃疾,又看了看陈次山后,沉吟半晌才说道:“别让任何人找到我,若是……叶衡必须让我出面,那就不妨往李知孝跟洪遵那边推,总之,这件事儿我要置身事外才行,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可不想因此跟王淮起冲突,明白?”

    陈次山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叶青的意思是除了坐山观虎斗外,显然更想利用这件事儿来达到重掌涟水军的目的。

    周端朝是王淮的人,但到底是在叶青赴任淮南东路之前就是,还是在叶青就任淮南东路之后,才被王淮拉拢到了阵营当中,这些叶青并不清楚而且也并不重要。

    刘德秀是韩诚的人,这是从叶青还未到达淮南东路时,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两人这些时日互相看不顺眼,周端朝带来了他那身为统领的五十名亲兵,而刘德秀同样是毫不相让,扬州衙门里的差役被他调走了大半,以此来抗衡周端朝。

    所以此时的叶青,自然是很乐意看着两方人都得不亦乐乎,而且他也终于真正享受到了权利带来的,支配他人的那种成就感,那就是终于可以把别人当作替死鬼来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你就这么把叶衡推出去当刀用,就不怕白姐姐知道了找你算账?”柳轻烟在斜风细雨楼的雅间里,亲自给叶青斟满茶,而后站在旁边问道。

    正午的阳光稍稍的驱赶着一丝丝冬季的寒意跟湿冷的气息,使得二楼的窗户可以小小的打开一道缝隙,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雅间,此时也是显得格外的悠然自得。

    亲自点燃桌面上的熏香,伸手盖上那精致的盖子后,把那袅袅往上升的青烟往鼻尖拢了拢,闻到了那丝淡淡的香味儿后,柳轻烟这才真正的……娇嗔着瞪了一眼,在她俯身点燃熏香的过程中,那用手抚摸过她臀部的叶大人一眼,然后才在椅子上坐下。

    “这事儿本身就该提刑使管辖,虽然因为周端朝的原因,我这个御前都统制也该插手才对。但既然有来到扬州后无所事事的李知孝、洪遵二人在此,我这个御前都统制,又怎么能随意的就放下身段去管辖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儿?”叶青恶作剧的把自己那只,刚刚抚摸过柳轻烟臀部的手要往自己鼻尖放去,但立刻被眼疾手快的柳轻烟给拽了下来。

    再次瞪着那双毫无杀伤力的美眸威胁了叶青一眼,紧紧抓着叶青的手,警告似的说道:“再这么欺负我,我可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唉……。”叶青的亲密暧昧被人无视,无力的垂下头颅砸在桌面上,喃喃道:“多么悠然自得的午后啊,而且这里还就是你我二人,这个时候不该是卿卿我我之际……。”

    “你为了什么而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柳轻烟扬着得意的下巴点破道。

    当斜风细雨楼还是以青楼为主,唱戏为辅时,周端朝便是这里的常客,而随着斜风细雨楼因为董晁等人的到来而开始转变后,随着一大批的青楼女子开始离去,一些不愿意离去的,也在斜风细雨楼开始卖艺不卖身的继续侍奉着客人。

    其中一名叫做幼娘的女子,也就一直留在了斜风细雨楼内,而此女与周端朝之间向来是关系亲密。

    但就连柳轻烟都没有想到,幼娘对于斜风细雨楼竟然是忠心耿耿,哪怕是周端朝三番五次的想要为其赎身,幼娘都是默默的拒绝了周端朝的好意。

    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世上也因为如此巧的事情,从而使得两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于是,刘德秀在到任扬州后,在第一天就结识了这幼娘。

    叶青静静地听着柳轻烟讲述着那叫幼娘的女子,跟周端朝、刘德秀之间的事情,时而皱眉,时而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柳轻烟。

    勾栏瓦舍、青楼妓院向来是是非之地,那叫幼娘的女子都能够吸引来其他男子为其倾心,甚至是刀兵相向,没理由更为漂亮、英姿飒爽的柳轻烟会没人喜欢啊。

    像是看穿了叶青眼神中的疑惑一样,柳轻烟没好气的使劲掐了下叶青的胳膊,蛮横道:“不准胡思乱想!再说了,当初的史泽、赵述你不知道吗?他们在扬州一个任提刑使、一个任转运使,那时候周端朝岂能得罪的起?”

    叶青恍然的哦了一声,默默的点点头后,才问道:“那那幼娘人如今在何处?”

    柳轻烟调皮的笑了下,而后神秘兮兮的低声道:“被我藏起来了。”

    叶青双眼更是一亮,不由自主的伸手在柳轻烟的脸蛋上捏了下道:“所以如今周端朝跟刘德秀,都以为是彼此把人给抢走了?”

    “对啊。”柳轻烟得意洋洋的说道:“自你把史泽跟赵述从这里带走后,这扬州城谁不知道斜风细雨楼是姓叶的在背后支持着?所以就算是刘德秀跟周端朝,想要来这里要人,也得掂量一番不是?”

    听着柳轻烟的话语,又想要再次掐向柳轻烟那吹弹可破的脸颊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随着柳轻烟的声音响起后,许庆快步走了进来,当着柳轻烟的面直接说道:“海州无事儿,一切都很平静。赵秉文并未因为乞石烈执中的南下而显得慌张,包括那彭城知县郝晋卿那边也无风浪。”

    “海州码头呢?”叶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问道。

    如今的叶青,也越来越有官威气势,甚至是在许庆等这几个老的背嵬军跟前,也不得不端着自己御前都统制的架子跟威势。

    这倒不是说是叶青忘本了,而是因为许庆等人的相逼迫,希望叶青能够在军中树立威望的同时,也能够让五路大军对他产生一种敬畏感。

    毕竟,在这几个老背嵬军的眼中,当年能够连番打胜仗、打赢金人的岳将军,可从来没有跟自己的兵士打成一片。

    所以在他们看来,叶青若是想要打赢金人,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那么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先从根本上树立起自己的权威,而后再以胜仗的方式赢得尊重,以治军的手段赢得敬畏。

    叶青也从来不否认这一点,爱兵如子并不代表着一军之将要跟兵士打成一片,同样,他也相信,当年的岳飞也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甚至有时候叶青会从许庆等人嘴里的话语中去琢磨,当年十二道金牌召回的岳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

    答案很显然,赵构处死岳飞,除了金人的压力之外,也有因为岳飞抗旨不尊给他带来的危机感,从而让赵构不得不狠下心来处死岳飞。

    毕竟,十二道金牌如同十二道圣旨是一个意思,可想而知,之前的十一道金牌在召回岳飞时,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得到岳飞的回音时,恐怕那时候被金人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的赵构,心里头也是慌的一批,深怕岳飞会如同逼他禅位的苗刘一样,根本不屑他这个捡到帝位的皇帝吧!

    非是洗白赵构,非是抹黑岳飞,如同后世的一个公司经理等等其他职位也好,当自己的手下不听从自己的调遣,而你连发十一条微信,你的手下也根本不搭理你,或者是根本懒得跟你见面时,你心里头是不是依然很舒服,从而还不起一丁点儿的疑心呢?

    而且当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在跟你说你这个手下的坏话,希望你换掉他时,你会做何感想?你又会如何来对待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打死也不回去,回去也要带着精兵强将回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叶青在柳轻烟跟许庆面前突然走神儿的喃喃说道。

    “嗯?都头……。”

    “喂,你在说什么啊?”

    许庆跟柳轻烟没能听清楚叶青嘴里念叨的话语,柳轻烟不由得推了下叶青的肩膀问道。

    “哦,没事儿,我是说码头那边如何?泼李三跟老刘头如何了?”叶青回过神问道。

第六百八十五章 旷野狂野

    海州码头,随着一艘艘船只入港,而后让冷清多日的码头再次变得热闹、繁华起来后,海州知州赵秉文,也开始从家中坐着马车往码头赶来。

    泼李三与老刘头看着一车车的物资转运进码头仓库,原本凝重谨慎的神情之间,终于是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心里头原本揣着的大石也终于落地,整个海州码头如今无事,也就代表着,海州在金国的左都监乞石烈执中到来前,并没有打算出卖他们与这个码头。

    硕大的攻城梯,甚至是包括那可以一拆为二,是城壕宽度而增加的壕车、望楼车、床子弩等都被送入到了码头的仓库里,而在其中,自然还有叶青特别交代的投石车,也被当成重中之重,派兵严防死守的放进了最里面的仓库内。

    正所谓是广积粮、缓称王,如今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虽然还没有丝毫的动静,但在水面上,却是已经有着不输于整个海州的粮草,被老刘头、泼李三二人转运到了此处。

    从而也使得如今还在金人控制下的海州,变得格外的重要跟微妙。

    特别是随着金人左都监乞石烈执中的南下,不单让码头的老刘头跟泼李三感到了压力重重,也让坐在马车里的赵秉文,时不时的感觉到后脖颈总是一阵阵的吹凉风。

    珍珠玛瑙翡翠金银,颇黎瓷器固然是好东西,但相比起性命来,赵秉文还是能够衡量出孰轻孰重。

    世间虽无鱼与熊掌兼得之美事儿,但此刻坐在马车里的赵秉文,却还是希望着自己能够兼得财富跟性命。

    马车快速的驶进海州码头内,急不可耐的掀开车帘的赵秉文,就看到了老刘头跟泼李三二人,正在跟昨日刚到海州的彭城知县郝晋卿在闲聊、等候着他的到来。

    匆匆跳下马车,快步来到三人面前,目光扫过人来车往的码头,看着那一匹匹精神抖擞的高头大马,赵秉文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头大,他那里会看不出来,这些个畜牲只要换上马鞍,就是一匹优良的战马。

    心头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郝晋卿,赵秉文莫名其妙的有些恨起了自己的这个学生,毕竟若不是他当初的牵线搭桥,自己也不会落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一面要帮着宋人储备、藏匿物资,一面还要战战兢兢的迎候即将到来的左都监大人的问询。

    清冷的寒风从海面上吹来,让赵秉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一旁的郝晋卿,立刻把一件名贵的皮裘,殷勤的批在了赵秉文的肩膀上。

    看着郝晋卿的举动,感受着肩膀上还带着崭新味道皮裘的暖意,赵秉文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这才挤出来一丝笑容,笑着跟泼李三、老刘头打招呼。

    海州准备着迎候金廷派来的左都监乞石烈执中,赵秉文自然是要跟泼李三、老刘头来商议,如何应付此事儿,若是人家硬要来这码头巡视又该如何是好?

    一斗上好的珍珠,被泼李三不小心揭开上面的红布,在赵秉文自然而然的视线内匆匆掠过后,便被泼李三示意着放进了赵秉文的马车里。

    瞬间赵秉文原本还有些凝重的老脸,一下子变得笑逐颜开,嘴里头一边客套着叶大人有心了、叶大人有心了,跟老夫何必如此见外的话语下,拉着泼李三跟老刘头,便要上马车一同回府喝茶商议应对之策。

    扬州城叶府的书房内,被搁置在书柜上头好久的一个木盒,终于被叶青再次拿了下来,在钟晴的目光下,叶青缓缓打开,那把在钟晴眼里,依然样式奇怪的步枪,被叶青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钟晴好奇的看着叶青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奇形怪状的木头,特别是那眼神,就如同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枪。”叶青抬起头笑着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枪,与咱们平日里所说的红缨枪等等之类的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征战沙场的杀人利器。”

    “跟这个有关系?”钟晴拿出当初叶青给她的定情之物,黄澄澄的子弹这些年她一直随身携带,所以那子弹被把玩的金光闪闪,颇为好看。

    “嗯,确切的说……。”叶青从钟晴的手里接过,弹壳底座带着一根细细红绳的子弹,里面并没有填充火药,但拿在手里,同样还是有一股沉甸甸的踏实感:“确切的说,只有这一点儿小小的东西,是真正用来杀人的。”

    叶青指着那弹头向钟晴解释着,弹壳跟弹头如何才能分离,又如何能够射中目标,而后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钟晴则是听的一知半解,一会儿疑惑的摇摇头,一会儿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连连乖巧的,睁着那双可以迷死人的美眸点着头。

    把子弹还给了钟晴,看着钟晴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后,叶青这才开始熟练的拆解着自己亲手打造的,在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步枪。

    在这个时代想要造出步枪并不是很难,无论是其中精密的零部件,还是枪管,都能够靠手工打造出来,而且这并不是他叶青所独创,后世欧洲的铁匠铺里头,便有过人试着手工打造过枪管。

    不过对于叶青来说,枪管虽然好打造,但想要做出里面那精密的膛线,对于当初的他来说才是最难的,不过好在,最终还是费尽周折后,终于造出了这一把世间独一无二,而且不论是精准度还是稳定性都让他极为满意的一把枪。

    “想不想见识见识它的威力?”看着如同好奇宝宝的钟晴,叶青呵呵笑着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的午后问道。

    钟晴不假思索的急忙点头,嘴里也跟着说道:“好啊,很想见识下,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白纯等人上街购置年货,如今的钟晴,依然还是被白纯、燕倾城保护在府里,毕竟以她敏感的身份,在没有什么紧急事情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冒险让她在扬州城内抛头露面。

    在府里无所事事了一上午的两个人,也没有叶孤城跟叶无缺两个“玩具”,供他们二人消遣时光,所以叶青的提议便很快被两人付诸于行动。

    亲自套车,而后亲自扶着钟晴上了马车,亲自驾着马车开始往扬州城外驶去。

    车厢里的钟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亲自驾车与她单独出行的叶青,心头自然是格外的甜蜜与幸福。

    “还要出城吗?”钟晴满眼都是爱意的看着那背影问道。

    “那是自然,要不然恐怕半个扬州城都会被震动,到时候可就把咱们两人给暴露了。”叶青同样是心情舒畅,除了因为天气的缘故外,便是叶衡如今真正的被卷入到了刘德秀跟周端朝的冲突当中。

    所以对于他来说,在元日前的这几日里,他要做的便是让自己的行踪神秘起来,让他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才能让他在这一场冲突之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王淮已经来信问过叶青,而叶青自然也是把事情推诿给了叶衡,拿着王淮的信笺,亲自到叶衡的府里问询关于刘德秀,与周端朝的冲突一事儿。

    这让自临安归来后,真正开始对叶青更没有好印象的叶衡,更是心生不满,于是不愿意跟叶青有过多的私交,甚至很想要跟叶青撇清楚那一点儿亲戚关系的叶衡,便把王淮问询叶青的事情给大包大揽了下来。

    叶衡之所以愿意如此大包大揽,不愿意叶青参与此事儿,其用意是想让平安从临安归来的叶青明白,即便你是淮南东路的安抚使兼知府,如今还是朝廷任命的御前都统制,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在淮南东路便能够只手遮天。

    叶衡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叶青清楚的知道,在淮南东路,还有能够制衡,不给他面子的人存在。

    而他并不知道,叶青则是很乐意看到他叶衡如此的大包大揽,把这件棘手的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如同前两日跟柳轻烟在斜风细雨楼说话时一样,出城后的马车行驶在人烟稀少的官道上,已经由马车车厢里转而坐到另外一边车辕上的钟晴,听着叶青如此算计叶衡的计策,也是不由皱眉担心道:“你这样设计谋划叶衡叶大人,你就不怕白纯知道这件事后跟你算账?”

    “那你认为我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叶青不再赶车,任由马车自由的缓缓前行着问道。

    “王淮如今可以算是独掌朝堂了,圣上因太上皇一事儿伤心欲绝、情绪低沉,对于朝堂政务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这样的情形想必是除了你跟王淮之外,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想来,大部分的朝堂臣子都跟叶衡叶大人一样,都认为圣上不过是一时伤悲,随着时日的推进,必然能够重新振作起来。但如今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圣上一丝振作起来的迹象都没有,如此一来,便是给了王淮独掌朝堂的机会。而韩诚……本来还可以跟王淮平起平坐,但就是因为误判了圣上的心思,以为圣上早晚有一天会振作起来,到时候说不准就会是王淮的倒霉之日,可惜……韩诚输给了自己的优柔寡断,因为他没能像王淮一样,果断决绝的抓住机会,这才导致了如今朝堂之上,他很难在跟王淮的交锋中占得先机。”钟晴蹙眉分析着说道。

    马车继续自由的缓缓前行,叶青背靠车厢看了一样钟晴,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道:“但谁敢保证,圣上之所以一直如此消沉,这其中就没有王淮的功劳?”

    钟晴整个身子一震,有些僵硬的坐在车辕上扭头望向叶青,喃喃道:“什么意思?你是说,王淮连圣上也算计在其中了?”

    “说不好。”叶青仰头看了看湛蓝湛蓝的天空,史书上记载的是,随着赵构去逝后,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其棺椁因为当今圣上赵?y的原因,从而迟迟未能下葬。

    但这其中,也曾记载过一些臣子劝慰圣上赵?y重新振作起来的事情,可……并没有记载过,是不是有一些朝臣,会因为权利的**跟私心,更希望当今圣上赵?y继续消沉下去,从而达到自己独掌朝堂的目的呢?

    当代人写不了当代人的历史,不身处其中,无缘在浪潮汹涌中体会那份暗流涌动的朝堂杀机,自然是以史为准。

    而如今,当自身真真切切的参与到了这份暗流涌动的朝堂杀机当中时,叶青不得不去怀疑,当今圣上以孝闻名之余,是不是也有有心人,刻意把赵?y架到更高的孝道之上,不让其下来的缘故呢?

    王淮自然是值得叶青怀疑的对象,甚至他都怀疑,当今圣上如此的意志消沉,无法从悲痛之中重新振作起来,完全是因为王淮从中作梗的原因。

    “若是真如你猜测那般,该怎么办?”钟晴有些六神无主了,她虽然聪颖,能够判断朝堂形势,但像这般近乎于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的尔虞我诈,钟晴一时之间还是无法适应的了。

    “如今我跟王淮暂时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暂时他还不会把我怎么样儿。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支持我北伐,支持韩诚、韩?腚校?约坝菰饰囊煌?狈ァu舛杂谕趸蠢此担?彩且淮吻宄?旒旱拇蠛没?帷!币肚嗝纪凡恢?问迸〕闪艘还桑?锲?屑性幼庞淘ゲ痪鏊档馈?/p>

    “若是北伐有果,只会稳固王淮在朝堂上的势力,若是北伐再次失败,不论是你,还是韩诚等人,也都将会被王淮借此战败之机而再次的打压,甚至是……让你们丢掉身家性命。”钟晴无力的说道。

    “不错,我想王淮的用意**不离十便是如此目的。所以啊,北伐不是目的,目的永远都是在朝堂之上,北伐跟千万将士的性命,都不过是朝堂斗争的手段罢了。”叶青缓缓走下马车,而后走到另外一边,扶着钟晴跳下车辕。

    跟在叶青的背后,看着叶青熟练的把那步枪背在身后,缓缓地狂野外走去,钟晴双目紧紧盯着的背影,却是在她的眸子里变得越来越模糊,变得越来越不真切。

    “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让我做?”钟晴停下脚步,站在旷野之上大声问着前方以及继续前行的背影。

    “不错,就是没想好怎么说。”叶青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而后摘下步枪拉动枪栓,扭头对钟晴说道。

    “你想……。”钟晴看着叶青那犹豫的神情,不忍心的说道。

    “砰”的一声,叶青手里的步枪声打断了钟晴的话语,再次拉动枪栓的清脆声,在两人的耳畔响起。

    毫无防备的钟晴,被叶青手里步枪发出来的声音吓得倒退了几步,看着面色如常的叶青,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便见叶青再次把手里的步枪对准了远处。

    “王伦如今还在宫里,暂时被放在了皇太后的身边,因为赵构的去逝,不只是对圣上的打击很大,对皇太后的打击同样也很大。老太太的脑子本来就不太……清楚,如今更是变得越发的糊涂了。我这样说……。”叶青神情显得有心虚,但语气又极为诚恳的继续道:“我这样说,不知道你会不会认为我说的是真心话。”

    “所以呢?”钟晴面无表情的问道。

    “所以我想让你回临安,回宫里……。”叶青语气中的真诚,面对钟晴那面无表情的脸蛋儿,变得也跟着心虚了起来:“我的本意没想过利用皇太后跟韩诚的关系,但……既然你都要回去看望皇太后,就不如正好在宫里助韩诚一臂之力,虽不能完胜王淮,但最起码也不能让王淮一家独大。”

    钟晴此刻是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那神情真诚而又心虚的叶青,难怪今日会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陪自己呆在府里哪也不去!难怪今日说的话都那么好听,让自己听的是心花怒放、幸福满满!芳心如小鹿乱撞!难怪今日如此殷勤的亲自套车、亲自驾车,扶自己上车、扶自己下车!

    还给自己介绍他那什么破枪,还大大方方的撇开白纯、燕倾城带着自己出来享受二人世界般的郊游,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回临安,才会如此殷勤的对待自己!

    “你个骗子!”钟晴看着不远处那心虚的叶大人,冷冷的说道,而后蹲下身子,捡起土疙瘩就向叶青扔了过去:“我要是不愿意去呢!”

    “那咱们一家子就都等着被王淮处死吧。”叶青躲过钟晴扔过来的土疙瘩,心里大松一口气道。

    本以为钟晴在听到自己的这些计划后,会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但看着钟大美人儿只是冷冷的捡起土块砸自己,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钟大美人并没有完全要拒绝啊!

    正所谓打铁要趁热,叶大人立刻再次把枪背到身后,一边躲避着钟大美人扔过来的土块儿,一边向钟大美人站着的方向走过去。

    “你不准过来。”钟晴看着自己扔出去的土块儿,没有一块儿中目标,而后看着那人眼中渐渐露出来的炙热,芳心一震,立刻大声喊道。

    空旷的荒野之间,虽然是四下无人,但若是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即便是被夫君搂在怀里,那也是一件羞人的事情,毕竟,这里又不是闺房,总不能真的跟着他胡来,天为被地为床吧。

    “没有,我就是想要走近了跟你解释清楚。”叶青一边走一边真诚的说道。

    “骗子,我才不会信你呢。”钟晴飞快的用手里的土块阻止着叶青向她靠近,而后提着裙摆便飞快的往后跑去。

    一时之间,阳光渐渐西沉的旷野中,钟晴带着如银铃一般笑声,以及偶尔受到惊吓的尖叫声,在旷野间奔跑躲避着,而某人如同一头大灰狼一样,紧紧盯着自己的小红帽紧追不舍,直到小红帽终于被他拉进了怀里,触碰到了那诱人的红唇……。

    “唉……想想就幸福,这家伙,天地之间……省略不知道多少字。”

第六百八十六章 陷阵

    在叶青看来,没有比钟晴更为完美的人选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钟晴都是前往临安的绝佳人选,以及能够左右朝堂诡异局势的,一个间接的关键性人物。

    叶青一开始曾想过让李凤娘来作为,王淮跟韩诚朝堂斗争之间那杆秤,但想想李凤娘在皇宫圣上、皇后、皇太后跟前当初留下的印象,叶青瞬间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这娘们太过于飞扬跋扈跟霸道泼辣,若是让她干这种事情,恐怕没有几天的时间,就会被王淮跟韩诚玩的团团转,到时候连累自己事小,恐怕她都得因此丢掉即将到手的皇后宝座。

    而且无论是李凤娘还是太子府,除了李凤娘的胸大无脑,容易被皇后宝座的引诱而乱了方寸外,便是太子府如今还真的不能主动出现在朝堂官员的视线中,必须要让韩诚主动发现,太子府是他抗衡权势越来越重的王淮的唯一靠山才行。

    所以自然而然的,钟晴就出现在了叶青的视线当中,也成了绝对完美的人选。

    不论是皇太后还是皇后,对于钟晴都有着发自真心的真诚,所以叶青根本不用担忧皇后跟皇太后会因此而提防钟晴。

    而他前往临安的时候,因为宋迁的出卖,使得钟晴再次浮现在众人视野当中,虽然如今没有人再追究钟晴是死是活这件事儿,但不代表皇宫里头,皇后跟皇太后,就不知道钟晴还活着这件事情。

    所以让钟晴回到皇宫,在信王赵璩已死后,回到皇太后的身边照料皇太后,不论是当今圣上还是皇后,必然都不会拒绝钟晴的回来。

    当然,至于会不会追究这些年钟晴到底在哪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叶大人也只能是在心里期望着,这个败家娘们在回宫之后,能够学会在皇后跟皇太后的跟前,说谎话时能够说的像他这般真诚就行。

    如同叶青所料的一样,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凤娘的时候,身为贴身宫女的竹叶儿,就遭了李凤娘的毒手,茶杯从怒气冲冲的李凤娘手中,就飞到了竹叶儿的身上。

    竹叶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跪在地上,低呼着太子妃息怒。

    但李凤娘又如何能够不生气?她本身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女子,这些年要不是因为太子妃的身份,李凤娘绝对不会让叶青的身边多一个,除了她之外的女人。

    奈何于身份跟对皇后宝座的野心,李凤娘只能强忍着与她人分享叶青这件事实,但……叶青这个佞臣,竟然早就把信王妃钟晴给养了起来,而且一养就是好几年,这件事儿,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知情!

    如今那佞臣嘴一张,轻轻松松、毫无内疚的便告诉自己,不,是命令自己!过了元日之后,信王妃钟晴将会回皇宫,不准为难钟晴,甚至必要的时刻,还要保护钟晴、听从钟晴给她的意见!

    是可忍孰不可忍!叶青简直是欺人太甚!对于她李凤娘来说,这简直是**裸的侮辱!

    气的颤抖着手,再次让竹叶儿捡起被她扔在地毯上的信笺,强忍着心中想要杀了叶青的冲动,继续看着叶青给她的密信。

    当看到那字里行间,早已经预料到她会气的浑身发抖、想要杀人的冲动的言语时,李凤娘却是突然的笑了起来,一个人喃喃自语道:“算你这个佞臣还有些良心!知道本宫的心思!不枉本宫对你如此倾心!不过一个钟晴而已,本宫既然能够忍了白纯、燕倾城,又岂会在乎一个钟晴?但……若是本宫的皇后之位……。”

    叶青看着李凤娘密信里,如同拿皇后之位与他拿钟晴进宫一事儿讨价还价的言语,叶青不由自主的苦笑出声,这娘们真是钻到了皇后宝座之中无法自拔了啊!

    不过对于他来说,李凤娘坐上皇后之位的概率,就如同过几日必然是元日一样不可更改,所以他很有信心,这一场如同赌约似的讨价还价,必然能够让李凤娘在临安,护着钟晴不至于太过为难。

    加上王伦等人的保护,叶青相信,元日后便启程回临安的钟晴,人身安全应该不用过于担心。

    随着元日的到来,也就意味着钟晴将要很快启程前往临安。

    “不管怎么说,即便是没有王淮跟韩诚的事情,我也会让你回临安的,只是本以为得等我出征回来后,陪你一同回临安,想不到,到头来,还需要你一个人独自回临安。”叶青看着这几日,在白纯、燕倾城、柳轻烟的刻意安排在,这几日一直与自己形影不离的钟晴说道。

    “白纯是素心?耶律月是铁衣?我也要一个名字,不然我就不去。”钟晴撅着嘴,往书桌对面一坐,大有只要叶青不同意,便要誓死跟叶青继续僵持下去的意思。

    “这么说……你已经想好了?”叶青试探的问道。

    “少套我话,我都听白纯说了,不论是素心二字,还是铁衣二字,都是你取得,我自己取得不算。”钟晴撇嘴道。

    “故壮士在军,攻城先登,陷阵却敌,斩将搴旗。直指敌军之中……。”叶青翻着身后书柜里的书说道。

    “陷阵?”钟晴睁大了眼睛问道。

    “其实……素心我就是随口说的,铁衣更是随口说的,你看,陷阵还是我翻阅书籍,辛苦……喂,你别走啊,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提议啊,我还没有说完……。”叶青看着钟晴嘴角渐渐放大了的冷笑,急忙说道。

    钟晴在书房门口站定,拍了下正好跑进来的叶孤城的小脑袋瓜,冷笑道:“万里之外的名曰铁衣都不在乎,我钟晴曰为陷阵,又有何不可?”

    “这么说你同意了,你很喜欢这个……。”叶大人瞬间眉开眼笑道。

    “要你管,哼。”钟晴哼了一声,又忍不住蹲下身子掐了下叶孤城那疯玩后,通红的脸颊,这才气呼呼的离开。

    看着钟晴那离开的背影,透过半掩的窗户,望着那突然间小跑起来的轻松身形,叶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算是可以放下来了,看那妖娆妩媚的身姿,显然钟大美人还是颇为中意陷阵二字。

    距离上元节不过五日时,钟晴便踏上了前往临安的客船,在白纯、柳轻烟、燕倾城的依依不舍下,叶青亲自把钟晴送到了扬州码头,而与她一同前往临安的,还有门房陶潜、宫女芳菲。

    依依不舍的看着站在船头的佳人,叶青才发觉,这些时日两人黏在一起的时日过多了,以至于看着船头的钟晴,连他的心头都生生的生出有些因为分离而产生的疼痛与不舍。

    看不清楚船头的佳人是在哭泣还是在微笑招手,但叶青知道,这一去,两人若是再见面,怕是也要两年后了。

    随着门房陶潜跟着钟晴离开扬州前往临安,扬州叶府的门房,自然而然的便成了许庆的职责。

    还没有来得及从分别的伤感中缓解过来,刚刚回到府里的叶青,便被前厅里的辛弃疾等人给吓了一跳。

    看着辛弃疾一身盔甲、带着一丝杀伐气息的站在自己面前,叶青上前拍了拍那坚厚的盔甲,淡淡道:“穿成这样干什么?要抄我家啊?”

    “这还在元日期间,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辛弃疾不满的摘下头盔放在桌面上,有些无趣的说道。

    “那你倒是说手,你们跑我这里干嘛来了?”叶青坐下后问道,视线也不自觉的被旁边的一口箱子吸引了过去。

    “给你送盔甲来了。”辛弃疾指了指那箱子说道。

    看了看杨怀之、陈次山、刘克师脸上的笑容,而后一边示意许庆打开看看,王淮送给自己的盔甲到底是何等样式的盔甲,那边的辛弃疾,则从盔甲内费力的掏出了纸张放在桌面上。

    “这是我起草的宣战诏书,你过目下。”辛弃疾摊开那张上面写满了工整字迹的纸张说道。

    “先看盔甲行不行?”叶青起身撇了一眼辛弃疾,而后走到打开的那口箱子跟前。

    在许庆等人的帮助下,一身名为黑漆顺水山文甲的盔甲,在杨怀之、许庆几人的忙活下,终于是穿到了叶青的身上,或者是用绑字更为合适一些。

    黑漆顺水山文甲,与唐朝盔甲形制大致相同,但在细节方面则是表现的更为美观大方一些,无论是被称之为凤池兜鍪的头盔,还是那呈十字形编缀的甲片,都在紧固贴身利于实战的同时,其美观程度也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而包括护腹处的那狰狞的兽首,也在彰显着威严跟霸气之余,显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打造,看起来栩栩如生。

    唯独脚上的云头靴,在叶青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钟晴临走时,亲自给叶孤城、叶无缺纳的那虎头鞋,总是让叶青感觉有种别扭的感觉。

    “可还合身?若是不上战场厮杀,这件盔甲倒是真的很不错,但若是沙场厮杀,就有些可惜这么好的盔甲了。”许庆在旁边说道。

    而辛弃疾已经急不可耐的穿着他那少了兽首、以及云头的靴子,拿着那纸张念了起来:“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兵出有名,师直为壮,言乎远,言乎近,熟无忠义之心?为人子,为人臣,当念祖宗之愤……。”

第六百八十七章 画

    上元节刚过不久,不单单是朝廷接到了自杞、罗殿叛乱的消息,就连远在淮南东路的叶青,也几乎是第一时间得知了自杞、罗殿叛乱,夔州路、广南西路仓促赶过去的屯驻大军相继大败。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讨伐之声前所未有的高涨,朝堂官员挺直了的腰板儿、中气十足的硬气,比起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于金国模棱两可的、是战是和的态度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在这样的齐心协力的高呼镇压自杞、罗殿两国的声势中,王淮则是显得格外的冷静,并没有像其他官员一样,在朝堂之上叫嚣着立刻镇压自杞、罗殿两国。

    相反,王淮则是抓准了时机,在朝堂之上对韩诚父子开启了秋后算账的态势。

    归根结底,自杞、罗殿两国被宋廷征服以及如今的叛乱,还要追溯到当年大理国求援朝廷一事儿,而当初大力赞成彻底消灭自杞、罗殿两国的官员,便是韩诚以及出使大理的韩?腚小?/p>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叶青跟史弥远的缘故,不过在这个打压韩诚的时刻,叶青跟史弥远便被王淮直接忽略掉了,所有的责任自然而然的就全部被推到了韩诚父子的身上。

    所以当王淮并未第一时间要派兵镇压自杞、罗殿两国的声音在朝堂响起,开始弹劾韩诚父子时,其他官员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立刻跟着王淮开始一同攻讦韩诚父子二人。

    久不来看望皇太后的太子妃,今日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德寿宫内,这让皇后、皇太后,哪怕是太监、宫女都感到不可思议,一个个一路小跑着向皇后、皇太后去禀奏太子妃的到来。

    钟晴已经回到皇宫有几日了,在度过了最难熬的前几日后,如今的她,仿佛又再次回到了当初的日子中,恬静淡泊的心性在熬过了相思之苦后,终于是可以如同从前那般,带着笑容出现在皇宫。

    站在万寿桥的尽头,看着李凤娘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风风火火的走过来,率先微微行礼后,李凤娘也是冷冷的还礼,斥退所有人后,这才跟着钟晴往皇太后所在的宫殿走去。

    “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没走两步,李凤娘就率先发问道。

    眼前的钟晴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但岁月却是格外的眷恋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几年的光景,完全没有在钟晴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相反,在李凤娘的眼里,此刻的钟晴仿佛比当初的那个信王妃,还要多了几分魅力。

    “太子妃是指韩诚的事情吗?”钟晴雍容淡雅的笑问道。

    “王淮在朝堂之上步步紧逼,父皇无心理政,朝堂政事如今全部由王淮过问处置,韩诚如今看样子已经是回天乏术,再这样下去,怕是就要被王淮逐出朝堂了。自杞、罗殿叛乱,广南西路、夔州路死伤无数,这笔帐也被记在了韩诚父子的身上。难道他想要眼睁睁的看着韩诚就此被王淮趁机打压下去吗?”李凤娘冷冷的说道。

    归根结底,她如今并不是很在意王淮跟韩诚两人的死活,但自从想通了当初叶青告诫她的话语后,如今看着韩诚被王淮在朝堂之上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这让李凤娘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起来,此时如同丧家之犬的韩诚,是否还有心思能够想起,如今能够帮他力挽狂澜的太子府。

    “太子妃未免也太看得起叶青了吧?”钟晴恬淡的笑着,继续道:“叶青不过是一个朝廷差遣到淮南东路的安抚使而已,他又有何权利跟能力,能够阻止朝堂之上的左、右两相相争?”

    “你什么意思?那总不能就这么任由韩诚……。”李凤娘挑眉,显然不太认同钟晴对叶青的评价。

    叶青在她心里,虽然为佞臣,权利也不是最大,但这个佞臣往往都有着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城府跟谋略,这些年来在朝堂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经历,便足以证明这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钟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样的说话方式,完全是受叶青影响,继续说道:“韩诚还远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如今不过是他在示弱于王淮罢了。何况,王淮能够看到的利益,韩诚岂会不明就里?王淮显然不想让韩诚父子参与朝廷接下来的北伐,因为这是王淮用来增加他在朝堂之上的政治影响力的手段,自然是不希望与韩诚分享,而是要独享。”

    “若是如此,那韩诚就应该据理力争才对,又如何会逆来顺受似的,任由王淮在朝堂之上打压他?”李凤娘站在廊亭内边缘,看着不远处那如镜子般的小西湖说道。

    “淮南东路、利州路、京西南路三路屯驻大军北伐之事儿如今并不是秘密,甚至……。”钟晴静静的看着李凤娘,想了下继续道:“甚至就连金人如今都已经收到了朝廷将要北伐的风声。而王淮并没有想过能够夺回几城几地,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借着北伐来稳固他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声望。而韩诚又岂会心甘情愿的为王淮做马前卒?成就他的谋划?毕竟若是参与北伐,不论胜败,青史留名中,必然是以王淮为首,他韩诚次之。所以韩诚如今朝堂示弱,看似被王淮逼入到了无力回天的处境,但反过来想,会不会王淮如此却是正中韩诚下怀呢?”

    “怎么讲?”李凤娘再次蹙眉,心头有些不悦的问道。

    心思敏感的她,岂能听不出来,钟晴如此的说话方式,跟远在淮南东路的那个佞臣,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北伐若是少了京西南路的韩诚之子韩?腚谢崛绾危砍?1狈サ氖に惚厝皇谴蟠蛘劭郏?趸雌湎胍?裙坛?蒙??哪甭裕?簿蜕倭巳?殖晒Φ目赡苄浴6??腚腥羰堑艄?防茨舷缕蕉ㄗ澡健18薜盍焦?呐崖遥?敲雌涔?退淙徊蝗绫狈ナだ?前愦螅??簿?允谴蠊σ患?:慰觯??怂??蝗讼嘈懦?5谋狈ブ?倌芄怀晒Γ?饷炊嗄昀矗??10问痹诮鹑烁?罢嫉霉?凰恳缓恋谋阋耍俊敝忧缤??峭?挪辉洞Φ男∥骱??行┿扳甑乃档馈?/p>

    不论是北伐战争、还是镇压叛乱,与其说朝堂之上的左右相是为了大宋社稷着想,不如说是,这一切都是他们争夺权力的手段与棋子。

    “所以在你看来,韩诚还远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李凤娘也不傻,只是因为心中那对皇后宝座的贪婪,让她很难静下心来,去仔细的琢磨其中的尔虞我诈。

    “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到底谁是赢家,没人知道。”钟晴看着李凤娘那质问的眼眸,坚定的点头说道。

    而后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李凤娘,开口道:“他让我在你进宫的时候,再把这个交给你。”

    说完后的钟晴,便一直伸手在虚空中,等待着李凤娘伸手接过来。

    愣了一下的李凤娘,有些不满的嘟囔道:“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说,还非要借助他人之手。”

    钟晴没有理会李凤娘语气中的酸意,虽然她不知道叶青跟李凤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从临行前叶青对她的叮嘱中,还是能够窥探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是不寻常。

    所以与其自己劝阻李凤娘稍安勿躁,倒不如把这一切想要说的话,以叶青的身份表露出来,如此或许才能让李凤娘更容易接受一些。

    李凤娘不耐烦的打开那张纸,只见上面并没有字,反而是一副画,画中的上方是一个如同元宝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而在元宝的下方,则是十数个衣衫褴褛,一眼望去便明知是乞丐的人群,争先恐后的向着那元宝的方向伸手抓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李凤娘已经不知道这是今日自己第几次,在钟晴面前这么问话了。

    “笔迹是我的笔迹,由我代笔而画,其中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他的字或许还能入眼,至于画就如孩童一般。”钟晴看着李凤娘眼中的疑惑,平静的解释着,而后继续从容不迫的说道:“他让我告诉你,画中那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年龄有大有小,力气自然也是有大有小,所以正值壮年的几个乞丐,因为力气大的缘故所以冲在了最前头,年迈的几个自然是落在了后面,而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瘦弱少年,本来他是第一个,但因为力量太小的缘故,被那几个壮年乞丐挤到了后面,从而摔倒在地,而这时落后的那几个乞丐也趁机冲了过来,所以那身体瘦弱的少年乞丐,便陷入到了众人的踩踏之中……。”

    “是在告诉我,如今太子府就如同那个少年乞丐一样吗?还没有完全绝对的力量保护自己,更别提去争抢那元宝,所以暂时先不要趟这浑水吗?若是不自量力的想要在羽翼未丰之时抢那元宝,下场就会如同少年乞丐一样,很可能成为他人的踏板,或则是被其他乞丐踩死在街头?”李凤娘的目光变得更加的冰冷跟凌厉。

    钟晴长长的出了口气,面对着李凤娘那凌厉的目光,坚定的点点头道:“若不是他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是这个意思。”

    “那是自然,论起聪明来,本宫不比你差。”李凤娘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德寿宫外走去。

    但刚刚走出廊亭,就被钟晴喊住,不管如何,李凤娘都该见皇后、皇太后一面才行,这样既是孝道,也是对她们二人来往的一种掩饰。

    而毒舌的李凤娘,逮住机会便会讽刺钟晴两句:“难怪这么些年,没人知道你被那佞臣养了起来,原来心思都被你用在了掩人耳目上了。”

    听着李凤娘的毒舌言语,钟晴只能是跟在身后无奈的摇头笑笑,不过也让她心中更加肯定,那个家伙竟然连太子妃都没有放过!会不会……太子妃的子女……不行,哪天必须要借机看个究竟才行!

第六百八十八章 帷幕

    朝堂之上被逼无奈的韩诚,在王淮与其他官员的攻讦下,终于在朝堂之上立下军令状,愿意让其子韩?腚新示┪髂下返耐妥ご缶?舷拢?テ蕉ㄗ澡健18薜盍焦?呐崖摇?/p>

    如果无法镇压叛乱,不能够为圣上解忧,不能扬朝廷之威,韩诚甘愿被罢免右相、枢密院之差遣。

    大宋地图前,原本利州路主西、京西南路指北,淮南东路向东,三路屯驻大军三路同时北上,但随着京西南路的这路中路大军撤出南下,便就成了虞允文的利州路、叶青的淮南东路两路大军分指东西,从而少了一开始被视为中路主力的京西南路大军。

    不过这对于韩诚来说并没有什么,事已至此,北伐到底如何,已经不是他要关心的事情了,如今他的重心,自然而然的便是落在了自杞、罗殿两国的身上。

    淳熙十五年三月,回临安省亲的韩?腚星巴?┪髂下罚??蟊憧?悸时?舷拢?蕉ㄗ澡健18薜盍焦?呐崖摇?/p>

    自杞、两国的叛乱,早已经被叶青把此消息放风给了金廷,自然,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会让金国,在防备他们的北伐动作时,会变得掉以轻心。

    淳熙十五年五月,阴雨连绵的天气,让屯驻大军的行军速度变得如同蜗牛一样。

    从三月底到如今的五月底,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如今也不过是攻下了山东东路的三座城池,而严格意义上来讲的话,或许说是真正的攻下了一座城池也不为过。

    距离宋廷疆域最近的海州、淮州两座城池,因为海州知州赵秉文、以及彭城知县的里应外合,淮东军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在第一时间攻占成功。

    而到了五月初的时候,淮南东路大军的人数也已经由当初的三万人,在攻陷沂州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五万人之众的伐金大军。

    按照后世的理解,如今总算是走出了江苏,在山东攻下了一座城池。

    这让叶青与大军振奋之余,也开始站在了巨大的地图前,开始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军。

    一路向北,必然是金人重兵把守的泰安州,而若想要拿下此城,必然会遭到泰安州的严防死守外,还会遭到左右两侧其余金人的进攻。

    “只有拿下徐州,我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向西可以直击滕州,而后沿着邳州、济州再直达泰安,如此一来,济南也就在我们的视线之内了。”辛弃疾皱着眉头说道。

    这两个月来的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对整个大军来说,攻沂州城池的艰难,还不如这一场绵延细雨的行军艰难一些。

    所以如今大军虽然士气颇为高涨,但若是直接继续背上,碰上的可就是金人严阵以待,如同钉子一样钉在那里的坚城铁骑,胜负就很难预料,甚至很有可能,一场小小的失利,就有可能让整个大军刚刚建立的信心,瞬间被打的粉碎。

    历仲方、田琳、许范二人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叶青,而后又看了看辛弃疾后说道:“若是向西,我们东边同样是门户大开,何况……攻徐州我们乃是南下迎敌,滕州守军若是在此时见机出城追击,我们同样是很难做到首尾相顾。”

    “李知孝、洪遵呢?”叶青抬头,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许范看了看中军帐内的其他人,笑了下道:“泥泞大雨中赶路,如今两位统制,正在各自帐内歇息,让末将一会儿告知他们我们的计划即可。”

    叶青无言的点点头,看着帐篷门帘掀开,飞快走进来的贾涉,接过其手中的密信,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看了看,而后叠好放进怀里后,拍了拍盔甲袍肚上方的兽首,感慨道:“南下取徐州,拿下徐州再北上滕州。”

    叶青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上,看着徐州的方向道:“徐州向来是金人颇为重视的城池,也是他们金人当年南下之时,用来屯储粮草之大营,所以想要攻坚必然是一场恶战。而且,徐州守将向来由金人贵族担任,如今正是由叫完颜郑的金人担任,拿下他,对我们提升士气自然是有利无弊,同样,也希望能够震慑一番金人。”

    “可……。”辛弃疾皱眉,手指顺着徐州向东移,在经过他们刚刚拿下不久的沂州停顿了下后,便继续东移指着东面临海的几州道:“统制能够保证,这里不会有金人大军杀过来,夺回沂州?”

    “他们尚且自顾不暇。东面不必忧心,若是顺利,但愿我们能够在拿下泰安后,跟他们在济南府城下汇合。”叶青展望着美好的未来说道。

    辛弃疾跟其他人一样,默默的点点头,水军如今不论是对金人,还是对宋廷,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不过两相比较之下,宋廷的水军,自然是比金人的水军要强上很多。

    绵延细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放晴的那一刻,淮南东路大军便再次开拔,从而引起了李知孝、洪遵的不满。

    既有对叶青不北上,反而南下取徐州的质疑,同样,也有对叶青不等他们完全休息过来,便再次开拔的不满。

    不过好在,如今不过是只拿下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座城池,面对这一点点的功劳,李知孝跟洪遵还是表现的很大度,如实把如今的一切禀奏给了朝廷。

    当然,其中对于叶青独断专行的南下取徐州,自然也是在禀奏之中。

    另外一边的虞允文兵出大散关,并没有像叶青那般稳扎稳打,而是就如同撒野了一样,并不以夺取金人的城池为首要目的,几乎同时与叶青在同一时间北伐的他们,则更像是放羊的跟金人互相追逐着。

    甚至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虞允文率领着利州路大军,进进出出大散关足足有十余次之多。

    有时候虽然也会驰出大散关好几日的距离,但每次在遇到金人的阻击时,三五千人组成的轻骑兵,总是能够从金人的阻击之下,安然无恙的逃脱。

    甚至好几次,虞允文都以骑兵为诱饵,而后两翼埋伏步骑兵,在金人追击之时,给予了金人好几次的措手不及,从而也使得自己在最小的伤亡前提下,把金人气的牙痒痒。

    如此接二连三、坚定不移的骚扰着金人在京兆府路、熙泰路两路的守军,最终终于是惹急了两路金人大军,从而追着虞允文一路南下,直到虞允文再次龟缩回到了大散关的防线之后。

    也因为虞允文这种,如同玩耍似的交战策略,使得朝廷在第一时间便大为震怒,下令虞允文必须立刻出击,以此来吸引大批金人的注意力,从而减轻叶青那一边的压力。

    不过当朝廷刚刚下令给虞允文后,便接到了叶青那边非但没有乘胜追击,继续北上,反而是南下取徐州的策略,于是王淮在朝堂之上气的差点跳起来,倒是让一旁的韩诚看了一出好戏。

    毕竟,如今韩?腚兴淙换姑挥型耆??澡健18薜盍焦?抵式环妫??雍?腚械淖啾ㄖ校?故悄芄豢吹剑??腚姓獗呔?氖科?母哒牵?约白澡健18薜盍焦?氖科?吐洌??ㄈ缃癖凰?迷谑掷镆?蠛偷内?椤?/p>

    当虞允文一直在大散关戏耍着金人的同时,就在金人的注意力都被大散关那如同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虞允文气的咬牙切齿时,夏、金交界的黄河岸边,足足五千人之多的骑兵,早已经越过了黄河,开始继续沿着黄河南下。

    墨小宝、钟蚕两人,终于撇下了桑昆,在铁衣自开春之后也撤兵回辽后,率领着两年来,不断增多的种花家军,终于是踏上了真正的征程。

    同样是自三月起,用了尽两个月的时间,墨小宝与钟蚕,才分别分批的把这五千人在金人的疆域内,再次集结起来。

    毕竟,由当初的一千五百人壮大到如今的五千人,这可不再是像他们前往草原时那般,能够很容易的隐匿行踪,所以能够在两个月的时间里,终于集结完毕种花家军,无论是墨小宝还是钟蚕,或者是如今已经到达徐州城下的叶青,都还是极为满意的。

    虞允文那边吸引着金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便给了墨小宝、钟蚕机会由熙泰路,经过大散关,直指京兆府路的机会。

    昼伏夜出,一路如同进入无人之境一样,墨小宝跟钟蚕马不停蹄的离开黄河沿岸,而后便骑行于金宋两国的边疆,开始沿着夏、宋商贾常年往来的道路直直向东。

    对于他们来说,沿着京兆府路与大宋的边疆东行,包括越过金人京西路,而后才能够与叶青汇合。

    而虞允文吸引了的只不过是京兆府路跟熙泰路两路金军的注意力,所以当他们五千骑兵进入京西路不久,便被原本该由韩?腚兴慕鹑朔11至俗偌!?/p>

    一个个如同草原蛮夷打扮的骑兵,甚至就连墨小宝、钟蚕等人,也是清一色的羊皮袄外穿的打扮,让金人一时之间难以辨明,这到底是宋人天降此地,还是草原上那帮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跑了过来。

    (ps:颤抖吧骚年,接下来我会疯的,哈哈,明天写不出来的话,就会断更,做好准备。)

第六百八十九章 攻城

    叶青心如明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徐州城是多么难啃的一块儿硬骨头。

    所以自两次佯攻之后,从真正开始攻城的那一刻起,叶青冷峻的脸颊便一直阴沉着,同样为了稳定军心,让自己这个一军主帅内心深处的坚定跟决心,能够被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体会到,全副盔甲的叶青,也终于在真正攻城之前,在大营内巡视了五路大军。

    深沉威严的神情,坚定决绝的信心,叶青并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让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士气更盛、战意高涨,但最起码,只要他冷着一张脸时,身为同统制跟副统制的李知孝、洪遵二人,倒是不敢在攻城之事儿上指手画脚,忙中添乱。

    李知孝因为监察御史的身份,在叶青任皇城司统领时,就有过几次接触,那个时候的叶青显然比现在的叶青,在李知孝的心中更为可怕难缠。

    而对于洪遵来说,他可是真正的在叶青手上吃过苦头的人,何况他们二人还曾经同在大理寺任差左右少卿,对于叶青脾气的了解,可谓是入木三分,也深知这个时候的叶青,轻易不要招惹为妙。

    威严而又凌厉的中军帐上空,一面硕大的旌旗在风中乱舞,上方那巨大的叶字随着远处那雷鸣一般、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喊杀声相互辉映,使得整个天地之间的肃杀之意,更是厚重了几分。

    远处那高大坚实的徐州城墙,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一样盘踞在天地的尽头,随着战鼓声震动着耳膜,随着那一声声在战鼓声中的喊杀声划破天空、直冲云霄。

    徐州城头上方,瞬间如同一片乌云般的凌厉箭矢,像是要压制住那响彻天空的战鼓声、喊杀声一样,刺破那凝重、杀意十足的空气,呼啸着向城下的宋军攻城大军盖了过来。

    “盾……。”如同千万人在大喊一般,城下的宋军在有了一次攻下城头的气势,以及掠取三座金人城池的军心后,此时面对那高空落下的箭雨,比最初的时候显然要稳重、从容了很多。

    喊破喉咙的嘶哑声继续在大军之中破了音的下着军令,一块块盾牌瞬间遮挡着头顶上方如同乌云压顶的箭矢,原本还颤抖的双腿、双手,终于在接触到射落在盾牌上的箭矢的瞬间,幻化成了热血沸腾的高昂战意。

    惨叫声开始在耳边响起,攻城的宋军兵士,在经过一波一波的箭雨洗礼,开始再次向那高大坚实的城墙冲了过去,大军中破了音的军令,如同一道道开关一样,让原本还怀有紧张情绪的兵士,在这一刻,彻底忘记了生死,坚定不移的向着城墙冲了过去。

    望楼车随着叶青缓缓踏上,从而开始在绞盘的加固下缓缓升起,云梯、濠桥、床子弩也随着叶青的一声令下,以及旁边传令兵手里的大旗挥舞,终于开始向着徐州城头发动了第一次真正的攻势。

    两次的佯攻,已经足够让宋军在一来一回之间,扫清了徐州城下那铁蒺藜、鹿角木、拒马枪等等延缓攻城大军的阻敌设施,随着城头上空的猛火油柜等守城重器被搬上城楼,望楼车下的辛弃疾,看到叶青那凌厉、坚定的目光望向他的第一时间,立刻飞身上马,向着原定好的方向跑去。

    “点火……攻城!”辛弃疾人未到、声先至,随着辛弃疾跳下战马跑到传令兵的跟前,只见一把把火把瞬间点燃了被叶青命名为西域炮的震天雷。

    夹杂着巨石包裹着的铁蒺藜,以及最为重要的震天雷的西域炮,在一把三人同时举起的重锤敲向机括的那一瞬间,巨大的西域炮架杠杆另外一端弹框,在那长长的杆杠在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嗡的一声后,呼啸着向远处的城墙飞了过去。

    弹指之间,巨石包裹的铁蒺藜、震天雷的西域炮,声如雷霆一般在徐州城城头上响起,而随着巨大的圆石砸上城头内发出巨响时,不过是三五息的时间,一声足以让整个徐州城跟着颤抖的轰隆巨响声便紧接着响起。

    “轰轰轰……。”随着五十门巨大的西域炮密集的向徐州城墙抛出震天雷与巨石,整个大地仿佛都在脚下颤抖,轰隆隆的声音彻底掩盖了那肃杀之气浓厚的战鼓声,以及宋军那高涨的喊杀声。

    看着西域炮在徐州城城墙上爆炸而产生的杀伤力,望楼车上的叶青嘴角终于是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居高临下之下,随着那五十门西域炮连续不断的发射,望楼车上的叶青,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脚下那些攻城的宋军,此刻比起刚才的士气来还要高涨三分。

    西域炮,也名回回炮,但相比这两个名字,对于南宋来说,他更有一个让南宋百姓深恶痛绝的名字:襄阳炮!

    正是因为后来的宋元襄樊之战,从而使得元军从西域人手里得来的西域炮,在南宋史书的记载上,被命名为了襄阳炮。

    望楼车上的叶青,看着徐州城城头上的金人守军,在西域炮那巨大杀伤力的覆盖下,已经手忙脚乱、惨叫连连、乱作一团时,果断的再次下令。

    随着传令兵手中的旗帜再次挥舞,原本已经被安排用来攻破城门的历仲方,大吼着便立刻率兵向着徐州城城门冲了过去,与此同时,配合他们的一同攻向城门的,便是已经大半调整好了方向的西域炮。

    被床子弩早已经快要钉城蜂窝的城门,几乎经不起历仲方等人的冲击,那巨大的城门便如同风烛残年中的老人一样,发出痛苦的吱呀声音缓缓倒了下去。

    身在中军帐外,层层亲军的守卫下,一面仰望望楼车上叶青的李知孝跟洪遵,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时不时用有些惊惧的眼光看看叶青,时不时的垫脚、仰着脖子,视线越过那一层层如同潮水般,喊杀声震天的宋军而向城头的方向望去。

    浓浓的黑烟夹杂着巨大的轰隆声,脚下的大地从第一声巨响开始到现在,仿佛也刚刚恢复了平静,或者是习惯了那震耳欲聋的轰雷声一般,似的战鼓声、喊杀声再次占据了上风。

    不知不觉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了动干涩火热的喉咙,吞了口唾沫,面面相觑的望着彼此,战场上的形势,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原本以为将会是一场金人稳占上风的战争,不想却变成了宋军占有压倒性优势的攻城胜利之战。

    看着城头上仓皇失措,因为那西域炮的杀伤力而抱头鼠窜的隐隐宋军,两人的心头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

    原本想着,一旦叶青无法攻下徐州城,他们便正好趁机夺得兵权,从而率领着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继续北上,不再徐州做逗留。

    但谁能想到,叶青……竟然还藏有杀手锏,藏有连金人……不,连任何人、连徐州那坚实厚重的城墙,都无法阻挡的杀手锏,竟然让他轻而易举的,凭借着西域炮,就击垮了金人在徐州城头上的防线。

    完颜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城头上乱成一团毫无战力的金兵,此时此刻无论他率领着亲军就地杀了几个怯战之人,但前方的金兵,依然还是毫无惧色的要从他跟前往城下逃去。

    身为大金国的皇族,山东西路中,朝廷最为信任、倚重的将领,完颜郑绝对有资格镇守与宋廷最近的雄城徐州,也正是因为他姓完颜的缘故,朝廷才会把整个徐州放心的交给他来镇守。

    但谁能想到,自己原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徐州城,竟然在宋人的攻城之下,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挺过来,就已经被人在城头上打散、打的溃不成军。

    “大人,城门破了。”手下连滚带爬的跑到完颜郑的跟前,瞳孔涣散,一脸的紧张与茫然的说道。

    “大人,北面城墙守不住了,我们往城里撤……。”守着北城墙的将领,瘸着一条腿,全身盔甲凌乱,跑起来有些滑稽的到了跟前急急说道。

    “宋军……攻上城头了?”完颜郑有些超乎平静的问道。

    “大人……我们……我们挡不住他们凌厉的攻势,请大人治罪。”守城将领跪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完颜郑苦涩与无奈的语气之中,更多的是不解,为何宋军突然变得如此强势,竟然能够在不到一个时辰内,就攻下他镇守的徐州城。

    即便是宋军出现在徐州城下时,让他着实吃了一惊,即便是宋军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他来调兵遣将来死守徐州城了。

    可……

    “那呼啸而来的到底是什么?宋军的投石车可曾有如此威力?”完颜郑并不着急走下城墙,即便是如今站在西面一些的城墙处,肉眼都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冲上城墙后正奋勇厮杀的宋军。

    “那如同轰雷一般,让整个城墙都跟着颤抖的……。”完颜郑的神色若有所思,不理会身旁急急催促他的手下,继续喃喃道:“当年武州,宋臣叶青曾以区区百人歼我大金精锐铁骑三千人,据说……武州一战就有如同天雷一般的爆炸声……败了啊。”

    “大人,即便是宋军攻下城墙,我们还有人……。”守将看着神色落魄的完颜郑,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认输,急忙劝道。

    “那硕大的旗帜上面的叶字,就已经说明了,今日攻我徐州城之人,正是叶青。不必做徒劳的反抗了,投……投降吧。”完颜郑神色之间难掩痛苦与失望,夕阳照射下,城墙上的他,显得极为落魄跟绝望。

第六百九十章 黄雀在后

    完颜郑与其说是投降给了宋军,倒不如说是……投降给了宋军手里那声如轰雷的西域炮。

    被两名手下扶着往城墙下方走的完颜郑,不光耳朵里依然还是残留着那震耳欲聋,差些震聋他耳朵的轰雷声,就是仿佛脚下的城墙,好像依然还在那威力巨大的隆隆炮声中臣服颤抖。

    西域炮在宋军攻上城墙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停止,看着如同潮水、如同后世那游戏中的僵尸宋军攻上了城头,涌进了城门内,叶青内心深处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与他每一次的厮杀都有所不同,这一次的攻城,可以说是他叶青来到这个时代后,真正的第一次亲临沙场。

    无论是当年在武州,还是在草原,或者是西夏,哪怕是大理,没有一次的战场厮杀,能够让他像今日这般,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千斤压力。

    攻城,如同一条没有回头路的不归路,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攻城不成,还可以撤兵,而对于叶青来说,一旦失败,他这个年轻的御前都统制,失去的不光是军心,还有身败名裂,以及被李知孝、洪遵架空的潜在危险。

    数万将士的生命被他掌握在手,他们的喊杀声、流的血、战死的命,每一个都是因为对他叶青的信任,每一条鲜活生命的战死,都如同一根锥子在扎着他的心脏一样。

    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句话每个人都理解,但当真正的掌握万千鲜活的生命在手时,才能体会到,那压在肩头上的千斤重担,以及战场上的冷血残酷,完全是无七情六欲的动物间的一场厮杀跟角斗,真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来的压力。

    走下望楼车的那一刻,叶青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场真正的攻坚胜仗,让他也难以掩饰那心中巨大的喜悦跟万丈豪情。

    马蹄声疾驰而来,厮杀声依然还在城头继续,叶青强忍着想要跟人握手的冲动,看着马背上疾驰而来的辛弃疾。

    不等战马停稳,辛弃疾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都统,城破了!……我们……我们打败了金人。”

    “破城!进城!”叶青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来回紧攥着拳头,虽然后面还有一场场更加艰难的战争等着他,但可喜的是,最起码他们踏出了这一步,完成了真正的沙场胜利。

    李知孝、洪遵二人看着兴奋异常的辛弃疾,再看看极为平静的叶青,此刻的心情却是五味陈杂,一时之间,捏在手里的朝廷旨意,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递给叶青。

    西域炮撤的是无声无息,仿佛是天兵天将一样,从天而降,而后原地消失一般。

    在叶青率领着辛弃疾等人开始进程时,李知孝、洪遵二人不得不找着借口前往那刚才辛弃疾奔去的方向去查看。

    杂乱无章的杂草丛生,被踩踏的一片狼藉处,竟然是连一点儿残渣都没有留下,空空如也的荒野间,除了被人踩塌狼藉的杂草外,便再无任何东西。

    “这……。”李知孝跟洪遵再次面面相觑,想要一探究竟的计划落空,这让他们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已经重新审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御前都统制。

    “他这是在防着我们啊,竟然让这些人撤出的如此之快!”李知孝望着一片狼藉、空空如也的荒野,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这么说来,他也很清楚我们……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要不然朝堂之上的形势,会更加不利于史大人啊。”洪遵喃喃说道。

    “可……可他竟然赢了不是?”李知孝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又如何,就算是城破了又如何?能不能守住,差遣谁来守,如何守,大军何时重新出发、降军如何处置,百姓如何安置,都是一道道难题在等着他。破城容易,如何守城更难,只要朝廷不差遣安抚官员过来,他叶青想要守住这一城之功,岂是那么容易?”洪遵发泄似的拔了根青草咬在嘴里说道。

    “或许……周端朝我们可以拉拢下试试,前些时日在扬州跟刘德秀闹的满城风雨,如今虽然因为战事降临,最终被叶青压了下来,但……终究不是他叶青的人啊。”李知孝也冷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洪遵捋须含笑,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道:“周端朝乃是叶青所任命的粮草大营统领,周端朝早已经对此不满,若是……。”

    说道此处,洪遵便以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看向了李知孝,而李知孝微微愣了一下后便会意,随即与洪遵二人共同大笑出声。

    而在他们的远方,已经走进城门的叶青,此时正打量着失去了厚重城门的城楼,两扇厚重的大门已经被拖到了城外头,地上的残垣断壁等等,也正在被其他人清理之中。

    即便是只有不到短短一个时辰的攻城战,但因为西域炮的巨大威力,加上宋军在攻城时的那股杀伐气势,给予徐州城的一角,造成的毁坏也足够让叶青等人大吃一惊。

    并未看到降军出现在眼前,而叶青也并不着急着寻找完颜郑,对于他来说,自从董晁进入北地之后,金人在整个黄河以北的守军将领,叶青如今虽不能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但最起码,他还是能够对号入座,知道每一座城池的守将是谁,因此来判断,金人对于城池的重视程度。

    辛弃疾受叶青的感染,随着已经缓缓进入徐州城,整个人也从刚开始的亢奋之中平静了下来。

    一生立志抗金北伐,收复失地的他,终于在这一天实现了自己理想的第一步,这对于辛弃疾来说,无疑如同人生踏入到了一个崭新的台阶一样。

    “接下来我们就可以一路北上,自滕州起,而后……。”辛弃疾看着一直默默打量着徐州城的叶青,还是有些忍不住心头的意气风发,没话找话来表达心中的狂喜。

    “早着呢。”叶青目光扫过一处民宅那发黄的纸张糊的窗户,好几双从窗户缝隙窥探的目光,在他的视线扫过时,如同见鬼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随着金人的投降,一片狼藉的街道上除了宋军之外,便无他人,如今显得空荡荡之余,还多少有一些的萧瑟意味。

    “不管我们能不能拿下滕州,金人也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大意防守了。金人不傻,自然是知道他们的骑兵利于什么,不利于什么,守城自然是金人的重中之重,但……出城主动进攻我们,也是他们以攻代守的利器,别忘了,这些年的北伐,我们能够夺回的城池,都是在金人以攻代守之下最终战败,最后又不得不把刚刚还没捂热乎的城池,加上我们原本的城池奉送给金人。”叶青长长叹口气,远处历仲方的手下,已经在大街之上如入无人之境的向他这边跑了过来。

    不等叶青说话,辛弃疾便在旁边一句带路,而后便开始跟着淮阳军副统领,往金人在徐州的衙署方向行去。

    “如今已有三月,怕是燕京也早已经知道我们宋军北伐了,接下来……。”辛弃疾若有所思着叶青的话,赞同的点着头说了一半,心中刚刚战胜的狂喜也跟着消失了大半:“是啊,越往北我们的路就会越难走,金兵也会越来越多,而我们要面对的战局,便非是一城一地,甚至很有可能在我们攻城时,金人就会突然之间从我们的背后杀过来。而如此一来,他们即便是不在我们背后夹击,而是只切断我们的粮草,他们就已经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徐州、泰安、济南三城,金人的重中之重,徐州有完颜郑,济南有完颜匡,泰安同样……虽不是金人皇族,但耶律元宜父子自辽败而投金后,一直是颇为受金人重用信任,策反一道已经全无可能。”叶青有些惋惜的说道。

    当初把赵宋宗室从海州安置于泰安后,便让董晁试探性的接触过耶律元宜、耶律王祥夫子,但终究是没能成功。

    而董晁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深怕耶律父子察觉出他是为宋廷效力的探子。

    徐州衙署门口下马,一身鲜亮甲胄的叶青、辛弃疾率着众人往前,辛弃疾回头,此时才发现,李知孝、洪遵竟然没有跟上来。

    看着辛弃疾有些紧张的样子,叶青笑了笑道:“不必紧张,他们二人自然是因为心中好奇西域炮,所以才会没有跟上来。”

    “所以……。”辛弃疾心头一震,紧紧跟着叶青的步伐,追问道:“你早已经猜到了,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让我立刻把西域炮撤走?就是怕他们窥探其秘密?”

    “我跟史弥远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叶青迈步进入二进院,冷笑了下说道:“史弥远如今投于王淮麾下,若是我一直势如破竹的继续挺进北上,在史弥远的眼中,我叶青必然会越来越受王淮重视,而他……在王淮的眼中,也将会变得越来越不受重用。所以啊……李知孝、洪遵能够任同统制、副统制,则是王淮的一石二鸟啊。”

    “他们会拖我们的后腿不成?”辛弃疾如同当年的岳飞等等南宋武将一样,虽然看不惯在沙场之上对行军作战指指点点的文官,但在他们心中,还是会把文官想的跟他们一样,会放下成见、同仇敌忾一致抗金。

    何况,即便是到现在为止,李知孝、洪遵一直都是安守本分,这让辛弃疾的心中,不由得对其二人也是放松了警惕。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664/ 第一时间欣赏宋疆最新章节! 作者:青叶7所写的《宋疆》为转载作品,宋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宋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宋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宋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宋疆介绍:
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