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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叶7     宋疆txt下载     宋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六章 进宫

    女人一旦嫁了人,其心思变得就更加难以琢磨了,即便是叶青,面对燕倾城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心里却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的心虚。

    你可以说燕倾城的心思自从嫁给叶青之后,便全部放在了夫家之上,但有时候对待娘家却也是格外的大方。

    但如今燕大佳人也是警惕的逼问着叶青,她的兄长燕庆之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两人在房间里到底是在密谋什么,还是说,燕庆之在打她那水粉的主意?

    看着燕倾城警惕提防的样子,如同一个守财奴一般,深怕叶青没来由的把她辛辛苦苦配制出来的水粉秘方,也让给她的兄长。

    漫步在后花园之中,不管是叶青还是燕倾城,或者是白纯,对于这栋当初赵构赐的府邸,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但如今赵构也没有办法收回去,叶青夫妇三人住着也不踏实,所以这里越来越像是叶青夫妇几人散心、或者是做事的地方。

    在从府邸后面的中河内引入后花园的一汪小湖旁的亭子里坐下,梁兴便匆匆的走了过来,看了看燕倾城后,才对叶青说道:“小宝去送李立方回府了,这是北边来的密信。”

    “皇城司的?”叶青看着密信信封上,常人很难发现的标志,接过信问道。

    “嗯,大概是金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吧。”梁兴点点头,密信到底写了一些什么,他并不清楚,所以只能猜测道。

    叶青捏着里面不算薄的信瓤,默默点了点头,示意梁兴自己知道了。

    看着梁兴跟叶青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燕倾城,在梁兴离开后才好奇的问道:“是不是金国那边发生什么大事儿了?或者是他们的皇帝突然那个了?”

    “哪个了?”叶青明知故问道。

    燕倾城看着跟自己装傻的叶青,撇撇嘴道:“还能是哪个,当然是死了啊。”

    “想什么呢你,若是完颜雍死了,那么就不是通过皇城司来传信了,当该是礼部等率先知道了。”叶青佩服着燕倾城的脑洞,而后毫不避讳凑过来的燕倾城,把信瓤拿出来仔细的查看着。

    信里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两块儿,金国皇帝完颜雍之子:当今金国太子完颜允恭病重,已经被完颜雍从太子府内接到了皇宫内的承华殿,由御医为其诊治。

    第二个内容则是,完颜雍一直在削减金人为主的兵力跟官员,刻意提拔了很多北地宋人士子为金朝官员。

    “凡立限放良之奴,限内娶良人为妻,所生子女即为良民。什么意思?”燕倾城趴在叶青的背上一同看那密信,嘴里念叨着看着叶青问道。

    看着那漂亮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自己,叶青情不自禁的在燕倾城的红唇上亲了一下,而后才道:“战乱之时被迫落草为寇,还是为等王师的起义军,则成了完颜雍开始收服的主要兵力来源。一来可以缓和他们金人贵族对奴隶的需求,化解他们因为努力需求而产生的矛盾。二来便是保留住金人族群的中坚力量,使宋人成为他们手中的刀枪,而后与我们自相残杀。”

    燕倾城在叶青亲了她一下后,不由自主的伸手擦了下嘴,于是便换来了叶青把她直接抱坐在腿上,狠狠的亲了一番。

    被人抱进怀里占了便宜,脸颊羞红的燕大佳人不自主的轻拍打着叶青的胸膛,而后急忙看看四周有没有人看见刚才羞人的画面。

    从叶青怀里挣脱出来,起伏着胸口羞怒道:“讨厌!”

    看着某人毫无所谓的呵呵笑着,燕倾城哼了一声后,与叶青拉开自我觉得相对安全的距离后,整理下忐忑跟紧张的心绪,才问道:“那完颜雍就不怕招这么多我大宋子民加入他们的大军,到时候会反噬他们吗?”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你觉得北地宋民,还会对朝廷抱有期望吗?朝廷孱弱,又毫无抱负,若是还如同当初一样壮怀激烈,金人又岂敢下如此政令?怕是如今完颜雍也看出来了,北地绝大部分宋民,怕是已经开始接受金人为正统的事实了。”叶青把信叠好,装进信封里说道。

    “不可能,金人如野蛮人,我宋人……。”燕倾城嘴硬道。

    “老一辈人或许不会,如燕伯伯这般年纪的,或者是太上皇这般年纪的或许还会记得我南宋朝廷才是中原正统。但……。”叶青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嘴角耷拉着一丝无奈,道:“但像你我这般年纪的北地宋人,可是在金人的统治下出生,包括比你我更小一辈之人,他们怎么可能会认同我大宋才是中原疆域的正统?这些年完颜雍一直在用着怀柔之策对待着北地宋民,一边打压着老一辈的人,一边又重用宋民当中的文人士子。如今又是可以娶良人为妻,其子女便可为金国良民,这对靠着在山上吃草多年的北地百姓来说,无疑充满了巨大的诱惑里。气节再重要,朝廷不争气,等同于这是一场没有希望、看不到尽头的归路。所以倒不如下山做良民,最起码还能吃饱不是?”

    “真的对朝廷就那么失望吗?”燕倾城忧心的喃喃自语着,而后缓缓扭头,双眸看着叶青,疑惑道:“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这难道是你做的诗不成?”

    “当然……不是。”叶青拖长了声音,换来了燕倾城无奈的白眼,笑着继续道:“这是被调往军器监任少监不久的陆游所做。”

    燕倾城看着叶青脸上的笑容,有些狐疑的说道:“我怎么感觉你现在的笑容,好像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呢?那陆游是不是就是前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休妻的陆游?”

    “不错,就是他。”叶青继续含笑说道。

    正所谓祸从口出,刚刚休掉唐婉不久的陆游,恰好如今就正在做着这件祸从口出的事情。

    在叶青看来,即便是陆游不做这首诗,不在朝堂之上力挺王淮主战派,他的仕途也会因为休掉唐婉而受到一些阻力的。

    即便是赵士程再心胸开阔,但不代表其他官员也会如同赵士程一样宅心仁厚、宽容大度。

    何况想要巴结赵士程的临安大小官员必然是不在少数,而今赵士程跟唐婉的事情,怕是用不了多久,也会在一些圈子里传扬开来。

    所以到时候,加上陆游刚刚不久前做的这首诗,叶青都已经能够看到,未来陆游在朝堂之上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最后被罢官的情形了。

    拍了拍燕倾城洁白的脸颊,而后揣着那封信,让梁兴的马车把他送到了光华门处。

    沿着那长长的朱红色宫墙,独自一人的叶青缓缓往何宁门处走去。

    这是他回到临安后,第一次主动靠近皇宫,第一次主动见赵构。

    身后的马车声碾压着平坦的青石板路,引得被皇宫殿前侍卫司兵卒拦住盘查身份的叶青,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

    信王府的马车,不单是叶青,就连殿前侍卫司的兵卒,也需要对着行礼。

    车帘把车窗盖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里面到底坐的是何方神圣,而就在叶青跟侍卫司的兵卒,对着宽大豪奢的马车行“注目礼”时,马车则是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看着那搭在车帘上的手,并非是叶青希望出现的纤细手指,随着信王赵璩的脸庞从里面露出来,叶青跟着侍卫司的人,也再次对着信王行礼。

    “哦,想不到在此竟然碰见了叶少卿。”信王眼中带着一丝的冷笑,前些时日因为朱熹一事儿,两人之间差点儿动手,皇城司的禁卒更是端起弓弩对准赵璩的一幕,再次在信王的脑海里翻腾着。

    “临安城就这么大点儿,这个时候出入皇宫也只有这一条路,碰上信王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不是?”叶青随和的笑着说道。

    信王探头看了看这条平静的道路前后,再次笑了下道:“叶少卿怕是好久没有来过皇宫了吧?今日这突然一个人出现在此,可是有什么紧要事儿?”

    “信王大可放心,臣虽然任大理寺左少卿差遣,但重中之重自然还是皇城司为主,所以信王大可不必担心,大理寺有什么冤情疑案被我捅到上面去。”叶青淡淡道。

    “就算是叶少卿上奏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以为你叶青还是从前的叶青?还会深的信任?说出来的话就能让人绝对信服不成?何况,大理寺向来公正严明,即便是叶少卿想要上奏,也不过是欲加之罪吧?”信王面色不善的冷笑着道。

    “论起欲加之罪来,臣可比不得信王您的信口开河。”叶青呵呵笑着。

    信王瞬间面色一寒,眼睛中带着一丝冰冷,哼了一声后,便示意护卫继续往前走。

    叶青从侍卫司的手里接过自己的腰牌,看着信王的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而后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顺着皇城墙向何宁门处走去。

    不用想叶青都知道,既然信王走这条路,而且是这个时候来皇宫,自然是因为赵构的召见,毕竟,丘处机二人,被带入临安也已经有三五天的时间,此时,也是应该出现在皇宫里了。

    所以这个时候赵构召见一向崇道信王进宫,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自信

    再次进入皇宫,特别是走上通往正前方德寿宫的万寿桥上时,叶青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一摸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跟新奇,一切仿佛还带着一丝的熟悉跟不明的危险似的。

    刚刚经过的锦脂狼、月岩、飞来峰,还有如今脚下被称作小西湖的湖面,都让叶青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王伦一连问了好几遍,叶青这才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呆呆的看着王伦,不知道他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小子这个时候还敢走神儿,真觉得太上皇对你稍微放松了是吧?我问你,你今日跑过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王伦不满的瞪了一眼叶青,不过还是继续耐心的问道。

    “金国那边的事情,两件儿,其一,金国太子病重,怕是不久于人世。还有第二件,则更为重要……。”叶青把跟燕倾城说的利害关系,也跟王伦说了一遍。

    王伦走到万寿桥桥头,看着德寿宫想了下道:“我去禀奏太上皇,你在这里稍候。”

    “可是有什么事儿宫里?”叶青有些明知故问道。

    王伦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并无人注意他们,周遭的宫女跟太监俱是忙着各自手里的活儿,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后,才低声道:“韩诚请来了两名在北地颇有威望的道士,如今正在跟太上皇说话。”

    “信王也在吧?”叶青问道。

    王伦翻了翻眼皮子,转身往德寿宫走之余,冷冷道:“你来时看见信王的马车了不是?”

    叶青呵呵笑了一声,看着远去的王伦并没有再说话。

    站在万寿桥尽头不容易碍他人行路的地方,背靠着一颗叶青并不认识,但在已经进入冬季后,依然是绿意盎然的树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王伦神情凝重的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王伦的表情,叶青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从心底升起。

    “太上皇的旨意,此事儿他知道了,具体详情,由你皇城司禀奏圣上便是。”王伦看了看周围后说道。

    “卧……。”叶青止住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脏话,道:“论道归论道,但北地一事儿也不是小事儿……。”

    “嚷嚷什么你?太上皇早已经禅位,此事儿让你禀奏给圣上就禀奏给圣上,别那么多抱怨。还有,你那颇黎制法如何了?孤山园林的颇黎如今已经在安装了,但并没有罗马人跟史弥远说的那么好,太上皇让我问问你,元日之前可能做出来新的颇黎?”王伦提醒下了叶青注意自己的言行后,继续问道。

    罗马人带来的颇黎器皿或许会招赵构喜欢,但颇黎决计不会招赵构喜欢,叶青同样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以及这个时期颇黎更为易碎的弊端,必然是会让孤山园林长廊上安装颇黎变得困难。同样,其西方艺术的审美观跟东方艺术上的差异,也必然不会讨巧赵构。

    拼凑起来的东西,在无法做成大面积的情况下,这种碎片似的颇黎,自然是不会让以崇尚大道自然,只受东方文化熏陶的赵构喜欢。

    “我只能尽力而为,何况这颇黎制法丢失过一次,想必会有有心人……。”叶青不死心,还想借着王伦的嘴,在赵构面前搬弄史弥远的是非。

    “这件事儿就这样吧,你小子也是聪明人,还能看不出来吗?不怕实话告诉你,史弥远今日清晨也来过,不过是被太上皇训斥了一番,就是因为孤山长廊没有达到太上皇想要的效果。花费那么多的钱财,到头来却是如同把银子打了水漂一样,你觉得太上皇会高兴吗?”王伦伸手,示意自己送叶青走出万寿桥。

    两人行走在万寿桥上,不等叶青开口,王伦自顾自的说道:“但以我在旁边打量史弥远的神色,即便是在被太上皇训斥的时候,史弥远的表情上依然是充满了自信,还保证会在元日之前作出让太上皇满意的颇黎来。所以你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说,颇黎制法落到了史弥远的手里呗?”叶青皱眉问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儿是……若是想要太上皇彻底改变对你的态度,回到像当初一样,想来皇宫就来皇宫,想见太上皇就能够见到太上皇的盛宠之时,你就必须赶在史弥远之前,拿出咱们大宋作出的颇黎来,而且一定要比史弥远的更得太上皇欣赏才行。”王伦神情认真的对叶青警告道。

    叶青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点点头后道:“明白了,我一定尽力。但不知道这一次那三个罗马人死在回临安的途中一事儿,太上皇是什么意思,可有追究史弥远的责任?”

    “这件事儿跟史弥远没有一点儿责任,即便是有,今日在史弥远来过皇宫后便没有了。不过就是三个域外之人,死了就死了,难道死在了我大宋,我大宋还要负责不成?”王伦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傲然神色。

    不管是王伦脸上的傲然,还是其他人的态度,在对待罗马人的时候,都要比对待金人、夏人时要傲慢的多。所以叶青看着王伦脸上的傲然时,心中则是颇感欣慰。

    在他看来,单单只是论起骨气或者是气节这个东西的话,这个时期的华夏先民,完全比后世之人要值得让人尊敬。

    最起码他们并没有像后世人一样,因为区区几个奢侈品牌,就对一个国家崇洋媚外,甚至是因此而丑化、抨击自己的祖国。

    身为世界的中心之国,这是华夏先民由来已久的自信,也是华夏民族之中……国的由来。

    同样,也因为我们的文化、经济等等,让华夏先民在对待任何地方的域外之人时,由内而外的充满了自信。

    比起后世那些崇洋媚外,因为区区几个奢侈品牌,而出卖自己的**,甚至是自己的灵魂跟人格的人来说,这个时期的先民,身上还是有着一股让人引以为豪的自信。

    “话是如此说,但太上皇就不怕……还苟活的两个罗马人……。”叶青轻松的笑问道。

    王伦同样是神情轻松的笑着,道:“但现在还重要吗?太上皇已经答应了他们,给他们一条能够回到他们国家的大船,甚至还会赔偿他们一部分钱,而且还会允许他们以后跟我大宋交易,这些比起区区三个因为意外而身死的人命来,孰轻孰重,罗马人岂会不清楚?”

    穿过锦脂廊,那边便是后宫,而在后宫的另外一侧,便是圣上平日里活动的地方。

    选德殿在叶青看来,并不像是一个国家皇帝理想的平日活动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精致优雅,用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极佳之地。

    芙蓉阁、凌虚阁矗立在选德殿的两侧,若不是后方有一片空地,供圣上平日里偶尔起码、拉弓做一些寻常的锻炼的话,叶青就要以为这里是一个比当初李清照所建的斜风细雨楼,规模大上几倍的风月场所罢了。

    把对王伦以及燕倾城说的话,对着当今圣上赵?y再次复述了一遍,神情之间,因为叶青的到来,加上叶青给的信息而显得兴致很高的赵?y,则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叶卿所言可都是真的?”赵?y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跟无处安放的手来回动弹着问道。

    “回圣上,臣所言字字是真。只是关于金人太子完颜允恭的病情,臣并不能确定如今到了何种程度,是否已经病入膏肓、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叶卿站在赵?y一侧,恭敬的说道。

    “是病入膏肓也好,无力回天也罢,但不管如何,完颜雍怕是一时之间不会再犯我大宋了,加上岁币免除一事儿……如今看来,金人免朕岁币一事儿,实则乃是背后有难言之隐啊,怕……就是因为这太子病情一事儿吧?”赵?y想了想,而后干脆便把两件事儿融为一件事儿分析道。

    叶青低头垂眉,看着自己的脚尖,想了下后还是说道:“臣出使金国之时,便知金国太子身体有恙,而这在金国也不是什么秘密。想来完颜雍也一定能够猜到,臣回到临安后,必然是会把此事儿禀奏给圣上。所以依臣来看,金国太子久病一事儿,并不是完颜雍所忌惮之事儿,因为完颜雍……。”

    “因为完颜雍已经未雨绸缪、防患未然,那个你在出使金国的学生,很有可能会被完颜雍大力栽培,可是如此?”赵?y不等叶青说完话,便打断叶青的话说道。

    “是,臣正是此意。”叶青低头回道。

    赵?y叹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叶卿知道其中轻重,那为何还要答应为那完颜?之师?完颜雍礼贤下士看重于你,而朕却在你被其他人诬陷、栽赃时无动于衷,不曾替你说话,所以才会如此吗?”

    “回圣上,臣心中丝毫不敢埋怨圣上半分。何况,同僚污蔑臣在后,金人陷害臣在前,臣即便是再不知分寸,心中也深知圣上为臣一事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圣上自臣回到临安后,从不曾问过臣身为完颜?先生一事儿,臣心中知道,那是因为圣上英明睿智,早就看穿了这是金人谋害臣的阴谋。”叶青躬身行礼,对着赵?y言辞恳切的说道。

    “哈哈……叶卿知朕也。不错,朕相信你不会背叛朕,但也请叶卿相信,范念?砸皇露??抟灿锌嘀园 !闭?y一边说话,一边起身拍了拍叶卿的肩膀叹道。

第五百五十八章 合作

    三个罗马人在从泉州返回临安的途中意外身亡,这本是叶青想要在赵构跟前,用来从史弥远手中争夺,帮助临安两个罗马人建船回罗马的筹码,但无奈赵构却是因为要跟丘处机、谭处端论道,连见自己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不管如何说,不管事情多么曲折离奇,叶青来皇宫还是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虽然本应该是由赵构下旨给他,但最终叶青却还是从当今圣上赵?y的嘴中,得到了这份口谕:由皇城司来帮助罗马人造船回国。

    在皇宫不单见到了当今圣上,同时还见到了当今皇后,这个曾经给他跟燕倾城做媒的女人。

    自然,叶青见皇后,必然是要拿一些礼物来感谢给自己做媒的人,但若是手中空空如也,原本没有见皇后的打算,又该如何是好?

    燕倾城这些时日一直在配制的宝贝水粉,就成了叶青许诺给皇后的礼物。

    天花乱坠之间,即便是高贵如皇后的谢氏,也不由的对叶青嘴中的水粉充满了心动,连连点着头,嘱咐着叶青一旦做好,当该第一时间给她送过来才是。

    于是当着当今圣上赵?y的面,空手来皇宫的叶青,不单博得了皇后的欢心,同样,还得到了一块儿赵?y赐的随时可出入皇宫的牌子。

    大宋朝庭并没有因为叶青给的北地金国信息,而厉兵秣马。哪怕是做出一番誓要北伐,收复失地的表面姿态来,大宋朝庭都是懒得做,而是依旧如同没有得到叶青给的信息一样,在冬日里继续安逸的过着各种节日,等候着元日的到来。

    冬日的白天很短,不等低头忙碌的人们抬起头,太阳就已经悄悄的西沉,朦胧的夜色便开始迅速的侵占着临安城的大街小巷。

    不论是叶青所做的颇黎,还是史弥远偷偷在新建的作坊里做的颇黎,都没有达到赵构理想的要求,孤山长廊依旧那么孤零零的四面透风,西湖美景,孤山美景也变得像是带着一丝冬日里的荒凉。

    三番五次之后便会显现出事物的默契来,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若是单日的话,必然是史弥远被召到皇宫,被赵构狠狠的训斥一番,而后灰头土脸的从何宁门处被王伦送了出来。

    双日的时候,叶青甚至都不用等王伦或者是其他太监到家里,就已经很自觉的换上一身,有些地方颇为脏兮兮的衣服,给人一种就像是刚刚还在干活,来不及换衣服就跑到皇宫的姿态来。

    但即便是这样,也依然逃脱不了赵构失望至极的怒斥,于是,灰头土脸的叶少卿也被王伦笑呵呵的送到了何宁门处:“下次就别装模作样儿,一次在太上皇跟前管用,两次在太上皇跟前管用,第三次可就不那么灵了。”

    被赵构训斥的还有些头昏脑胀的叶青,扶着朱红色的宫墙,冬日里午后的阳光好像并不如夏日那般刺眼,带着更多的慵懒跟昏沉照在叶青的身上。

    “你下次能不能想个别的法子?这样被骂下去,元日都没发过了。”叶青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摇了摇昏沉的脑袋说道。

    “知足吧,这我已经在太上皇跟前,替你说足了好话了。比起昨日的史弥远来,你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王伦笑呵呵的模样儿里,在叶青看来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听到史弥远昨日里被赵构训斥的比自己今天挨的训斥还要狠,某人的心态一下平衡了很多,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叹道:“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总不能一直这么一三五七九史弥远挨训,二四六八十我叶青进宫爱训斥吧?”

    “想要不被训斥还不容易?那颇黎做出来不就好了。”王伦双手揣在袖子里,跟叶青一同望向宫墙的尽头,一架马车缓缓向这边驶过来。

    “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这也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了吧?根本做不出来太上皇想要的……这么大的颇黎啊。”说道最后,叶青双手不单比划着赵构给他的标准尺寸,还拖长了声音夸张道。

    王伦呵呵笑了笑,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远处渐渐驶过来的马车,咳嗽了一声后道:“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你就别说了。”叶青往宫墙上一靠,懒洋洋的说道。

    王伦没理会,开口说道:“你小子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吧?合则两利分则、分则两伤,显然如今,单凭你叶青一人无法做出来,单凭他史弥远一个人,也是只有天天被太上皇训斥的灰头土脸的份儿,所以你二位为什么不暂时的合作呢?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为何不暂时先放下,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再说呢?”

    叶青依旧懒洋洋的靠着朱红色的宫墙,静静的看着含笑不语的王伦,就在那马车走到跟前时,才缓缓开口道:“这话怕是你也已经跟史弥远说过了吧?那么到底是谁的意思呢?”

    王伦笑了笑,仰头看了一眼天,而后道:“如今是太上皇在乎的,身为臣子的因为个人恩怨,所以不在乎太上皇在乎的,所以你觉得太上皇会让你们好过吗?想要好好过个元日,那么就不妨先放下成见,把眼前的坎儿合力过了。”

    叶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王伦静静的看着马车停下,嘴上继续对叶青说道:“既然如今已经争取到了替罗马人造船一事儿,但若是想要造船,自然是离不开市舶司的监察,甚至是不管你打什么主意,都绕不开市舶司。而在临安这段时间,你跟史弥远两人因为颇黎一事儿,对彼此都如同防贼似的监视、警惕着,史弥远的作坊、府邸四周围满了兵卒,你中和巷的宅子,通汇坊的家,也是不分日夜的站满了皇城司的禁卒,所以何不索性麻痹一下你的敌人呢?”

    “言之有理。”叶青看着马车上走下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说道。

    史弥远缓缓走下马车,先是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叶青,而后才露出比冬日里暖和了很多的笑容,看着王伦行礼、问候。

    “既然两位大人正好在此碰见了,想必两位大人必然是有很多话要说,奴婢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了,告辞。”王伦嘴上说着告辞,但其行为却是让眼前这两个近段时间斗的不可开交的人赶紧滚蛋,别挡在何宁门处碍眼。

    “中贵人慢走。”叶青跟史弥远异口同声的向王伦行礼,而后则是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身向马车方向走去。

    不用等史弥远开口,叶青就率先走到马凳跟前,跨步登上了史弥远的马车,史弥远就像是专程来接叶青似的,脸上依旧带着和讯的笑容,在叶青之后缓缓登上了马车。

    王伦看着马车掉头,两人掀开车帘向他示意之后,这才缓缓转身走进了何宁门内。

    史家的马车缓缓在涌金楼的门口停下,涌金楼内的伙计急忙一路小跑,殷勤的搬来自己的马凳,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把马凳放在车辕处等候着史家公子下车。

    就在叶青跟史弥远共同走进涌金楼不久之后,史弥远府邸的四周,新建的作坊四周的兵卒,如同潮水一般,随着西沉的太阳一同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中和巷的叶府,通汇坊的叶青家四周,皇城司的禁卒也是有序的开始撤离,甚至不等周遭看热闹的人发现,史家与叶家铜墙铁壁般的守卫,就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两家无声无息的撤离守卫,非但没有让临安城内看热闹的豪门权贵、达官贵人轻松下来,反而是一个个把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处,心里开始嘀咕着:会不会是史弥远、叶青二人,元日之前要在临安起正面冲突了。

    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把在何宁门处,涌金楼门口看到的一幕幕告诉他们各自的主子时,然后这些下人就看到了他们主子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样子,跟平日里的从容不迫、沉稳有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有人难以相信,叶青竟然与史弥远有说有笑的一同进了涌金楼。

    “这是要干什么啊,难不成要在涌金楼里决个你死我活不成?”另外一家的主子喃喃自语道。

    韩诚双目紧闭,一边养神一边琢磨着叶青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他不相信叶青跟史弥远之间能够互相摒弃前嫌、放下成见的走到一起。

    信王同样是紧皱眉头,这些时日烦心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北地而来的两个道士,莫名其妙的开始在赵构跟前非议着他的道侣双修,而且这还不算,更让他难堪的是,在张达道随着自己进宫后,在赵构面前与那两名道士论道时,竟然被人问的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而现在,史弥远又跟叶青同乘一辆马车去了涌金楼,而且两人还是从皇宫的方向出来的,难道史家这是不打算跟自己一同针对叶青了,这是要因为颇黎一事儿,而与叶青放下成见、既往不咎了吗?

    太子同样是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小腹渐渐隆起的太子妃,眼中一时带着欣喜,一时带着忧虑。

    “殿下不必着急,相信过不久,叶青应该会派人过来通个气的。”一手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而后缓缓抬头,看着眉宇之间略有忧色的太子说道。

第五百五十九章 揽财链

    涌金楼门前繁华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景象,说明着在临安城内,这里便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与门前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涌金楼内,最为奢侈的厢间内,平日里就如同那门前的热闹喧嚣一样,此时更应是莺歌曼舞、琴瑟悦耳,豪放不羁的诗词歌赋声,以及温柔婀娜的身段飞来舞去之际。

    但今日却是显得格外的冷清,不论是掌柜的、老鸨子,没有人不认识曾经在这里被人差些刺杀的叶青,自然,也没有人不认识那每每来此,都是前簇后拥的史弥远。

    但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叶青跟史弥远,这两个据说争斗的你死我活的对头,竟然会在今日同坐一辆马车,光临他们涌金楼。

    这让掌柜的跟老鸨子等人,不由得给他们这刚刚消停了不久的涌金楼又捏了一把汗,深怕楼上的两位大人一眼不合,余威再次殃及到他们这涌金楼。

    豪奢的房间里,叶青与史弥远相对而坐,两人脸上原本在进入涌金楼里时的笑容,在踏入这间厢间时,便已经消失的是无影无踪。

    赵才卿匆匆送来了茶水,温婉拿出涌金楼珍藏多年的好酒,打开放在了桌面上,而后两女互望一眼,便默默走出了这间她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房间。

    一个人倒酒,一个人倒茶,两人给彼此跟前的杯中都倒满,而后再次望向彼此。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叶青做过蜡烛,做过香皂,甚至是连步枪他都可以做出来,但如今,若想做出赵构想要的两尺见方,甚至是更大的颇黎来,却是难倒了叶青。

    他本以为颇黎的应该是很好做,但却没有想到,做出碎片颇黎是很好做,但若想要做出如同后世一样光滑平整的平板颇黎,如今对他来说,却是太难了。

    而史弥远所做的则是更不如他,所做的颇黎别说是向他做的那般,还能够在近乎透明的情况下,能够看穿对面,也有着足够的硬度。

    史弥远差人所做的颇黎,哪怕是刚刚做好,还不等拿到手里,在冷却之后就会立刻自动的碎成更碎的碎片,更别提能不能遮风挡雨了。

    所以相比较下来,叶青所做的颇黎,已经具备了颇黎的条件,只是受限于硬件设备的落后,让他一时之间,无法琢磨出能够压出平整的大块儿颇黎的办法而已。

    “看叶大人的意思,还是不相信史某当初所说的话了?”史弥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面的叶青则是无动于衷。

    “当然不相信,若是能够捡来这颇黎制法,我还真想请史大人也帮我再捡一份儿,如何?”叶青嘴角微微上翘,看了一眼眼前的酒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

    史弥远打量着涌金楼里最大最豪奢的房间,重重的叹了口气后,道:“我与叶兄初次相见时,好像也是在这个房间吧?当初还是汤相的孙子汤鹤溪,把你我邀请到了这里,可惜啊…… 如今汤鹤溪死了,汤家也倒了,而你我从最初的相识,也变成了现在这般境地。”

    “所以呢,史兄说起这些,总不会是真想跟叶某摒弃前嫌,而后合作吧?”叶青笑着问道。

    “不合作也可以,只是还想请叶兄能不能把那两个罗马人借我用几天?”史弥远不抱希望的问道。

    自从跟随着李横前往泉州返回路上的罗马人死了后,临安城内的两个罗马人,便被交给了叶青安置,这也是如今,史弥远一直懊悔的地方。

    他曾经在皇宫赵构那里见过叶青所做的颇黎,比起他所做的颇黎来,自然是要好了不少,甚至是比都没法儿比。

    虽然赵构对于叶青所做的也不满意,但这并不影响史弥远判断,叶青之所以能够把颇黎做的比他好,是因为得到了那两个罗马人的指点。

    “怎么?做不出颇黎来,打算再杀两个罗马人泄愤?”叶青讽刺着史弥远道。

    史弥远不为所动,面色平静的看着叶青,手里转动着刚刚喝完的酒杯,深吸一口气道:“叶统领,罗马人的死,我不相信你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罗马人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叶统领可以想一下,若是我史弥远哪天喝醉了,或者是一不小心把罗马人之死的事情说漏了嘴,想必叶统领应该能够猜测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吧?”

    “不觉得有压力,人是死在了庆元府,而且还有你的人跟着……。”

    “但李横却是皇城司的人,当初还是你叶青的好兄弟。”史弥远打断叶青的话语,继续道:“别忘了,皇城司在你刚刚回到临安时,就因为范念?砸皇露??值哪阍诔?弥?媳还ペΑ5?馈h缃袢羰锹蘼砣说乃溃?脖蝗嗣侵撬涝诹四忝腔食撬镜氖掷铮?锻沉欤?朊挥邢牍?蠊??朊挥邢牍??匣嗜羰侵??似渲械哪谇椋?只崛绾慰创?愀?愕幕食撬灸兀俊?/p>

    “简单,谁做的谁去承担就是了。李横跟你走的近,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管你是拉拢利用他,还是想要借机消弱我在皇城司的人脉,你都达到了目的,就是连太上皇升迁他为副统领时,想必也已经想到了,李横在升迁为副统领后,必然是要被有心人拉拢、利用的。到时候,到底你我谁不好过,恐怕还很难说吧?毕竟……皇城司是太上皇亲自掌着的,皇城司副统领的主意你都敢打,结党营私的帽子,我看也只有你史弥远戴着是最合适不过了。”叶青主动给史弥远原本在手中把玩的酒杯,因为叶青的话语而停下后,缓缓的给倒上了酒。

    “你以为这话太上皇会相信?”史弥远神色之间闪过一丝愕然,而后又轻笑着问道。

    “或许因为李横一个人而不会相信,但若是人多了,说不准太上皇就会相信,甚至还会让皇城司暗中调查一番也说不准不是?”叶青这才笑着端起了酒杯,一边慢慢品着杯中酒,一边埋怨着不在房间内的温婉,有这么好的酒不知道早点儿拿过来。

    “叶大人你什么意思?”史弥远从开始到现在,对于叶青的称呼一直在变换着。

    面对史弥远眼眸中的寒光,跟变得有些冰冷严厉的神色,叶青从容的放下酒杯,缓缓开口道:“史大人若是不明白,我大可以替你说的详尽一些。”

    “还请叶统领赐教。”史弥远从牙缝中蹦出来几个字道。

    “这次陪同罗马人前往泉州的户部侍郎莫泽、市舶司提举聂子述,是你史大人的心腹吧?”叶青给自己斟满了酒,再次品了一口,看着静静不说话的史弥远继续缓缓道:“临安府主簿薛极,一个月有二十天都会前往史大人当天所在的地方见史大人您。将作监少监赵述……哦,不对,他已经被李立方代替了,只是不知道身为吏部侍郎的史大人,下一步打算安插他去哪个衙门?”

    “你还知道什么?”史弥远的神情彻底寒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开始带着一丝的愤怒。

    “扬州通判梁成大、镇江通判胡榘、监察御史李知孝,总共七人,都是你史大人的心腹吧?扬州、镇江,市舶司要前往北地,必然要与他们搞好关系,所以你为了省事儿,干脆放上自己人,如此一来,市舶司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入海,都是一路畅通,因为这一路上全都是你们的人,根本用不着上下打点,这些年想来史大人你应该是没少赚钱,也应该没少把好东西,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往北地送吧?”叶青毫不在意史弥远那越来越锋利的目光,从容淡然的一边喝酒一边侃侃而谈道。

    但叶青也不得不佩服史弥远,其实刚刚上述的七个人,叶青如今能够拿住跟史弥远有关的,只有那市舶司提举聂子述,户部侍郎莫泽两人,至于其他人,叶青手里如今甚至都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他们跟史弥远走的极近,关系极为密切。

    至于那临安府主簿薛极,若不是临安知府萧振跟他说起,他到现在为止,也不会知道,薛极竟然一个月里有长达二十多天的时间,要跟史弥远见面,沟通。

    当然,由此也能判断出,史弥远手里这大名鼎鼎的四木三凶之间,有着严格的责任划分,而且还是练成了一条线,成体系的在维持着帮助史弥远揽财。

    扬州、镇江两通判,足以让这两个地面的官员,不会去干涉市舶司的船只,户部自是不用说,显然就是史弥远的钱袋子,至于如何从户部里面赚钱,叶青一时之间也想象不到,但户部在这揽财链中,必然是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至于临安府主簿,极有可能便是他们私下里的账房先生,而将作监少监,又可以打着皇家的旗帜,让地方的官员,在不惧通判的时候,可以以皇家的身份避过地方官员、衙门的盘查。

    至于那监察御史李知孝,显然就是用来扣留、通气、报告给史弥远一些朝堂之上对他们不利奏章的消息来源处,如此一来,下面有通判为他们奔走,上面有监察御史为他们遮挡朝堂跟皇家的视线,市舶司赚起钱来,自然是轻松加愉悦,想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了。

    史弥远目光冰冷,带着一丝杀气的紧紧盯着不紧不慢、悠然自在喝酒的叶青,突然之间笑出了声:“叶少卿的想象力可是真丰富啊,虽然史某身为吏部侍郎,但叶少卿所言的几人之中,有好几个史某都没什么印象,竟然都能够让叶大人给编造的如此逼真。”

    (ps:声明一下,之前文中提到的史弥远是户部侍郎,是我搞乱了,不好意思,懒得改了我。)

第五百六十章

    叶青耸了耸肩膀,轻松的看着史弥远淡淡道:“是真是假,史大人心中清楚就是。承认与否,那都是史大人的事情。只是若太上皇问起的话,叶某自然是也会如实禀奏罢了。”

    史弥远原本刚刚在脸上绽放的笑容再次消失,眼下的形势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时日里,他跟叶青天天被召到皇宫内训斥,如此一来二去的情形下,史弥远也不得不更加的担忧,赵构对叶青态度明显转变。

    正如其他朝臣看着他们俩人每天轮流前往德寿宫被赵构训斥,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一样,谁都看得出来,明面上赵构对他们二人的训斥之下,则是他史弥远跟叶青得到的巨大的浩荡皇恩。

    官场之上的这些大员谁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自己若是真的讨厌、厌恶一个属下,那么是连见一面都懒得见,更别提张嘴训斥这个属下了。

    而能够得到自己训斥的手下,哪一个不是自己对他们有着巨大的期望,或者是对自己有着利用价值,所以才会三番两次、怒其不争的训斥呢?

    史弥远心中很清楚,罗马人跟那颇黎一事儿,确确实实缓解了赵构对叶青的态度,也让当初他们以范念?灾?酪皇露??爰湔怨垢?肚嗑?脊叵档呐?Γ?蛭?蘼砣耸种衅睦璧木薮罄?妫?灰怪?浠??谟校?闪宋抻霉Α?/p>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做的努力,被自己毁于一旦,如今更是有把柄杯叶青握在了手里,此时的史弥远,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的。

    明明前段时间他们还对叶青保持着巨大的优势,但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叶青就很快的扭转了劣势,甚至开始隐隐占据了上风。

    “说你的条件,但史某提醒叶大人,切莫太过分了。”史弥远端起酒杯看了一眼,而后又缓缓放在桌面上。

    看着史弥远端起酒杯,又无心喝酒放回桌面的动作,叶青脸上的笑容更盛,显然,这一局他赢了。

    “元日之前继续挨骂这是肯定的,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太上皇想要的颇黎,即便是你我把所有的工匠合在一起,你我也放下所有成见、开诚布公的合作,也没有这个可能。”叶青更加轻松的笑说道。

    “那叶统领之意呢?”史弥远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叶青问道。

    “皇城司接下了替罗马人造船,送他们回罗马的差事儿,买下了钱家在泉州的两个空置船坞,条件很简单,市舶司不得参与,连询问都不可以。”叶青神色认真的说道。

    “我能得到什么?”史弥远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叶青的要求,虽然他心中很好奇,叶青为何要背着所有人为罗马人造船,但无奈他麾下的势力,远远没有皇城司那般耳聪目明,所以他不得不暂时压下自己的好奇心,以及对叶青目的的探究。

    这段时间跟叶青如同防贼似的防着彼此,窥探着彼此造颇黎的进度,但史弥远都是一无所获,完全处于劣势。

    而且非但是一无所获,反倒是还把自己重兵把守的造颇黎作坊,被叶青窥探了个底朝天,一点儿秘密都没能保全。

    之所以没有在叶青窥探到他造颇黎的全部进度后撤走重兵,完全是因为史弥远不得不顾及自己的面子,不能让旁人知晓,自己在跟叶青的明争暗斗中,输了个底朝天。

    这也是为何,史弥远宁愿眼睁睁的看着叶青跟罗马人越走越近,也不愿意把李横推出去当,那几个死在庆元府的罗马人的替罪羊。

    因为他需要眼睛,需要像叶青一样不单是在朝堂之上耳聪目明,还要在其他地方像叶青一样消息灵通,所以他选择咽下杀死罗马人的苦果,眼睁睁的看着叶青跟罗马人越走越近,他也要保全李横,希望以此来在削弱叶青在皇城司势力的同时,能够让他也变得耳聪目明。

    “你想得到什么?”叶青反问道。

    “好,我答应你,市舶司不会干涉你在泉州造船的一切举动。所以,我能得到什么?”史弥远追问道,一时之间也变得干练爽快了起来。

    “上元节之后,我拿出太上皇希望的颇黎,算你我合作而为。”叶青食指不由自主的开始敲击着桌面。

    “制法我也要。”史弥远冷静的说道。

    “那是将作监的事情,如今太子掌将作监,若是太子殿下愿意,我叶青绝无二话,必然是双手奉上。”叶青的食指在桌面上微微一顿,而后又再次敲击了起来。

    史弥远眯缝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叶青,半晌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叶青在他面前拿起茶点,享受的放进嘴里,一边念叨着好茶,一边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论是枭臣还是佞臣,一旦取得了高位之后,一旦下面有人捧着的时候,那么不论你是谁,都会因为下面那些人的阿谀奉承、谄媚之言而变得盲目自负跟自信起来,甚至有时候会让你错以为,你自己已经是无所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聪明。

    史弥远有着同样的自负,所以他相信,既然叶青能够依照罗马人的制法做出那颇黎,那么自己招揽的工匠,必定也能做出一摸一样儿的颇黎来,不过是因为叶青如今身边有那两个罗马人指点,会比自己快一些造出来罢了。

    当然,既然叶青说了,若是他提前造出那太上皇的颇黎后,会在太上皇跟前禀明是与自己一同所造,那么他相信叶青也绝不会反悔、更改,这对他来说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即能够在太上皇赵构那里交差、不再挨骂,也能够因为叶青禀明赵构是他们二人所造,所以在自己以后造出那颇黎后,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售卖而后给自己带来巨大的财富。

    但史弥远却是没有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没有超乎叶青的预料,甚至是每一步都在被叶青牵着鼻子往前走。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内心之中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也能够如同叶青一般造出更好的颇黎的自信,就像是叶青给他画了一个无法食用的饼一样,看得见却是永远摸不着。

    加上如今太子府跟史弥远之间,因为将作监少监赵述被罢免一事儿,再加上叶青的挑拨离间,这让他史弥远跟太子府之间,已经没有了缓和、调解的余地,所以他史弥远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太子府也决计不会把那颇黎制法给他。

    从头到尾,叶青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一切,而史弥远在短短的时间内,不单失去了对叶青的所有优势,也失去了巨大的利益,甚至是牺牲了市舶司在泉州的影响力,最后……只得到了一个,他自认为能够带来巨大财富的颇黎制法,为他自己画饼充饥。

    在叶青看来,自己这段时间跟史弥远之间的明争暗斗,到如今的结果就像是,自己拿着一百块钱到史弥远那里买一件十块钱的东西,在史弥远把东西跟九十块钱零钱给他后,他又用史弥远找给他的十块钱,换回了自己给史弥远的一百块钱,而史弥远还觉得美滋滋的:“有零钱你不早说!”

    各自达到了彼此目的的两个人,在涌金楼掌柜的等人恭送下,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涌金楼,史弥远踩着马凳准备上车的同时,突然转身看着叶青,笑了下道:“还有一事儿,叶统领虽然独掌皇城司,供太上皇、圣上差遣,但还希望叶统领切莫把坊间那捕风捉影之事儿,当真才是。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史某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被人诬陷。”

    “被人诬陷一事儿我有经验,若是史大人哪日被人诬陷了,不妨来找我,请我在涌金楼喝上一壶赏上一舞,说不准我会告诉你一些被人诬陷栽赃、嫁祸弹劾似的心得。”叶青仰头,看着站在车辕之上,准备进入车厢的史弥远道。

    史弥远笑着看了一眼叶青,而后抬头看了看涌金楼的招牌,笑着道:“好,有叶统领这句话史某便足矣,涌金楼叶大人喜欢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绝不会有人找你要一文钱。自然,若是风平浪静,史某也会时不时敬上叶大人几杯水酒。”

    说完后,不等叶青答话,史弥远便钻进了马车里匆匆离去。

    看着那缓缓驶离,像是连那车厢都带着一丝丝怒气的马车,叶青也不得不佩服这史弥远,简直是能屈能伸啊。

    当然,这其中怕是也有史弥远在试探他,到底知道多少关于四木三凶事情的目的。

    从涌金楼处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等来墨小宝的马车,倒是等来了左雨的马车,以及韩诚家下人的马车。

    看着两家的马车,权衡一番后,叶青最终还是选择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李凤娘那娘们怀孕了,这对皇家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儿,但对叶青来说,却是一件有些心虚的事情,他心里真的不清楚,李凤娘这娘们,肚子里装的到底是谁的……种?

    是真如她当初第一次跟自己杏园时所言那般,在跟自己暧昧之时,就已经怀孕了,还是说……。

    叶统领坐在马车里,一时之间不敢往下想了,于是喃喃自语道:希望事情不要如此凑巧那就最好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叶大骗子

    李凤娘的肚子比叶青想象中的要小了一些,但这娘们像是怕人不知道她怀孕了似的,不论是走路还是坐卧的姿势,还是神态之间,就像是一个怀孕许久,快要生产的女子一样。

    同样,其性情也变得越来越乖张,动不动就会发脾气,弄的整个太子府上下整日里不得安宁,上上下下俱是提心吊胆的围着她转。

    宫里头不论是太上皇赵构还是皇太后,圣上赵?y还是皇后,时常也都会把一些新奇的事物赐给太子府,这自然也是助长了李凤娘怀孕后的嚣张气焰。

    看着眼前嚣张的仿佛已经是母仪天下的李凤娘,眼看四下无人,叶青乌鸦嘴的给正吃着葡萄的李凤娘当头一盆凉水浇下来:“你也别太得瑟了,你有了身孕,对于皇家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儿,不论是太上皇他老人家,还是圣上,或者是太子殿下宠着你,那也是因为你肚子里的皇家骨肉。但……。”

    “但什么?”葡萄放在嘴边的李凤娘蹙眉,看着叶青那小人德行,就知道这货没憋好话,不过她还是想看看这货会说出什么来。

    “这你要是肚子争气,生下来个男孩儿,那么今日你怎么得瑟都不为过,但你这肚子要是不争气,生下个女孩儿来,你想过……我……你别动手,小心被人看见……疼……卧槽,别咬!”叶青一蹦三尺高,先是躲过李凤娘手里扔过来咬了一半的葡萄,而后还来不及躲避的时候,一只手臂就被如同疯狗似的李凤娘抱在怀里使劲的咬着。

    “你特么的怀孕了,快放开我,你特么的肚子要是出点儿毛病,我特么的担待不起责任,李凤娘,你怎么跟狗似的。”叶青把手臂从李凤娘怀里跟嘴里挣脱出来,在空中不停的甩着止疼怒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李凤娘要是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叶青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李凤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整理着胸前刚刚被叶青挣脱的胳膊弄乱的衣衫,一边神色冰冷的对叶青威胁道。

    “我特么的就是说说而已,这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总不能因为我一句话,就把这事儿赖在我身上吧?”叶青撸起袖子看了看胳膊,特么的冬天都穿上棉服了,竟然还是被眼前这死娘们给咬出了牙印。

    “不怪你怪谁!”李凤娘条件反射的接着叶青的话语道。

    但好在叶青只注意着自己胳膊上的牙印,并没有听清楚李凤娘嘟囔了一句什么,抬起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跟你有屁关系。”转过脸的李凤娘,再次拿起葡萄放在嘴边,像是在掩饰神色之间的心虚,同时岔开话题道:“太子殿下今日还在担心,你怎么会跟史弥远走到一起去,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不就是颇黎的事情。”叶青叹口气,看着走进来的竹叶儿给他添茶,知道这宫女是李凤娘的心腹,毫不避讳道:“眼看着元日就要到了,孤山长廊的颇黎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么完美,完全无法安装在上面,即便是加上雕花窗棱来固定,都没办法让其超过三天而不碎裂。”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李凤娘继续吃着葡萄问道。

    “民间有句俗语:酸儿辣女,你喜欢吃这酸葡萄……。”叶青突然意识到了李凤娘往嘴里送的葡萄,转头喃喃问道。

    “是吗?本宫怎么没听说过?”李凤娘听到叶青所言的酸儿辣女,立刻变得眉开眼笑,心里是说不出的舒爽,看着手里咬了一半的葡萄,突然递到叶青嘴边道:“你尝尝,这是酸的还是甜的。”

    当着竹叶儿的面,叶统领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吃李凤娘咬了一半的葡萄,看着李凤娘伸过来的手,躲开后拿起桌面上的葡萄:“我尝尝这个就行。”

    “你这是嫌弃本宫是吗?”李凤娘不可理喻的偏执在这个时候发作道。

    叶统领放下手里刚刚拿起的葡萄,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竹叶儿,长叹一声后,又低声抱怨道:“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呵呵,你才知道啊。”李凤娘用力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葡萄,按进了叶统领的嘴里,随即娇笑一声,就好像叶青刚才不是在骂她,是在夸她一样。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需要一些时日。今日跟史弥远达成了协议……。”叶青嚼着嘴里那酸的让人流眼泪的葡萄,也不知道这娘们是真爱吃,还是想要男孩儿想疯了,以为拿这酸葡萄能酸出一个男孩儿来。

    喝了一口茶水,压下嘴里的酸楚味道后,没理会一旁已经笑弯了腰的李凤娘,继续认真道:“只要将作监这里不出问题,我就能保证,在颇黎制法一事儿上,他史弥远只会是看得见却摸不着,对于他来说,这就将是一个让他永远无法到达彼岸的大海。”

    “真的吗?”李凤娘狐疑的看着叶青,嘴唇含着半颗葡萄的样子,在叶青眼里居然有些可爱:“史弥远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在我还没有到太子府的时候,就知道史弥远这个人,李立方曾经在我跟前比较过汤鹤溪跟史弥远,他说汤鹤溪虽然城府极深,但比起史弥远来,可是天差地别了就。”

    叶青笑了笑,而后把自己跟史弥远之间的讨价还价,能说的都给说给了李凤娘听。

    李凤娘则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叶青便只好让竹叶儿去拿一些纸张过来。

    看着叶青把纸张拿在手里,随意的在上面写了一个一百两放在了自己手边,而后又写了十张十两的纸张,放在了竹叶儿的跟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李凤娘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不干什么,就是让你看看大概是怎么回事儿。”叶青笑了下,而后把一颗葡萄递到了竹叶儿的手里道:“这一颗葡萄十两银子,现在我拿一百两买你这个葡萄,如何?”

    性格有些内敛的竹叶儿,因为不知道叶青要干什么,神情之间有些惊慌的看了李凤娘一眼,看着李凤娘对她点头后,这才小声的回了叶青一声。

    于是叶大骗子便当着李凤娘的面,与她的宫女竹叶儿做起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

    而后便是李凤娘眼睁睁的看着叶青把一百两给了竹叶儿,竹叶儿找了叶青九十两,而后眼睁睁的又看着叶青,拿着竹叶儿找来的十两银票,换走了那一百两银票,拿走了那一颗葡萄。

    “就是这么简单。”李凤娘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美目问道。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李凤娘在一旁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而她的宫女到现在为止还处在迷迷糊糊之中,丝毫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就是一场极为平常的买卖交易吗?

    “看她就知道了。”叶青指了指竹叶儿说道。

    李凤娘同样是吃惊的看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竹叶儿,很难相信,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到连戏法儿都算不上的手段,就把以城府出名的史弥远给算计了。

    但仔细想想从罗马人出现,再到如今叶青跟史弥远谈判完后的结果,明显就是如同刚才叶青跟竹叶儿进行的交易一摸一样儿,史弥远明明吃了很大的亏,但却还以为自己得到公平合理的结果。

    “叶大骗子!”李凤娘看着不明所以的竹叶儿,再次把手里的葡萄愤怒的扔到了叶青的身上,气呼呼的看着呵呵直笑的叶青,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骗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的简单。

    “高明的手段固然重要,但更要注意的是度的拿捏,铺垫与时机的把握才行。”叶青呵呵笑着说道。

    整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的李凤娘,看着叶大骗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丝毫不觉得现在把他赶出去有什么不妥,于是满脑子还在琢磨哪里出了错的竹叶儿,把叶青送到了太子府的门口,上了左雨的马车。

    韩诚没有再派人来找叶青,因为墨小宝亲自去了韩诚的府里,虽然他没有资格见到韩诚,不过不论是韩府接待他的下人,还是门房,对他墨小宝都是极为的客气与恭敬。

    也因为墨小宝带着叶青的信物去了韩诚的府里,所以韩诚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马车缓缓在三婶儿酒馆门口停下,左雨赶着马车回太子府,叶青则是踱步进入了酒馆内。

    泼李三、老刘头、赵乞儿、许庆四人都在,看样子就像是在等待叶青的到来一样。

    刚刚坐下的叶青,还未来得及打趣给他们拿酒的三婶儿几句,墨小宝也带着一身凉气的冲了进来。

    叶青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示意墨小宝在自己旁边坐下后,才开始笑呵呵的看着泼李三。

    “我孑然一身,什么时候启程?”泼李三主动请命问道。

    老刘头、赵乞儿、许庆三人也不说话,要么吃着蚕豆儿,要么端着酒碗,静等着叶青说话。

    “时间你自己定,但在临安过元日是不可能了,前些时日迎来了第一场雪,刚才看这天气,恐怕又会下一场雪,若是明日下雪,就等雪晴了后出发,若是不下雪就明日出发。”叶青端起酒碗敬了泼李三一杯道。

    泼李三刚要答话,却看到老刘头伸手制止着,摇着头道:“我跟着一块儿过去吧,这样也说的通。”

    “什么意思?”泼李三问道。

    老刘头却是不答话的看着叶青,静待着叶青同意与否。

第五百六十二章 传说

    叶青的视线从颇含深意的老刘头脸上缓缓移开,望向了一边正在忙活招待别桌客人的三婶儿。

    老刘头的意思他懂,如今自己跟李横应该是面和心不和、处于暗斗之中,李横又是刚刚被提拔的副统领,那么这个时候,自己这个统领,就该警告一下副统领李横,在皇城司到底谁说了算,谁才老大。

    毕竟两人之前亲如兄弟,又曾经在神劲军出生入死过,叶青这条命,还是李横从沙场上捡回来的,所以既然因为脸面不能直接警告李横,那么把李横的岳父在元日之前差遣到临安以外,自然就是一个既能给李横下马威,又能彰显皇城司老大是谁的举动。

    而且哪怕是在外人的眼中看来,叶青如今差遣老刘头出临安城,因为李横的关系,都该是“合情合理,公私分明”。

    “三婶儿这里……你说通了?”叶青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

    “好说,一句的话的事儿。爷们之间的事情,妇道人家不会瞎参合的。”老刘头神情认真道,旁边的赵乞儿等人,在这一刻,出奇的没有嘲笑老刘头。

    “若是三婶儿那里同意,我没问题。”叶青认真的看着酒碗点着头道。

    “好,那我明白了。”老刘头看着低头的叶青点点头,而后一口干了眼前的酒,便起身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一直忙活着招待旁边客人的三婶儿,看着老刘头突然干尽酒,便浑身上下带着不满的怨愤冲出去,紧忙跟着追了出去,不过任凭她怎么喊,老刘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酒馆里的叶青看着无功而返的三婶儿,神色怅然的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颊,看了看许庆跟泼李三跟赵乞儿后说道:“好了,元日之前暂时没有其他事情了。不过老赵,你得有一件儿事得琢磨琢磨了。”

    许庆跟泼李三两人互望了一眼,而后看看叶青的样子,顺势说道:“差不多了,也该我们两人追出去看看老刘头了。”

    墨小宝被许庆弹了下脑门儿,而后才反应过来,追老刘头不过是借口,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给叶青跟赵乞儿让出空间,让他们二人谈会儿话。

    看着三人离去后,叶青不紧不慢的说道:“丰国公当年曾在信王府中任职差,赵璩晋封国公、恩平郡王都离不开丰国公的辅佐,所以你对信王了解多少?”

    赵乞儿皱眉,叶青嘴里的丰国公,则是他的父亲赵鼎,从入仕以来,基本上就一直跟在信王府中,只是后来在信王晋封恩平郡王时,因为秦桧的阻挠跟离间,才使得信王赵璩误会了他父亲,从而使得他父亲赵鼎被罢官免职,直到病逝。

    而他赵乞儿原名赵汾,因为他祖父在他父亲四岁时便离世,所以赵乞儿在其父去世后,为了铭记他父亲一辈子的不易,以及被信王的冤枉,赵汾便改名为赵乞儿。

    跟赵乞儿商谈完之后,又与三婶儿笑呵呵的拉了几句家常,叶青这才跟守在门口的墨小宝往家里走去。

    而此时在信王府内,吕祖简跟吕祖谦两兄弟正在跟信王喝着茶、聊着天,一同等候着张达道的回来。

    迈步而入的张达道,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先是对着正好也走到大厅门口的信王妃行礼,这才跟着信王妃一同进入正厅面对着信王三人。

    “但说无妨。”信王看了一眼钟晴跟她的宫女,脸色沉了一下,不过依然还是坚定的打算,先听听张达道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回信王,丘处机、谭处端二人,确实在北地鞑靼部落的草原上见过叶青等人。”张达道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信誓旦旦的向信王赵璩道。

    “他们可看清楚了?”赵璩抓着椅子扶手的双手一紧,神色之间也带着一丝兴奋的望了一眼吕祖简兄弟二人,而后又转向张达道确认道。

    “看的一清二楚。叶青从涌金楼里出来的时候,我跟丘、谭二人就在旁边的马车上。”张达道把今日带着丘处机、谭处端辨认叶青的详细过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讲给在场的几人听。

    叶青与史弥远从涌金楼出来,看着史弥远的马车远去,而那时侯谭处端、丘处机则是就在张达道的带领下,窝在马车里辨认着叶青的面容,是不是那个在北地草原上曾经见过的武将。

    前些时日赵构的德寿宫内,即便是叶青当初只是站在了万寿桥头,但宫殿里的丘处机跟谭处端,远远望着万寿桥桥头的叶青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惊讶出了声音,这也使得刚刚进宫的赵璩,不由得对两人为何认识叶青产生了兴趣。

    信王欣慰的点头,而后便开始喃喃自语着:“那么……叶青为何会跑到北地?还在漫天风雪中安营扎寨,而且跟前的人数远远不止两百人,有着成千上万的大军,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吕祖简跟吕祖谦听着信王赵璩的喃喃自语,不由得面面相觑的互望一眼,而张达道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些,并没有像吕氏兄弟二人那般显得极为震惊。

    同样,默默坐在一旁,不知因何事儿而来到正厅的信王妃钟晴,在听到信王的喃喃自语时,神情之间也是一点儿波动没有,只是那不知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紧紧攥着袖子在拧来拧去。

    吕祖简看着信王思素的神情,再看看等候命令的张达道,想了下问道:“殿下,您……这些难道也是那两个道士告诉您的?”

    赵璩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钟晴,而后毫无顾忌的说道:“不错,正是那两个道长所言,这些时日本王与张达道,与他们二人除了论道,偶尔也会谈一些其他事情。虽然本王……因为道法不同而不待见他们,但不代表本王便会视他们为异己不是?何况,想必初来乍到的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的非议我大宋的臣子不是?除非是他们真的曾经见过叶青,而叶青的跟前,确实是有那么多兵卒。”

    说完后的赵璩,不等吕祖简说话,微微叹口气后,若有所思的在脑海里想着丘处机、谭处端跟他讲述与叶青相遇的经过,以及跟叶青分别后的种种见闻。

    叶青派人“护送”丘、谭二人前往燕京,必然是要经过武州。

    虽然从草原到达武州的必经之路上,中间那断裂的长城处,已经没有了当初三千金人的尸体,但不代表武州客栈、酒馆等等地方,没人议论这件,刚刚过去不久,便被金国朝廷压下来的败仗一事儿。

    而丘处机、谭处端连想都不用想,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儿是谁干的,也更加清楚了叶青从武州长城脚下,冒着刺骨的寒风、漫天飞雪继续北上草原的原因,实则是在躲避身后金人对他们的追击。

    “成千上万人,金人这边又是三千人全军覆没,若真是叶青所为,那么叶青在草原上的兵卒,必然是不止当初从临安出使时的百人了。毕竟,一百人怎么也不可能全歼三千人,哪怕是那些金人站着不动让他们砍,那也得砍一阵子不是?”吕祖简琢磨着信王道出来的话语分析道。

    “据丘、谭二人在武州听来的传言,说是那天在武州城内,叶青就跟金人当街厮杀了起来,厮杀的过程中,叶青劫持了金国的金源郡王完颜?,以此要挟才逃了出来的。”赵璩的神色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继续缓缓道:“传说那天叶青身边确实只有区区百十来人,但就是这么百十来人,竟硬生生的在金人的地盘上杀出了一条血路,一路向北前往漫天风雪的草原之上。金人也派了他们的精锐铁骑拐子马……。”

    即便是从赵璩的嘴中听到拐子马三个字,吕祖简几人,都是不由的感到心脏在紧缩,头皮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阵的发麻,就好像残忍、好战、嗜杀、冷酷无情的金人铁骑,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后无情的举起手中的血刃。

    信王妃钟晴白皙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越来越明显,表明着她此刻震惊、紧张的心情,心脏不争气的噗通噗通剧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儿冲出来似的。

    袖口已经不自觉的被她微微有些颤抖的手,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即便如今只是听着信王在淡淡的述说着,即便是整个人已经震惊、紧张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但仿佛嗡嗡作响的脑海里,她依然都能够看得到,面对金人的铁骑,在风雪满天的街道上,叶青与金人惨烈厮杀的画面。

    赵璩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拐子马三字说出来后,又是长长吐了口气,平和了下有些紧张的心情后,继续道:“但就是金人这三千拐子马,却是被叶青全歼在了草原跟武州之间的长城断壁处。”

    “这……这怎么可能?”吕祖简心头一震,脱口道:“区区一百人,怎么可能全歼三千金人精锐铁骑?”

    “没人知道叶青是怎么做到的,但据说……三千金人铁骑不单无一生还,甚至十之七八的金人铁骑,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据说那日天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打雷声,还有人说,武州跟草原之间的长城断壁,在那滚滚轰雷声之后,比之前要宽了数十里,说是老天助叶青逃脱了金人对他的追杀。”赵璩神情凝重,不由得想起前些天,叶青跟他对峙时,那些皇城司禁卒带给他的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

    (ps:下班回来晚了,就一章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下雪了

    厅内的几人听着赵璩讲述完毕,一时之间俱是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整个大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几人面面相觑,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显然都没有想到,叶青出使金国的细节过程,竟然是如此的凶险。

    厅内的沉默终究是要被打破,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打破这厅内沉默的,却是自始自终不曾发一言一问的信王妃钟晴。

    “百姓向来喜欢搬弄流言蜚语、热议一些国之大事,但大部分的事情,只要经过百姓的口口相传,都会变了味儿,会被他们传扬的神乎其神,逐渐失去了事情的真相。即便是叶青真的跟金人曾经厮杀过……但想来没有传言那么神乎其神,还得到了老天的相助,显然更是无稽之谈。”钟晴望着脚下的地毯,缩在袖子里的双手还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脑海里那个有些坏、有些风趣,又有些随和的男子面容,则是一直在她脑海里环绕,一次次的敲打着她的芳心。

    所以她不得不开口,为那个坏坏的男子不着痕迹的解脱着,毕竟,能够得到老天相助的,只能是皇家之人,而非是他叶青才对。

    信王看了一眼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的钟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叹口气道:“本王自然是晓得,这种经过百姓口口相传的事情,必然是会在百姓的嘴里,被赋上神乎其神的传奇色彩。北地多宋民,叶青又是我大宋臣子,宋民之心自然是希望我大宋能够出现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不足为奇。”

    张达道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吕祖谦,又看了看低头思索的吕祖简,正欲说话时,却听到吕祖谦凝重道:“此事儿即便是真,但叶青出使金国,依然是还有很多的疑点。金源郡王完颜?拜叶青为师,又如何会被叶青劫持?漫天风雪入草原,那成千上万的兵卒又是怎么回事儿?这可并非是百姓口口相传,而是丘、谭二人亲眼所见。何况叶青在到达夏国后,完颜?不久之后也到了夏国,若是完颜?曾被叶青劫持过,当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谁也不曾听说够,叶青跟完颜?在夏国有过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吕祖谦身为一个文人士子,更是朱熹的好友,此时则是充分发挥出了他文人士子的想象力,继续在神乎其神的口口相传中,找着叶青实则已经判宋的蛛丝马迹。

    低着头的钟晴蹙眉,而后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搬弄是非的吕祖谦,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吁了口气。

    信王看着沉思的吕祖谦,微微摇头笑了下,缓缓道:“不论是在金国,还是在夏国,叶青的行为举止都有着颇多的疑点,只是现在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信王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人,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道:“何况叶青出使金国,促成金国免除我大宋岁币一事儿,谁也不能抹杀其功劳。如今又有丘、谭二人言之凿凿,叶青确实全歼了金人三千精锐铁骑一事儿。那些细枝末节,自然是不会有人注意了,即便是圣上,在听到谭、丘二人的讲述后,都是极为兴奋,高呼叶青扬我大宋之威,乃真英雄是也。所以当下,不是合适的时机。”

    “如此一来,怕是随着时日增多,人们便会不由自主的忘记这些疑点。”吕祖谦提醒着信王,看了看吕祖简跟张达道后,继续说道:“而叶青乃是完颜?之师一事儿,怕是也再经不起时间的检验,早晚会变成这是金人的栽赃嫁祸之计。”

    “前些日子进宫恰巧在何宁门处碰见了叶青,因太上皇要本王跟丘、谭二人论道,所以叶青并没有见到太上皇。但……却成全叶青见到了圣上。此事儿圣意已裁:圣上认为之所以会传过来叶青乃是金源郡王完颜?之师的说法,便是因为丘、谭二人所言之事儿。如此一来,两件事情在圣上那里前后印证之后,自然就是认为,金人之所以要栽赃叶青,正是因为叶青全歼了金人的精锐铁骑,使得金人想要以此栽赃嫁祸之计来借刀杀人。”

    “那若是如此,金人又怎么会免除我大宋岁币一事儿?叶青与金人之间应该已经是势同水火,又怎么会答应此事儿?这……如何也说不通啊。”张达道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的喃喃道。

    “金人免除我大宋岁币一事儿在前,叶青全歼金人精锐铁骑在后,金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刚刚赦免,又立刻反悔吧?”信王嘴角带着一丝讽刺意味的笑了笑。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吕祖简,神色之间带着一丝落寞跟无奈,突然长长叹口气,看着赵璩道:“臣以为此事儿信王您不如暂且搁置,静待良机、谋而后动。如今时不利我,不管叶青出使金、夏两国之行是否疑点重重,但……全歼金人三千精锐铁骑已成事实,乞石烈志宁、张玄素都是不明不白身死武州,必然是与叶青有关,再加上免除岁币一功天下皆知,如今当该避其锋芒才是。”

    信王含笑不语,而吕祖谦则是突然无奈的笑出了声,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苦涩跟无奈,喃喃道:“如此一来,我们之前的努力全都白白浪费,付诸东流了啊。因范念?砸皇露??疽晕?梢匀靡肚啻哟顺晌??弥?稀8煜挛娜耸孔蛹涞闹谑钢?摹5??上耄?运?氐搅侔舱饣共坏桨肽甑氖奔洌?肚嗑汀趺淳湍芮岫?拙俚呐ぷ??ぃ?蚜邮苹?谖扌沃?洌??一挂?匦峦a16诔?弥?希〔桓拾 !?/p>

    “来日方长。”信王自信满满、从容淡定的说道。

    钟晴乃是建康人,而今日会出现在信王议事的厅内,本来她可以在信王没有议完事的时候先离开,但听到是关于叶青的事情后,她才强忍着浑身的不舒服,在厅中从头听到了尾,甚至还不自觉的暗暗为叶青说了话。

    想要在元日来临之际回一趟建康,即便是他们夫妻二人有名无实,但钟晴也会过来告知信王一声。

    如同每年的情形一样,信王在张达道等人离开后,神色渐渐变得阴沉下来,听完钟晴的话语后,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便看着得到他允许后的钟晴,起身往外走去。

    “府里这些时日护卫倒是足够,毕竟是本王的王妃,排场也不能太弱了,需要什么,尽管跟本王开口便是。”看着快要走出去的钟晴,赵璩还是忍不住的讨好道。

    钟晴的身形微微一顿,每年元日之前她都会回建康一次,但每次都是自己跟宫女二人,而后便是皇太后赐给自己的几个殿前侍卫负责一路周全。

    可以说,自她进了信王府之后,每年回建康的时候,其场面还不如一个荣归故里的臣子大。

    不过她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何况她连信王妃的身份都不在乎,又岂会在乎那虚荣的皇家排面。

    “不必了。”钟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后,便迈步继续往前走去,身后随之而来响起了预料之中,茶杯连绵不断的碎裂声,但这也依然挡不住她继续往前的脚步。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与李凤娘不同的是,辗转反侧在床的钟晴,浑浑噩噩、迷糊糊糊,或者是半梦半醒的梦境之中,都是叶青与金人铁骑在漫天风雪之中惨烈厮杀的画面。

    她梦到了叶青被人从背后刺伤,自己站在不远处呼救不及,心胆俱裂的看着叶青带着凄然的笑容望着她,而后缓缓倒在了被鲜血融化的雪地里。

    她也梦到了自己为保护叶青,看着金?从背后像叶青举枪刺了过来,于是自己奋不顾身的挺身而出,紧紧抱住了叶青的后背,而后她缓缓倒在了叶青的怀中,闻着那怀抱中熟悉而又心安的气味儿,自己凄美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叶青的面容也在瞬间破碎。

    而最令她感到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梦境,则是叶青浑身是血的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怒吼着要带着她一同冲出武州城时,她自己只是静静的站在漫天风雪中,微笑着目送叶青策马离去,两行泪缓缓从眼中滑落。

    与因在梦境之中跟叶青的生离死别而哭醒,浑身惊颤的钟晴不同的是,李凤娘同样也得知了叶青在金国事情的细节与过程。

    只是她的梦中,好几个梦境都是自己拿着刀要杀了叶青,虽然她心里极为不情愿,虽然她还挺着大肚子,嘴里也在喊着叶青快跑、快跑。

    但手中的刀,还是不听使唤,在自己的大喊不要、快跑的声中,刺向了叶青的心窝,而后叶青胸口插着自己刺出的刀,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缓缓跪在了漫天风雪之中她的脚下。

    她伸手抚摸着叶青满是鲜血的嘴角,凄然而又高贵的笑道:为什么不躲?我不想杀你,但我却杀了你。

    几乎是同时被自己的噩梦惊醒的两个女人:钟晴安静的从床上披衣而起,看着窗纸外比往日稍早亮起来的天气,缓缓推开窗户,一股冷风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李凤娘挺着大肚子被竹叶儿搀扶而起,虽然时辰还不该是天光亮起的时候,但窗纸外却是带着一丝朦胧的清冷白色,被竹叶儿贴心的披上厚厚的暖和皮裘,李凤娘伸手推向窗棱。

    梦醒之时、怅然若失:“下雪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旨意 密信

    临安城很久没有下过如此大的雪了,整个临安城的人们还在熟睡中时,雪花便悄然在空中曼舞着缓缓落下。

    元?浑天仪象的钟声叫醒着大地,叫醒着整个被白雪覆盖的临安城,站在高大的元有浑天仪象的高台上,或是站在皇宫里的凤凰山顶之上,便可一览银装素裹的瑰丽美景。

    雪花飘落无声,红墙白雪的皇宫建筑,在幽静之中更是美的让人窒息,如同脱离了世俗的人间仙境。

    临安天空落下来的雪花,不同于塞北夹杂着拉脸的凛冽寒风呼啸而来,鹅毛一般在空中神魔乱舞的粗旷景象,仿佛江南的雪,在落下的时候,都带着一丝的优雅跟诗意,以及小家碧玉、温文尔雅的精致样子。

    李横抖落了一身雪花,钻进了史弥远的马车里,在前往信王府的路上,与正好前往皇宫,跟皇太后、皇后辞别,而后前往建康的信王妃的马车擦肩而过。

    披着厚厚皮裘的李凤娘,欣赏着窗外的雪花美景,还未从梦境之中完全脱离开来烦躁跟怅然,随着缓缓落下的雪花也渐渐变得平和了下来。

    燕倾城在院里头惊喜的大呼小叫着,偶尔使劲的喊着昨夜同处一室的白纯跟叶青。

    随着一身白衣的白纯走到院子里,小脸跟小手已经因为玩雪而冻的有些通红的燕倾城,不由的看痴了眼前,仿佛如同这雪花一般安静、淡然的白纯。

    “好美啊,来,给爷笑一个。”燕倾城学着叶青平时走路的样子,伸出通红的小手就往白纯的脸蛋儿上摸去。

    “去你的……好冷。”白纯嗔怒着躲开燕倾城冰凉的手,而后美眸一转,指了指想要追她的燕倾城,又指了指二楼:“你不敢吧?”

    “哼,激将法对我没用。”燕倾城有些心虚,一个小小的雪团被她拿在手里抛来抛去。

    “那你倒是去啊,反正还睡的跟死猪一样呢。”白纯弯腰,纤细白皙的手也趁机抓起一团雪道。

    “哟……这么说来,白妹妹昨夜里看来是把夫君侍奉的……。”燕倾城高挑入模特的身材,继续学着叶青吊儿郎当的样子,调戏着白纯。

    “去你的。”不经逗的白纯,白皙的脸颊瞬间又布满了红云,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的她,此刻站在寂静无声的落雪中,更是显得冰肌玉骨、仙姿佚貌,如同人间绝色。

    “那你就瞧好了吧。”燕倾城看着白纯那挑衅的目光,想想某人正好还没有起来,一时之间内心也是蠢蠢欲动,很想试试,若是手中这团雪放在叶青的身上,叶老爷会是什么反应呢。

    “静待佳音。”白纯说完后,便不再理会跃跃欲试,打算找不自在的燕大佳人,走到锦瑟跟幽儿跟前,开始一同想着堆个什么样儿的雪人。

    三双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刚刚把雪人的身子堆砌好,雪人那还没有轮廓的脑袋,刚刚被三女合力放在雪人的肩膀上,而后就听到身后的楼里,传来了燕倾城的惊叫声。

    即便是那一声惊叫声短暂而急促,但院子里三女刚刚放在雪人肩膀上的脑袋,还是被燕大佳人的惊叫声,惊吓的从肩膀上滚落了下来。

    “你家小姐就是咎由自取。”白纯追着滚落在雪地的雪人脑袋,还不忘对着幽儿说道。

    幽儿撅着嘴:“要是夫人不提就好了。”

    “怪我咯?”捧着雪人脑袋的白纯,跟怀里的雪人脑袋歪向同一方向道。

    “好吧,其实怪小姐自己。”幽儿接过白纯手里的雪人脑袋,而后三女继续开始堆砌雪人,勾勒着雪人的面部轮廓。

    燕倾城冰凉的手此刻早已经不在冰凉,而手里原本用来冰叶青的雪团,在她自己被叶青拽进被窝里后,雪团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直到她感觉到那不规矩的手钻进了她的衣衫里,而后被剥光的时候,才感觉到腰际一阵冰凉。

    而当燕倾城对着把她按在身下的叶青求饶似的说着等一下,再用手去找寻那冰凉的雪团时,却是已经完全融化,腰身处只剩下了湿凉一片。

    望不到尽头的天空之上,依旧有安然的缓缓雪花落下,房间里的春意在叶青的指尖越来越浓,随着燕倾城的身躯情动的扭曲着,从而使得这个下着雪的清晨,在一个月以后,倒是颇有一番纪念意义。

    墨小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蓑衣之上已经是落满了雪花,随意的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两个雪人,便在锦瑟的点头之下,往叶青的书房跑去。

    手里捧着红楼给沏的热茶,还在回味着刚才与燕大佳人春意盎然的**之事儿的叶青,看着脑袋顶儿冒着热气的墨小宝匆匆敲门进来:“大下雪天的何事儿?”

    问完之后,叶青心里头便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大事儿吧?

    “没……武判在建康的密信。”墨小宝飞快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封密信,放在了叶青的面前。

    “什么时候到的建康?江宁府跟王德谦难不成有什么关系?”叶青急忙放下茶杯,拿出信瓤仔细看了起来。

    前往神劲军的林光巢,如今已经跟武判在建康接上了头,信中只是说朝廷这些时日,对江南东路的江宁府不满,大概会在近些日子里有什么动作。

    叶青默默的看完信,而后放下疑惑道:“不对啊,朝廷不论是圣上还是太上皇,若是对江宁府的官场不满,也该是咱们先知道消息才是,这怎么还倒过来了,变成了江宁府先向咱们报知朝廷的举动?”

    “关礼让我告诉您,建康能够先一步洞察朝廷的动向,大概就是因为王德谦的缘故,他说虽然圣上只是在太上皇跟前随口一提,但王德谦显然是认真了,或许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有就是,让您做好随时被召入宫的准备,说不准圣上或者是太上皇,就会动用皇城司,若是真动了,还很有可能让您亲自前往建康。”房间里有些热,雪天跑回来的墨小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这天啊?大下雪的去建康?疯了吧朝廷这是。对了,老刘头他们如何,没有启程吧?”叶青瞄了一眼被他扔到桌面上的密信,又再端起茶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松道。

    “走了,已经出发了。”墨小宝说道。

    “会不会是武判暗中摸底王德谦,而惊动了王德谦了呢?”叶青的思绪又转到了建康送来的密信上。

    “不知道。”墨小宝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道。

    “建……康,说不准还真的顶风冒雪走上一遭了。”叶青手捧热茶,不由想起自己当初穿越过来时,不就是在神劲军刚刚战败的死人堆里,而后被李横挖了出来。

    如同墨小宝所言一样,在他们两人在书房商议完不久,宫里便派来了太监,让叶青随着一同入宫。

    德寿宫里正向皇太后吴氏跟太上皇赵构辞行的信王妃钟晴,神色之间带着一丝疲惫,昨夜里浑浑噩噩一夜的梦境,让她今日有些心神恍惚,始终无法完全从那梦境之中走出来。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派遣殿前司的侍卫跟着了,雪后道路难行,建康前些日子又有一些小灾祸,一路上怕是也不太安全,仅凭几个殿前司侍卫一路上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样吧,朕让皇城司统领叶青陪你一同前往建康。”赵构习惯性的拍打着膝盖,看着向他们二人辞行的钟晴说道。

    赵构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在钟晴耳边响起,特别是皇城司统领叶青七个字,更是让钟晴芳心乱颤,差些乱了方寸,一下子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在做梦,怎么听着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就如她做了一夜的梦一样。

    一时之间芳心乱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道该是拒绝还是道谢的钟晴,站起身要说话时,就听见旁边的皇太后吴氏笑呵呵道:“那感情是再好不过了,那叶青可是一个有勇有谋的武将,有他跟皇城司一路护着你前往建康,我这也就放心了。”

    条件反射起身的钟晴,听着皇太后的话语,难掩语气之中的激动,便顺势对着赵构跟吴氏行礼道:“儿臣多谢父皇、母后的关心。”

    “一会儿叶青来了,朕跟他交代一些事情,而后什么时候出发,你到时候再定便是。今日这雪看来还要下一阵子啊。”说完后的赵构,看着王伦低头弓腰走进来,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钟晴自然是不会知道赵构到底跟叶青谈了一些什么,甚至就连整个皇宫内,包括王伦在内,都不清楚叶青被赵构召入宫内,具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从何宁门处再次走出来,叶青的身后自然而然的多了钟晴这么一个尾巴。

    如同两人每次见面时一样,空着的马车载着她的宫女率先驶向了光化门处,而钟晴则是与叶青,沿着被白雪覆盖住墙头的朱红色宫墙,脚下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白雪,不紧不慢的向前散步着。

    两人再次沿着宫墙漫步,与之前不同的则是,这一次是一个白天,而且还是一个漫天飞舞着婀娜多姿雪花的下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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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联姻

    临安到建康的路途并不算近,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称得上是遥远了。

    不过对于叶青以及白纯几人来说,这样的分别在他们看来,只能算是小离,比起出使金、夏两国的时间、距离上的跨度,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的人们心中,特别是在朝廷南渡之后,长江、淮河就成了两条人们印象中,对北上距离远近的模糊标准。

    不过长江对于出行的人们来说,从心理上最起码觉得一切都是安全的,而过长江又在淮河以南,人们的心理上会多少增加一些对于出行亲人的担忧,但还不算是太过于担心。

    对于商贾来说,过长江、跨淮河达北地,才是让家人最为担忧的。

    毕竟,过了淮河就是金人的疆域,金人是有多凶神恶煞,有多蛮横不讲理,没有比南宋的百姓更为清楚的了。

    临安城的雪在叶青出行那天依然还在下,地上的雪被车轱辘碾压出两道深深的笔直沟壑,而后被皇城司禁卒胯下的战马铁蹄,瞬间踩的模糊不堪。

    一路之上叶青的心头多少有些感慨,迎风冒雪赶路的时间中,脑海里一直徘徊着,到达建康之后,一定要率先前往城外的牛首山,看看当初李横把自己救出来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奇怪的,怎么就自己会被埋在死人堆里呢?

    出行不到一天的时间,天空曼舞的雪花便开始变得稀少了起来,待他们一行人在驿馆内住下时,整个天空便已经放晴,望着外面白雪皑皑的景色,夕阳下多少还是有些刺眼。

    一路上很顺利,叶青与钟晴也并没有过多的交谈,毕竟,即便是钟晴一个人回建康,其跟前除了她的宫女芳菲之外,还是有好几个太监、宫女陪同着。

    足足小半个月的时间赶路,踏着把影子折射的极长的夕阳,叶青一行人才风尘仆仆的到达了建康。

    许庆被叶青安排着送钟晴回家,至于家在哪里,叶青一路上连问都不曾问起,偶尔的几次谈话,还都是钟晴一直在问着他一些,关于他出使金国时的问题。

    厚厚的皮裘批在身上,夕阳作为叶青身后的背景,使得原本就身形就高大的他,在迎着夕阳的钟晴眼里,就如同一头狗熊一样。

    五十名皇城司的禁卒,被许庆带走了二十人,接下来的这些时日里,在钟晴回临安前,许庆都得跟在钟晴身边。

    赵乞儿带着其余的三十人,跟着早已经到达建康学府不远处的武判,一同往驿馆里走去。

    而叶青带着唯独剩下的墨小宝,两人则打算向武判早已经为他们安排好的客栈走去。

    钟晴看着叶青那准备离去的背影,近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没有怎么相处,但也算是一路陪着她同行而来,此刻看着那人没心没肺,也不多说上一句话就要离开,心中多少有些气愤跟空落落的感觉。

    “唉……。”钟晴还是忍不准的冲着那背影喊了一声。

    如同狗熊似的叶青转过身,一脸茫然的问道:“还有事儿吗?”

    钟晴蹙眉,看了看左右剩下的许庆以及跟随她驾着其他马车而来的宫女、太监,低头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叶青跟前,心情有些忐忑的道:“一路上辛苦了,若是……若是在建康有空的话,不妨来我家……。”

    “行,放心吧,明日我便去拜访令尊。”叶青像是有着急事儿似的,不等钟晴说完便说道。

    看着从刚从临安城出发时,当着众人的面,还对自己行为举止都毕恭毕敬的某人,随着一路上慢慢下来,变成了如今非但随随便便的模样儿,不由得蹙眉在心里哼了一声:爱来不来。

    看着钟晴上了马车,而后带着她自己的另外几辆,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离开后,叶青这才与墨小宝,在一个武判留下的兵卒带领下,往客栈走去。

    此时的建康府相当于以建康学府为中心向外辐射,而建康学府也就是那夫子庙,所以叶青他们住的客栈,不单离建康学府很近,同样,离赫赫有名的秦淮河自然是更近。

    “咱们为什么不住客栈?”进入一家相对雅致的客栈,墨小宝随着叶青进入房间后,一边打开窗户看着河边渐渐亮起来的灯笼问道。

    扒拉着墨小宝的脑袋,把墨小宝的视线由外转到内,叶青嘴角带着一丝冷笑道:“墨小宝,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锦瑟了,还是说临行前锦瑟跟你交代什么了?”

    墨小宝骨碌碌的转着眼睛,始终不与叶青对视,嘿嘿道:“少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宝听不懂。”

    “是不是锦瑟那小丫头又让你监视着我?是不是你以为咱们住在这秦淮河一带,就是为了享乐?”叶青放开墨小宝的脑袋,而后推到一边,自己开始迎着窗外的冷风,看着秦淮河上忽明忽暗的美景,倾听着热闹的喧嚣声,以及偶尔起落到耳边的哀怨曲子。

    “真的没有,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要单独住客栈,而不是住驿馆。”墨小宝转身,帮着叶青收拾着行礼道。

    “明日陪我去牛首山。”叶青关上窗户,而后转过身想了下后,还是说道:“这一次事情也不是很好办,甚至比当初在扬州的事情还要棘手。”

    说完后,也没理会墨小宝的反应,在椅子上坐下来的叶青,有些可笑的思索着朝廷对长江沿岸这几座要城,以及对岸以扬州为首的几座城的态度。

    长江以南的要城,诸如临安、建康等等,都乃是朝廷重兵把守的门户,作为防护金人南下的第二层防线,朝廷看的远远比第一层防线要重要。

    广德军、南康军、神劲军三路屯驻大军在此驻扎,而镇江或者是沿着长江往西的要城,也同样是驻扎着好几路大军。

    但对于长江以北的要城,诸如扬州等地,朝廷就显得极为不上心,仿佛那些疆域早晚都会被金人抢走似的,如今在朝廷的手里,就如同后娘养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江南、江北在朝廷的眼中,哪些是亲生,哪些是后娘养的,只要对比下扬州与建康,便一目了然。

    扬州落魄,当初战争残存的痕迹依旧存在,行走在扬州城内,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战争时刻要临近的气味儿。

    而眼下夜色灯火下的建康,特别是如今叶青与墨小宝漫步的秦淮河畔,莺歌笑语不绝于耳,河面上的画舫比起西湖的画舫来,更是多了一丝奢靡的气息。

    不同于西湖画舫的灯笼全部用纸做而成,这里一些颇为出名,有着绝世姿容名伶坐镇的画舫,依然还是选用名贵的云锦来做灯笼,以此来彰显自己的画舫档次,非常人能够入内。

    “建康知府在叶衡被罢免后,便由李孟坚被朝廷差遣到此任知府,此人应算是主和派,乃是前参知政事李光之子,倒是颇得圣上信任。”墨小宝开始讲述着建康官场的一些重要人物。

    “信王妃呢?她的家世有没有什么?”走在秦淮河堤岸之上,行人则是络绎不绝,使得原本冬季的寒冷,仿佛都被人群挤走了几分。

    钟姓在大宋整理成文的《百家姓》中排一百名以外,在大宋并不能算的上是名望贵族,但在建康,提起钟氏一族,倒也是颇有威望。

    即便是如今钟氏一族一直呈衰落迹象,但就是单单凭借“江南第一位宰相”之名,也让钟氏一族,在建康一直保持着很高的声望跟威信,但如今也仅仅只限于在建康了。

    不过这对朝廷来说也足够了,长江以南的各个要城,不论是镇江还是建康,还是江南东、西两路的其他要城,基本上都跟着皇家保持着联姻的关系。

    这种联姻的关系,给朝廷带来的好处便是,为长江天堑做第二道防线的各个要城,因为与赵宋皇家的姻亲关系,从而使得朝廷对于各个要城,都能够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不至于使的城内的豪门望族被金人的细作拉拢,成为金人南下入侵里应外合的内应。

    当然,如此一来,也自然是能够彰显赵宋皇家,通过各个豪门望族来施加对各个地方的影响力,使得南渡以后的赵宋宗室,能够平稳的在南扎根。

    “原来如此。”叶青双手背后,带着墨小宝一直沿着秦淮河畔往前走,路边时不时的叫卖声,也会吸引着他们二人的目光,从而走走停停的好奇的打量一番。

    “所以也可以说,建康府甚至是整个江南东路官场内的水 很 深,虽然当初叶衡败给金人以后,朝廷也借机对江南东路的官场进行了一番整治。但结合今日武判给的信息,朝廷那时候对江南东路官场的整治,现在看来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替江东的官场挠了挠痒痒而已,连那根基都没有动摇一下。”墨小宝拿着一串糖葫芦,这算是自从跟锦瑟认识后,唯一被锦瑟影响的一个爱好。

    “要是真这么复杂的话,弄不好元日咱们得在建康过了啊。”叶青不由得一阵头大,离元日到来不过就剩下一个月多些的时日,加上回去的半个月时间,实则他在建康的时间,不过也就是二十来天的时间而已。

    “那朝廷给咱们的差遣到底是什么?您还一个字没有透漏呢?”墨小宝手拿已经吃光了的竹签在手里晃荡着问道。

第五百六十六章 陶潜

    带着墨小宝跨过秦淮河上的朱雀浮桥,也就是用舟船连接而成的浮桥,秦淮河这一边则是多酒肆、茶楼、赌场、妓院等场所,比起他们刚刚过来的南边,多是客栈、商铺来,又是显得热闹喧嚣了几分,仿佛清冷的空气中,也流通着一丝丝那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的味道。

    “还是别知道的好,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大。不过话说回来了,皇城司是干什么的,你不清楚?我们的差遣,能是见得光的?”叶青双手背后,从浮桥跨上堤岸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再次放慢脚步,一边欣赏着秦淮河畔的美景与盛世,一边呵呵笑着道。

    如同是漫无目的、毫无目标的闲逛一样,墨小宝也不问叶青到底要去哪里,只是跟在身后,一会儿皱眉想着叶青的话,一会儿或者是听着河畔青楼二楼传来的女子惊叫声,而后循声望去,便能够看见半掩的窗户内,衣衫极少的女子被喝的醉醺醺的男子抢搂在怀里的画面。

    “秦淮河的女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临安那般啊。”看着窗户内的人影消失,没有尽兴的墨小宝回头说道。

    “那谁知道。”同样也是刚刚把目光从二楼转回来的叶青,懒懒的说了一声,而后便继续往前走。

    两人人生地不熟,时不时的还会走错巷子,而后换来旁人诧异的目光。

    相比较于临安依旧还用坊这个称呼,建康在对平常百姓居住的地方,则是多用“里”来称呼。

    无头苍蝇的两人,在寻找想要前往的巷子时,探头探脑的行迹多少是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所以转来转去的两人,自然是更吸引来旁人疑惑的目光。

    毫不在乎旁人目光的叶青,或者说是此刻他根本无暇去在乎旁人看他们那警惕十足的目光,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当初他第一次前往扬州之时,王伦交给他的差事儿。

    陶刀,一个不是真名的名字,他记得很清楚,陶刀这帮老皇城司的老人,除了扬州、镇江等地以外,在建康同样也还有老的没死的皇城司老人。

    只是这些人随着秦桧死后,在皇城司变质的过程中,也可以说是顿作鸟兽散。

    到如今依然还活着的有限几个人里,陶刀前两年已死,但当初让他交给王伦的名单,自己这里自然是也有一份。

    当然,当初回到临安后,王伦也没有向他隐瞒,甚至是很大方的把那份仅存几个名字的名单,都交给了叶青来保管。

    依稀记得当初王伦的问话,知道陶刀为什么姓陶吗?因为他是逃跑的,所以便取了陶做他们的姓。

    如同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样,秦桧死后,皇城司这个赵构跟秦桧手里最快的刀,自然是也要经历一次变革,而后交给当今圣上。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过,短短几年的皇城司会在龙大渊的手里,变成跟临安禁军一样的无能存在。

    “两位小友可是寻人?老夫常年在这条巷子里住着,邻里之间都是颇为熟悉,不知道小友是要探访何人?”一位年龄约莫五十岁上下,白面无须,做一身员外打扮的中年人,带着几分儒雅的气息含笑拦住叶青,以及还在探头探脑的墨小宝问道。

    “敢问先生,这里可是乌衣巷?”叶青带着善意的笑容,向那书生还礼后问道。

    “不错,这里正是乌衣巷。”中年书生先是一愣,而后还是点点头含笑回答道。

    乌衣巷、桃花街都乃是达官贵人所住的地方,当年刘禹锡那首《乌衣巷》,便是在感慨当初乌衣巷、桃花街一带的繁华没落的景象。

    只是如今,随着大宋百年来的吏治,乌衣巷、桃花街如今又再一次恢复了往昔的繁荣、富贵景象。

    太监总是与常人有些不同之处,何况叶青跟王伦、关礼打交道的次数也多,加上如今站在他跟前的人,若是单聪明他想要找的人的名字上来看,眼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陶潜。

    儒雅洒脱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一丝自负的微笑,在听到叶青说出陶潜二字后,中年书生的眼神瞬间便不由自主的变得认真了起来,目光之中也多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凌厉。

    “陶潜?”中年书生重复着叶青的话语,低头认真想了下,就要摇头否认乌衣巷里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位先生不必急着回答,好好想一想,万一有呢?毕竟,敢以陶为姓潜为名,说不准此人平日里就颇为自大,您再想想,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颇为自大的人?”叶青一边说,一边掏出了皇城司的腰牌递了过去。

    中年书生看着叶青手里那当初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腰牌,并没有伸手去接,认真的思索了下后摇头道:“真没有叫陶潜的这个人,听都没有听说过……。其实我也不是住在乌衣巷,我住别处的,要不你去别处问问?”

    陶潜,同样是陶渊明的名字,这个曾经做过官,后来归隐田园的第一田园诗人,恐怕也想不到,几百年后,还会有人敢用他的名字自称。

    “那有没有一个叫陶刀的呢?”叶青非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个丝毫不觉得尴尬的书生,再次问道。

    而后不等那中年书生回答,叶青便收回自己的腰牌,带着墨小宝从巷口处往真正的乌衣巷里拐去。

    “这位小友留步。”看着叶青掠过他迈步向前,中年书生急忙在身后喊道。

    “陶先生也不请我去府里坐上一座?”叶青停步转身笑问道。

    “我……。”中年书生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叶青,心中不由的大叹晦气,本以为是哪个世家公子,来这里找哪个达官贵人走关系、拉亲近,所以自己闲着没事儿好奇探探而已。

    但谁能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还是皇城司的人,竟然还是来找自己的,而自己还晦气的自动送上门!

    “请教小友在皇城司任何差遣?”陶潜神色之间有些无奈的问道。

    “这么说先生就是承认了?那就请我上府里坐会儿吧。”叶青说完后,扭头便继续往前走。

    陶潜一愣,这小子还真是自来熟啊,而且看意思,这小子还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小友留步……留步……那个……。”陶潜一边喊一边追,然后就追喊到了他的府门口。

    仰望着头顶大红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陶府二字,叶青不由得呵呵笑出了声:“这家伙,我估计当年你们几个人里头,应该就属您过的最滋润了吧?府里可有家眷妻妾啥的?”

    叶青伸手开始打门,而陶潜则是被墨小宝有意识的挡在了身后,如此一来,陶府门口的三人看起来,倒像是叶青带着他跟墨小宝来拜访陶府的主人似的。

    所以当门房心头疑惑着老爷刚刚出门,怎么就这么快回来的时候,打开门一看,只见一个面容随和的年轻人正笑望着他,而自己的老爷,则就像是一个随行来访的客人一样,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开,让贵客先进去。”陶潜不满的看着愣在打开双扇门缝处的门房,没好气的说道。

    进入府邸内,根据里面的陈设与建筑格局,叶青判断这整座府邸应该不会太大,与传说中乌衣巷的那些高门大户,显然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过能够在建康的繁华地段,全是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能够拥有这么一座宅子,还恬不知耻的挂上陶府二字来,也足以说明,这个自大的给自己取名陶潜的太监,还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

    “咱们是走程序还是直接入正题?”想要继续往后院闲逛一番的叶青,被陶潜伸手虚空拦住,在大厅门口给让进去坐下后直接道。

    “啊?什么?”陶潜一愣,刚才他一直在紧张的警惕着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年轻人,所以根本无心听这个皇城司的额年轻人说的话。

    他还从没见过,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么不讲究的人,进了人家的府邸,也不问问主人同意不同意,就开始明目张胆的四下打量。

    当然,更多的是,他此时则是在心里头琢磨着,皇城司突然派这么一个年轻人过来,招魂似把自己给找出来,到底是何用意?

    “那个敢问你是……。”表情迷茫的陶潜,看着叶青跟墨小宝,继续他常年来养成的后知后觉问道。

    “皇城司统领叶青。两年前陶刀把你们所有人的资料都交给了我,几番打探下来,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你竟然是混迹在达官显贵出没的地方,以前皇城司找错方向了。”叶青坦诚说道。

    “你是……你说你是皇城司统领?如此年纪就想当皇城司统领?唬我呢啊?老夫当初也是在……。”陶潜夸张的看着叶青,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问道。

    “史弥远任差吏部侍郎兼两浙西路转运使,韩?腚腥尾畋?渴汤杉嫖搴泳?沉欤?晁晗嗖畈淮螅?椅?尉筒荒苋尾钋灿诨食撬就沉炷兀孔吧党溷妒前桑课揖筒恍拍阋坏愣?膊恢?溃刻盏兜乃滥憧赡苤?赖耐硪恍食撬菊饧改昀吹谋涠??隳芤坏愣?膊还匦模俊币肚嗍种糇抛烂妫?裘伎醋盘涨蔽实馈?/p>

    “这个……本以为你出使金国就不会再回来了,谁能想到,金贼竟然没能留下你,倒是让人挺意外的。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实话实说,这样能说的通吗?”陶潜看着叶青瞪眼望他,急忙摆手解释道,但解释完后,总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了,想咒我死的人不止你一个,当年皇城司留下来的余孽,怕是没有一个愿意看着我从金国活着回来,对吧?”叶青表情一松,再次恢复随和的笑意道。

    “这倒也是……呵呵,玩笑玩笑。”陶潜看着门房把茶放下来后,挥挥手就让门房出去,而后继续道:“我们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是真的不想入狼窝了啊,咱们大家就不能当作彼此不存在吗?你看看我如今,多逍遥自在?当年陶潜做官八十三天,而后一怒辞官归隐田园,写出了流传之今的诸多名篇。而我之所以取名陶潜,自然是因为……我也能像真陶潜一样快意一生,而非是被俗世牵绊啊。”

    叶青冷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人陶渊明归隐田园,是不想被世俗打扰。若是你想效仿陶渊明,即便是你对建康有割舍不下的感情,那你也应该选一个僻静幽谷之地才对啊,我觉得钟山就不错,要不明日你搬过去?至于这里,皇城司借用如何?”

    “不分环境不分环境,心中自有境地就好,如此才能悟出陶潜一生之志向不是?若是叶统领对陶潜感兴趣,我也是颇有心得,不妨我们一同讨论讨论?这若是流传到千年以后,说不准也能够成为后人之嘴中假话也。”陶潜呵呵笑着道。

    从一开始叶青就看出来了,陶潜这个货,就是一个玩世不恭、油滑之人,皇城司暗地里查过其他仅存的皇城司老人,唯独没有查到这个陶潜。

    陶刀那里给他的印象,以及先入为主的关系,让叶青一直认为,这些皇城司当年的精英,应该都是如同陶刀一般,都是晚年凄惨的不成样子,而且必然是住在人迹混杂、三教九流居多的地方才对。

    谁能想到,当年的皇城司里面的老人中,竟然还有陶潜这么一个奇葩,竟然混到了跟豪门望族、达官贵人同住一里的地步。

    “扯那些没用,既然你知道我姓叶名青,就说明这两年你的心思还是放在皇城司上,不管你如此做是怕皇城司找你的麻烦,还是怕你如今拥有的会失去,暂时跟我都没有关系。今日我找你,我只想知道,建康城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没有?”叶青喝了一口茶,并未觉得这茶叶能够配得上这豪奢的府邸,跟主人的身份。

    当然,叶青此时并不知道,整座府邸里,其实就陶潜跟门房两个人,而之所以陶潜会花光所有积蓄,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儿,如同一个富家员外的样子,其实都是表象、也是陶潜的理想。

    如今的陶潜,已经穷的叮当响了,唯独只有这个府邸给他撑着门面,撑着他一辈子想要住大宅院的梦想。

    “不知道……叶统领指的是军、还是政?若是军的话,我倒是这些时日听到一些传言,当然啊,这些都不一定是真的,而且吧,也不能……我如今已经跟皇城司毫无关系,你我又是素不相识,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帮你对不对?”陶潜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行,没问题,只要有条件,怎么都好说。这样吧,到了那一天的话,皇城司放你一马如何?”叶青食指不由得开始敲打着桌面道。

    “什么意思?”陶潜敏锐的发现了叶青那下意识的敲桌面的举动,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觉得太上皇百年之时,还会留着你们这些残余吗?怕是会一块儿带走吧?要不然怎么我一接手皇城司,头一件事儿就是前往扬州,去找陶刀呢。”叶青半真半假的说道。

    “唬我?你叶统领前往扬州的事情,目的可是泗州啊,扬州一事儿,不过是顺手而已。”陶潜一副看穿叶青虚张声势的样子,自信的笑道。

    “太上皇最喜欢的不就是干顺手的事情吗?皇城司的传统,如何能丢?”叶青的笑容看起来此刻更像是威胁。

    陶潜脸上的玩世不恭,或者说是那副掩人耳目、麻痹敌人的面容渐渐在叶青的仿佛带着威胁的笑容里消失,而后换上了一副认真的面孔。

    “踏入皇城司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有好结局,老夫如此,叶统领怕是也难逃此结局不是?”陶潜神色认真道。

    “不错,没有人是傻子,在踏入皇城司之前,每个人都想到了自己以后不会善终,但……那又如何,跟眼下该是没关系吧?”叶青的手指不知何时停止了敲击桌面。

    陶潜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静静的盯着叶青看了许久,缓缓叹口气沉重道:“老夫虽然不知道朝廷在元日之前,突然差遣皇城司你叶统领来此的目的,但这种突袭在临安,并不会有多大的效果。”

    “我想先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叶青自信的笑着道。

    “军中之事儿……。”

    “军中之事儿就不必劳烦先生了,地方官吏的事情我很感兴趣。因为军中之事儿,说到底,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儿,说不准还不如秦淮河里的画舫掀起的浪花儿大呢,先生你说对吧?”叶青一副对军中之事儿成竹在胸的样子。

    武判比他早到建康,何况,武判跟他同是出自神劲军,虽然他是一个冒牌神劲军出身的,但这并不影响武判在到达建康之后,能够很快探到关于安抚使以及军中统领的一些秘事。

    林光巢虽然来得早,但是他回临安回得也早,何况他什么消息都没有带回来,等于是白白跑了一趟。

    如今林光巢跟武判俱在建康,但建康的官场,就像那浑浊的长江水一样,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其中的虚虚实实跟各种权利斗争的脉络来。

    所以叶青在赶往建康的半路上,便已经想好了计划,自己不露面,甚至是把皇城司都交给赵乞儿来率领,哪怕是让武判由暗转明,他也不想过早的暴露他自己已经到达建康的事情。

    当然,他不想暴露,不代表建康官场上的那些大佬,就不会知道他来到了建康。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青很想站在局外看看,建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一向懒政的朝廷,在元日快要来临之际,突然就要剑指建康。

    “以如今皇城司的实力,老夫怕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皱起眉头的陶潜,跟刚才玩世不恭的陶潜判若两人,喃喃道:“看在你我都乃是皇城司的份儿上,你又跟陶刀相识,还把其他人的文书都交给你的份儿上,老夫劝你一句,走个过场,回去之后挨顿训斥也好过趟这一趟浑水,因为……会得罪人、会死人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邀约

    “皇城司还怕得罪人,怕死人?”叶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陶潜神色忧虑的轻叹口气,看着似笑非笑的叶青,道:“你居皇城司统领一职时间也不短了,想必你也很清楚,官场之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吧。放眼望望各路州府上的高官,哪一个背后没有显赫的家世或者是后台?皇城司虽然本就干的是得罪人的活儿,但……这一次以老夫来看,还是在临安啊。”

    “跟信王有关?”叶青食指只敲了一下桌面道。

    “老夫不知道。”陶潜又恢复了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神色之间那种要好处的意思,此刻就是瞎子都感觉的到了。

    叶青静静的看着陶潜,脑海里思索着陶潜的话语,信王妃每年都会在元日之前回建康一次,这……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还是说,钟晴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么简单?

    如今身在临安的皇室,都被叶青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疑之人除了信王之外,便就是赵汝愚,以及……魏王赵恺。

    赵恺回来的时间点,原本以为是皇室因元日将至而召回来的,如今看来,很有可能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赵汝愚常年在成都府,所以他的人脉等等,应该都是以利州路、成都府路为主才是,手伸到江南东路这边,可能性会很高吗?

    魏王赵恺一直在庆元府治所明州任差遣,还刚刚得到了圣上的嘉赏,当该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挪动地方,想要跑到这建康来才对。

    眼前的秦淮河河畔夜色迷人,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来往船只上明亮的灯笼,以及那河岸边灯火通明的房舍、楼宇的影子。

    行人如织,茶楼酒肆鼎沸,莺歌燕舞时不时从窗户飘荡在秦淮河面上,与静静停靠的画舫争奇斗艳,吸引着更多的客人前来享乐。

    街道上大人的谈话声,小孩儿的吵闹声参杂在其中,时不时的会有马车、轿子从身边经过,匆匆忙忙的赶着路,使得夜色下的建康太平、繁华。

    墨小宝快步跑到叶青离朱雀浮桥不远等候的地方,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道:“老家伙没耐得住,这就从后面追过来了。”

    叶青笑了笑,指了指秦淮河对面商铺、客栈聚集的地方,道:“过桥去问问,武判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好,那您继续在这儿等一会儿,老家伙从巷子口拐过来了已经。”墨小宝跟叶青再重复了下陶潜的行迹,而后三步并作两步,便飞快的跳上了朱雀浮桥,往秦淮河对面的那家伞铺走去。

    夜色笼罩的天气多少还是有些冷,即便是眼前这太平盛世的美景,也抵挡不住冬季那寒冷的气温,叶青扭头皱眉,看着不远处张望着往这边追来的陶潜,指了指旁边的酒肆,而后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沿着楼梯微微喘着粗气的陶潜快步上到二楼,看着刚刚吩咐完伙计上酒菜的叶青,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呼哧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这是卸磨杀驴你这是!”

    “这话怎么说?”叶青翻了翻眼皮子,刚刚个自己倒了一盅酒,酒壶就被陶潜抢了过去,放在鼻尖不断的嗅着。

    “这么好的酒?老夫好久都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了,伙计,再拿一个酒盅一副筷子来,要快。”陶潜没理会叶青的问话,伸手拦住伙计,压着嗓子对伙计喊道。

    “这么在乎形象?”叶青饶有趣味的看着陶潜问道。

    “老夫这么多年能不被人发现,靠的就是平日里的谨慎。”陶潜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叶青。

    太监的嗓音较为尖细,若是在人声鼎沸的酒肆里大声呼喊着伙计,极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发现,所以这些年来,陶潜已经习惯了平日里压着嗓子大声说话,宁愿让自己的声音更难听一些,也不愿意嗓音太细而引起他人的注意。

    “那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行踪泄漏给任何人的。”叶青看着陶潜自斟自饮的享受样子,就像是多年不曾喝过酒一样。

    “好酒啊,果然还是这好酒好喝啊。”陶潜享受的闭上眼、品着到嘴里的酒,一脸幸福的由衷的感叹道。

    “你八辈子没喝过酒?”这下轮到叶青感到疑惑了。

    “不不不,算我这一辈是九辈子了。”陶潜不分好赖话的回答道。

    一连喝了好几盅,直到不大的酒壶已经空空如也时,陶潜招手又要了一壶后,才开口道:“我说叶统领,您这是不是也太不讲究了?从我这里打听完后,一个谢字也不说,就这么走了?皇城司对旁人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但对自己人向来可是……。”

    “对自己更是手辣心狠。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凭什么让我跟你道一声谢?”叶青放下酒盅,好整以暇的问道:“难不成你这追出来,就为了一句谢谢?”

    “你……虽然我没明说,但我是不是已经尽力提醒你了?”陶潜看着不认账的叶青,心头也有些后悔刚才在府里,自己有些过于贪心了,应该痛快一些的话,说不准就能够赚到不少银子了,也不至于现在还要费唾沫跟他磨牙。

    当然,陶潜也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微微提了几个字,甚至都没有正面回答,眼前的年轻人竟然就猜出来了,而后便扭头就走,丝毫不给自己讨价还价的机会。

    就在叶青跟这个玩世不恭的陶潜在讨价还价,一个想要讹皇城司一点儿钱,一个甚至连这顿酒钱都想让老皇城司的人付时,建康知府则已经派人前往了皇城司所在的驿馆内。

    武判与赵乞儿二人一同见了建康知府李孟坚派来的人,来人显然并不是冲着他们二人而来,手里的红色烫金请柬,则是打算递给叶青的。

    当听说叶青并没有跟着一同到达建康,而是不日才会到达时,来人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不信任的表情。

    但看着武判跟赵乞儿诚挚的样子,甚至让他们进入驿馆各个房间搜查的大方模样儿,来人的心里一时之间也开始变得动摇了起来,不由得心中嘀咕道:难道看错了?

    “那不知叶统领大概明日何时会到?这是李知府邀请叶统领做客,为叶统领接风洗尘的请柬,不知道……。”来人脸上带笑,目光时不时扫视着周围,手里的请柬只是晃了晃,并没有打算把请柬直接给眼前的武判跟赵乞儿。

    “这个说不好,叶统领向来不喜别人知道他的行踪,身为属下的我们,自然是也不好多问。”武判笑着说道。

    来人一脸失望,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皇城司的人回答的滴水不漏,这让他连猜测的余地都没有:到底是叶青躲着不见呢,还是真的还没有到建康?

    当然,他心里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皇城司,对于他的上司,口口声声、言之凿凿的认为叶青已到达建康的话语,他是丝毫不会怀疑,甚至是深信不疑。

    拿着请柬的来人,嘴里说着为了显示李知府对叶统领的看重,他明日再带着请柬过来请叶统领。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的来人,嘴里客气着留步留步,但回过头,只见那皇城司的两个人,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于是尴尬的笑了下后,便带着随从狼狈的走出了驿馆。

    “这事儿要不要告知叶都头?”赵乞儿皱着眉,三角眼里写满了凝重道。

    “果然是不出统领所料啊,咱们这刚刚进入这驿馆,后脚就立刻有人来送请柬,建康离临安不远啊,消息灵通也说得过去,但李孟坚为何这么着急呢?”武判一直耿耿于怀,自己过来好几日了,对于军中的一些武将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但建康官场上的事儿,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这让他觉得有些辜负了叶青交给他的重任。

    当然,心中对于建康官场那看人下菜碟的行为,也是极为的不舒服。

    叶青还没有出现,只不过是有了个传言,他会到达建康,建康官场就立刻闻风而动,请柬追着车队就立刻送到了驿馆内,简直就像是一路从临安跟着过来的。

    “也不奇怪,官场上的这些人,哪一个身后没有后台跟匹配官位的背景?”赵乞儿冷笑了下说道。

    武判自然知道赵乞儿指的是建康知府李孟坚,只是不知道,这个李孟坚真的有那么手眼通天吗?不过转念想想,叶衡被罢免后,李孟坚几乎就是立刻走马上任,一向懒政的朝廷,这一次在用人差遣上,倒是极为雷厉风行,甚至都有些让人怀疑,是不是早就拟定好了的,就等着叶衡被罢免,而后他就立刻走马上任了。

    随着李孟坚派来的人手拿请柬来到驿馆后,武判跟赵乞儿接下来一同又接见了七八位手拿各自主家名次的请柬,来到了驿馆内,俱是邀请叶青赴宴、为其接风的邀约。

    送走了最后一拨人后,武判都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道:“妈的,皇城司什么时候成了四处漏风的衙门了,怎么什么人都知道皇城司到达建康了?”

    “不奇怪,既然咱们一路护送信王妃而来,想要隐蔽行踪那就很难了。”赵乞儿端着茶杯,思索着继续道:“这也难怪为何叶都头一进城就跟咱们分开了。”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泄漏的风声?信王?”武判不解的问道。

    “为何不会是宫里呢?”赵乞儿若有所指道。

    武判一愣,瞬间想起自己是顺藤摸瓜来到建康的,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三司

    高大威严的朱红色大门两侧,悬挂着的羊角灯笼随着夜风微微摇摆,好几架马车依次排序,安静的停放在一侧,几顶轿子夹杂其中,倒是不显得突兀。

    门房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宅院之内灯火通明,丫鬟与下人借着那昏黄的灯笼,散发出的柔和灯光,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来来回回奔走忙碌着。

    府内同样是洋溢着喜悦的气氛,时不时能够听到,从那正厅内传来的欢声笑语声。

    院内同样是几架马车依次排序停靠在一起,几个下人在宫女芳菲的指挥下,正把车里一个个沉重的箱子往下搬。

    大厅内,钟晴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看着自己的父亲、叔伯们,因为她的回来,而齐聚府里的和谐样子。

    母亲一直忙着带着下人帮她打扫着她当初出嫁前的楼阁,即便是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但那栋楼阁,母亲从来不让外人私自进入,向来都是由她自己带着手脚麻利的丫鬟,每年这个时候亲自收拾。

    “因为前些时日下雪的缘故,本以为你会晚回来几日,所以你母亲懈怠了几日,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手忙脚乱,连陪你说会儿话的功夫都没有。”钟晴的父亲钟康,满眼慈爱的看着回来后,一直很欣喜的钟晴说道。

    从外走进来的钟母杨氏,看了一眼钟晴,而后对钟康说道:“你先过去招呼一下客人,晴儿这里你不用老赖着不走,大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够陪你说话。”

    “你这个老太婆,我跟自己的女儿好些时日不见,多说上几句话怎么了?他们愿意来,就让他们等着去。”钟康两眼一瞪,看着自己的夫人不满道。

    不过嘴上如此说,行动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身,往旁边的客厅方向走去。

    看着钟康摇头离去,杨氏回头冲着钟晴送上一个暖心的笑容,一边紧挨着钟晴坐下,一边拉着钟晴的手,借着灯光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儿。

    “以后若是天气不好,就不要急着赶路,晚上三两天也无妨的。回来了,看着家里热闹,唉……但这热闹是真热闹,还是假热闹,这些年你也看出来了。”杨氏慈爱的打量着钟晴,微微叹口气说道。

    钟晴默默的点头,反抓着杨氏的手,看着那渐渐露出银发的鬓角,道:“您也不必这么忙活了,交给下人就好了,去年记得您这还没有白发呢。”

    钟晴一边说着,一边借着灯光抽回自己的手,开始在母亲的鬓角处,摩挲着那根根白发道。

    “对了,这次回来,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要替信王应酬叔伯他们?”杨氏拉回钟晴检视她鬓角白发的手,有些心疼的问道。

    自己这个女儿,向来喜欢清净,应酬这种事情更是不愿意理会,但无奈,这些年来,每每回建康,都要去应付那些叔伯亲戚等人。

    钟晴点点,看着杨氏歪头做轻松的样子道:“没事儿的,我能行的。”

    杨氏再次微微叹口气:“跟娘过去看看你那阁楼吧,有哪里不满意,告诉娘。”

    “不用了,女儿哪里敢不满意。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钟晴拉住母亲的手,再次让欲起身的母亲坐下后问道。

    往年回来时,母亲每次也都如今日这般高兴、体贴,但钟晴还是能够感受到,这一次母亲见到自己时,眼神中的忧虑,仿佛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母女两人坐在较小的厅里,小声的唠着家常,时不时的也能够听到那边传来众人的话语声,以及父亲钟康说着关于明日宴请一事儿。

    另外一边的叶青,看着桌面上已经摆了七八个酒壶,但陶潜依然意犹未尽的样子,伸手招来伙计,又要了两壶酒。

    此举自然是让好久都没有享用过如此美酒的陶潜,更是激动加高兴。

    墨小宝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张望了一番,才看见坐在角落里正在对饮的叶青跟陶潜,快步走到跟前道:“少卿,基本正常。”

    “嗯,坐。”叶青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子。

    “少卿?”陶潜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墨小宝在他面前称呼叶青,不由得诧异道。

    “看来你这也只是在建康消息灵通一些啊,出了建康的话,你如今怕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叶青端起酒盅浅尝一口,笑看着已经开始吐露建康官场之事儿的陶潜问道。

    “皇城司统领还从未有人能够身兼他职的,你这个少卿是……?”陶潜现在心里开始有些明白,为何这皇城司的统领,会在到达建康后,躲避不见建康官场的官员,而是暗暗独自活动,连驿馆都不去的原因了。

    “大理寺左少卿。”叶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

    “原来如此。”陶潜看着叶青,瞬间彻底明白,心头也不由得一震:皇城司统领竟然能够身兼大理寺左少卿一职,如此看来,太上皇对于叶青的重用堪比当年的秦相啊。

    皇城司多是暗地里的不法勾当,自然而然的,于理法、律例之上便会颇有受制,从而使得皇城司在被差遣时,有时候还不得不应付官府衙门的阻力。

    但若是皇城司的手里,也有了如同大理寺、刑部的衙门权利,那么……陶潜还真想不出来,如此一来,谁还能牵制皇城司已经近乎通天的权利。

    “难怪你这个统领到达建康后,要私下行动,对建康官场避而不见啊。”陶潜有些无奈的叹口气道。

    “说吧,李孟坚跟信王不该是一伙的吗?怎么又会抓了他的小舅子呢?”叶青撇开关于他大理寺少卿的话题,再次把话题引到了建康钟氏一族的事情上。

    “李孟坚只是一个知府而已,江南东路自叶衡被罢免后,知府与安抚使便没在由一人身兼过,虽然叶衡被罢免时,李孟坚第一时间就担任了建康知府,但也有人比信王还要快的抢去了安抚使一职。所以建康官场表面看似一片和谐,实则是暗流涌动。”陶潜神色之间略有得意的说道。

    其实说白了,李孟坚如今依然是信王的人,但安抚使杨简却是如今的吏部尚书韩诚的人,而转运使自是不用说,乃是史家的人。

    随着赵汝愚从成都府被一纸文书调回临安,就意味着朝廷必然还会重用赵汝愚,毕竟赵汝愚在成都府的政绩,哪怕是比起把庆元府的治理的颇得朝廷赞赏的魏王来,都是不遑多让。

    而赵汝愚与韩?腚写耸惫叵涤旨茫?孀耪匀暧薇坏骰亓侔埠螅?酉吕吹南乱徊剑?匀皇且?绦??虾?以诔?弥?系氖屏Α?/p>

    建康东面的镇江,在朝廷把五河军调回后,便名正言顺的归属了韩家,而如今,韩家自然而然的要把视线投向更加繁华的建康,以此来使得韩家的势力,可以与史家分庭抗礼。

    建康原转运使白秉忠,随着叶衡战败而一同被罢免,史家自然而然的在汤思退死后,立刻便又再一次换了一个转运使。

    “知道信王吃亏吃在哪里了吗?”陶潜极为八卦,又卖弄着关子问道。

    “不知道。”叶青不动声色的摇头道。

    “吃亏就吃在太信任钟家一事儿上了。”陶潜神秘一笑,而后看看四下酒客无人注意他们这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一路护送而来的信王妃,每年都会回建康一次,名义上是回乡探亲,实则是帮着信王招揽、安抚建康官场的亲信。建康通判钟麟,可就是钟家在建康官场上的重要角色,但谁能想到,这个原本信王跟信王妃最为信任的堂叔,如今却是倒向了韩家。如此一来,你想想,信王的势力能不受影响吗?”

    “你怎么知道那叫钟麟的,已经暗地里投了韩家?”叶青淡淡的问道。

    陶潜又笑了下,而后道:“若你是钟麟,是信王的人的话,你会抓信王妃的亲弟弟坐牢吗?会把信王妃亲弟弟的府邸给贴上封条吗?”

    不等叶青张口说话,陶潜继续说道:“何况钟平还是被人联手诬陷,栽赃嫁祸而被抓入大牢内的。”

    “什么罪名?”叶青食指强忍住敲击桌面的冲动问道。

    因为当他问起陶潜什么罪名的时候,陶潜的视线,几乎是同一时间,像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敲击桌面似的,余光则是一直盯着自己刚刚放在桌面上的手。

    “通金。”陶潜神色之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本以为眼前的年轻统领,又会继续敲击桌面,但此刻叶青的举动则是让他失望了,微微一笑,掩饰着自己刚才的诧异,继续道:“通金罪名看似很大,但说到底,具体下来不过就是把朝廷的一些严禁卖给金人的物品卖给了金人罢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不是?即便是史家、韩家、钱家、皇家,都或多或少的跟金人之间有着交易往来不是?”叶青平静的问道。

    “是啊,所以你说,就如今朝堂之上这样的气象,竟然还有一些可笑的文人士子、武将文臣,天天嚷嚷着要北伐,要收复失地,为二圣报仇雪恨。唉……真是无知的可笑啊,他们哪里知道,我大宋朝廷的官员,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私下里跟金人可是打的火热,他们才不会傻呼呼的断送自己的财路利益,而去跟金人闹翻的。”陶潜叹口气,身在皇城司,了解到的官场形势,远远比天下的百姓、文人士子要了解的更深彻一些。

    “即便是皇城司把这几大家族的秘事说出去,怕是都不会有人相信吧?”墨小宝突然插话道,脑海里时不时浮现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忧国忧民、道貌岸然的高官来。

    墨小宝即便当初流浪街头,还是一名小乞丐的时候,还一直对朝廷的官员的抱有着巨大的幻想,哪怕是他的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但他的内心,依然是坚定不移的相信,朝廷之所以一直没有北伐,那是因为朝廷在策划一个巨大的、惊天动地的大反击,等到了那时候,朝廷必然是会一举拿回失地,并把金人赶到关外的。

    所以当他刚一开始跟着叶青的时候,对于这些高官,依然是抱有着极大的尊敬跟幻想,只是随着给叶青办差越来越多,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他所能够理解的范围后,墨小宝才意识到:这个世界黑暗的比深夜还黑,残酷的比草原上最糟糕的天气还要残酷!

    “大家平日里心知肚明、和气生财,井水不犯河水。但朝堂终究不是一个充满和平与光明的地方,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想要在朝堂之上一直保持着优势,必然要清除异己,巩固、培养、扩大自己的势力才行。所以啊,朝堂争斗,庙堂浮沉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叶青同样是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

    “钟平任何差遣?”感叹完之后,叶青则是再次问道。

    宋时期,各路置安抚司掌军事与民政,简称帅司;转运司掌财赋与转运,简称漕司;提点刑狱司掌司法刑狱,简称宪司;提举常平司掌常平仓与贷放钱谷等事,简称仓司。

    而钟晴的弟弟钟平,则就是仓司的提举常平司。

    身在此职,与金人通商交易,也不得不说,这个钟平倒是很有魄力,很有胆识啊,简直是有点儿把这仓司当成自己家的来对待了,根本就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那如今是谁担任此职?”叶青再次问道。

    “这些都算是跟市舶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关系,所以推举上来的人,莫不是跟市舶司、史家有着极佳的关系。”陶潜继续解释道。

    这在叶青这里自然是不难理解,信王跟史家一直走的很近,利用职务之便,以及自己的影响力,在建康安置一个提举常平自然是不在话下。

    何况信王还为此加了保险,那就是建康通判一职的钟麟,有了身为通判的钟麟,自然是可以把往日里的事情给遮掩下来,以免被朝廷知道。

    所以一旦钟麟成了他人的突破口,被人收买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必然就是钟平此人了。

    (ps:这几章不太好写,按计划这几章应该是使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大化,而后为接下来的故事进展做铺垫,也是为主角叶青以后的仕途做一个真正的导火索,所以很难把握。)

第五百六十九章 你说

    第二日一早,叶青带着墨小宝便早早来到了牛首山,而林光巢也已经在到达山脚下在等候着叶青,无聊之际,林光巢还不忘跟山上的僧人们、一些人文人士子们热情的打着招呼,消磨着无聊的时间。

    牛首山自南朝起建寺,便成了佛教名山,所谓的江表牛头,也就是牛头宗的发源地便是此处。

    三人三骑,清晨策马驰骋的凛冽冷风里,三人冻的是面色通红,围绕着牛首山一带转了一圈。

    令林光巢跟墨小宝感到好奇的是,当来到当初建康一役,已经被几年间的杂草、树木占据,残留的战争痕迹已经不多的当初的战场时,叶青的神情则是变得颇为激动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里,我记得很清楚,这块大石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叶青喃喃打量着有些荒凉,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熟悉的景象,像是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乡一样,神情之间颇是激动。

    与如今风景完全大不同的地方,不知道在他的梦里头出现了多少回,甚至有时候还会梦到飞碟就在等着接他回去,甚至会梦到如今已经完全想象不出来的时光机等等,就藏在密林之中,大石后面,在他到来后,而后缓缓的出现,不问他是否同意,便毫不犹豫的把他装进去,带回到了后世的世界。

    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一片残留着战争痕迹的战场上,叶青内心激动,甚至带着一丝拒绝的希望,四下打量着密林处、大石后面,是不是真的会出现飞碟等能够让墨小宝、林光巢惊掉眼珠子的事物出现。

    他很想看到不同寻常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但他又害怕真的有不同寻常的东西,真的出现在他眼前,若是真有,自己又该怎么办?

    自己如今在这里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也有了太多太多的牵挂,总不能扔下这一切就回去吧?她们怎么办?小宝、林光巢、老刘头等人又该怎么办?

    踩着有些坑洼不平,被荒草掩盖的山地,好几次叶青因为四下打量都差些摔倒在地,好在旁边已经发现叶青不对劲的墨小宝、林光巢二人眼疾手快,每每都能够在叶青踉跄的时候飞快的扶住他。

    “少卿……。”

    “统领……。”

    墨小宝跟林光巢神色担忧的看着神情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有些失落跟紧张的叶青。

    “我没事儿,这里就这么大吗?”望着远处一条长长的玉带,向着墨小宝跟林光巢投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而后问道:“远处那就是长江吧?”

    “少少少卿,您您您没事儿吧?”墨小宝看着叶青有些失魂落魄,但又好像有些终于放松下来的样子,都已经被吓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我没事儿,就是就是……。”看着远处的长江,叶青也有些词穷道:“想起当初那一场战争了,若不是李横,怕是我早已经葬身此地,如今尸骨怕是都找不到了。”

    林光巢跟墨小宝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虽然他们不相信叶青说的话,但还是极为配合的表示着,自己接受他这个极为牵强的理由了。

    带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叶青还是有些不死心的矛盾跟纠结,他害怕回到后世,但又有些不死心的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一越千年了。

    三人在牛首山一带,不再快速的飞奔,而是开始让胯下的战马,闲庭信步似的随意的载着他们四处乱转。

    钟府的杨氏,很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大早起来后,一反往常回来后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开始让她的宫女芳菲备车,准备出府的模样儿。

    想着昨夜里跟钟晴说起她那唯一弟弟的事情,杨氏不由得担心了起来,看着走出楼阁,带着芳菲就要出门的钟晴,急忙上前问道:“晴儿,你这是打算出门吗?是……是要去哪里吗?”

    钟晴看着母亲眼中的忧虑,笑了下道:“我出去转转,很快就会回来的。”

    “晴儿……。”看着含笑要出去的钟晴,杨氏再次呼喊道,上前两步拉住钟晴的手,神情之间有些忧虑道:“晴儿,昨天晚上娘不该多嘴的,你父亲昨夜里听说后,把娘训斥了一番。娘也想了一晚上,平儿的事是他咎由自取,你不必管他的,娘跟你爹,可不希望因为他的事情而连累你。”

    看着杨氏眼中的担忧跟纠结,钟晴反握着杨氏的手,安慰着道:“娘,您放心吧,晴儿自有分寸的。”

    “晴儿,平儿他……。”杨氏犹豫了下后,还是鼓起勇气道:“平儿是被人检举揭发的,是被人家抓了个正着。要是其他事情,即便是官府也会给你跟信王三分薄面的,何况……你大伯已经尽力在斡旋了,你不要牵扯到其中好不好?就算是为娘的求你了还不成吗?”

    本想很快出去的钟晴,看着母亲脸上的忧色,叹口气后耐下性子道:“娘,钟平平日里的性格您跟我父亲又怎么会不了解?他从小就痛恨金人,恨不得投军杀敌,收复我大宋失去的半壁江山。如今当了官,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就会把朝廷的禁品卖给金人呢?”

    杨氏看着一脸坚定的钟晴,愣了一下后,也没有心思细琢磨钟晴的话到底对还是不对,只是一直苦苦劝着钟晴,莫要因为钟平的事情,而后把钟晴这个信王妃也牵连进去。

    何况,不论是杨氏还是钟晴之父钟康,都不相信钟平是被冤枉的,毕竟,是他大伯亲眼目睹,而且他大伯想要把事情压下来的时候,谁能想到,恰巧被路过的安抚使杨简逮了个正着。

    如此一来,不单是钟平被抓,就是连钟麟,也是差点儿因此受到牵连,也被关到大狱里去。

    杨氏最终还是没能拦住要出门的女儿,担心之余,对着马车追喊了几声后,便开始往府里跑去,打算把钟晴出门的事情,告知她父亲知晓。

    谈不上谁对谁错,在钟晴看来,自己跟弟弟二人,父母从小就没有偏袒过谁,若是说有的话,那也是在自己嫁到王府后,自己在父亲跟母亲的眼里,一下子变得比弟弟重要多了。

    甚至是在整个钟氏一族里头,自己这个王妃也变得越来越被人尊重,每年回来,建康城李知府都会亲自过来,即便是昨夜,也一样跟她大伯来拜见自己。

    她心里很清楚,母亲跟父亲,不希望自己参和到弟弟的事情当中来,自然是希望自己这个王妃,还能够保证钟氏在建康豪门望族中的影响力跟地位。

    而弟弟钟平,被朝廷差遣为提举常平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信王的影子,还是说,完全是弟弟凭借自己的才干,才走到了今日的地位上。

    马车缓缓在驿馆门口停下,钟晴刚刚走下车,武判跟赵乞儿二人便从驿馆内跑了出来,半个月的相处,虽然钟晴贵为王妃,但一路上的平易近人,还是让武判跟赵乞儿颇为敬重这位王妃。

    何况,叶青能够派遣二十名皇城司禁卒一直跟随着信王妃,也足以证明,信王妃跟叶青之间的交情非同一般,不像是跟信王那般,势同水火。

    赵乞儿、武判,自然是也希望能够通过信王妃的关系,从而使得叶青在临安城内能少一个信王这样的劲敌,多一个愿意在朝堂之上,帮着叶青说话的支持者。

    所以在看到钟晴亲自来到驿馆后,两人的态度还是极为的恭敬,一直把钟晴带进了驿馆内最为尊贵的客厅。

    钟晴也并不跟他们二人客气,坐下后便直接了当道:“请问叶统领可在?我找他有些要事儿。”

    “这……。”武判跟赵乞儿互望一眼,又看看跟门神似的站在钟晴一旁的许庆,顿了下道:“回信王妃,昨天叶统领跟您分别后,也并没有跟我们一同回驿馆,至于去了哪里……这个末将并不是很清楚。”

    钟晴也不傻,看了看眼前恭恭敬敬站着的两人,再看看旁边把护卫一职扮演的尽职尽责的许庆,脸色一下子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她哪里能不清楚,眼前这几人是在敷衍她?

    叶青到了建康,即便是不愿意抛头露面,所以把自己的行踪保密了起来,但眼前的几人,绝对知道叶青如今到底在哪里!

    之所以不说,怕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或者是对自己有所提防才会如此。

    不过好在,钟晴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在问询许庆的时候想到了这一点儿,所以看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三人,钟晴在袖袋里掏出一物,往旁边的桌面上一扔。

    当的一声,如同一块儿较大的碎银子掉落在桌面上的声音一样,钟晴看着三人瞬间变色的神情,冷冷道:“他到底在哪里?”

    许庆、武判、赵乞儿三人,看着桌面上那晃来晃去,就是没有掉落桌面的东西,自己的眼珠子倒是因为桌面上的东西,瞪的差点儿掉在了地上。

    “这……您……?”武判看着桌面上滚动的子弹,一时之间震惊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哪怕是想破脑袋,不论是许庆还是武判、赵乞儿,都完全没有料到,信王妃手里,竟然有皇城司最为秘密的信物:一颗子弹!

    “还不说是吗?”钟晴看着神情有些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的三人再次冷声问道。

    而就在钟晴再次问了一遍后,就看见武判跟赵乞儿,几乎是同时捅了对方一下,同时道:“你说。”

第五百七十章 闯民宅

    有些东西哪怕是后天培养的,但一旦刻入到骨子里后,就跟天生的没有什么差别了。

    陶潜就是一个有如此极为明显的特征的……人!

    当叶青让墨小宝把陶潜再次从建康城挖出来的时候,陶潜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狡兔三窟,这个手头极为不富裕的太监陶潜,曾经皇城司的精英,真是把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若不是昨夜分开后,叶青留了个心眼儿,把墨小宝从秦淮河对面商铺拿过来的伞给撑了起来,怕是叶青想要从近百万人口的建康城内再次找到陶潜,就如同是大海捞针般不可能了。

    站在一户门口破烂、对面房间窗户纸破的破、发黄的发黄,吱吱呀呀关不严实的门缝四处漏风的院子里,陶潜面色阴沉,看着破烂的门口被墨小宝轻轻一推,而后缓缓躺在了地面上,瞬间掀起一阵灰尘。

    马车里走下来了脸上带着得意笑容的叶青,还有一个女子头戴浅露跟在后面,待那半扇躺在地上不动的破烂门扬起的灰尘彻底消散后,叶青带着那女子才缓缓走了进来。

    陶潜像是长了一个狗鼻子似的,在空气中使劲的嗅了嗅,再定睛看了看叶青身后的女子,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惊慌起来。

    如同耗子见了猫,但在叶青看来,更像是蛇精误饮了雄黄酒一样,陶潜瞬间就在钟晴的跟前现出了原形。

    在叶青面前那一口一个老夫的自称彻底消失不见,当叶青介绍完钟晴的身份后,陶潜则是彻底现出了原形:“奴婢陶潜见过信王妃。”

    叶青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呵呵道:“陶潜,你这窝不少啊,没想到啊,这么破的地方你也住的下,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都有些怀疑,你会在这么一个破地方猫一宿。”

    “叶统领说笑了,其实奴婢正打算出门找您,想要告诉您奴婢已经从那乌衣巷搬出来了。您也知道,奴婢这如今手头紧,这不……为了生计,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把那边的宅子忍痛卖了,正打算买一座小一些的来住不是?”陶潜双目不友善的瞪着叶青,但身为太监那股“与生俱来”的卑微感,让他在信王妃钟晴跟亲,丝毫不敢放肆。

    “是吗,既然是这样的话……。”叶青抚摸着下巴做思考状道:“那不如买给我吧,我现在正愁往哪里住呢,不过才一天的功夫,住了一宿的客栈,就看见了好几双眼睛,还看到了捕快在客栈偷偷摸摸的查询住店名单,我怕我再住客栈,肯定是不成了。多少钱,说个数吧。”

    陶潜微张着嘴一愣,他没想到有人打蛇随棍上,是如此个趁火打劫法儿,飞快的看了一眼默默不语,还戴着浅露的信王妃,有些结巴道:“不是……我……奴婢……我就是有这么个想法儿,暂时还没有考虑好。”

    陶潜一辈子的心血便是乌衣巷的那座小宅子,那可是等同于他的 命 根 子一样,虽然他缺的就是那玩意儿,但宅子仿佛就是他的那玩意儿,怎么可能再失去第二回呢!

    “既然如此,一件事儿做交换,而后你我便是互不相欠。”叶青话锋一转直接道。

    互不相欠两个字,或许旁人不理解,但陶潜心头却是一清二楚,这是昨夜从叶青那要来的五十两银子的代价啊。

    “你先说,奴婢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想知道什么吧?”陶潜显然是认命了,心中权衡利弊之后,再加上如今被人堵在了房间内,就算是想要破门而出……即便是门已经破了,但他相信,自己只要一走出这门口,怕是立刻就会有弓弩对准自己的双腿,毫不留情的射进肉里头。

    “我想知道……。”叶青看了一眼头戴浅露的信王妃,愣了下后道:“要不我还是先说说我知道什么吧?”

    当叶青说完后,陶潜气的差点儿破口大骂起来,要不是看着皇室的人在旁,陶潜都想不顾暗中的弓弩,一把掐死眼前这个阴险的年轻人。

    他实在是没想到,叶青所说的他知道的,全都是昨夜里自己告诉他的,如今一分钱不花,还想从自己嘴里套走那些自己没说的,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是由不得他了,毕竟他已经被叶青算计的是无路可走,只有投降一条路了。

    看着眼前这个吃人不吐骨头,比狐狸还奸诈的皇城司统领,陶潜痛快道:“我只能说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跟谁有关系,但至于能不能帮忙,我无法保证。因为此人可是建康有名的硬骨头,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钟晴听到有人知道内情,香肩抖了一下,作势就要张口问,却被叶青抢先问道:“你说的那人,他知道什么?来龙去脉,还是他参与了此事儿?”

    叶青并没有问那人姓谁名谁,而是直接问那人参与的程度,比起钟晴想要问的那人叫什么,显然更能够稳妥的不被陶潜所忽悠。

    而陶潜的反应,也印证了问话不同的效果,陶潜不由自主的瞪了叶青一眼,像是在说:你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算是半参与吧,因为案子到了他那里后,已经是更改过的了。但我敢肯定,里面必然是有重重疑点,只要能够查阅、找出疑点来,想要翻案不是很难。”陶潜难得认真的说道。

    “好,多谢了。没事儿了,你可以忙去了。”叶青点点头,而后便向钟晴行礼,这就打算回去。

    陶潜看着转身要走的两人,愣神之间,又想起昨夜在他府上时,叶青也是如此问话,而后就套走了他的底细,而今日又是故技重施,自己竟然不长记性的又上当了!

    “我……叶统领,您……。”陶潜看着走出门的叶青背影,心中再次升起无奈跟对自己的怨恨: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怎么就记不住他是皇城司统领啊,他手里知道的建康官场的事情,必然是比自己多,只不过他无法一下子从中找到突破点儿罢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陶潜他自己只要稍微一提醒,开个头,叶青立刻便能猜中其中的缘由,跟来龙去脉来。

    当然,这种事情也很好猜,能够参与到此事当中来的,必然不会是建康城那些不够品、品级低的官吏,必然是在建康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才会参与其中,或者是才敢判钟平入牢。

    再次追出来的陶潜,自然是不想放弃能再要叶青五十两银子的希望,看着信王妃上了马车后,陶潜一把拉住往车辕上坐的叶青,低声怒道:“你这是第二次卸磨杀驴了,给钱。我现在穷的叮当响,你以为我昨夜不想回去?门房的月份我到现在都没有着落,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猫一宿?”

    “我昨天可给你五十两了,这个理由太牵强。”叶青示意墨小宝赶车。

    马车缓缓往狭窄的巷子口驶去,陶潜便一步一步紧跟着车辕,跟叶青在那讨价还价着,最终虽然不知道谈判的结果如何,但陶潜却是一脸郁闷的,穿着他那身烧包的员外服,坐在马车的后面往前走去。

    “你真的猜到是谁了?”马车后面的陶潜,心头极为不服气,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提点刑狱司可对?”叶青看了一眼车厢后面,陶潜的两腿耷拉着,手拄着车厢板,正向他望了过来。

    “好,既然您知道了,但这条路并不是前往提点刑狱司治所的路吧?”陶潜心中唯一的希望终于破灭。

    “当然不是,我这是去提举常平司的府邸。”叶青懒懒的答道。

    “可已经封了。”显然,陶潜已经好奇的去过了。

    叶青没再理会想要银子的陶潜,钟晴在车厢里轻轻的敲了敲,而后探出那张漂亮的脸蛋,蹙眉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叶青看着钟晴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突然之间苦笑了起来,叹口气后缓缓道:“容我想一想,如何?”

    钟晴继续蹙眉,不过并没有追问叶青为什么,而是默默的点点头,而后放下了前面的车帘。

    赶车的墨小宝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叶青,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叶青,这件事儿最好是不要参合为好,不然的话,辛辛苦苦跟韩家刚刚维系好的关系,说不准就要因为此事儿而闹僵了,到时候,一边是史家跟信王,一边是韩家跟皇太后这一系,他们若想要在夹缝中求生存,那就是更难了。

    叶青何尝不知道,这件事儿一旦沾上,自己跟韩家原本就微妙的关系,立刻就会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缝,从而使得自己在临安的处境,再一次变得困难重重,艰险无比呢。

    不光是陶潜,就是连钟晴都很好奇,叶青跟墨小宝,到底是如何准确无误的找到钟平已经被封的宅子的,难道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探明了路径不成?

    “这怎么办?”墨小宝的马车缓缓驶离不大的府邸门口,陶潜站在叶青一侧,望着朱红色的大门上巨大的封条,两手一摊问道。

    “什么怎么办?”叶青看了看左右,而后迈步便往台阶上走去。

    “我是说,这上面可贴着衙门的封条呢,即便你是皇城司的统领,也不能私自闯入被封了的宅子。”陶潜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

    “皇城司不成,大理寺总成吧?”叶青不回头,一边说一边在陶潜跟信王妃的惊讶中,抬手就把那封条给撕了下来。

    “我……还能这样?”陶潜不自觉地嗓子发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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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介绍:
以宋为图、画城为域,以山为脊、量河为疆。草原狼成吉思汗、穿越者禁军叶青、完颜金国势渐微、大理段氏与西夏,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宋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