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杳无音讯
跟随着梁克家等人,再次回到事发现场时,大理寺卿徐喜的惨状并没有出乎叶青的预料。
显然是情急之下,泼李三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割下来大理寺卿徐喜的人头。
所以马车里坐着的大理寺卿徐喜,人头则是靠着脖颈仅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倒着耷拉在身后,其形状看起来是说不出的?人跟恐怖。
而在大理寺卿徐喜的怀里,却是放着所有人找了一夜,却一直都没有找到的,龙大渊跟刘蕴古那死不瞑目的头颅。
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叶青之外,都是一头雾水。
特别是梁克家,本以为今夜之事儿必然都是跟叶青有关,但看着叶青那苍白、痛苦的脸颊,以及肩膀上刚刚被大夫拔下来的箭矢,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几宗凶杀案,到底哪一桩跟叶青有关了。
斜风细雨楼、涌金楼、丰乐楼等等风月场所,全部被皇城司的林光巢查了个遍,而从里面查出来的临安城大小官员,七十余名。
虽然没有一个知道皇城司到底为什么差风月场所,但一个个在皇城司离开后,立刻撇下被窝里的姑娘,一个个或者是坐轿,或者是坐马车,冒着大雨回自己的府邸去了。
大宋朝虽然允许官员出入风月场所,但却是不允许他们在风雪场所过夜。
所以这一夜,先是被皇城司敲了门,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官员,即便是赶回到自己的府里,也无法再踏实的入睡,一个个躺在床上提心吊胆,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有人找自己的麻烦。
叶青路过斜风细雨楼的时候,还刻意放缓了马车,看了看那灯火通明的窗户,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一切都还算是顺畅。
而此时,在叶青的家里,白纯与锦瑟坐在主位,梁兴等人则站在门口。
范念德一人坐在诺大的客厅里,最为下首的位置,一脸希冀的望着白纯,希望白纯能够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
锦瑟冷冰冰的一张脸直直望着前方,耳朵听着外面的雨声,眼睛看着客厅里那飞来飞去,不得安宁的叶小白。
“世叔先喝杯茶驱驱凉气吧。”白纯眉头带着一丝忧虑,看着下人把一杯热茶放在了范念德旁边的桌面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好好好,多谢贤侄女了。”范念德连忙把手放在茶杯上,此时他的处境,由不得他不得不对白纯低声下气。
毕竟,身为皇城司副统领叶青的嫂嫂,那日在自己的府里接走锦瑟时,范念德也看出来了,叶青对于白纯可谓是言听计从。
虽然最后不顾白纯的阻止,打伤了自己家里的护卫,但在这之前,他可是好几次看见,白纯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好几次想要插话的叶青闭嘴。
何况官场之上,他认识的,能够处置的了通金事宜的,也就只有叶青了,而且这还是因为白纯的关系。
于是,范念德捧着茶杯,依然还穿着他那一身湿衣服,陪笑着道:“此事儿还希望贤侄女能够多多帮忙,世叔是真不知情啊,那刘蕴古是不是好人,世叔确实是一无所知,只是迫于他皇城司正将的压力,所以才不得不帮他跑腿的,至于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世叔都不知道啊。”
范念德摊开双手,在白纯跟前申诉着自己的无辜。
一旁的锦瑟看着范念德那从未见过的,低声下气的态度,依然还是不由的扬起下巴撇着嘴,心里一直懊恼着白纯,刚一见到范念德时,就让自己赶紧拿出麻布递给范念德,还让他擦擦浑身的雨水。
“怕是要让世叔失望了,小叔子叶青的事情,侄女一向不曾过问,也不敢过问朝廷上的事宜,何况……他如今确实不在家,至于去了哪里,是不是办差,侄女也是一概不知。”白纯淡淡的说道,对于范念德请求,态度则是极其的坚决。
如此的言语,让在范念德府上,吃了不少苦头的锦瑟,心里微微好受了一些。
而范念德的脸上,原本有些希冀的笑容,一下子便僵在了脸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白纯,帮他在叶青面前说几句话,能够帮他开脱掉,极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通金罪名。
叶青在准备拐入万松坊的时候,看见了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路边,雨势依然很大,但那匹良马显然是受过很好的训练,即便是站在雨中,也是巍然不动,使得停在那里的马车极为稳当。
马车与那两马车一正一反的停在了路边,门帘掀开的同时,那边也掀开了帘子,赫然是王伦那张写着满意的脸颊。
“今日之事儿我听李横说了,算你小子还有些悟性,知道孰重孰轻。”王伦一手搭在门帘上,看了一眼叶青,而后点头说道。
“这就叫悟性?中贵人,不是我含糊,我觉得像在泗州那样……。”
“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朝廷如今什么形势,你心里不清楚吗?此时可是与那金人交恶的时候?淮南东路尚未安定,太子大婚又在眼前,凡事儿要站在大局上考虑,别老想着你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眼光以后学着放长远一些。”王伦不屑的说道。
“是,小子受教了。但大理寺卿徐喜……。”
“他死了?”
“死了。”叶青点点头,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说道:“不明身份的刺客,我在追击的过程中,还挨了一箭。”
“不是你,就是汤思退,王德手里的禁军,今夜全部出动,想要浑水摸鱼,要不是咱家来得及及时,你那未来的小媳妇可就要遭殃了。”王伦冷冷的说道,但并未把大理寺卿的死当作一回事儿。
“此话怎讲?”叶青的声音一下子冷了几分,甚至比这深夜的天气还要让人感到凉意嗖嗖。
“放心吧,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李横如今正在燕府,没出乱子,咱家赶到的及时。”王伦看着叶青一直盯着自己的眼光,长叹口气,耐下性子说道:“商贾之间的事情,前几日你让人李立方、汤鹤溪丢了面子,人家不得捞回一些什么?所以今夜就有人带着禁军包围了燕府,希望燕府交出那新烛的方子,不过好在,咱家赶到的及时,虽未露面,但还是给李横等人撑腰壮胆……。”
“您这话说的就不地道了,合着您压根儿就没有出面,人家李横一人独扛禁军,替燕府解了围,您这还要在我面前捞个人情不成?”叶青无语,王伦这老小子脸皮真是越来越厚,还是说这才是王伦的真面目呢?
“但咱家在车里坐着,也算是一种助威不是?总之这个人情你得记着,咱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让你还。”王伦理所应当的说道。
“高人,厉害,我服,我服了我。”叶青伸出大拇指,讽刺着,但王伦却显得很享受。
“对了,还有一事儿,我去范念德家里扑了个空,范念德这老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叶青讽刺完,见王伦正准备走,于是急忙说道。
“务必要找到他,落在别人手里,好处不见得能到你手里了。两幅画,太上皇很喜欢,就在范念德的手里。”王伦郑重的跟叶青说道。
“什么画?怎么他手里还会有太上皇他老人家能上眼的画儿?”叶青心中一动问道。
王伦想了下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两幅都是圣文仁德显孝皇帝所做,一副叫《芙蓉锦鸡图》,另外一副则是《腊梅山禽图》,当初以为这两幅画,都被金人所掠,但后来听说,被人送回了我大宋朝,但一直都不知道去向。”
“明白了,明白了。”叶青在马车里连连叹道。
王伦也不问叶青的明白到底是几个意思,只是继续说道:“说不准还有圣文仁德显孝皇帝的字,他也藏有,总之,这件事儿,还需尽快落实,至于你皇城司统领一职,如果不出差错,明日早朝后,便就是你了。”
“嗯,我一定找到他,缓我几天。今日梁克家一直跟随,所以我不方便继续蹲守在范念德的家门口,不过我留了人在他家附近,只要他一回来,我就会立刻拿人。”叶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点点头说道。
好在两人之间还有雨幕,叶青的面目表情,并不能让王伦一览无余,听着叶青的回答,王伦再次隔着雨幕看了看叶青,而后说道:“明日便办此事儿吧,宜早不宜迟,太子大婚在即,乃是皇家最大的事情,也是我大宋朝最大的喜事儿,所以这段时间,要尽可能的让太上皇高兴才是,其他的……都不足为提。”
“好,我知道了,定不让您失望。”叶青尽职做好自己一个鹰犬爪牙的本分跟职责。
马车缓缓错开,叶青坐在马车里,本想掉头前往燕府,但既然李横赶到了,想必便不会有危险了吧?
马车缓缓拐入中和巷的时候,突然间便停了下来,只见在马车的前方,中和巷的中央,大雨倾盆之下,跪着两道黑漆漆的身影。
马车旁边的十名蓑衣禁卒,瞬间把弓弩提到了手里,冷喝道:“什么人?”
“让他们两人起来吧,立刻赶往燕府,若是明日燕府出了什么差错,那就自己不用过来了。”马车里的叶青,低沉着声音说道。
与其说今夜是自己大获全胜,不如说是今夜自己被赵构利用,又被泼李三等人利用。
泼李三是李宝?
岳飞跟前的一员猛将,极善水战,出身农家,重气节、有胆略,当初南下投奔岳飞,曾经官至南宋朝沿海御前水军统制,自岳飞死后,便杳无音讯。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又受伤了
叶青并没有问泼李三等人,拔大瓦子其他势力钉子的人是哪些。
他相信,泼李三必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虽然大瓦子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想要一夜之间连根拔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一方势力都想要对临安城发生的大情小事有所掌握,以此来让自己耳聪目明,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困境之中。
所以大瓦子这样的地方,是最为适合各种消息传播的地方,人流密集、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僧侣道儒等等,都会在此出没,也从而使得大瓦子就像是一个各种小道消息跟情报的聚集地。
叶青从一开始打大瓦子的主意,便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大瓦子的特殊性,只是一开始他没有想到,江湖人士、三教九流混迹的地方,背后竟然都是一些豪门贵族在掌控。
王伦明日会在赵构面前,替叶青争取到查办大瓦子凶杀案的权利,在叶青跟王伦看来,显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赵构应该很容易答应,把大瓦子的凶杀案,交给皇城司来查办。
何况还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毕竟死的是皇城司的统领跟正将,没有哪一个衙门比皇城司更为适合了。
但大理寺会不会参合进来,王伦却是没有敢保证,毕竟,大理寺卿徐喜,也死在了大瓦子。
泼李三在雨中依然跪着,叶青的马车缓缓从旁边而过,直到回到了府门口,泼李三才与旁边的一人站起身,目光坚定的冒雨往清河坊的燕府走去。
从马车上下来的叶青,看了一眼门口的梁兴,从梁兴感恩戴德的眼神中,叶青便能够知晓,泼李三行刺大理寺卿徐喜一事儿,这货绝对知情。
“你们真行。”叶青冷冷的向神色忐忑的梁兴说道,而后看着那张不安的面孔,想了下还是给了颗定心丸道:“下次提前告诉我一声,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气,碰到我这么好说话的人。”
“都头,我们知错了,我保证,从今往后……。”梁兴急忙行礼,发誓道。
“行了,跟你们相处一年了,你们重情重义自然是好事儿,隐忍蛰伏这么多年,终于算是替岳武穆报了仇,我打心底里替你们高兴。”叶青拍了拍梁兴的肩膀说道。
“多谢都头……。”梁兴一脸感激的说完这四个字后,嘴唇跟虫子似的动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感激叶青。
望着依然不见小的雨势,叶青长长叹口气,不管别人今夜到底收获如何,最起码自己,从今夜开始,手里算是真正的有了自己人了,有了可以放心为自己所用,不忠朝廷,只忠他叶青的自己人了,也算是今夜被人两次利用后的精神奖励跟安慰吧。
“老是老了点儿,不过还有几年当打之年。”叶青打量着梁兴,梁兴却觉得叶青的眼神,像是在牲口行里看牲口似的,神情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说道:“行了,快去休息吧,眼看着就要天亮了。”
梁兴下意识的点点头,而后又突然说道:“对了,小姐还在客厅等着您呢。”
“嗯?大半夜的她干嘛?”叶青吓了一跳,疑惑的问道。
“今夜府里来了一个人,冒雨来的,站在门口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说是白小姐父亲的至交好友,有事儿相求,如今在府里坐了都快……。”
“范念德?”叶青精神一振,看着梁兴确认道。
被叶青的反应,吓了一跳的梁兴,急忙点点头道:“没错,就是叫范念德。”
“老子就差满临安城找他了,想不到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叶青脸上振奋的笑容,彻底被一夜的疲惫取代,就连肩膀上粗略包扎的伤口,此刻仿佛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叶青走进待客的厅堂时,白纯手捧那本《梦溪笔谈》正看的津津有味儿,而一旁的锦瑟,此时小脑袋已经耷拉着,随着椅子上的上身,在哪里微微向前一倾一倾的打着瞌睡。
范念德坐在厅堂内的最下手,那很难引起主人主意的角落里,此刻脚下的地毯在灯光下都是一片潮湿,而身上的衣服颜色,经过雨水的渗透后,明显比平日里要深了不少。
手里的茶水也不知道换了几遍,但无奈白纯依然不肯答应他的要求,但也没有向死皮赖脸的范念德下逐客令,三人便在厅堂里,默默的各行其事儿。
白纯翻看着叶青当初买的那本《梦溪笔谈》,锦瑟坐在椅子上一摇一摇的打着瞌睡,范念德正襟危坐的想着心事儿,想着自己过了今日之后的情形。
所以当叶青刚一踏进厅堂时,三人显然都没有意识到,依然是该看书的还在看书,该打瞌睡的还在打瞌睡,低头想着心事儿的范念德,心里是惴惴不安,不知道明日雨停之后,就是自己身败名裂之时。
当叶青走到白纯跟前的时候,白纯才有所惊觉,抬起头的刹那间,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只是看着叶青那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儿,柳叶眉瞬间便紧蹙起来,急忙拍了拍旁边的锦瑟,示意先去找人烧些热水。
刚刚拍醒的锦瑟啊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叶青,下意识的说道:“啊?公子您回来了啊。”
锦瑟的一句话惊醒了沉思的范念德,只见范念德急忙抬头,快速的从椅子上起身,望着叶青那高大的背影,而后看了看门口那几个护卫,急忙说道:“在下范念德……。”
白纯与锦瑟见一家之主回来了,便与锦瑟两人准备往后院走去,临走前不忘没好气的低声对叶青说道:“先去把一身湿衣服换了再谈事儿,你背上的伤刚刚好,别再染上风寒。”
“一会儿说吧,我先洗个热水澡去。”叶青回过头,很听白纯话语的笑看范念德道。
走到客厅门口的白纯,听到叶青的说话心里不由一暖,而后便与锦瑟也不再理会刚刚站起来的范念德,便快步跟锦瑟撑伞,往外面走去。
叶青再次看了一眼脸色僵硬、神态忐忑的范念德,估摸着走出门外的白纯跟锦瑟已经走远,才缓缓说道:“刘蕴古死了,但并不是代表死无对证,从他府里查抄出来的东西,想必你应该清楚,有多少跟你有关联。”
“可……。”范念德听到刘蕴古死了的消息时,心头一震,而听到叶青已经连夜查抄了刘蕴古的府上,瞬间面如死灰,呆呆的看着叶青,惶恐道:“可……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他通金啊?”
“我没有说他通金吧?”叶青笑了笑,看着范念德说道:“好好想想吧,也许能够想出一条活路来,就看你的诚意了。”
“这……不知叶统领此话……。”范念德被叶青的神秘搞的心里忐忑不已,不知道叶青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然叶青并没有说刘蕴古通金,但刘蕴古一死,就如同唇亡齿寒,自己跟叶青之间的过节……范念德一下子脸色变的更加惨白。
他一下子想到,在叶青从他府里接走锦瑟之后,他便写信给刘蕴过,让刘蕴古帮忙查下叶青的底细,甚至在信中,还曾直截了当的说过不希望叶青再出现在禁军之中。
望着叶青离去时,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范念德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自己竟然还自投罗网的,跑到了叶青的跟前!
叶青显然没有让人帮忙更衣、沐浴的待遇,何况不论是白纯还是锦瑟,也不可能给他更衣、帮他沐浴。
所以看着两女忙活完热水之后,再从白纯手里接过干净的衣衫时,便看着白纯嘿嘿直笑,笑的白纯先是白眼,而后便心里开始有些发毛。
“淋雨傻了吧你,快去沐浴。”白纯示威似的瞪了叶青一眼,只要锦瑟在旁边,叶青还是不敢乱来的,所以她才有底气,没好气的瞪叶青。
不过不论是白纯此时的表情跟还是语气,都像是一个羞涩的小媳妇在说那快去沐浴的话语。
“帮个忙怎么样儿?”叶青看了看锦瑟,示意锦瑟出去,但锦瑟反而是示威性的扬起秀气的下巴,脸上写着就不出去。
“你想干什么?”白纯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跟锦瑟并肩站在一起问道。
叶青指了指左边肩膀,说道:“又受伤了,箭矢贯穿了肩膀,现在抬起来都费劲……。”
“什么?又伤了?”白纯跟锦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刚刚退出几步的白纯,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走到叶青跟前,一双美丽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青的左肩膀,此时才发现,叶青的脸色显得很难看,甚至是有些虚弱。
“你……你怎么能又伤了!”白纯的语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
总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还带着一丝疲惫的叶青,白纯的眼眶便不由的红了起来,前几日叶青背后那恐怖的刀疤,还历历在目,如今刚好又受伤了,他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省心!
“这一次不怪我……。”
“那就是怪我了?”白纯的嗓音渐高,语气带着一丝的怒气,冷冷的看着叶青说道。
“帮个忙,左手抬不起来,没办法自己脱掉长袍。”叶青完好的右臂,顺势搭在白纯的肩膀上说道。
白纯感觉着肩膀的大手,一股莫名的安全感瞬间充斥全身,不等她跟锦瑟说话,锦瑟已经乖巧的低声说道:“小姐,公子,我去拿上次大夫留下的刀创药。”
说完后,也不等白纯回答,便低头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留下了自己家的小姐,跟叶公子四目相对。
“还说自己武艺高强,我就没有见过,都没有听说过,哪个武艺高强的人,天天没事儿受伤的。”白纯低着头,任由叶青有些粗糙的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这次真是没办法,过后我再跟你解释。”一边帮白纯擦着眼泪,一边体会着心里那股白纯带来的关切暖流说道。
“才不稀罕你解释呢。”白纯站在叶青的跟前,伸出双手,轻轻解开那被雨水浸湿的长袍上的扣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相
洗完澡换上干爽的衣衫,头顶的雨势也渐渐开始变小,白纯跟锦瑟因为范念德的到访,同样是一夜没睡。
所以勉强洗完澡后,神清气爽走出来的叶青,望着锦瑟呆呆的对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热汤时,伸出那只手完好无损的手臂在小丫头眼前晃悠了晃悠,小丫头的七魂六魄这才缓缓归位。
“公子洗完了了,小姐吩咐熬的热汤,趁热喝了吧,正好驱驱湿气。”锦瑟甜甜一笑,精气神儿比起刚才在厅堂打盹儿的时候,要明显好了很多。
“你家小姐呢?”叶青坐下随口问道。
小丫头于是嘴一瘪,怏怏说道:“小姐非要给那人也送一碗热汤,我不愿意去,小姐就自己去了。”
“哦……。”叶青了然的应了一声,看着小丫头一脸的不情愿,而后一边喝着汤一边安慰道:“你放心吧,你家小姐熬的热汤,那范念德没有福气喝到的。”
“小姐已经送过去了,您就是想阻拦已经晚了。”锦瑟把下巴放在桌面上,对面的叶小白便立刻凑了过来。
“那你就等着瞧吧。”叶青喝完之后,也不给锦瑟解释,而后便直奔自己二楼的卧室,打算先美美的睡上一觉再说。
锦瑟看着三两口喝完热汤后,没前往前院,反而是回自己卧室的叶青,心里虽然好奇为何公子不去找范念德,但嘴上却是没有问出来。
摸了摸叶小白不安分的鸟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叶小白便振翅飞到锦瑟的肩膀上,连同锦瑟拿起叶青刚才喝完的汤碗,走出了叶青自己的小楼。
房间里每天都残留着淡淡的香味儿,跟白纯房间里的香味儿很像,这也是上一次叶青贸然闯进白纯的闺房后,向白纯提出来的无赖要求,非要让自己的房间像白纯的房间一样,充满一摸一样儿的香味儿。
躺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楼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而后就闻道床边,传来了熟悉的香气。
白纯默不作声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叶青,微微叹了口气,刚想要张口说话,但看着那张仿佛熟睡平静的脸,又把心头的疑问咽了回去。
一连张嘴了好几次,白纯最终都没有张嘴出声,看着叶青那张熟睡的脸颊,伸出粉拳无声的在叶青面前,做着鬼脸的挥了挥,而后便打算蹑手蹑脚的离去。
只是刚一起身,离开床边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叶青的声音:“放心吧,他不会死的。”
“啊?”白纯吓了一跳,急忙回头,见某人躺在床上,正侧头望着她:“你没睡着?”
“睡着了也要被你打醒了。”叶青看着白纯,静静的说道。
“骗子。”白纯娇嗔一声,而后又转身走到床前坐下:“你刚才说什么?”
“你担心的事情啊,范念德来家里,你不就是怕他有什么危险吗?”叶青想要伸手去抓白纯的手,但很可惜,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臂在床的里侧,受伤的左肩膀却是在外侧。
“那他现在去了哪里?”白纯读懂了叶青的心思,粉红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意,然后主动伸手,握住了叶青那肩膀受伤的左手问道。
“皇城司。”叶青紧了紧手里白纯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说道。
“皇城司?”白纯皱眉,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楼下便响起了锦瑟有些疲惫的声音。
一宿没睡的锦瑟,手里拿着上次大夫留下的刀创药,一边爬楼梯一边嘴里说道:“小姐,我把刀创药给公子拿上来了啊。”
白纯听着锦瑟的声音,而后看着叶青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带着一丝温柔的羞涩低语一声:“听话。”
然后才把自己的手从叶青的手里抽出来,走到门口从锦瑟手里接过刀创药等包扎伤口的用具,说道:“你去休息吧,一会儿我给公子换好药便回去。”
“嗯,那就辛苦小姐了。”锦瑟打了个哈欠,窗外的雨势虽然见小,但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已经熬了整整一宿的锦瑟,此时也已经困的不行,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白纯后,便往楼下走去。
“你不休息?”躺在床上如同大老爷似的叶青,看着再次坐在床边的白纯问道。
白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给你这位大老爷换完药了再休息吧!人家是久病成医,我倒好,成了你久伤……。”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说话不吉利,于是白纯说了一半,却是瞪了叶青一眼,好像是因为叶青,才让她说出不吉利的话语一般。
叶青一边抬起左边的肩膀,一边让白纯把衣衫褪下来,看着白纯熟练的帮自己换药,一边向白纯挑挑拣拣的说着,大瓦子一夜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范念德跟刘蕴古之间的事情时,白纯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抖了一下,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不为难的话,能放他一条生路就给他一条生路走吧,也算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还有当初曾经收留锦瑟的情分上。”
“白伯父的事情我会尽力的,等这段时间的事情忙完后,基本上白伯父也就可以被召回了。”叶青感受着白纯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如同一个血洞的伤口时,洁白无瑕的漂亮脸颊上浮现的一丝不忍跟心痛说道。
“下次再受伤,就别回来了,看着都让人疼。”白纯点点头,嘴里没好气的说道。
叶青尽力的伸出另外一只胳膊,捧着白纯因为低头换药而散落下来的秀发,放在鼻尖嗅着道:“知道了,这一次是没办法,刚才也跟你说了,想要在这临安城活命,想要在这官场之上有一席之地,就得吃点儿苦头才行啊。”
“那倾城的家里没事儿吧?天色也快要亮了,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白纯任由叶青把自己的秀发在手指上绕来绕去,继续小心翼翼的开始包扎伤口道。
“不用,李横跟泼李三都在那里,没事儿的。陪我坐一会儿。”看着包扎好伤口,帮自己合上衣衫的白纯准备离去时,叶青拽着白纯的秀发不松手道。
“呀……松开我头发,我先把这些放到一边去。”白纯刚一起身,感觉头一痛,急忙娇哼一声道。
看着放完刀创药以及包扎用具后,某人便自己往床里面挪了挪,厚颜无耻道:“来,往里面坐一些,别掉下去了。”
“讨厌。”白纯红着脸颊说道,最后还是依言坐在了床边,温柔似水的眸子,带着一丝满足,与叶青四目相对。
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大瓦子,在人们清晨起来的时候,并未感觉到大瓦子跟昨日里有什么异样,除了昨夜里那一阵子,让人心惊胆战的喊杀声,以及后半夜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外。
整个大瓦子随着天光渐渐亮起来,一些昨夜里离现场最近的人们,开始悄悄的从窗缝、门缝处,瞪着一双大眼睛往外观察着。
有些过于寂静的大街小巷上,哪怕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秋雨之后显得更为冷清的气氛,让人们迟迟不敢打开门,深怕刚一开门,就会被昨夜里定在窗户上的箭矢射中身体一般。
随着时间缓缓的逝去,一些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则是先悄悄的把门打开一道缝隙,见街道上毫无动静之后,又再次多打开一些。
一连好几次,直到整扇门打开,大街上都没有动静时,才敢缓缓探出头,向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左右张望。
有了第一个敢于开门,敢于站在大街上的,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打开门走到街道上左右观望。
就像是灾难过后,人们迎接新生一样,一个个脸上或是心里,带着一丝的劫后余生的侥幸,开始重新继续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与劳作。
一些酒楼、赌场、妓院,一夜之间门上被贴上了官府的封条,如今即便是有人看见,也没有人敢好奇的立足打量,俱是匆匆扫上一眼,而后便匆匆离开。
只是该有的平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队队禁卒便再次闯入到了大瓦子一带,相比于晚上那让人们胆战心惊的气氛,此时的禁卒,更像是平日里收受好处的那些禁军等人。
卢仲跟吴贵同样是禁卒里面的一员,这一次涌入大瓦子的,不单是有皇城司的禁卒,同样,还有禁军的兵士也在里面。
不过好在,这些人并没有是冲着哪一家而去,而是以昨夜那家客栈为中心,挨家挨户的开始询问人们,昨夜里发生的事情。
雨水冲刷了一夜,除了残留着的一丝血迹外,以及一些被箭矢射穿的窗户,或者是还留着箭矢的窗棱,证明着昨夜这里发生了大规模的厮杀外,客栈前面的那条街道上,便再也看不出任何跟平常的异样来。
当初曾统领过叶青的队官吴贵,跟在正将卢仲的身后,望着自己曾经收过好几次保护费的妓院,此时已经被官府贴上了封条,不由对前面脸色凝重的卢仲说道:“将军,昨夜里据说是皇城司在此自相残杀来着,那叶青会不会……。”
“闭上你的鸟嘴。”卢仲扭头训斥了一声,而后又不放心的说道:“叶统领安康的很,这话以后别瞎说了,更别跟别人说咱们认识叶统领。”
“这……。”吴贵愣了一下,但看着卢仲那要望过来要杀人的目光,急忙点头应是。
昨夜里他们虽属禁军,但一直在南城附近活动,更多的是保护清河坊汤思退一系的大小官吏,所以对于大瓦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他们也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此时的大瓦子,各种流言蜚语跟真实的小道消息已经满大街小巷的飞,让人一时之间难以辨清,昨夜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父子对
皇宫内的垂拱殿,作为南宋当今圣上平日里召集群臣、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
如今在殿门口站着左相王淮、右相汤思退、刑部尚书梁克家、兵部尚书汤硕、临安知府萧振,以及大理寺另外一位少卿吕祖简,和同样是一夜没睡的,最没有资历站在垂拱殿前的皇城司副统领林光巢。
几人站在廊檐下,并没有得到当今圣上的召见,朝会之后,圣上却是去了太上皇所在的德寿宫,所以此刻几人,只能是站在廊檐下,在心里琢磨着昨夜的事情,自己损失了什么,又得到了些什么。
德寿宫的飞来峰下,赵构望着一夜之间水位涨了不少的小西湖,脸上难掩兴奋之情,时不时指给赵?y看,嘴里说着昨天之前的水位还在哪里,今日一早,就有太监来报,水位涨了很高。
赵?y乐呵呵的陪着兴致颇高的赵构,对于垂拱殿门口求见的几人,一点儿也不着急召见。
最后一把鱼食被赵构撒进小西湖里面,拍了拍手掌后说道:“昨夜的事情父皇都听说了,王德谦今日也应该跟你说了吧?”
“是,儿臣今日在早朝前,就听王德谦跟儿臣奏禀了。”赵?y点点头,看着赵构兴致颇高,于是问道:“昨夜里皇城司一事儿,儿臣倒是不出乎意料,但大理寺卿徐喜之死,儿臣以为,此事儿是否要交由刑部严查?”
“徐喜之死意料之外、预料之中啊。”赵构胸有成竹的习惯性的拍着膝盖,长叹一声道:“汤思退跟徐喜两人,都曾是秦桧麾下的得力助手,如今虽然一个是我大宋右相,一个是大理寺卿,但两人在少了秦桧的制衡后,多年来是相互防备,掣肘,虽不似汤思退与王淮那般关系紧张,但暗中可是没少较量。这事儿,两个可能,要么就是汤思退干的,想要嫁祸在皇城司叶青的头上,要么就是叶青干的,其目的……自然是想要笼络背嵬军残余的人心。”
“那此事儿交由刑部岂不是正好可以对两人敲打一番?”赵?y在赵构面前,一直是孝字当头,即便是有些想法他无法苟同,但依然还是会按照赵构的意思行事。
“交由刑部不行啊,梁克家跟王淮多年,一旦主战派占据了上风,加上如今淮南东路还不安稳,你想要再次北伐实乃下策啊。何况……你的本意不过是担忧汤思退一人在朝堂坐大,成为下一个秦桧,所以这才对淮南东路动手的吗?既然如此,怎么可以交给梁克家来查办?”赵构和颜悦色,看着赵?y笑呵呵的说道。
赵?y默默的点点头,而后沉思道:“父皇的意思是,既然朝廷如今已经达到了削弱汤思退一系的目的,那么就该把此事儿暂时的缓一缓,淮南东路的安稳如今则就是儿臣的第一要务了。扬州安抚使一职如今他们争来争去,虽然父皇以大理寺少卿虞允文暂代,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对金人要和、也要防,淮南东路乱不得,镇江府更是乱不得,五河军统制韩诚与你交好,是你任太子时就一手提拔的,既然如此,不妨就把他放到镇江。至于长江对岸的扬州,虞允文当年大败禁军,又使得完颜亮在退无可退之下猛攻长江,最终却被自己的部下所杀,武人啊,终究是信不过,不可靠的。”赵构长叹一声说道。
当年赵构可是曾被苗刘二人逼迫退位,前几年又有金人皇帝完颜亮被部下所杀,这使得赵构,对于武将是根本没有一丝的好感,面对武将手里的兵权,赵构向来是只有提防跟消弱四字。
“你既然想要相信韩诚,就不妨放在眼皮子底下好一些,淮南东路,还是往常那般吧,如今史浩、王淮都想要抢淮南东路安抚使的位置,那就不如先让虞允文继续暂代些时日,有他在,不管是对金人,还是王淮、史浩,都是一个极佳的理由。不管如何,在太子大婚之前,朝堂可不能出现跟金人关系有所紧张的事情发生。”赵构一番话,就像是定调子一样,一下子就把赵?y想要利用这次机会,重新整治淮南东路官场,以及临安官场的策略给否决了。
更别提赵?y希望通过这次整治淮南东路官场,而后以淮南东路作为大宋军队的大后方,从而再次北伐,收复失地的理想大业了。
赵?y即便是心有不满,但无奈自己提起的几次北伐,都是以失败告终,所以这让他也无法硬气的在赵构面前,提及想要继续北伐的大业。
如今赵构对他掣肘的太过于厉害,朝堂之上的大事小情,赵构都要插上一手,所以让赵?y这个皇帝,又不得不遵从着赵构的意思跟想法。
当然,赵?y也知道赵构在担心什么,前些日子两名金使死在了临安城,金人立刻便展开了以羞辱赵宋皇室的报复。
虽然那一次金人没有成功,在泗州就被皇城司那叶青给瓦解冰消了。
但显然赵构此时依然是对此心有余悸,深怕金人再故技重施一次。
到时候若是金人带着北地宗室真的渡河成功,到达临安,那么赵宋皇室的颜面,就将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
“儿臣明白了,儿臣谨遵父皇的旨意,暂时不去想淮南东路一事儿。”赵?y继续点着头说道。
“嗯,凡事儿要站在大局上考量,北伐自然是可以,但若是搭上我大宋如今仅有的国运,那就是得不偿失了。我大宋,也再经不起一次如此激烈的动荡了。”赵构拍着膝盖,语重心长的对赵?y说道。
在赵构看来,没有什么比保住如今大宋固有的疆土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只要能够让赵宋皇室的江山、国运继续在江南延续下去,只要大宋在自己有生之年没有覆灭,那么称臣纳贡对他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
求和、怯战,称臣、纳贡,如果一直能够使的大宋皇室江山继续的延续,那么对他赵构来说,这笔交易就是划算的。
赵?y行礼,而后便准备离去,在赵?y看来,不管如何,赵构还是给了他,很大的独自掌控朝堂的自由度的。
所以今日这样的谈话结果,在赵?y看来,并非是不能接受的。
望着赵?y离去的背影,依然还坐在飞来峰下的赵构,突然对着赵?y说道:“皇城司统领一职,父皇来定夺吧,至于昨夜的案子,也由皇城司来查办吧。”
“是,父皇,儿臣明白了。”赵?y回过头,恭敬的说道。
赵构起身,走到等候他的赵?y旁边,而后两人并肩前行,赵构背着双手,步履很慢,低着头继续说道:“如今大理寺卿徐喜死了,那么今日对汤思退就算是一个胜果,若是一会儿汤思退要插手大理寺卿一职,不妨就做个顺手人情,让汤思退之子去任大理寺卿一职。”
“这样不妥吧?汤硕如今已是兵部尚书,若是再兼大理寺卿一职,那么儿臣消弱汤思退势力的目的……。”赵?y吓了一跳,急忙反驳、提醒赵构道。
赵构不急于回答,看着赵?y笑了笑后,才缓缓说道:“你尽管如此去做,想必只要你提出由汤硕任大理寺卿一职后,汤思退必然会提议让汤硕辞掉兵部尚书一职的。若是汤思退没有提出让汤硕辞掉兵部尚书一职,你岂不是又有借口消弱他的势力了?”
“那兵部尚书的一职的空缺,儿臣是不是就可以……。”
“你是我大宋朝的皇帝,自然是由你说了算,但凡事也还要懂得提防才行,武将,最是靠不住的。”赵构再一次把自己对武将的观点,抛给了赵?y。
赵?y默默点头,不用自己说,显然父皇已经猜到了,若是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出来,那么自己要给的人,自然是五河军统制韩诚。
作为把五河军从淮南东路调回到镇江府的补偿,显然,兵部尚书一职,可以很好的平衡韩诚对调他回长江以南的不满。
而至于汤硕入主大理寺,虽然不说会成为一个傀儡,但最起码,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汤硕就不会像在兵部那般只手遮天,随意的任人唯亲了。
毕竟,大理寺少卿吕祖简,并不是一个汤硕可以随便得罪的人。
白纯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如同一只猫一样,乖巧的依偎在叶青的怀里,头枕着叶青那只完好的右臂,一手轻轻的放在叶青的胸膛,而醒过来的叶青,正侧头亲吻着自己头顶的秀发。
于是半梦半醒之间,白纯放在叶青胸膛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而后微微有些蜷缩的娇躯一僵,她发现她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的依偎在叶青的怀里睡着了。
白纯从未有过像此刻这般心里感到满足、安全的时刻,自从父亲被流放之后,她还是第一次睡觉睡的这么香,第一次没有做恶梦。
“醒了?”
头顶响起了低沉的声音,这让白纯刚刚略显僵硬的娇躯又是一紧,放在叶青胸膛的手,不由的抓住了叶青的衣衫。
“哦……你轻点儿,胳膊上的伤你刚包扎好的。”叶青疾呼一声,搂着白纯的手臂摇了下说道。
“那你不准说话。”白纯的声音如同蚊蝇般,一张绝美的脸颊都快要全部埋进叶青的胸口吱唔道。
“嗯,外面还下雨呢,我也不想起来。”叶青抚摸着白纯娇柔的后背,缓缓闭上眼睛道。
“嗯。”白纯把自己的头又往叶青怀里拱了拱,但不知为何,眼泪却从美眸里滑落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章 茶铺
临近中午,叶青才意犹未尽的从床上起来,而已经蜷缩在角落的白纯,浑身发软、面红耳赤、美眸如水,诱人的樱唇甚至带着一丝的红肿,秀发如瀑、衣衫凌乱,娇嗔的瞪了一眼意犹未尽的叶青。
随着锦瑟再次在楼下嚷嚷着吃饭的声音,叶青才率先走出了房间,留下娇 喘不已、秀色可餐的白纯,自己在床上整理衣衫。
刚刚吃完饭,李横便从外面跑了进来,神采奕奕的样子,就像是发了一笔横财般。
叶青审视的打量着李横,不用说,这货肯定在今日一早就从燕府撤了,看那样子,又回去欺负了一回刘兰儿,然后才来到自己家的。
“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下。”后花园里,李横与叶青坐在廊亭内。
下了一夜的大雨刚刚停歇,处处都透着一股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湿润与凉意,一股泥土湿润的气息,也在后花园里蔓延着。
“什么事儿?”叶青招过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叶小白,从被锦瑟取名为清泉的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小瓦罐,里面装着一些雨后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虫子。
看着叶青一边喂叶小白,啧啧称奇道:“这个扁毛畜生竟然这么通人性啊?”
“得叫叶小白,喊它扁毛畜生,不光锦瑟会不高兴,这小家伙也不会高兴的。”叶青不以为意,用食指安抚着叶小白小小的鸟头说道。
李横伸手也想去摸叶小白,不想却被叶小白反应极快的以鸟喙在手上琢了一下,这才惊呼一声,神情不可思议的看向叶青,震惊道:“我去,它真的听得懂啊!”
“废话,我都告诉你了,你不信。你有什么事儿,提了一句就不说了?”叶青神色悠闲,临安城外面到底是乱还是不乱,跟他暂时一点儿关系没有。
如今想必朝会还没有结束,即便是结束了,但叶青估计,刑部、大理寺还有临安府,甚至包括林光巢,如今应该还在皇宫里挨训呢,至于昨夜的案子,到底该谁来查,怎么着也得争论一阵子吧?
李横一愣,而后急忙神秘说道:“大瓦子昨夜里封了不少地方,我想借此机会买一个商铺。”
“买被封掉的?”叶青眉头一皱道。
李横看着叶青皱眉的样子,急忙解释道:“前些日子你不在临安的时候,我一直来回奔走,而如今……那个三婶儿的儿子从建康学府回来了,刘兰儿再去就不合适了,所以就……。”
“你可真够小气的,兰儿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怕什么?还是你以为你跟兰儿的事儿,能够瞒得过三婶儿?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吧!”叶青不屑的瞥了一眼一眼李横说道。
李横呵呵一笑,而后才正色说道:“趁此机会把兰儿放在大瓦子,以兰儿的能力,想必以后能够在大瓦子获得更多的有用的消息,如今大瓦子基本上各方势力都被连根拔起,正是皇城司全盘控制的时候,但总要有人在那里盯着不是,我觉得若是把刘兰儿放在大瓦子,这样更好一些。”
叶青皱着眉头没说话,也没有看着李横,而是望着前方不远处树叶儿之上,昨夜残留的晶莹剔透的雨滴。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是你的主意吧,兰儿知道吗?你就放心她一个人在大瓦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跟老刘头交代?”
“这……。”李横看了一眼叶青,叹口气说道:“这是我跟兰儿的主意,但老刘头……这太远了,我想商量……。”
“商量个屁,你敢跟老刘头这么说,老刘头能把你阉了送宫里头去。”叶青没好气的起身,叶小白像是怕叶青跑了似的,急忙飞到肩头,等着叶青下一步动作。
叶青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先过去看看吧,看看你看中的地方到底怎么样,若是合适,若是刘兰儿同意,倒是可以买下来,经过昨夜一事儿,想必价格还能低一些。”
“我就是这个意思,要不然就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了。”李横跟在身后,紧忙说道。
这样的想法儿也确实让叶青心动,基本上掌握了大瓦子,就等于掌握了整个临安城的动向,哪怕是犄角旮旯鲜为人知的地方,甚至就是连哪家媳妇儿偷人,不出一天就能在大瓦子知道。
所以若是把有归纳、分析情报天赋的刘兰儿放在大瓦子,确实就相当于变得比别人看的远,听得清楚,想要得到什么消息,也会比其他人要快上很多。
锦瑟在叶青的身后,喊了好几声叶小白,但叶小白不为所动,站在叶青的肩膀,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跟着叶青出门了,气的锦瑟在后面直言叶小白是白眼狼。
白纯从叶青的房间出来时,一只手一直放在挂在胸前的同心锁上,这是当初叶青北上时,亲自给挂到她的脖子上的,所以每当摸着那同心锁时,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安。
看着叶青跟李横往外走,白纯只好快走两步,站在廊檐下叮嘱着小心一些,莫要再受伤了。
叶青挥挥手,而后肩膀上的叶小白啾啾叫了两声,像是跟白纯打招呼一样,便跟着叶青大摇大摆的往大瓦子方向走去。
大雨过后的大瓦子一带,满地的泥泞与积水,如此也使得路上的行人,在走路时的姿态相比往常,则是显得极为突兀,一个个要么垫着脚走,要么扭着腰身躲避着路上的积水,要么便是迈开大步轻轻跳过。
总之像平日里那般正常自如走路的人是少之又少,而且加上还要防备马车经过时,突然之间车轱辘溅起的雨水,所以今日的大瓦子看起来跟平日里,多少是有些不同。
清澈清新的空气,在这个时代极为廉价,即便是乱糟糟、人流混杂的大瓦子,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后,也显得透彻了一些。
马车缓缓在一家茶铺门口停下,不大的茶铺上下二层,显然是一层做生意,二层住人了。
木制的建筑与两侧基本相同的店铺连成一片,一直延伸到大瓦子的尽头。
“这家什么来路?怎么也被封了?”叶青跳下马车,叶小白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时之间有些紧张,两只爪子紧紧抓住叶青的脖领,就连脖子都被它那不安的爪子挠了几下。
一直不安的啾啾叫着,紧紧抓着叶青的脖领,直到叶青摸了摸那鸟头后,叶小白才渐渐安静下来,但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一双小爪子,好像是蹦着劲一样,紧紧抓着衣领,警惕的四处张望着。
“死人的来路。”李横在茶铺门口跟随叶青站定,笑着说道:“这里地理位置极佳,基本上大瓦子四面八方都能照应到,而且你发现了吗?若是有大人物想要进入大瓦子,就必然会从这里经过,因为只有这一条街道以及咱们从御街拐过来后的那条街道,适合马车跟轿夫行走,其他巷子都过于窄小,平常人家的马车还能通过,但若是大一些的马车走起来就困难一些了。”
“死人的来路?”叶青望着那封条,而后看了看李横,说道:“大理寺卿徐喜的?”
“不错,就是他的。本来不敢打他的主意的,但现在人死了,靠山一倒,这些铺子就变得相对便宜一些了。”李横一边说,一边看着若有所思的叶青走到茶铺门前,刷的一声,毫不犹豫的便把那封条给撕掉了。
李横刚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而后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喝斥声:“什么人?竟然敢私自撕下官府的封条,给我拿下。”
叶青连理会都没有理会那喝斥声,倒是肩膀上的叶小白,吓得扑棱了一下翅膀,而后还是又落回到了叶青的肩膀上,跟随着叶青推开茶铺的大门,缓缓走了进去。
看着叶青走进去的李横,无奈的仰头看了看雨水冲洗过后,湛蓝湛蓝的天空,而后转身看着跑过来的几人道:“卢将军、吴队官,辛苦了啊,皇城司叶副统领他亲自撕的皇城司的封条,这……这就没必要拿人了吧?”
卢仲跟吴贵在李横转身时,就已经猜到了光天化日之下,敢撕皇城司封条的叶青的身份了,只是因为叶青一直没有转身,所以他们看到之后再跑过来,而叶青也已经走进了茶铺内。
两人在大瓦子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禁军了,何况这些时日以来,李横也经常出现在大瓦子一带,连同着还有去了彬州的赵乞儿,所以如今的李横,虽然不是皇城司的人,也不是禁军的人,只是燕府一个小小的护卫,但卢仲跟吴贵,却是丝毫不敢小看他。
“李兄弟啊,吓死我了,我还道是什么人,还好还好。”卢仲原本凌厉的神色立刻变得和颜悦色的对李横说道:“对了,叶大人今日来此是……因为昨夜里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路上听说,他好像对这家茶铺很感兴趣,打算买下来,不知道两位可有熟人?”李横微笑着问道。
“兄弟笑话我不是?这些时日,大瓦子还有兄弟你不熟悉的地方?对了,赵老兄今日没跟你一同前来啊?”卢仲问道。
但心里却是巴不得,那个让他每次看见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赵乞儿,最好是昨天夜里已经被人宰了。
“他有事儿,今日没来。”李横笑着说道。
而后卢仲了然的点点头,心里对于赵乞儿的不满,一点儿也不敢在李横面前流露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主次之分
卢仲很不喜欢,或者是说极其讨厌像赵乞儿、泼李三、老刘头跟梁兴等这些人人,当初在禁军时,他一直对这些人没有好感。
所以在叶青被贬到禁军之后,卢仲就毫不犹豫的,连想都没有想,就把赵乞儿、老刘头等人给了叶青这个禁军都头来统领。
在他眼里,不论是叶青还是李横,或者是泼李三等人,都是属于那种他极其讨厌的人,所以燕鸿渊在找王之王私自雇佣禁军时,卢仲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继续打压叶青跟老刘头等人的机会,自然是推荐叶青等人,去燕府做护卫。
如同天有不测风云、世事变幻无常,任谁也没有想到,已经被打压到最低层,成为了商贾护卫的一群人,竟然时来运转,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咸鱼翻身,一跃成为了皇城司的副统领。
而当初他极其讨厌的老刘头等人,竟然跟那叶青臭味相投,因为叶青的被提拔,从而也跟着变得人五人六的。
虽然如今职位还不如自己高,但以皇城司的地位,即便是一个队官,都比他这个禁军正将要在人前有分量的多。
所以此时,卢仲眼下看到最不想看见的人,又不得不惧的人,心中的酸甜苦辣就可想而知了。
看着李横走入那间茶铺,加上叶青早就撕开了封条在里面,卢仲跟吴贵对望了一眼,示意身后的禁卒在此守卫,而后不得不认命的跟着李横走了进去。
当初的叶青他们还得罪的起,可以随意的指使、支配,但如今的叶青,可就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了。
所以既然是知道了叶统领在此,他们若是不过来打个招呼,陪在跟前,那可是极其失礼的事情,很容易被叶统领抓住小辫子不放,或者是暗地里给他们穿小鞋的。
不过好在,叶青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毕竟当初在叶青要被提拔的风声出来时,卢仲可是还在三婶儿酒馆请过叶青喝酒的。
卢仲跟吴贵对于这间茶铺的信息所知甚少,他们平日里在大瓦子,只不过是干一些被各大势力忽视的,入不了各大势力法眼的青楼、赌场,收一些作为酒钱的保护费而已。
当然,那些入不了各大势力法眼,上不了台面的青楼、赌场等场所,也可以算是各大势力不曾赶尽杀绝,给他们这些禁军,刻意留下的一点儿灰色收入而已。
王伦跟叶青打交道多了,自然而然的,就知道叶青的一些行事风格了,所以从宫里带着赵构的旨意出来后,马车根本就没有进万松坊,而是直接向大瓦子奔了过来。
一是他相信上叶青家里找叶青,不如来大瓦子找叶青的机率大,二自然是,他也要看看大瓦子被祸害了一夜之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五百人的惨死,是不是大瓦子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所以当他一路过来,隔着马车的窗帘,看着与往常情景差不多的大瓦子,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看着一辆皇城司的马车停在一间茶铺的门口,王伦便直接让马车停了下来,不用王伦说话,车夫就跳下了马车,那手里的鞭子捅了捅望着他们的禁卒,让他们立刻去把皇城司统领叶青找过来。
守在茶铺门口四周的禁卒一愣,刚想要说话,就听见头顶传来了叶青的声音:“去请马车里的贵人上楼。”
说完后,叶青便笑呵呵的对身后的卢仲等人说道:“看来宫里的旨意到了,你们是撤是留,恐怕就要看,宫里把大瓦子凶杀案的差事儿交给哪个衙门来办了。”
“那是自然,末将觉得,就应该由叶统领您查办才最合适。”卢仲跟在叶青的身后,急忙陪笑说道。
任谁都知道,若是能够查办如此要案、答案,那其中的好处自然是巨大的。
何况还是一向最为人流密集、三教九流混杂的大瓦子,先不说别的,就是把大瓦子的所有商铺转一圈,估计恐怕拿到手的银子,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更别提这大瓦子里面,还有那不少做贼心虚、平日里没少干违法乱纪勾当的商贾等。
所以即便是卢仲跟吴贵二人,若是领着禁军气势冲冲、凶神恶煞的转一圈,特别是逢此大瓦子最为紧张、重要的时刻,能够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是不菲。
更别提叶青这样的皇城司衙门里面的人了,恐怕到时候,一些想要破财免灾的商贾,都会一个个手捧着银子,跪求叶青收下了。
“为何?”叶青随和的笑着,明知故问道。
“末将以为只有叶统领这样的大才,才能够查的了如此大案、要案,即便是大理寺、刑部,怕是都比不得将军您更有资格查办此案。”卢仲小心翼翼的斟酌着,只要现在能够把叶青维护好,若真是皇城司查办此案的话,那么他们必然是能够捞得一份好处。
即便是宫里并没有差遣叶青查办此案,那么身为禁军正将的他,在皇城司副统领面前,说上几句讨好的话,也不失他卢仲的面子。
而且说不准以后,有什么事儿了,叶青还会看在这些情分上,帮自己一把不是?
皇城司副统领啊,不是说什么人想认识,想套近乎就能套近乎的。
所以接下来,当王伦把赵构的旨意,当着几人的面,交代的一清二楚的时候,卢仲的心里则是大呼自己英明,刚才那一番阿谀奉承的说辞,显然是没有白说啊,眼看着就能在大瓦子捞一笔了。
随着李横走出茶铺,卢仲跟吴贵也急忙跟着走出茶铺,把整个茶铺留给了叶青跟宫里的中贵人来密谈。
“你小子行动够快的啊,迫不及待啊。”王伦走在前面,叶青跟在后面,两人在此走到了茶铺的二楼。
茶铺虽然不大,但却是五脏俱全,一楼除了只卖茶叶外,还有几间简单的,供客人品茶的茶室,而在二楼临窗的位置,也是有几间稍微别致的茶室。
王伦与叶青打量着那二楼三五间的茶室,看着王伦颇有兴趣的样子,于是直接说道:“范念德找到了。”
“哦?在哪里找到的?咱家还以为昨天晚上一出事儿,他跑了呢!”王伦坐在茶室的椅子上,推开一扇窗户,让阳光洒了进来。
“在我家。”叶青轻笑着在王伦对面坐下,桌面上的茶具一尘不染,显然在昨夜查封此茶铺时,这家茶铺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危险,还跟平日里一样,认真仔细的打理着这家茶铺。
不过回头想想也是,若是这间茶铺察觉到了危险的话,恐怕大理寺卿徐喜,也就不会那么如此轻易的被泼李三刺杀了。
叶青把范念德跑到自己家的狼狈模样儿,以及目的跟王伦说了一遍,王伦的眼神显得有些意外跟惊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竟然自投罗网了他!”王伦多少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虽是商贾,但终究还是一个文人,在昨夜里那种环境之下,病急乱投医很正常,也符合文人的迂腐与固执,单纯的以为只要说清楚就没事儿了,就能证明他是冤枉的了。”叶青分析着范念德昨夜里跑到自己家的心思道。
“嗯,颇有道理,文人终究是有那股子迂腐劲儿,说好听点儿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说不好听一些,那就是不通世事、不知险恶。既然做了,就得负责任啊,哪有两句话三句话就撇清干系的,那样的话,朝堂之上,都是好官、清官了。”王伦把玩着手里的茶具,已经空无一人被查封的茶铺,自然是没有人能够给他们二人沏茶。
“如今皇城司统领的位子是你的了,若想要那听起来威风凛凛的龙图阁大学士的头衔,那就亲自把范念德手里的珍品,送到皇宫吧,如此一来,说不准太上皇一高兴,还真会把龙图阁大学士的头衔就当场给你了。”王伦玩味儿的看着叶青,而后啧了一声奇道:“你小子是不是复原那元?浑天仪象没有把握啊,所以想要提前弄个龙图阁大学士的头衔保命?咱家可告诉你啊,这事儿事关国运可没有玩笑一说,若是你自告奋勇之后,无法复原,那么欺君之罪可就真的做实了,别说是龙图阁大学士的头衔,就是当朝宰相的头衔,也保不住你的脑袋!”
“您这说的哪里的话,既然我敢自告奋勇,自然是有把握,我可不是嫌命长了,没事儿找事儿去招惹太上皇他老人家,我还没活够呢。”叶青也啧了一声辩解道。
“但我看你小子是活的够够的了,昨夜里你竟然在大瓦子整出这么大的动静,知道吗?即便不是来找你,太上皇也要我来此看看,看看大瓦子被你皇城司拆的是不是差不多了。你跟我说实话,徐喜是不是你派人杀的?”王伦紧紧盯着叶青的眼睛问道。
“不是。”叶青回忆着昨夜里徐喜遇刺的时候,其样子就像是在思考,昨天晚上,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斜刺里杀出,将徐喜给刺杀了。
“不是你就好,徐喜的死,看似是小事儿,但在朝堂之上牵连甚广,昨夜咱家问过你后,想了一晚上,还是有些不踏实,所以今日才再次问你的,既然不是你,那就好。接下来赶紧让范念德就范,把东西送到皇宫里去,打铁要趁热的道理你总懂吧?”王伦自从跟叶青一同遇刺后,对于叶青绝对是发自内心的青睐有加。
“嗯,您放心吧,我接下来就三件事儿,让范念德就范、复原元?浑天仪象、整治皇城司。”叶青坚定的说道。
“算你小子还识趣,分得清楚主次。”王伦满意的说道。
显然,在赵构的心里,找到宋徽宗的字画,比复原元?浑天仪象还要迫切,至于整治皇城司恢复当年的样子,在赵构心里,只能是排第三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赵构的心思
看着王伦依然坐在窗边,不打算离开的样子,叶青于是探头望向楼下,对着李横跟卢仲招了招手,让两人找个手脚麻利的上来烧水,从下方的柜台找点儿好茶叶拿上来。
楼下的李横跟卢仲,听到叶青的话后,一个急忙再次跑进茶铺去烧水,而卢仲看了看身边的吴贵,再看了看身后的其他禁卒,实在是看不出哪个像是会沏茶,能够把上面两位伺候好的。
而就在他为难之际,吴贵轻轻拉了下卢仲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的青楼说道:“将军,不妨从那里找一个过来吧,几步路的距离,很方便不是?”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还等着我过去啊?”卢仲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个时候,自己哪敢擅离职守?
吴贵于是急忙点点头,扶着腰间的雁翎刀,快步流星往斜对面跑去。
正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叶青在楼上的一句话,楼下的卢仲跟吴贵等禁军,自然是不敢怠慢,即便他们并不是隶属于皇城司,而是禁军,但这个时候,在禁军统制王德不在场的情况下,他们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正事儿既然谈完了,那么是不是该说说其他事情了?”王伦率先开口,手里的茶杯都被他摸出手印来了。
叶青看着王伦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王伦刚刚给的任命文书,微微愣了一下急忙说道:“对了,您不说我还忘了,既然我被晋升为副统领,那么皇城司就只剩下林光巢一个副统领了,是不是应该问问太上皇他老人家,再给提拔一个副统领?毕竟末将任职时间不长,对于皇城司的人事儿也不是很了解,深怕误了太上皇的差遣之事儿,所以还请中贵人您替末将禀奏一声?”
“行,这话咱家记下了,回到宫里后,自然是会如实禀奏给太上皇的。”王伦满意的说道,而后叹口气,道:“昨夜里皇城司一个统领,调动了他能够调动的兵力极限,这件事儿,以后皇城司最好是不要再发生了,若是再发生一次这样的大规模调兵事情,惊扰了宫里的圣上跟太上皇,可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青点点头,冲着窗外的卢仲喊道:“准备些笔墨纸砚,立刻拿上来。”
卢仲急忙在楼下答道,而后拳打脚踢的让好几个禁卒,赶紧去准备笔墨纸砚。
“不用当着咱家的面做这表面文章吧?”王伦笑了笑,眼神里全是对叶青的赞赏。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而到现在,也就验证了他的眼光,自己只是微微一提醒,叶青立刻心领神会,立刻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能让太上皇放心。
但他却不知道,叶青之所以一下子就能猜透王伦的目的,除了悟性之外,还有便是,他更是知道,历史上的赵构,在内心里对武将是有多么的忌惮跟讨厌。
于是随着卢仲亲自把笔墨纸砚放好后,便陪着笑脸对一脸平静的王伦行礼,而后边研墨的王伦挥了挥手,卢仲便立刻面带微笑,点头哈腰的跑了下去。
“哎呀,这一幕可是似曾相识啊……。”叶青摆好镇纸,看着卢仲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叹道。
“怎么了,说说?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是喜欢唉声叹气呢!”王伦替叶青研好墨,好奇的问道。
“当初也是在一个茶馆,不过那时候末将还是禁军的都头,正带着手下的九个人,在艮山门维持治安,因为礼部尚书魏杞魏大人刚刚出使金国回来,临安城是欢声雷动啊。”叶青一边拿着毛笔开始在纸上写字,一边利用停顿的时候,向王伦说着他的过去。
“然后呢?”王伦跟了赵构多年,所以这接话茬跟当倾听者的火候,拿捏的可谓是炉火纯青。
“然后在艮山门的热闹散了后,我就被队官吴贵叫到了一家茶馆里,在那里就看见了正将卢仲,就是刚才送笔墨纸砚的卢仲。”叶青停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自己写下来的毛笔字,意思是怎么样儿,有没有点儿意思?
王伦扫了一眼后点点头,淡声说道:“还行,这笔字。”
“然后卢仲就让我在一张文书上签字画押,说是为了我们好,虽然给商贾当护卫名声不好听,但总比在禁军赚得多。于是我就代替我那一伍十人,在上面签字画押。对,还记得卢仲问过我,识字吗?会用毛笔吗……。”叶青颇有感慨的对王伦说道。
近一年的时间内,人生的际遇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大反转,不管是叶青,还是下楼后的卢仲,显然都没有料到,当初照面的那一幕,会在今日行成如此大的反差局面。
“这么说来,你应该感谢人家才是。”王伦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你高兴就好。”叶青翻了王伦一眼,说了一句王伦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的话。
在叶青看来,若不是卢仲跟吴贵,说不准自己跟李横如今还在临安城轻轻松松,没心没肺的晃荡呢。
虽然日子过的比较拮据,但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勾心斗角、提心吊胆,处在一个尔虞我诈的风暴之中,而且已经开始渐渐从风暴的边缘,被卷入的越来越身不由己的往中心去了。
王伦接过叶青写出来的文书,皱着眉头看了看,而后问道:“两到三千人?这样对皇城司够用吗?”
“兵在精而不在多,要不是怕禁军不愿意多接收,我都只想留一千人在皇城司的兵营了,其余的全都不要。”叶青拿着毛笔,心血来潮的开始练起了字。
王伦沉默了下,继续读着叶青写给赵构的奏章,一连看了好几遍后,重重叹口气道:“这样也好,皇城司明面上,本就不该如此多兵力,想来太上皇定然会满意的。”
随着王伦把叶青写给赵构的奏章,一丝不苟的叠好放进怀里后,一个窈窕女子便在李横带领下,缓缓走了过来。
新拿过来的茶具替换了原有的茶具,李横放下热水跟茶叶后,向叶青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走下了楼。
留下来的女子,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刚才吴贵着急凝重的神情,以及到了门口之后,卢将军对自己又是不厌其烦的连连叮嘱,让她心里也明白,眼前的这两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要不然的话,平日里在大瓦子耀武扬威、能够横着走的卢仲,怎么会连陪在楼上的资格都没有呢。
叶青跟王伦看着稍显紧张的女子,带着随和的微笑说道:“有劳了。”
于是吓得那女子立刻放下手里的茶具,急忙给叶青跟王伦行礼。
王伦看着叶青那颇有成就的样子,不屑的笑了笑,有些讽刺道:“境界还是不够啊,想要往上,就你这样的对人态度,还得练练再说。”
“话不能这么说,礼下于人并非是有求于人,该平等就得平等,这是我等百姓的礼仪,您不懂。”叶青倒是仿佛有何高见一样,对于王伦的话颇为不认同。
“早晚有你的苦头吃。对了,咱家看着门上有封条,难不成是你撕的?”王伦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略施脂粉的一张算不上是多么漂亮的脸蛋儿,但倒是颇为耐看。
此时眉眼之间虽然有些紧张,但一双正在熟练沏茶的玉手,倒是颇有功底,稳而不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叶青点点头,笑了笑道:“想买下来,皇城司以前看不起这三教九流的地方,但现在我当家作主了,就想着弄这么一间茶铺……。”?6?“以权谋私怎么到了你嘴里,变得就那么理所当然呢?弄个茶叶铺子,你自己来卖茶叶,还是让你家那如天仙般的嫂嫂来卖茶叶,抑或是让燕家大小姐,放弃打理燕府的生意,给你到这里卖茶叶?”王伦不屑的撇嘴道。
“早就说了,您看不上这样的地方。但您知道这家茶铺之前的底细吗?”叶青神秘道。
王伦不屑的哼了一声:“若是有用,昨夜里徐喜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了,龙大渊跟刘蕴古虽然被砍头,但徐喜那没砍下来的,才叫凄惨不是?”
旁边侍奉两人喝茶的女子,此时自然是越听越心惊,身处在大瓦子这样的地方,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混杂,但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撕下官府封条,而不被抓起来问罪的。
自然而然的,身处在大瓦子这样的地方,对于官场上的一些大人物,她们虽然不认识,但还是从一些客人的嘴里听说过一些人的大名的。
而龙大渊、刘蕴古、徐喜的名字,显然也是听过的,更何况昨晚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们几个姐妹,在吴贵过来之前,还在悄悄私语,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这几个临安城的大人物。
不想过来侍奉的老爷、公子,嘴里也是在讨论此事儿,只是她听在耳朵里,却是有些云里雾里的。
“两回事儿,徐喜是徐喜,我是我,不可相提并论。”叶青有些无语,他实在不明白,王伦怎么会也不喜欢大瓦子这种地方呢。
但王伦此时却是懒得理会他,而是看着那跪在旁边侍奉沏茶的女子,突然问道:“这位小娘子,可是在对面那家风月场?”
“怎么?您这是有意……?”叶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头看了看那女子,而后抬头,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跟探究问道。
“滚!”王伦冷哼一声道:“咱家是想给你这个茶叶铺子,物色一个伙计!去,把她们老鸨子叫过来。”
最后一句话,则是对着下面仰头的卢仲跟吴贵说道。
而卢仲跟吴贵听到王伦如此说,心里的第一反应跟叶青完全一摸一样儿,难不成中贵人也想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成?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吉祥如意
《朱子语类》:古人置宦者,正以他绝人道后,可入宫。今却皆有妻妾,居大第,都与常人无异,这都不是。出入又乘大轿。记得京师全盛时,百官皆只乘马,虽侍从也乘马,惟是元老大臣老而有疾底,方赐他乘轿。
太监娶妻在大宋并非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而是早就有之,只不过是像王伦这般侍奉在赵构跟前的近侍,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像其他太监一样,在宫外置别墅、养娇妻,或者是跟宫女一同生活,如同平常人一般过日子。
所以当王伦让卢仲去找鸨子过来的时候,叶青的第一反应,便是以为王伦看上了那女子,想要为其赎身,纳到自己的别墅里面去。
叶青告诉王伦大可不必,昨日夜里陪着他前往罗晋府邸的李横,他未来的媳妇来打理这家茶铺时,王伦依然是不为所动,说什么也依然要给眼前的这个女子赎身。
叶青无奈,多少也猜测出了一丝王伦的意思,就如同他刚才告诉王伦,皇城司的副统领如今在自己升迁统领之后,留下来的空缺,到底该由谁补一样。
这样的安置,自然是不能叶青做主,而是要交给赵构,让他任命他自己所信任的人,来监视、平衡叶青当上皇城司后手里的权利。
至于那皇城司编制的缩减,自然也是赵构的意思。
昨天夜里五百人进入临安城,虽然人数不算是很多,但如此突如其来的厮杀事件,加上皇城司五百人全军覆没。
那么至少能够证明,昨天夜里在大瓦子,最起码有一千人的兵力聚集在这里、在这里厮杀。
所以赵构借此机会裁撤皇城司的兵力,自然也就是不足为奇了。
叶青相信,皇城司并非是唯一一个被赵构裁撤的衙门,禁军自然是也会被裁撤,毕竟,昨夜里,王德手里的禁军可也是全部出动了,虽然闹出的动静不如大瓦子这一带。
青楼的鸨子被卢仲带了上来,然后卢仲便再次跑下楼,留下心里紧张不安、浓妆艳抹的三十来岁的鸨子,站在叶青跟王伦的旁边。
“见过老爷、见过公子。”鸨子有些紧张的快速扫过王伦跟叶青,而后急忙行礼道。
王伦跟叶青好像审美差不多,看着浓妆艳抹的鸨子,都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鼻尖那浓浓的脂粉味儿,甚至都有些熏人。
叶青看了看紧张以及有些局促的鸨子,呵呵笑道:“去,先上那边把脸洗了去。”
鸨子先是一愣,而后急忙应了一声,便快速跑到后面去洗脸。
王伦看着叶青呵呵的笑了声,而后说道:“说起罗晋咱家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此事儿到时候还得你安排一下。”
“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就是。”叶青看着王伦脸上的神色好像有些不自在,心里暗想,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能够让王伦感到为难的。
“罗晋在静乐坊有一处宅子,昨天夜里送给了咱家,以后还希望你帮我照看着点儿,包括里面的一些人等,咱家的俸禄不高,所以……你懂的。”王伦白皙的脸庞,莫名多了一丝通红说道。
“我……李横今日里什么也没跟我说啊。”叶青一愣,自己刚才的第一反应没有错啊。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但若是他人知道了,你可别怪咱家翻脸不认人。”王伦看着叶青那有些异样的目光,冷哼一声说道。
叶青点点头,而后随着王伦的视线一同往侧面看去,只见匆忙洗完脸后,耳鬓之间还带着水珠的鸨子,正有些扭捏的走了过来。
那样子看在叶青的眼里,就像是一个被人脱光了衣服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扭捏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对于一些女人来讲,卸妆甚至比让她们脱光衣服,还要让她们感觉到难堪跟不适。
但令叶青跟王伦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卸妆后的鸨子,必然是一个丑八怪的样子,但没有想到,卸妆后的鸨子,竟然长得还颇为标致,此刻搭着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倒是不失为一个成熟、带着风情的妩媚少妇。
叶青回过神的时候,王伦依然是还没有回过神,怔怔的继续望着那鸨子,仿佛看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佳人一般。
叶青没有理会愣神的王伦,而是对着那一直侍奉他们二人茶水的女子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如意。”女子低头奉茶,而后轻声说道。
“为你赎身,来这家茶铺当伙计可愿意?”叶青看着回过神的王伦,对那叫如意的女子问道。
女子没有回答,而王伦则是开口对那走到跟前,长得颇为养眼的鸨子道:“给她赎身多少钱?”
“这……。”令娘有些发愣。
刚才过来的时候,卢仲跟吴贵都神情极为凝重的给她交代过,上面的两个人可是临安城的大人物,得小心的伺候着。
可没想道,卢仲跟吴贵嘴里的大人物,竟然愿意跑到大瓦子这里,来给一个风月女子赎身!
“吉祥坊是你自己的买卖?”王伦见叫李令娘的鸨子有些六神无主,缓了缓语气再次问道。
听着王伦那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温柔语气,叶青不由的视线一会看看王伦,一会儿又看看那鸨子李令娘,他娘的,老王伦看上这鸨子了!
李令娘看着王伦,而后点点头,颇为精致白皙的面庞,面对王伦那上下打量的目光,拘谨之间带着一丝的羞涩,看样子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感觉。
“既然如此,以后有事儿就找他吧,若是有人来找茬儿闹事儿,就来这家茶铺找她便是。”王伦指了指奉茶的如意,对那李令娘说道。
“人家还没有说同意不同意让赎身呢,您这就给人家定了?”叶青在旁边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王伦如此霸气的样子,当然,石门巷那次不能算,那是杀气。
说完后,王伦便突然起身离开,叶青急忙跟上,但却被王伦拦了下来,带着叶青走到楼梯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家也想过过这普通人的生活,以你小子的眼睛,应该看出来了,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
“过分了啊。”叶青差点儿蹦起来,这老小子毫无预兆的突然来这么一出,要疯啊他这是。
“想要龙图阁大学士,就替咱家把这事儿……。”王伦回头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鸨子李令娘跟如意,冷冷的对叶青说道。
“您这是逼良为娼啊,您应该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啊。”
“胡说八道,咱家是救她们于水火之中,她们本来就是娼!”王伦冷哼一声,此时若是有胡子,估计会被叶青的逼良为娼,给气的竖起来。
叶青审视着王伦的样子,突然说道:“怕是昨夜里,罗晋送您的不光是静乐坊的宅子吧?”
王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脑海里一下子便浮现出了昨天夜里,闯入罗晋房间时,那衣衫半裸的丫鬟小妾。
而如今,人跟宅子,都已经到了他的名下了。
“等你这茶铺开张了,咱家还会再来的。”王伦说完后,便登登下了楼,留下有些不可思议的叶青,跟两个束手无策的女子站在身后。
叶青自然是明白王伦话语的意思,等茶铺再次开张的时候,他就要看到效果了,若此事儿给办不妥,到时候谁知道老小子会怎么给自己下绊子。
看着王伦的马车缓缓离去,洗去一脸浓妆的李令娘、如意二人,继续站在茶桌的旁边,等候着叶青的问话。
穿越之前,帮别人泡妞这种事儿虽然干过,但也没有干过帮一个太监泡妞啊,这种事情,若不是他来到南宋,他都不会相信,太监竟然也喜欢金屋藏娇!
坐在那里一连叹了好几声气,旁边站着的两女依然是一言不发,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时刻等待着叶青的吩咐。
“刚才他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事儿办不成,我肯定遭殃,但难为你们,我又不忍心,你们说怎么办?”叶青两手一摊,有些无力道。
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啊,完全是一点儿经验没有啊,他连怎么保媒拉纤都不懂,更何况还是做这种比牵线搭桥还要有难度的事情。
“若是……。”李令娘看着随和的叶青,想了下说道:“若是公子能帮吉祥坊一个忙,令娘愿意一文钱也不要,便让如意来您这茶铺。”
叶青示意李令娘在对面坐下,李令娘犹豫了下后,便缓缓在叶青的对面坐下,颇为精致耐看的脸庞,此刻再看,还真是有股子成熟风情的诱惑力,只是不知道,这李令娘,为何要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蛋,裹在那厚厚的浓妆里。
“吉祥如意?名字叫吉祥坊,看来吉祥坊里必然有一个吉祥了?”叶青琢磨着吉祥坊的寓意,而后道:“你先说说看,说说是什么事儿,若是我能帮的,必然会帮,只是她愿意来这茶铺当一个女伙计吗?”
叶青跟李令娘一同望向如意,只见如意低着头,看了看叶青,而后又看了看李令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好。
“奴婢替她做主了,她早已经厌倦了风月场所,若不然奴婢这吉祥如意坊,也不会去掉一半,变成现在这吉祥坊了。”李令娘看了一眼松口气的如意,对叶青说道。
“那你说事儿吧?”叶青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李令娘,至于如何说服她跟王伦过两口子的日子,他还真没有想好。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南北宗
南宗近道,北宗近禅。
“虚心为性功上事,实腹为命功上事,二者俱有深义。然人心浮动,如何得虚?不若炼铅服气,先实其腹,使金精之气充溢于身,然后行抱一之功,以虚其心,则性命双修、形神俱妙,而大修之事毕矣。”
叶青望着李令娘,从那张洗去了厚厚浓妆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的无奈跟哀怨。
南宗又名紫阳派,因其创始人张伯端号称紫阳真人,便又有此派名。与如今还在北地,刚刚开始发展的全真道并称金丹南北宗。
“翁葆光?何许人也?”叶青琢磨了下,好奇问道。
“庵立坛掌教刘广益之徒,与大理寺少卿吕祖简乃是好友。”李令娘看着叶青,神色之间颇有一丝为难。
她再傻也知道,大理寺少卿,那并非是什么人都惹得起的,即便这不是大理寺少卿的事情,而只是他好友的事情,但多少人一听到大理寺的名字,便不敢再插手此事儿。
“你不会之前就跟那……王伦认识吧?”叶青越琢磨,越感觉这像是王伦那老小子给自己下的一个套呢。
会不会是王伦跟那什么翁葆光争风吃醋?但碍于大理寺吕祖简的面子,所以才把自己推出来做挡箭牌?
“奴婢今日是第一次见那位……那位老爷。”久在风尘中,从上楼的第一眼,她就看出了王伦的不对劲,只是碍于叶青跟王伦的身份,自然是不敢胡乱言语。
“翁葆光想跟你性命双修、形神俱妙?但你不肯?正值为难之际,正好被我撞上?”叶青看着李令娘,喃喃困惑道:“是不是我戏看多了,所以有些敏感呢,还是说这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奴婢不敢欺瞒公子,所言句句属实。”李令娘看着叶青,脸上虽无哀怨,但却是写满了祈求。
“那你为何不答应呢?”叶青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
“奴婢……奴婢不能离开临安,跟他隐居山林双修,何况奴婢乃是风尘女子,又如何会有什么神仙机缘。”李令娘摇头说道。
“这老小子,真是会找事儿啊,没事儿就给人添麻烦。”叶青摇摇头,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往椅背上一靠道:“刚才听你语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刚才那位你嘴里的老爷,乃是宫里的人。不愿意离开临安,那你可愿意入住高门大院?”
李令娘咬着嘴唇,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自己现在哭哭撑着这个没有几个姑娘的青楼,虽然知道不是长远之计,但奈何她如今也做不了别的,何况,那几个姐妹,还有自己,还要靠着青楼养活自己呢。
“算了,你先别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吧。”叶青放下茶杯,看着有些可怜的李令娘,而后又看了看那叫如意的女子,叹口气道:“回去吧,这忙我帮了。”
李令娘噌的抬头,神色是又惊又喜的看着叶青,有些通红的眼眶,已经开始泛起了泪花儿。
而另外一边的如意,也是神色带着一丝的喜悦,偷瞄着李令娘。
“还未请教公子……。”李令娘看着起身的叶青,急忙问道。
叶青走到楼梯口,向还愣在茶室门口的两人招招手,而后领着她们走了楼下,扭头看了看茶叶铺子,而后把李横叫到跟前道:“皇城司的牌子身上还有吗?”
“有啊。”李横不知道什么意思,掏出一块儿递给了叶青。
叶青接过皇城司的牌子在手里掂量着,不远处的卢仲跟吴贵看的是眼神火热,这一块儿牌子,比卢仲那正将的牌子还要管用,最起码在临安城,虽然不敢说能够横行无忌吧,但敢招惹的绝不会有多少人。
“吉祥坊以后是为皇城司办差的差所了,有什么事儿便可去皇城司衙门,这块牌子拿着吧。”叶青把手里的牌子,在卢仲跟吴贵火热的眼神下,扔给了李令娘。
两女接过沉甸甸的牌子,一脸的惊喜跟不知所措,不知道拿了这块牌子后,皇城司以后会如何对待她们,是不是今日这一举动,有可能就把吉祥坊彻底给搭进去了?
“喂,你这是做什么?”李横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叶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伦那老小子给的差事儿,我特么还没问你呢,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儿?罗晋赠了王伦一处静乐坊的宅子,是不是还赠了其他?”叶青同样低声问道。
“这……我以为这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以为这是人家的私事儿……。”
“放屁,这种人哪里有什么私事儿?就算是私事儿,对咱们来说,也特么的是公事儿!”叶青冷哼一声,而后又跟李令娘与如意交代了几句,便与李横离开了大瓦子,往皇城司衙门行去。
卢仲跟吴贵,此时看李令娘跟如意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谁能想到,紧紧不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原本自己可以随便收保护费的吉祥坊,一下子变成了给皇城司办差的差所了,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收保护费?
“啧……这或许对王伦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啊。”坐在车辕上的叶青,想着与李令娘的谈话。
李令娘之所以被那叫翁葆光的三番五次的找,便是因为看上了李令娘的姿色,这也是李令娘为何会给脸上涂上厚厚一层脂粉的一个原因。
而翁葆光之所以会看上李令娘,让叶青感到惊奇的是,竟然是因为李令娘生过孩子,更适合与他双修。
“《参同契》云:“物无阴阳,违天背元”。
丹家以天下万物皆须阴阳配合才能成丹的道理,认为内丹的人体修炼也须男女双修,阴阳配合才能结丹。这没什么新鲜的,理学、道学都这样,当然,其中也分阴阳派跟清修派。”李横坐在马车另外一边,懒洋洋的说道。
“儒家理学入道,丹法道儒结合。这么看来,说不准朱熹跟尼姑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是真的。”叶青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刚刚李横所说,突然莫名其妙的把话题扯到了朱熹的身上。
“嗯,有可能。”李横竟然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说王伦要是知道李令娘已经生过孩子了,他会怎么样儿?会不会觉得今日帮李令娘这个忙是白帮了?”叶青东一锤子西一榔头,刚刚琢磨完朱熹,又开始琢磨王伦。
“不然,王伦在宫里,那眼睛得多狠,他能看不出来那李令娘生没生过孩子?说不准也是因为孩子的原因,所以才打李令娘的主意的。”李横倒是能够跟着叶青的思维胡乱跳跃。
“也是啊,对于王伦来说,无后是他最大的心病啊,这要是能跟李令娘有了关系,岂不是喜当爹?”叶青天马行空,突然间想起了曹操的祖父曹腾,那不也是一个宦官?
叶青琢磨不透王伦是不是知道李令娘生过孩子,自然也不会知道王伦若是知道李令娘生过孩子后,会是什么反应。
泼李三已经在皇城司的大牢内等候着叶青,在叶青独自一人到来后,泼李三还是颇有些奇怪,李横不是应该跟着过来吗?
“半路上下去了,又去三婶儿酒馆了。”叶青走上台阶,对泼李三说道。
“都头,昨夜的事情……。”
“过去就不说了,好在没有办砸,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叶青看着泼李三说道。
泼李三望着叶青,过了好一会儿才坚定道:“是,都头,末将记住了。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若是有,泼李三的头颅都头……。”
“又没什么用,我不要。还是看看范念德手里有什么吧。”叶青挥挥手,这种事情说的太多,容易减少他人对你的感恩之心。
所以事情已然发生,就不如让他过去,如此一来,说不准泼李三在心里,对自己的忠诚还会更纯粹一些。
范念德在大牢里倒是好吃好喝,并未受任何刑讯,只是让这么一个原本心性高傲的儒学大家呆在牢里,也算是够他受的了,估计范念德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关进了大牢里。
看着叶青走过来的时候,范念德从潮湿的稻草堆里急忙起身,还不忘整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才快步走到了牢门口:“叶大人,可以放我出去了吗?查清楚了吧?在下跟刘蕴古之间确实没有什么,确实是被他利用啊,我根本不知道……。”
“查案哪有那么快,就像您做学问一样,您能一天就写出一篇惊世文章啊?显然是不可能的嘛。”叶青好整以暇,在禁卒打开牢门之后便迈步走了进去。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牢里潮湿、发霉的味道从大牢门口就已经能够闻见了。
而眼前的范念德,虽然看起来筋疲力尽、神色憔悴,但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牢里难闻的气味儿,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叶青的身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否能够保住性命,就看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痛恨的年轻人了。
叶青望了李横一眼,而后随着李横一句都下去吧,于是禁卒跟李横,便相继离开了大牢。
诺大的大牢内,并没有几个人犯,毕竟,大理寺的大牢,也不是什么样的人犯,都有资格能够进入的。
范念德看着诺大的大牢瞬间空无一人,只剩下他跟叶青时,心里顿时希望大增,这种时候,他自然是很明白,自己能不能出去,就看叶青的条件,自己是不是能够承受的起了。
“你可听说过《芙蓉锦鸡图》、《腊梅山禽图》?”叶青直奔主题问道。
“这……。”范念德一惊,神色显得有些惊慌。
叶青所说的字画,可都是……都是当初刘蕴古给他的,但……但怎么叶青会知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缺个章节名
范念德原本以为随着刘蕴古一死,这件秘密就将成为永远的秘密,永远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但不成想,这一天还没有过完,他自认为绝对的秘密,便已经被叶青知道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就像是晴天霹雳,若是自己承认,那么通金的罪名就将成为事实,怕是任何人都救不了他的。
而自己自投罗网似的豪赌这一场,完全就是一场彻底的惨败啊。
原本还想着凭借自己的自投罗网,能够从叶青这里打开一个活命的缺口,但如今看来,这个希望完全不存在,完全是他自作聪明,以为别人是笨蛋,不会永远知道他秘密的愚蠢想法儿。
“我有点儿理解你昨天冒着大雨跑到我家里的想法儿了,这叫什么?苦肉计?对不对?”叶青把门口禁卒的椅子拿了进来,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脸色惊慌失措的范念德道:“你以为没人知道你藏有那些字画,所以便希望白纯能够救你一命?当然,若是皇城司认定了你没有通金,那么你身上的通金嫌疑,就算是彻底洗清了。”
“不,我……我没有听说过那两幅画,真的,我真的没有听说过。”范念德脸色变得极差,此刻看着叶青时,完全没有了刚才还颇有希望的样子。
“有没有见过一会儿就知道了,反正皇城司的人已经去你府里了,有的话那你就死,没有的话,你还是死。”叶青呵呵笑着道:“好像如今坊间里流传着的我跟白纯之间不清不白的事情,也是由你传出来的?对不对?大瓦子一带人流聚集,虽然找一个人很难,但你商队的几个伙计,去的是不是太勤快了?既然散播谣言,就好好散播就是了,还非得自报家门,那你说我还能找不到人吗,对吧?”
范念德看着好整以暇的叶青,只是连连摇头否认着,对于他来说,打死也不能说出那几幅画,是刘蕴古送给自己的,自然,也不能承认,自己因为对那两幅画太过于喜爱了,所以才从刘蕴古手里收了下来。
身为文人,对于字画的喜爱显然是不亚于商贾对利益的追逐,而范念德则是两样全占了,既喜欢金钱,也喜欢名人字画,何况这两幅画,还是徽宗皇帝的真迹,对于范念德来说,那自然是无价之宝。
所以面对两幅字画而起贪念,经受不住刘蕴古的鼓惑,在叶青看来则是极为正常的。
千百年来,不论是官场上、还是民间,只要有些名望的,家境富裕的,莫不开始追求品味,而文玩字画,自然就成了他们彰显品味的最直接手段。
叶青很喜欢跟这种自作聪明的人玩游戏,就像当初他做狙击手的时候一样,在寻找猎物、锁定猎物时,往往能够从镜头里看到一些人在得知自己被锁定后的反应。
一些自诩聪明的人,往往会做出一些有悖于常人的举动来,而往往就是这样的举动,让他们比普通人死的更快,也更容易成为狙击手下手的目标。
所以范念德的心理,对于叶青来说,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看着范念德惊慌失措的样子,以及连连否认的举动,即便是不懂心理学,也知道他此刻是做贼心虚的在做最后的挣扎。
叶青有的是时间,看着死不承认的范念德,叹口气,而后搬着椅子便走出了牢房,留下了一句,什么时候想好了,咱俩什么时候再谈。
昨天晚上守在范念德府门口的禁卒,已经开始在范念德府里搜查了,接下来对于叶青来说,即便是从他家里找不到,那么还有范念德可以严刑拷打呢。
何况他相信,不出三天,不,两天,毕竟已经过去一天了,范念德就会主动找自己,承认那些画藏在哪里,而后便是自己可不可以饶他一命的条件了。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叶青便是继续在家里制图、画图,而后找燕家的铁匠、木匠,或者是从太府寺、工部借调一些工匠,开始做前期的准备工作。
虽然最后还没有定好,到底要建在哪里,但叶青显然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正所谓做人要低调、做事要高调,这样的准则放在官场之上,简直就是屡试不爽。
而且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那几百年后的世界里,同样是极为适用的官场不二法宝。
两天的时间里,大瓦子也同样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重组,虽然大理寺卿徐喜已死,大瓦子当初被他放置的,只吃饭不干活的眼线也被皇城司一锅端。
但在黄昏之后,大瓦子依然是充斥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氛,除了皇城司外,竟然还有一股势力,在悄悄的进入大瓦子,打着大瓦子的主意。
刘兰儿的茶馆说开张就开张,加上之前原本就是茶铺,陈设等根本不用再重新准备。
所以叶青再次赶到大瓦子的时候,刘兰儿好像是已经适应了这家茶铺掌柜的身份。
或许是跟在三婶酒馆帮忙的缘故,所以适应起来特别的快,除了刚见到叶青时,漂亮的脸蛋露出一丝难为情后,在接下来的正题中,刘兰儿的表现,在叶青的眼里,完全称得上是专业级的。
让叶青更没有想到的是,刘兰儿跟自己以及李横坐在茶室说话的时候,前来侍奉茶水的,赫然就是那吉祥坊里的如意。
看着如意脸上还有些羞涩跟紧张的样子,刘兰儿急忙解释道:“今日才过来的,是令娘姐姐亲自给送过来的,我本来还想推辞来着,但看着如意姐都拿着包袱过来了,所以就自作主张留下来了。”
刘兰儿甜甜一笑说道,旁边的李横却是缩了缩脖子,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李横,你完了,我看你以后,肯定让兰儿给吃的死死的,男人的尊严……啧啧,以后在你身上是看不到了。”叶青看了一眼李横,撇嘴讽刺道。
李横却是不以为意,同样是撇了撇嘴,肉麻道:“兰儿是为我好就行,至于说当家,我还真不在乎,反正我现在每个月的饷银,都已经……。”
只是李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坐在一旁,已经羞涩加难为情的低下头的刘兰儿捅了一下,于是立刻住嘴不说了。
叶青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如意,而后对着刘兰儿说道:“继续说详细一些,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刘兰儿看了一眼李横,李横急忙道:“等会儿,这事儿还真不是她一个人能说明白的,我去叫那李令娘掌柜的过来,这事儿还是她提醒兰儿的。”
李横一边说一边就要下楼,而旁边的如意则是急忙起身,争抢着说自己去请,就不用劳驾李横了。
但随着刘兰儿一句话,天色渐晚,还是让李大哥去吧,如意姐您就歇会儿吧。
于是李横这个被刘兰儿吃的死死的货,便屁颠屁颠的去吉祥坊找人去了。
看着刘兰儿毫不担心的样子,叶青打趣刘兰儿道:“那可是风月场所啊,你就不怕李横他三天两头的跑来跑去,哪天看上别的姑娘?”
“他敢?他要是敢,等我爹回来,看他怎么交代。”刘兰儿小脸一扬,颇为傲气的说道。
“行,有女中豪杰的意思,李横完蛋了。”叶青笑了笑,接过如意给沏好的茶水道。
李令娘今日并没有像初次与叶青见面时那般浓妆艳抹,把自己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倒是一副浅施淡妆的打扮,看起来比上一次自然是顺眼多了。
加上其又生过孩子,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女子,所以身上那股风情的味道,比起刘兰儿跟如意,确实是更能引起男子的侧目跟小小心思。
“你是说吕祖简出现在了大瓦子?”叶青看着李令娘问道。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李令娘是不是又被那翁葆光找上门了,所以才不惜把事情说大,骗了刘兰儿让自己来此?
“嗯。”李令娘并不知道叶青心里在想什么,认真坚定的点点头,而后说道:“奴婢不会认错的,就是吕祖简,当初奴婢还在涌金楼的时候,曾经见过吕大人几次。”
“那这么说来,翁葆光找你双修,是从你在涌金楼的时候,就开始找你了?”叶青不管李令娘听到双修二字的时候,感受是如何,眼神如刀一样,盯着李令娘问道。
“是。”李令娘深吸一口气,使得她生过孩子后更见饱满的胸脯,变得更加浑圆道。
“他来此是何事儿?”叶青继续问道。
“跟大人您一样,也是来看铺子的。”李令娘一双手紧紧攥在宽大的袖子里,面对叶青那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裸的站在叶青跟前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不自在。
“翁葆光没跟着过来?”叶青追问道。
“没有。”李令娘口吻坚定的回答道。
看着李令娘坚定的回答后,叶青接下来则是缓缓往椅背上一靠,轻轻的吐口气,想了下后对着刘兰儿道:“兰儿你怎么看?”
刘兰儿先是看了看李横,又看了看有些紧张的李令娘以及如意,有些吞吐道:“怕是为叶大哥您而来。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找铺子……。”
说道这里的时候,刘兰儿的神色却是突然有些内疚道:“对不起叶大哥,是我跟李大哥太着急了,怕是因为我们占了这家茶铺后,让他们起了疑心,所以便立刻来大瓦子继续寻找了新的铺子了。”
“没事儿,既然你看明白了,那么就不叫事儿,只是以后要小心一些才是。”叶青随和的笑了笑,宽慰着刘兰儿,而后说道:“你们下去吧,我跟令娘说两句话。”
包括刘兰儿在内的几人俱是一愣,但依然还是点点头,而后走了出去,把二楼留给了叶青跟李令娘两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无止境的赵构
随着众人离去,叶青与对面的李令娘互望一眼,而后叶青突然伸手,熄灭了那旁边的那盏油灯,随着李令娘小声的惊叫了一声后,整个茶室一下子变得漆黑无比。
“长时间在黑暗中做事的话,人的感官会变得越来越敏锐,不论是嗅觉还是触觉,都会比往常要提高很多。”叶青的声音在李令娘听起来,就像是叶青的脸贴着她的脸在说话一样。
双眼一片漆黑,哪怕是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也很难看清楚自己的手指到底什么样儿。
“叶大人想问什么?”李令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房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着,浑身也因为紧张的关系,变得有些燥热。
“有人说,若是两个人相处黑暗中谈话的话,也会因为彼此看不见彼此,因而变得坦诚一些。但……也会因为看不清楚彼此,所以说谎的时候,自然她的表情就能瞒的过对方。”叶青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摸到了茶杯,而后放在了嘴边。
“奴婢绝不敢有所隐瞒,更不敢说谎。”李令娘急忙说道,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因为心里紧张的缘故,让她在漆黑无比的空间内,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既然吕祖简今日来过大瓦子,那么要是今日你突然间消失了,也就不足为奇了,王伦也绝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他一定会认为是吕祖简而为之,你认为呢?”叶青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说道。
对面的李令娘听着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而后突然感觉自己紧紧抓住胸口的手,被一只凭空冒出来的手抓住,耳边也传来了叶青的声音:“别紧张,放轻松,把手给我。”
“叶……叶大人,您想……您想做什么?”李令娘心跳加速,原本用力回撤的手,因为叶青的用力,不由的放松了下来。
随着一杯茶水被放在了李令娘的手心,李令娘这才心神稍微缓和了一下。
二楼的茶室内漆黑无比,当叶青与李令娘说完话,再次燃起油灯时,楼梯口也传来了脚步声,刘兰儿看着脸上带着随和微笑的叶青,再看看神色平静的李令娘,而后像叶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话说。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叶大人告辞。”李令娘向叶青行礼,经过刘兰儿时,向刘兰儿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才莲步轻移往楼下走去。
看着李令娘消失在楼梯拐角后,刘兰儿急急说道:“叶大哥,我想明白了,吕祖简到底是谁的人,他们为何还要在大瓦子安插眼线了。”
“哦?那你说说。”叶青笑了笑,走到窗口,看着刚刚走出茶铺的李令娘,独自一人往吉祥坊的方向走去。
“吕祖简是信王的人,他们是当今圣上的眼线,大理寺也是圣上的大理寺,相当于皇城司一样。”刘兰儿的语气带着微不察觉的颤抖道。
只要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刘兰儿便喜欢收拾东西,以此来集中注意力,而后在脑海里梳理如同乱麻的事情,所以当她刚才一边收拾茶具一边梳理时,在想到关键的地方时,因为紧张的缘故,茶杯已经被她不小心摔了好几个。
毕竟,若是跟吕祖简过意不去,就等于是跟当今圣上过意不去啊。
信王是谁?信王赵璩,崇国公赵师淳之父,赵构的另外一个养子,与当今圣上赵?y当初一同被养在宫里,最后因为好色,所以才使得犹豫不决的赵构,把皇位传给了赵?y。
吕祖简若是他的人,就代表着叶青若要得罪吕祖简,就是得罪信王,甚至还有可能是在得罪当今圣上。
“不行啊,一味这么被动不是个事儿啊。”叶青站在窗前,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说着刘兰儿听不懂的话语。
刚才与李令娘的谈话,虽然李令娘并非是王伦的人,即便是如意也非王伦的人,自己一直怀疑李令娘跟如意是王伦刻意安排的,显然是敏感过度了。
但显然即便不是王伦的人,也是王伦想要利用的人,王伦是想要利用翁葆光跟李令娘的事情,来让自己插手此事儿,从而与信王对立起来。
赵构如今这是有多不喜欢信王赵璩,是想要除掉赵璩呢,还是消弱赵璩的势力呢?
但不管如何,赵构要用的还是自己这把刀,用自己这把刀来对付信王。
所以不能一直在赵构面前这么被动了啊,一直被动下去,一直给赵构当刀,早晚自己会死在刀上的,虽然叶青从被赵构莫名提拔后,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构完全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刚刚办完金人跟汤思退的事儿,现如今又要举起自己这把刀来对付信王了。
如此下去,整个大宋朝的官员,恐怕都要被自己得罪个遍了吧?
不过好在,王伦还算是可以信任的,叶青相信,等这两日自己进宫时,王伦一定会跟自己提起这件事儿的,但想要脱离赵构这样无止境的压榨,一时半会儿,叶青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叶大哥……叶大哥……?”刘兰儿看着站在窗前,叶青那棱角分明的侧脸轻声喊道。
“啊……刚才走神儿了,怎么了兰儿。”叶青回过神,向刘兰儿歉意的笑了下说道。
“兰儿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但若是不说,兰儿憋在心里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但说了吧,又怕叶大哥怪罪兰儿,何况,兰儿也不知道叶大哥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刘兰儿看看身后,走上楼梯的李横,有些忐忑的说道。
“你是想告诉我,我如今很危险是吧?”叶青笑着问道。
刘兰儿点点头,李横也走到他跟前,郑重的点点头道:“刚才在楼下,兰儿已经跟我说了,你现在官虽然越来越大,但处境却是越来越危险……。”
“正所谓飞得越高、摔得越狠。人家既然给了我这样的官位,本就意味着我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来换取。这世间,哪有不劳而获,还能十拿九稳、让人平平安安的好事儿?何况……这种事情,哪是咱们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的事儿?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就该自己努力寻找生机、寻找办法应对才对。”叶青站在窗口长叹一口气说道。
“可……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被推入万劫不复的危急形势之下,成为众人攻讦、人人喊打,如同过街老鼠一样的对象,到了那时候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逃到北地去吧?”李横皱着眉头,脱口而出道。
“但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拒绝不是?若是现在就拒绝,那就是立刻把我自己陷入死无葬身之地了。”叶青笑了笑,看着李横那不满的神情,说道:“我是我,你是你,现在你有兰儿了,就该为兰儿着想,以后这个我们,可不要再……。”
“少来,该是我们还是我们,从神劲军被贬开始,到贬到给人看家护院,如今又突然飞黄腾达,你总不能受苦的时候想着咱俩是我们,现在你是皇城司统领了,就跟我分你我了吧?”李横拍掉叶青放在他肩头的手臂,气哼哼的说道。
一旁的刘兰儿听着李横的话,跟着坚定的点着头,而后道:“嗯,我跟李大哥永远支持叶大哥,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儿!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叶大哥走到哪儿,我和李大哥就跟到哪儿!”
“跟着我,有可能会遗臭万年的,在临安,甚至整个大宋,都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对,就像秦桧一样的下场。”叶青望着两人,微笑着说道。
“那有什么,能够成为秦桧那样的人,我李横巴不得……。”
刘兰儿不满的踩了一脚李横,挺胸对叶青说道:“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只知道,叶大哥您做的事情,都是被逼无奈,若不是太上……。”
“停停停,你俩就饶了我吧,说的跟我明天就要死似的。事情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呢,我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来摆脱眼前被动的局面的。”叶青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的李横跟刘兰儿,再想想泼李三等人,一时之间,叶青心中豪情万丈、斗志昂扬。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横看着神采奕奕的叶青问道。
“听没听过一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叶青脸上神色变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看着刘兰儿跟李横说道。
“《孙盛杂记》里好像有:因曹操听到异声,于是满怀疑心,连夜杀人,临走前悲凄的留下一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刘兰儿歪着头想了下说道。
“不错,看来老刘头对你还是很用心啊,可惜了,就是以后要嫁给这么一个……。”叶青夸赞着刘兰儿,讥讽着李横笑着说道。
“过分了啊,我还在旁边呢。”李横不满的说道。
三人的脸上荡漾着诚挚的微笑,而后缓缓走下茶铺的二楼,在刘兰儿跟李横,把叶青送到门口后,叶青神色无比凝重的说道:“查一查,这个翁葆光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他想要寻找双修道侣,还是说借此名义,是给信王在民间搜罗中意的女子。”
“是啊,咱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李横恍然大悟,看着也有些顿悟的刘兰儿说道。
“但切记要小心,千万不可暴露自己,宁可查不出什么来,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李横,明日起,从皇城司禁卒营挑选十来个人,放在茶铺跟对面的吉祥坊里,如此一来,兰儿独自在茶铺时,你也能心安一些。”叶青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大瓦子街道,而后再次叹口气。
接下来,恐怕才是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候啊。
赵构,真不愧是一头南宋开国的老狐狸啊!简直是防不胜防!
第二百六十七章 皇城司的旖旎风光
白纯还是第一次来皇城司的衙门,跟锦瑟坐在马车里,心情则是颇为忐忑,又夹杂着一丝丝的期待,内心深处,她也确实很想看看,如今归叶青掌管的皇城司到底长什么样儿。
叶青跟泼李三坐在两侧的车辕上,叶小白一会儿跳在叶青的肩头,一会儿啄着车厢的门帘,而后飞入车厢呢。
从上次叶青带着叶小白出门,而后到回家的时候,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叶小白,直到回到家后,才发现那货自己早就已经回来了,而且还正欢快的在跟锦瑟玩儿。
自从叶青告诉白纯跟锦瑟,乌鸦其实是最为聪明的鸟类时,两人当时还是不太相信。
于是叶青便让锦瑟拿了个高脖的陶罐,里面装上了让叶小白想喝却够不到的清水,一些平日里叶小白所食的杂粮,被叶青偷偷混入了一些盐巴,而后在叶小白吃完后,便开始四处找水喝。
当看到那高脖陶罐,但即便是叶小白把鸟头伸入里面,也无法够到时,让白纯跟锦瑟感到惊奇的一幕便出现了,旁边的不远处的小石子,便被叶小白不知疲倦的叼过来放进了陶罐内。
随着里面水位的上升,叶小白在白纯跟锦瑟的啧啧称奇、直呼神鸟的情况下,如愿以偿的喝到了陶罐里的清水。
而也是从那天开始,叶青发现,叶小白这货认识家跟认识人。
自从那天李横说了它一句扁毛畜生后,这货就开始记仇了,接下来的两天内,每逢李横过来,叶小白总要干点儿让李横尴尬的事情,来报复李横称呼它扁毛畜生的事儿。
最过分的一次,自然就是刚才他们出门时,李横来找叶青,欢快的在马车四周飞来飞去的叶小白,见到李横后,竟然快速的飞到李横头顶上空,然后一滴新鲜的鸟屎,就被叶小白精准无误的拉在了李横的额头上。
原本叶小白啾啾的叫声已经变成稚嫩的呱呱声,飞在空中看着地面上狼狈的李横,便开始得意洋洋地呱呱叫起来。
如同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孩儿一样,得意的呱呱声,或许是还显稚嫩的缘故,所以在叶青、白纯等人听起来,并没有那种阴森、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马车里的白纯在数落着叶小白今日出门时候的恶作剧,而车外的叶青,则是教叶小白开始认人,比如旁边车辕上的泼李三,如今叶小白在听到叶青让它去找泼李三后,便能准确无误的飞到泼李三的肩膀上。
这与记仇似的记住李横,完全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所以看到叶小白能够识人,叶青心里自然是无比的高兴,隐隐觉得,或许这货有朝一日,会比信鸽还要好用。
皇城司衙门是那种真正的深宅大院,白纯跟锦瑟头一次踏入这皇城司衙门后,两女不由的把手握在了一起,来给彼此增加一丝内心里的安全感。
皇城司地处乌衣巷,里面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加上衙门里人并不是很多,无人打理的杂草在雨后更是肆意疯长,使得皇城司处处因为那参天大树,以及安静的环境,让人感觉格外的阴森与压抑。
叶小白就像是找到了最适合它玩闹的环境,呱呱呱的声音响起时,更是给阴森的皇城司,增添了一抹惊悚跟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范念德被从皇城司大牢里提出来的时候,白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衣衫破烂、一身霉臭、枯瘦如柴、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形神萎靡的老头儿会是范念德。
即便是那天雨夜,范念德虽然显得颇为狼狈,但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形容枯槁、面色惨白、双眼带着一丝的呆滞,整个人如同灯枯油尽般凄惨。
白纯望着眼前的范念德不由的蹙眉,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叶青,最后只能是无奈的叹口气。
一旁原本心里记恨范念德的锦瑟,此刻看着范念德如此凄惨的样子,心里头那股平日里积蓄的对范念德的恨意,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心头莫名的开始升起怜悯之心。
“带下去让他沐浴换衣,而后再过来。”叶青走入房间,对着泼李三说道,而后把锦瑟手臂上装有新衣裳的包袱,扔给了泼李三。
泼李三点点头离开,白纯望着范念德跟泼李三的背影,愣了好久之后,才跟着叶青的脚步,走进了皇城司统领所在的一栋楼阁内。
在出门之前,叶青就曾经警告过白纯,若是想要亲自接他,就得准备一套新衣裳。
白纯最初还不是很相信,直到此刻看到形同枯槁的范念德,白纯心里又莫名觉得,叶青这个皇城司的统领,太过分了,竟然如此对待一个文人书生。
“范先生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楼阁内的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白纯立刻冷着一张脸质问道。
“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是他自己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叶青在书桌后面坐下,轻松的看着白纯道:“原本养尊处优的人,进了暗无天日的大牢呆了好几天,加上他自己每日过的提心吊胆,生怕性命不保,人不消瘦萎靡才怪了。”
“你威胁他了?”白纯继续蹙眉,但语气依然是质问的语气。
“这跟我威胁不威胁没有一点儿关系好吧?我都说的很明白了,是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做了一些什么,自己吓自己,把自己吓成了那样子而已。何况这里是大牢,又不是闲情逸致、修身养性的地方,你还打算我能给你一个白胖白胖的范念德啊?”叶青翻着白眼看着眼前的白纯,而后往椅背上一靠,一双脚便放在了桌面上,十足官老爷的德行说道。
“腿给我下去!”白纯站在一边,使劲拍了下叶青的腿,面色依旧冰冷道:“我希望你能够在不违背我大宋律法的情况下,放了他,但……但也没有让你这般折磨他不是?若是我父亲知道了……看你怎么解释。”
“不是……白纯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抓他,为什么他那天冒雨跑咱们家里来找你求情,你就说我……。”叶青放下了一条腿,而后看着站在旁边的白纯,把放下的那条腿又搭在了白纯的外侧。
用放下的那条腿把白纯的身子往里推了推,而后又把两条腿都架在了桌面上,只是此刻的白纯,却不得不被叶青放在桌面上的两腿,夹住腰身靠在书桌前。
“你……。”白纯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急忙回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之后,这才由着叶青的性子,让其两腿夹在自己的腰身两侧。
一手扶着叶青的一条腿,沾染着红晕的脸颊楚楚动人,双瞳剪水如同人间尤物一般,让叶青看的不光是有些眼直,甚至是第三条腿都有些蠢蠢欲动。
“那他到底犯了何事儿?让你如此虐待人家?”白纯扶着叶青一条腿的手,不自觉地掐着叶青腿上的肉说道:“我告诉你叶青,你要是给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我饶的了你!”
一边说,白纯一边还是使劲的捏着叶青的腿,只是因为叶青腿用力的缘故,白纯掐了半天也没有掐住一点儿肉,硬邦邦的肌肉让白纯无可奈何的只能改掐为打。
“唉……。”看着眼前的人间尤物,发泄似的拍打着自己两条夹在她腰身的腿,叶青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哪怕是在上一世,那些被双规或者是监押待审的官员,哪一个在进了监牢后,等下一次出现再公众视野时,不是瘦了好几圈、老了好几岁?头发花白、精神不振,比起在任时的样子,完全是天差地别呢!
如今范念德这样的文弱书生了,何况他犯的还是通金卖国的罪名,在他自己的心理压力折磨下,以及皇城司三番两次的审讯下,能够熬过足足四天,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至于形象,想必范念德自己都无暇顾及了,如今只求着能够活命,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说啊,光叹气管什么用?”白纯不耐烦的拍打着叶青的小腿,看着叶青那双能让她浑身燥热、甚至浑身发软的眼睛,嗔怒的瞪了一眼催促道。
“我就纳闷了,到底咱俩谁是皇城司统领,来来来,要不你坐这里,我站着向你禀奏范念德事情怎么样儿?”叶青放下双腿,一手揽着白纯的腰身,在自己从椅子上起来时,便把白纯放进了椅子内。
“讨厌……。”白纯轻拍着叶青的胸口,被叶青无奈的神色以及话语,逗得笑出了声。
被叶青揽着腰身在椅子上坐下后,好不容易止住脸上的笑意,看着站在桌边的叶青,板着俏脸装模作样的道:“那就赶紧向本官如实禀奏此案的来龙去脉……。”
“亲一下告诉你。”叶青突然俯身,一张脸凑到了白纯的跟前。
白纯被叶青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往后退时,才发现自己已经靠在椅背上了。
于是又嗔怒的拍了一下叶青的胸膛,而后白了某人一眼后,楚楚动人的脸颊如同一块儿红布般,低着头羞涩的快速说道:“那你把眼睛闭上。”
“嗯。”某人闭上了眼睛:“啊,这就完了?”
“对啊。”
“没感觉到都。”
“那我不管。”
“再亲一下,就一下。”
“不……呜……一会儿锦瑟来了,讨厌。”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完整的自身跟人生
范念德站在幽森、窒息的皇城司门口,对着叶青是千谢万谢之后,才上了白纯跟锦瑟马车后面的那辆马车。
叶青走下台阶,敲了敲白纯那架马车的车厢,待白纯掀开窗帘探头出来后,叶青认真的说道:“看在你白纯的面子上,范念德的事儿我便不再追究。从乌衣巷前往临安城的码头,你们即便是走的再慢,一个时辰也足够,我再给他留出一个时辰回家打理的时间,所以两个时辰内,你必须让他上船,不然的话,你坑的可就是我了。”
白纯的美眸扑扇扑扇的看着叶青,认真的点了点头,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说道:“嗯,我知道,我不会让他在临安城露面的。”
“那就好,有事儿找梁兴,他会带着人跟着你们一同前往码头的。”叶青点点头,而后又拍了下马车车厢,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架马车缓缓从乌衣巷驶出,站在台阶上的叶青跟泼李三,直到马车已经拐出乌衣巷,这才回头往皇城司里走去。
“都安排好了?”叶青在书房内,打开范念德留下的字画问道。
对于宋徽宗的画还是字,叶青则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不过让叶青感到有趣的是,他突然记起在上一世的时候,经常有人会说的一句话:字如其人。
也不知道那些人,看着宋徽宗自创的瘦金体,还会不会觉得字如其人了。
还有那秦桧,书法造诣恐怕已经不是高低评价了吧?
中华上下五千年,甲骨文、钟鼎文、楷书、草书、隶书、篆书、行书等字体外,便是什么欧体、苏体、颜体、柳体都是以姓氏命名,唯独大宋朝的宋体字,并非是以姓氏命名,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秦桧有关呢?
“都安排好了,一会儿您进宫后,我便会赶到码头亲自盯着。”泼李三阴狠的笑了一声说道。
“还是得上船啊,要不然让白纯察觉到了就不好了。这娘们也是,范念德对她一点儿昔日的情分,以及她爹的面子都不给,这到末了了,竟然还想着给范念德求情,真是败家。”叶青把桌面上的话再次卷成轴,放进一个个精致的木盒里。
“您放心吧,保证不知不觉的让他消失。但……。”泼李三心头还是有疑问,想了下还是问道:“范念德对咱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为什么就非得……?留着他不好吗?”
“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范念德跟朱熹的关系你不知道?留着他就是祸害,以他跟朱熹在文人之间的影响力、号召力,早晚皇城司会被文人口诛笔伐的,到了那时候咱们就惨了。王中贵人想要留着范念德,难保他就不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拼命之时难道还能留三分力?这不是作死是什么。”叶青望着桌面的几个木盒。
突然心血来潮的把最后一个卷轴拿在手里,双手抬起直握卷轴,比做成了持枪瞄准的姿势。
“嗯,明白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泼李三点点头。
叶青默默的点点头,多余的话自然是不用说了,比起狠劲来,赵乞儿不如泼李三,但比起阴险来,赵乞儿却是比泼李三要强上很多。
即便是从泼李三刺杀大理寺卿徐喜时,想要割下徐喜脑袋的手段就能看出来,泼李三绝对是有勇有谋的狠辣之辈。
毕竟,泼李三还叫李宝这个名字时,人家可是沿海御前水军统制。
两人各自捧着几个木盒上了马车,叶青不论是跟泼李三,还是李横,还是赵乞儿坐马车出门,他都很少一个人坐进车厢里去,基本上都是与他们各自坐在车辕上,空着马车车厢在临安城里晃荡。
和宁门处,叶青终于有资格递上自己的腰牌,而后让殿前司的皇宫侍卫去通知王伦,来和宁门处与自己相见。
好几个精致的木盒被叶青一人抱在怀里,泼李三驾着马车调头,便飞快的离去。
两个时辰对于他来说,时间虽然是足够了,但要做到万无一失,他还是希望能够早一些到达才好。
王伦专门带着两个太监来到了和宁门处,看到叶青时,便率先露出了笑容。
叶青手里的木盒,在经过两名太监的检查后,便率先拿进了宫,而王伦跟叶青,则是跟在后面缓缓向宫内走去。
“今日圣上来德寿宫了,临安城的禁军人数,如今已经达到了近万人,禁军统制手里的权力,开始连圣上也忌惮了。”王伦含笑说着。
若是从远处观望王伦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是在说朝堂之事儿,更像是在跟旁边的叶青在闲聊一般。
“这不是挺好吗,那汤相就应该想想办法才是,禁军那夜出动了近两千人,临安府不知情,兵部又是汤硕汤大人掌管,所以这看起来完全是合乎规矩啊。”叶青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汤思退当右相、儿子当兵部尚书,这么久临安城没有出事儿,简直特么的就是奇迹,现在才想起来后怕,早干吗去了。
“你皇城司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吧?不管大瓦子一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显然皇城司才是那个引子才对吧?若不是皇城司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汤相在紧张之余错判了形势,恐怕禁军也就不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了。”王伦不满叶青的语气,哼了一声说道。
“不然吧,扬州之事儿已经让汤相如同惊弓之鸟了,所以在末将看来,就算是皇城司的龙大渊统领,没有跟刘蕴古在大瓦子起内讧冲突,汤相对于禁军的掌控,恐怕也会有些担忧了吧?”叶青嘿嘿笑着说道。
朝堂之上越乱越好,最起码乱的让赵构没时间再次集中权力,让他没精力再去消弱圣上身边的人,那么对他自己来说,就是一大胜利了。
“这就是你皇城司对大瓦子一案的结果?”王伦眉毛一挑,有些惊讶的问道。
“大瓦子不论是店铺还是民宅,皇城司哪怕是挖地三尺,能找到的人都找了,那夜雨势很大,而且从所有人的口中,能够得知的是,当夜除了皇城司的禁卒外,并未有其他势力的人群出现。再者……哦,对了。”叶青从怀中掏出好几封信件,作势就要递给王伦。
“别给咱家看,一会儿进了德寿宫,给太上皇看吧。”王伦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
叶青再次把几封信件放回怀里,呵呵笑着道:“对了,末将去过静乐坊了,那宅子还不错。”
“进去了吗?”王伦突然停下脚步问道。
“进去了啊,不进去怎么能成。”叶青像是没有发现王伦的异常,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身回头说道:“不进去的话,我又如何让李令娘相信,您有能力保护她呢?”
“你带她一同去的?她可同意?”王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脱口而出问道。
“算是同意了,但有个条件。”叶青四下打量着美景如画的走廊,点头说道。
“翁葆光可对?”
“嗯。”叶青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望着王伦道。
“此事儿你如何看待?”王伦迈步继续向前走,太监独有的干净嗓音,此刻也显得有些低沉的问道。
“翁葆光好办,大理寺难缠。其他的倒是无所谓,想要一个人死容易,但若是此人死了,如何能够让他人觉得跟我们没有关系,才是最关键的。”叶青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凌厉杀气说道。
“还记得当初你从扬州带回来给咱家的文书吗?”王伦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记得,写了什么?跟此事儿有关?”叶青好不拐弯抹角的探问道。
果然,叶青这最为直接的反应,还是让王伦颇为满意。
王伦点点头,而后继续说道:“陶刀老了,一个人窝在扬州,哪里也不敢去,身边更是连个端茶倒水,能伺候他屎尿的人都没有,晚年可谓是凄惨无比啊。”
“所以您就看上了李令娘,因为她有个孩子?可以认你做义父,以后若是你老了,身边最起码有个人侍候你?”叶青没有问王伦到底是怎么找到李令娘的。
太监有太监的圈子,他们既然能够跟宫女,或者是外面的女子成亲过普通人的日子,必然是有他们独特的,常人不了解的信息渠道存在才是。
虽不能说是隔行如隔山,但就像每一个行业都有他独特的圈子一样,外行人想要了解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圈子,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上一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王伦点点头,望着前方的万寿桥,怔怔出神道:“陶刀当年也算是皇城司的人,只不过像陶刀这样的太监极少,即便是如今的临安城,也没有多少,但不代表着就没有,你懂?”
“懂。”叶青点点头。
“当年的皇城司可比现在的皇城司要神通广大的多,在秦相的暗中统领下,不分太监不太监,都愿意为了皇城司而出生入死,所以就没有人会去想身后事儿,但随着秦相死后,皇城司便开始变了,而老一辈的人,也开始失去了原有的价值,等他们回过头时才发现,这一辈子除了给皇城司办差外,其他事情都没有做,而到老了,下场竟然是如此的凄惨,但又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所以您让我带一千两银票?而今您是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叶青望着王伦,也渐渐有些同情他们这些太监了。
本来自身就比别人少了一件东西,心理上的自卑已经让他们在做人的尊严上输了一筹,而到了晚年后,他们才发现,他们不光是自身不完整,人格不完整,而是连人生也不是完整的。
“李令娘之事儿确实是咱家的后路,但……此事也是咱家……用你的话说叫捎带手,其中还有些其他原因啊。”王伦一副说来话长的叹口气,暂时未把赵构的用意告诉叶青。
第二百六十九章 枪的冲动
“你为什么不问咱家是不是跟李令娘早就认识?”王伦走上万寿桥,略白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问道。
“那你们不会早就认识吧?”叶青问道。
“滚。”王伦突然面目一沉,怒哼一声道:“咱家也不过是今时今日刚刚起了这心思,若是早就有此谋划,就不会现在才开始在外面置办宅子了。”
“这种事儿也就是我,换做其他人,还不一定能帮你办成呢。”叶青欣赏着万寿桥下,名为小西湖的风景感叹道。
“事成之后,咱家请你在那什么三婶儿酒馆喝酒就是。”王伦继续往前走说道。
“但人家不愿意离开吉祥坊,可以跟你一起过日子,但吉祥坊不能关门……。”叶青说道一半时,看着王伦突然扭头望向他。
“这不会是你的主意吧?”王伦怀疑的问道。
“一个小小的吉祥坊我还没放在眼里,但人家李令娘也不是傻子,人家自然之道,有了你这个靠山之后,吉祥坊的日子一定会比以前要好过,说不准还能财源滚滚,所以人家为何要放弃?就您那点儿俸禄,养得起那么大一座宅子吗?”叶青说道最后,语气里充满了对王伦的讽刺。
但王伦却是不以为意,毕竟叶青说的是实情,之前他没有这个想法儿,加上一直侍奉在赵构身边,对于钱财倒是不怎么上心。
所以如今听叶青如此说起,王伦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叶青说的是事实。
“以后咱家能帮你的自然会帮你,宫外的事情,就有劳你这位皇城司的统领替咱家担待着点儿了,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王伦弓腰驼背,开始恢复了他平日里的样子,带着叶青往前走。
跟在王伦的后面,望着德寿宫身后的高耸如箭楼的月台,叶青清楚记得,他第一次被王伦带入德寿宫时,就曾经想过,要是在月台之上架起一把狙击枪,这方圆几里的德寿宫,就完全可以在他的枪口射击范围了。
今日在皇城司以卷轴做枪瞄准的时候,叶青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他很想自己打造一把步枪,而后在这个时代,作为他自己的保命秘密武器来使用。
自从上一次在燕家的铁匠铺里打造那几把弓弩,以及天枰的时候,叶青就有过这种想法,只是那个时候并没有如此的迫切,所以他也就按耐住了想要打造一把步枪的冲动。
但今时今日,随着眼前德寿宫里的赵构,越来越紧的逼迫着叶青时,叶青不由地在心里,再次产生了这种想法。
而对于他来说,以这个时代的工业技术,虽然无法打造出一只极为精密的步枪,但要打造出二战时期,生产数量最多的毛瑟98,应该不成问题的。
谁都知道毛瑟98是德国人二战时期,装备最多的武器,但并一定知道,当初的德国人,为了加大生产数量,也不得尽可能的更改设计,从而使得它更易于生产。
而到了毛瑟98的后期,为了继续加大产量,德国人甚至连刺刀座都省略了。
所以在叶青看来,这样一把手动式的步枪,在上一世还是枪支爱好者喜欢收藏的枪支,除了它坚固耐用之外,便是它的结构性跟精密性不大,简单的设计让其在收藏家手里能够容易修复,从而才获得收藏家、打猎者的青睐。
赵构看着叶青交由王伦递给他的几封龙大渊跟刘蕴古的密信,虽然确实是两人的笔迹,但通过上面的内容,只能看出来两人私下里有过一些合作,但并没有两人反目的迹象跟内容。
“这就是你皇城司查出来的真相?”赵构哼了一声,把那几封密信随手就扔到了地上。
“回太上皇,末将已经尽力查案了,但结合当初大瓦子那夜的情形,以及两人平日里在皇城司的言行,末将基本上可以确定……。”
“胡说八道,若是这么简单,龙大渊他难道不想活了?竟然调动手下五百人跟刘蕴古械斗?”赵构拿起木盒里的字画,不屑的看了一眼叶青说道,显然对于叶青的查案结果,并不是很满意。
“末将以为他们确实是不想活了。”叶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完后,甚至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赵构的动作一滞,于是立刻说道:“末将认为,龙大渊跟刘蕴古之所以不死不休,闹的如此之大,恐还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刘蕴古身为皇城司正将,想必很想就想当皇城司副统领了,密信上也说了,刘蕴古没少给龙大渊送礼,甚至是通过临安商人罗晋,给了龙大渊不少的好处……。”
“那可有证据?罗什么给龙大渊的东西,你们可有找到?”赵构起身,在王伦的侍奉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爹宋徽宗赵佶的亲笔字画,时不时抬头问叶青道。
“回太上皇的话,有一些有眉目,有一些则是毫无下落,您看,这是末将……。”叶青再次从怀里掏出好几封密信,正打算递给王伦。
“自己说,朕没空看那些什么所谓的密信,都是一些蝇营狗苟、勾心斗角的糟心事儿,朕看了还不得让你们给气死!”赵构仔细的欣赏着桌面上的字画,不耐烦的打断叶青的话说道。
“是,太上皇。”叶青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从龙大渊府里搜索出来的账目上,可以看到,绝大部分他并没有留给自己,而是在临安商贾罗晋送给他后,他就第一时间送人了,比如前兵部尚书汤硕,还有如今的兵部侍郎王之望。”
叶青说谎话是极为镇定,密信上面根本就没有王之望什么事儿,甚至王之望还曾经因为私事儿,请龙大渊帮忙,而送过龙大渊一些珍稀古玩,但到了叶青嘴里,全成了龙大渊送给别人的。
赵构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叶青,又望了一眼叶青手里拿着的密信,有心要过来自己看,但眼前的几幅赵佶的亲笔字画,更能够让他心动,于是耷拉了下眼帘后,便沉声说道:“还有呢?”
“以上这些都是刘蕴古指使罗晋送给龙大渊的,而之所以刘蕴古不亲自出面,是为了免得龙大渊尴尬。那个商贾罗晋之所以会对刘蕴古言听计从,是因为刘蕴古身为皇城司的正将,他手里开出去的商引,可以规避市舶司、转运司,甚至是提刑司的盘查。总而言之,刘蕴古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升迁为皇城司副统领,但最后龙大渊没有办成此事儿,刘蕴古一怒之下……。”
“这么说来,这还是朕的不是了?朕若是不提拔你,刘蕴古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城司副统领,那么龙大渊跟刘蕴古也就不会反目成仇,就不会在临安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足足死了五百人了?”赵构示意王伦卷起那副画,打开了另外一副字,这才抽空跟叶青说道。
“太上皇英明,虽然末将不想承认,但您说的确实是事实,若不是……。”
“混账,你还真敢指责朕不成?你身为皇城司的副统领,没能察觉到统领与正将之间的权钱交易,这是你这个副统领……是你这个皇城司统领的失职!朕不惩治你已是网开一面,竟然还敢把罪责推诿到朕的头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赵构气的一拍桌子,看着叶青怒极反笑道。
“末将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都头……。”叶青小声嘟囔道。
“行,如今敢跟朕顶嘴了,王伦,给吏部下旨,罚没皇城司统领俸禄三个月,以儆效尤……。”
“……。”叶青终于抬头,呆滞的看着连连冷笑的赵构。
“怎么?还不服气是不是?”赵构哼了一声道。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在想,若是太上皇您罚没末将三个月的俸禄,那么末将就只好腾出那万松坊的宅子,赶紧回自己的旧宅子去,不然的话,末将都没钱给那些丫鬟、下人下个月的……。”叶青皱着眉、苦着脸开始哭穷道。
“你这是威胁朕?”赵构不为所动,淡淡的扫了一眼叶青后,便继续开始欣赏赵佶的亲笔字,一边一看一边满意的点头道:“虽然皇城司在大瓦子一案,你也有责任,但既然你替朕找回了当年先帝的亲笔字画,也算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挤,朕也就不罚你了。大瓦子一案,能结就结了吧,跟刑部、临安府知会一声,如今眼看着就要到元日了,首先还是要太平啊。”
“是,末将遵命。”叶青转了一圈眼珠子说道。
若是只看自己跟赵构这表面上的交道,或许还会让人以为,赵构还是一个不错的老人,但若是知道了他当面与背面的完全不同的行事手段,怕是谁也不愿意跟这么一个老狐狸打交道吧?
伴君如伴虎,没人知道帝王是有多善变,权力给予他们的任性,从而使得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随意的呈现出一副自己想要呈现给他人的样子来。
但你绝对不会知道,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复原元?浑天仪象一事儿,就按你说的办吧,嘉会城楼之上可以建,但要是符合皇家的恢弘与气度才行,但若是复原不成,朕就把你扔到钱塘江里喂鱼去。”赵构很满意这些字画。
也不得不说叶青绝对有佞臣的潜质,除了赵佶的几幅字画外,龙大渊、范念德,甚至是刘蕴古家里,都被他搜罗出了不少珍玩字画,被他挑了几幅上品,一同呈给了赵构。
“是,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不让……。”
“拿去吧,以后便可以在朕的面前称臣了。”赵构挥挥手,示意王伦把一直放在桌面的圣旨递给叶青,而后便开始继续欣赏桌面上的字画,时不时的一只手还在空中比划着,显然在心中,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临摹了。
第二百七十章 禁军分
大宋的官制和其他朝代有很大的区别,有“官”、“职”、“差遣”之分,历史上称为“差遣制”。
其中官名只表示官位和俸禄的高低,叫做正官、寄禄官,简称为官。其他一些文官还有学士、直阁等头衔,是一种类似于荣誉的称号,叫做“贴职”,简称为“职”。
在叶青看来,不论是官名还是学士等称号,更多的是给一些无法在朝廷上出头的臣子们的一种心理安慰。
而担任的实际职务叫做“差遣”或“职事”,则是掌握着真正的权力。
历史上的朱熹,穷其一生都在追求正官,想要做没有职的官,而后拿着朝廷的俸禄,无忧无虑的去传道授业。
但可惜,朱熹穷其一生也没有成功,本来复原元?浑天仪象,便是他的一个最佳的机会。
但奈何,向来颇为自负的朱熹,也在此上面栽了跟头,并没有成功复原元?浑天仪象。
所以龙图阁大学士的名号,朱龙图这么霸气的名字,便与朱熹擦肩而过。
王伦恭敬的手捧着圣旨,向叶青使了个眼色,心神领会的叶青,立刻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圣旨,看着龙图阁大学士几个字,顿时是心花怒放,不等王伦说话,便大声向赵构道谢。
赵构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像是这样的职衔他根本不屑,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一般。
“龙图阁乃是真宗皇帝当年所建,收藏着包括当年太宗皇帝的御书、以及各种典籍、图画、宝瑞,宗正寺所进宗室名册、谱牒,一些珍贵的孤本等,所以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若是能够复原,到时候你的那些图纸等,也需一并放入龙图阁内珍藏,朕如今先行给你大学士之职衔,就是看在今日这几幅先帝的书画面子上。”赵构双手背后,看着一会儿欣喜、一会儿诚惶诚恐的叶青说道。
“是,末将……臣明白,臣定当不负太上皇的厚望。”叶青改口极快,看在赵构跟王伦眼里,显然这货很可能平日里在家,偷偷的练习过吧,不然那臣字怎么说的那么顺口。
“皇城司两千人可足够?”赵构迈步从书桌后面走出来,这个时候,又到了他在德寿宫散步的时间了。
叶青跟王伦急忙跟在身后,回答道:“若无重大事情,足矣。”
“禁军之事儿你如何看待?皇城司接手时间虽不长,但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吧?”赵构回头看了一眼,双手捧着圣旨的叶青问道。
而在赵构眼里,毕恭毕敬的捧着圣旨的叶青,心里却不这么认为,他现在总有种感觉自己捧得不是圣旨,而是骨灰盒的错觉。
人家是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赵构这明摆着是,你帮他办一件差事儿,他给你一点儿好处。
北地一事儿跟消弱汤思退势力,赵构给了他皇城司副统领的位置,而如今消弱信王赵璩一事儿,看样子,这龙图阁大学士就是那许给自己的那颗甜枣了。
“回太上皇的话,臣以为,既然皇城司的兵力都可以消减,那么禁军的兵力,自然是也可以消减。”叶青跟在身后,平静的说道。
消弱汤思退一事儿,显然也让赵构意识到了禁军不宜再继续被汤思退掌握了。
要不然的话,谁知道汤思退会不会被逼急了之后,效仿当年的苗傅、刘正彦,再来一次苗刘兵变般的逼宫大戏呢。
“如何消减?你皇城司裁撤的禁卒,你还都要往禁军里面塞,你现在却说是消减禁军?你不觉得你自己痛快完了,然后把难题扔给朕,是你这个臣子的失职跟不敬吗?”赵构冷哼一声,继续迈步往前走。
一旁的太监立刻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鱼食,在赵构立于小西湖岸边后,立刻把鱼食恭敬的递到了赵构的手边。
“臣裁撤皇城司禁卒,乃是职责所在,是为太上皇、为整个皇宫分忧。那么禁军自然也该如此裁撤才对,但依臣来看,消减禁军也并非是难事儿。”叶青能够感觉到,旁边的王伦望过来的视线。
但叶青依然是望着脚下,就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王伦望过来的问询视线,继续低头说道:“自大瓦子雨夜一事儿后,臣认为,皇城司虽有禁军可掣肘,而且里面还有王中贵人知内情,所以以后的皇城司,必然是不可能发生,龙大渊跟刘蕴古这般内讧的丑事。而……禁军却是无人掣肘,一夜之间出兵两千,大街小巷布满了禁兵……。”
“直接说办法。”赵构不耐烦的催促道。
他自然是知道叶青接下来会说什么,本来兵部该是掣肘、监管禁军的衙门,但奈何当时兵部尚书乃是汤思退之子,所以朝廷所谓的牵制关系,就根本没有形成对禁军的约束力。
而追根溯源,出现这样的奇葩景象,自然不会是因为汤思退权力有多大,而是赵构当初有多信任汤思退,而后由他亲手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当然,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赵构能够给予汤思退如此大的权力,并非是完全没有原因。
当初隆兴北伐失败,当今圣上北伐之决心受挫,金国又气势汹汹要渡江打过来,这样的情况下,唯有召回汤思退来跟金人谈和,来稳住朝堂局面跟极力保住赵宋江山。
所以汤思退又不是傻子,哪能不懂得坐地起价?自然是要把一些权力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至于赵构之所以在退位之后,还能够如此大包大揽,在朝堂任命汤思退,给予汤思退如此大的权力,自然也是因为隆兴北伐失败后,让他有了更多的理由来干涉朝堂政事。
当今圣上兵败,加上其对赵构又极为孝顺、言听计从,所以隆兴北伐的失败,不单单是给了汤思退一个重回朝堂的机会,也同样给了赵构一个,名正言顺的插手朝堂政事的机会。
而这样的局面,当今圣上赵?y也只能是忍气吞声,毕竟,谁让他北伐失败了呢?
当今圣上的仪仗,正缓缓的向赵构这边行来,赵构随意的看了一眼,而后继续手里的动作,不停的喂着跑到湖边的鱼儿,看着有些发呆的叶青,催促道:“朕让你说办法,没让你看仪仗。”
叶青闻言,急忙缩了缩脖子,刚才想心事儿有些入神了,而且望着不远处的圣上仪仗,叶青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历史上这个被冠以孝宗庙号的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儿呢?
“臣的办法是,既然那夜禁军可以无节制的跑到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上,临安府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那就不如把一部分禁军划拨给临安府,这样一来,既保证了临安城的治安,也牵制了禁军的无节制。”叶青平静的说道。
心里头却在想,若是临安知府萧振知道后,会是感谢自己呢,还是骂自己一顿呢?
当然,叶青心中最重要的目的,自然是希望继续消减汤思退的势力,最好是能够帮着汤思退的老对手王淮,怎么样儿把汤思退给弹劾下去,或者是让朝廷罢其官职。
叶青之所以如此做,不为别的,只因为汤鹤溪三番两次的闯入他的家,还让白纯挨了一巴掌的事情。
“如何划分?”赵构问道。
“各执一半。”叶青答道。
“都安排好了?”赵构问道。
“都安排好了。”叶青答道。
最后一句的一问一答,王伦听着心里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赵构跟叶青,同样的五个字问答后,到底说了一些什么。
这是叶青第一次见到当今圣上赵?y,当初被赵构连同赵璩一起接进宫里的时候,赵?y便因为身材过于瘦小,而让赵构第一眼看了之后,便开始中意旁边的赵璩。
但赵璩实在是不争气,加上赵构当时还想着,看看偏安江南之后,在朝堂局势稳定之后,自己是不是还能再生一个出来,但这个愿望一直没有达成。
所以就在赵构开始排除了赵璩的可能性,想要立赵?y为太子时,从北地被接回来的韦贤妃,也就是赵构的母妃,却也是看不上瘦弱的赵?y。
母子两人意见相持不下时,所以才发生了各赐十名宫女的典故,从而让“不好女色”的赵?y脱颖而出,被立为了大宋的太子。
而赵璩则是因为把十个宫女都给破 处,最终憾失帝位,如今依然是对美女孜孜不倦的追求着。
在赵?y跟赵构行礼后,叶青才在王伦的眼色示意下,急忙跟中等个子,身形稍微有些瘦弱,脱下龙袍便看不出身份的当今圣上,以及旁边雍容华贵、温婉大方的皇后行礼。
“你就是叶青?”赵?y的声音绝对比他的人,能够让人印象深刻。
中低音一般的嗓音带着一丝的磁性,说完时不紧不慢,并没有赵构那股咄咄逼人的霸气,但却是多了一丝的中和之气。
“回圣上,臣正是叶青。”叶青连忙低头回答道,对于旁边的皇后,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很好,尽心尽力的为朝廷、为太上皇办差,朕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下去吧。”赵?y脸上带着微笑,正色说道。
“是,臣……臣遵命,臣定不辜负……。”叶青有些结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好。
“快滚下去吧,憋半天憋不出两句话来,替朕丢人。”赵构看着叶青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样子,仿佛连他都替叶青感到不好意思了,于是没好气的说道。
“是,那臣告退。”叶青急忙行礼,而后在王伦的引领下,快速退了出去。
皇后望着叶青那尴尬的背影快速离去,出于女性的敏感,不由的笑出声道:“这人的礼仪倒是古怪的很。”
“哼,今日刚被朕赐封为龙图阁大学士,还没有学会那一套官场礼仪呢。”赵构看着赵?y跟皇后两人脸上的轻松笑意,也轻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