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伯父
叶青虽然不知道当初罗世传那块腰牌,跟皇城司外围队官的身份,是如何买来的,但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跟刘蕴古有关系。
不然的话,刘蕴个跟罗家关系密切的解释就没有办法说通了,总不能真天真的以为,他们之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罗晋是一个颇为富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在店伙计找到他,给他看叶青的腰牌时,罗晋心里就莫名一紧,而后连连招呼着伙计在前方带路,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叶青所吃饭的房间内。
两人之间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寒暄,叶青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前往泗州时,曾经见过他儿子的事情,只是含糊的解释着,道听途说他的儿子也是皇城司的队员一事儿。
但即便是这样,叶青依然还是能够从罗晋脸上看到一丝的慌张跟紧张,甚至在他离开的时候,他感觉罗晋的后背应该已经湿透了。
而更让叶青后悔的是,今日应该带刘兰儿过来才对,说不准以刘兰儿对于蛛丝马迹阅读的天赋,能够从罗晋这里找到一丝的破绽。
但显然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叶青也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来推断罗家跟金人之间的关系,以及跟刘蕴古之间的关系,再以此来推断,罗晋跟刘蕴古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管如何,叶青相信,今日就算是阴差阳错的来到一品楼,而后跟罗晋见了面,就算是没有太大的效果,但应该也能够起到一些敲山震虎,或者是让罗晋跟刘蕴古,接下来露出马脚的破绽来。
三人自然是免费在一品楼吃了一顿饭,幽儿两眼冒星星的直呼好厉害,嚷嚷着不如明天去其他地方再试试看吧,这样下来,一个月能省不少银子呢。
于是咋呼了没两句的幽儿,就被燕倾城点着额头训斥了一顿,而后窝在马车里不吱声了。
送燕倾城回到燕府的时候,老远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燕鸿渊,身后跟着的并不是苏金生,毕竟如今苏金生被燕倾城使唤的快跟狗一样了,天天忙的就是燕鸿渊都见不到几面。
司徒松这个护卫总管还算是称职,除了从一开始表现出对叶青等禁军的敌意,再到叶青突然被提拔后,司徒松的态度立刻,在叶青以及李横等人跟前,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燕倾城有些狐疑跟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与叶青,并肩走进了自己家,而后看着燕鸿渊亲自带着叶青,去了他自己的院子。
她并不知道两人到底在书房里谈了一些什么,家里的丫鬟、下人都被燕鸿渊赶了出来,就连被燕倾城支使过去的幽儿,也没能在燕鸿渊面前讨到好,跟其他丫鬟一样,也被赶了出来。
叶青端着茶杯,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燕鸿渊,喃喃说道:“彬州?”
“不错,犬子在那边遇到了一些困难,应是被人陷害,县令、主簿,以及犬子这个县尉三者之间,本就是明争暗斗,如今看样子县令要跟主簿联手,而犬子孤立无援,即便是想要撤出来都已经很难了。”燕鸿渊神情之间带着一丝忧虑的说道。
“跟当地名望起了冲突,庆之兄还不占理,县令跟主簿也都没有站在庆之兄这一边。此事儿燕员外……。”叶青看着燕鸿渊忧虑的神情,试探道。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燕鸿渊却是苦笑一声,摆摆手而后正色说道:“若是不嫌弃,以后就称我一声燕伯父就是了,还叫燕员外是不是有些生疏了?”
燕鸿渊心里是有苦说不出,自己家那颗精心呵护了多年的好白菜,就因为自己一个疏忽,被自己亲自领进门的眼前这头猪给拱了。
如今这头猪竟然还跟自己见外,还称呼自己燕员外,自己不管家里的大事小情了,但不代表自己就老的口不能言、眼不能见的份儿上了。
自己又不是瞎子、聋子,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千金,自己又岂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这个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燕伯父……。”某人也不客气,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后,立刻正色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想要把这件案子查清楚,而后让庆之兄回到临安呢,还是继续留在彬州?”
“无论哪个都行,燕伯父心里只求他平安无事儿,能够给燕家留下个根儿就行。”燕鸿渊白手起家,几十年的时间,就把自己变成了临安有名的商贾,这一声燕伯父的自称,比起叶青那顺口而出的燕伯父也是不遑多让的。
“那既然是如此,燕伯父想让侄儿做什么,不妨直言如何?”叶青这句自称侄儿,让他自己不由一个激灵,而旁边的燕鸿渊,也是莫名一层鸡皮疙瘩,而后便又长长的咳嗽了起来。
待燕鸿渊咳嗽完毕,望着那张潮红的脸,叶青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而后静静的等待着燕鸿渊说话。
“燕伯父也就不瞒你了,伯父第一时间就找了宫里的王德谦中贵人,在临安城的话,他还敢稍微说上两句话,一旦出了临安城,跟外地的官员说话,这可是大忌,所以伯父与他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侄儿你。”燕鸿渊微微还有些喘,胸口就像是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剧烈起伏着。
叶青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燕鸿渊的话,任由燕鸿渊的视线放在他脸上,琢磨了下说道:“侄儿不敢保证皇城司出了临安城之后,到底有多好使儿,燕伯父您也应该知道,侄儿接手皇城司副统领一职时间不长,我可以先派人过去协助庆之兄一同解决迫在眉睫的难题,至于下一步该如何,不妨我们先等他们去了彬州,传回来消息后再做定夺如何?”
燕鸿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过了一会儿,平复之后才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此事儿就拜托侄儿你了,伯父只求保住他的性命无忧即可。”
“侄儿定当全力以赴,燕伯父您放心吧。”叶青认真的点点头说道。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一句一个侄儿,一个一句一个伯父,两个大老爷们显然都有些不好意思,强忍着这种莫名多出来的亲切不适感,又同时默默的点点头,而后叶青便急忙起身告辞,要安排眼下的事情。
待叶青快要出房门的时候,也不知道燕鸿渊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书房一次也没有提及燕倾城,但在叶青离开的时候突然说道:“此事儿切莫告诉倾城,伯父知道有时候他会听你的,但此事儿若是告诉她,我怕她能扔下家里这一摊子,跑到彬州去。”
“这个您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像她说的。”叶青还想跟燕鸿渊解释,并不是什么事儿燕倾城都听自己的,你这个闺女还没有到胳膊肘往外拐的地步呢。
但想了想,还是别解释了,越解释越乱,甚至是还有显摆之嫌,于是点点头后便离开了。
燕鸿渊并没有亲自送叶青出府,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宝贝女儿,肯定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呢,就等着叶青出府呢。
知女莫若父,还没有走到燕府的大门口,叶青便被凶神恶煞的燕家大小姐,以及她的贴身喽??亩??棺x恕?/p>
但不论主仆二人如何凶神恶煞、威胁恐吓叶青,叶青也紧守着燕鸿渊的提醒,一个字也没有说。
直到燕倾城逼急了,叶青才说着,刚才跟燕鸿渊谈了谈,什么时候娶你过门的事儿,然后燕倾城娇嗔一声,带着唯一的喽??亩?憷肟?恕?/p>
不管叶青在身后追问着燕倾城:你到底是愿意,还是愿意,还是愿意啊。
燕倾城跟她的喽??济挥谢赝罚?踔潦谴?乓凰坷潜返模??痔逄?嵊??路鸷芨咝怂频奶永肓艘肚嗟氖酉摺?/p>
幽儿的心里有一丝的紧张,因为她有些害怕叶青,若是小姐嫁给他的话,自己这个贴身丫鬟……该怎么办?
贴身丫鬟也代表着可以是通房丫鬟,那到时候万一……叶公子他……。
于是有些紧张的幽儿便看着面带羞涩,一脸甜蜜的燕倾城问道:“小姐,叶公子不会说的是真的吧?老爷不会真的把您……。”
“听他瞎说,正所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天底下哪有自己给自己提亲的道理,别听他瞎说。”燕倾城一边否认着,但心里却是依然还甜滋滋。
不管如何,在她看来,刚才叶青那句话最起码证明了一点儿,那就是叶青真的想要把她娶过门,而这对她来说也就足够了。
书房内的燕鸿渊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宝贝女儿的幸福,他自然是极为在乎的。
只是这叶青家里如今连个长辈也没有,若真是有心成全这门亲事儿,叶青他得自己想个办法,让人来府上提亲才行啊,总不能是他自己来提亲,还是说……让他那嫂子来提亲呢?
燕鸿渊愁眉不展,有些忧虑的摇摇头,自己这段时间也有心留意过叶青此人品行到底如何,但不论是得到的坊间传闻,还是他人嘴中对叶青的看法,好像都是毁誉参半。
更让燕鸿渊忧虑的是,叶青跟他所谓的嫂子之间,好像还是不清不白,更有甚者,甚至说孤男寡女的两人,如今在诺大的府里已经住在了一起,有违伦理道德。
燕鸿渊望着夜色笼罩的窗外,烛光映照,自己那宝贝女儿跟她的丫鬟,正从亭廊处往这边走过来,看来是没有从叶青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这是又来磨自己了。
心里又再次叹口气,燕鸿渊很纠结,自己从坊间听来的关于叶青跟他嫂嫂之间的传闻,该不该告诉倾城呢?
第二四十二章 平静
回到自己家的叶青,在经过二进院的时候,还是扭头喊住了一个刚刚给他行礼的下人,张了半天嘴,也没有想起来这个下人叫什么,于是只好直接让那下人去找赵乞儿过来,自己就在中园子等他。
所谓的中园子,不过是这诺大的府邸内,一进院跟二进院之间,留出来的亭台楼阁,跟一处诺大的田园式的风格的花园,更多的时候,这里应该才是主人见客活动的地方。
而至于再往后后花园等等,则算是后宅,平日里按规矩,是没有人会在后宅见客的,除了不懂这些常识礼仪的叶青外。
赵乞儿有些惊诧叶青神情上的凝重,当叶青把燕鸿渊的忧心之事儿告诉了他之后,赵乞儿才理解了叶青为何会如此。
听着叶青的提醒跟警告,不准告诉任何人,不论是白纯还是燕倾城,都不能让她们得知此事儿。
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默记的赵乞儿,在听到叶青让他明日一早出发后,也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最后临走时,想了下还是说道:“都头,如今当务之急,还是真正控制皇城司才行,如此一来不管咱们做什么都算是师出有名。”
叶青默默点点头,自顾自道:“知道,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不过今日燕鸿渊在书房跟我说了这事儿……。”
“当然该插手,必须得插手。这我晓得,以您跟燕小姐的关系来说,那燕庆之可算是您未来的大舅哥,岳丈交代的事情……。”赵乞儿一副我了解的表情说道。
“你真三八。”叶青冲着赵乞儿比划了个中指,不过看他那猥琐满意的表情,显然赵乞儿一番话是说道他心缝里去了。
当下想了下对赵乞儿继续交代道:“你放心去吧,不必有所顾忌,咱们手里现在有的是牌可以用。但这一次一定要长脸才是,就像你说的,老岳丈好不容易开口求我一次,这事儿得办的漂漂亮亮才行。”
“这种事儿不难,若是他们几人上头没有牵扯到临安朝堂的大官,即便是有地方要员牵扯其中,对皇城司也不是很难。主要担心的还是临安您这里,咱们上有龙大渊,左有林光巢,彬州一事儿若是牵扯过大,或者是被龙大渊、林光巢知道的话,若是他们为难您,您这里可不一定好受啊。”赵乞儿跟在叶青旁边,有些忧虑的说道。
“放心,我心里自有计较。林光巢或许不会,何况此人还算是不错,这些日子来,不论是你这里还是李横,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就是脑子直了一些,适合现在的皇城司,不适合以后的皇城司。至于龙大渊也不可怕,怕的是他身后的汤府,不过这事儿我会小心的。”叶青的笑容里透着一股自信。
在他看来,若是能够在刘蕴古跟罗晋之间,找到什么破绽,或者是跟金人有瓜葛的证据,只要一旦做实刘蕴古跟金人有瓜葛,龙大渊皇城司统领的位置,就是汤思退一天往德寿宫跑八趟,估计也保不住的。
至于另外一个竞争对手林光巢,相比于自己,两人都不算是有后台、背景之人,但叶青却是胜在,如今他是皇恩浩荡,这么大的一处府邸,是风险,但也意味着是皇家给的机会不是?
所以只要是搞定了龙大渊,那么皇城司则是很快就会被自己全盘掌握,而后便会立刻悄无声息的在临安城消失匿迹,在暗中开始恢复成赵构当年在位时的,那个神秘的皇城司的模样儿。
站在家门口看着赵乞儿离去,一些细节叶青则让他直接去找燕鸿渊了解,而后便可以在明日一早出发前往彬州了。
正准备扭身回府的叶青,听到赵乞儿跟他人打招呼的声音,不由露出了笑容,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本想着等到明日见了泼李三,再让泼李三给还在扬州的虞允文去信,如今看来,现在就可以交代泼李三去办了。
叶青在赵师雄指认他就是李宝后,也曾旁敲侧击过,但这家伙就是不承认,问急了之后便一句话也不说了,所以叶青也暂时放弃了对于他们几人的好奇心。
让泼李三给虞允文的信很肩膀,简单到就是一句话:彬州有没有熟人?常宁县县尉燕庆之有事儿,这忙我得帮。
泼李三拿着叶青那封简单的信,有些诧异道:“这就完了?”
“完了。虞允文看了就会明白的。”叶青随和笑着道,示意泼李三明日一早便派人送去扬州。
待泼李三离去,刚一扭头准备回去的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黑鸟,一人一鸟差点儿撞了个正着,不过好在叶青微微侧头避开了那黑鸟。
而那只黑鸟显然也被叶青的突然回头吓了一跳,翅膀擦着叶青侧过的脖子歪歪扭扭的飞了过去,而后又动作有些笨拙的飞了回来,在叶青的肩膀上落下。
“吓死我了你。”叶青望着那肩膀上的黑乌鸦叶小白,伸出指头轻轻点了下鸟头说道。
带着肩膀上的叶小白,随着匆忙追赶出来的锦瑟,一同回到后院,却是没有看见白纯的身影。
“人呢?”叶青抖了抖肩膀,叶小白却是赖在肩膀上不下去。
“后花园呢。”锦瑟皱着鼻子说道。
而后就开始数落叶小白是个叛徒,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平日里自己对它那么好,它竟然忘恩负义的往叶青的肩膀飞。
叶青伸手在锦瑟头顶,把锦瑟梳的整齐、简洁的头发弄乱,而后便不负责任,不理会身后锦瑟抗议的往后花园走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借着灯笼的亮光,白纯看到叶青的瞬间,脸上便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樱唇轻启道:“本以为你今日去趟皇宫很快就可以回来了,没想到又是一天的时间。”
“找我有事儿?”叶青抖了下肩膀,叶小白这才震动着翅膀,飞停在了白纯的肩膀上。
白纯绝美的脸上继续荡漾着微笑,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叶青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叶青在对面坐下后,才说道:“你的伤如何了?”
叶青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换药给忘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叶小白,你说还来得及吗?”白纯白了叶青一眼,逗了逗肩膀上有些呆萌的乌鸦,笑着说道。
房间里,叶青再次除去上衣,只是这一次房间里多了一个锦瑟在旁给白纯打下手,所以叶青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让白纯给自己换药。
心里面在羡慕嫉妒恨着李横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跟白纯更近一步,恐怕是跟锦瑟有关,毕竟人家刘兰儿身边没有丫鬟,所以李横那货才容易得手。
自己这边不单有锦瑟这个小叛徒,还有白纯心理上的顾忌跟压力,所以并不是自己不如李横,而是自己的基础太过于薄弱了。
昨日里白纯就仔细的看着那大夫如何给叶青换药,加上今日显然自己一天又没少练习,虽然看着叶青背上那吓人的疤痕,忍不住的还是有些手抖跟心颤,不过好在,叶青在旁边跟她时不时的闲聊几句,倒是也让白纯心里的紧张减少了不少。
锦瑟看着那吓人的伤疤,总是要自问自答着刚一受伤时伤有多吓人的样子,惹得一旁的白纯只剩下唉声叹气,虽然她很不愿意去想,当初叶青刚刚受伤的时候,那刀伤比现在要有多可怕、多恐怖。
但奈何锦瑟这个烦人精,就像是复读机一样,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比叶小白叫唤的声音都还要多。
叶青没有跟白纯说起今日与李立方的冲突,他心里也知道,即便是说了,也只能是惹得白纯自责内疚,跟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还不如不说为妙。
或许是因为一天的忙碌,让叶青这个大病初愈之人也感觉到了困乏,所以在白纯换好药,接近尾声的时候,趴在床上的叶青,已经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简单的收拾好东西,小心翼翼的给叶青盖上新棉花做的薄被,而后示意锦瑟先出去之后,白纯便坐在床头,望着叶青熟睡的侧脸开始发呆。
看的入迷的时候,甚至还会伸出手,轻轻抚过叶青的额头或者是脸颊。
接下来的几日,叶青并没有像那天一样一出去就是一天,甚至有时候一天都可以连门都不出,至于前往皇城司上差的事情,也因为元?浑天仪象一事儿,让颇有微词的龙大渊跟林光巢无话可说。
经不住白纯跟锦瑟对叶青当初所说的肥皂团一事儿的好奇,在家的这几天,叶青再次拿出当初自己做新烛时,记录笔记的笔记本,开始按照早就已经计划好的配方,试着做起了那香皂与肥皂。
因为之前有了制那新烛的经验,所以在实验起来,比起当初要顺利了很多,偶有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从后院的房间散发出来,都会引得白纯跟锦瑟欢呼雀跃,兴奋的跳起来。
一面试着做那香皂、肥皂,一面则是开始绘制元?浑天仪象的图纸,虽然说都已经刻在了脑海里,但要把这些都原封不动的搬运到纸张上,也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
自从接下了元?浑天仪象这复原的差事儿后,丽正门前每天都会有宦官出现观望,工部尚书李道,也会每天在工部,等着叶青的摆放。
但叶青在他们眼里,就像是消失在了临安一样,一连好几天都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如此平静的现象,不单让赵构都有些心头冒火,就是李道、汤思退,甚至是左相王淮,都不知道叶青既然接了这复原的差事儿,为何到现在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借刀
懒散的午后,叶青并没有等来李横跟刘兰儿,甚至是泼李三等人关于刘蕴古跟罗晋这几日的消息,两人就像是极为有默契似的,在叶青那日从一品楼出来后,竟然一次都没有见面。
这让原本还老神在在的叶青,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没有书信、没有会面,难道说不论是罗晋还是刘蕴古,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关联?
不可能啊,若是没有关联,金国的刑部侍郎蒲卢浑又算是怎么回事儿?他跟罗家关系如此近,刘蕴古也跟罗家关系如此近,怎么看罗家,都像是金人跟刘蕴古之间的联络站一样的存在啊!
“难道他们之间发微信了还是打电话了?不然这默契度也太高了吧,还是说真不拿我当回事儿?”阳光洒进房间内,让宽敞明亮的房间,在温热的阳光下,把清晨南方的一丝丝阴冷驱赶殆尽,叶青在心里嘀咕道。
白纯经不住叶青的软磨硬泡,帮叶青抠着那背上的伤口,渐渐结出来的结痂。
白纯想让叶青背上的结痂自动脱落,但叶青却总觉得抠那结痂很舒服,而且即便不是自己抠它,仿佛都有一股让人心里不明的舒适感。
于是白纯只能无语的在懒散的午后,用自己的指甲,轻轻帮叶青抠着背上的结痂,时不时还要应叶老爷的要求,轻挠那伤口愈合时的痒痒感。
“往下一点儿,对,就是那里,用点儿力啊。”叶老爷舒服的眯着眼睛,手时不时摸向白纯的大腿,而后被人一巴掌拍了回来。
“不行,都挠红了。”白纯低着头,再次拍开登徒子摸向她大腿上的手,而后认真仔细的摩挲着那剩下的结痂。
一些结痂还没有要脱落的迹象,在叶青的强烈要求下,白纯小心翼翼的抠下来后,便能看见新长出来的肉还带着一丝丝的鲜红,仿佛薄如蝉翼般,怕是轻轻一捅就会破个血洞。
叶小白时不时跳到叶青的背上,好奇的看着白纯轻轻用指甲试着抠那些顽固的结痂,而后便会鸟爪子在叶青的背上踩着轻快的步伐走来走去。
随着叶青的抗议,白纯还得腾出手把叶小白从叶青的背上赶下去,而这时候,叶青的手便会悄悄的再次伸向白纯的大腿上。
叶小白就像是在给叶青打掩护,一人一鸟配合的相得益彰,惹得白纯是顾此失彼,一会儿的功夫,要么就是训斥叶小白,要么就是拍在叶青的肩膀上,嗔怒着让叶青老实点儿。
随着楼下响起了锦瑟的脚步声,跟那句小姐,我上来了,叶青的手才老实的放在下巴处,继续享受着白纯帮他抠背上的结痂。
“公子,都准备好了。”锦瑟小脸儿红扑扑的,走进房间,看着快要睡着的叶老爷说道。
“都整理好了?”叶青睁开一只眼,看向锦瑟,这小丫头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嗯,都准备好了,而且外面的马车也备好了。”锦瑟点点头说道。
“唉……。”
叶青意犹未尽的叹口气,原本坐在床边的白纯早已经离去,此刻拿起他的衣衫扔到了他的背上,顿时传来一阵叶小白的抗议声。
踩在叶青背上的叶小白,被白纯扔过来的衣衫盖了个正着,此刻正在叶青的背上踩来踩去,扑棱着翅膀,要从头顶的衣衫里拼命钻出来。
起身自己穿好衣衫,白纯在旁无奈的看了几眼,而后又走到跟前,帮着整理了下领口前襟,披肩的长发想要帮他挽起来,但奈何叶青并不是很喜欢,只是又扎了个马尾,绑了个武将常用的帻巾便算是完事儿。
锦瑟连同其他几个丫鬟,从书房里抬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在叶青检查后刚刚拿到前院,就看见叶青与那好久不曾来府里的中贵人在说话。
王伦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青,而后看了看后面的木盒,冷冷道:“叶统领这是打算出门吗?是不是咱家要是晚来一会儿,就跟你又错过了?”
“昨天是意外,我哪想到您会来啊,这不,我正准备着去和宁门等您呢。”叶青指了指身后的木盒说道。
“哦?”王伦显然不相信叶青的话,走到锦瑟放下的木盒旁问道:“这是什么?”
“这几天为复原元?浑天仪象,我画的图纸,都在里面呢。”叶青看了看这几日握笔画图的手,感觉手指都快要磨出茧子了,手工绘图这种事儿,以后还是不要干了,忒累!
“这么说来,你知道咱家今日来此的目的了?”王伦脸上的冷笑更盛,看着叶青没好气的说道。
自答应了复原元?浑天仪象的差事儿,赵构本以为第二日就能够在丽正门处看见叶青的身影,但一连七八天的时间,别说丽正门处看见叶青的身影了,整个临安城都没有几次看见他的身影。
所以此次王伦的到来,不用说,叶青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而他也做好了准备,带着这几日画出来的图纸前往皇宫,以此证明自己这几日并没有偷懒。
“那是,我正要带着这些去求见太上皇,让太上皇先过目呢。”叶青指着盒子说道。
反正除了自己应该没人能看懂这些,但若是拿到赵构跟前,云山雾罩的给赵构解释一番,一来证明自己没有偷懒,二来凭借这没人看懂的东西,看看能不能让赵构提前给自己来个龙图阁大学士的官衔。
王伦在马车里问出了赵构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疑问,为何没有去丽正门处选址,为何也不勘验,就只在家里闭门造车。
叶青则是以最为简单的裁剪衣服做比喻,他认为前提的准备事情做的充足了,比选址、勘验要重要的多,就如同裁剪衣服一样,先得有了具体尺寸之后才行,至于买布料的事情,自然是排在后面再进行了。
在和宁门处,王伦指挥着两个太监帮叶青抬着那木盒,而后跟叶青并肩往德寿宫的方向走去。
“对了,上次咱俩遇袭的事情有点儿眉目了。”叶青看了看身后,落下他们很远距离的两个太监,低声跟王伦说道。
王伦脚下步履不停,弯着腰弓着背,淡声问道:“那你这几日查的如何了?咱家就知道,你小子磨蹭这么长日子,肯定不是只在府里画你所谓的图纸。”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刘蕴古、龙大渊二人吗?”叶青直奔主题道。
王伦听到刘蕴古、龙大渊两人的名字,脚下的步伐不由一缓,侧身扭头看了叶青一眼,不动声色道:“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儿心急了?太上皇既然答应了你为皇城司统领,但你也不必这么着急,不管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二人身上扣吧?你就不怕欲速则不达?惹恼了龙大渊身后的汤相?”
“我觉得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您不知道吗?正直、无私、公正、善良,光明磊落、胸怀坦荡……。”
“你说的那是别人,皇城司的差事儿你既然能够游刃有余的办好,扬州一事儿你既然能够全身而退,就说明你不是一个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收起你那些自卖自夸的恶心话吧。”王伦不屑的讽刺着,而后顿了下说道:“何况……在我大宋官场,向来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但我说的是真的。”叶青没反驳王伦对自己的“偏见”,正色说道:“那夜咱俩遇袭后,有人看见了刘蕴古从石门巷的方向往他家走去,而且石门巷对面的裁缝铺子,在刘蕴古离去不久后,就有多大数十人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从裁缝铺子身后撤了出去,您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证据。”王伦翻了翻白眼,冷冷的只说了两个字。
“裁缝铺子的掌柜死了,游湖溺水。”叶青平静的说道:“当夜看见这一幕的两个乞丐,如今已经被我找到了,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们在哪里,我还等着拿这两个人钓鱼呢。”
“引蛇出洞,人家会上当?”王伦反应极为迅速,叶青刚说出钓鱼二字,王伦便猜到了叶青真正的目的是做什么。
“所以不光我要放出风声,还希望您能帮忙。”叶青跟王伦站在德寿宫万寿桥的桥头说道。
桥下小西湖湖光粼粼,醉人的花香在湖面上游荡,时不时能够看到湖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过桥下,王伦低着头、弓着背,淡声道:“如何帮你。”
“自然是您也放出风声,说知道了是什么人刺杀您,而后还得麻烦您出趟宫,往罗晋家走上一遭。”叶青笑着道。
“胡闹,你当咱家出宫就像你出门一样简单吗?要是没有事儿,咱家一般是不出宫的,太上皇那里得有人伺候着。也就是你,太上皇为显对你的重视,才三番两次让我出宫,除了你,谁能让咱家亲自上门去请?你小子有点儿蹬鼻子上脸啊,真把咱家当成跑腿的了?”王伦眼睛一番,在湖心的桥面上站定,怒斥道。
“那这仇您是不打算报了?您就忍得下这口气?十个黑衣人啊,那可真是来要命的啊。”叶青摇头,一脸惋惜的鼓惑道。
“此事儿咱家想想,一会儿觐见完毕太上皇后,咱家再给你答复。但是……。”走到万寿桥桥尾的王伦,加重语气警告道:“但是你若是因为皇城司统领一职,而假公济私利用咱家,来帮你谋害龙大渊二人的话,小心到时候咱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您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上一次请您喝酒的时候我就说了,这刘蕴古嫌疑最大了,您不信啊,现在有进一步的证据了,您还是不信,您……您不会跟刘蕴古是一伙儿的吧?”
“放屁!滚!气的咱家都开始说粗话了。”王伦恼羞成怒,狠狠的瞪了叶青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德寿宫方向走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六部桥
德寿宫里的赵构显然对于叶青这几日的怠工很不满意!
所以当看到叶青行礼后,也只是哼了一声,而后便不再理会叶青,径直让旁边两名太监,打开叶青带来的木盒,自己便开始翻阅了起来。
除了上面偶有些字赵构能认识外,但结合到一起后,赵构就是连最起码的意思都看不明白,但即便是如此,赵构也不过是冷冷的看一眼叶青,而后继续一言不发的翻阅,王伦所言的所谓图纸。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一个借口,七八天的时间,你就给朕看这些东西?”赵构把手里看不懂的纸张,随手扔到地上。
如同雪花纷飞的纸张,便开始在宫殿里飘来飘去,而后便有宫女、太监开始趴在地上捡那些纸张。
赵构也不拦着宫女、太监,只是面色阴沉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叶青,显然是心中的怒气到现在也没有消失。
“怎么?哑巴了?说话啊倒是。”赵构看着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的叶青,心里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气的恨不得直接先打一顿再说。
“回太上皇的话,其实末将昨日里已经绘制好了图纸,但……末将……末将却不知自己该以何名义复原,丽正门乃是我大宋国门一般,六部更是我大宋重要衙门,末将思来想去,怕不得其门而入,所以就一直在寻思……。”
“寻思该如何讹朕?如何让朕给你个觊觎已久的龙图阁大学士?你这是欺君之罪你可知道!”赵构一拍面前的桌子,看着叶青如同老僧入定的样子,怒极反笑道。
“这倒不是,末将只是觉得若是师出无名,对于我大宋来说,也不是很合适不是?有失威严。若是他人问起时,这如同我大宋国宝一样的元?浑天仪象是何人所制,若是说皇城司副统领,显得不如龙图阁大学士那么霸气,自然而然就没办法给太上皇您长脸了。”叶青低头,两手垂直放在身体两侧,像是站军姿一样腰杆挺得笔直。
赵构听着叶青这一套强词夺理般的说辞,一手扶着桌面,一手隔空指点着叶青,连连点头半天,最后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只好岔开话题,闷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回太上皇,若是可以,明日便可以开始,不过还需要末将实地勘查地形才是,但末将想说,您恐怕得做好拆城墙的准备……。”
“什么?拆城墙?拆什么城墙?你要拆皇宫的城墙不成?”赵构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双手扶着桌面从上面走下来,背手到叶青跟前,冷哼道:“抬起头来,给朕说个明白!”
“是,太上皇。”叶青如同小鬼子似的点头,而后抬起头直视赵构,说道:“回太上皇,末将不是要拆皇宫的城墙,丽正门与钱塘江相望,中间只隔着一道城墙与前往钱塘江的嘉会门, 出了嘉会门行至不远便是钱塘江,所以若是要镇水,末将认为,复原在丽正门与嘉会门之间最为合适,但末将怕元?浑天仪象的高度,影响到丽正门的视野,所以到时候,恐怕就得往外挪,而那时候……。”
“那时候嘉会门便碍事儿了是不是?”赵构打断叶青的话,望着那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的叶青,又开始疑惑站得笔直的叶青,这是什么奇怪的礼仪。
“回,太上皇,是。”叶青再次回答道。
赵构默不作声的站在叶青跟前,微微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始缓缓踱步往宫殿外走去,王伦一个眼色,于是叶青急忙连同王伦一同跟在了赵构的后面。
太阳已经开始缓缓西斜,皇宫西边的凤凰山在余晖之下,绿色与金色相互交织,朦胧之间,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落寞与寂寥。
“你先勘察之后再说,但不论如何,你若是无法给朕复原,到时候就别朕对你不客气!”赵构挥挥手,就像是知道接下来叶青会接话似的,制止了叶青到嘴边的话语,而后继续说道:“要人给你人,要钱给你钱,至于城墙一事儿,再议。工部、将作监都会全力支持你,给予你所要的一切配合,此事儿只可成功、不许失败!懂吗?”
“是,末将明白。末将定当给您一个完美的元?浑天仪象。”叶青自信的说道。
而后赵构便又挥了挥手,示意王伦带着叶青先去工部跟李道见面,至于龙图阁大学士一事儿,赵构显然是没有答应。
“太上皇,那……。”
“龙图阁大学士一事儿,朕过几日给你答案。”赵构扭头,这小子还缠上自己了不成,难道不给他龙图阁大学士之职,他还不做了不成?
看着赵构那不善的脸色,叶青急忙挤出一丝笑容,摇手说道:“末将不是那个意思,末将是说,那些图纸……末将可以带走吗?毕竟末将没有备份的,只有这一份……。”
“拿着赶紧滚,别再朕面前晃荡,朕还不稀罕呢。”赵构烦躁的挥挥手,于是王伦跟叶青,便急忙灰溜溜的离开。
两人刚刚离去,只有当今圣上该有的仪仗便缓缓的出现在了万寿桥上,被王伦领着从另外一侧离去的叶青,望着万寿桥上带着威严的皇家气势的仪仗,喃喃道:“难怪太上皇让咱们赶紧滚呢,原来是圣上要来啊。”
“是让你一个人滚,咱家只是陪你前往工部而已。”王伦冷冷的说着,对于叶青能够知晓是圣上的仪仗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宦官那嘹亮的嗓子,已经暴露了一切。
“那您说我这龙图阁大学士一职,太上皇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叶青跟着王伦往前走,压根儿没考虑,为何赵构让王伦陪着他前往工部的意思。
“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个?你是不是应该想想,你跟李道尚书之间的恩怨?李道之子被你打伤一事儿,你不会以为就这么轻松的过去了吧?”王伦撇了叶青一眼,冷冷的说道。
“我……太上皇知道此事儿了?”叶青面显不安,有些惊慌的问道。
而心里此时却是已经乐开了花,这事儿他巴不得赵构知道呢,只要赵构知道了,那么在自己复原元?浑天仪象的过程中,一旦遇到什么阻力跟困难,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面,李道就会火急火燎的帮着自己解决。
要不然的话,即便他李道如今是皇亲国戚,恐怕跟大宋国运比起来还是差上不少吧?到时候恐怕赵构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甚至因此而迁怒于他吧?
看着叶青脸上那有些惊吓过度的表情,王伦这才满意的说道:“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当初你打人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后果?”
“我……我一时气不过啊,再说了,我也没想到……这……这事儿会让太上皇知道啊。”叶青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提心吊胆、六神无主的说道。
“哼,知道害怕就行,以后凡事儿,先想想后果再做!临安城,不是什么人,都是你一个皇城司副统领都能够惹得起的。”王伦特意加重了副统领的副字说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一会儿见了李道,我……那个……。”站在六部桥上,只要走过桥,便是大宋朝的中枢机构,三省六部等衙门。
“倒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既然刚才太上皇都没有提及此事儿,又让咱家陪着你一同前往工部,其中的意思,想必李道会明白的。”王伦同样站在六部桥上,比起在万寿桥上低头弓背的样子,此刻身躯则是挺的笔直,就如同一杆长矛一般,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叶青一连说了三遍那就好,神色之间依然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这样的反应,让王伦很满意,最起码这小子心里还知道害怕就行,还知道皇城司在手,并不是什么人他都可以随意得罪就好。
“见太上皇之前的事情,咱家答应你,可以往罗晋家里去一趟,抛出那夜被金人伏击的事情,只是你得记住……。”王伦神色凝重的看着叶青,低沉道:“要么不做,要么就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一定要有确凿的证据,可别做事儿留下了尾巴,到时候再被反噬……。”
“我真没有要设计陷害的意思,您怎么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叶青有点儿郁闷,王伦这是完全不信自己的推断啊。
但他不知道,王伦即便是相信刘蕴古、龙大渊,甚至是罗家跟金人有瓜葛,也不会说出来的,即便是证据再确凿,他也会把这事儿,当成是朝臣之间的勾心斗角来处置。
他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说他王伦不明事理。
而是因为他要站在赵构的角度,以及朝廷的利益之上来考虑问题。
大宋朝臣内部的勾心斗角,谁赢谁输都无所谓,但若是牵连到了金人,或者是金人的臣子,那么一旦金人若是再故技重施,再向大宋以赵宋在北地的宗室威胁赵构,那就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事情了。
即便是叶青已经帮着赵构处理了一次这种事情,但不代表下一次还能够成功,不代表下一次金人不会换做其他手段,或者是直接大军压境,送赵宋宗室渡河来羞辱赵构。
所以即便是叶青手里有真凭实据,对于王伦来说,都不算是什么。
他在乎的,只是太上皇赵构的心情跟利益。
何况如今看意思,赵构完全是打算要一手扶持起叶青,做为他手里一条极有威胁的,如同秦桧一样的鹰犬。
所以叶青是不是能够十拿九稳的把龙大渊,从皇城司统领的位置上拉下来,比什么所谓的通金的证据等等,还要让王伦在意一些。
第二百四十五章 难题与拉拢
李道与叶青在工部的见面,李道的反应即在叶青的预料当中,也在叶青的预料之外。
李道表现的就像是跟叶青之间完全没有一丝的恩怨一样,不论叶青提出什么样儿的要求,李道都是立刻便点头答应,而对于他的儿子李立方,被叶青打伤一事儿,表现的出乎意料的不在乎,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李道越是表现的如此,叶青的心中警惕却是越来越高。
显然他也知道,朝堂之上的官员并非是善类,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和善,不过是因为看在赵构的脸面上,让他不敢对自己,表现出哪怕一丝的敌意。
王伦一直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叶青跟李道说话、谈事儿,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但谁也都知道,今日叶青跟李道的表现,必然是会被旁边如同弥勒佛似的王伦,一五一十的告诉赵构。
与李道商议好财力、人力、物力等事宜后,李道一直亲自把叶青跟王伦送到了工部的门口,望着两人走上了六部桥,这才面带着微笑转身回去,只是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冷,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凌厉跟杀气。
王伦并未让叶青再从和宁门处出去,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丽正门,便带着叶青从皇宫真正的正门走了出去,望着宽阔的丽正门门口,微微有一些斜的石板大道笔直的通向,正对着钱塘江的方向。
“从此处出去,便是嘉会门,两侧并无其他障碍,这城墙,也算是临安城的城墙一部分,你觉得合适拆除吗?”王伦双手背后,丽正门门口的不远处,一辆辆马车,轿子,整齐的排成一列,显然都是在等候自己家的官老爷。
站在如同一个小广场的丽正门门口,而后与王伦沿着通往嘉会门的宽敞街道向前,近五里地的距离之后,一道被御马营守卫的城门便出现在了眼前。
高大、恢弘的嘉会门相比于丽正门的五个门道,嘉会门这里则只是设置了三个门道,只是每一个门道,显然都要比叶青目测的丽正门那五六米的门道,要宽出了两三倍,由此也显得更加的气势恢宏,多多少少的带着一丝汉唐遗风的威武霸气。
叶青迈步丈量着脚下这一条宽达数十丈的街道,只是刚刚测量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王伦说道:“不用丈量了,这条街道取自大唐贞观时期的朱雀大街之名,宽度也按照朱雀大街的五十丈而铺就,是整个临安城最宽的一条街道了。”
叶青回过头,站在街道的中央,而后问道:“那我要是把那元?浑天仪象复原在此处,肯定是不可能了?”
“算你识趣,要么丽正门门口,要么便是……出了嘉会门之后,所以你想拆城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想也别想。”王伦笑着说道。
“那我不……。”
“行,那就等着太上皇把你关进大牢里吧,大理寺还是你皇城司的大牢,你可以选择。”王伦迈步走到叶青跟前,跟叶青并肩望着那高大恢弘,颇有皇家气派的嘉会门。
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望着夕阳缓缓落下后,慢慢在视线里变得有些模糊的嘉会门城门楼子,叶青琢磨着道:“若是我把元?浑天仪象,建在这嘉会门城门之上你觉得怎么样儿?”
王伦被叶青的大胆吓了一跳,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他所知道的,只是赵构对于选址地方的大概而已,至于建在城门之上,恐怕就是赵构,在听到这样的想法之后,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以及思考好久吧。
“你疯了还是脑子不正常?那样可行吗?”王伦愣了十几息的时间,瞪着眼睛尖着他特有的嗓门儿说道。
“当然可行啊,建成了之后,保证恢弘大气,绝对契合我大宋皇室的威严跟气派。”叶青望着嘉会门上门的城楼,感觉要是能够建在上面,绝对是一件比苏颂当年还要大胆的一件事情。
“此事儿咱家拿不定主意,需禀奏太上皇定论。”王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嘉会门城楼上,他的脑海里,无法想象出,若是城门楼上,建一座元?浑天仪象,会是什么样子的景象。
叶青两手拢在袖子里,神情轻松、事不关己般的看着王伦,反正自己的想法就是这样了,要么拆城墙,要么就是建在这仿朱雀大街的朱雀大街之上,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是两道城门了,显然赵构更是不会同意如此建了。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叶青要操心的事情,而应该是王伦,或者是赵构该操心的事情了。
与神情不满叶青给赵构出了一个大难题的王伦在丽正门门口道别后,丽正门门口的马车、轿子,如今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马车、轿子,以及旁边的禁军还在无聊的等候着他们的官老爷。
刚刚掠过那一片的马车、轿子不远,叶青身后就传来了一辆马车的铁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宽大的皇城街道上,叶青并不需要再往边上靠,就已经足够让马车通行而过。
只是马车在到了他的身前不远处后,便缓缓的停了下来,而后王淮掀开车帘,看着后方的叶青露出了微笑。
“如何?不如我捎你一段?”王淮主动邀请道。
“不合适吧王相?”叶青看了看身前身后,特别是眼前那笔直的通往临安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皇城街道,有些心虚的说道。
“若是你从这里走到东华门,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上来吧,老夫送你一程。”王淮招招手,向叶青示意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相了。”叶青也不客气,甚至他有些怀疑,王淮是不是就是专门在等自己呢?
相比较于其他人的普通马车,王淮的马车显然就要高大上不少了,叶青钻入马车后,车厢里一点儿都不闲的拥挤,甚至依然还是显得有些空旷。
这让他不由的想起了明朝的内阁首辅张居正,据说他的马车,在他一次回乡的时候,车厢里面竟然还分里外间,甚至还可以让几名丫鬟站在车厢里服侍他。
无暇仔细打量当朝宰相的马车,坐下后的叶青再次谢过面含微笑的王淮后,便等着王淮开口说话了。
“尝尝新茶?刚刚下来的,今日老夫都是头一次喝。”王淮拿着嵌在车厢里的茶盘上的茶壶,给叶青浅浅倒了一杯。
而后看着叶青放在鼻端轻嗅了几下,而且还准确的说出茶名之后,不由的露出了讶异之色:“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一个爱茶之人,对于茶竟然有如此的了解。”
“谈不上,是我家嫂嫂爱茶,所以平日里跟着学了一些皮毛。对了,您还不知道我的嫂嫂是谁吧?”叶青完全是贼不走空的性格,如今逮住一个人都想视为己用。
“哦,倒要请教了。”王淮神情愣了一下,配合着叶青问道。
叶青如今的家底,不敢说祖辈三代都被他王淮摸的清清楚楚,但最起码从叶青之父叶义问,到叶青跟叶宏这一代,则是都被王淮摸了个清清楚楚。
当初王淮便是在这一条笔直的皇城街道上,逼迫着汤思退放弃了对皇城司的控制。
而如今,朝堂之上的汤思退一系,随着扬州官场上的跟着失守,赵师雄等人的罢免,让汤思退在隆兴北伐之后,被圣上召回任右相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但王淮显然并不能高兴起来,扬州官场上汤思退主和一派的失守,并不代表着他这主战一系,就有机可趁,能够借机扩大主战派的势力。
早已经告老的魏国公史浩,却是在他们两人斗的不可开交时,不着痕迹的,又开始悄悄参与到了朝堂之上来。
这让王淮不得不开始在年轻的官员之间,挑选他认为颇有潜力的人选,能够为主战派所用,同时还要被汤思退所不容的青年才俊。
而叶青,显然就是他认为的一个不可多得的,有潜力,日后能够在朝堂之上助他一臂之力的最佳人选。
叶青与汤思退之间又有着复杂的恩怨,而且手里还掌握着重要的皇城司,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他看重叶青,需要拉拢的重要原因。
加上如今叶青跟工部尚书李道之子之间,这几日又传出了不和,甚至还打伤了人家。
所以使得叶青此时的处境,在王淮看来,已经是四面树敌、岌岌可危。
是叶青急需要一个能够在背后给他支持,给他当有力靠山,替他说话的人选的时候,所以王淮便适时的出现在了叶青的跟前。
叶青说出白秉忠的名字时,王淮也不过是微微哦了一声,这些他早就已经了解了,甚至连叶青跟李道之子之间的恩怨细节,他都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只是此时当叶青说出来的时候,他还需要当作是第一次听说。
“白秉忠一事儿,老夫也有责任啊,只是……朝堂之上,并非是一人说了算,当初老夫也曾为叶衡、白秉忠在朝堂之上,与右相相争。奈何,我大宋新败,唯恐金人挟刚刚战胜我大宋之士气,再次南下。朝堂之上求和之声高涨,所以为了大局,老夫迫不得已之下,才没能保住叶衡、白秉忠两位有抗金之志的同僚啊。”王淮坐在马车里,有些惋惜加懊恼的说道。
“王相的苦衷末将理解,王相身为我大宋主战一派,立志抗金之主张,末将每次在坊间听到,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我大宋有您这样的抗金左相,实乃我大宋朝廷之福、百姓之幸啊。”叶青露出一眼的小星星,崇拜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活棋 死棋
王淮含笑摆摆手,这种阿谀奉承的话,一天天的在朝堂之上早就听腻了,即便是换成了这个他看着颇有潜力的叶青,此时听起来也是没有太多的新鲜感。
马车缓缓在东华门不远处停下来,接下来的这点儿距离,对于叶青来说并不是很远了,毕竟,他的府邸,比起王淮等人来,离的皇宫更近,中间除了一条皇城街道外,便是那一条延伸出来的中河。
“若是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不妨派人跟老夫知会一声便是。”王淮看着跳下马车的叶青,神色沉稳的说道。
“如此就多谢王相了。”叶青在马车旁边,对着车厢内的王淮含笑行礼。
王淮并没有第一时间放下车帘,而是静静的看了叶青一会儿后,说道:“年轻人就该有野心,目标更应该放的长远一些。扬州一事儿做的很好,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圣上,对扬州一事儿的结果都很满意。但可千万不能因此而骄横,与李道之子之间的梁子,断然不会因为你是皇城司副统领,甚至是统领,而就此揭过。所以……。”
王淮笑看着眼神清澈的叶青,顿了下继续说道:“当年禁军乃是我大宋抗金主力,如今却成了临安城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你也曾经在禁军任职都头,自然是比老夫更了解当今禁军。禁军统制王德,乃是汤相一脉,老夫今日可以给你交个底,汤相如今不比前几年,扬州一事儿便可知端倪,赵师雄被罢免,接下来王德恐怕也难逃被朝廷罢免一道。皇城司这几年因要消化、吸收岳武穆的背嵬军,与禁军已经是不分彼此,上中下三等禁军泾渭分明,不单毫无战力可言,还浪费着大宋朝的军饷,老夫身为左相,此事儿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继续发生下去。”
“这些跟末将怕是……末将受太上皇赏识,破例被提拔为皇城司副统领,末将已经是内心惶恐不安,深怕自己力有不及,辜负了太上皇的厚望……。”叶青隐隐猜到了王淮的意图。
让他料想不到的是,王淮为了拉拢他,竟然抛出了这么大的一个诱饵,可见他想要打压汤思退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决。
当然,身为当今朝廷左相,又是一个力主抗金的主战派,看着当年威风八面的禁军,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而感到痛心,想要整顿禁军的心情叶青也能够理解。
对于主战派来说,自然是恨不得禁军也能够像如今的各路屯驻大军一样,成为抗金,甚至是收复中原的生力军。
禁军与皇城司当初一直由秦桧掌管,而后落到了如今的汤思退手里,如今皇城司被赵构亲自收回,但禁军依然还是由汤思退紧紧的攥着。
随着扬州赵师雄被罢免,王淮自然是立刻把目光瞄向了汤思退手里的禁军,若是能够借助如今叶青在赵构跟前的恩宠,加上自己在朝堂之上的举荐,一举让叶青担任禁军统制也不是不可能。
最为重要的是,如此一来,禁军便会通过叶青,而后被主战派牢牢掌控在手里,抗金实力虽然不会立刻水涨船高,但若是禁军整顿有效,说不准还能够唤起当今圣上继续北伐的雄心壮志。
而不是继续以主和为首,向金人俯首称侄,岁岁进献、年年纳贡,才能安心的偏安一隅。
王淮看着委婉的叶青,并不生怒的笑了下,和声说道:“老夫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困难,但年轻人就该有上进心,更该有北伐之志才对。这些时日你与虞允文走的颇近,虽然说有因差遣才会走的如此近,但难道你不向往,有朝一日,能够像当初的虞允文一样,统兵北上收复失地,甚至是一战使得完颜亮被属下谋刺,从而成为我大宋的抗金英雄?”
“想是想……。”叶青头顶冒泡,只觉得王淮以这种手段拉拢自己,是不是太低级了一些呢?
“既然心中有抗金之志,那么其他就不用你操心了,就当今日老夫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好好办你皇城司的差事儿即可,只是,到时候切莫让老夫失望才是。”王淮挥挥手,示意叶青可以离开了。
当今左相的话,显然不是那么好拒绝的,何况,叶青也知道,若是真想要让赵构,或者是当今圣上召回白纯的父亲,恐怕到时候离不开朝堂之上,有人替自己说话。
而王淮显然就是最佳的人选了,若是他能够在朝堂之上帮自己说话,再加上自己以香皂为礼来讨好皇家,想必召回在岭南“休闲”的白秉忠,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吧?
但若是跟王淮走的太近,甚至是答应王淮的招揽,显然是不符合自己当前的利益。
自己如今明显是站队在赵构这一边,完全不能与朝堂之上的任何人有瓜葛的,甚至就是连当今圣上那一边,他自己连瞄一眼都不能瞄的。
与赵构这头奸诈的狼共舞,就如同走钢索一样,一步踏错便会掉入万丈深渊的境地,已经让自己不敢放松丝毫警惕,需极为小心翼翼对待才行。
若是如今再跟王淮走的近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跟王淮道别,望着马车离去后,叶青心头微微的叹了口气,身不由己或许就是自己如今处境的最佳写照吧。
任谁只要一旦进入朝堂的视野,或者是站在了朝堂的边缘,恐怕都要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吧?
举目望望身后高大巍峨的皇城城墙,再看看前方人声鼎沸的临安御街,叶青敢肯定,自己跟王淮同乘一辆马车的事情,恐怕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叶青一人走在御街之上,并未注意到,在他前方的不远处,脸色略带病容的李立方,与一个漂亮娇媚的女子李凤娘,正在远远的观望着他。
待叶青拐弯进入万松坊的街道,一脸阴狠的李立方,才缓缓从那街角走了出来,一辆马车正好便停在了他的身旁。
李凤娘秀眉紧蹙,在李立方放下马凳,而后登上车后,才对车辕上的李立方说道:“若是以后有了王淮在他背后撑腰,那还就真不好办了。”
“父亲现在也一样如履薄冰,难不成我就要生生咽下这口气才行?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扇了我一巴掌,而且一连两次用箭矢射中我?这口气我忍不下,你以后可是太子妃,难道就看着我受这窝囊气?父亲不管,你也认为不能,那我……那我还不如死在那叶青手里算了。”李立方气呼呼的坐在车辕上说道。
“说什么呢你!不准瞎说丧气话。”马车里伸出一只玉手,在李立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了一下,而后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里的李凤娘才开口说道:“当然不能让你白白受人欺辱,你让我好好想想。他既然敢打你,就是吃准了如今父亲跟咱们李家,因为那元?浑天仪象的事情,所以才不敢动他。”
“那怎么办?你让我这口气忍到什么时候?临安城内,恐怕全都知道我挨揍的事情了,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出门,我不要脸行,但你太子妃的颜面呢,父亲工部尚书的脸面,难道也就这么都不要了?”李立方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用力的甩在了马背上。
车厢里的李凤娘一个不防备,被突然加速的马车带的差点儿在车厢里翻过去,气呼呼的爬起来再次伸手打了一下李立方,而后才说道:“给我几日的时间想想,昨日里进宫,此事儿我跟皇后都提及了,看看再说,若是他们不管,姐管你。”
“这还差不多,要快。我一定要让叶青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求饶!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李立方不理会马车里又差点儿翻过去的李凤娘,再次扬鞭抽着马背疾驰而过。
李家姐弟的马车飞快的向府里疾驰而去,而另外一边的王淮,此时已经坐在了客厅中央,与刑部尚书梁克家正在品着新茶。
缓缓放下茶杯后,梁克家思索了下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此子难道比起五河军统制韩诚之子还要被你看好吗?”
王淮笑着摇了摇头,缓了下说道:“此子与韩诚之子相比并没有任何优势,要背景没有背景,要官场实力更是比不得韩诚,而在抗金一事儿上,韩诚之子韩?腚校?绕鹨肚嗬此担?彩歉?缘募峋龆?萌朔判摹!?/p>
“那为何不启用韩?腚校恳运?牟呕??幢闶窃郊短岚挝持疲?氡鼐褪鞘ド弦膊换嵊幸煲榈模?慰鲇直取??!绷嚎思矣行┎幻靼椎奈实馈?/p>
“韩?腚惺且幻痘钇澹?叛塾谖蠢吹模?耸辈灰斯?嘟?氤?谩6?肚啵?且幻端榔灏 !蓖趸闯ぬ疽豢谄??绦?档溃骸白源铀?蝗槐惶?匣侍岚沃?螅?俗拥拿??鸵丫?6?瞬换崽?ぁk?晕颐呛伪赜靡幻痘钇迦ジ?浪纪讼嗫购饽兀谏莩蕖16朔蚜恕:慰觯?阉?橇粼诨茨隙?房菇鸬谝幌撸?闯2皇呛檬露? !?/p>
“您是忧虑淮南东路安抚使一职,怕不是您举荐的人选,而是汤思退举荐的人选?”梁克家暂时忽略了活棋、死棋一事儿,先问道淮南东路的安抚使一职。
“不,我是怕魏国公趁虚而入,夺了这安抚使一职,虞允文在淮南东路有威望,但当年一举打败金人之后,朝堂之上为了平衡汤思退任相,又不得不把他调回而后入大理寺,然后由汤相举荐之人入扬州。那时我刚任左相不久,朝堂之上自然是无法跟汤思退相抗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虞允文入大理寺,现在想要在招揽,就有些难了。”王淮叹口气,起身望着窗外秋风乍起的萧瑟,喃喃道:“不过好在,虞允文不论是否在我们这一边,其人抗金之志显然是不会变,这也许就是给我们的一丝安慰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主战一派
梁克家同样站起身,走到窗前,落后王淮一个肩位站定,看着秋风乍起的景色,心里对于当年没有主战派,在朝堂之上站出来帮助虞允文一事儿,也是颇有微词。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虞允文看着像是早已经忘记了此事儿,在大理寺任少卿也是做的中规中矩,但他乃是刑部尚书,刑部与大理寺之间多有交集。
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虞允文对于当年主战一派,没人能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冷眼旁观,任由汤思退打压他的事情,显然并没有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
采石之战,可谓是大宋朝在岳飞之后,对金人最为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不单是夺回了淮南东路的所有疆土,而且还迫使金国陷入动荡不安之期,完颜雍趁机上位,完颜亮退无可退苦战镇江府,最后却是被属下杀害。
此一战,可谓是让金国伤筋动骨,从根本上解除了金人对大宋朝廷的威胁,也使得大宋朝终于能够扬眉吐气,甚至修改宋金合议的关键所在。
“虞允文身上颇有书生气息,当年一事儿,显然他不会轻易忘记的,这些年咱们又不是没有试图拉拢过,但虞允文一直是态度坚决,即不站汤思退一系,也不站咱们身边,如今又被圣上力主,暂定为淮南东路安抚使,若是继续下去,他说不准可以成为一股极有实力的抗金势力啊。”梁克家眉头紧皱,当下有些忧虑的说道。
“大可不必担心,圣上的意思很明显,虞允文不过是淮南东路非常时期,安抚使一职上的过渡人选罢了,除了盘踞淮南东路多年的赵师雄外,不论是谁出任安抚使一职,都不如虞允文能够让朝堂之上无异议。圣上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让他前往扬州的。”王淮回过头,再次走到椅子前坐下说道。
而后给两人倒上茶水后,看着还站在窗前的梁克家说道:“虞允文一事儿,我不担心汤思退能够拉拢过去,毕竟,若是虞允文有心,这些年有的是机会不是?我担心的是啊……魏国公史浩跟泉州蒲家会趁虚而入,圣上暂定虞允文为淮南东路安抚使,想必就是有意为魏国公一系铺路。”
“可……若是如此,那就不该是圣上的圣意了才是吧?”梁克家转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淮,奇怪道:“难道是说,这是……这是太上皇的意思?”
王淮呵呵一笑,意有考校似的问道:“如何说?”
梁克家上前两步,整理了下思绪说道:“即便是圣上如今北伐之心已灭,但圣上也决计不该是主和才对,不然的话,那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毕竟,魏国公虽然不是主和一派,但他也不是有力坚定的主战一派,下官更倾向于魏国公乃是朝堂之上看风向的一派。”
王淮爽朗的笑出了声,指着梁克家继续笑道:“你这话也就是在我府里说说就行了,若是传出去,刑部尚书指责魏国公乃是墙头草、随风倒的话,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那这么说来,这并非是圣上的意思,显然就是太上皇的意思了?”梁克家不以为意的笑了下,确定的问道。
“不错,就是太上皇之意,魏国公向来与蒲家过从甚密,而蒲家又是大宋海上交易的霸主,多年来一直掌控着市舶司,当年即便是秦桧,都无法跟蒲家取得像跟史浩这般关系。但蒲家又深得太上皇之心,这些年市舶司也是为朝廷出了不少力,自从圣上继位之后,几次北伐,蒲家可都是没少掏钱的,不论是太上皇还是圣上,对于掌管市舶司多年的蒲家,一直很看重啊。”王淮叹口气说道。
朝堂之上的关系错综复杂,而源头却都是源自于皇宫,除了蒲家,还有钱家,甚至连孙家也得算上,虽然钱、孙两家只求富贵,不涉朝政,但偶尔哪怕只是一句话,对于朝堂局势也是影响甚大啊。
梁克家皱起了眉头,如此看来,魏国公史浩如今是有意重返朝堂啊。
但他如此做,到底是为何呢,难道是为了史弥远不成?
可……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啊,难道真要这么早就开始给史弥远,铺一条通往权臣之路的康庄大道?
“这有何不可?”王淮面对梁克家的疑问,笑了下淡然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两浙西路的转运使了,能够跟他媲美的,也就只有韩诚之子韩?腚辛恕t谖铱蠢矗?院笪掖笏蔚某?茫?蚓褪撬?橇饺说娜?嗾?恕!?/p>
梁克家并不反对王淮看好未来的韩?腚懈?访衷叮?芄怀晌?笏纬?弥?系淖笥蚁唷?/p>
但他是不是忽略了一个人呢?
这个人的年纪甚至比那两人还要年轻几岁,而且如今已经是副统领了,论品级,就现在来说,比史弥远、韩?腚辛饺嗽蚴侵桓卟坏桶。?训酪肚嗑筒蝗缢?嵌?寺穑?/p>
“难道您如今极力拉拢的叶青,比起这两人也没有一席之地吗?他如今论品级,可是比他们两人高啊。虽然无背景、实力,但如今有太上皇的恩宠,接替皇城司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若是叶衡哪日再被朝廷召回,叶青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啊。”梁克家疑惑的问道。
“叶衡?”王淮笑了下:“若是你是魏国公,你会乐意看到叶衡被召回吗?今日叶青还跟我提及了白秉忠一事儿,显然此子如今心思全在他那个嫂嫂身上,成不了大器。何况,他的命数已定,或许近些年会春风得意,但……。”
“这就是您说的死棋,用来抗衡汤思退,甚至是魏国公的死棋?”梁克家心中莫名一惊问道。
“不错,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太上皇依然鼎盛,但生老病死人之常态,等到太上皇感觉有心无力时,叶青这一条太上皇亲自培养的鹰犬,你觉得太上皇还会留着他吗?圣上身边显然是不缺这样的鹰犬,皇城司如今被太上皇抓在手里,蒲家、史家又要再度崛起,这些都是太上皇的意思啊。”王淮语气中,多少有一丝对叶青的怜悯,但这都是既定的,谁让太上皇偏偏就选中了他呢。
“推翻圣上的北伐大业,重用、重启多年的主和派?太上皇就不怕金人那边……。”梁克家懒得往下想了,一脸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倒进了嘴里。
“是啊,正是因为太上皇看出了如今金人南下之心已不如当年,完颜雍继位之后,一直致力于改善国策,迁都于燕京,而后又善待北地百姓,起兵南下之策如今并不在完颜雍的考虑之中。金人的重中之重,显然也是要修生养息一段时间了……。”
“所以太上皇就是看重了此点,所以才重用、重启当年的主和派?要让自己手中的权利变得更大一些?而圣上又是以仁孝著称,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反驳太上皇之意,所以便要重新掌控当年他手里的权利。”
“一个皇城司,一个蒲家就足够了,蒲家命数不会像皇城司,或者是叶青那么短暂,毕竟蒲家太大了,市舶司的钱财太多了,就是当今圣上也离不开啊。太子大婚之日还有小半年的时间,但蒲家已经开始在海外搜寻奇珍异宝,就等着皇家大喜之日时,进献给皇家了。”王淮脸上写满了失落与悲愤。
当年被金人追赶着仓皇而逃的太上皇,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享受大宋朝的奢华跟尊贵的生活了,至于北伐,收复失地,恐怕就只能指望圣上了,或者是指望太上皇百年之后,圣上是不是还能够复燃那北伐的决心了。
“那这叶青岂不是太……太可怜了?”梁克家莫名又想起了叶青,而后叹口气道:“不过如此看来,叶青若是能够在这段时间为咱们所用,到时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并非是只有踏入朝廷,才算是身不由己啊。叶青的命就是如此了,谈不上可怜,毕竟这几年他可是一枚极其有力的棋子,而且也可以风光几年,比起他父亲叶义问的死,可是要风光不少了。”王淮闭目养神,而后点着头继续道:“以刑部的名义告诉岭南,从现在开始对白秉忠好一些,说不得过些时日,我还得以此跟叶青交换才成,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为咱们所用。”
“一个禁军统制难道还不能让他心动?这小子的野心也太大了吧?如此看来,那就真是死有余辜,谈不上可怜了。”梁克家一惊,他没想到,一个禁军统制的位置,竟然都没有能说服叶青。
王淮没有理会,而后缓缓睁开眼,端起茶杯说道:“再把当年刑部留下的案底,叶义问之死的种种因由,试着通过其他方式,让叶青知道。当年汤思退在秦桧麾下,因为叶义问弹劾秦桧而致死一事儿,也该让叶青知道了。”
“如此一来,有了杀父之仇,叶青若还有身为人子的觉悟,那么必然跟汤思退水火不相容,到时候即便是咱们不拉拢他,恐怕他也会主动找您了。”梁克家点点头,而后对着王淮行礼,便快步往外走去。
王淮看着梁克家离去,神色依然是颇为凝重,虽然一切看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叶青这里,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意外,而后打乱他的计划呢?
“元?浑天仪象?他有何本事儿,敢揽这个连朱熹、苏颂之子都没有办法做到的差事儿呢?”王淮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信
叶青刚一回到家,就看见白纯兴奋不已,如同得到心爱礼物般的小女孩儿一样,快速的跑了出来。
跑到叶青的跟前,一双美眸兴奋的看着叶青,高兴道:“我父亲来信了!这么长时间,我父亲终于给我来信了。”
“真的啊?说什么了?”叶青此时才注意到,白纯那宽大的袖子里,举起的手里,晃荡着一封信。
“不告诉你,总之我父亲被流放后,并没有像想象中过的那般苦。”白纯激动的说道。
自从白秉忠被流放,白纯除了思念之外,更多的是担心她父亲会被人虐待等,但直到收到这封信之后,白纯一直担忧的孝心,终于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看着白纯兴奋、激动的样子,叶青也终于可以放心了,虞允文显然还是说话算话啊,虽然在扬州,一直斥责自己乃是大宋朝未来的佞臣,但关键时刻,还是毫不犹豫的帮了自己。
不管如何,只要白秉忠被流放岭南之后,能够恢复些许的自由,哪怕是能够如同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生活,他都觉得虞允文算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锦瑟同样也是为白纯感到高兴,那一双眼睛,跟白纯一样,显然是在刚刚收到信时,还曾激动的哭过。
语无伦次的直言肯定是孵化叶小白的功劳,叶小白是一只神鸟,让小姐的孝心感动了上苍,所以苍天终于大发慈悲,让老爷给小姐写信了。
锦瑟的话语让叶青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样解释都行?这特么是自己的功劳,跟那只乌鸦有个毛线关系啊!
不过既然锦瑟把这样的功劳归到了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这样的慈孝一事儿上,叶青也没有多少的意见,总之,只要能够看到白纯高兴,他就心满意足了。
望着两女看着那封如同宝贝的信件,已经开始讨论该如何回信时,叶青便起身先去洗澡,虽然天气已经转凉,但今日去了皇宫,又去了工部,而后还跟王淮同乘一辆车。
看似简单的三件事情,在他看来,这甚至比在扬州与人打斗还要累,还要危险。
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喜悦中的两女,今日显然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封信上,锦瑟是白秉忠打小捡来的,白纯是亲生的,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情谊上更像姐妹。
所以今日叶老爷就少了人照顾,匆匆忙完后,看着还坐在天井里的两女,加上那开始啾啾不已的叶小白,两人三鸟还在讨论着如何回信。
叶青便往书房走去,今日给赵构看了那图纸,算是勉强过关,现在接下来他要做的,则是需要继续做大量的换算,度量单位的不统一,让他不得不开始把图纸上的尺寸再重新换算、检查一次,以免出现什么纰漏。
第二日叶青并没有等来王伦,自然也就不知道,赵构是否打算,让他把元?浑天仪象建在嘉会门城楼上了。
早上在后花园忙碌完香皂、肥皂的一些事宜,下午便继续在书房换算各种度量单位,一张被叶青极为小心收藏的图纸,这几日一直被他拿出来观看,但始终无法在心里下定决心,要不要趁此机会,做出这么一件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黄昏之后,昏昏沉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再次下起了小雨,雨水滴答的声音打在窗台、打在屋檐、落在天井、润入花丛与泥土之中,使得整个天地,在小雨滋润万物之时,给临安城也带来了一丝丝的安宁与祥和。
刚刚把那张图纸放好,等了一天的叶青,在没有盼来王伦,甚至是李横的时候,却等来了脚步轻盈、安静淡漠的白纯。
站在敞开的书房窗户前,一身白衣的白纯,背后映衬着万紫千红的花朵儿,雨水静静的在身后低落,看起来就如同一幅画儿一般,让人心神摇曳。
“你怎么来了?”叶青放下手里的笔。
这些日子不管是画图还是写字,叶青在白纯的鼓励下,锦瑟的嘲笑下,毅然决然的都是用毛笔来书写画图,所以也使得如今的毛笔字,比起当初又有了一丝的进步。
两人之间的男女之防如今已经淡薄如同一张窗户纸,所以白纯毫不顾忌的走到叶青跟前,帮叶青收拾着凌乱的桌面,神情恬静,比起昨天的兴奋来,更是判若两人。
“昨日里太兴奋了,夜里睡的浑浑噩噩时,突然醒来,才想起,父亲怎么会知道我如今住在万松坊呢?”白纯停下双手,静静地看着叶青说道。
“锦瑟不是说了吗,叶小白……。”叶青刚喊出小白的名字,窗台处的叶小白便如同一道黑线,飞到了叶青的肩膀。
“锦瑟是高兴的瞎说八道了,岂能当真。是不是跟你有关系?”白纯淡淡的问道,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柔。
“嗯。”叶青大方的承认,抓着白纯停在桌面上的一只手,抬头看着白纯说道:“在扬州时,有幸与大理寺少卿虞允文一同办差,所以顺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效率还挺高。我还以为得过些时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昨夜里心思不宁,一会儿想着这封信是不是假的,是他人之笔,一会儿又想着,肯定是真的,因为是父亲的亲笔,父亲或许很快就会回来了。”白纯假意怒道,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说道。
叶青抓着并未用力,佯装想要抽回自己手的白纯,伸出另外一只手臂,揽着白纯的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一带,白纯便随着叶青的手臂,坐在了叶青的腿上。
“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啊,万一不成,告诉你岂不是让你白高兴一场。”闻着鼻尖的淡淡幽香,叶青坐在椅子上,白纯坐在叶青的腿上,一同望着窗外的雨势说道。
“就怕是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现在你看似度过了难关,北上之行后,你多少稳定了一些,但难免会引起他人的嫉妒跟非议,若是有人弹劾你以权谋私,那就得不偿失了。”白纯靠在叶青的怀里,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被叶青抱在怀里,身心都极为安全跟宁静的感觉了。
“不会的,此事儿就我跟虞允文知道,其他人不会知道的。”叶青再次忍住,把昨日跟王淮在马车里,提及白秉忠一事儿说给白纯。
白纯把后背,往叶青的怀里紧了紧,默默的叹口气,便开始与叶青,享受着难得下雨天。
只是两人享受不到一会儿,锦瑟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而后白纯就像是装了弹簧一样,从叶青的腿上站了起来,梳理了下耳边的秀发,再一次站在桌边,帮叶青收拾着桌面上凌乱的纸张。
“公子,李三儿跟李横在前院等您,说有要事儿找您。”锦瑟看了看白纯那温柔的脸颊,心里已经大致猜到,小姐刚才肯定又被公子抱在怀里了。
不过此时的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小姐已经是叶家的人了,至于往后会如何,她才不关心呢,只要公子是真的对小姐好就行。
一把油纸伞被白纯从门边递给了叶青,而后便继续在书房帮叶青收拾着凌乱的桌面,抬头看着叶青与锦瑟的身影,从窗前一闪即逝,白纯再次心里生出,一股幸福与安宁的感觉,不自觉的望着人影消失的窗口,喃喃低语道:“若是能够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泼李三跟李横二人神色也带着一丝的兴奋,看着叶青与锦瑟跑过来,立刻对着叶青坚定的点点头。
叶青回头示意锦瑟回去陪白纯,自己有事儿要出去一趟,而后也不等锦瑟说话,撑起油纸伞,便与泼李三、李横二人往外走去。
“定了,人已经拿到了,本来前两日就想告诉你,但赶上那夜从裁缝铺子后身撤离的黑衣人,有几个被那乞丐认出来了,所以这两日一直盯着这件事儿,今日看见被乞丐认出来的黑衣人,刚从刘蕴古的府里走了出来,所以在僻静处,我们便拿下了此人。”泼李三比起刚刚跟叶青到皇城司时,心思算是缜密了不少。
“那你俩怎么会在一起?”叶青皱了皱眉,直接跳上马车,把伞交给了李横问道。
“在大瓦子抓的,所以就一同前来了。”李横笑了下,开始与泼李三赶车往万松坊外驶去。
“问了吗,黑衣人是什么人?”叶青掀开车帘,马车疾驰中,雨水在他掀开车帘后,一股脑儿的打了进来。
“没来得及细问,挺横的,一直在叫嚣让我们放了他,说要不然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看样子还是颇有实力啊。”泼李三顿了下,而后有些隐忧的说道:“看这两人被抓后一点儿也不害怕,嚣张跋扈的样子,我怀疑他们……。”
“怀疑他们是皇城司的人是吧?”掀开车帘的叶青侧向一面,任由雨水在马车飞驰中打进车厢里。
“嗯,怕的就是这个。”泼李三凝重的点点头说道。
“难道他们还敢抢人不成?”李横反问道。
“怕的就是这个,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逼急了的话,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人现在关押在哪里?皇城司衙门大牢?”叶青心里隐隐有些期待,若是人关在皇城司衙门大牢那就太好了。
就是不知道,泼李三能不能想这么远,能不能知道只有皇城司衙门,如今才是最为安全,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地方了。
“自然是关在了皇城司衙门大牢内,其他地方都不安全,若是真如李横所言来抢人,也只有皇城司最为安全跟带给我们主动了。”泼李三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车厢里的叶青,明显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临安细雨
马车驶入前往皇城司的街道,叶青的眉头则是越皱越紧,甚至就连坐在车辕上的泼李三跟李横,迎着细雨都感受到了一丝的不寻常跟凝重。
“不行,人必须带出去,不能在皇城司关押。那两名乞丐如今可还在大瓦子?”叶青攥紧了拳头,掀开车帘,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望着李横跟泼李三说道。
“还在大瓦子。”李横率先回答道 。
“泼李三,立刻召集人手进入大瓦子,神臂弩等都带上,要快,但绝不可是身着禁军服饰的人,必须是三教九流、普通百姓的装扮!”叶青探头看了看头顶阴沉的天色,雨势在此刻也开始有变大的趋势。
“怎么了?”泼李三一惊,急忙问道。
“不能在皇城司钓鱼,得回大瓦子钓鱼,我算错了。”叶青脸上的凝重更甚,撑起油纸伞在皇城司门口跟李横站定。
泼李三也没有再多问,向叶青点了点头,并没有赶走马车,而是从皇城司的马厩里,直接牵了一匹马,往城外如今属于皇城司的禁军营赶去。
看着泼李三离去后,叶青扭头往皇城司里走去,头也不抬的问道:“大瓦子如今明里暗里有多少人手?经不经的起几百人的冲击?”
“咱们一家说了不算,大瓦子虽然现在是咱们一家独大,但依然还是有其他势力……。”李横看着叶青脸上的凝重,也莫名觉得有些心重的说道。
“不重要了。”叶青突然站定,手撑油纸伞喃喃道:“说不准雨停之后,大瓦子就只有皇城司了。你去大牢,把那两人带到大瓦子,跟两个乞丐放在一起,要快。”
李横接过叶青扔给他的腰牌,赫然是叶青皇城司副统领的腰牌,心里不由一惊道:“那你该如何?”
“我会尽快赶过去的,你不觉得皇城司太安静了吗?”叶青看了一眼李横,示意他立刻前往大牢。
而后,就看见林光巢缓缓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同样是手撑一把雨伞,脸色平静的看着前方,站在雨地里的叶青。
李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当作林光巢不存在一样,拿着叶青的腰牌,径直往假山后面的地牢方向走去。
林光巢并没有阻拦李横往地牢方向走去,甚至是连看都没有看李横一眼,只是一直看着前方叶青缓缓的向前,而后同样也撑伞迈步向前。
两人在皇城司的空地站定,一人手撑一把油纸伞,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雨水滴答的打在油纸伞上面,如同动听又萧瑟的音乐一般,在两人的头顶上空此起彼伏的响起。
雨势越来越大,如同透明的珠链一样,随着油纸伞连城一条线,在两人之间直流而下。
“龙大渊在哪里?”叶青先开口问道。
“你不该来这里的。”林光巢神色轻松,而后继续说道:“统领有令,若是看见叶副统领回到衙门……。”
“龙大渊不敢抓我吧?”叶青自信的笑了下说道。
“不敢,只是留你在这里一段时间就好。”林光巢坦诚的点点头说道。
“你要跟刘蕴古站在一起?”叶青看着李横带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而后向李横点点头。
随即,皇城司空空的院落里,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满了皇城司禁卒,一个个目露精光,手持神臂弩,把叶青以及李横,林光巢等人包围在了里面。
“你手里可有刘蕴古通金的证据?”林光巢浑不在意四周手持神臂弩的皇城司禁卒,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问道。
“没有。”叶青坚定的摇头道。
“那你真的是为了统领的位子,不惜加害龙统领跟刘蕴古正将了?”林光巢眉头一皱,语气加重了几分说道。
“不错。”叶青再次坚定道,他并没有把刘蕴古与罗晋终于联系的事情,以及包括范念德帮助刘蕴古在金与宋之间,跑腿传信的事情,告诉林光巢。
反而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选择了隐瞒所有事情真相,让林光巢确定自己完全是为了皇城司统领一职,而设计陷害龙大渊跟刘蕴古。
龙大渊面对刘蕴古的建议,一时之间却是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
“你能确定,他找到了证人?”龙大渊显得犹豫不决,虽然他已经指示了林光巢,若是今日叶青出现在了皇城司衙门内,立刻控制住他,不得让他再出来,直到自己回到衙门跟他亲口对峙。
但现在,刘蕴古却说,叶青放在皇城司大牢内的两人,是皇城司的自己人,真正掌握了罗家跟刘蕴古之间通金证据的,确实大瓦子的两名乞丐!
“不错,别忘了,你当初可是从罗晋那里,最少亲自拿过两封,我大金给予宋国皇帝的密信,罗晋如今与我大金暗通之事,此时已经被叶青抓住了把柄,不过还无确凿证据,只要我们拿下大瓦子里的两名证人,而后回到皇城司,把此事儿诬陷给叶青通金,那么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跟罗晋之间的关系了。”刘蕴古看着龙大渊,自信道。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身为一个属下的卑恭态度,反而是显得他更像是一个上官,龙大渊则更像是一个属下一样。
“这……我当初只是按照你……。”龙大渊眉头紧皱,刘蕴古是金人细作没错了,但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的,被刘蕴古给拉上了金贼这条船。
龙大渊此时有些悔不当初的感觉,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贪图一些功劳,而跟刘蕴古走的太近啊。
刘蕴古望着窗外渐大的雨势,胸有成竹、略带得意的继续说道:“龙统领,别忘了,虽然你不知道那些信的内容,但你应该记得,你前些时日曾经跟我说过,赵构的贴身太监王伦,可是在你送去最后一封信时,起过疑心,而且也跟你说过,别跟汤相走的太近了。你想想,第一封密信是你亲自送上去的,最后一封密信也是你亲自送上去的,王伦对你又怀有疑心,你觉得汤相这个时候还会保你吗?只要叶青一句话,说你通金,你的下场,想必不用我说,你都很清楚吧?”
“只要我告诉汤相,告诉王中贵人,我没有通金,他们难道还能冤枉我不成?”龙大渊内心纠结、矛盾,神色大变的看着刘蕴古,感觉自己已经被刘蕴古堵进了一条死胡同。
“岳飞是怎么死的?你心里一点儿也不清楚吗?何况还是你一个掌握皇城司多年,只是为了吸收、消化背嵬军的统领呢?朝廷重用叶青,就足以说明,你已经是汤相跟朝廷手里的一颗弃子了。之所以一直让你任皇城司统领一职,并非是你有多大的能力,而是因为你很愚蠢,因为你可以把一些精兵悍将变成弱不禁风的老弱病残,现在朝廷分化瓦解背嵬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着你当然没有用了。所以叶青就是那个朝廷派来杀你的人,他有你通金的证据,到时候只要他上奏给朝廷,你……就是下一个岳飞!”刘蕴古冷笑着,走到身材魁梧的龙大渊跟前说道。
“那就算是我听你的,现在派人在大瓦子找到那两名证人,而后在皇城司杀掉叶青,你认为朝廷还会信任我?朝廷既然不信任我,即便是叶青死了,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派下一个人陷害我?”龙大渊抓住刘蕴古话语中的病句,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求生稻草般质问道。
“那是因为叶青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还在你们两人之间犹豫不决,但若是让叶青抢先拿到确凿证据,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而我,呵呵,因为我是大金国的臣子,就算是赵构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儿,最多只是乖乖把我送回金国。”刘蕴古轻松的坐在椅子上,一边赏雨,一边品茶。
龙大渊随着刘蕴古的走动移动着身躯,看着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刘蕴古,秋风秋雨带来的凉意,并没有让他龙大渊感到一阵的清爽,反而是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巨大无比的恐惧跟燥热之中。
“叶青死?我就能活?”心绪不宁的龙大渊,看着从容不迫的刘蕴古,恐慌之下,自然是觉得,如今除了听从刘蕴古的话,才能保住性命外,便无其他路可走了。
“自然,你不光能活,而且说不准还能够晋升禁军副统制,当年你们大宋朝廷多少人弹劾秦桧,但秦桧却在相位之上巍然不动,丝毫不受影响。你以为仅凭秦桧一人之力就能做到?错!那是因为我大金国皇帝,给你们的皇帝赵构下了我大金国皇帝的旨意,决不允许他们罢免秦桧,若敢罢免,我大金的铁骑,就将踏过长江直取临安城!”刘蕴古站起身,豪气干云、自信满满的说道。
“好!我听你的,先上大瓦子找到两名人证,而后回到皇城司,处死叶青!”龙大渊一咬牙,看着轻松异常的刘蕴古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龙统领英明!只要我们拿下大瓦子的两名人证,而后把证据栽赃到叶青的头上,那么这个世间,就不会再有人知道,龙统领曾经跟我大金之间的关系了,而你也将飞黄腾达,说不准你坐上汤相的位置也是指日可期啊。”刘蕴古笑着抓住龙大渊的手臂,爽朗的说道。
龙大渊神色有些僵硬,不过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他那皇城司统领的腰牌,而后颤巍巍的递给了刘蕴古。
有了这块腰牌,临安城里的皇城司禁卒,无论是明里暗里的,都会听从调遣,而后一同扑向大瓦子一带。
第二百五十章 踏白
头顶仿佛刻意压低的乌云,厚厚的覆盖在整个临安城的上空,像是要吞噬整个天地一般。
越来越大的雨势,密布的厚厚云层,促使着夜色比平日里提前降临在了,略显寂静的临安城的大街小巷。
向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大瓦子一带,也因为越来越大的雨势,使得纵横交错的六条街道显得安静无比。
夜色的雨幕下,一群形形色色打扮的陌生人,腰里、背上、手里携带着长条的包袱,无声的进入大瓦子一带。
雨夜之下,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而后这些人就像是傀儡、僵尸一样,突然之间无声的散开在一家客栈的四周。
刚显拥挤,瞬间又变空旷的街道之上,两人两伞,缓缓漫步在雨中,像是欣赏风景一样,丝毫不在意雨势越来越大。
头顶的油纸伞只不过能够让两人的上半身不被雨水打湿,而两人的长袍下身,此刻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透。
但两人显然并不在意,依然不疾不徐的在雨中缓缓行走,伞下的林光巢,微微转头看了看四周,而后便直视前方,喃喃道:“三百人,够吗?”
“兵在精而不在多。”叶青撑伞的手臂已经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手腕灌进了袖子里,给稍显暖和的上身,带来了丝丝的凉意。
“历来皇城司统领,手里都有一支秘密部队,其番号由皇城司统领亲自取名,五百人也同样由皇城司统领自己定夺,必要之时,除了皇宫,无人可挡、无城不入。”林光巢紧了紧背上的陌刀,在伞下看了一眼叶青说道。
“我知道。”叶青脚下踩过一片水洼,雨水顺势再次打在两人的长袍下摆:“我相信背嵬军残余,更胜龙大渊手里的踏白 军。”
唐宋时期的侦察兵便被称作叫“踏白”,担任侦察的部队叫“踏白 军”。
古语“踏”,即检踏,是勘察、搜查的意思。
白,是薄的假借字,白与薄声音相近可通假。而薄的意思便是“草木丛生,交织,不可进入”。
因草木茂密,敌人容易埋伏,就逐步成为“敌人设伏”的代称。
所以“踏白”二字合起来,就是“查察敌人隐伏”之意。
所以皇城司有一支由统领亲率的五百人规模的踏白 军,是再正常不过的。
所以当今圣上在北伐之时,对于皇城司的踏白 军寄予厚望,最后又不得不对皇城司心生失望,便是因为皇城司的踏白 军,在北伐战争中,从来没有起到过哪怕一次有效的作用。
也从而使得皇城司在很快的时间内,沦为了与禁军同等的军队,成为了一个毫无战斗力的衙门。
“背嵬军都老了。”林光巢笑了笑,而后在客栈侧面的屋檐下站定,抬头看了看,却只能看见手中撑开的油纸伞,仿佛已经要被雨水浸透。
客栈的侧面,虽然雨雾弥漫,虽然街道之上已经亮起了灯笼,但夜色依然是遮挡住了人们大部分的视线,但也只有在这里,能够最早看到,会不会有人进入大瓦子,来劫持身后客栈里面的大小乞丐。
“我在扬州见识过,他们的刀很锋利,一千人对两千人,死一百一十七人,五河军生三百二十四人。”叶青嘴角带着笑,林光巢却觉得那笑都带着凌厉的杀伐气息。
“他们都是江湖打扮,我从进入大瓦子一直在问,你一直没有给我答案。”林光巢一手提起长袍下摆,鞋子已经完全湿了,脚在鞋里的滋味很难受。
“我跟王伦中贵人曾经在石门巷遭金人刺杀,而后我便去了北地。”叶青看着远处在雨幕中晃悠的灯笼,扭头看向林光巢:“边走边说如何?”
“好。我知道你跟王伦中贵人曾被人刺杀,但此事儿在你背上之后,便不了了之,宫里甚至都没有人提及过,更别提施压刑部、皇城司、大理寺追查凶手了。”林光巢再次跟叶青踏入雨中,语气之中多少有些不满。
穿过前方街道的酒馆、茶楼,赌场、妓院,人满为患的简易勾栏,甚至包括当初叶青当野战刀的那家当铺,而后再转过弯,两人走在无人的一条小街道之上,又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不错,中贵人是太上皇的贴身太监,他遇刺之后,这件事儿竟然便这么不了了之了。”叶青把一只手伸出伞外,一阵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其中有蹊跷?”
“嗯,在我到达皇城司衙门口前,我才想明白。可笑,我之前一直还想着找足了证据,证明刘蕴古、罗晋有通金之实。但显然,朝廷不想要证据,朝廷害怕以细作、通金、叛国等罪名给刘蕴古等人下结论定罪。因为如此一来,就如同金使被刺一事儿一般,朝廷恐怕在太子大婚之前,就得时刻提心吊胆着金人是不是会因此南下了。”
“其实朝廷更怕的是,正值扬州官场动荡不安之期,若是金人南下,会不会直捣临安,而后我大宋朝廷,恐怕又要再一次逃亡到海上,过狼狈的光景了。”林光巢摇头讽刺道。
软弱无能的朝廷,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当年岳武穆那般不惧金人,打得金人直呼岳爷爷的场景。
“朝廷不愿意跟金人起冲突,连一点点小小的摩擦都不敢,更何况前段时间又有两名金使死在了临安,所以朝廷面对金人,此时比往常是更加的格外小心、恭谨。所以即便是我找到了刘蕴古、罗晋等人的通金证据,其实朝廷根本不会理会,因为到时候就算是证据确凿,他们也不敢把刘蕴古怎么样儿,恐怕到时候还会鞍前马后的,把刘蕴古送回金国。”叶青扭头,巷子口处,两顶轿子踩着雨水,四周跟着护卫匆匆一闪而过。
“看戏的来了。”林光巢笑了一声说道。
“嗯。”叶青点点头,意犹未尽道:“龙大渊早已经不知不觉的被刘蕴古,绑在了通金叛国的那一条不归路上,我北上的差事儿,就与他们有关,虽然你不必知道到底是什么差事儿,但想必你也能猜到,肯定是和金人报复我大宋朝廷有关。”
“略有所闻,但不敢确定。我林光巢身为皇城司副统领,虽然不敢说是千里眼顺风耳,但倒还是耳聪目明。所以你的人变成了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所以就算是刘蕴古死了,也不过是跟三教九流的冲突罢了,金国就算是想要怪罪,也怪罪不到朝廷的头上,何况比起那两名明目张胆威胁、羞辱朝廷的金使,一个细作显然不算是什么,金人能够忍得下这口气,只要朝廷把今年的岁贡给丰实一些。”林光巢点点头,而后侧耳倾听着,但除了雨声之外,并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叶青撑伞低头,也重复着刚才林光巢的动作,看了看自己湿透的鞋子,突然笑出声道:“明日就有好戏看了,刑部、户部、吏部、大理寺,左相王淮、右相汤思退,最后还要加上皇城司,恐怕都会少不了被圣上一番训斥。”
“那可不,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城司死伤无数,龙大渊、刘蕴古,一位统领,一位正将,莫名被人杀死在大瓦子,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朝廷若不震怒那才叫怪了。”林光巢的笑容里,也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道。
“你我都乃副统领,到时候恐怕就得你去挨骂了,不过好在,你前面还有那么多大人物顶着呢。”叶青笑了笑,显然不认为明日,皇宫里派遣人来召皇城司副统领进宫的人选是自己。
“你这么笃定?”林光巢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拭目以待。”叶青说道。
刑部尚书梁克家与王淮,接到了皇城司五百人突然进入临安城的消息,有些紧张的问着王淮,是不是要立刻进宫告知圣上?
王淮却沉稳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
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早有预谋。
不过他也没有来得及跟梁克家细说,而是立刻吩咐人备车,与梁克家一同赶到了大瓦子的一家酒楼,在三楼临窗的位置,丝毫不顾及酒楼伙计的劝阻,示意护卫打开了旁边的窗户,而后往外望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在梁克家跟在王淮的身后,缓缓站在窗前时,街道对面的二楼同样敞开了一扇窗户,汤思退与汤硕,几乎是同一时间微微抬头,看见了对面三楼的一扇窗户被打开。
街道上的雨依然在下,街角的灯笼如同鬼火一般,带着一丝幽静神秘的无精打采,随风随雨晃荡着。
不过好在,二楼、三楼的房间内灯火通明,这让汤思退、王淮、梁克家、汤硕四人,透过夜色之间的雨幕,还是依稀辨认出了对面彼此的身影。
“父亲,是王淮跟梁克家。”汤硕心中一惊,一手伸长,就要去关上窗户。
“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汤思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心中的怒气,因为汤硕紧张的要关上窗户而变的更盛,冷哼道:“既然他们来了,那就好好看戏便是了,何必如此慌张,成不了大器!”
“但……但若是他们看见龙大渊他们怎么办?这样岂不是会牵连……。”
“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他们既然已经来到此地,龙大渊率领皇城司踏白 军入临安城一事儿,他们能不知道?真道是他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跑到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看雨来了!”汤思退此时有些后悔,自己这两年太过于隐忍了,要是早两年让汤鹤溪进入朝堂,自己又岂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难道……难道皇城司的踏白 军中,也有他们的人?”汤硕一惊。
汤思退彻底无语,这种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汤鹤溪是绝对不会问出来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汤思退的无奈
史浩悠然的坐在一家茶馆内,史弥远坐在下首,正亲自在为自己的父亲沏茶。
典雅、幽静的茶室内,从外面缓缓传来淡淡的琴声,史浩赞许的看着不紧不慢的史弥远,脸上的笑容始终从未消失过。
“父亲,这一次汤思退若是……。”
“话不能说的太满,在事情还没有出来结果之前,我们可以预测多种可能,不论是利于我们还是不利于我们的,但一定要切记,在朝堂之上隐忍很重要。”史浩满意的品着茶,而后继续说道:“赵师雄在扬州被罢免,皇城司早些时候被王淮逼迫的只能放手,当然,其中也有太上皇的意思。所以,此次就看汤思退是否愿意断尾求生了。”
“断尾求生?”史弥远放下茶杯,三十来岁的年纪,依然没有留胡须,抚摸着光滑的下巴,想了下说道:“您是说他会舍弃龙大渊?还是说禁军?”
“我觉得他会舍弃汤硕的兵部尚书一职!”史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什么?”不出所料,史弥远被史浩的话语吓了一跳。
汤思退难道会为了挽回在朝堂之上接连的颓势,而狠心舍掉兵部尚书这一要职!
如此一来,这哪是断尾求生啊,完全是做好了以后要任人宰割的打算了。
史浩却依然是面色平静,看了看史弥远而后说道:“汤思退对于他的儿子早已不满,虽不能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在朝堂之上,并没有达到汤思退想要的效果,反而是好几次都要为汤硕的鲁莽而收拾残局。他看好的是他的长孙汤鹤溪啊,舍掉汤硕,给朝廷一个交代,也以此来封堵朝堂众臣之口,而后便要让汤鹤溪正式进入朝堂了。”
“这样一来,如今那些暗中窥伺兵部尚书一职的官员,很有可能就会因此对汤家产生好感啊,何况汤相向来又以收买人心的手段著称,为了汤鹤溪,这一步以退为进,不可谓不妙,但是不是赌注有些大了?”史弥远衡量道。
心里却已经在自问,若是换做自己,自己敢不敢,有没有魄力,在汤思退处在如今这样的困境之时,有没有汤思退这样的大魄力跟大决心,敢于舍弃一切,豪赌未来。
“对他来说这不算是什么。”史浩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的凝重,缓缓开口道:“仕途一道,难免磕磕绊绊,不论是秦桧,还是汤思退,一个曾被金人所俘,受尽困难之后,能够跑回我大宋,而后又位极人臣。一个曾经被朝廷罢相而后又东山再起,再次任相。虽然没有承秦桧之阿谀之精华,但心志之坚,也非常人可比啊。这样的人,既然都能够东山再起,你觉得他们还有什么怕的,还有什么不敢赌的吗?能够做到我大宋相位之人,又岂是轻言放弃,轻易言败之人?”
史弥远默默的点头,心中却是一直咀嚼着他父亲史浩的话,这一番话,显然父亲不会轻易跟他人说的,朝堂之上的为官之道、左右逢源固然重要,但现在看来,心志才是首位啊。
汤思退能够被罢相,而后又东山再起,如今陷被动而不慌乱,更是显示出了他在朝堂之上浸淫多年的老辣跟沉稳,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在相位之上坐如此久,才能一人掌控兵部、禁军、皇城司、淮南东路,还有其他官员多年啊。
“值得学习啊。”史弥远在心里念叨,而后耳朵微微一动,立刻起身走到茶室的窗户跟前。
窗户外的雨打声依然悦耳、清脆,但已经隐隐能够听到丝丝的喊杀声在雨中传了过来。
史弥远打开窗户的缝隙,喊杀声连同着风雨瞬间便从那扇窗户的缝隙,横冲直撞了进来。
“父亲,开始了。”史弥远心中此时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叶青小儿仗着为太上皇办差,嚣张跋扈,为了自己的野心,还真是敢拼啊,可惜啊……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儿,但不懂得隐忍,刚刚在太上皇跟前立了一点儿功劳,就敢打皇城司统领的主意,耐心太差啊。”史浩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在旁边的另外一张桌面正奋笔疾书。
而后随着嘴里念叨完后,一份明日上奏给赵构的奏章,已经被他拿在手里检视着。
外面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透过窗户缝隙传入茶室,茶室内的史浩跟史弥远,此时却是不受一点儿影响。
史弥远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道:“父亲明知叶青如今深受太上皇器重,为何还要上奏弹劾?”
“这是身为臣子该做的事情,太上皇理会不理会是一回事儿,但臣子做不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这份奏章暂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元?浑天仪象复原一事儿,最起码能够让叶青多活半年之久,但接下来的生死,或许这份奏章就有些作用了。”史浩满意的看着桌面上的奏章,耳边的喊杀声夹杂着惨叫声,以及完全遮盖了雨声,手扶着那奏章,望着窗外道:“有备无患,这是身为臣子为君分忧的本分。”
随着史浩话音刚落,而后茶室的门被适时的敲响,随着史弥远一声进来,只见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满是雨水的站在门口,低声道:“龙大渊一方身着皇城司禁军服饰,另外一方……。”
“叶青那一方怎么了?”史浩回过头看着门口问道。
史弥远此时也已经把窗户关上,顿时那喊杀声跟惨叫声,便消失不见,茶室又恢复了刚才的幽静。
“另外一方无法肯定是皇城司副统领叶青所率之人,衣着形形色色,虽然都持有弓弩,但他们的身份……无法确定也是皇城司的人。”门外的蓑衣汉子低声说道。
史浩脸上神色明显一怔,而后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之间闪过一丝失望,挥挥手便让蓑衣汉子离去了。
“小看此子了啊。”史浩在史弥远关上门之后,望着桌面上的奏章,一下子觉得自己发力打出的一拳,好像全打在了汤思退的身上,对于那叶青,竟然是毫无伤害。
就在史浩有些落寞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同样身处大瓦子的汤思退、王淮两人,也是深皱眉头,心头都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小看此子了。”
“朝廷惧金,恐怕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了。”王淮索然无味的念叨了一句,而后便转身下楼,头也不回的说道:“刑部开始动作吧,再晚的话,你刑部尚书怕是就不保了。”
梁克家一愣,但此时不由他细问,立刻招呼护卫,知会刑部过来办案。
汤思退看着楼下雨中,从外面冒雨闯入大瓦子街道,刚一靠近那间客栈的皇城司禁卒,突然间在雨中齐齐倒下,伴随着那些禁卒在雨中的惨叫声,汤思退便无奈的叹口气。
“叶青早已等候在此,皇城司衙门……林光巢……是叶青的了。”汤思退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外面的喊杀声,仿佛一下子被他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林光巢?不可能,我昨日里还跟他见过面,还许了他皇城司统领的位置……。”汤硕再次探头看向窗外,身着皇城司禁军服饰的禁卒,还未靠近前方不远处的客栈,此时就已经死伤大片。
颓然坐在椅子上的汤思退突然睁眼,只见汤硕还在探头望向窗外,当下压住心头的怒火,沉声问道:“昨日里你接触林光巢,鹤溪跟你去了没有?”
趴在窗户探望的汤硕,浑然不觉汤思退语气中隐忍着的怒气,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有,我想着先跟他接触上了,然后再让鹤溪跟我一同前去。但谁能想到,怎么就突然之间,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叶青就跟龙大渊冲突上了。还不如这鬼天气呢,下雨之前,还知道阴了一天的天,提醒人们要下雨了……。”
“混账!谁让你独自一人去接触林光巢的!”汤思退须发皆怒,狠狠的拍在桌面上,望着汤硕那不成器的背影怒道。
“怎……怎么了?”汤硕被吓了一跳,急忙回头问道。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汤思退,一只手青筋毕露的抓着椅子扶手,浑身都有些颤抖正怒目而视着他:“混账东西,你知道不知道,若不是你昨日接触林光巢,给他透了我们弃龙大渊扶他上位一事儿,今日之事儿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
“这不是您跟鹤溪的意思吗?关键时刻,若是龙大渊靠不住,立刻弃之,争取林光巢吗?”汤硕有些懵,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老了,真的不中用了,这可是他昨日里才说过的话啊,怎么转眼就忘记了。
汤思退望着两眼无辜的汤硕,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这个蠢货的问题,原本停止的上身,一下子又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之上。
“明日圣上跟前,问起今夜大瓦子的冲突之时,兵部必然是也会被牵连其中,你便借此机会,辞掉兵部尚书一职吧。”汤思退心中升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他敢肯定,与其说是叶青在皇城司衙门说服了林光巢,不如说是林光巢主动跟随了叶青。
“为……为什么?”汤硕这一次比刚才汤思退对他拍桌子时,更觉的莫名其妙。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父亲也不说,却让自己明日辞官?难道为了鹤溪,必须让自己辞掉兵部尚书一职不成?
“如此说不准才能保住我汤家的显贵跟威望。”汤思退起身,对着神情莫名其妙的汤硕哼了一声,而后便往楼下走去。
至于窗外已经渐渐淡去的厮杀声跟惨叫声,此时都已经不重要了,叶青,从明日起,或许就将成为皇城司的统领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雨夜飞驰
雨巷之中、厮杀声渐弱,客栈四周,雨水与鲜血交织,横尸遍地,泼李三手持弓弩,望着龙大渊跟刘蕴古,仓皇失措的撇下残余,往不远处的巷子里跑去。
“一个活口不留,杀。”泼李三身上的雨水跟鲜血混杂一起,从脸上留到下巴,而后顺着脖子流到胸口,一阵快意恩仇的感觉让他浑身舒畅。
随着他在雨地里的一声杀,密密麻麻、形形色色的背嵬军残余,冒着风雨开始追杀残余禁卒,躺在雨地里呻吟不断的禁卒,在泼李三路过时,便会被他毫不犹豫的补上一刀。
整条街道恢复了刚才寂静,偶尔能够听到短暂的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时不时夹杂着断续的求饶声,但很快便都消散在了雨夜里。
狭小的雨巷里,龙大渊心中惶恐,五百人的踏白 军,竟然连小半个时辰都没有撑过去,就被叶青埋伏在客栈四周的人给全歼了,叶青这是早有准备啊。
“我们上当了……。”龙大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住刘蕴古的手臂,惊慌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是我们上当了,是林光巢叛变了。”刘蕴古犹如一头困兽,通红着眼睛,手里的雁翎刀已经卷刃,被他随手扔到了一边,有些不甘的说道。
“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些人全死了,明日里朝廷肯定会追究的,咱们该如何交代?”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龙大渊此时还未反应过来,自他被刘蕴古胁迫之后,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刘蕴古同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冷笑道:“你还想着明日能够出现在朝堂之上?”
“我……。”龙大渊一愣:“那……那现在怎么办?”
“先出了大瓦子再说吧。”刘蕴古笑着说道。
只要出了大瓦子,虽然他自己的家是回不去了,不过他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那就是范念德。
身为临安城有名的大儒,跟朱熹又是好友,想必皇城司要找自己,就算是翻遍临安城,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范念德的府上吧?
所以今夜只要在范念德府上待上一宿,明日一早随着范念德的商队北上,那么还有谁能奈何自己呢?
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积满了雨水,临安城内,大瓦子一带的小巷每到雨天总是会积水,可以算是整个临安城,在下雨天最难走的路了。
刘蕴古与龙大渊刚刚顺着小巷继续往前摸黑跑了两步,便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黑影撑伞缓缓转过身,而后身后也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急忙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也站着一个撑伞的黑影。
“比我预想的还要快,皇城司看来在龙统领手里,真是毫无战力可言啊。”叶青撑伞,缓缓向刘蕴古跟龙大渊跟前走去。
林光巢在龙大渊跟刘蕴古的身后,也缓缓向两人逼去。
被围堵在小巷之中的两人一惊,站住脚步前后张望,在看到狭小的小巷只有叶青跟林光巢两人时,惶恐不安的心略微安定了一些。
“叶统领?”刘蕴古望着雨线之外,模糊不清的叶青身影问道。
“不错,在此等候多时了。”叶青撑伞含笑说道。
“你想怎么样儿,叶青,我告诉你,我可是皇城司的统领,你只是一个副统领……。”龙大渊看着身后那模糊的黑影,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林光巢,惊慌之下回头对叶青说道。
“偏僻无人,又下着雨,这地方我觉得很适合两人。”叶青淡淡的说道,像是在回答龙大渊,也像是在跟刘蕴古说话。
“就凭你们两人?”刘蕴古警惕的看了一眼身后,雨线连成一片,何况两人还撑着雨伞,这让他根本看不清楚,身后的人到底是不是林光巢。
“不用回头看了,确实是我。”林光巢扔掉手里的油纸伞,一把抽出了背上的陌刀说道。
“你……林光巢,你看清楚我是谁!你敢跟我动手?”龙大渊想不到林光巢如此决绝,看意思这就要动手了。
“龙大渊,皇城司统领嘛,可惜……跟着金人细作刘蕴古,叛变了我大宋,自然是该死了。”林光巢轻松的说道。
“那也轮不到你来杀我……。”龙大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轮不轮的到,也不是你说了算。”林光巢提刀踏着雨水往前冲去。
叶青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撑伞,一手缓缓举起,手里的燕翅弩在雨中发出两声轻响。
而后只见原本还身型高大的龙大渊,在林光巢手中的陌刀横着扫向他胸口时,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雨地之中。
林光巢用尽全力的一刀,根本来不及收回,直直从原本劈向龙大渊的胸口处,变成了脖颈处。
随着砰的一声,龙大渊睁大着眼睛,只感觉脖子处一凉,而后感觉自己翻腾了起来,就像是在雨地里打滚一样。
鲜血参杂着雨水,从龙大渊跪在雨地的脖颈处喷出,热乎乎的洒在了旁边刘蕴古身上、脸上。
龙大渊的头颅在雨地里滚向了小巷一侧,直到撞到坊墙才停了下来。
此时,龙大渊跪在雨地的身体,才如同慢动作一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林光巢无语的看了一眼叶青,无奈道:“不用这么狠吧?”
“要不然刘蕴古哪会知道自己身首异处是什么景象呢?”叶青轻松的回道。
“也是。死人是看不见的,活人才能看见。这么说,他也得这么死了?”林光巢笑了一声,丝毫没有刚刚杀人的紧张感,轻松的说道。
“自己跪着还是我帮你?”叶青向前逼近,林光巢同样也手提陌刀,向刘蕴古逼近。
刘蕴古呆呆的看着龙大渊直挺挺倒在雨地的身躯,再看看不远处龙大渊的头颅,惊慌之下,回头刚要跟叶青求饶,林光巢手里的陌刀,比刚才那一刀还要凌厉、快速几分,向刘蕴古的脖颈处横扫而去。
“我可以给你钱,放我一条……。”刘蕴古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脑海里闪电般的略过,刚才龙大渊的身躯直挺挺倒下去,头颅在雨地里滚落的场景,刘蕴古用尽全力的张了张嘴,只感觉嘴里瞬间充满了雨水,想要合上嘴,但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办到。
望着两具身首异处的尸体,林光巢看着刀身上的血水,飞快的被雨水冲刷干净,而后再次背起陌刀,拿起旁边的油纸伞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刑部应该快来了,希望泼李三他们,在刑部到来之前已经撤走了吧。”叶青与林光巢再次并肩而行。
缓缓走出小巷之后,只见街道上横尸遍地,雨水不知疲倦的打在那些七扭八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禁卒身上。
整条街道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与寂静,叶青与林光巢,再次沿着刚才来的路线,往大瓦子外走去。
一家马车冒雨飞驰,自风波亭那条街道拐上御街之后,便如脱缰野马一般,快速的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而在罗晋的家门口,王伦一脸笑意,在李横与皇城司禁卒的簇拥下,轻轻挥手,便有好几人立刻上前,一连好几次撞开了罗家的大门。
随着皇城司的禁卒跟着李横,簇拥着王伦走进去之后,顿时是一阵鸡飞狗跳。
刚刚从卧室里披衣跑出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雨伞,正要推门问府里为何突然变得乱糟糟时,房门便突然间从外面被撞开。
吓得罗晋跟刚走到门口的丫鬟,脚下一阵踉跄,齐齐往后退去。
“仔细搜。”王伦笑着对李横说道。
而后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罗晋,以及旁边浑身如同筛糠的丫鬟,说道:“今日咱们又见面了,罗员外。”
“中中中贵人,不不关我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夜的刺杀,我我真的没参加,我根本不知情的。”罗晋看着笑容满面的王伦,脑子里全是今日白天,王伦来府里的情形。
今日来府里,话里话外一直在说他前些日子在石门巷遇刺的事情,这本就已经让罗晋听的心惊胆战,暗道那夜刺杀一事儿,看来已经被王伦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了。
但没想到,王伦也只是说说,甚至都没有问自己知情不知情,更是没有为难自己。
没想到,值此深夜,竟然又带人闯了进来,如今看来真是东窗事发,自己是凶多吉少了啊。
“起来吧,咱家还想跟你聊聊呢,不知道深夜到访,是不是打扰了罗员外的美梦呢?”王伦走到衣衫不整的丫鬟跟前,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拨开丫鬟捧在胸口的衣服,而后手指在丫鬟锁骨上的齿印上来回划动。
“罗员外好兴致啊。”王伦继续抚摸着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却在他的一根手指下,动也不敢动一下的丫鬟的锁骨,继续轻松的说道。
随着手指缓缓离开丫鬟锁骨上被咬出来的齿痕,而后手伸向丫鬟的脖子后面轻轻一拉,穿在丫鬟身上的肚兜,随即顺着丫鬟的胸前脱落,白花花的一片胸脯,便裸露在了外面。
“认真的搜查,角角落落都不可放过。对了李横,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咱家要跟罗员外谈谈,看看罗员外是不是真的跟金人之间……。”
“没有!没有!绝无此事儿,我怎么可能赚着我大宋的银子,而后跟金人来往呢,中贵人我冤枉啊。”罗晋刚刚站起来,听到王伦的话语后,噗通一下又跪在了地上求饶道。
而旁边的丫鬟,尽管肚兜已经滑落,让她此刻雪白的上半身全部裸露在了外面,罗晋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更是不敢阻止,王伦那正在丫鬟胸口拨动的手指。
第二百五十三章 风水轮流转
马车依然在御街之上疾驰,虽然雨势依然很大,但御街之上各家店铺、客栈、酒楼、妓院的门口依然是灯火通明,这也给了疾驰的马车一丝光亮,不至于大晚上撞到墙上去。
柳轻烟喜欢下雨的时候,即便是已经到了晚上,但她依然还是站在斜风细雨楼的二楼窗户跟前,美目有些痴迷的望着外面的御街,倾听着雨打万物,如同最完美、也让人最为陶醉的乐声。
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打断了她心中那美好的意境,看着那辆马车风风火火的继续往南行去,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煞风景后,便又开始专注到了雨幕之上。
马车从御街之上驶入万松坊时,才开始放缓了速度,像是在哪一条巷子一样,在万松坊内借着刚刚点亮的灯笼,终于是找到了那条中和巷。
“老爷,这就是中和巷了,但……但具体哪家是叶府,您稍安勿躁,我再给您找找。”车夫拿着灯笼,有些敬畏的看着中和巷两侧,一个个高大的门楣。
明亮的新式羊角灯笼,朱红色的大门,甚至有些门口还站着凶神恶煞般的护卫,这让车夫不由的有些心虚,甚至都不敢上前去打听,这中和巷里头,到底哪一家是叶府。
“停车。”范念德声音在马车里焦躁的响起,而后不等马车停稳,便从车辕处滑了下来。
连马车里的那把油纸伞都没有拿,范念德的神色之间写满了惶恐跟焦急,一把抢过车夫手里的灯笼,也不顾雨势越来越大,便开始嘴里碎碎念着,往前走去。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越来越大的雨势淋湿了范念德身上原本整洁的衣衫,如同落汤鸡一般,花白的胡须在下巴处,因为雨水的缘故,而拧成了一绺,此时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放弃了马车的范念德,已经从中和巷最前头步行走到了最后面,丝毫没有灰心的范念德,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门两旁的石狮子比起其他门口的又要高了一头。
此时的他也顾不得这是否逾制了大宋礼仪,只是紧紧盯着高大的门楣上那块同样巨大的叶府匾额。
“是这里没错了,去叫门。”范念德整理了下自己被雨水打湿透的衣衫,还刻意捋了捋自己那一绺极为滑稽的花白胡须,看着车夫穿着蓑衣快步去敲门时,又在身后叮嘱道:“一定要注意礼节,态度要放低一些。”
跟在车夫的后面,站在叶府府门口的廊檐下,门旁两只威武、霸气的石狮子,头顶两盏明亮的羊角灯笼,映衬着叶府二字,也在雨中充满了威严感。
梁兴把手里的弓弩跨在了腰间,另外一只手里的雁翎刀掩在了身后,跟身后的几名禁卒示意了一下后,才缓缓打开叶府正门口的侧门。
不用借助手里的灯笼,即便是门口的两盏灯笼,就能让他看清楚,门口一个点头哈腰、满脸笑容,身着蓑衣的汉子,在他打开门后,立刻态度恭敬的向他行礼。
在蓑衣汉子的身后,则是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老者,此时的模样儿看起来极为狼狈,神色之间有些焦急,但更多的是一种惶恐感。
“二位找谁?”梁兴看着四下并无他人,只有这两人后,拿着雁翎刀藏在身后的手,向里面示意了下后,才走出来问道。
“请问这里可是叶统领的府邸?”范念德不等车夫说话,急忙行礼上前,态度恭敬的问道。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梁兴语气平静,看着浑身湿透了的范念德,皱了皱眉头问道。
“在下临安书院、建康书院讲书范念德,有要事儿求见叶统领的嫂嫂白纯白小姐,还烦请您通报一声。”范念德不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是极为的客套。
他实在想不到,风水轮流转的会这么快,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当初那从自己府上抢走……不,接走锦瑟的叶青,如今就已经贵为皇城司的副统领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自己非但没有报复的了叶青跟白纯,今日却还落到了有求于人家的地步。
心头之间一时五味杂陈,望着那叶府的护卫,范念德在心里焦急的期盼着人家能够看在他临安凤山书院,以及建康学府讲书的面子上,会去给白纯通报一声。
“今日我们都头说了,不见客。何况……。”梁兴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大的雨势,黑漆漆的天空就像是一个无尽的黑洞,不知道装满了多少雨水,还要下多久。
梁兴看着一脸期待的范念德,继续平静的说道:“何况如今已是子时过半,我们都头又不在府里,白小姐又是府里的女眷,也不方便在这个时候见客,还请您有事儿明日再来吧。”
梁兴不卑不吭的拒绝了范念德的求见,范念德名讳他自然是听到过,但今夜非同寻常,叶都头如今还在外面忙活着,若是自己随意放入歹人进去,惹下了麻烦,自己可是担待不起的。
“这位兄弟留步。”范念德心头一紧,简直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他在马车上,已经想到了会是这样,但当听到那护院,不卑不吭的说完后,心里刚刚找到叶府时升腾起的一丝希望,立刻便又破灭。
心凉了大半截的范念德不死心,刚想要伸手抓住,转身准备往回走的梁兴衣袖,只是当梁兴站定转身回头后,范念德又慢慢的把定格在空中的手,缓缓的抽了回来。
“在下确实有性命攸关之事儿相求白小姐。”范念德一张老脸写满了焦虑,心思一转急忙说道:“对了,我跟白小姐的父亲乃是至交,还有锦瑟姑娘,在白小姐的父亲被流放后,白小姐还曾让锦瑟姑娘在我府里住过一段时间。”
范念德看着皱着眉头的梁兴,紧忙继续说道:“老夫说的都是事实,不信您可以问下锦瑟姑娘,在下可以在门口等候,但烦请兄弟您,一定要告诉锦瑟姑娘,若是她通知了白小姐,一定会见在下的。”
范念德言辞恳切,态度诚恳,而梁兴也并不知道范念德跟叶青之间的梁子。
自然,他更不知道,临安城内,散播出来的,白纯跟叶青之间叔嫂龌龊的事情,便是出自范念德一人之口。
梁兴漠然的点点头,看着秋风秋雨下,被雨水淋湿的范念德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低沉道:“我帮您去通报一声,见与不见我说了不算。若是不见,还希望您能够立刻离开。”
梁兴为了不再节外生枝,而且也不知道范念德来此到底是何事儿。
不过,在听到范念德跟白纯的父亲乃是至交之后,加上锦瑟又在这位老者的府里住过一段时间,当下便关上侧门,上里面去通报。
范念德的心头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缓缓关上的侧门,喃喃念道:“天不绝我啊,叶青不在府里,那就好办了啊。”
但即便是如此,范念德心头依然是紧张、焦虑,整个人的心里是七上八下,希望一会儿见了白纯后,白纯愿意看在自己与他父亲乃是至交的份儿上,帮自己一把。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范念德并不傻,前些日子他已经对刘蕴古不满,暗地里也已经想过不再依靠刘蕴古。
而随着他这几日的仔细琢磨着,刘蕴古与他相交以来的各种古怪行径,加上最近坊间传出的,刘蕴古通金的小道消息,让他不得不也开始怀疑,刘蕴古已经背叛了大宋朝廷。
今日大瓦子发生的一切,多亏了自己那几个商旅伙计,平日里没事儿喜欢前往大瓦子找乐子,而今夜却在那里看到了刘蕴古等人。
更令他奇怪的是,刘蕴古今日还曾告诉自己,明日他要跟随商旅前往北地。
一边厮杀,一边又要立刻前往北地,范念德再傻,也知道这样不对啊,若是为大宋朝廷清除异己厮杀,或者是皇城司办差而厮杀,那就不应该要在第二日一大早,就要急急忙忙的离开临安,前往北地啊。
范念德觉得自己可能上了刘蕴古的当了,这些年,自己一直在被刘蕴古利用啊!
这也让他,不得不想起,每次商旅从北地回来后,给刘蕴古捎回来的每一个一摸一样,极为精致的木盒。
每一次刘蕴古带走木盒的时候,都是极为神秘,每次还都会问自己,是不是有他人看见。
每一次,还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悄悄前来,甚至最后一次,自己刚刚回到府里,他后脚就已经跟着进了自己的府邸了。
刘蕴古种种奇怪、神秘、小心翼翼的表现,现在被他回想起来,不由得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若是刘蕴古通金,那么自己身为刘蕴古的好友,而且还帮着刘蕴古办了许多事儿的好友,肯定是难逃朝廷的追查,到时候,即便是自己能够说的清楚,但……但一世英名可就是毁了啊,自己以后,还有何面目在临安城住着?哪里还有脸见人?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范念德,听到侧门有了动静后,急忙转身望向满口,不等刚刚走出门口的梁兴说话,便立刻急急问道:“如何?白小姐怎么说,说见我了吗?”
梁兴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和,对着一脸期待的范念德淡淡道:“白小姐请你入府一叙。”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头死尸
叶青与林光巢站在前往大瓦子的一处路口,此时已经子时过半,但旁边的勾栏瓦舍里,依然传来戏子咿咿呀呀的哀怨之声,以及不时的传来的看客叫好的声音。
刑部、临安府、钱塘、仁和两县的捕快等,约莫百十人飞快的从路口冒雨闯入了大瓦子内。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跟在捕快等人的身后,也飞速的往大瓦子里赶去。
阴影下的叶青跟林光巢,显然并没有引起穿过路口的捕快,包括马车里的人的注意。
两人依然是手撑油纸伞,默默的看着眼前不远处的这一群人,在雨中快速的穿过,身旁的勾栏瓦舍里,看客们看的如痴如醉,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就在旁边,几乎临安城的所有捕快,都涌入到了大瓦子内。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叶青撑伞转头,看向林光巢说道。
“这可是得罪人的活儿啊。”林光巢苦笑一声。
“那要不咱俩换换?”叶青笑着道。
“那还是我去得罪人吧,面对刑部、临安府,还有钱塘、仁和两县县令,想想就让人头疼。”林光巢急忙拒绝道。
叶青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勾栏瓦舍里,此时台面上穿着光鲜的戏子,回过头道:“做戏就要做全套啊,你看看人家,表演的多么逼真,咱们虽不如人家,但也不能太差了。毕竟死的是皇城司的统领跟正将,这个时候咱们怎么能在家里睡大觉呢。”
“所以临安城的官员、吏员,今夜都将被皇城司折腾的无眠不成?”林光巢接过叶青给的名单,他敢肯定,这里面恐怕有不少人,跟刘蕴古,龙大渊并没有什么关联,只跟他叶青有过节。
“假公济私、以权谋私,拿着鸡毛当令箭……。”林光巢摇头叹息道。
“你怎么跟虞允文一个德行?”叶青不屑的回击道:“皇城司的变革,从今夜就算是开始了,要是今夜咱们什么都没干,那才叫失职呢。”
“明白。”林光巢深吸一口气,而后撑伞走向街道。
不远处一架马车,以及身后百十来名身着皇城司禁卒服饰的禁卒,在林光巢上车之后,便开始往御街之上驶去。
随着林光巢离去,叶青依然静静地站在角落处,直到泼李三再次返回,同样带着百十来名,身着禁卒服饰的禁卒,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禁军也出动了,如今整个临安城内,大街小巷都是禁军,尤以清河坊最多。”泼李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一夜已经给他累的够呛了。
不过好在,自己所率的三百人,已经全部再次换上了禁卒服饰,而原本的衣服,如今已经一把火全部给少了。
“不用理会,汤思退手里的禁军,此时没有多大用了,统制王德今日过后,还会不会听他的还是两说呢。”叶青也深吸一口气,移开头顶的雨伞,看了看雨势不减的夜空,便带头再次冲进了大瓦子内。
泼李三落后叶青半个身位,身后跟着一百多一言不发的禁卒,嘴里继续说道:“如今大瓦子,除了咱们控制的地方,还有禁军统制王德,刑部梁克家,魏国公史浩留下的势力,虽然都是些三教九流,但无奈身后背景都是这些没人敢惹的主儿,李横一直拿不下,也不敢动。”
“今夜就是个好机会,一窝端就是了。记住他们盘踞在大瓦子内的酒楼、妓院,哪怕是客栈、赌场,都以皇城司的名义,该查的查,该封的封,争取把所有的势力都赶出大瓦子一带。”叶青望着前方升起的火把跟灯笼。
雨势并未减小,即便是熊熊燃烧的火把,面对这样的雨势,也被打的如同油灯一样,一盏盏灯笼,用不了一会儿的功夫,便会被雨水彻底打湿,而后又换上新的灯笼。
“这样会不会动静太大了,明日您顶得住吗?”泼李三有些担心的问道。
“皇城司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死了一个统领跟一个正将,皇城司为查找凶手,有所误伤也是在所难免不是?”叶青的油纸伞已经换了两把,但即便是如此,腰身以下此刻也早已经湿透了,不过还依然理直气壮的对有些心虚的泼李三说道。
“行,还是你狠,比我还狠。既然有您这句话了,那我必然把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就像当初在北地,不论是扬州还是泗州。”泼李三如同立军令状一样,坚定的说道。
“有事儿我替你兜着。”叶青说完后,便指了指前面已经围满了人的街道,脸色一冷说道:“要强势,必须要强势,是咱们皇城司死人了,知道吗?”
“明白。”泼李三嘿嘿一笑,望着前方那拦住他们的捕快,一脚便把人给踹到了旁边的人群中,而后一手掏出腰牌冷哼道:“皇城司办案。”
刑部尚书梁克家、临安府知府萧振、钱塘县知县王炎、任何县知县留正,包括兵部侍郎王之望、杨简二人,但却是没有看见,跟随汤思退离去后的兵部尚书汤硕。
梁克家看到叶青独自撑伞过来后,便在手下帮其撑着的巨大油纸伞下,缓缓走了过来。
“来了?”梁克家在叶青跟前站定,从上到下打量着叶青问道。
“末将见过梁大人。”叶青素容道。
“咱们差不多前后脚到,刚才我已经派人验尸了,从腰牌上来看,全是皇城司的禁卒。”梁克家轻松说道。
“末将听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啊。不知大人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叶青一脸惋惜,随着梁克家走过雨中的人群,随意的翻开一具尸体,顺手便从死尸的腰里,掏出了皇城司的腰牌。
“有人看到了你们的统领龙大渊跟一名名叫刘蕴古的正将,当时也在场,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们二人,你有看见吗?”梁克家接着灯光看着叶青的手,白皙干净,一点儿血迹都没有。
叶青起身对着梁克家摇摇头,而后对身后的泼李三说道:“挨家挨户搜,立刻派人前往皇城司营调兵,封锁大瓦子,直到找到凶手。”
叶青先入为主,根本不跟梁克家商量,便回头对泼李三下令道。
随着泼李三离去后,只听见王之望突然大声在不远处呼喊着。
梁克家跟叶青互望一眼,而后两人便快速向王之望的跟前跑去,只见几名捕快,神色难看的望着地上,雨地上,火把与灯笼照耀的地方,只见两具无头尸体躺在那里,正在被雨水冲刷着。
脖颈处原本该是鲜红的刀口处,此时已经皮肉发白,如同腐肉一般,就像是一个未被封禁的口袋一样。
“头颅呢?”梁克家皱眉,一时之间,还没有认出来,这两具无头尸体便是龙大渊跟刘蕴古的尸体。
王之望跟龙大渊自然是很熟悉,第一眼看到那高大的无头躯体,被人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甚至连望一眼那?人的脖颈处都不敢。
“是龙大渊跟刘蕴古的遗体。”叶青看了一眼旁边的王之望等人,而后缓缓蹲下身,把那两具快要分不清楚正反面的尸体翻了过来。
叶青并没有在龙大渊的尸体上找到皇城司统领的腰牌,不过却是从刘蕴古的身上,找到了刘蕴古正将、跟龙大渊皇城司统领的腰牌。
梁克家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那两块腰牌仔细查看,只是扫了一眼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凶手啊,够残忍的啊。”
“谁说不是呢。”叶青点点头说道。
说完后叶青看着王之望等人,一直望着自己手里龙大渊、刘蕴古的腰牌,于是伸手作势要扔给王之望。
王之望看到叶青的举动,吓得立刻往一边躲一边摆手拒绝,神情就像是叶青要扔过来的是毒舌一般。
“五百人,没有一个活口,全是皇城司的禁卒。”兵部左侍郎、刑部左右侍郎,身着蓑衣跑了过来,神情凝重的说道。
“好狠的手段!太残忍了!”梁克家冷哼道,语气中的怒气在场的每一个都听的出来。
而叶青则是感觉右眼皮跳了跳,默默的望向梁克家那愤怒的脸颊,不动声色道:“梁大人,既然死的都是我皇城司的人,那么此案是否便交给皇城司……。”
“交给皇城司?怕是还会死更多的人吧?”梁克家斜了叶青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而后看着低下头的叶青,目光再扫过众人,继续缓缓道:“此事儿明日上奏朝廷,由朝廷定夺吧,临安城,我大宋朝廷的行都,竟然发生了五百人一夜之间丧命的凶杀案,这不是小事儿啊,不是皇城司一个衙门就能办的啊。”
“抓到凶手,一定要严惩不贷!”王之望看着叶青收回腰牌后,突然在梁克家说完后说道。
“还是要找到头颅才行,我皇城司的统领跟正将,不能就这么死无全尸。”叶青深吸一口气,撑伞扫过四周说道。
梁克家看着面色平静的叶青,心中的怒气则是越来越盛,但奈何,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儿证据,能够表明,此事儿是叶青所为。
即便他跟王淮,都知道此事儿乃是叶青所为,但在他们第一次到达大瓦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叶青的影子,甚至除了眼前这五百死尸外,更是没有看见哪怕一个皇城司禁卒的影子。
形形色色、穿着各异、战力强悍、勇猛残忍,足足五百人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更为重要,让梁克家感到可惜的是,凶手竟然没有死伤一个人,竟然没有留下一具尸体,能够让他证明那些凶手与叶青有关。
这完全超出了他跟王淮的预料,本还指望能够在此发现几具、甚至是几十具凶手的尸体,而后以此牵制叶青。
但叶青太狡猾了,太会算计了,他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了,一点儿痕迹、一点儿把柄,哪怕是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恐怕都随着这场雨而被洗刷的无影无踪了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理寺卿
随着凶案现场的清点接近尾声,雨势却是依然没有变小的意思,依然是哗哗的下着,打在油纸伞上如同豆子一般,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刑部左侍郎洪遵,当初曾给叶青有过不愉快的会面,所以此刻看着叶青时,眼神里充满了不善。
而叶青根本不在乎他的眼神,只是时不时跟梁克家,以及临安知府萧振交谈几句。
梁克家这一次是真正见识到了叶青的城府,面对自己一手制造的凶杀现场,依然能够在死人堆跟前面色平静、谈笑风尚,若不是自己深知他的底细,还真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强忍着心中对叶青的不满,岔开此刻叶青与萧振两人如同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话题,问道:“大理寺卿徐大人怎么还没有来,大理寺的消息不会这么闭塞吧?”
“或许这么大的雨势,加上夜黑路滑的,不方便吧。”萧振笑着说道,不过目光却是看了一眼叶青。
在这死人堆里,萧振还是第一次跟叶青见面,但两人虽然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不过萧振却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萧振在如今的临安官场可以说算是一个异类,不论是汤思退还是王淮,都不曾把临安城知府拉拢到自己这一边。
就像当初在东华门发现金人的尸体时,东华门处的官员分成了三派而立,萧振便是那中立一派中的一员。
叶青听到梁克家提及大理寺卿徐喜时,脸色不由疆了一下,甚至就连挤出来的笑容,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叶兄弟没事儿吧?”萧振在旁察觉到了叶青的异常,急忙问道。
“没……没事儿,有点儿冷就是。”叶青指了指自己湿透的长袍下摆,笑着说道。
“伞太小了,改日我派人给府上送一把大一些的伞。”萧振看了看自己的头顶能遮天蔽日的大伞,而后往一侧挪了挪,示意叶青跟他站在一把伞下。
梁克家冷冷的看着两人,不说话的开始继续往前走,龙大渊跟刘蕴古的头颅还没有找到,显然今夜这事儿就不能算完,还得继续找才是。
叶青笑着收起自己手里的小油纸伞,而后不客气的钻到萧振那巨大的油纸伞下,心里却是由一开始的七上八下,彻底变的紧张了起来。
大理寺卿越是不到,他的心就一刻不得不悬着,这几日他方方面面都算计到了,除了一直没有琢磨明白,直到到达皇城司门口,才顿悟朝廷惧金的这一因素外,其他的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是在掌控之中了。
但当刚才梁克家提及大理寺卿徐喜时,叶青的脑海里却是轰的一下,如同一颗炮弹在心头炸开一般,自己把此人竟然给漏了个干净!
徐喜,当年秦桧身边的人,当年大理寺处置岳飞时,据说徐喜便曾在秦桧麾下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而如今,徐喜则已是大理寺卿,也是……泼李三等背嵬军最为痛恨之人!
就在叶青跟在萧振的伞下,一同随着梁克家往前,快要走到安置大小乞丐的客栈门口时,突然左侧的街道传来了一道,因为紧张而变了音的尖叫声。
“有刺客……!”
“寺卿徐大人遇袭……!”
如同太监一般尖亮、颤抖的嗓音,划破刚刚平静下来的雨夜,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刺叶青的胸口。
“刀借我一用。”叶青看了一眼身前梁克家旁边的捕快,一把抓住捕快腰间的长刀,瞬间冲出萧振的伞底,往前面飞奔而去。
“叶兄弟小心……。”萧振吓了一跳,站在自己旁边的叶青,就像是幽灵一样,眨眼之间就已经跑到了雨地里。
于是连忙对着身后的捕快叫喊道:“快、快、快、快追上去。保护好叶大人。”
萧振的说话提醒了梁克家等一干人,梁克家瞬间推开身后撑伞的属下,当机立断冷哼道:“快跟上去。”
说完后,梁克家自己也抢了旁边捕快的一把长刀,不顾萧振的阻拦,也一同冲进了雨幕当中。
一架马车安静的停在街道中央,车夫躺在雨地里浑身抽搐,一只手捂着胸口,旁边那原本照亮的灯笼,在雨地里明灭不定,但恰好能够看到,缕缕成黑褐色的鲜血,正从车夫的手缝里渗出来。
一把抢过地上的灯笼,身后的梁克家此时也已经赶到,急忙问道:“怎么样儿了?”
叶青手里的长刀刚一挑开车帘,只见一道明亮的刀光如同闪电一般,从自己的眼前划过。
“小心。”叶青冷哼一声,一把拽住梁克家的衣袖往后拉去。
由于脚下太过泥泞,两人俱是全力后退躲避那闪电般的一刀,于是两人一同后退时,脚下不由踉跄两步,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马车后面的车厢板被粉碎,一道黑影快速往前方跑去。
“什么人?”梁克家抓着长刀坐在地上,望向也一屁股坐在雨地的叶青问道。
叶青根本没有理会他,反而是飞快的起身,向那黑衣人跑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快追,保护叶大人。”梁克家的胸口砰砰直跳,有些后怕的大声疾呼道。
电光火石之间,若不是刚刚叶青拉了他一把,恐怕自己就要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刀割断脖子了吧?到时候,自己就跟龙大渊、刘蕴古一样,成了一具无头死尸了吧。
梁克家被人刚一扶起来,推开旁边的属下,拿着刀又飞快的跟了过去。
只是这个时候,脑海里却在想着叶青刚才为何要救他,难道今日这一切,真的跟叶青没有关系?
要不然的话,那刺客刚才那一刀,不可能那么狠啊,那一刀,完全就是誓取对方性命的狠辣一刀啊。
叶青在雨中狂奔,离他不远的黑衣人也同样是快速往前奔跑,两人的身后,则是一帮大喊大叫的捕快。
前方的黑衣人显然是对大瓦子一带极为熟悉,几乎不过几十息的时间,就已经带着叶青钻进了一条小巷内。
叶青刚刚跟随着黑衣人入了小巷,就听到前方的黑衣人低声疾呼道:“这是一条死胡同。”
叶青身型一顿,急忙回头看,好在此刻只能听到捕快的喊杀声跟嘈杂的踩雨步伐声,并未有人第一时间跟随到巷子里。
“继续往前跑。”叶青几乎没有停步,喘着粗气低声说道。
眼前的黑衣人就像他刚才一样,身型顿了下后,立刻便加速,听从叶青的话闷头往里面跑去。
不算是很长的巷子,几乎就在黑衣人跑到尽头的同时,身后的捕快也同样跑进了巷子里。
叶青快速的跑到尽头,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黑衣蒙面人一眼,低声急道:“踩我肩膀翻过去。”
“这……。”
“快,别废话!”叶青蹲下身子,忘了一眼捕快快速追过来的方向。
泼李三微微一犹豫,而后咬牙一脚踩在叶青的肩膀上,嘴里感激道:“得罪了,都头。”
泼李三一脚刚一踩稳叶青的肩头,叶青便用力站起身,肩膀上的泼李三便借力抓住了墙头,只是就在这个时候,跨在泼李三腰间的弓弩,却被叶青抓了个正着。
“对准肩膀,快。”叶青疾呼道。
“都头……。”泼李三一惊,他比谁都清楚,这些日子以来,叶青身上的伤基本上就没有断过。
在扬州受的背伤,前两天才算痊愈,今日又要受自己一箭。
“想死的话你就犹豫。”叶青松开弓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得罪了,都头。”泼李三颤抖道,而后在跳下去的一瞬间,腰间已被他抓在手里的弓弩,先是往叶青身后的人群射了两箭,而最后一箭便射向了叶青的肩膀。
“啊……。”叶青肩膀吃痛,不由的嚎叫一声。
这并非是他故意夸张,想要引起捕快们的注意,而是特么的真疼啊!
王八蛋真会射击,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竟然狠心一箭从肩胛骨处射穿自己的肩膀。
梁克家赶来的时候,叶青正手捂着做肩膀,坐在巷子的角落里,另外一个肩膀上泼李三的脚印,经过雨水的冲刷,此时是一点儿泥印都没有。
“叶青,你有事没事儿?”梁克家分开众多望着高墙的捕快,跑到叶青跟前说道。
手里的灯笼明灭不定,只能依稀看到叶青的脸色苍白,因为肩膀上插着一支箭矢的缘故,此刻一张一直被雨水冲刷的脸,显得极为扭曲跟狰狞。
“这里有人在接应,不是一个刺客。”叶青捂着肩膀,因为疼痛则是吸着凉气说道。
刚想要主动站起来,梁克家便立刻上前一步,搀扶着叶青右手,看着叶青左肩膀上那一动不动,极为牢固的箭杆,把叶青扶了起来。
“啊?”梁克家看到叶青肩膀后面时,不由叫出了声。
“怎么了?”叶青龇牙咧嘴,心里把泼李三的十八辈祖宗都已经问候了好几遍。
“箭矢射穿了肩膀,你……你……你没有感觉吗?”梁克家也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自己嘴里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所以话一出口后,他就有些后悔,毕竟刚刚可是叶青救了自己一命,先不管今日之事儿跟叶青有多大的关系,但最起码这两名刺客,应该是跟叶青没有任何关系的。
“我……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太特么的疼了,火辣辣的疼啊。”叶青捂着肩膀,有些不甘的回头看了看那高墙,惋惜道:“就差一点点,要不是有人接应,必然会被我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