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种魂术
“人生始化,魂魄使然。动以营身之谓魂,静以镇形之谓魄。魂者,阳也,人之精神也。魄者,阴也,人之肉身也。然此法以天地之阴之气,凝而为种,植于人魂之中。魂种有形,凝于实物之上,是为魂牵。以天地之气催动魂牵,即可操控受种者行,其不可违也,故曰种魂术。”
李安民接着帐内的闪烁的油灯,一字一字的辨认书册上古朴老旧的先民文字。他研读完镌刻在书页上方的一行小字,就明白了这种魂术的由来。说白了,种魂术乃是一门可以操控人心智的法门。具体的法子就是使用天地之阴之气凝结成魂种,再将魂种想植树一样的栽种在人的魂魄之中。少年郎单手扶住下巴,他望了望窗外,又看了看昏死在营帐之内的白童子,喃喃说道:“难道说白童子被施下了种魂术,成了任人操控的傀儡不成?”
李安民端着几页书册久久不语,他想不明白是谁将几页镌刻着先民文字的纸张送到了他的面前,也不清楚这人究竟是何用意。不过他丝毫不怀疑这种魂术的真伪,因为留存于世的先民文字本就稀少罕见,而这书册子上的这一片鬼画符更是透着一股返璞归真般的厚重与沧桑。“看来这趟浑水里远不止我们和谢长风一伙,看来还有第三股势力啊。”李安民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喃喃说道。
李安民不知道,模样俊俏的白贞贞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少年郎认真研读的身影,忍不住捂着嘴轻笑,喃喃说道:“果然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就连我的小男子汉也不例外,姐姐还真的忍不住动心了呢。”
四下寂静,悄然无声。李安民已然读完了这三两页的册子,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冷峻,似乎还沉浸在这种魂术的神奇之中。半晌,少年郎才悠悠的舒了一口长气,感慨道:“真是天赐的机缘,幽冥气可吞噬其他各色天地之气,更来森然寒气,属阴气无疑,这种魂术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啊。”
话音未落,他踱着步子走到了白童子的身前,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搭在了白童子的身上。顿时,幽冥气尚未经他催动,就开始隐隐的狂躁起来。不仅如此,李安民察觉到白童子的身上也生出了异状,她的周身散发着白蒙蒙的雾气,似乎是嗅到了幽冥气的气息,这白色雾气想要靠近,却好像又心存恐惧,惊疑不定的与幽冥气拉扯个不停。少年郎见状也是惊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此刻,他的手臂已经按在了白童子的天灵盖上,尝试着施展书册上记载着的种魂术的法门,暗暗地催动了幽冥气,低声说道:“书册上记载了种魂术的施展和祛除之法,看来是有人给我摆了一个难题。我是炼化你识海中的魂种,将你收为己用呢,还是帮你祛除,还你一个自由之身呢。”
少年郎语声悠然,似乎心里在权衡利弊。与此同时,他长吁一声,就开始了种魂术的第一次施展。只见黝黑的幽冥气顺
着李安民的手掌,竟然真的隐隐渗到了白童子的识海之中。似乎感觉到了刺痛,平日里面无表情的白童子即便现在陷入了昏迷,也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发出一道道痛苦的嘶鸣。白童子稍一挣扎,顿时就打断了李安民的施法。短短不过片刻,可是幽冥气却像决堤了的河水一般,朝着白童子的石海狂涌而去。倏忽之间,李安民只觉得后继无力,脸色也隐隐有了几分苍白。也正因如此,白童子稍一挣扎,就打断了少年郎正在施展着的手段。
李安民脱力,他伸手拂去了额头上的虚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紧紧的盯着白童子,只见他的手掌方一脱离,白童子脸上的痛苦就算是消散,装成了一如既往的平淡。少年郎摇了摇头,出声言道:“你这丫头倒是心大,命运虽是被别人左右,你却仍不自知。”
李安民向来不是个轻易认输与放弃的主儿,只见他休息片刻,紧接着重新又走到了白童子的面前。他静静地打量着这个紧闭着双眼的少女,发现没了那双纯白的眸子,少女的模样倒是颇为俊俏。看着白童子修长的睫毛,李安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妹妹。看白童子模样,应该与流萤差不多得年岁。念及此,李安民忍不住哀叹一声,他转头望向北方,喃喃说道:“不知小妹流萤如今怎么样了,也不知白贞贞是否能够真的压制住流萤体内的阴气。”李安民怅然片刻,只能自己无能,没有本事保妹妹周全。念及此,他心中虽有沮丧,可是却无半点气馁。只见轻咬舌尖,强逼着自己回过神来,再走将手掌搭在了白童子的额头之上。
或许少年郎都没有意识到,大概联想到了流萤,就会左右他对于白童子处理方法的决断。
“方才没有控制幽冥气的速度,这次我要再试一次。”李安民沉声说着,就见他轻轻闭上双眼,暗暗的驱使着幽冥气,朝着白童子的识海再次进发。
第一次施展种魂术,幽冥气有如大江大河,迸流迸发。可是少年郎力有不逮,于是他总结经验教训,这次施展幽冥气,他竭力控制着幽冥气的多寡,好似泉眼无声,细水长流。少年郎先前双眼紧闭,可是此刻他回想起在姑衍石阶上施展幽冥眼的精力,于是灵机一动,分掉出一部分幽冥气灌输到自己的双眼之中。只见幽冥气一端连着李安民的双眼,另一端则钻到了白童子的识海之内。似乎一瞬间就被同化,李安民竟然看到了白童子识海之中的场景。
放眼望去,白童子的识海中一片荒芜。只有一棵长着鬼脸的枯树,漂浮在这一片混沌之中。枯树枝桠已然腐朽,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空洞,似乎风一吹便会散了。感受着枯木散发着的阵阵阴森寒气,少年郎心神一定。果不其然,白童子识海之中果然被种下了魂种。只是这魂种却与李安民在书册中了解到的有所不同。因为这已经不能用魂种二字来
形容了,因为他俨然变成了一棵庞大的魂树了。
少年见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种魂术乃是先民时代的神奇秘术,先民文字存世尚且艰难,更何况是那个时代的法门。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谁在白童子识海中种下了魂种,他又是如何习得先民秘术。
李安民心中百般疑虑,可是他心知此刻不是思前想后的时候。少年郎深沪了一口气,就驱使着幽冥气朝着魂树弥散而去。李安民回忆着书册子里种魂术使用之法的记载,驱动着幽冥气一点一点的缠绕在了魂树之上。幽冥气果然不愧是天地至阴,方一接触魂树,就瞬间引起了魂树的共鸣。只是这棵魂树过于庞大,想要将其完全炼化可不是难事。
李安民专心致志的施展者修为,已经完全沉浸其中,顾及不到外部的声响。他不知道,在幽冥气接触到魂树的一瞬间,白童子的脸色瞬间就狰狞了起来。只见她瞪圆了那双纯白的眼睛,嘴巴大张着就要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白贞贞宛若一朵绽放在黑夜中的牡丹,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此刻的她看到营帐内的白童子不住地挥舞着手臂,就要放生嘶吼起来。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哀叹一声走向营帐,喃喃自语道:“小男人还真是不叫人省心,若是白童子这叫声被旁人听了去,我还你还怎么当你的王大安。”说话间,她莲步轻挪,飘忽若神的到了少年郎的营帐之内。只见她伸出玉手,轻轻一挥,就见一道道绽放着霓虹一闪而过,转而融在夜色里,瞬间笼罩住整个营帐。
与此同时,白童子的脸色已经狰狞的有些恐怖,更为神奇的是,原本她那双纯白的眸子这会竟然隐隐约约闪过了一丝丝黑色。哭嚎当中,白瞳的的喉咙颤抖个不停,似乎在不停着重复着某句话语。终于,她承受不住识海之中的剧痛,就抱着脑袋一头栽倒了营帐之内。
白童子的额头脱离了少年郎的手掌,李安民那双连接着白童子识海的幽冥眼瞬间被切断,再也看不到魂树分毫。李安民终于被惊醒,他双目之中的幽冥气悄然散去,少年郎忍不住朝着白童子望去,竟然看到了白童子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双漆黑的瞳孔。只是那抹漆黑一闪而逝,可是李安民看得真切,记得清楚。因为那双有了黑色瞳孔的大眼睛没有一丝世俗的污秽,它清澈见底,流露出世间最美好的单纯,和最令人心痛的楚楚可怜。
少年郎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见白童子的眼睛重新归于了惨白和虚无,紧接着噗通一声,白童子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李安民脸色凝滞,带着些许的沉重。他紧紧的盯着白童子久久不语,可是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方才他不仅看到了白童子眼睛里那一闪而逝的黑色瞳孔,更看到了白童子微微动着的嘴巴。
少年郎读懂了白童子的口型,小丫头一直在重复两个字:“救我。”
第六十一章 炼化魂树 还你自由
人之所以区别于野兽,大概是人有独立的人格、专有的思想,而且崇尚自由。若是处处受制于人,甚至思想和行为都无法自己做主,为人所控的话,那么人与牲口有何不同。
李安民一脸震惊的望着白童子,心中一阵恍惚。自打黑白童子飘然而至,少年郎似乎不自觉的认定了了她受人驱使命运,只把她当成了书二爷握在手里的工具。知道看到白童子眼里一闪而过的黑色,看到了她喉咙微动,开口吐出“救我”的口型,少年郎才忽然明悟。白童子不是冷冰冰的兵器,她是人,活生生的人,身上冒着热乎气儿,也同样渴望自由的人。
白童子眼里一闪而过的不仅是瞳孔的闪耀着的深邃,更是希望啊。
李安民深呼了一口气一脸郑重的再次缓步走到了白童子身前。这次他伸出双臂,轻轻地将较弱的白童子抱起,放在了原本属于胖老五的那张柔软的床榻之上。少年郎这会儿的眼神里带着疼惜,似乎是把白童子当做了流萤,轻轻地为她挽起了四散的长发,低声说道:“放心吧小丫头,我必定倾尽全力,还你自由。”
少年郎语声坚定,脸色深沉,再次伸出了右手手掌,轻轻地放在了白童子的额头之上。这会他到没有着急使用种魂术,反倒是调整者呼吸的节奏,聚集着天地间的幽冥气。他打小就使用使用幽冥气的呼吸之法,早已经将这节奏刻进了骨子里,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再修行。自打这小半年来他踏入了修行世界的大门,李安民就很少刻意运转呼吸之法了。此前两次试探,幽冥气或消耗大大,后继无力,或用的太少,不足以炼化魂树。因此少年郎心思一动,就决定赌上一把。他自己体内积攒的幽冥气不够,那么他就从天地之中摄取。李安民心里早已经做了决断,他要借天地之力,行种魂之法。
随着少年郎呼吸节奏的起起伏伏,他的身边隐隐可见黝黑之气流转不定。不多说,小小的帐篷之内,幽冥气渐渐凝实,直直的朝着李安民的身体汇聚而来。细细观之,竟然可以看到幽冥气居然卷动了黑色的飓风,环绕在李安民的身边,好似水流,久久不散。
如果把李安民比作一个大桶,那么他体内储存着的幽冥气最多也只有一桶之多。然而经过先前两番试探,少年郎心里已经暗暗做了估算,只怕炼化白童子识海中的魂树,怕是要一湖之多。随着幽冥气的摄入,少年郎感到身体一阵阵的刺痛,他知道是自己这个大桶已经装满了。可是这幽冥气的量,却是远远不够。
随着幽冥气的摄入,李安民的脸色已经渐渐涨成了红色。可是少年郎却双目紧闭,不见有停止吸收幽冥气的趋势,反倒是闷哼一声,冷喝道:“还不够。”紧接着他深呼了一口气,按照呼吸之法,提升了一倍呼吸的节奏。
瞬间,黝黑的飓风越发狂猎,
环绕着李安民的身体,发出阵阵呼啸。只见小小的营帐里,虚空之中生生塌陷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塌陷之处方一出现,瞬间就扩大积分,瞬间又生出了一道由幽冥气汇聚而成的黑色飓风。两道灵力飓风齐齐汇入,李安民自然无法承受,倏忽之间,脸已经涨成了绛紫色。
营帐之外,白贞贞顾不得隐藏身份,几个箭步就冲到了营帐门外。隔着小小的门帘,她清晰地看到了营帐内凭空塌陷的黑点和两道呼啸着的黑色飓风。白贞贞的脸上不复先前的娇媚,转而成了凝重和激动。只见她深深地注视着李安民,或者说是注视着李安民身上四散的幽冥气,哆嗦着嘴巴,激动地说道:“虽无苍穹之高阔,不过却有深渊之幽暗,果真是苍冥气不假。”紧接着,白贞贞话声一顿,竟然转身回望北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抱于胸前,将头深深低下,喃喃说道:“我的族人们啊,叶子没有辜负族人们的献出的鲜血,我终于找到了可以打开幽暗之门的钥匙了!”此时,自称为叶子的白贞贞昂起头来,竟然看到有颗颗泪水无声的滚落。就在此刻,营帐里的飓风肆虐的更盛,竟然卷反了营帐内的桌椅,发出阵阵轰响。白贞贞闻听此生,顿时神色一凛,就伸手拂去眼角的泪珠,紧接着大手一挥,驱动多彩的霓虹,融进黝黑的夜里,隔绝了眼前李安民营帐里的动静。
少年郎自然知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容纳幽冥气的极点,再这样下去他非得爆体而亡不可。就在此刻,只听少年郎放声长啸,高高的昂起头来,暴喝道:“幽冥眼开!”喝声未落,就见李安民猛的一下就睁开了双眼。只见幽冥气已然汇聚到了少年郎的双眼之上,顿时少年郎的眼神已然与黑童子基本无异。唯一的区别就是黑童子眼神里的纯黑色是死一般的沉寂,而李安民眼神里的黑色却闪烁着摄人心魄的精光。与此同时,李安民右手腕处那神秘的兽首印记狂闪不止,渐渐地竟然慢慢凝实,化作了黑色巨象,盘在了李安民的身后。若是有旁人在,定会看到那神秘兽首竟然缓缓半睁着眼睛,轻轻白童子的识海里望了一眼。少年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堪堪炸裂,于是只见他再次急啸一声,高呼道:“凝气化种!”倏忽之间,幽冥气顺着李安民的手掌,急速却又有条不紊的朝着白童子的识海狂涌而去。
再次看到了白童子识海内的景象,李安民驾轻就熟的驱使着幽冥气找到了魂树的坐在。看着魂树上那张狰狞可怖的鬼脸,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安民也忍不住心里发毛。只见他深呼了一口气,就按照种魂术记载着的法子,将幽冥气汇聚到了那颗堪堪腐朽的魂树上,再次尝试,想要将其炼化。只是这棵魂树实在是过于庞大,即便是李安民已经调用了天地之间的幽冥气,可是炼化的速度还是极其缓慢。更令少年郎心惊不已的是,这棵阴森的魂树居然好
似活物,居然有吞噬幽冥气的能力。只见树上的那张鬼脸大口一张,居然可以生生撕扯下大片大片的幽冥气,随后缓缓吞下。并且借此之能,在树身上展开了和幽冥气的拉锯。好在魂树上的鬼脸只有一张,而且它吞食幽冥气的速度很快,可是似乎幽冥气实在是难以消化,魂树鬼脸每每吞下一团幽冥气,总要停滞许久才会吞食下一口。
感受着幽冥气和魂树鬼脸的你来我往,李安民心里不禁有几分焦急。若无法一下子就将魂树成功炼化,那么魂树总会趁着空档,一口一口将幽冥气分食掉。少年郎性子要强,他可不愿就这样生生放弃。只听少年郎脸色一紧,喃喃说道:“这鬼魂树好生怪异,小爷今儿还真动了真怒,干脆就放手一搏,看看是我落败灰溜溜的离开,还是你被我炼化,碾成粉末!”
语声稍滞,就见李安民右手不动,左手却暗暗握紧,咬紧了牙关,沉沉的嘶吼着:“给老子开,出来吧,灵力漩涡!”先前离开就加快了呼吸之法的频率,同时调集了两条幽冥气飓风涌往自己体内。那时候李安民的身体负荷已然到了极限,整张脸都已经涨成了绛紫色。而这会,李安民好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不管不顾的肆意运转。就见天地之间的各色气息齐齐的凝聚在了这张营帐之上,在李安民的趋势下,就见幽冥气冲天而上,将其吞噬转而吸收,输送到了少年郎的体内。与此同时,营帐内虚空之中塌陷了的小黑点也在不停地扩散着。只见小黑点打这儿旋儿撕开了虚空,凝成了灵力漩涡,更是加快了幽冥气吞噬和吸收的速度。与此同时,仅仅是倏忽之间,先天盘旋在营帐内的两条灵力飓风就扩散成了四条,八条,最后好像是九条呼啸的巨龙,在少年郎身旁游走不定。
这会营帐内依然鸡飞狗跳,出了白童子栖身的床榻被李安民有意的照拂着外,营帐里的其他物件都已四散纷飞。不管是桌椅板凳,还是酒盅茶杯,都在灵力漩涡中被拧成了芥粉,甚至这营帐驻扎的地面,都渐渐升起了灰土。
白贞贞看到灵力漩涡的出现,顿时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只见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焦急,嗔怒的叫喊道:“这可恶的小男人,真会给小爷找麻烦,莫不是不要命了。”话说嘴巴是撒谎的小混蛋,可身体却是诚实的好少年,白贞贞言语里虽是羞恼,嗔怒,可是她却忙不迭的推开帐门走入了帐内。白贞贞迎着四散的风暴走到了李安民的身旁,双手摆出玄妙的法决,紧接着就见到一道道起色的霓虹凝聚在白贞贞的手上。转而白贞贞伸出双手,紧紧地贴在了李安民的后背之上,用那七彩的霓虹衔接起少年郎身体里的狂涌不止的漆黑。
李安民忍不住眉头一皱,他并没有感受到身后那轻软的柔荑,也没有感受到七彩霓虹的威力。可是,他却感受到了先前幽冥气的重压已然轻了大半。
第六十二章 白童子识海之中的大战
世人皆知霓虹与黑夜相遇,结局自然是被吞没,湮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可是没人知道,随着霓虹的消散,会不会给黑夜的心里留下几缕彩色的影子。
随着白贞贞的力量聚集到李安民的身上,少年郎被分担去了大半的压力,他自然倍感轻松。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帮助,李安民并没有深究。正是种魂术施展的紧急时刻,他可万万不会分心。
随着宛若海水一般的幽冥气疯狂的涌入,白童子的识海之内瞬间化成了一片黑色的汪洋。这天地之间至阴的气息呼啸而至,瞬间就附着在了鬼脸儿魂树之上。魂树好似有灵,它仿佛感受到了危险,那张狰狞的脸庞整个儿的扭曲起来,之前撕咬着幽冥气的大嘴猛然张开,朝着幽冥气狂吸不止。幽冥气躲闪不及,竟然好似水流一般被魂树鬼脸儿虹吸到口中。只见鬼脸上下都散发着灰蒙蒙的气息,陡然间从脸上又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再一次生出了一道庞大的洪流,吸食着洪流一般的幽冥之气,瞬间就将场中的战局再一次拉成了均势。
李安民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常言道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看到那魂树上那丑陋诡异的鬼脸儿表情狰狞,一副狂躁的模样时,少年郎非但没有感觉到害怕,反倒是心里有了几分底气。因为少年郎知道,甭管这鬼脸是人还是鬼,可他的心里都害怕了。更令少年郎心中有了底气的是,他捕捉到随着第二道虹吸的出现,幽冥气涌入鬼脸魂树内时,外壳包裹着的苍老树皮竟然隐隐在颤抖,在龟裂,在破碎,化成阵阵飞灰。而这一切,都是鬼脸魂树支撑不住的标志。
少年郎嘴角微微一扬,口中喃喃道:“既然你要吞,那么老子今儿就让你吞个够!”话音未落,少年郎虎躯一震,只见他浑身颤抖着,小小营帐外竟然生生又凝出了一个灵力漩涡来。于是乎,一时间幽冥气再次汇聚而来,继续朝着白童子的识海之中狂涌不止。
陡然间,白童子的识海里俨然成了一片硕大的战场。这里原本被笼罩着虚无缥缈的灰白雾气,可大概是幽冥气太过强势,灰白雾气竟然渐渐收缩起来,缓缓地凝成了一团。少年郎专心致志的炼化鬼脸魂树,倒是没有留意到识海中雾气的变化。随着幽冥气涌入的加剧,鬼脸魂树再也没能在凝出一张嘴来。似乎意识到了就要败亡,鬼脸魂树颤抖不止,枯老的树皮层层掉落,俨然大半已经被幽冥气所占据。就连先前声势滔天的两张巨口,这会鲸吞幽冥气的节奏也缓了下来。似乎是幽冥气太过庞大,纵然它有通天之能也没法子顾及左右周全。
“趁你病,要你命!”李安民再次低喝一声,猛然再次发力,倾尽了全力将幽冥气施展了下去。他心中也有几分焦急,即便是先前身上的重压被分去了大半,可是随着第二道灵力漩涡源源不断的朝他的身体里涌入,他也渐渐的感到了
吃了。其实他没有看到,此时他的身体上下已然破开了一道道口子,缓缓地渗出条条鲜血。
眼看着李安民的身体在颤抖不止,白贞贞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口中喃喃说道:“臭小子真的是不知轻重,魂种经百年才能成苗,经千年才能成树。至于长成这等参天大树,真是不知要经过几千年。也就是现在的人不明白种魂术的精妙,将他当成了吞噬灵魂的邪物,以至于生出了恶鬼破相。”说话间,她指尖微动,秀体轻颤,就见七彩霓虹渐渐地溶进了幽冥气的漆黑之中,随着李安民的力道,尽到了白童子的识海之内。白贞贞的嘴唇已然渐渐发白,她深呼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魂树本是后天生成的无上至宝,奈何精力万年的漂泊,魂力耗损太过,已然大限将至了。罢了,我再助你一把!”
少年郎惊讶的看到,他原本漆黑的幽冥之气中竟然隐隐流转起了道道精光,这气息与他熟知的幽冥气却是迥然不同。这道精光融合在幽冥气中,涌到了依然颤抖的魂树之内。感受到了由白贞贞发出的这道七彩霓虹,魂树明显一愣,就连那张狰狞的鬼脸也生生愣出了神。鬼脸上流露出阵阵的惋惜与感慨,它深色淡然的瞄了瞄朝着树干躯体上狂涌而至的幽冥气,鬼脸淡淡的呼出了一口气。紧接着,他顺着幽冥气的方向望了望,淡淡的笑了笑,露出了一丝解脱之意。
少年郎心中陡然一惊,因为他似乎看到了那张鬼脸眼神里带着苍老而又和蔼的笑意,好像慈祥的邻家老爷爷,正在柔和的望着自己。下一瞬间,鬼脸眼角微微上扬,眼神似乎透了白童子的识海,透过了小小的帐篷,甚至透过了那遮天蔽日的天幕,望向了无边无际的外天。魂树上的鬼脸仰天长啸,啸声穿透层层遮蔽,直直的刺入了少年郎的识海之中。李安民顿时感觉到头痛欲裂,好似针扎一般。他心里想要伸手捂住脑袋,可是却担心再生变故,先择了直直的硬抗。奸笑之中,震得李安民五孔流血,可是与此同时,魂树的外壳化成了飞灰,渐渐地融化成了一团。那张狰狞的鬼脸也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随着外壳化成了灰烬,那张鬼脸也飘向了空中,渐渐散去。
白贞贞的脸色已经苍白,额头上渗出了层层的冷汗。她感受到了魂树上的鬼脸消散,脸上露出了一丝惋惜之色,接着望着少年郎的背影,看了许久,随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站起身来,推开了帐门,飘然远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李安民见状,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只见他心念一动。营帐内的两个灵气漩涡瞬间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缕幽冥气,化成了轻风抚过那堆叠而起的飞灰之中。随着幽冥气卷起的轻风轻轻扫过,那堆飞灰瞬间就被吹散。可是接下来少年郎却又是如临大敌,因为飞灰扫过,李安民看到那飞灰之下竟然隐藏着一股绿色。少年郎一时间瞳孔陡然放大,因
为枯老的魂树腐朽化成了飞灰,但是却遗留下了一颗清脆的绿苗。
看着那颗青翠欲滴的绿苗上,生着纸张稚嫩的童脸,正紧憋着眼睛,嘟着小嘴酣睡的香甜。李安民的脸色瞬间凝固,种魂术上可没有记载着这等情况。一时之间他陷入了失神之中,经过此前大半宿得折腾,他的身心早已经疲乏不堪,这会直觉眼皮子打架,实在是睁不开眼来。终于,为了防止再生变故,他在心里暗暗做下了决断。只见他强打着精神,就打算再次调动幽冥气施展种魂术。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拉住。紧接着一道娇柔且虚弱的在他的耳畔响起:“不要毁了这棵魂树,我和哥哥的魂牵还掌握在书二爷的手中。毁了魂种会被他发现,只要他心念一动,瞬间就可以凭借魂牵让我神魂俱灭。”
话音一响,李安民瞬间就明白这是白童子在说话。只见他轻忽了一口气,眼里的幽冥气也消散不见。他回过神来,就看到白童子一副羞羞答答的少女模样,脸上挂着稚嫩和畏惧,脸色苍白的望着少年郎。只是不知她心里在盘旋着什么,少女的眼神有些闪躲。
今晚自己的识海化成了战场,被李安民和鬼脸魂树折腾了大半宿,少女早已经承受不住这等重压。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也就是看到李安民想要破坏掉那颗魂树幼苗,这才强打起神经,出声制止。
少年郎喘着沉重的粗气,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做说一句话。李安民望着楚楚可怜的白童子,吞咽了两下口水,点点的回了一个嗯字,紧接着双目一闭,整个人摊到在了白童子的身上。而少女也是强打着最后一丝气力,感受到少年灼热的身体倒向自己,她想要推开,可是转瞬间就看到了少年郎身上参差不齐的伤口和血迹,甚至空气之中还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白童子眼神中流转着一股感激,就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也陷入了深深地沉睡之中。
营帐之内,早已乱成了一团,白童子和李安民抱在一起酣睡在破破烂烂的床榻之上,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均匀有序的呼声。
可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此事白童子的识海之中的演变却未停息。原本弥散朦胧的白色雾气还在持续不断的凝聚在一起,最后竟然化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孤零零的悬挂在少女的识海之内。而另一侧,那颗青绿色的魂树童脸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带着天真和好奇,打量着这崭新的世界。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魂树童脸那一双眼睛却带着玄妙和诡异。左眼里是深邃的漆黑一片,而右眼里却是霓虹的五彩斑斓。
白贞贞孤身一人伫立在天地之中,她遥望着北边的月亮,轻轻地开口道:“族人们啊,叶子见到了长老们口中描述的有着日月的天地,和叶子的霓虹一样,这里是一个有色彩的世界。请相信叶子,我一定会把都解救出来。”
第六十三章 林白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原来咱们大安小爷是深藏不露啊。”
“可不说呢,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咱们小爷就把书老二的心头肉搞到手了。”
“哈哈哈,看着帐篷里的乱象,昨夜**,打的是多么火热。”
“嗨,大安小爷醒醒,看样子昨晚你没少使劲儿,快来喝碗肉汤补补。”
一阵嘈杂声中,李安民终于悠悠转醒。方回过神来,他就感受到了身下一团柔软。少年郎惊讶的低头望去,就看到白童子的脸颊微微泛红,嘴唇上下还带着细小的茸毛,正呼呼酣睡着。少年郎一拍脑袋,这才回忆起昨晚自己精疲力尽,一头栽倒在地的睡去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没有倒在地上,反而是栽倒在了白童子的怀里。少年郎猛然站起身,脸上现出一抹羞红,朝着围观着的众人嘿嘿憨笑了两声,出声言道:“嘿嘿,让兄弟们见笑了。”紧接着他转头望向紧闭着双眼,仍在酣睡的白童子,接着扭头对众人继续说道:“兄弟们先进早食,待小弟我,嘿嘿,待小弟我收拾好行装就去找你们汇合。”
众人望着少年郎一脸的红润,顿时重又浮想联翩,冲着李安民坏笑两声就作鸟兽散了。可是众人方行几步,就被李安民重新叫住。众人回头望去,就看到李安民的眼神略有闪躲,微低着头,轻咳两声后说道:“咳咳,我听诸位说过,这白童子可是二爷的,呃,二爷珍视的人。小弟昨夜荒唐,若是被二爷知道我与这白童子昨晚的事,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所以,所以,小弟斗胆,恳请诸位切莫声张。待来日,小弟自有重谢。”
听到李安民的话,众人的脸色都是一滞,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一人说话。眼见着场中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李安民也是略显尴尬。就在此刻,人群中传出一道苍老的声响,原来是白贞贞冒名顶替的老马夫出声说了话。
“都为在这儿看什么看,别怪小老儿嘴里没个遮拦。你们几个可真没眼力劲儿,昨儿夜里不是犯了哪门子邪。竟然又一股邪风险些嫌烦了大安小爷的帐子。大安小爷和白贵客经了一夜的风寒,想来定是受了凉了,还不去熬些姜汤来给两位补补。”话一说罢,老马夫先是朝着李安民和白童子看了一眼,紧接着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哼着小曲儿转过身去,悠哉悠哉的离开了。众人闻听此言,纷纷点头附和,出声言道:
“是啊,昨儿夜里的风是大,我得去看看帐子里的物件儿还在不在。”
“嗯,没错,我要去检查一下马儿昨晚有没有受了风寒。”
“呃,不然我去煮一碗姜汤?”
在李安民稍待感激的目光中,车队里的众兄弟都各自找了借口,纷纷离开了李安民这座支离破碎的营帐。待确认身旁再无旁人,李安民再三确认终于是掩紧了帐门。他轻呼了一口气,转身望向白童子,语声稍冷的说道:“好了,他们都走了,不用装了。”
原来李安民早已经留意到在众人调侃之际,白童子的身体在微微的缠斗,所以断定她早已经醒来
了,于是直接开门见山的叫醒了女孩。白童子闻声,身子轻轻一扭,就坐起身来。她抬起头来轻轻瞄了李安民一眼,可却与少年郎那双灼热的眼睛撞在了一起。白童子连忙低下了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行礼,对李安民说道:“小女子林白拜见恩公,今后愿认恩公为主,唯恩公马首是瞻。”
李安民见状,连忙伸手拉起了跪倒在地的白童子,出声说道:“快快起身,什么恩不恩公,认不认主的,我这儿可不兴这一套。”李安民一把拉起白童子,刚好看到少女清秀的面容,只见白童子脸蛋儿白净,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了那深邃得如同宝石一般的瞳孔的点缀,少女身上先前阴森的气质全无,取而代之的是邻家小妹一般的清秀和纯真。李安民生生愣了两下,直到留意到少女羞红着脸望着被自己紧紧拉住的小手,少年郎才收回了手。他干咳了两声,眼睛瞄向别处以掩饰自己的心里的尴尬。可是随后营帐中两人具是沉默不语,瞬间场中气氛降到了冰点。少年郎更觉得难堪,于是轻呼了一口气,再望向白童子,出声言道:“你叫林白?”
白童子不知脑袋在想些什么,失神之间猛然听到了少年郎的问题,连忙回答道:“小女子名叫林白,安平州人事,年方十四,尚未婚配。”
见少女仿佛数来宝一般的说个不停,李安民连忙摆了摆手,出声说道:“好了好了,我只想知道现在的你还受不受书老二的控制?”
林白闻声眉头一紧,片刻后说道:“如今小女已经可以操控自己的意识。只是如今魂牵还在书二爷的手上,或许他还没有发现已经失去的对我的掌控。可是我仍能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压制,向来定是魂牵的作用。只要书二爷愿以,随意都可以将我灭杀。”
“看来还要寻到机会,将魂牵抢来,也好给你真正的自有。”少年郎捂着下巴喃喃自语。只是眼下的情况,按照他的计划,现在还不能跑去胖老五的这支队伍,关于抢夺魂牵的事只能容后再议。不过少年郎倒也不慌,因为他想要将谢长风一伙全都覆灭。如此说来,他与书二爷的对立已然成了事实,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李安民思忖片刻,朝着白童子继续问道:“不知你此次苏醒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你可知道这趟走货究竟所谓何事,谢长风一行人所谓的计划又是什么?”
看着少年郎满脸期待的神情,林白眼珠子转了转,回忆了片刻后说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曾经听书二那个恶魔说过,这趟走山中玉似乎是山人府的安排。而且我们这次的行动事关重大,甚至可以影响日后安平州的现状和九州四地的格局。”看着李安民一脸愁容的样子,林白为自己所供述的事情太少而感到羞愧。为了能够帮助到帮助自己的解脱束缚的恩人,林白眼珠子转个不停。她反复的回忆着往昔的种种,终于只见到她眼神一亮,就兴奋地继续说道:“对了,我曾听书老贼说过,我们只需沿着小径向前,到了人生鼎沸的地方,自然会有其他人与我们接应,告知我们下
一步的行动。”林白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书老贼还猜测这趟走货并不简单。除了谢长风提供的计划之外,似乎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而关于这个秘密,谢长风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事情大概只有谢长风知道。”
林安民闻声脸色顿时就苦了起来。谢长风一行人表面上是走私山中玉,可是背地里却与安平州的大乱和安康城的决战脱不了干系。可是闻听林白的话,似乎除了安平州的大乱和安康城即将到来的大战之外,背后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李安民只觉得一阵烦躁,这圈中圈,套中套的让李安民着实摸不清头脑。理不出头绪,少年郎深呼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暗暗说道:“看来只有等着见到那神秘的接头人,再确定能否理出一些头绪了。”虽然迷雾重重,可是少年却并不气馁。既然他们这趟走的是山中玉,那么不管隐藏着多大多深的阴谋,终究跟山中玉脱不了干系。李安民原本的计划很正确,趁着谢长风分兵六处,正好可以想办法将其各个击破。只要毁了六队人马的山中玉,不管谢长风在算计什么,都将落到空处,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李安民脸色阴鸷,沉默不语。林白也乖巧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帮助自己解脱了魂树压制的少年,似乎是想把李安民的样子深深地刻到自己的骨子里。李安民一低头,就看到林白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顿时轻咦一声,出声说道:“咳咳,我说,你这眼珠子以后都那么正常了吗?”
林白闻声不解,丢给了少年郎一个疑惑地表情。李安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说你还能不能把眼睛变白。也不瞒着你,以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能够和书老二硬碰硬。我是想着你继续伪装成你的白童子,可实际上却听我的指挥。”
林白顿时明白了李安民的意思,反问道:“你是想把我安插在书老二的身旁,做一个暗桩。当你需要的时候,我好做你的内应?”
李安民嘴角一撇,轻轻笑道:“呵呵,不仅如此。既然书二爷让你暂代胖五爷管着这支车队,那么你干脆就想着法子收归己用如何?”
林白闻声,睁圆了眼睛望着李安民,神情稍冷,冷漠的出声说道:“呵呵,若是只想对付书老二,有我这个内应就足够了。可是你却还想着能够操控这一小支车队,只怕恩公所图不小,远不止书老二一人这么简单吧。”
“此事我绝不勉强,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会倾尽全力帮你夺回魂牵,让你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李安民只是淡然开口说了一句,不再多言。
林白沉思良久,紧接着她身体一颤,就见身旁重又卷起了阵阵森然寒气。林白的双眼蹭的一下变回了先前的一片虚无和苍白。林白变回了白童子,她望着李安民说道:“白瞳乃是我所修功法所致,自然可以随时保持。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李安民闻声,一脸郑重的望着白童子,只回了一个字:“说!”
白童子面无人,冷然说道:“也还我哥自由。”
第六十四章 一摊血水 车队疑案
秋刀子吹得正紧,车队里的伙计们都紧了紧衣领,不停地搓着双手寻些暖和气儿。他们慢慢悠悠的拾掇着行装,眼睛却时不时地朝营地正中央那座原本属于胖老五的营帐。
不多时,只听营帐里传出一阵轻咳,紧接着就见一个面容普通的少年郎弓着腰背,卑躬屈膝的推开了帐门,谄媚对着里面的那人小心翼翼的奉承道:“白童子大爷您加着点小心,外面的风可大,千万不要吹寒了您的身子。”这少年不识别人,正是众人翘首以盼的李安民。只见他紧接转过了身子,挺直了腰背,手叉着腰对着车队里的众人喊道:“嗨嗨嗨,大伙们都注意了啊,根据书二爷的指示,接下来由小白爷暂代咱们五爷领着我们继续走货。接下来咱们要精诚团结,好好完成咱们小白爷的指示。接下来,有请小白爷跟咱们讲两句,大家伙们热烈欢迎!”
李安民嘴上满是对白童子的巴结奉承,可是背对着白童子,面朝着车队里其他的众人,他却不停地龇牙咧嘴暗暗使着眼色。众人看着李安民脸上滑稽的表情,众人都是强忍着笑意,暗暗议论道:
“为了稳住这书二爷派来的小丫头,咱们的大安小爷可是费了老劲了。”
“可不是吗,不光是献出了这稚嫩的小身体,还得想尽了法子稳住白童子这个阴森小丫头的情绪。跟咱们胖五爷一样,大安小爷都是为了我们啊!”
“不管是孤身返现,还是出卖肉身,都一样是真汉子。”
“说得对,我们也配合一下,省得大安小爷在那小鬼婆面前不好做。”
讨论声渐止,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就不约而同给李安民回了一个眼色,然后纷纷拍着巴掌,憨憨的喊道:“好,欢迎小鬼婆,呃,小白爷跟咱们这些糙汉子讲两句。”
一片哄闹声中,白童子手里拎着一顶斗笠,顶着那双人的纯白眼眸走出了帐门。她一出场,瞬间就给本就清寒的空中更是平添了几分阴冷。只见她森然的目光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心中具都油然而生一股子阴冷,忍不住哆嗦了两下。白童子始终一言不发,终于在扫过全场后,她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李安民,这才终于开了尊口。只听她冷声冷语的说道:“我不喜见人,日后由他待我传话。”说罢,她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就直接将那顶缝着轻纱的斗笠戴到了头上,瞬间一层轻纱落下,遮住了白童子的面庞。她不再多留,就推开帐门,径直的走回了帐中。
见状,场中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众人脸上都挂着错愕,忍不住望向了一旁的李安民。少年郎冲众人陪了个笑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出声说道:“好了,白小爷不爱说话,咱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活就可以了。以后我一定会把白小爷的指示,以最快的速度传达给大家。大家准备一下,我们这就要出发了。”
众人见识到白童子那冰冷的态度,都忍不住撇了撇嘴。可是他们也不敢直言什么,因为毕竟这白童子是书二爷豢养了多年的爪牙,这本事自然都是不低。更何况,白童子这丫头年纪虽轻,可是这飘忽忽的着实是太过恐怕,像极了说书先生口中所讲的山狐野鬼,他们更是不敢轻易冒犯。既然白童子不乐意搭理他们,他们正好也乐
得敬而远之。
话说众人散去,李安民就钻进了营帐,打算跟白童子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路径。可是话没说两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人正是车队里的一个护卫,听这动静,他分明是急匆匆的止步在了营帐门口,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李安民闻声表情一凛,就推开了帐门,扶起了正弯着腰喘着粗气的护卫,出声问道:“怎么了,有事慢慢说。”
这护卫模样年轻,被李安民扶住了胳膊,他终于稳定了情绪。只见他吞咽了两下口水,才对李安民说道:“大安小爷,我,我刚才旁边林子里小解,结果我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李安民表情凝重,他担心是文武露出了马脚,于是连声问道。
小护卫深呼了一口气,被李安民这一双瞪圆了的虎眼一瞪,竟然有了几分失神。直到又长舒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看到了一对破烂衣服,还有一滩血。”
李安民闻声一滞,思考了片刻后连忙说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小护卫闻听此言,连忙带着李安民走向了那片林子。小护卫先前的惊呼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这会林子里已经围满了不少人,李安民推开人群,走到了前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身打满了补丁的粗布衣衫,这衣衫浸在一摊子血里。血水已经渐渐凝实,待李安民靠近几步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见识过了石桥镇的惨案,李安民对着这种场景已然有了一部门的抵抗力。只见他强忍着心中隐隐的呕吐感,靠近了衣衫蹲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只觉得这身衣衫看着极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这件衣衫是不是车队中某人留下的。于是他连忙抬头望向众人,一脸冷厉的喝道:“快,各自都检查一下身边的同伴,看看咱们车队里有没有人失踪了。”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都隐隐有些苍白,转身回头去寻找众人,确认车队里是不是有人不在了。不多时,林子里的的人都散去,只留李安民一人还蹲在这摊污血旁。他细细观察之下,竟然看到血迹中还混杂着一颗颗细小的灰白色粉末。他顿时心中一惊,双眼一亮,就用手捏起了一撮儿灰分,捏到鼻尖轻轻问了问,喃喃说道:“这气味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又搜索了片刻,确认了再无半点蛛丝马迹的遗留之后,李安民轻叹一声,就朝着营地走去。还没靠近驻扎之所,李安民远远地就看到一大群人聚集在了白童子所在的营帐旁。只见他们的脸上神色复杂,恐惧中掺杂着愤怒,似乎心中压抑着无尽的怒火,却又没有胆量发泄出来。李安民眉头一皱,就接连快步向前,出声询问道:“不是告诉你们去查看车队里是否有人失踪吗,你们怎么不去查,反倒是围到了这里。”
见到李安民到来,众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欣慰,顷刻间就围到了李安民的身旁。为首的大汉身形彪悍,一脸横肉的脸上长着一圈圈厚厚的大胡子,只管瞧一眼就能断定他绝非善类。可是就是这个恶霸一般汉子,此刻却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脸上挂着委屈,抓着李安民的胳膊楚楚可怜的说道:“大安小爷,你可算是来了。经你这么一提点,我们赶忙检查队
里情况。你猜怎么着,这车队里还真的丢了一人。而且,方才浸在那摊子血水里的衣服也是他的。”
李安民闻声眉头紧蹙,连忙问道:“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在九道儿桥上驾马受惊,险些翻了车的老马夫!”大汉回答道。
李安民闻声,顿时回忆起了那老头的模样。似乎之前胖老五被带走,李安民出言劝诫众人,也是这个老马夫率先开口迎合与他。回想着那日九道儿桥上老头畏畏缩缩的模样,明明就是一个苦哈哈的山村野老。可是为李安民开口说话,并且率先称他为小爷时,那老头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模样可不是一个山村野老该有的神采。联想到这儿,李安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望向众人,出声问道:“你们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众人闻声,冥思苦想良久,最后一个高瘦汉子回答道:“回告大安小爷,这小老儿平日里并不合群,心里念叨的只有他的那匹马。他一个孤苦老头,只跟他的马亲近。若不是当时我们强行用重金租赁了他的大马,他也不会跟着我们一同走货。我跟他住一个帐子,先前在九道儿沟上他的马受伤之后走,他就说放心不下,于是非要卷着铺盖卷儿去那临时的马厩跟着他的马去睡了。我们拦不住,也就任由他去了。昨儿饭时,他还难得的跟我讨要了二两酒,可是谁成想,谁成想好端端的一个老头,一夜之间竟然人就没了。”
高瘦的汉子话一说完,就意有所指的朝着营帐里的白童子望去。场中众人也是如此,一个个咬紧了牙关,望向了白童子。只见大胡子又拉起了李安民的胳膊,眼睛瞥着白童子,低声说道:“大安小爷或许不知,咱们几个爷性格各异。大爷奸诈,二爷阴狠,三爷沉稳,四爷神秘,五爷义气,六爷机灵。白童子这小鬼婆可是二爷豢养多年的玩宠,难免不带着些二爷的脾气。他昨晚刚到,老马夫就诡异的暴毙了。不瞒大安小爷,咱们兄弟,心里没底啊。”
李安民问声眼珠子一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众人误以为是白童子杀害了老马夫,却敢怒不敢言,于是这才团团聚在了白童子的帐门口。
可是李安民却知道,此事绝非白童子所谓。此刻,他忽然联想到了昨晚那神秘的种魂术书册,想起了有人为他分担了灵力漩涡的重压,有人在他的幽冥气中融入了几点七彩的霓虹。只怕老马夫的死,怕是跟李安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李安民深呼了一口气,止住了纷乱的思绪,对着众人说道:“绝不是白童子,大家伙也知道,昨儿夜里,咳咳,我一直与她待在一次,从未分离过片刻。况且,她与那老马夫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施展暴行啊。”
见李安民出声为白童子开脱,众人的脸色都有几分古怪,神色复杂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李安民见状,知道若毫无作为恐怕会失了他在众人心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威望,于是他脸色一正,伸手咬破了指头,对着众人喝道:“五哥走前叮嘱我与诸位兄弟相互扶持,今儿发生了这种事,是大安我辜负了五哥的期待。若诸位信得过在下,就不要胡乱猜忌乱了自己的阵脚。我王大安发誓,一定会查明此事,给老马夫一个交代,还大家一个心安!”
第六十五章 客栈冲突
带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氛,车队在李安民和白童子的带领下晃晃荡荡的启程了。没了胖老五这个主心骨,老马夫的悬案让车队里人心惶惶。寡言少语,一路蓦然。眼见着日渐西山,车队走了一天,终于见到前方出现了一座稍大些的城镇。
李安民走在车队最前方,只见他用手扶着眼眶,远远地望着小镇上的矮墙,回过神来贴着林白的耳朵,低声问道:“前面的镇子里当真由于我们接头的人?”
白童子的脸藏在斗笠垂下的轻纱里,轻轻地点了点头,悄声说道:“没错,根据书老贼的所说,前面就是稻香镇了。”
少年郎闻言转身望向车队里的众兄弟,冲忧心忡忡的他们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众人继续前行。车队里的汉子大都跟着胖五爷许久,过惯了着刀尖儿上舔血的日子。这条小路不乏有人走过,以前他们也定下了几处落脚的村子。可是让众人惊讶的是,这些村子里虽算不上富裕,但却能够自给自足。可是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光景,今天一路走来,却见几座村子都已然落败。村子里早没了青壮,仅有一些老弱妇孺仍坚守在老宅,艰难的勉强度日。
李安民细细打听,原来自从“一两粮”事件爆发以后,安平州各处一夜之间就多出了无数能够呼风唤雨的仙师。仙师们在村民们面前施展天威,言称大汉已死,浮云当兴。并称他们自称浮云教仙师,本是天上下凡的神子,此次落下凡尘,只为宣扬教义,解救众生。偏安一隅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能呼风唤雨的仙人,一时之间就将浮云教当成了救命的稻草,纷纷信服。于是乎,浮云教仙师如同散落在夏日草垛上的火星,很快就成了燎原之势。他们连哄带骗的大肆招揽壮丁,并且带着新入伍的青壮们去哄抢乡绅富豪家的粮食。仙师们将抢来的粮食发放给村民,同时告诉乡民们越早加入浮云教,就能越早的踏入仙门。于是很快,浮云军就迅速壮大起来。
可咱们这少年郎可是个明白人,他自然不相信什么仙师的说法。踏足修士世界的门槛后,他越发坚定的确认,所谓仙师,要么是满嘴跑火车的江湖骗子,要么是稍有些成就的修士。身为玄雀军派遣给贤良太子刘伏的援军,他更是轻易地就猜到了浮云教大肆招揽壮丁的原因。恐怕归根结底,只怕还是为安康城外那场与太子刘伏的大军做准备。
至于浮云教,李安民不仅心头微颤。万民乃天下之本,这浮云军煽动劳苦大众的手段不得不说真是高明。而一夜之间,浮云教就成了势头,并且颇有深入人心的趋势。足以见得恐怕安平之乱绝非因“一两粮”的冲突而暴起的偶然,而是有人谋划已久,刻意为之的阴谋。
李安民前后思忖着,不知不觉就带着车队行进到了稻香镇中。车队浩浩荡荡的走进城里,也不见城门口有人盘问。少年郎忧心忡忡的带着车队进了城,就忍不住朝四下打量。小
城里虽不似之前村镇一般人烟稀少,可是远没有印象里小镇的热闹。秋风卷着镇上的黄叶,此事天色渐晚,原本当时家家灯火初上,最喧闹的时候。可是小街上却没有几家铺子开着门。仅有的一家开门的客栈,酒保模样的小厮打量着车队,露出一副惊异的模样。身为店家,小酒保非但没有紧忙的迎客,反倒是神色一凛,撞见鬼了似的赶忙关起了店铺的门。
赶了一天的路,车队里的众人早已舟车劳顿,满身疲乏。本想着找到家客栈,舒舒服服的冲个热水澡,喝上两碗好酒,在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可是谁成想这小厮一见到自己这一伙人居然是这等反应,众人瞬间就怒从心头起。只见车队里闪出一个暴躁的汉子,飞身一脚踢开了客栈的门,大吼道:“你这鸟人作甚,见到我兄弟等人非但不迎客进门,反倒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怎么着,是觉得大爷付不起住店的钱,还是瞧不起我等?”
这汉子正是那个满脸大胡子的护卫,只见他眼露凶光,脸上的横肉跟着一阵颤抖。小厮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大汉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他直发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客栈门口的动静太大,因为周遭店家纷纷连忙关进了门窗,只留出一丝缝隙,悄悄地打量着。
就在此时,客栈走走出一个略显富态的老头,只见他带着兽皮帽,穿着精美的绸衣,紧着步子,一路小跑的赶到了客栈门口。一路上老头眼观六路,额头上冒着丝丝的汗珠,扶着大胡子护卫陪了个笑脸,连忙拱手说道:“大爷消消气儿,手下人没个见识,冲撞了大爷。小老儿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待他给您赔个不是了。”
话一说完,老头儿转身望向瘫倒在地的小厮,双眼瞪圆了怒吼道:“你小子毛手毛脚的,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还不快去后面给大爷们取一坛子好酒来,好让大爷们在路上解解渴。”小厮看到掌柜的眼神,顿时心领神会,一路小跑的冲到了后堂之内。
大胡子护卫闻听掌柜的言语,顿时大怒。这话说得乍一听像是在赔不是,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在赶人啊。他这暴脾气哪里能忍,顿时睁圆了虎眼,紧盯着老头,出声言道:“怎么着,听你这意思,大爷们今儿算是不能进你这客栈的门了!”
听闻这话,掌柜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可是眼神却越发冰冷,冷声冷语的说道:“大爷说的不错,小店儿简陋,怕是盛不下大爷们这群神佛,今儿还请大爷们另行寻找去处。”
大胡子护卫听闻这话,心里的火哪里能压制得住,就一个健步冲到了老头儿面前,一把揪起了老头儿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恶声恶语的说道:“今儿大爷我还就非住你家不可了!”
眼见着碗大的拳头就要落在老头儿的面门之上,就见李安民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大胡子护卫的手。李安民先是给大胡子使了个
眼色,低声说道:“莫要冲动,我来处理。”大胡子忽然被拉住,就怒意横生的转头望去。看到来人是李安民后,他眼珠子一转,脸色变了变,才冷哼一声,悻悻的走到了一旁。
李安民转身望向老头儿,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摆在了客栈掌柜的面前,笑意盈盈的说道:“掌柜的莫怪,我们兄弟不是坏人,只是脾气暴躁了些。这锭银子您暂且收下,甭管我们今儿能不能在你家铺子住下,这银子都归您,全当是先前给小二和您的补偿。”
老头儿定定的看着李安民手里那颗硕大的银锭,眼珠子转了转,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少年郎见状笑了笑,就把银子强塞到了掌柜的手中。做小本生意的都带着些见钱眼开的特性,老头儿也不例外,忍不住接过了李安民手中的银锭。
少年郎见状嘴角一扬,继续悄声细语的说道:“只是小的有一事不明,还望老掌柜的您不吝指教。”
老掌柜抬起头望着李安民,轻轻地点了点头,出声说道:“小公子有话直说,老朽知无不言。”
“呵呵,倒也没什么。只是客栈本就应该敞开门做生意,我见这稻香镇里人也不多,向来最近您的生意也不好,怕是没有几个客人。怎么见到我们这群人走来,非但迎我们入门,反倒是闭门谢客呢?”
老头儿闻声朝李安民以及车队众人打量了良久,才出生回答道:“小公子你们是最近初到稻香镇吧?”
李安民笑着点了点头。老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见他眼中露出几分挣扎之色,最后咬着牙转身打开了铺子的们,对着李安民说道:“小老儿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天下哪里有生意人不做客人生意的道理。既然小公子是新来的,那么小老儿就开门迎客。街道上风寒大,咱们到里面坐下来细聊。”说着,老头儿兴奋地朝里面吆喝道:“小的们都别闲着了,准备接客人了。”
不多时,铺子走出了几个小厮,甚至还有扛着菜刀的厨子,都一脸惊讶的望着老掌柜。知道看到老头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才眼里带着欣喜,一脸笑意的迎着车队里的众人走进了客栈。
不多时,在小厮们的引导下,车队里的众人就在客栈后院停好了车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客栈,瞬间就坐满了大堂。
老头儿吩咐着小厮准备些好酒好菜,就拉着李安民走到了内堂。走进内堂后,掌柜的走到窗边朝四下观望了几眼,确认没人后就忽然仅掩起窗子,苦着脸对着李安民说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小老儿之所以闭门谢客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李安民坐在凳子上将身体一正,听着掌柜的话眉头一皱,一脸疑惑地出声问道:“此言怎讲?”
老头儿给李安民倒了一碗热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懊恼的说道:“别提了,还不都是那天杀的浮云军祸害的!”
第六十六章 老掌柜的请求
“浮云教?”李安民闻听老掌柜这话,顿时心里打了一个机灵,睁圆了眼睛惊呼道。
“唉,可不是那遭天杀的浮云教嘛!”老掌柜一脸沉痛,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心疾首的沉声感叹道:“小公子有所不知啊,小老儿姓周,本是稻香镇周边村子里的泥腿子,做的是贩枣营生。奔波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在镇上攒下了这份基业。小老儿家中婆娘走得早,所幸给我留下一个儿子,也算是给我老周家续了香火。可谁曾想,就在几个月前,稻香镇周边凭空生出了个浮云教。这浮云教的仙师们打着救世解脱的幌子,实际上做的确实打砸抢烧的勾当。他不知从哪里煽动来了一群暴民,以劫富济贫的名义抢夺周遭铺子和乡绅的府邸。小公子不妨到街面上扫听扫听,谁家铺子没被抢过钱粮。这么一通胡闹,搞得大家伙都人心惶惶,见到生面孔就恨不得绕道儿走。”
李安民听闻这话,就轻轻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这么说你是把我们兄弟当成了浮云教众?”
老掌柜听到这话就低着头,挑着眼角朝李安民身上打量了一番,回答道:“实不相瞒,小公子您这一行人个个面露凶相,看起来就不像是良人。故而小老儿和手下人眼拙,这才错把你们当成了浮云教的强盗。天下哪里有店家不开门迎客的道理,可是小老儿实在是被那浮云教吓怕了,公子您切莫见怪。”
老掌柜说着话,就抬起手来就要拱手致歉。李安民见状拉住了老掌柜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饶有兴致的问道:“无妨无妨,只是敢问老掌柜可知那浮云教仙师的所在,还有他招揽的那群教徒如今还在稻香镇吗?”
听到李安民打听浮云教的行踪,老掌柜的眼珠子忽的一下急转了几下,警惕的看了李安民几眼,悄声问道:“不知公子打听浮云教所为何事,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子。说是为了救世解脱,可实际上却活脱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啊。”
李安民闻声,脸上露出一副纯真的笑意,嘿嘿笑了两声,出生回答道:“不打紧,小子我生来没别的喜好,偏偏却喜好驱鬼降魔。”话音未落,就见李安民伸手,轻轻一掌拍在了身前厚厚的梨花木的案台之上。
夹杂着丝丝隐约可见的黑气,老掌柜惊讶的看到老木案台上生生多了一个少年郎手掌大小的凹痕。这老头儿当即就明白过来,原来他眼前这个如沐春风的少年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愣了片刻,双眼里稍露挣扎之意,最后咬着牙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李安民的眼前,声泪俱下的抱住了少年郎的大腿,悲嚎道:“大人啊,小老儿求求您救救我那愚笨的儿子啊!”
李安民见状连忙伸手捞起了老掌柜,出声说道:“老丈快快起身,令郎出了什么事,不妨坐下来慢慢说。”
老掌柜被李安民扶起身来,伸手老手拭去了眼角浑黄的老泪,哀叹一声后娓娓道来:“这
浮云教的去向,小老儿还真是知道。说起来还是与我那不争气的孩儿有关。先前小老儿提过,老头子我与独子相依为命,本想着将这间铺子传给他,也好有个立足之本。可是谁曾想,前阵子闹浮云教,我那儿子竟然受了浮云仙师的蛊惑,吵着闹着要入教救世。更是将小老儿我多年来攒下的积蓄统统献了出去,说是要供奉上神。小老儿舍了老命,可是仍旧没能拉得住他。前阵子我曾听他提过一嘴,说是要去安康城前为浮云之主,云王打一场关乎生死的圣战。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那小儿有什么本事,我这当爹的最为清楚。他那里是什么会打仗的人,恐怕他这一去,就再无与小老儿的相见之时了。”
老掌柜说到此处,已然止不住纵横的老泪。他仰头长叹良久,最后再一次跪倒在地,深深地望着李安民苦苦哀求道:“小公子您是有大本的事人,小老儿愿以将这铺子都抵给你,只愿你能提小老儿将儿子救回来。”
李安民闻听此话,伸手把老掌柜再次扶了起来,出声说道:“好巧不巧,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是安康城。请老掌柜放心,若是见到了灵郎,小子定然会护住他周全。至于这铺子,还是留给您好生经营吧。”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就听一阵粗狂的声音响起:“大安小爷,这餐食都已经背上了,兄弟们寻思着等你到了一同动筷子,现在都候着您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安民知道是那大胡子护卫。李安民递给老掌柜一个坚定地眼神,转为回答道:“代我谢过兄弟们,让兄弟们不必客气,敞开肚皮吃就是了,我马上就来。”李安民心道自己何时在车队里有了这么大的威望,竟然能让这群刀尖儿上舔血的汉子服服帖帖的等着他到了才动筷子。
与此同时,只听闻外大胡子护卫惊愕的叹息了一声,苦声说道:“大安小爷您还是速速出来吧,您不到,那位活祖宗不让兄弟们动筷子啊。而且她还不让我们来催您,还好我机灵,悄悄溜了过来,兄弟们饿啊!”
听的这话,李安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车队里的众人之所以压抑着辘辘饥肠,并不是看重李安民的威望,而是出于对白童子林白的畏惧。老掌柜是个眼明心亮的生意人,自然差不离的猜到了其中的门道儿。就给李安民陪了个笑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紧接着推开了内堂的门。
大胡子看着李安民木然的神情,忍不住挠了挠头,赔了个笑脸。看着这大汉憨憨的模样,少年郎不仅再次笑出声来,就随着众人一同到了大堂。席间觥筹交错,糙汉子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酒兴浓时,众人干脆脱去了斜坡,一边抠着脚,一边猜着拳。嘴里说着粗鄙的言语,交谈的是烂俗的破事。可偏偏是这股子乌烟瘴气的劲儿,反倒是给寂静已久的小镇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而自古以来,烟火气向来是生机。
遥望窗外孤月斜挂,大堂内的喧嚣终于落下。护卫们带着浑身的酒气,恶臭的汗脚味,相互搀扶着各自找了一间空房间住下。少年郎则轻轻地站在窗畔,望着孤月,喃喃说道:“浮云教,浮云军,果然是安康城。”
一阵轻轻地脚步声响起,白童子林白趁着大堂里再无旁人,就悄悄地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后,软软糯糯的说道:“主人在想些什么?”
李安民闻声回头,直直的盯着林白,似乎他的双眼能够透过那层轻纱,看清楚少女俊俏清秀的脸庞一般。感受到了李安民灼热的眼神,林白忍不住轻轻地低下了头,喃喃说道:“若是主人不介意,林白愿意。”
“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叫我主人。呃,你愿意什么?”李安民一副不解的神情,疑惑地出声说道。
林白听到这话,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声若蚊呐的悄然回答道:“没,没,没什么。”
“哈哈哈,看来小公子倒地是不解风情啊。”就在此时,一阵苍老的笑声响起。李安民和林白闻声齐齐回头,原来是老掌柜端着一床整整齐齐的铺盖朝这两人走来。他眼神里闪着莫名的神采,先是看了白童子一眼,接着望向了李安民,笑着说道:“小公子,着实对不住。你这一伙兄弟好生豪气,趁小老儿一个没留意竟然将空房间统统占了去。如今这店里只有我那小儿子先前的房间还空着,只能麻烦二位将就一下了,今晚挤一挤了。”说话,老掌柜意有所指的给李安民不停地递着眼色,脸上挂满了坏笑。
林白自然是听出了老掌柜的弦外之音,心里暗道真是个坏老头,忍不住低下了头,挪着脚步朝李安民的身后藏了几步。可是李安民一脸疑惑地望着老头儿,心道老掌柜挤眉弄眼的究竟为了哪般,莫不是眼皮子抽了筋了不成?带着疑惑和不解,李安民走上前来接过老掌柜手里的铺盖卷儿,皱着眉头对着老头说道:“无妨无妨,还请老掌柜前面带路,只是我们有两个人,还请多备下一床子被窝。”
老掌柜闻听这话,顿时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前面带路,一边笑脸盈盈的说道:“小丫头啊,万万没想到咱们这个小公子还是个不开窍的主儿。有一个这样的情郎,倒也是苦了姑娘你了。”
林白闻听这话,知道老掌柜是错把两人当成了一对,她也没出生解释,只是深深地低下乐头。有着轻纱的遮盖,李安民和老掌柜都没有看到林白那张已经羞红了的脸。
“嗯,不知老掌柜为何发笑?”李安民更是不明白这老头怎么这般古怪,忍不住有些气恼的再次问道。
老掌柜收起了笑声,却藏不住脸上的笑意,对着李安民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哈哈,恕小老儿冒犯,看小公子也是读过书的人,莫非不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道理。”
李安民一脸不解,低声念叨着:“嗯?花开堪折直须折?”
第六十七章 夜探轻歌坊
夜深人静,稻香镇四下寂静。
“呼”的一声轻响,李安民吹着了手里的火折子,点燃了房内桌案上的灯火。昏黄的灯火再秋风吹当下轻轻摇曳,却也照亮了房间里的两个人。林白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头顶的斗笠,将其用小手紧紧地捏住藏在了身后。灯光映出了少女清秀的面庞,她紧低着头,脚尖儿攒在一起,不住在地上划着弧线。她时不时地抬眼,轻轻瞄向李安民坚毅的脸庞。只是四目交汇的一瞬间,她旋即一脸娇羞的再将眼神儿垂下。
李安民一脸的古怪,不知这白童子犯了什么魔怔。
“主人,其实,其实,我们不必再让掌柜的取被子了。”林白双颊通红,轻声细语的喃喃说道。
“天儿越发冷了,就一床被子怎么行。我李安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你这个姑娘家没被子盖。你是不知道,秋夜比寒冬更容易冻坏人嘞。”李安民将脸色一正,义正言辞的出生回答道。
听到这话,林白的脑门上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按照李安民的意思,莫不是若真有一床被子。他会自己为自己盖上不成?白童子的脸色不禁黯然了几分,她深呼了几口气,才起身继续说道:“不不不,向来您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之前就与您说过,稻香镇上有与我们接头的人。我是想着今晚我们便去寻她,趁着车队里其他人都已经歇息了,我们也好行事。既然晚上我们不在此处歇息,自然用不上两床被窝。”
林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化成了无声。少年郎闻声,蹭的一下就抬起头来,直盯着林白,出声问道:“你可知道他身在何处,况且已经这么晚了,你确定还能寻得见他?”
“既然是接头的人,自然要做好随时接头的准备。况且我们在暗处,他在明处,说不定此时人家早已经留意到了我们的动向,正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哩。”说着,林白悄然一笑,随即把斗笠重新戴在了头顶,径直的朝门外走去。带将要推开房门时,她俏皮的说道:“至于他的所在,嘿嘿,你跟着我便是了。”
李安民倒还是第一次见林白流露出少女该有的欢脱,看着一蹦一跳的小丫头,他不禁哑然失笑。“说到底,还是一个稚嫩的小姑娘。”望着林白的背影,李安民忍不住喃喃说道。少年郎可不是真的木讷,反过来他倒是聪明极了。虽然林白已然言之凿凿的要认他为主,可是李安民倒地还是留了提防之心。故而,小丫头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时时刻刻的留意着。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没有发现少女的异常,反倒是隐隐捕捉到了少女的放心。说起来倒也正常,少女从白童子变回了林白,对她而言是一件不亚于重生的天大之事。甭说是李安民这个活生生的少年郎,纵使救她的是一条狗,只怕少女也对其会另眼相看。
只是世间万般事,终归落于无奈。怎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光是红缨和白贞贞两个就已经让李安民满心愁绪,如一
团乱麻。或许是未经世俗的磨炼和风尘的洗礼,李安民仍带着些纯真的少年心性。他玩不转露水姻缘,也不愿意逢场作戏。大抵是心里有一口洪钟,时刻长鸣。亦或是有一种世间人大多欠缺,被叫做教养的东西,不允许他去玩弄一个勾勾手指头就会投怀送抱的少女的感情。
还是应了那句话,这世上所有的不解风情,大抵都是源于不够喜欢。少年郎不忍伤害林白的这颗滚烫的真心,所以只好选择了当一块木头。
“快来啊!”林白见李安民迟迟未动,终于回过头来冲着少年郎招了招手。李安民闻声回过神来,就抬起头,闷声回答道:“哦,这就来了。”
月黑风高夜,李安民紧跟着林白,前脚搭后脚的钻进了夜色之中。只见双脚似动非动,像是漂浮一样的急速向前,穿过了层层宽窄不一的巷子,钻到了一条大道之上。李安民紧随其后,身形如电,可是没想到林白突然止住了脚步,李安民收不住身形,险些撞在了少女的身上。见到李安民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林白忍不住捂嘴偷笑。她向前两步走到了李安民的身旁,伸出了纤纤玉手。可是李安民却不接受,自己硬挺着站起来神来。他扑腾扑腾了粘在了身上的灰土,沉声问道:“你怎么突然停住了。”
林白见李安民并不领情,没有接受她伸手拉起的美意,脸上的笑意散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些许失落。李安民没有看到她轻纱下嘟起的小嘴儿,脸上尽是不悦。她前面指了指,悻悻的说道:“呶,与我们接头的人就在那儿!”
李安民闻声,顺着林白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就看到大街的角落里落着一座帮着五彩花带的高楼。尤为突兀的是,稻香镇其他各处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沉寂,可是那座高楼却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少年郎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高楼前那高高立着的牌坊上刻着哪些字。可是这黑灯瞎火的,纵使他眼睛再尖,也看不清上面究竟刻着些什么。
林白看到少年大睁着眼睛,努力看清楚的模样,就悄然说道:“别看了,我知道牌坊上刻着哪几个字。就是那座高楼的名称,轻歌坊!”
“轻歌坊,听起来好生熟悉,哪里是什么地方?”听到轻歌坊三个字,李安民只觉得一阵耳熟,回忆了良久才想起来原来是袁留平日里时长念叨的地方。想起了袁留,李安民忍不住一阵彷徨,他瞬间回忆起了他的五人小队。姑衍山一行之后,弟弟陈凡凡跟着太子去了皇城,而女扮男装的袁留也回到了她来的地方。最令少年郎酸楚的还是蒋通,他忘不了姑衍山,忘不了那块栉风沐雨的石头。
看到李安民眼里的丝丝怅惘,林白不由好奇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喃喃地说道:“主人。你怎么了?”少年郎问听林白的动静,就轻轻笑了笑,出声回应道:“没事,没事。”言罢,他睁圆了眼睛,一脸好奇的对着林白询问道:“对了,轻歌坊难道不是听曲儿吃茶的地方吗,怎么这么晚
了还开着?”
“呃...”林白听闻这话,瞬间羡慕了呆滞,她撩开了斗笠上的轻纱,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迟疑的望着李安民,难以置信的缓缓说道:“主人,您该不会真的是个雏儿吧?”
李安民闻声不解,将眉毛皱成了一团,疑惑地回了一句:“啊?雏儿是年轻的意思吗?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如今方才十六七岁,应当算是个雏儿没错了。”
林白闻听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知道看到李安民脸上隐隐可见的不快,她才捂着嘴角强行让自己安静了下来。只见她强压着脸上的笑意,出声言道:“轻歌坊是听曲儿的地方不假,可是这里的喝茶的人可是不多,而且只有白天才可能会有人喝茶。而到了晚上,轻歌坊的客人们喝的东西叫酒,更准确的来说,叫做花酒!”紧接着,少女脸上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只见她眼里噙着笑意,低声说道:“至于雏儿呢,可不是说您年轻的意思。雏儿是指一个人没有经历过成人之礼,未曾尝过男女之事。通俗些来讲,就是指...”只见林白脸色微红,忽然把脸凑到了李安民的耳畔,一字一顿的吐出了四个字“处男之身”。
李安民闻声瞬间古怪起来,可是他却不好意思在林白面前丢了颜面,只好强作镇定的沉声说道:“哼,轻歌坊嘛,皇城也有,我有朋友常逛的。”
林白闻声轻笑,一边向前走,一边出声解释道:“这话倒是真的,轻歌坊乃是整个大汉王朝最大欢场,它的前身乃是大汉官妓教坊司。自打教坊司了出了个母仪天下的天下之母后,大汉王朝就取缔了官妓制度。而教坊司摇身一变,就变成了轻歌坊。经过百年来的发展,轻歌坊不断地壮大,的确已经遍布了大汉九州,颇成了些气候。我更是听书老贼无意中提起过,轻歌坊里藏着不少专司合欢功法的修士,与其说是欢场,倒不如是一股遍布了大汉王朝的修士团体。隐隐与各方权贵,以及各大势力有了分庭抗礼的资本。”
听到林白的介绍,李安民不禁有些惊诧。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欢场的背后,居然是一个庞大的修炼势力。不知不觉间,两人悄然漫步,已然到了轻歌坊的门口。还未进门,就听到轻歌坊里传出阵阵喧嚣。少年郎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袁留曾不止一次的吹嘘过轻歌坊的清幽雅致,往来之客,尽是风流才子。张口则吟经诵典,落笔是惊才艳艳。可是此事他隔门眺望,轻歌坊里尽是些穿金戴银的汉子,更令李安民惊奇的是,他居然发现这群衣着华贵,出手阔绰的富豪们竟然个个皮肤黝黑,脚掌粗大,隔着门还能远远地问道一股子汗臭味。非但如此,嘻嘻闻听,这里哪里有文人墨客的风雅,多的尽是些入不得耳污言秽语。
直到看到了众人身上绣着的一团云朵的图案,李安民这才反应过来,紧握着拳头恨恨的说道:“我还惊讶遭受了浮云霍乱,竟然还有人有闲情逸致来寻欢作乐,原来这里的杂碎们都是浮云教的人啊!”
第六十八章 故人宋倩儿
林白看到了李安民脸色铁青,就哀叹一声,低声说道:“主人莫气,常言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世道本来不就是这样吗,人分三六九等,向来苦哈哈的泥腿子忽然翻身有了话语权,难免会忍不住挥霍一把。”
李安民恨恨的望向轻歌坊内纵情声色的众人,冷哼一声说道:“哼,乍富免不了迷失自我倒无伤大雅,可是他们话费的银钱确实从百姓哪里骗来的,抢来的,这倒是有些天理难容了。”话说至此,他愣了片刻,转头望向林白,出声问道:“与我们接头的人藏身情歌房内,莫非这安平之祸轻歌坊也有参与不成?”
林白闻声沉吟了片刻,随后她摇了摇头,回应道:“这我倒不甚清楚,不过据说轻歌坊向来以商人身份自居,相比于天下局势,他们更关心怎么划来天下人的钱袋子。换句话说,只要不妨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管这天下姓什么。”
少年郎面部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林白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好了,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速速进去寻找接头的人吧。”
“寻找?你与他并不认识吗?”李安民闻声诧异地说道。
“主人放心,既然敢带你过来,那么我自然有把握找到这个接头的人。”林白笑了笑,紧接着胸有成竹的迈进了轻歌坊的大门。李安民不知白童子打着什么名堂,只好摇了摇头,抬起脚步走进了轻歌坊的大门之内。
“哎哟,小公子快里面请。”方踏进门,就见左右各闪出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扭着纤腰,款款的迎了过来。只见其中一个姑娘眼里带着媚笑,一把就挽住了李安民的胳膊,热情的拉住了少年郎。李安民哪里经历过这个阵仗,瞬间就羞红了脸。只见他刚想推脱,就见大堂里的几个浮云教的大汉围住了林白,眼睛里带着淫笑,轻佻的调侃白童子道:“哟嚯,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竟然一个丫头片子来也喝花酒,怎么着,莫不是想男人。快过来,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让大爷们好好看看,若是长得好看让大爷们陪你玩玩也不是不行的。”他们手里都端着酒杯,这会硬生生把酒杯递到了林白的面前,伸手去掀林白斗笠上垂下的轻纱。
林白何许人也,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见她飞快的把斗笠取下,甩给了站在一旁的李安民,瞬间就露出了她那双诡异的布满了纯白的双眼。这一伙子浮云教徒看到白童子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心里瞬间就生出了几分惧意。他们心里发怵,不复先前的嚣张跋扈,可是为等他们闪身,就见白童子小手一挥,大堂之中瞬间就鼓荡起了一股气浪,浮云教徒门纷纷应声而倒。
白童子这动静可是不小,瞬间就引来了无数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下,白童子丝毫不慌。她无视了众人的目光和纷纷的一轮,径直的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她大咧咧的往身前的茶碗倒
满茶,随即端到了嘴边,半掀着杯盖儿轻轻吹了两口,然后嘴唇一抿,旋即将茶杯放下,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一句话。
李安民见状,默不作声的坐到了白童子的身旁,只是他却没有林白的那份淡定。少年郎眼珠子转个不停,忍不住朝四下观望。浮云教众人吃了瘪,瞬间恼羞成怒,再次爬起身来,伸手指着林白,就要破口大骂。他们虽然没有眼力劲儿,但是轻歌坊里的姐姐们可个个都是精明的主。她们对这群土老帽本就满心的不待见,这会见他们吃瘪自然也好不遮掩脸上的讥笑。似乎是担心他们在徒增事端给轻歌坊惹了麻烦,只见几个姐姐走到了浮云教徒的身旁,一把拉住了他们的胳膊,眼神里带着警告,冷言冷语的说道:“他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你们不想死的话,那就闭嘴。”
听到先前与自己虚以为蛇的窑姐儿这会竟然冷声嘲讽,浮云教徒们此刻非但不领情,反倒是将矛头对准了轻歌坊里的诸位。只见他们破口大骂道:“去你的这群臭婊子,竟然敢管老子的事,你们算是什么东西。”话音未落,就见这几个伸出大手,就要把巴掌拍在窑姐儿们的脸上。
“放肆,臭鱼烂虾也敢在我轻歌坊撒野,莫不把我轻歌坊当成了你撒泼打滚的田间地头了!”就在此刻,大堂前方盖楼之上走下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看岁数这女子约莫四十余岁,眉眼之间已经填上了条条皱纹。可即便是经过了岁月的沉积和时间的打磨,李安民已然从这女子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俊美。由此可以想象,若是往前倒个二十年,恐怕这位也是一位颠倒众生的红颜祸水。
见到高台上这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露了脸,甭管是正在拨弄的琵琶,还是正在哼唱的小曲儿,只见顷刻之间就收了声。轻歌坊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姑娘们纷纷从恩客们的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裳,乖巧的站到一旁,齐齐的转向中年女子,出声问候道:“见过二妈妈。”
这位被称作二妈妈的中年女子脸上尽是冷漠,接着出声喝道:“来人,把这群捣乱的给我丢出去,以后再也不许放他们进我轻歌坊半步。若是在敢口出狂言,再敢对我轻歌坊不敬,就给我拔了他们的舌头。”话音未落,就见从轻歌坊的角落里闪出几条身着黑衣的大汉,三下五除二的提溜着闹事的几个浮云教徒纷纷赶出了轻歌坊。紧接着二妈妈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在李安民和林白的身上停留了几分。紧接着摆了摆手,转身再登上了高楼。
得到了二妈妈的示意,琴师们又轻轻拨起了琴弦,唱曲儿的倌儿们再次亮开了嗓子。姑娘们脸上的拘谨也瞬间消失不见,他们放佛变脸一般的脸上又填上了笑意。再次扭着身子盘上了恩客们的胳膊大腿,再次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李安民心头萦绕着一股怪异的感觉,方才那位二妈妈似乎对他兴趣极深,眼神交汇的一刹
那,他从而妈妈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玩味和欣喜,更令他惊讶的是,他似乎看到了二妈妈嘴角微动,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想着自己平生与轻歌坊并无瓜葛,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轻歌坊里重新歌舞升平,不过是从楼上走下一个身材精瘦的小厮,他手上端着餐盘儿四处游走,只是路过李安民和林白这张桌子时,他飞快地将一团纸条塞到了林白的手上。紧接着他脸上不带着一丝异常,瞬间就溜达到了大堂之中。
林白这才轻轻睁开了眼,只见她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随即就将其交到了李安民的手上。少年郎接过纸条,就看到纸条上写着几个大字:“二楼人字号乙房。”李安民跟林白对视一眼,就把纸条团在手中,手上幽冥气微微一现,瞬间就将纸条融成了飞灰。
林白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冲着李安民点头示意,就站起身来朝着二楼走去。李安民也不耽搁,径直的跟在了林白的身后。轻歌坊一楼大堂里坐满了寻欢作乐的浮云教徒,颇为哄闹。可是登上了二楼却是另一番精致。只见二楼尽是些单独的房间,这房间被楼道隔成了两段,贴着栏杆是一方方径直的观景台,相较于一楼,更能看清楚唱曲儿的倌儿们的曼妙身姿。而看台对面,则是一件件紧闭的房门了。李安民的鼻头蹙了蹙,透过房门他就嗅到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他虽是个雏儿,可是却是不傻,自然知道这房间是作何用处。
沿着楼道一路向前,李安民和林白终于找到了人字号乙房的门前。看着房门里摇曳的烛火,林白就要推门而入。可是李安民的眉心却跳个不停,他瞬间想起了方才二妈妈看着自己嘴唇摆出的口型正是“小心”二字。他心生警惕,一下子拉住了林白的手。少年郎递给了林白一个小心的眼神,尽皆走到了林白的神采,深呼了一口气才伸出了手,轻轻地推门而入。
方一踏入房间,忽然一道寒光爆闪,只见一只锋利的匕首直直的朝着他的脖颈处划过。好在少年郎早有准备,时时刻刻提防着。只见他身体朝后一仰,就躲过了匕首的锋芒,紧接着朝地上一滚,整个人就翻进了房间之内。林白见状也是大惊,她万万没想到与她对接的人竟然会对少年郎痛下杀手。电光火石之间,她也飞快的闪进了房间之内,打算一探究竟。
“恶贼受死,还我老父命来!”一击不中,只见那匕首的主人并不愿作罢,直接爆喝一声重新又将匕首对准了李安民。
少年郎匆忙的回过头来,循声朝着那人望去,这才看清楚了那人是谁。
只见少年郎脸上挂着惊愕,因为这人的身份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所谓的接头之人是一名女子,更可以说是李安民的一个老熟人。她正是宋老三的女儿,曾经试图用毒鸡汤毒害与他的宋倩儿。
“宋倩儿,怎么是你!”
第六十九章 疑虑重重
“哼,李家小儿,拿命来!”
一击不中,宋倩儿飞快的扭转着身子,酝酿着下一招的攻击。只见她绣眉紧蹙,双眼脉脉,尽是恨意,弓着腰身,双手各持一把匕首,像是猎豹一般,飞身朝着少年郎突刺而来。李安民自然不敢大意,因为宋倩儿早已今非昔比,他清晰地看到宋倩儿挥舞匕首时,隐隐有强大的天地之气的流转。稍稍感知,李安民心头狂震,观瞧宋倩儿周身气息的波动,只怕她的境界不比李安民差上分毫。
此时林白已经钻到了房间之内,方一进门,他就看到李安民和宋倩儿陷入了缠斗之中,林白神情一滞,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她生怕闹出动静,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未免徒增枝节。林白定眼观瞧,只见宋倩儿攻势凶猛,而且角度刁钻,颇为老练。可反观李安民却是束手束脚,他周身萦绕着漆黑的幽冥气,融在夜色里像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灵活的躲过了宋倩儿的攻击。
林白早已不再是白童子,且不说李安民救了她,她还指望着李安民能帮他哥哥黑童子也脱离苦海,因而理所当然的站在了李安民这一边。只见林白运转工法,双瞳之中就散出了层层雾气,朝着宋倩儿笼罩而去。
“小白收手,莫要伤了她,此时交给我来处理。”李安民察觉到了林白的动作,就赶忙出声制止。紧接着他一边与宋倩儿缠斗在一起,一边一脸诚恳地出声说道:“宋家姐姐,快快收手吧。宋老队长虽然的确死于我手,可若不是他贪心不足,趁我不备,意图杀我夺取功法,我又怎么会痛下杀手呢。宋老队长生前对我和弟弟有诸多照拂,我是万万不愿与你为敌的,你莫要逼我!”
宋倩儿听闻李安民这话,脸上的怒意更盛。只见她怒火中烧之下,面带狰狞,咬牙切齿的狠狠骂道:“闭嘴,我父亲何等的忠厚老实,如若不然,他因何会在屈屈小队长的位子做了几十年。事到如今,你还是满口虚言,污蔑我那可怜的老父亲。看我今日不割下你的狗头,祭奠我老父亲枉死的冤魂。”
宋倩儿面向普通,算不得上乘,之能算个勉强过得去的中等之姿。可是这宋倩儿年长李安民几岁,生的高挑。只见她大腿修长,腰身纤细,也不知她因为修习了何等功法,爆发之下的攻击力极强。李安民心有顾忌,几番闪躲之后还真被宋倩儿抓住了机会,身上被那匕首留下了几道伤口。
李安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紧盯着宋倩儿手里的匕首,竟然还是玄雀军制式的,说不定就是宋老三生前的遗物也未可知。少年郎哀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对着宋倩儿出声说道:“宋家姐姐,此中事情颇为复杂。你可知你毒害之事事发之后,灰鹫军的岳横天要杀你灭口,而后被发现后更是莫名其妙的被杀死在了沈乘月的帐中。其后灰鹫岳寒枝率领大军寻上轻风曲,逼得沈帅亲自下令,断去沈乘月一笔,放逐出了大汉。”少年郎回忆起往事,心中不由得一痛,继续劝解道:“宋家姐姐,我
生怕你受了别人的蛊惑。不瞒你说,我与宋老队长的最后一场任务中,撞见了一个大秘密。只是此事牵涉甚广,因为我也被上了那人的必杀名单。之所以先前我没有跟你解释,皆是害怕告知你后,之能将你陷入危险之地啊。”
宋倩儿心中早已认定了李安民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又怎么会因为少年短短的几句解释就放下了杀心。此刻,被仇恨占据了内心的宋倩儿压根儿没有听进去李安民的解释,只是疯狂的挥舞着匕首。
李安民宋倩儿陷入了疯狂,心中也隐隐升起了愤懑。眼见着宋倩儿再一次一击不中,抽身闪开,酝酿着下一波攻势。只见宋倩儿修长的大腿弯曲下来蹬着地面,腰身微曲,眼现凶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李安民冷哼一声,抓住宋倩儿喘息的空挡,猛得一下飞身向前。
少年郎先前一直在左右闪躲,他这突然的变招让宋倩儿有些应对不及。看这少年郎挥舞着双手朝着自己跳了过来,宋倩儿匆匆忙忙的站起身来,打算夹起匕首去当。可是她却忽略了少年郎的速度,她方才站起一般的身子,李安民就已经冲到了她的身前。宋倩儿应对不及,脚底一个踉跄,竟然生生朝后跌了下去。李安民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大的机会,只见他双腿分开骑在跌落在地的宋倩儿的腰上,伸出两只大手按住了宋倩儿紧握着匕首的两只胳膊。
李安民躲闪之间也费了诸多的气力,此刻头发在意散乱成一团,身上脸上也尽是汗水。被骑在身下宋倩儿仍然在不停地挣扎着,只见她的身子不停地扭动,接连几次想要张大嘴去撕咬少年郎的皮肉。李安民心中怒意更盛,只见他直直的盯着宋倩儿的双眼,放手怒吼道:“你给老子冷静一下,如若不然,休怪老子不顾念与宋老三的情分,对你不再留手。”
一声暴喝之下,宋倩儿终于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少年郎凶狠的眼神,散乱的头发,满脸的汗珠和血汗交织的铁血味道,心里没来由的砰砰砰狂跳了起来。此刻,宋倩儿更是留意到少年郎正双腿分开骑在了她的腰间,正用他那两只铁钳般的大手将自己的一对胳膊紧紧地按在了地上。这个诡异的姿势让宋倩儿不由得心里生出了几分慌乱,只见她将头偏向一处,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宋倩儿望向别处,吞咽了一下口水,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起来。”
“啊。你说什么?”李安民情绪激动,既然没有发现宋倩儿已然不再挣扎。可是他却没有听到这位身材修长的宋家姐姐究竟在说什么,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句。
宋倩儿听闻少年郎的话,顿时心里是又恨,又羞,又气,又恼。百感交集之下,她所有的情绪都换成了破口大骂。只见两颊涨成了一片红色,羞恼的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少年的双眼,气恼的吼道:“骑在我身上很舒服吗,我让你起来。”
李安民闻声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的确有些不雅,于是他噤若寒蝉的“嗯
”了一声,连忙抬腿走到了一旁。只是在双手松开之前,他还特意取走了宋倩儿双手中的匕首,随后解下裤袋把宋倩儿的双手紧紧的绑扎了一起。最后,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地上。
林白全程都安静的站在一边旁观,当看到李安民骑在宋倩儿身上时,她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会见宋倩儿再次恼羞成怒,李安民噤若寒蝉,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笑意,看着两人出声调侃道:“知道的觉得你们两个是在大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玩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呢。主人,看你方才的动作姿势,不像是第一次啊,说你是雏儿,看来是冤枉你了,哈哈哈。”
本来李安民就已经足够尴尬了,他好不容易才厚着脸皮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经过林白这么以调侃,少年郎这张脸哪里挂的住,瞬间涨得通红,对着林白气恼的轻喝道:“你闭嘴。”可是李安民还没来及在说些什么,就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失声高呼,扭过头来就看到宋倩儿眼里带着羞怒,大张着嘴巴,狠狠的咬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李安民连忙伸手,一掌把宋倩儿拍飞了出去,可是宋倩儿咬得实在是紧,身子飞出去却也不见她松口,竟然生生的撕下了李安民身上的一块皮肉。虽说李安民身体恢复能力极强,可是这份儿疼痛却是让少年郎生生出了一头冷汗。他呲牙咧嘴的扶着肩膀,望着宋倩儿怒骂道:“宋家姐姐你是狗吗,绑住了你的胳膊你还不消停,怎么还带咬人的。”
宋倩儿闻声将头偏向一处,咬牙切齿的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李安民哀叹一声,摇了摇头,出声说道:“若不是遇到你,我倒忘了这件事。可是如今回想起这件事来,你不觉得有些巧合了吗。”
“你休要信口雌黄,堂堂男儿,为何敢做不敢当。难道说我父亲胸口上的匕首不是你插进去的,我父亲的命不是你夺走的!”想到杀父之仇,方才宋倩儿心间的一点儿羞恼都烟消云散了,此刻她心里满是对少年郎的仇恨。只见她面若寒霜,朝着李安民冷声喝问道。
李安民面色冷峻的看了宋倩儿一眼,出声说道:“我与你父亲撞见了大秘密,随后你父亲就发狂欲杀我,却被我反杀。随后你作为厨娘被挑入营中毒害与我,却被识破二收押。而后生怕你泄露秘密,欲杀你灭口的岳横天又死在了沈乘月的帐内。最后沈乘月断臂被逐,灰鹫与黑鸦,甚至与金凤军,与沈家,与玄雀旗都有了隔膜。你不觉着这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吗。”
听到李安民这一段没由头的话,宋倩儿也眉头紧蹙,陷入了沉默。
忽然,李安民死死地望着宋倩儿,出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因何作为厨娘被红缨挑入军营的。东窗事发后,你应当是被关押在轻风曲内,你又是如何逃出来,并且修出了一身的本事,还成了浮云军的接头人的?”
第七十章 宋倩儿的退让
宋倩儿恨得牙根儿痒痒,咬牙切齿的盯着李安民,一脸的偏执与张狂。
见宋倩儿油盐不进,李安民一直时间也是无奈,苦恼的摇了摇头。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逛网的林白开了口。只听她轻笑两声,踱着步子走到了两人身前,饶有兴致的瞥了一眼宋倩儿,随后对李安民说道:“主人,这婆娘软性不吃,真是难产。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说不定能够降服住她,只是可能会委屈您了。”
李安民听到这话眉头一紧,疑惑的说道:“委屈我?你有话直说!”听到林白这话,宋倩儿心里也是突突突跳个不停。她忍不住抬头朝着林白望去,就见这个模样年轻的小丫头脸上带着坏笑,正玩味的看着自己。宋倩儿心里咯噔一下,没缘由的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前日方才收到密保,说是胖老五出了问题,换成书老二手下的白童子来与我接头。听闻白童子双目皆白,模样阴森,放声一哭,有索命之能。怎么眼睛里生出来黑瞳,还与这玄雀军的小子搞在了一起。若是被书老二那淫贼知道,哼哼,还不得生剥了你的皮!”宋倩儿神色冷峻,瞪着林白,先声夺人,出声轻喝道。
“哦,看来姐姐知道的还不少。既然姐姐对小妹的妹妹了解甚多,那小妹更没有理由放过你了。”林白哪里会受宋倩儿的威胁,只见她冷哼两声,转身望向李安民,笑意盈盈的说道:“先前小白误以为主人是个雏儿,先给主人致歉了。不知主人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女人都是水做的,纵然是性子冷些,凝成了结实的冰块。可是男人的胸膛是世间最滚烫的地方,再厚的坚冰在暖洋洋的胸膛下也会融化的。”
宋倩儿听的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回忆起先前李安民骑在自己身上时那诡异的姿势,忍不住把脑袋轻轻地偏向别处。
少年郎没有听出林白话里的机锋,不解的出声问道:“你这是何意,有话直说!”
“嘿嘿,主人救属这点可爱。”林白轻笑了两声,一天纯真的跳到了李安民的身前,一双眼睛眯起,弯成了两道倒挂的月牙儿,出声说道:“难道主人不知道征服一个女人,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就是睡服她咯。你看着会月黑风高的,又在轻歌坊这个弥散着脂粉气的温柔乡,我们这宋家姐姐条儿正得劲,被绑住了双手好像是极具野性的小母豹子。正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主人还不速速抱着宋姐姐到床上,好好怜惜一下这娇人儿。”
听到睡服二字,李安民先是不解,直到后面林白的话说的越发直白,越发露骨,李安民这才知道了着小丫头心里打的竟然是这般低俗的主人。他脸上瞬间升腾起了一丝怒意,想要出声呵斥,可以扭头就看到林白正挤眉弄眼的不停地暗示是自己。少年郎心里一时不解,于是生生止住了这到嘴边的话,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小贱人,你好生恶毒!”宋倩儿听到林白的好主意,心里顿时慌了。只见她眼露凶光,看到李安民转过身来,顿时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一般,连忙挣扎着朝后缩了缩。李安民本想转身将她扶起,可是放一伸手就看到了宋倩儿一脸惊恐地模样。少年郎自讨无趣,便收回了双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哦,主人,看宋姐姐这模样是不愿意呢。这可如何是好,宋姐姐既与主人有杀父之仇,此时又是勘破了小白我的身份,怕是不能留她于世了。”林白一脸坚定的望着宋倩儿,头也不回的冲李安民说道。
“万万不可,我们两人之间的症结,还在于其父之死。虽是其中诸多隐秘,不过不可否认宋老三的确被我亲手杀死。倘若这一切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则是非她与我二人之过。若是真的再将宋倩儿杀死,无疑是错上加错,如此一来,我心难安。”李安民长叹一声,满脸无奈的出声言道。
宋倩儿听说着话,申请不由得一动。她转过头来望向李安民,瞄到少年一脸诚恳的表情,眼神不由得动了动。只见她嘴角轻轻抽搐几分,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白听到这话,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只见她莞尔一笑,一脸玩味的继续说道:“宋家姐姐欲将主人杀之而后快,而主人却还挂念着与其父的旧情。主人的忠厚,小白深感佩服。不过只怕宋家姐姐依旧不会领情,好在小白我机灵,又为主人想出一策。若此时再不成,那么即便主人心存怜悯,可小白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已然拜托了种魂术的消息流露出去。如若不然,则家兄危矣。到那时,小白我痛下杀手,还望主人勿怪,也万物阻拦。”
听着林白语声恳切,宋倩儿心里早已经七上八下了。林白鬼点子奇多,翻来覆去的折腾,宋倩儿的心神疲乏,已然成了惊弓之鸟。她悄悄地睁圆了眼睛,竖着耳朵等待着林白接下来的主意。
林白自然捕捉到了宋倩儿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她再次轻笑一声,望着李安民说道:“只是此法太过恶毒,相较于先前的提议,怕是更无人道。”林白话声一顿,紧接着盯紧了李安民,一字一句的出声说道:“主人,你可还记得小白我与兄长二人,因何受控于那书老贼?”
李安民神情一紧,心领神会的喃喃说道:“你是说,种魂术?”
林白脸色冷峻,哀叹一声,无言的轻轻点了点头。
宋倩儿显然是知道白童子的存在,听闻种魂术三个字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此事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只见她眼珠子转了几圈,连忙昂起头来对着李安民说道:“难不成你会施展种魂术不成?”
听到宋倩儿开口,李安民刚欲作答,却被林白打断。只见林白挡在了李安民的身前,紧盯着宋倩儿出声反问道:“哼,主人若是不会种魂术,你当我是如何从魂树中解脱,重得这自由之身的!”
宋倩儿听闻这话,额头上顿时现出了一层冷汗。只见她茫然四顾,失神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种魂术乃是师傅都不会的先民秘法,你这罪城玄雀来的野小子怎么会掌握这等秘法。”
“哦,看来你的背后果然另
有其人,敢问家师是谁,可否与浮云乱军有所关联?”李安民闻声脸色一滞,连忙出声问道。
宋倩儿闻声脸色冰冷,赌气一般的将脸偏向别处,冷冰冰的回答道:“哼,家师何许人也,怎么会与浮云乱贼有所瓜葛。”
李安民见自己再次吃瘪,忍不住一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主人,不要犹豫了。这女人不仅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知道了我从中魂树中解脱过来的事情。若是放过了她,一旦消息走路出去,不禁你苦心经营的伪装将会毁于一旦,只怕书老二也不会放过我,甚至我那兄长黑童子,也会有危险。主人你莫要忘了,我的魂牵还在书老二的手里。”白童子脸色有些焦急,紧紧地抓住了李安民的胳膊,连忙催促道:“主人,不要再犹豫了。既然你不愿杀她,那就只能施展种魂术将她变成你的傀儡了。”
或许是担心自己与兄长黑童子的安危,林白此刻有些激动。她没有控制住自己体内的天地之力,双眼里的黑瞳竟然隐隐有些溃散的趋势,渐渐重新变成了双通纯白,阴森恐怖的白童子。她与紧紧地对视着,焦急的等待着李安民的回应。
李安民面露难色,他默不作声的直视着林白的双眼,看着眼前的少女再次从林白变成了白童子,李安民神色冷峻,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始终没有开口给出一个答复。
小房间里的气愤瞬间冷到了冰点,正在李安民和林白僵持之际,忽然听到一道轻轻地叹息声响起。只见宋倩儿挪动着,靠着墙根坐起身来。她望着白童子和李安民,溘然长叹,轻轻开口道:“罢了,此次我作为浮云军的接头人,本就是瞒着师尊还一个人情。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也愿意等你调查出我父亲之死背后隐藏着的阴谋。”
听闻这话,林白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笑意。只见她双眼里的灰白瞬间散去,转而凝成了一对漆黑的瞳孔,闪烁着阵阵耀眼的精芒。李安民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转身对着宋倩儿惊喜的说到:“此言当真?”
宋倩儿将脸转向别处,一脸傲娇的说道:“哼,不过有言在先。我虽为女儿之身,可是我却并不怕死,更不愿称为受人掌控傀儡。之所以选择妥协,只因师父有大恩于我。这份恩情,我必须要报。
有几件事我必须要提前说清楚:
首先,你如何调查我不管,不过你需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与我。可是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消息,关于和我有关的疑虑,我心里有数,自然会调查清楚。
其次,师门自有规矩,我不会泄露关于我师门任何相关的消息。
再次,此次我为还人情才赴这趟浮云之约。你我之事与此事无关,一码归一码,我只当不认识你们二人,你们也休想从我身上得知关于浮云教或是浮云军的任何消息。
最后,哼,若是查明我父亲的死并无他人的推动,那么我终其一生,必杀你!”
第七十一章 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宋倩儿接连掷声四句,话罢就昂起头来怒气冲冲的嚷道:“还不快把我解开!”
看到女子凤眼圆睁,李安民打眼瞧见了自己那条紧缚在宋倩儿手上的腰带,脸臊的通红,就听话的走上前去,为宋倩儿解开了束缚。
看着李安民顺手又将放在绑在自己的腕间的腰带重新系回了自己的腰间。宋倩儿忍不住深呼了一口气,指着李安民的脸庞,气恼道:“你!”想来女子着实是太气,只道出了一个“你”字,就气急败坏的闭口不言。她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噘着嘴巴就要推门而去。
看到宋倩儿要离开,李安民到还没说什么,白童子倒是不乐意了。只见林白紧着脚步跟上了宋倩儿的身影,伸出小手一把拉住了宋倩儿的衣摆,出声问道:“咦咦咦,你要往哪里走!”
经此一问,宋倩儿方才醒悟这是自己暂住的房间,哪里有自己离开的道理。她旋即转过身来,冲着二人重又嚷道:“说的对,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何要走。要走也是你们走,快快快,请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宋倩儿年岁稍长,况且本就生的高挑。反观林白尚且年幼,如今还是个未长开的花骨朵。论个头儿,盛气凌人的林白不过刚刚到了宋倩儿的胸口。宋倩儿这一转身,身影刚好可以把林白的身子笼罩。林白瞬间感受到了宋倩儿身高压制带来的压力,可是堂堂白童子又岂是善茬儿。话说身高不够,牙口来凑。牙尖嘴利的林白轻蔑的一笑,伸出小手,只有伸出小拇指尖蜻蜓点水般的在宋倩儿身上指了指,飞扬跋扈的说道:“让我们走,哼,休想!”
宋倩儿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一副目中无人的的模样,忍不住哑然失笑。只见她双手叉在腰间,斜着眼睛瞥了瞥林白,脸上带着轻笑,蔑然道:“哟,那你想怎么着,难不成还要绑着姐姐我跟你那好主人挤在一起不成?”
林白听闻这话,瞬间笑出了声来。只见她双眼重又眯成了两道弯月,笑意盈盈的对着宋倩儿说道:“姐姐好生聪慧,连这都猜到了。”话音未落,就见林白的小手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粉末,趁宋倩儿反应不及,就伸手轻轻一挥。只见白色的粉尘轻轻扬起,宋倩儿心生惊异,双目圆睁,心急如焚的失声叫喊道:“这是什么...”
只是宋倩儿话音未落,就见林白鬼魅的一笑,掰着手指到倒数道:“三,二,一,倒!”
果不其然,随着林白的声音落下,宋倩儿整个人身形一软,噗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林白冷哼一声,轻蔑的瞥了两眼,就拍了拍双手,抖去了残留的药粉,闷声说道:“让你仗着腿长就敢在我面前嚣张,哼哼,这下子老实了吧。”
听闻了林白的话,林安民不禁一时无语。白童子不愧是书二爷钟爱的杀手锏,不管是行事,还是手段,果然都非同一般。李安民一脸茫然地走上前去,赶忙伸手探在宋倩儿的鼻尖,感受到女子均匀有力的呼吸,少年郎
才松了一口气。李安民半蹲着,就昂起头来望着林白,一脸迟疑的问道:“这白雾是什么?”
听到了李安民的声音,林白这才收回了脸上不可一世的表情。她笑意盈盈的对着李安民说道:“嘿嘿,主人休慌。我方才洒出的药粉并无其他害处,那是书老二专为偷香窃玉而寻来的宝贝,号称修士中的蒙汗药。主人放心好了,这长腿妞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暂时睡过去了。”说着,林白忽然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她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统统摆在了李安民的眼前,洋洋自得的说道:“嘿嘿,主人有所不知。书老二虽说是色中饿鬼,平时混账事做绝了,可是关键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紧接着,林白伸手指着眼前这成堆的瓶瓶罐罐,眉飞色舞的说道:“书老二自诩读书人,可实际上确实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为了保持形象,他将不少搜刮来的药尘都塞到了我和兄长的身上。方才那白色的药粉可以瞬间使人陷入沉睡,而这个粉色的粉末,嘿嘿,可算是药中圣品。若是主人馋了这双大长腿,不知小小一滴滴在这宋家姐姐的口中,我保证宋家姐姐瞬间变成真正的小野豹。只是小白我还担心主人身为一个雏儿,不知能不能扛得住这小野豹的狂野呢。若是主人真的降服了她,嘿嘿,我敢打包票,绝对比施展种魂术要好使。”
李安民听着林白的侃侃而谈,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默不作声的紧盯着林白,不知不觉间,眼中的神色也越发冰冷。
话说林白双眼发亮,紧盯着眼前的瓶瓶罐罐,正在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自顾自的说了许久,却没有得到李安民的一丝回应。她陡然间回头,就看到李安民正怒目而视,忿然作色的望着自己。林白瞬间感受到了少年郎眼神里的冰冷,一时间她如坠冰窟,生生止住的口中的话语,吞咽了两下的口水,神色紧张的出声问道:“主人,你,怎么了?”
少年郎面若寒霜,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愤然怒骂道:“既然你叫我一声主人,那么我干脆便做一些主人该做的事。我不管你之前经历什么,跟着什么样的人,染上了什么习性,可是只要你跟我这一天,那就绝不可以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不知怎么了,玷污良家这等苟且之事,到你口中反倒是成了偷香窃玉一般的寻常之举。更有甚者,随身带着这等腌之物,你非但不引以为耻,反倒是引以为傲,窃窃自欢。你心中可还有道义,可还有人性,可还有法理。天之昭昭,德行何至于此。”
听着李安民的慷慨陈词,林白心中不免敬爱。少女心中满是不安,就低下头茫然四顾,沉默不语。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脸上尽是无措。林白蓦然不语,一时间,整个房间里现出了冰冷的沉寂。
望着林白惴惴不安的神情,李安民不禁有些惝恍迷离。他溘然长叹,忽想到林白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心中瞬间又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惋惜。只见他深呼了一口气,语气稍缓,
出声言道:“最令我气愤的并不是你德行至此,你小小年纪便受人操控,耳濡目染的染上一下恶习并不是你的错。我不解的是你的麻木不仁,是你已经丧失了判断对错的基本能力。常言道,士有所为,有所不为。最令我心痛的是,你明明遭受了无尽的苦难,到头来解脱之后,却已经认同了施暴着的行为。你德行败坏,你非但不改,反倒以此法,待他人。你自己说,如长此以往,到头来与那书老贼又有何异。遭受了苦难却还想着将自己的遭遇放置到别人的身上,那么说来,你与苦难又有何不同!”
李安民面露沉色,轻轻地摇了摇头,闭目轻言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说到底,林白终究还只是一个遭受了无尽苦难的少女。盛怒之下,李安民的话不可谓不重。林白将头深深地低头,只是时不时的微微抬起头打量着李安民的脸色。此刻,她噤若寒蝉的闷声不语,眼神有些涣散,也有几分浑浊。眼圈儿虽然泛红,可是她却咬紧着牙关没有让泪水滴下。林白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细细观之她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的苍白。
李安民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见少女的反应,李安民不自觉地感受到了阵阵心痛。因为少年郎看到了林白执拗,看到了林白的心痛,看到了林白的委屈,看到了林白的畏惧,当然也看到了林白的坚强。
少年郎正打算柔声宽慰,可是话未说出口,就听林白率先出了声:“主人勿恼,是林白错了。先前林白只念着宋家姐姐若是离开,难保不被有心人发现,未免会生出诸多事端。况且此次安康城之行,我从书老贼那里得到的信息只到稻香镇便终了了。下面的路线,我们还得依靠宋家姐姐。”
林白语声有几分沙哑,她始终紧紧地低着头,似乎不敢看李安民一眼。只听她语声稍顿,随后哽咽道:“主人再造之恩,林白终生难忘。听了主人这一番肺腑之言,林白知错了。林白定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万望主人留情,原谅林白一次,不要赶林白走好不好?”
语声顿止,少女林白在止不住婆娑泪眼,昂起头来望着李安民,刹那间哭红了眼睛,苦苦哀求道。
望着林白脸上豆大的泪珠串成了串儿,接连不断的无声滑落。李安民不禁想起了自己那爱哭鼻子的妹妹流萤,瞬间心里生出了止不住的疼惜。他轻轻走上前去,伸手拂去了林白眼角的泪珠,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宠溺,伸出大手轻轻地拍抚着林白的后背,柔声宽慰道:“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先前与你提过,我有一个妹妹与你年纪相仿,往后你就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叫我大哥如何?”
听闻这话,林白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委屈,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李安民的胳膊,畅快淋漓的放声痛哭起来。
李安民伸手轻轻拍抚着少女的后背,脸上挂起了盈盈笑意,淡淡的开口说道:“小丫头果然都是爱哭过,大哥在,想哭便哭吧。”
第七十二章 轻歌坊里的二妈妈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稻香镇里迎来的久违的喧嚣,原来是受了李安民的委托,客栈老掌柜抹黑就挨家挨户的拜访老相邻,终于是寻来了一架马车。老头驾着马车朝这客栈走,时不时地搓两下手掌,喃喃自语道:“这秋刀子越发重了,看来离冬天是不远咯。”
说话间,老掌柜终于是回到了自家客栈街巷口。方才走进巷子,就听到一阵阵“唏律律”的马鸣声。他抬头一看,发现李安民的车队已经准备妥当,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一排。李安民站在车队最前方,他的身旁是带着头里的白童子。让老掌柜稍稍惊疑的是,这回车队里多了一个人。这人看模样也是个姑娘,带着跟白童子一般的斗笠,整个身子都软倒在林白的肩头。老头子眼珠子转了转,决定不多言。活到了这般年纪,这老汉儿别的没学会,倒是深谙了少管闲事的真谛。老头子轻咳一声,就架着马车超前又走了几步,冲着李安民一伙招了招手,出声说道:“小公子这么早就要出发了,何不在小店里吃些热汤水?”
李安民循声望去,看到老掌柜座下的马车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地表情。随意他转身给林白使了个眼色,就快步向前,迎着老掌柜说道:“老掌柜美意,我等心领了。还请老掌柜放心,方才我们兄弟已经吃过了。只是借用了贵店的厨火炉灶,倒是没有跟老掌柜提前打声招呼,还请老掌柜万万勿怪啊。”
说话间,老掌柜已经赶着马车走到了少年郎的身前。他一勒马缰,轻声道了句“吁。”就把马车停驻。旋即,老头缓缓悠悠的挪动着身子,扭下了车架子。他对着李安民轻轻一笑,出声说道:“小公子,您且用便是了。这马车我帮您寻来了,只是镇上近些日子落魄,这马车有些简陋了。”
李安民抬头朝着马车打量了几眼,只见车架子虽然早已斑驳,车身上还纵横交错着些许划痕,可是透过车窗上的花雕和绘制的图案,倒能看出早些年来这马车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老掌柜虽说话里谦虚,可是看着眼神里的亲着的笑意,也是对这驾马车满是赞许,充满了办好了这件事的自信。少年郎轻笑两声,他心中已然甚是满意。
李安民转身冲着老掌柜拱手一拜,躬身道:“此车甚好,老掌柜费心了。”说罢,他就从老头手里接过了马缰,牵回了林白的面前。只见李安民走到林白身前,毕恭毕敬的弯下了腰身,一脸谄媚的说道:“这一路舟车劳顿,天也越发清冷了,故而小人寻来了车马一架,还请白童子大人和特使大人上马车,乘车而行。”
车队里众人看着李安民的表现都忍不住撇了撇嘴,当被李安民的眼神对上时,他们旋即又将目光偏向了别处,做视若无睹状。林白也不推脱,只是一言不发的扶着软倒在自己的肩头的宋倩儿,一同上了马车。不多时,她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铃铛,系上了一根红绳,拴在了马车帘子旁边。随后,林白指了指李安民,竟然开口说了话:“铃铛一响,你便进来。”说完,不等李安民有所反应,就飞也似的钻回了马车里。
李安民无声的摇了摇头,他冲着老掌柜拱手行礼,出声言道:“老掌柜放心,此一行,我必竭尽全力寻找令郎的踪影,若是有幸寻得,我必尽力保他无恙。江湖路远,就此别过!”
少年郎话罢,就转身望向车里队的众兄弟,吆喝道:“兄弟们,我们已经接到了跟我们接头的特使,接下来我们要继续赶路了。兄弟们,为了窑子里的纤腰细腿,为了完活后白花花的银子,为了五爷,上路咯!”
少年郎激情满满,双眼里露出些许的光彩,顿时引动了车队的气氛。众兄弟闻声,皆是神色一凛,个个眼神里都写满了坚定。他们回望李安民,出声齐喝道:“为了胖五爷!”
李安民轻轻舒了口气,转身跳上了林白所在的车马,喃喃道:“胖五哥啊胖五哥,你与兄弟们都如此义气,着实是太过难得。你让小弟我心里生了些羁绊,让我很难做啊。”他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散到了秋风中。少年郎抬手轻扬马鞭,抽打在马臀之上,轻喝道:“出发咯。”
十几驾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稻香镇的南门驶去,李安民坐在马车上思量着紧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他却不知,此刻有一人正站在稻香镇最宏伟的高楼之上,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这人正是昨夜在轻歌坊里稍露威严的二妈妈。秋风拂过,吹乱了这位半老徐娘散在额前的长发。二妈妈轻轻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裘皮,挡住了透过领口往身体里钻的秋刀子,喃喃自语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引得公子的关注。”就在此刻,一声开门声响起,二妈妈所处的房间里走进了一个面容秀丽,腰身修长的女子。这姑娘身着一身轻薄的夜行衣,脸上也蒙着一张黑巾,走到了房间之内。二妈妈慵懒的伸出手捂着嘴巴,接二连三的打了个几个哈欠,转过身来望着黑衣女子。这姑娘深深地望了一眼二妈妈,出声说道:“禀告二妈妈,这少年的身份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叫李安民,出身罪城,是玄雀旗下黑鸦军的一人。目前任一营之副统领,在先前闹出了大动静的玄雀堂大比中露出了些许锋芒。不过奇怪的是,先前他被困在北狄姑衍山中,消失了整整三个月,是近期才忽然从山中归来的。”
女子的声音尽显空灵之色,乍一听宛若百灵啼鸣,清脆动听,沁人心脾。
二妈妈听闻这话,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眼神露出一丝玩味,开口道:“哦,原来是沈帅帐下,而且还是姓胡的那老混蛋的人。先前玄雀堂新兵大比,刚巧公子也在,难道是当时他的能力引起了公子的关注。罢了,就任凭他折腾吧,反正谢长风的事,公子早已经知道了。投石车虽说是攻城利器,可是既然公子提前知道了此事,想必一定有了应对之策,斌无大碍的。”
黑衣女子低下了头,眼神里露出了几分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妈妈见状,眉头一皱,出声说道:“你行事向来干脆,何曾拖泥带水过。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妨有话直说。”
黑衣女子听闻此言,深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直直的望着二妈妈,出声说道:“这少年虽说是出身罪城,可是却是被一个老头儿收养的。而且这个老头同时收养了三个人,其中包括了那才回都城就在军中大放异彩的火德传承。”
二妈妈听闻此言,双眼忽然睁圆了。她望着黑衣少女,出声说道:“哦,这是恐怕不一般了。可有那老头的资料?”
黑衣少女眼神里露出了一丝苦涩,出声言道:“我去查过,那老头早在大半年前就忽然失踪了。”
二妈妈听闻此话,沉思良久,迟迟不语。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只见她不再言说此事,只是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取下了蒙在少女脸上的那道黑巾。二妈妈看到了黑衣少女被秋刀子吹出了红点的鼻头,顿时脸上露出了几分心疼。她轻轻地揉了揉少女的脸庞,宠溺的说道:“小姐近期将要来安平,若是被她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在我手下遭受了这番苦罪,定是免不了会发脾气了。”
“真的吗?姐姐要来吗?”黑衣少女听闻二妈妈的话,脸上顿时现出了几分兴奋。可脸上的高兴还没停留几分,就见她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安平逢乱,姐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来安平,难道是与公子有关?”
二妈妈轻轻笑了笑,捏了一下少女的鼻尖儿,轻笑着说道:“自然是了,你这鬼丫头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轻歌坊的立场。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你一定要切记,这黄万古虽说看起来邋遢荒唐,可是他符阵双绝的名号在当年可真的是响彻了大汉。他绝非愚笨之辈,关于他的传承切莫强求,以求随缘就好。”二妈妈语声一顿,眼里忽然现出了几分严肃,一本正经的嘱咐道:“若有机会,最好是调查清楚王家的态度。石桥镇毕竟是在磐岭州,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种种迹象都表明是夜下鬼所为,可是按道理说王家不可能不清楚。况且这夜下鬼过于神秘,背后既有可能有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的扶持。出于公子身份的缘故,他不能暗中培植太多的实力,不然会落人以口实,难免成了老贼的把柄。因此我们更要做好情报的收集,务必为公子提供详尽真实的情报。”
黑衣少女闻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她隔着窗户朝着窗外那缓缓行进的车队望了望,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忽然没缘由的开口道:“二妈妈,我觉得这小子和别人不一样,他很温暖,嘻嘻,甚至到现在他还一只巨的我是个哑巴呢。”话音一落,黑衣女子转过身去,身体化成了一只轻盈的飞燕,旋即就消失在了笼罩天地的晨雾之中。
二妈妈轻轻摇头,忽然笑出了声来,缓缓说道:“这丫头,莫不是动心了。”旋即,她似乎是回忆起了往事,脸上忽然现出了几分怒色,轻啐了一口,气恼道:“莫不是我上辈子欠他姓胡负心郎,想来他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好的货色。”
阳光渐渐地破开了浓雾,李安民架着马车,朝着挥洒的阳光望去。忽然一道黑影从空中闪过,少年郎只道是自己看花了眼,就揉搓了两下眼睛,继续架着车马继续向南进发。
第七十三章 宋倩儿同行
车轮碾过坑洼的小路,吱呀作响。少年郎斜坐马车上,手里晃荡着鞭子凭栏而望。话说九道儿沟上龙分九曲,过了稻香镇便九曲河一,统称为沧江了。沧江流经了磐岭州的崇山峻岭,落到了安平的一马平川时,就已经由波澜壮阔激流勇进,变成了明细如镜的缓缓流淌。像是阅尽沧桑的智者,少了几分年轻气盛,它学会了藏锋,学会了默然无声的滋养着安平州的良田万万顷。
安平州,乃是沃野千里的膏腴之地,更是坐拥了千年大汉粮仓的美誉。李安民带着车队已然行进了半日有余。随着日头缓缓爬过头顶,清秋里倒是多出了几分暖意。秋天本就是收获的季节,按理说这会路旁的田间地头里应该满是劳作的农家,正在挥汗如雨的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可是少年郎一路走来,却是少见人烟。许是这里下过了几场大雨,田间地头里的麦秆都片片倾倒,金黄的麦粒埋在了遍地的泥泞当中,被雨水沤出了一道道腐气。看着田里大大的马蹄印,李安民忍不住长叹一声。他摇了摇头,轻轻呢喃道:“不用想也可以猜到,一定又是浮云惹出的祸端。在本当收获的季节或哄或抢的掳了家中的劳力,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麦子烂在地里。还大言不惭的宣称是为了拯救世人,寻求解脱,我看着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突然“叮铃铃”一声急响,李安民抬头一看,发现挂在头顶的铃铛正随着红绳晃荡个不停。少年郎轻声道:“这药力可真够猛的,已经大半日子,可算是醒了。”话罢,少年郎长啸一声,就冲着众人吼道:“兄弟们行了半日,诸多劳苦,我看时候差不多了,大家伙就地歇息,吃些饭食,补充些体力。”
车队应声而止,护卫车夫们停好了车马,冲着李安民点了点头,随后就各自散开,寻摸着地点休憩了。李安民见状轻轻一笑,就掀开了马车的帐门,一头钻了进去。
虽说这马车看似老旧,可是这里头确实不赖。绣枕靠垫用的都是丝绸料子,正当间儿的小榻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白毛兽皮。林白坐在小榻一侧,正峭寒着小脸儿,老老实实的对着李安民点了点头。她着实被李安民昨晚的愤怒吓着了,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有几分畏畏缩缩。见林白嘴角一撇,李安民就看到了斜靠着林白还在沉睡中的宋倩儿。只见她的身上盖着一张丝绸面料的毯子,只露出一张脸来。这会正不停地砸吧着嘴唇,眼角微微颤抖,似乎正要苏醒。
李安民拿起车里的水壶,伸手递给了林白,出声言道:“给她喝些水,想必她也睡足了,快把她弄醒吧。”林白闻声轻轻点头,纠结过水壶,捏着宋倩儿的嘴角灌下去几口水去。
“咳咳咳。”只见宋倩儿的被盖在毯子下的身子起伏了几分,或许是水喝的太急,这会她已然被呛醒了。李安民见状,就一脸老实的坐在了宋倩儿的对面,静静地等候着她的苏醒。只见宋倩儿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里还擒着几分茫然和无措。她晃了几下脑袋,这才看清了身前一脸愧色的李安民,眼神的浑浊瞬间退散,转换成了深深地惊讶。她不等李安民开口,就破口大骂道:“这是哪儿,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李安民见宋倩儿清醒过来,就伸手挠了挠头,满脸愧色的准备开口致歉。可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宋倩儿身子扭动个不停,挣扎之中就从小榻的兽皮上滑下,还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弹落到了一旁。
宋倩儿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被盖在毯子下的双手双足都被绳索紧紧地缚住,顿时愣住。片刻之后,她旋即反应过来。她默然无语,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脸色渐渐地涨红,不多时又转成了酱紫色。宋倩儿死死地盯紧了李安民,咬牙切齿的喝问道:“你,你,你,卑鄙小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李安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生生愣住,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淳朴笑容。宋倩儿见李安民这幅表情,只觉得这小子不以为意,她越想越气,气息也越来越粗壮。终于,她按捺不住心间的烦躁,所说已经被束缚住了双手双足,可是她还是屈膝一蹲,然后大长腿猛地一弹,借助弹射之力,瞬间朝着李安民飞扑了过去。若是仅仅如此还则罢了,宋倩儿或许是想着不解气,飞扑之间,她竟然还张大嘴巴,露出了两排锋利的大白牙。
李安民见状,心里发出了一阵叹息,想着马车里空间狭小,想要躲闪已然是无望。故而他只好哭丧着脸,准备伸手去挡。话说少年郎双手横在身前,就打算在空中拦住飞身扑来的宋倩儿,可是他却忽略了宋倩儿本身便是修士的事情,低估了她的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陡然间,宋倩儿的整个身子就飞到了少年郎的身前,少年郎躲闪不及,脚底一个踉跄,整个身子朝后一倒,两人就身子贴着身子,双双重重的磕在了马车车厢之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李安民的脑袋就与实木打造的车厢猛磕在了一起。
马车外的护卫马夫们听闻声响,个个都抬起头来朝着马车望去。糙汉子们停下了口中拒绝的饭食,就端着碗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饱含深意的笑容。
“咱们大安小爷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这大白天的就开始折腾了。”
“哈哈,用读书人的话来说,这叫白日,白日宣,咳,哈哈哈!”
“今儿早上我没看错的话,小鬼婆身旁的特使也是个姑娘家吧。看来也被我们的大安小爷给成功拿下了。”
“没错,大安小爷果真好本事,真乃我辈楷模。不知为何,今儿中午的清水就馒头,我竟然吃出了些许肉味。”
“大安小爷好本事,下饭啊,下饭啊!”
“哈哈哈。”
车队里的众兄弟们哄笑着乱作一团,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会他们羡慕的“大安小爷”处在怎样的尴尬境遇。话说这李安民见宋倩儿飞身扑来,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挡,可是这双手却好巧不巧的抵在了这修长身子的胸前,刚好抵住了那一团柔软。宋倩儿感受到了李安民的手压在了自己的私密的部位,顿时更加气恼,只听她“啊”的一声尖叫,就猛的一口咬在了李安民的肩膀之上。少年郎吃痛,脸色一紧,忍不住手握成拳,疾呼道:“怎么你们都喜欢咬我的肩膀。”话说吃痛之下将手握紧本是人世常情,可是少年郎却是忘记了自己那双大手所处的位置。准确的来说,他这双手已经不是握,而是捏了!
宋倩儿哪里扛得住这份羞恼,瞬间双眼一同,啪啦啪啦的流出了泪水。她松开了嘴巴,却因腿脚被缚无法起身,只好抽泣着哀怨道:“小淫贼,小混蛋,小王八蛋,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李安民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再也不敢动弹一下手掌,脸色通红的呆滞在原处,不停
地吞咽着口水,说不出一句话来。站在一旁的白童子早已经看不下去了,这会她起身走到了宋倩儿的身旁,运起气力一把就把宋倩儿整个人拽到了小榻上。只见她脸上带着不忿,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说道:“都说胸大无脑,也没听说过腿长也无脑。”话音未吧,她气呼呼的看了李安民一眼,紧接着有转过身来怒眼圆睁的瞪着宋倩儿,双手叉在腰间,怒气滚滚的冲着宋倩儿低声吼道:“你说主人对你做了什么,当然是能做的都做了。哼,长腿妞你是不是个女的,难道不知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你现在哭,怕是太晚了,哼!”
虽说林白是冲着宋倩儿发飙,可是李安民却总觉得这臭丫头在含沙射影的嘲讽自己。“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猜不透啊。”少年郎心中暗暗说道。紧接着他挠了挠头站起身来,先是故作生气的瞪了林白一眼,轻喝道:“臭丫头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把宋家姐姐腿脚上的绳子解开。”林白闻声轻哼一声,将头偏向别处,气鼓鼓的走上前去,伸手去接绑在宋倩儿身上的束缚。
李安民轻咳一声,紧接着恭恭敬敬的对着宋倩儿行了一个礼,一脸恳切的出声言道:“宋家姐姐切莫听林白胡说,昨晚是我迷晕了你,倒不是不信任你会将我的消息泄露出去,只是担心你一旦离去,难免被浮云军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会坏了我的计划。至于其他的,姐姐还请放心,我敢保证没有对你做出任何逾矩之举,只是为了防止你反抗,暂时的封住了你的筋脉。如若姐姐不信,咳咳,姐姐您是女儿身,想必自会有辨别的法子。”
说到这儿,李安民的脸色已经涨的通红。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宋倩儿的表情,只见她面若冰霜,一言不发。李安民重又轻咳一声,掩去了自己的尴尬,神色一证,继续出声说道:“昨夜我和林白已经在你房间里找到了浮云军与你的书信,大概的知道了接下来的路线。因此我们这会正在路上,见你醒来才临时做了停歇。”少年郎轻抚鼻尖,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对着宋倩儿说道:“虽说我不会伤害宋姐姐,可是接下来的行程恐怕还得委屈宋姐姐与我们同行了。”
宋倩儿闻声,脸上露出了几分讥笑,出声冷喝道:“妄我还以为你是个磊落君子,没想到你也是个好使下三滥手段的卑鄙小人。小子,你还太嫩了些。难道你真以为没有我这个接头人的出面,单凭那几封书信,单凭知道了路线就能躲过浮云军的层层盘查,就能破坏谢长风精心策划的计划吗?”
李安民闻声脸色一变,他沉思片刻,转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嘴角一撇,轻声答道:“哦,如此说来,那更是不能放姐姐您离开了。”话罢,他脸色一正,瞬间露出了几分冰冷,冲着林白吩咐道:“小白,再把她的手脚绑起来,可别让咱们的通关文牒跑咯!”说罢,李安民转身就朝着马车外走去。
林白闻声便动,宋倩儿连忙挣扎,出声喝道:“卑鄙小人,你敢!你可知道我背后也有势力,难道你就不怕我喊来救兵,将你们通通收拾了吗!”
话说李安民此时方撩开门帘,听闻此言后他脸色冰冷的转回头来,眼神里透过一丝森然,对着林白继续吩咐道:“小白,堵住她的嘴。没听咱们的接头人说吗,她此行是代表自己还人情,万万不可泄露了身份,一定要保持低调,不要给她的同门添麻烦。”
第七十四章 狗爷,别这样
谢长风其人,心智远超常人。
他虽出身于墨狞州隐世的修士世家翟家,却不是寻常隐世家族一般的高傲。他喜欢纵马高歌,结交天下英豪。相较于弄琴品茶的风雅,他更乐于跟真性情的江湖人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只是究竟是豪杰们真的入了这位爷的眼,还是他觉得生性耿直的人往往更好利用和控制,就不为人知了。
墨狞州与安平、磐岭两州都相距甚远,可是谢长风却却不辞辛劳的赶赴了此地,做起了走私郎的买卖。与他同来的,还有追随他的五位兄弟。这几人出身是个谜团,在磐岭、安平两州也是名声不显,并没有令人振聋发聩的响当当的名号。只知手下人称六人均为爷,六位爷的性子也迥然不同。谢大爷奸诈,书二爷阴狠,刀三爷稳重,哑四爷诡异,胖五爷义气,瘦六爷机灵。话说谢长风定计龟甲营,与九道儿沟前用一个木箱子从孙老王八那里唤来了杜桥南下的机会。随后却不知为何分兵六路,六位爷各令一支人马分道而行。
可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谢长风怕是怎么都想不到,瘦老六一对车马竟然还没渡过河,就被龟甲营里的箭楼床弩连同九道儿桥轰成了渣滓。虽说折了一队人马,可是奸雄多事无情辈,谢长风从不讲人情,对他而言不过是毁了一把用熟了的刀罢了。他深知都没有惋惜,刀嘛,坏了再换一把便是了。可能他更在意的,或许是那队车马上的山中玉吧。
当日谢长风也问听了九道儿桥上传来的轰天之响,可是他却没有去管,甚至没有派人去查探清楚。并不是他不愿,而是他这会的确分不开身。原来他率领的车队率先渡桥南下,按照原定的路线朝前进发了。可是方才行进不过五里地儿,他就看到了让他惊心动魄的一幕。
之见车队里的马匹皆尽停住了行进的脚步。口中不停地发出“唏律律”的嘶鸣,浑身颤抖着,不安的搓动着马蹄,就要挣脱车夫们缰绳的束缚。谢长风察觉到了异常,猛然抬头超前一看,他就看到了一条背上绑着行囊,腰间悬挂着一把宝剑的狗,一条浑身长者长毛的大黑狗。大黑狗一身茂密的黑毛在秋风中散乱,正平静的望着自己。令谢长风心惊不已的是那条狗的眼神,是历尽繁华后的古井无波,是藏在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那种眼神,谢长风感到熟悉,他见过,他在翟家见过。而翟家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是翟家对外半公开的守护神,是翟家震慑群雄的依仗,是翟家的顶天之辈,是存世百余年的天境强者。
或许是留意到了谢长风神色中流露出的恐惧,大黑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它也不叫唤,只是静静地望着谢长风,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谢大爷和他所率的车队走去。谢长风没有动,可是他手下却不乏不开眼的蠢货。只见车队里闪出几个护卫,笑脸盈盈的望着大黑狗,兴致高昂的说道:“哟呵,兄
弟们今儿有口福了。这条大黑狗可真是肥啊,待黑三儿我将它猎了,晚上给兄弟们解解馋。你们这群泥腿子、乡巴佬肯定不知道这狗肉到底是有多美味。啧啧啧,找口大铁锅用大火那么一顿,完了配上两粒儿花椒,吃过肉再喝上一大碗肉汤,简直赛过活神仙。”
这叫黑三儿的话没说完,就见谢长风脸色冰冷转过身来,一脸阴鸷的瞪了黑三儿一眼,脸色狰狞的怒骂道:“蠢货,闭嘴。”黑三儿闻声一怔,他不知道谢长风再发什么邪火,脸上刚露出几分委屈之色,可是下一秒就变成了深深地惊恐。原因无他,只因他看到先前他口中美味的大黑狗,忽然动了。只见大黑狗呲牙咧嘴的闷声冷哼,转而抬起了左前爪,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轻轻地往地上拍去。大黑狗的前爪轻若鸿羽,好似爪下有亟待抚挠幼崽。可是大黑狗狗爪一落地,不管是谢长风还是黑三儿,亦或是车队里的其他精锐护卫,都知道这一爪恐怕远不似看起来那般轻柔。
谢长风只觉得脚底一颤,定睛一看,就见围绕大黑狗方圆几百步之内,整片大地都在狂涌。不管是深埋在图里的山石,疑惑扎根于地底的老树,此刻全都在顷刻之间飞起、轰塌、倒成一片。黑三儿如遭雷击,抬起脚丫子狂跳不止,放声大吼道:“快逃呀,这丫的大黑狗是怪物啊!”生死之间,人自有本性。无需他多言,车队里的众护卫车夫们的脸上都挂着惊恐,嘶吼着,尖叫着,丢下了手中的兵刃,扔下了勒住了缰绳,抱着头,捂着脑袋,轰然间便四下奔逃。失去了缰绳的束缚,高大的骏马全都竭尽全力挣脱掉身上的鞍鞯,挣脱了车架的绑带,悲鸣着狂奔而去。
在纷乱的人流之中,谢长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想必你就是把夜下鬼吓破了胆的大黑狗吧,只怕那王大平和王大安也是伪装的吧。唉,倒地还是失算了啊。”他轻轻抬头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嘴角颤抖不停,轻轻地呢喃了一句。旋即他轻轻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果决,干净利落的抬腿便跑。
见谢长风遁逃,大黑没有第一时间去追,他反倒先轻轻瞄了一眼从车架上倾倒,散乱了一地的磐岭石。大黑缓步向前,伸出前爪搭在了磐岭石山,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悟,人性化的点了点头。做完这些,大黑鼻子微微抽动,旋即朝着四爪一动,转瞬间就化成了一道黑影,倏忽之间就消失不见。
随着大黑的离去,这条曲间小道儿上顿时响起了一道道来自谢长风的悲嚎。
“我去,你别咬我屁股!”
“我去,你别撕我衣服!”
“我去,你别踢我!”
“我去,不是说大汉王朝建立之后,不允许野兽成精了吗,说你到底是人是狗!”
“狗爷,我错了,您老别追我了。”
“我去,狗爷,您一个差不多天境的人,天
境的前辈,为何要跟我这个地境的后生纠缠不清。”
......
谢长风与大黑狗一个玩命儿的逃,一个疯狂的追,不知不觉的已经过了五日。虽说二者皆是狂奔不止,可是区别仍旧十分明显。大黑狗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懒散模样,甚至在追逐过程之中遇到了山鸡野兔,大黑还有闲情逸致去打打牙祭。可是反观谢长风,就真的是惨不忍睹了。
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黑撕成了破碎的布条,头发乱糟糟的简直成了斜挂枝头的鸟窝,更为生动传神的是上面还粘连着树根灰草。谢长风神色憔悴,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哪里还有先见半点指点江山,胸有成竹的神采飞扬。透过身上悬挂着的四散的布条,可以清晰地看到谢长风身上尽是鲜红的划痕,可是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一道伤痕。甭说是致命伤,甚至连几处流血伤痕也是因为谢长风换不择路时自己划出来的。
谢长风胸口起伏不定,他扶着一棵大树不停地拍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经过,轻轻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黑,正气定神闲的望着自己。谢长风心里惊诧不已,心中暗暗想道:毫无疑问,这条大黑狗的境界绝对远超自己。可这一路追来,大黑狗不曾伤他分毫。这五日来接连不断的追逐,与其说是追杀,倒更像是猫抓老鼠般的戏耍。谢长风沉沉不语,暗暗思索着大黑狗的意图。就在此时,他忽然联想起五日前大黑狗初见自己时,虽然一爪拍翻了方圆数百步的土地,可是细细回忆起来,却没有伤到车队里一人。谢长风是个聪明人,他瞬间就联想到了王大平和王大安两兄弟,还联想到了九道儿桥上的那声轰天之响。
谢长风脑海中灵光乍现,他一脸讶色的回头望向大黑,出声言道:“不对,它不是戏耍我,而是在拖延时间,难不成真的是王大安那小子。”紧接着谢长风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低下头喃喃说道:“呵呵,纵使真是这样又如何,即便老五是头蠢猪受了王大安的算计,可是我谢长风何许人也,我自然留有后手,呵呵,甚至是后后手。”
就在谢长风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一脸得意洋洋之际,忽然肚子传来“咕噜噜”一阵声响。谢长风一路奔逃了五日,这大黑始终追逐在他的百步之内,压根儿没有给他一丁点儿进食的机会。他刚要暗暗唾骂大黑狗,就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喘息吐在了自己的脸上。谢长风脸色一怔,抬起头就看到了大黑狗那张硕大无比的狗脸,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大黑的眼神里闪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到谢长风望向自己后,他忽然张开了大嘴,露出了满口锋利的钢牙。
谢长风顿时一惊,地倒在地,他摸爬滚打着窜里了几分,眼神里现出几分恳求,贱兮兮的对着大黑狗说道:“狗爷,狗爷,别这样,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