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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豆守望者     大明辅君txt下载     大明辅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埋骨之地

    猎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大人的脾气让人异常琢磨不透,他依言往山上走去,这次索性连话都不说了。

    这猎户一不说话,上山的气氛就变的压抑了许多。

    倒是方从哲先开口了,问向青年猎户道:“这东山上面对着京营靶场的方向是不是有一块小土包?”

    猎户不解的问道:“东山上对着京营靶场的土包多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方从哲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应该是在半山腰的位置,上面原来光秃秃的只有一棵小树。”

    “哦,大老爷您说的是那个地方啊,在往上不远就到了,原来是个土包不错,现在可不是了,说是个大土坑还差不多,前几日那个土包刚被炸掉了。不知道大老爷您找那处土包做什么?”

    “没什么,快走吧。”

    方从哲说完,气氛又沉默了下来,直到猎户领着一群人到了方从哲要找的那处“土包”的地方。

    只是此时那所谓的“土包”已经变成了一个坑坑洼洼的土坑,这其中还有方从哲的指挥功劳。

    方从哲佝偻着身子慢慢推开扶着他的方安朝着土坑走去,越是走近,他似乎耳中隐约还能听到京营演武那日听到呼救声。

    方安上前不解的问道:“老爷,您这是?”

    方从哲颤抖着手指着前面道:“快找,快找找我儿世鸿在不在这里。”

    那猎户闻言道:“大老爷,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头,您的儿子怎么会藏在这里?我知道这山上有几个山洞,我们去上面看看吧?”

    方从哲没有理会猎户的话,朝着几个护院怒吼了一声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找啊?”

    那几个跟在后面的护院听得一头雾水,正如那猎户所说,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头,什么都没有,找什么啊?莫非老爷丢了儿子魔怔了?

    方从哲见几个护院还没有动作,他悲愤的闭上眼,两行浊泪从眼角流了下来,然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我儿世鸿……我儿世鸿……可能被我亲手炸死了。”,说完,方从哲慢慢蹲下身老泪纵横。

    “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少爷他……”,方安惊恐的问道,见方从哲没有言语,方安回头朝着几个护院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找啊?看看土里有没有少爷的线索。”

    说完方安也蹲在方从哲的身旁安慰道:“老爷,您保重身体,这些不过是您的猜测,说不定少爷不在这里呢?”

    方从哲猛地抬起头道:“对,对,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猜测,我儿一定不在这里的,对不对方安,我儿一定不在这里。”

    方安忙不迭的点头道:“对,老爷,少爷不在这里,我先扶您到旁边歇着。”

    “不用了,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找。”

    那几个护卫也听见了方从哲的话,得了方安的吩咐,几人在旁边见了几根树枝跳到坑了找寻起来。

    这些人看家护院还说的过去,但这种找寻线索的事情却生疏的很,找了半天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那里拿着树枝到处扒拉,一直也没有什么发现。

    方安对着方从哲道:“老爷您看,是您多心了,他们什么都没找到,若是少爷在这里被炸死,至少会留下一点线索。”

    方从哲握着方安的手道:“方安,你

    说那几十门红夷大炮轰下来还能留下什么吗?”

    “老爷,少爷不在这里当然不会留下什么?若是真的在这里,就算几十门火炮打过来也总会留下点东西的。”

    过了盏茶的时间,几个护院还是一无所获,这时在方从哲他们之前离开方府的姚顺带着一群衙役也赶了过来。

    见到方从哲,几人先朝着他行了礼,方从哲摆了摆手。

    姚顺见方府的一行人和那猎户都在这里,心里疑惑,刚想开口询问,方安连忙上前把姚顺拉到一旁小声道:“姚大人,我家老爷猜测在少爷这里被炸死了,府上的几个护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你赶快让衙役们去帮忙寻寻吧。”

    一听方安的话,姚顺心下骇然,忙开口问道:“被炸死了?”,然后姚顺仔细的看了看这里,一时没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炸死在这里?而且到底是什么人有这能耐能搞到火药在这里炸人玩。

    姚顺再一往山下远处望去,马上目瞪口呆的道:“那里不是京营的靶场?那这里原来岂不是那个小土丘?难道你说你们家少爷被炸死是几日前神机营的那一轮试射?”

    方安叹了一口气道:“老爷没说,我也没敢问,是与不是姚大人还是赶紧让人找了再说吧。”

    姚顺点了点头道:“本官这就去安排,只是若是那一轮试射的火炮轰过来的时候你家少爷在这里,恐怕就算能找到什么线索也基本上看不出来是不是你家少爷的了。”,说完姚顺转身去安排了。

    这些衙役一下了坑,就比那几个护院专业了许多,此时除了衙役和方府的几个护院外,那两位跟来的柯推官和仵作也一起跳下了坑。

    这一次没用多久就以一个衙役喊道:“大人,我这里有发现。”

    方从哲一听见声音连忙朝那边跑去,到了土坑边上,方从哲没有那些衙役和护院的身手跳不下去,他竟连形象都不顾,坐在坑的边上,沿着土坑的边缘叽里咕噜滚了下去。

    方安一下没拉住就让老爷摔了个跟头,心里很是自责,一旁的姚顺和方安急忙跟着跳下了坑将方从哲扶起来。

    方从哲起身一把推开二人朝着那名说话的衙役踉跄的走去。

    来到那衙役身边,方从哲紧紧抓这那衙役的胳膊慌张的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那衙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当朝首辅,再见那披头散发满身泥土的样子心里很是慌张,他急忙拿起找到的东西道:“大,大人,小人发现了一块衣服的布片。”

    方从哲接过那布片仔细的看了看,只见手里乌漆墨黑的一片东西,哪里看得出来向布片的样子。

    方从哲看的毫无头绪,也不理会站在他旁边的顺天府尹姚顺,直接朝着不远处还在找寻线索的柯北道:“柯推官,还请你过来看看。”

    姚顺在一旁面皮发红,当着自己这顺天府尹不理却叫一个推官来看,看来这方大人是实在看不上他那点断案的本事。

    不过好在姚顺知道事态不同寻常,毕竟涉及这方阁老的儿子,而且还有可能被他亲手轰成了渣,索性他也不去计较这些小事。

    柯推官听见方从哲招呼,放下手雷的事情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方从哲递过手里的碎片交给柯北,然后问道:“柯推官看看,是否能查出什么线

    索?这是不是我儿的衣服?”

    柯北接过那片碎布,然后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用手捻了捻那片被烧焦的碎布边缘,看了看手上的黑灰,然后将那块碎布放在鼻尖闻了闻。

    然后柯北摇了摇头道:“方阁老放心,这块应该不是贵公子身上衣服的碎片。”

    方从哲心下稍微安定了一些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一旁的方安道:“不知柯大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柯北笑着对方安道:“方管事不懂刑名自然看不出这其中的诀窍,柯某作为推官,区分这些布料是最基本的手段,无论是完好的还是烧焦的,都难不倒柯某。”

    说着柯北将手里的碎布拿到众人面前道:“现在的布料通常可分为棉麻纱绫罗绸缎,各位请看这碎布的边缘,烧焦后的葛布会聚成团,捏碎后会有极细小的颗粒感。”

    接着柯北又将那小碎步的一块焦黑的地方搓了搓,露出里面的一块看不太清的颜色,然后道:“再看这碎布的颜色,为褐色,这种颜色的布料通常是劳苦大众菜会用的颜色,而且我方才闻了闻这块碎布,除了焦味、泥土味外还有麻布的麻味,而且一看这块布就是埋在土里被炸出来的,而且时间已经不短,上面没有发霉,也只有麻布才能做到,一来方少爷不会穿这种褐色的麻布葛衣,另外时间上也不符合。所以柯某断定这不是方少爷的衣物碎片。”

    姚顺看了一眼柯北,心想这家伙又在卖弄学问了,你直接说一句时间不符不就完了。

    就在方从哲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柯北又接着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方从哲连忙问道。

    “不过我闻这布料的味道上还有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这应该是穿在死人身上的衣服被炸掉的,那就是说此处在被红夷大炮轰过之前,这里必定埋有尸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尸体不是方少,方阁老还请放心。”

    一听此处有埋尸,姚顺心里就知道此处要么是有案子发生,要么就是那轮火炮把人家的坟给掘了,他对着几个衙役道:“你们四周都往下挖挖看,看看有没有被炸毁的尸体。”

    这些衙役不知道还要挖土,所以这次过来准备不全,没有带上挖掘的工具,他们只得取出身上的佩刀开始小心挖土。

    不多时,又一个衙役道:“大人,这里发现一段碎尸。”

    这边话音刚落旁边又有人喊道:“大人我这边也有。”

    从第一个发现尸骨后,发现尸骨的声音不时响起,方从哲跟着姚顺和柯北以及那个仵作到处去查看。

    经过一番查验后那仵作道:“大人,就目前发现的散碎尸骨来看,此处埋了不止一个人,根据小人查验来看,这些尸骨至少在五人以上,至于具体多少人,因为有一些尸骨实在碎小,小人一时无法辨别,而且根据这些尸骨的情况来看,此处掩埋的尸体至少都在十日以上,应该与方少爷无关。”

    姚顺看了一眼方从哲道:“既然这些尸首与方公子无关,那就把这些尸骨收拢一下就地埋了吧,兴许是上次京营试炮把人家的的坟头给炸了。”

    柯北一听姚顺这说法,急忙反驳道:“大人,这些尸骨不过才掩埋月余,而且看这些尸骨的形状也并非老者,这事怎能如此处理?说不定这就是一桩大案。”

第九十二章 入土不安

    姚顺岂能想不到这事,若真是当做凶杀案来处理,尸体都被炸成这样了,这案子还怎么破?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若是立了案最后破不了,难免又是他政绩上的一处污点。

    因此,姚顺一听柯北的话便打断道:“最近京城除了方少,并没有人来报大量人口失踪,此事如何去判定?何况最近闹饥荒、瘟疫,饿死的病死的到处都是,人死了埋在这里也不算奇怪。”

    柯推官还想再 ,却被姚顺挥手打断了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方公子的案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方从哲听了姚顺的话看了柯推官一眼然后走开了,虽然没有说话,但一个眼神足以表达方从哲许多不满。

    二人一个当朝首辅,一个顺天府府尹,既然都不想过问这件事,他一个从六品的推官也没有办法,只能心里叹息一声,然后沮丧的继续在土坑里寻找线索。

    一群人找了近半个时辰,又找到了许多烧焦了的布片和散碎的尸骨,经仵作查验后都与方世鸿无关。

    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与方世鸿有关的线索,方从哲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京营演武那日张家父子极力推荐他去试射首炮,或许真如他们所说为了平息外界的流言蜚语,不过那日呼救的声音却还是一直让他隐隐不安。

    方安见许久没有再发现什么线索,他来到方从哲身边道:“老爷,这里没有发现少爷的线索是好事啊,说明少爷那日并不在这里。”

    方从哲点了点头。

    “老爷,要不我们在往山上去找找?现在有了顺天府衙的人帮忙,人手多一些可以到山林子里去找找了。”

    方从哲听了方安的话深以为然,他对着不远处的姚顺道:“姚大人,既然这里再无所获,我们便去往上面再找找吧?”

    姚顺道:“下官爷正有此意。”,然后他对着那些衙役道:“都停下吧,先把这些尸骨都挖个坑埋了,然后跟本官继续去山上搜寻。”

    一众衙役闻言,便停了手里的事情就地在这土坑里挖起了坑,虽然有好几个人的尸骨,但都是非常残缺,这些尸骨加一起都凑不齐一个完整的人,所以这些衙役挖的坑并不大,很快一帮衙役就挖好了个浅浅的坑将那些找到的散碎尸骨重新埋了下去。

    这些衙役在忙着挖坑的时候,方从哲和姚顺几人都出了土坑在坑上面看着,只有柯推官一人还在坑里不停的找来找去,就在那些衙役将尸骨埋好了的时候,柯推官看着一处土坑的边缘脸色就是一沉。

    他抬头看了看站在土坑上面的几人,缓缓的开口道:“两位大人,不用上山去找了。”

    方从哲闻言脸色猛然一变,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柯推官沉声说道:“柯推官,你这话是何意?”

    柯北将手里的一土丢掉,然后丝毫不惧的对视着方从哲道:“方大人让人从这个地方往里挖就知道了。”

    姚顺一见方从哲面色难看,连忙开口斥责柯北道:“柯推官,你不要故弄玄

    虚,这坑里我们都找遍了,已经没什么可找了,为什么还要挖开那里?”

    柯北重新从他指着的那处地方抓起一把土对着上面几人道:“这个地方的土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是爆炸后的焦土混着新挖的泥土,而且这一片的土里面混着血迹,这里的血迹与之前那些尸骨的不同,那些尸骨都是死后埋起来的,而这里泥土中掺着的血是鲜血洒进土里凝固的。”

    “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地方除了之前那几具尸骨外,还有另外一人的,而且这个人与之前那几具尸骨并不是同一批。”

    听完柯推官的话,方从哲身子一阵摇晃,方安连忙扶助他道:“老爷,这什么都说明不了,也许是什么其他山上的野兽流的血也说不定。”

    方从哲摇了摇头,对着姚顺道:“听柯推官的,挖吧。”

    姚顺闻言,对着那几个衙役命令道:“按柯推官指的地方往里挖。”

    那几个刚刚埋好尸骨的衙役得了命令再次抽出佩刀开始挖土,方从哲见几个衙役动作缓慢,他冲着几个护院道,你们几个也去帮忙。

    那几个护院刚跳下土坑就听到那几个衙役惊呼一声道:“大人,挖到了。”

    姚顺一听,连忙问道:“挖到了什么?”

    那衙役道:“还看不出来。”

    这群衙役一见果然挖出了东西,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最前的两个衙役伸手把挖出的东西拽了出来。

    众人一看,顿时一阵恶心,那两个衙役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双断足。

    顺天府的一干人等接触的案子多了,这东西看起来已经见怪不怪你了,但方府的人和那猎户一见衙役手里拿的东西却是几欲吐了出来。

    而方从哲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便晕了过去,若不是方安扶着,方从哲早已摔倒在了地上。

    方安连呼了几声“老爷”都没反应,他朝着那几个刚跳下坑的护院道:“快上来把老爷背回去。”

    待几个护院上来后,方安将昏迷过去的方从哲放到一个护院的背上,然后朝着姚顺道:“姚大人,这里就先交给你们了,我们老爷这今日劳累过度,又一直担惊受怕,现在昏迷不醒,我先送我们老爷回去看看大夫。”

    姚顺道:“方大人的身体要紧,方管事快些下山吧,我晚些时候再去方府探望方大人。”

    方安朝着姚顺拱了拱手,然后跟在那背着方从哲的护院身后快速朝山下而去。

    见方府的人走远,姚顺此时才没了顾忌,朝着柯推官问道:“柯大人,你的意思是这两只脚就是那方世鸿的?”

    柯北皱了皱眉头道:“虽然不能够确定,但想来是错不了了,你看这双脚上的靴子,千层底的缎面锦里团纹靴,缎面是山东最好的冰纨缎,锦里是蜀锦中的极品翠毛锦,连那简单的团纹都是用的蜀绣之法绣上的,你觉得这北京城有几人能穿的上这种靴子?也不知是何人,竟下如此狠手。”

    姚顺低声说道

    :“听那方管事说这方世鸿是被京营演武那天神机营的一轮红夷大炮炸死的,那日京营演武我也在场,二十门红夷大炮轰过来,那阵势,别说是把人炸死了,恐怕即使没有炸到也要把人吓死了。”

    “听说那轮试射还是方首辅亲自指挥的,现在想来绑了方世鸿的那人与方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害了方世鸿还不够还要让方大人亲手指挥别人把自己儿子炸死,若不是方大人第一发炮弹没有打中,那么就不是方大人指挥别人把自己儿子炸死了,而是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柯推官与姚顺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后又认真的说起了这件案子,“姚大人你过来看,这双脚自小腿以下皆是完好无损,再从这双脚挖出来的的位置来看,方世鸿应该是被人竖着半埋在土里,这也正是为什么一轮火炮下来这双脚完好无损,再看这炸断的创口,一多半焦黑,少部分完全没有被灼烧到的痕迹,应该是红夷大炮炸出的弹坑刚好到小腿的位置,然后那个弹坑又刚好被后面炮弹炸出的泥土给埋了,所以我们只围着那处大的土坑找,丝毫没有找到这位方公子的痕迹。”

    姚顺道:“如此说来,那群人绑了方世鸿但没有杀害,而是埋在这里被活活炸死的?”

    “此时看来怕是这样了。”

    此前方世鸿与芙蓉的案子最先到的就是顺天府,后来才移交大理寺,所以姚顺对那件案子知之深详,若说京城中谁与方世鸿有如此深仇大恨,又敢与他报复的,也就只有张之极了。

    再想起京营演武时候的情形,英国公本与方首辅有着大的干戈,却拼命把到手的彩头让给方首辅,如此一来,此案就基本上明了了,但姚顺除了猜测却没有一点证据,若是想只凭这些去定一个堂堂国公的罪,那是异想天开了。

    “老李,这双断足你拿去查验一下吧。”,姚顺对着仵作说道。

    仵作老李拿起那双断足左右看了看道:“大人,这一双断足还有何好查验的?”

    “死者身份,死亡时间,死因这些都不用查验吗?”

    仵作早就听见了二人说的话,于是道:“大人,这不都已经很明显了吗?死者,方世鸿,死亡时间,两日之前,死因,被红夷大炮炸死的。”

    一见仵作那样子,姚顺道:“难道你要老爷我在文书上写全靠猜的得出的结论吗?”

    仵作老李见本在方首辅面前一副唯唯诺诺样子的姚大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连忙拿着那双断足跑开了。

    接着姚顺又对着一帮衙役道:“你们继续挖,把能找到的部件都找齐了包起来,回城后本官还要去一趟方府,好歹也给方大人留下点东西做念想。”

    这些衙役手里的东西本就不趁手,既然线索都已经找到了,再让他们去挖,他们做起事来更是不情愿了,慢慢腾腾的一直挖了几个时辰,也没找到多少,想来是在那一番炮火中被轰成渣了。

    姚顺见再挖下去也没多少成效了,便领了一班人下山回城。

第九十三章 吃饱复仇

    方从哲自东山上昏迷之后便一直未醒,下了山,方安便先遣了人骑马去请大夫,而他则在马车里照看着方从哲。

    回城的路上马车缓了许多,一行人回到方府,方安背着方从哲进了府内,府中的下人看着自家老爷被方安背着回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几个胆子大的悄悄问一同出门的护院,但是连平日里话唠的护院也不肯多说一句。

    少爷失踪,老爷昏迷不醒,方府上上下下一片愁云惨淡,整个府中充满了不安的气氛。

    方从哲的房内,护院请来的大夫早已在那里候着了,待方安将方从哲放到床上后大夫拿着脉枕急忙上前放在了床沿,然后拿过方从哲的一只手腕开始诊脉。

    很快,大夫将方从哲的手放回胸前收了脉枕。

    “大夫,我家老爷怎么样了?”,方安见大夫把好了脉连忙问道。

    大夫道:“惊思忧虑,急火攻心,加之连日来劳累过度,一时气血不畅才导致的昏迷。”

    “我家老爷他可有大碍?”

    大夫摇了摇头道:“目前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方阁老年龄大了,经不起如此的折腾,若是像这次的情形再发生两次,恐怕日后方阁老就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了。”

    方安不解的问道:“既无大碍,为何老爷他这么久了还没醒来?”

    “此时恐怕是方阁老自己不愿醒来,老夫只需施几针便能够让方阁老醒来,只是现在这情形,还是不要醒来为宜,本身就是劳累过度,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几日为宜。我先开个方子,你让人去照方抓药。”,说完,大夫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开始开方。

    写好了方子,大夫将药方递给方安道:“按照这个方子煎药,一日两次喝下去,不出两日,方阁老自会醒来。”

    “多谢大夫。”

    送走了大夫,方安派人去药房抓了药,然后便在府中等候顺天府的消息。

    直到晚间,顺天府尹姚顺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来到了方府。

    进了府门,姚顺便感觉到方府内有些诡异的安静,些许的原因他也能够猜到,直到见了方安,姚顺才在那种气氛中稍微缓和过来。

    “方管事,不知方阁老现在怎么样了?”

    方安叹了口气道:“尚未醒来,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幸无大碍。姚大人,不知我家少爷的尸骨找到了多少?”

    听闻方安的话,姚顺颇为诧异的道:“方管事为何如此肯定那双断足就是你们家少爷的?”,他本来准备好了许多的说辞,甚至把柯北那一套关于靴子的分析都已经背下来了,就为了在方从哲面前显摆一番,不成想他不仅连方从哲的人都见不到,而且连在一个管事面前炫耀的机会都没有。

    方安道:“早前东山上挖出来的那双断足,上面的靴子是今年我家少爷生辰之时,老爷特意花心思找人做了送与少爷的,全京城也可以说全天下也就那么一双,我如何能够认不出来?若不是那靴子,老爷也不会在看到那双断足之后就晕倒过去一直昏迷不醒了。”

    姚顺心想:“果然还是出在那双靴子上。”,他从脚下提起那包来时带来的东西递给方安道:“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其他的恐怕已经……”

    姚顺没有再说下去,方安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此已经是劳烦姚大人了,这是今年开春时候福建总督带来的一罐武夷山母树大红袍,在下于品茶一道不甚精通,自己喝了也是白白糟蹋了好东西,还望姚大人收下。”方安说着从旁边拿起一罐早已准备好的茶叶

    递给姚顺。

    这个时候武夷山大红袍并不广为人知,但姚顺作为一个爱茶成痴的人自然清楚武夷山大红袍的珍贵,听闻武夷山的大红袍母树只有三棵六株,因为非常稀少,所以每一钱的母树大红袍都比黄金还要珍贵。

    姚顺此时异常为难,方府的礼物不可收,但这东西却又让他垂涎欲滴,因此他看着那罐茶叶心里十分的纠结。

    方安的手在那里举了半天也不见姚顺接或者拒绝,只见姚顺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大人?”

    “哦,抱歉方管事,本官想一件案子有些出神了。”,姚顺说完再看了一眼那茶叶,咬咬牙狠下心道:“方公子一案乃是本官分内之事,方管事无需客气,至于这茶叶……方管事还是收起来慢慢品尝吧,若是方管事不知如何去喝这母树大红袍,本官倒是可以与方管事讲解一二。说起这母树大红袍……”

    一见姚顺又开始要讲起茶经,方安哪有那心情去听他嗦,也不顾姚顺已经拒绝,他拉过姚顺的手将那罐茶叶硬塞给了他,然后道:“好茶配知音,姚大人这母树大红袍的喝法就也不用讲与我听了,他日我去姚大人官邸的时候姚大人亲自泡上一壶就是了。”

    姚顺看着手里的茶罐,他有心还回去,却又十分的不舍。他拿起茶罐将盖子打开,然后将鼻子凑在茶叶罐口使劲的闻了闻,“香,真香啊。”,只是闻了闻茶叶,姚顺便露出一脸迷醉的神色,感受了片刻,姚顺便再次将茶罐的盖子盖上然后递回给了方安。

    方安皱着眉头不满的道:“姚大人这是何意?”

    姚顺心疼的道:“方管事的好意本官心领了,本官知道方管事的意思,只是方公子这案子本官实在无能为力,若是有真凭实据本官或许还敢与那人搏一搏,实在不成了还有三司。只是现如今只凭猜测,本官实在难办。”

    方安将茶罐推回去道:“姚大人想多了,在下将这罐茶叶送与姚大人一是因为在下实在不懂得品茶,怕暴殄天物,二则是为了感谢姚大人为我家少爷收回残存尸骸,姚大人就不要再推辞了。”

    姚顺将信将疑的道:“就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不过听姚大人的意思,似乎姚大人知道这凶手是何人?”

    姚顺点头道:“本官心里是有所怀疑,只是并无切实的证据,至于本官猜测的凶手是谁,想必方大人心里也十分清楚,不然的话整个东山那么大,方大人为何偏偏要在那个地方寻找线索?如果方管事想知道的话,还是等方大人醒来后亲自问问方大人吧,本官实在没办法说。”

    方安也不勉强,道:“既如此,在下也不难为姚大人了,待我家老爷醒来后我会将姚大人辛苦向我家老爷说明的。”

    姚顺起身道:“既然方公子的遗骸本官已经送到,那本官也不多打扰了,衙门里还有许多公事要处理,本官就先告辞了。”

    “姚大人有公务在身,在下就不多加挽留了,姚大人慢走。”

    “方管事留步。”

    姚顺怀里揣着那罐茶叶如宝贝一般,心情愉快的离开了方府。待姚顺离开后,方安拿起姚顺带来的那包遗骸瞬间就变了副脸色。

    方安找了个地方将方世鸿的遗骸安安稳稳的收好,然后亲自替方从哲煎了药。

    端着药来到方从哲房中,方安见这面色苍白的方从哲心里不由的就是一阵难过,他在方府生活了近四十年,自幼就跟着方从哲,眼看着方世鸿一点点的长大,如今却只剩下一堆残缺不全的遗骸,再加上这个现在病重不起的老爷

    ,方安为方府的前景感到阵阵的悲哀。

    甩了甩脑子里的想法,方安将方从哲的身子扶起,用臂弯架着方从哲的后颈,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勺子给方从哲喂药。

    方安如此在方从哲的房中伺候了两日,在第三日刚过午的时候,方从哲果然如那大夫所说悠悠转醒了过来。

    方安这两日以来睡得很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守护着方从哲。

    “方安,方安。”,方从哲醒后有气无力的呼喊着方安,方安趴在离床不远处的桌子上枕着手臂不过才睡着,一听方从哲叫他,他立刻就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方从哲床头,满面惊喜的道:“老爷您醒啦。”

    方从哲躺在床上,勉强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儿世鸿的事怎么样了”

    方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向其他话题道:“老爷,大夫说您需要多休息,您还是少说点话多休息一会吧。”

    方从哲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自看见那双团纹靴我便差不多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跟我说说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方安见方从哲坚定的样子,也知道此时说也要说,不说也要说了,于是对方从哲道:“少爷怕是已经不在了,前两日姚大人来的时候把少爷残存的遗骸都收集好给我们送来了。”

    “你去把世鸿的遗骸安葬了吧。”方从哲醒来后表现的样子并不如方安想象的那样悲伤欲绝,一切看起来都很平淡,甚至比未去东山之前还要平静。

    “是老爷,我马上就去。”

    就在方安要走出门的时候,方从哲又叫住了方安道:“等等,让厨房去准备点吃的,老夫要好好吃一顿。”

    “是,老爷,您老稍等,我去催一下厨房。”

    没过多久,方安便端着一砂锅粥进来了,他盛了一碗端到方从哲的面前准备喂给他吃。

    “老夫自己来。”,说完方从哲伸手去接那粥碗。

    方安犹疑的道:“老爷,您的身体?”

    “给我。”方从哲不容置疑的道。

    方安把碗递给了方从哲,只是刚一松手,方从哲手上无力,粥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粥洒的到处都是。

    方安连忙准备去收拾。

    “再给我盛一碗。”方从哲看也不看那摔碎的碗对着方安说道。

    方安只好放下手里的碎片,重新去给方从哲盛了一碗粥。

    “给我。”

    这次方安没有再犹豫,将碗再次递了过去,方从哲双手颤颤巍巍的接住了,这次终于没有打翻,他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快速的往嘴里舀着依然滚烫的粥。

    吃完一碗方从哲继续道:“再盛。”

    方安又盛了一碗递给了方从哲,一连吃了三碗后,方从哲再次把碗递回。

    “再盛。”

    “老爷,您大病初愈,这样对身体不好。”

    “盛。”,方从哲坚定的道。

    直到方从哲将整整一砂锅的粥吃完后,他将碗放在了床沿,对着方安道:“不吃饱了饭,老夫怎么能有力气去报仇。”

    方从哲说着报仇的话,语气很是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像吃饭一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ps:从昨天下午五点半写到凌晨六点多才写出来两章,今天一定会写满三章,写书不易,豆豆不辜负读者,也希望大家能支持本书,支持正版,正版一章不过一毛钱左右,但每增加一个订阅,每增加一张投票或者书评,都让豆豆觉得努力没有白费。

第九十四章 借刀杀人

    听闻方从哲要报仇的话,方安道。“老爷,那日姚大人来时说您知道害了少爷的凶手是谁?如此说来这是真的了?”,

    方从哲面无表情的道:“我要是再不知道就真的枉费了他们的一番苦心,他们都已经做的如此明目张胆了,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老爷说的他们是谁?”

    方从哲幽幽的道“那日京营演武之时,老夫上午才参奏了张维贤那老匹夫一本,下午他却不计前嫌的将张之极那小杂种的彩头让与我,老夫当时虽察觉有所不对,但是却没想到他们竟使出了如此狠毒的绝户计。

    还有那天杀的朱由检,竟与那父子二人狼狈为奸,老夫一炮不中,竟又怂恿老夫指挥炮群亲手轰杀了自己的儿子,如此还不够,他还要用什么口号羞辱于我,老夫当时不自知,竟还与他合作了一个“雅俗共赏”的口号,此事若被人知道了,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屈辱至此,老夫不报此仇,此生枉为人也。”

    方安听完方从哲的话,终是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道:“老爷,这事您就交给老奴去办吧,就算赌上这条性命,老奴也要与他拼个同归于尽。”

    方从哲摇了摇头道:“你跟了我四十年,老夫怎能让你去冒此险,就算你去拼上了性命也不见得能伤的了他们分毫,更何况你一露面,不管成与不成他们都知道是老夫准备向他们报仇了。张维贤那老匹夫还好说,若是让人知道你去刺杀世子,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此事老夫自有计较,在我心里已经有了最适合的人选。”

    “老爷说的是什么人?”

    方从哲道:“那几人身份特殊,若是刺杀他们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牵扯到老夫头上,你跟我去见了就知道了。来,扶我起来。”,说着方从哲用胳膊撑着努力的想支起身子。

    方安连忙伸手将方从哲扶了起来。

    方从哲吃力的下了床道:“扶我去东厢的阁楼。”

    方安依言架着方从哲出了门朝东厢缓慢走去,东厢房平日里无人居住,厢房外面也甚是冷清。

    来到东厢方的门前,方从哲先是四下看了看,然后朝着里面咳了一声,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猫叫,这时方从哲伸出手朝着门上一长两短一长的扣了四声,紧接着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然而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方安见了这情形直以为里面有什么邪祟,若不是见自家老爷一副坦然的样子,他恐怕已经转身跑了。

    方从哲感受到了方安手上因为紧张传来的颤抖之感,他拍了拍方安扶着他的那只手道:“没事,进去吧。”

    方安虽然心里抵触,但还是依言扶着方从哲进了房内。

    进了房,方从哲对着方安吩咐道:“把门关了。”

    方安道:“老爷,这房子荒废许久,看起来阴森森的,要不还是把门开着吧。”,此时方安心里直嘀咕,老爷莫不是请了什么灵媒来诅咒那三人?

    方从哲看了方安一眼道:“这青天白日的你有什么好怕的?快关了房门扶我上阁楼。”

    方安只得听从方从哲的话,回过身将房门紧紧关上。

    二人上了阁楼,只见阁楼中有六个人或坐或站的候在哪里。

    方安这才放下

    了心,阁楼上并不是他想的什么灵媒,而那楼下的门之所以会自动打开,不过是几人从阁楼上朝下面牵了一根绳子。

    方安朝着那六人仔细打量了几眼,这六个人体型都颇为魁梧,每个人身上穿的长衫看起来都不太合体,似乎身体要把身上的衣服撑破一般。六人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顶瓜皮帽,其中两人再配上一副满脸的络腮胡子,样子看起来颇为怪异。

    那六人中其中一个坐着的面皮白净的青年对着方从哲道:“方大人几日不见似乎憔悴了许多,这次方大人怎么敢带人前来了?就不怕我们暴露了连累于你?”

    这几人便是之前在朱由检和段延的追捕中逃脱的几个建州细作,而说话的那个人便是镶蓝旗的副都统果赖,他在通州从段延手里逃脱后为了躲避抓捕特意剃光了满脸的络腮胡子,此时的样子与之前的果赖大相径庭,若不是那身不合体的衣服,此时的果赖看上去就像一个面皮白净的公子哥。

    方从哲道:“这是我府上的管事,跟着我几十年了信得过,这几日我府里出了些事情,所以一直耽搁没有过来,这次我强撑着身体过来,是有要事与果赖副都统商量。”

    果赖眼睛一转,道:“要事?可是找到了能够送我们离开的路子?”

    方从哲道:“果赖副都统若只是想找个路子离开又有何难,只要过了这几日的风头自然就可以离开了,只是这一次你们花了几百万两银子就弄回去那么两门红夷大炮、几十杆火铳和一点点弹药,果赖副都统回去后交代的过去吗?”

    果赖不屑的道:“交不交代的过去又能如何?就算不甘心,我们此时也没有了银子,难道还能把那些火器再变回来不成?还是你以为锦衣卫会将收缴了的火器还给我们?而且听说你在京营里的人都已经畏罪自杀了,那里现在查的甚严,我们就算还有银子,恐怕现在方大人也卖不出火器给我们了吧?。”

    方从哲不以为意的道:“现在火器老夫是没办法给你们弄到了,但是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给你们一件比那几百车火器更重要的东西。”

    听方从哲说有比几百车火器还重要的东西,此时果赖也起了兴趣,“那倒是要劳烦方大人先说说看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比几百车火器还要重要。”

    方从哲道:“果赖副都统还是先听我说说我要你们答应帮我做的什么事情吧。”

    果赖伸出一条腿架到长凳上,用手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然后才回过头看着方从哲道:“我倒是也很好奇,不知方大人要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事情竟能抵得上几百车火器,方大人请说来听听吧。”

    方从哲眯着眼睛,眼神中露出一抹寒光,嘴角带着阴狠的笑,道:“我要你们帮我杀几个人。”

    果赖一听仅仅只是杀几个人,顿时就是一愣,没想到条件这么简单,不过马上他就想到了,若是简简单单就能杀了的人,方从哲也不会愿意花大代价找他们了,于是果赖接着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竟能值几百车火器?方大人不会是想让我们几个去皇宫里替你刺杀大明皇帝吧?”

    方从哲哼了一声道:“方某岂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进宫刺杀皇上?恐怕你们连护城

    河都过不了就会被射杀了。”

    果赖一听不是皇帝便放下心来,那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他再次问道:“那方大人想让我们杀什么人?难道是太子?”

    方从哲道:“也不是太子。”

    果赖也懒得再猜,直接说道:“既然都不是,在下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的命能值这么大的价钱了,方大人还是赶紧说吧。”

    方从哲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要让你们帮我杀三个人,第一个是英国公张维贤……”

    果赖沉吟了一下道:“嗯,这个虽然有点麻烦,倒不是不可能,只是听说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京营与成国公在办理交接,恐怕一时不会出来,这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第二个是英国公张维贤的独子张之极……”

    果赖道:“这英国公是如何得罪了方大人?方大人若是把这二人都杀了基本上也算得上是屠了英国公满门了。不过这张之极也和他老爹一样,自京营演武被提升为把总,过了一日便入了京营没有再出来过,什么时候出来却也说不准,我们几个一直藏身于此,到时候只要方大人能为我们提供他们的行踪,这父子二人都不是问题。那第三个人呢?”

    “第三个人是太子的幼子朱由检……”

    “是他?”,果赖一听见朱由检的名字眼中满是恨意,后来他也打听到了,正是此人坏了他们的大事,即使方从哲不让他们去刺杀朱由检,他们也想走之前能有机会把这人杀掉,不过既然方从哲提出来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果赖副都统有什么问题吗?”

    果赖站起身踱了几步,神色严肃的道:“这位五世子我也有所耳闻,此人倒是平平无奇,若只是想杀他问题也不大,但是此人身边有两个身手非常了得的护卫,有那二人在,我们几人若想毫发无损的杀掉那朱由检必然不可能。而且若是将此人杀了,恐怕整个京城都会被惊动,那时我们若想再离开就更是千难万难了。”,果赖的话和表情,虽有一部分做戏的成分,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仅凭他们六个人直接去刺杀朱由检,恐怕惊动五城兵马司之前想过了朱由检那两个守卫这关都难,不过他倒是没说,朱由检总有不带护卫的时候。

    方从哲看着果赖那样子,以为他不愿意,于是连忙道:“果赖副都统的意思是不愿意接下这笔交易吗?不妨再听听我的条件吧。只要你们能帮我杀掉这三个人,老夫可以把东起辽东,西至榆林的所有军事布防图交给你们。”

    “什么?辽东到榆林的布防图?”,听了方从哲的话果赖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方从哲竟会为了杀掉这三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辽东到榆林的军事布防图的价值确实要比几百车的火器要重要的多。有了这些地方的军事布防图,他们可以针对大明的布防制定针对性的战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那一线的城池。

    ps:今日第三章奉上,实在撑不住了,睡觉去了。

    最近发现有人冒充本书建vip群,然后以作者的名义售卖最新章节后的50章,请大家不要上当,豆豆如果建群的话会在书的介绍中公布的,其他一律是假的,而且豆豆现在没有任何存稿。。。一章都没有更别说后面50章了。

第九十五章 与虎谋皮

    说是送的军事布防图,实际就是再用那些城池在交换,若是真的能得到这些地方的军事布防图,果赖回到辽东后丢失火器的事不但不会受罚,反而可能还会得到奖赏。

    果赖眼珠咕噜一转,装作沉吟的样子,过了片刻才道:“此事也并非不可为,只是方大人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当然,这些条件有些也是为了帮方大人完成任务。”

    方从哲道:“什么条件,果赖副都统先说来听听,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果赖见方从哲杀人心切,心想倒是可以趁机狮子大开口,于是道:“刺杀张维贤和张之极二人除了等候机会外,倒是不算太麻烦,只是那朱由检倒是有些棘手,所以我需要方大人帮我找一些火铳和火药。”

    方从哲想也没想便答应道:“这事没问题,一日之内我便让人给你送来。”

    果赖见方从哲答应的爽快,于是接着道:“第二件事,一旦我们刺杀朱由检成功,那么京城必定戒严,到时我们脱身的机会就渺茫了,即使你身为首辅也不一定能够护我们周全,何况到时候京城中人一旦知道朱由检是我们金人所杀,到时候方大人恐怕对我们避之不及,我们也不敢再来方大人这里避难,所以还希望方大人能够先将辽东及九边的军事布防图交与我,我们到时一旦得手便直接逃走,也不用再回来取了。”

    “这……”,此时方从哲却犹豫了,并非是他心怀大明生死存亡,而是他担心这些女真人一旦得了军事布防图便直接逃了,不再冒险行那刺杀之事。

    “我知道方大人有所顾虑,不过我们之间是君子之约,方大人与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是断不会为了一次的交易而失约,毕竟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许多,如果方大人还不放心,那张家父子二人中我们可以先除掉一人,就当是我们先表示一下诚意了,然后方大人再把军事布防图给我们,然后我们再去除掉另外二人。”

    毕竟辽东到榆林的军事布防图非同一般,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军事布防图给他们看一遍基本上就可以记住了,万一到时候他们记住了之后再把军事布防图还给他然后取消交易,他也是无可奈何。

    见此时方从哲仍是一副游移不定的样子,果赖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方大人如此不信任我们,那这笔交易便取消了吧,我的第三个条件都没说方大人便接受不了,那下面的条件就更不用说了。”

    方从哲听果赖要取消交易,若不指望这几人,方从哲还真找不出这么合适的人了,若是收买一些普通的刺客,一旦被抓住,必定会牵扯到他,而这些女真人则不同,即使他们失败被抓了也完全与他无关,就算在酷刑之下供出他来,只要他们手里没有切实的证据,方从哲都可以说成是敌方用的离间之计,所有的供述都是在诬陷于他。

    想到这些,方从哲吁了口气道:“这个条件我也可以答应你。”

    “好,这第三个条件就是,方大人找个机会把你们辽东那个辽东经略熊廷弼给撤了。”

    方从哲听后,顿时脸色一变,然后

    说道:“这如何使得?熊廷弼除了是辽东经略外还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岂是我说撤掉就能撤掉的?这个条件恕老夫不能答应你们。”

    果赖笑了笑道:“方大人别急,我们这本就是一桩交易,你们大明人不是常说坐地起价就地还钱吗?一切都好商量。”

    方从哲肯定的摆摆手道:“这事不用商量,老夫做不到。”

    果赖颇有些不屑的看着方从哲道:“方大人,其实对于杀你说的那三人,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不是照样接下了。方大人何不尝试一下呢?我可听说你们大明文官的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把熊廷弼撤了,就算把他调回你们京城也行,只要不要让他继续留在辽东,至于其他的怎么处置方大人可以看着去办。”

    方从哲想了想道:“老夫没有太大把握。”,如果不是一定要撤掉,方从哲倒是可以联合其他官员一起上折子将他调往别处或调回京城。

    果赖一听方从哲的话已经不似刚才说的那般决绝,似乎有了商量的余地,于是他趁热打铁道:“方大人只需尽力去做便可,而我们要杀的那三个人,我们也有一个时间限定,如果五日之内京营中的那对父子还不出来,那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作废,五日之后我们一定要离开京城,不过离开之前我们会找机会免费帮你除掉那个五世子朱由检。”

    闻言,方从哲满意的道:“好,一言为定。”

    到时候如果张维贤夫子真的不出京营,那么方从哲就要另外想办法了,不过能够免费除掉朱由检,倒是可以省掉很多麻烦,毕竟在京城刺杀一个世子是一件顶天的大事。

    “那么第四个条件……”

    方从哲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面色不虞的看着果赖道:“还有条件?果赖副都统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果赖对方从哲的态度很是意外,如此看来那三个条件差不多了,再想狮子大开口下去怕就要惹怒这位方大人了,于是他将原本想出的条件咽回了肚子里,然后改口道:“方大人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完这第四个条件再说。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方大人您这肚子可还不够大啊。”

    方从哲不满的冷哼一声道:“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要提什么条件。”

    果赖学着大明人的幽默方式笑着说道:“我这第四个条件就是,方大人还要给我们六人每人准备一件合体的衣裳才行,那日逃得匆忙,我们只得在附近的村落随手拿了几件衣服换上。现在若是就这么出去,恐怕都不用动手就要被人认出来了。”

    方从哲一听是这条件,心里才放松下来,他看了一眼果赖道:“原来是这事,果赖副都统该早说才是,老夫竟也一直没想到。”

    果赖心里翻了个白眼,想道:“这不是看你要生气了才改的口吗?我这也是临时应变才想到的,这之前我也没想起来。”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方大人就赶紧派人去京营外盯着吧,只要那对父子出了京营方大人便派人来告诉我们,我们几个在这里等候方

    大人的好消息。”

    方从哲没有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朝着方安示意了一下,方安便扶着方从哲下了楼。

    出了阁楼的门,方安回身重新将门关好,然后一言不发的扶着方从哲回了房。

    方从哲见方安一声不吭的样子便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方从哲躺在床上看着站在一旁的方安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夫不该把辽东到九边的军事布防图拿出来与建奴做交易?”

    方安恭敬的道:“老爷,老奴不敢质疑老爷,只是一旦把这军事布防图给了他们,万一他们真的打下了辽东,那京城不就很危险了?老爷如何能独善其身?”

    方从哲道:“这些老夫何尝有没有想过,不过即使给了他们辽东和九边的军事布防图,凭着沈阳和辽阳的城坚炮利他们也不一定打得下来,就算真的打下了,后面还有松山、杏山、锦州等城,再往后还有宁远和山海关,这些城池的布防图都不在我与那几个建奴交易的范围内。至于九边……那里危及不到京城就是。”

    其实方从哲没说,方安也不知道的是,那些军事重镇、堡垒、关隘,算是全交代给女真人了。

    方从哲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方安,世鸿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如今惨死于贼人之手,你能忍心看着他就这么白白死了吗?我要替他报仇,要报仇我就只能这么做。”

    “老爷,我……”

    方从哲见方安心里还是有些挣扎,于是接着道:“方安,你只要知道,无论女真人会不会打到京城,只要老爷在,你就不会有事。”

    “老爷,我明白了。”

    方从哲见方安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应该是想通了,他满意的点头道:“能想明白就好,你先去多派几个人到京营外面轮流盯着,什么时候见到张维贤那老匹夫父子二人出来就去东厢阁楼告诉他们。记住,东厢阁楼的暗号是先咳嗽一声,待里面传来一声猫叫时再扣门,扣门的时候是一长两短一长共四下,千万别搞错了。”

    “老奴记住了,老爷。”

    方从哲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安排好了人后你再去城西琉璃巷的黑市买六把火铳和五十斤火药回来,现在京营和军器局查的甚严,已经没可能能拿到了,只有黑市才有可能有,不用在乎银子,只要有人卖你便买下。”

    “是,老爷。”,说完,方安便退了出去。

    安排好了去京营外蹲守的人后,方安便独自一人坐着马车朝城西琉璃巷而去。

    方安到达琉璃巷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光顾琉璃巷的黑市,很快,方安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黑市的入口。

    这黑市便隐藏在佛郎机女子刘继芬的钟表店后面,方安在黑市入口的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待里面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后,方安闪身而进。

    琉璃巷黑市的东西都是外面平日里买不到的东西,不仅如此,这里的东西价格也是异常的昂贵,非外面可比,因此这里的生意比刘继芬的那家钟表店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九十六章 黑市三狗

    黑市的名头虽有个“市”的名字,但实际不过是个带着大院的铺面,只是这家铺面不同于其他店铺的地方在于这里的铺子藏在院子里面,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大院,而且这里看不见任何的招牌,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家农家大院位于寸土寸金的琉璃巷。

    方安进了黑市后,就见院子里的树下,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紫砂壶躺在躺椅上喝茶,这年轻人正是琉璃巷里最出色的掮客,名叫刘三才,因为长着一张狗脸,因此熟悉的客人都叫他三狗,掮客行里的人都尊称他一声“脸哥”,唯一特殊的就是院子前面那家钟表店的洋掌柜称呼他为“密斯特刘”。

    一见方安进来,刘三才嘴里叼着紫砂壶立刻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招呼道:“嘿,方爷,今儿个又来照顾小店生意来了。”

    方安笑着道:“我说三狗,你这要再算小店,这琉璃巷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大铺子了。”

    刘三才喝了口紫砂壶里的茶骄傲的道:“方爷您还别说,这话您算说着了,虽然咱这庙小,但架不住好东西多,您再看那六必居,楼面儿是气派,从嘉靖爷那时候一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卖咸菜的,多少年了来来回回就那几样,您再看咱这小庙,一年到头换着花儿样的玩,只要您能想到的,就少有咱这儿没有的。对了方爷,差点忘了问了,您老这次准备要点儿什么新鲜玩儿意?”

    方安略微压低了声音道:“六枝霹雳炮,五十斤黑沙子。”,方安所说的便是单管火铳和火药,这是在黑市的叫法。

    一听方安的话,三狗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见三狗的样子,方安略带疑惑的问道:“怎么?连你这里也没有?”

    三狗道:“最近这些东西官府查的严,面儿上不敢摆了。方爷要的数量我这里还是有的,不过以前入货的路子被断的差不多了,全京城恐怕也就只有我这里您老还能找到,只是现在这价格可是比以往翻了十倍不止。”

    方安道:“价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有货。”

    “方爷跟我来。”

    方安跟着三狗进了铺子,铺子里摆着的东西都是些不常见的稀罕玩意,连那闻名京城的滑板,这里也摆了一块。

    二人绕过一处架子,三狗在那架子前停住,伸手握住架子上的一只紫砂壶,他先是往左转了半圈,然后再往右转了一圈,只听咔嚓一声,方安就见他脚旁边不远处的一块方形青砖移了开去,地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方爷跟我来,货就在下面。”

    说完,三狗当先从那洞口走了下去,方安跟在三狗的后面,不过下了十多个台阶,下面

    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方安第一次来这里,连脚下的台阶大概有多少层都不知道,他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用脚往下探,“三狗,这么黑的地方怎么连个油灯都不点?”

    方安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头顶一阵“咔嚓”的声音,只见那上面的方形青砖又重新合了回去,洞口那仅有的一点亮光也消失不见。

    这时方安就听下面的三狗说道:“哎呦我的爷,这下面藏的可都是火药,再点个煤油灯下来,那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方安又往下探了几步,感觉好像石阶走到头了,脚下是一片平坦的地面,就在这时,这地下突然亮了起来。

    只见那三狗手里拿着个拇指大的夜明珠。

    方安不满的道:“我说三狗,你是故意哄爷玩呢?有着玩意你怎么早不拿出来?爷要是不小心在你这摔出来个好歹来,爷可不饶你。”

    三狗道:“这地我走习惯了,有没有这珠子都差不多,上次下来的时候连盒子一起落下面了,一直也没下来拿。爷您身子金贵,可要小心着点,要是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这处地下的空间和上面那间铺子差不多大,但里面放着的东西却比上面多得多,而且上面摆的是个门面,很是整齐,而这里许多都是乱七八糟的放着。

    方安站在旁边看着三狗在那里一通翻找,估计是东西太过杂乱,连他自己找起来都有些费劲。

    过了好一会,三狗总算在这地下仓库里凑齐了六枝霹雳炮,黑沙子倒是好找,一个个的排在墙边用黑色陶罐装着。

    找齐了东西后,三狗对方安道:“方爷,现在的霹雳炮一支是五十两银子,黑沙子五十斤是四十两银子,六枝霹雳炮加五十斤黑沙子一共三百四十两。不过我这里现在没有包这霹雳炮的皮子,您若这样直接拿出去怕是出不了琉璃巷就要被官府给缴了,要不您先去这街上扯几尺绸子过来包着?这黑沙子倒是不怕,装在陶罐里谁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方安一听不由的一气道:“三狗,你这生意做大了,倒是安排起你方爷来了。”

    三狗换了副笑脸讨好的道:“方爷您别动怒,这不是最近情况特殊,官府说紧就紧了,这一时忘了备下了嘛?不过您老要是不想费事我这里也有一张皮子,只是这皮子有点贵。”

    方安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这皮子有多贵。”

    三狗顿时露出一副奸商的嘴脸道:“得嘞,小的这就给您老取来。”

    说完,三狗马上跑到一个木箱前,将那木箱打了开来,只见木箱里是一件雪白带着黑色条纹的兽皮

    三狗取出那兽皮拿到方安面前介绍道:“方爷,您看看,这可是极品的白虎皮,捕猎这只白虎的猎户可是一箭从这白虎的眼中将这只白虎射死的,整个皮子完好无损。”,说着,三狗伸出三根手指道:“只卖您老四百两。”

    方安道:“三狗,我说你小子竟把脑筋动到你方爷头上来了,我看你这不是没皮子,而是想把这白虎皮一道卖给你方爷吧?皮子比里子还贵的,也就只有你这一家了。”

    三狗道:“方爷您误会,我这是真的没有皮子可给您老包东西了。”

    “我看你那放虎皮的箱子大小倒是合适,不如我就用这箱子装吧,你要是敢跟你方爷说这箱子是金丝楠木的,以后方爷这的生意你就别做了。”

    “嘿,方爷,哪能是金丝楠木的,不过这可是正宗的小叶紫檀,既然您老看上了,这箱子送给您老就是。”

    方安道:“算你小子还没黑透了心。”

    三狗小心翼翼的道:“方爷,那这虎皮?”

    方安道:“方爷也不占你便宜,一道包了吧。”

    “唉,得嘞,还是方爷大气。”,说完,三狗麻溜的拿起虎皮将六枝霹雳炮包了起来然后放进了箱子里。

    包好后,方安和三狗二人抬着木箱出了地下仓库,然后三狗又下去一趟把那罐黑沙子搬了上来。

    方安付好了银子,二人合力将东西搬上了马车。

    三狗朝着马车上的方安灿烂一笑道:“方爷慢走,有空再来光顾。”

    待方安走远了后,三狗黑市院子前面的钟表店也刚刚关了门。

    钟表店的刘继芬冲着三狗问道:“密斯特刘,我看刚才那位好像是方家的管事吧?”

    三狗点了点头道:“没错,财大气粗的方爷。”

    ……

    方安坐着马车回了方府,下了马车,方安叫上门房帮他把箱子抬到了东厢的院子里,然后他把那门房遣回去后一个人拖着箱子到了东厢的阁楼下。

    方安按方从哲说的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听到里面传出一声猫叫后一长两短一长的扣响了门,如之前来时一样,门再次吱呀一声从里面自动打开了来。他拖着箱子进了房,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方安对这些女真人没有丝毫的好感,但又怕坏了自家老爷的大事,他只能忍着上到二楼的阁楼对着几个女真人道:“你们要的火铳和火药都放在下面了。”

    方安说完也不理会女真人的反应,自顾下了阁楼离开了东厢。

    ps:写这一章有点卡住了,字数稍微少了点,下一章补上

第九十七章 拦路刺杀

    方安回到方从哲的房中,伺候方从哲喝完了药,道:“老爷,火铳和火药都已经给那几人准备好了,少爷的遗骸已经放了多日,今日老奴便去把少爷安葬了吧?”

    方从哲再次听到“遗骸”二字便是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世鸿幼时喜欢在后院的曝书亭读书,还时常在那里的假山玩耍,我与他母亲也经常陪他在旁边的荷塘观鱼,只是不知何时,世鸿就变得不爱读书了,大了以后更是越发的放纵,若是我能好好管教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这地步。”

    方安道:“老爷,您那时还没入阁,公务不似现在这么繁忙,多有时间陪伴夫人、少爷,后来您入了阁与少爷见的就少了,老奴看着少爷长大,从夫人去世之后,少爷的心性就变了,那时正值叶阁老去国还乡,老爷一人维持内阁终日不回府里,少爷也就越发的沉默寡言了,后来有一次少爷在老爷书房外偶然听见老爷与刘参将的谈话,自那以后少爷便成了一副纨绔的样子。”

    听了方安的话,方从哲眼里闪过一丝怒色,只是他低着头方安并没有看到,然后方从哲抬起头看着方安道:“你是说世鸿变成这个样子皆是因为我勾结女真人而起的?你现在依然觉得老夫勾结女真人为世鸿报仇有错?”

    方安闻言低着头道:“老爷息怒,老奴不敢,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咱们府上再也经不起变故了。”

    方从哲也不想再与方安多说这事,无论他怎么想,至少方从哲知道方安的秉性,起码不会背叛于他,于是方从哲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吧,把世鸿安葬在他母亲旁边。”

    “是。”

    出了方从哲的屋,方安抱上方世鸿的遗骸叫了几个家丁便把方世鸿葬了,葬好了方世鸿,方安便拿着一壶酒坐在方世鸿的碑前,看着那满园生机盎然的春色与眼前的枯冢,自斟自饮。

    第二日的清晨,一个被方安派去京营门口盯着的家丁在方世鸿的墓旁找到了躺在坟包上的方安,此时方安手里还握着个空空如也的酒壶,见方安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那家丁道:“管事,您这是喝了一夜的酒?”

    方安站起了身丢掉手里的空酒壶道:“可是京营有消息了?”

    那家丁道:“正是,而且是那父子二人一同出的京营。”

    方安闻言道:“两个人?那倒是省事了。”

    那家丁道:“方管事误会了,虽然是父子二人同时出了京营不假,但却不是两个人,而是至少二十人以上。我看连同那新上人的成国公和三大营的几个副将都在一起。”

    方安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二十多人?那这事还有些麻烦,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让其他人都撤了吧。”

    待那盯梢的家丁离开后,方安回了房略作收拾,然后带上六套早已备好的衣服往东厢阁楼而去。

    对了口号上了楼,方安将衣服放下对那副都统果赖道:“张家父子二人出营了,此时正在回城的路上,只是这次同行的有二十多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果赖拿起新衣递给其他几人,然后对方安说道:“方管事好像对我们几个不太待见?”

    方安道:“在下不过是个下人,与几位并无瓜葛,一切都是听我家老爷吩咐做事,只要几位能把与我家老爷说过的事办成,我一个下人的态度又有什么所谓?”

    果赖笑了笑,道:“多谢方管事的新衣。”

    方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下楼离开了。

    待方安走后,阁楼上六个女真人换好了衣服,方安怕六人一样的装束太过醒目,特意挑了六件不同款式的衣服,虽然款式不同,但颜色都是青色或玄色。

    果赖对着其他几人说了几句,然后便独自下了楼离开了屋子。

    城东,此时路上行人稀少,一身青衣的果赖骑着一头劣马慢慢悠悠的行到了齐化门,齐化门边上摆了几个茶摊,果赖将马匹绑在一处茶摊

    的草棚子上,然后坐到了茶桌前,他将手里那把刀鞘上镶着宝石的宝刀放在茶桌上朝着小二喊了一句,“伙计,来壶好茶。”

    “来喽。”那伙计拿了个茶碗放在果赖面前,提了壶茶给他倒了一碗,然后便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此时茶摊上没什么生意,只有果赖这么一个客人,于是那伙计便随口问道:“客官这是要出城吧?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听说鞑子前几日又开始打仗抢东西了,客官可一定要当心,我表兄在营里当差,听他说那鞑子最喜欢抢东西,不仅粮食金银要抢,连人都不放过。咱们大明的人一旦被鞑子抓了过去,那就是当牛做马的命了。”

    听这茶摊的伙计叫金人作鞑子,虽然果赖不至于与一个小伙计计较,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对那伙计道:“你说的不错,那鞑子确实坏的很,我还听说过在鞑子攻下抚顺的时候,有一个茶摊的伙计……”,果赖说着伸手指了指那伙计道:“对,就和你差不多,,一样的茶摊伙计,就因为那茶摊伙计多说了几句话,被那鞑子在破城之后拔了舌头,然后死了尸首都被扔去喂了狗。”

    那伙计没听出果赖指桑骂槐的意思,仍旧说道:“这鞑子果然凶残,还好咱这小摊在京师,要是在辽东那片说不定还这你又可能被拔了舌头喂狗,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走累了都喜欢在咱这茶摊歇歇脚,所以就养成了话多的毛病,这全天下的茶摊就没有不多话的。”

    听这茶摊伙计如此一说,果赖也没了脾气,索性不再去招惹那伙计,免得无意间再被言语误伤,干脆闭口不言一边喝着茶一边盯着城门的入口。

    约莫喝了半壶茶的时间,果赖便看到了一群人骑在马上入了城,那领头的正是英国公张维贤和成国公朱纯臣。

    待一群人骑着马缓缓行远了之后,果赖掏出几枚铜钱丢在茶桌上,然后拿起宝刀解了缰绳,上马跟着英国公一群人远远的缀在后面。

    跟了许久,这一群人并非朝着英国公府而去,而是在长安街上最大的酒楼回鹤楼前停下了,一群人下了马,回鹤楼里牵马的伙计将一群人迎进了楼里。

    女真人没有这些迎来送往的习惯,果赖也理解不了这不早不午的下什么馆子,不过既然是进去喝酒吃饭,想来一时半会是不会结束,于是他也不在回鹤楼停留,驱马又回了方府。

    进了方府东厢的阁楼,果赖将出去见到的与另外几人说了,然后六人一番商量后定好了计策便一起离开了阁楼。

    回鹤楼中,果赖领着另外一名部下走了进来,此时并不是吃饭的时间,一楼大堂中空无一人,只有楼上偶尔传下一两声响动。

    见有人进来,伙计连忙上前招呼,果赖二人挑了一处近门的桌子坐下,二人在四方桌两面对坐,一人刚好可以看到门口,而另一人又正好能看到通往上面的楼梯。

    果赖随意点了一些吃食要了一壶酒,便与另外一人在那里慢慢的吃着,目光偶尔朝着楼梯处看上一眼。

    从果赖第一次跟着英国公一群人经过回鹤楼时不过巳时,他们进入回鹤楼时也不过巳正,二人坐在那里直到原本空旷的回鹤楼逐渐坐满了人,也不见楼上英国公那一群人下来。

    果赖二人点了两个菜一壶酒,足足坐到了未时,直到回鹤楼的伙计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时,果赖才结了账与那名手下站起身离开了回鹤楼。

    果赖离开不久,便又换了另外两人前来,小二刚收拾好了桌子,那二人便又坐到了近门的那张桌子上,同样的,一人看楼梯一人看门口。

    直到华灯初上,女真六人在回鹤楼里两两吃了一遍,英国公一群人才慢腾腾的寒暄着从楼上下来。

    盯着楼梯的那名女真人一见这群人总算下来了眼睛顿时一亮,他们已经等候这些人吃喝整整等了一天了。

    那人伸出手装作无意的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对面那人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然后

    朝着回鹤楼的伙计喊了一声:“结账。”

    英国公张维贤一群人出了回合楼的大门,门外早有人把马牵来候着了。

    二十多人在回鹤楼门口又是一番寒暄告辞,然后便分为两拨,一拨人朝城东京营方向而去,另一拨人只有三个,张维贤、张之极和成国公朱纯臣,这三人便朝着城北的兴宁胡同而去。

    那两名女真人结了账后远远的跟在张维贤三人后面。

    张维贤三人喝的醉醺醺的骑马前行,一路相安无事,直到拐入兴宁胡同的时候,就见前方不远的路中央一辆拉着货物的平板车和一辆对向的马车挤在了一起,将兴宁胡同本就不是很宽敞的道路堵了个正着。

    两辆车的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在那里不停的争吵。

    见去路被堵住,成国公朱纯臣醉醺醺的就欲上前喝骂,只是朱纯臣的马还没走出一丈远,便被后面赶来的张维贤一把拉住了。

    朱纯臣回头看了一眼张维贤,不解的问道:“张兄拉我作甚?快快松开,待我喝退了那二人也好早些回家。”

    张维贤虽然也喝的满脸通红,但他常年在军中,酒量本就不错,所以此时头脑仍有几分清醒,他道:“莫要心急,看看他们准备耍什么把戏。”

    这时张之极也驱马赶了上来,听了张维贤的话,张之极不解的道:“爹的意思是这里有诈?”

    朱纯臣也是满腹的一问,不过是两辆车堵了路,这英国公怎么就能看出来有诈了。

    老夫提督京营多年,什么样的生生死死的场面没见过,大大小小的刺杀更是遇到了不知多少次,眼前这点小的伎俩如何能瞒得过老夫的眼睛,接着他指着路中央还在争吵的二人道:“你们看那二人衣着,腰上配着把宝刀的那人且先不说,另外一人的衣着可像是拉平板车做苦力的人?再看那佩刀之人,若说他是车夫也不像,若说他是坐在马车里的人,那马车夫又去了何处?”

    一听前面拦路的人是要刺杀他们,成国公朱纯臣心里一阵害怕,只是张之极却一脸的坦然道:“这两人倒是会挑地方,竟选在我们家门口来刺杀。”

    张维贤道:“也许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好突然暗中下手速战速决吧。”

    朱纯臣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张之极伸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剑道:“区区两个人,上去一剑一个杀了就是。”

    “鲁莽,你就知道只有这二人?若是附近还有其他人呢?”

    朱纯臣一听可能附近还有人,心里更是害怕,急忙建议道:“那我们赶紧跑吧,到了长安街上定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城,谅这群贼人也不敢再动手。”

    张维贤点了点头道:“成国公说的极是,我们先退出去再说。”

    “爹,等等。”说着张之极从背后拿出一把手~弩,然后道:“今日出营的时候,我教射箭的那些老兵给了我这么一把手~弩玩玩,此时正好派上用场,既然是刺客,待我先射杀一个我们再跑也不迟。”

    张维贤一听张之极的话立刻训斥道:“胡闹,我也只是猜测,万一我们猜错了,你岂不是射杀了好人?”,说完,张维贤当先调转了马头。

    两辆车旁一直在装作争吵的二人其中一个正式果赖,他们争吵了半天却见那三人一直驻足观望,丝毫不见上前,连前来劝阻或者呵斥都没有,接着突然就见三人调转了马头。

    这时果赖才明白过来自己二人或许是哪里漏出了马脚被那三人发现了。

    既然已经暴露,二人也不再伪装,果赖抽出腰间的佩刀便向着三人跑去,而与果赖争吵的另外一人也从平板车上抽出一把大刀来迅速朝着三人冲了上去。

    一见那二人拿刀冲来,三人才确认此事果然有诈,正想快点策马离开兴宁胡同,就见后面又从拐角处闪出来四人四马拦住了去路。

    ps:兄弟们久等了,第三章奉上

第九十八章 将门虎子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朱纯臣顿时不知所措,看着张维贤道:“张兄,这可如何是好,你快快想想办法。”

    此时三人之中只有张之极手里有一把剑和一支手~弩,而这支手~弩里面也只有一支短箭。

    张维贤见前后两方的人都渐渐围了上来,他望着朱纯臣道:“胡同口四人,那边恐怕是不易冲不出去了,我们掩护你从前面冲出去,你出去后道府里搬救兵,我们父子支持个一时半会应该没什么问题。”

    朱纯臣一听,急得快哭了出来,前面的胡同两辆车将路拦的死死的,如何能冲的过去,他对着张维贤道:“前面都堵死了,马也跃不过去啊,这可如何是好?”

    张之极一见朱纯臣的样子,心里一阵气恼,同样是开国功勋后人,又同样位列国公,怎么就如此胆小怯懦,竟是这种人提督京营,日后的京营会被他祸害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张之极也顾不上什么长幼尊卑了,开口斥道:“我们挡住前面那二人,你弃马从车上爬过去不就是了,过了那两辆拦路的车,你跑快些回去叫帮手,我们二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此时的朱纯臣也不在乎小辈的不敬了,他也只是一时慌张忘了还能弃马爬过去这回事。

    英国公父子二人只要拦住了几人,那么朱纯臣便不再有性命之危,此时他一改之前怯懦的样子,满面豪气的拱手道:“贤侄放心,搬救兵的事就交给我吧。”

    说完,朱纯臣一马当先朝着前面的两人冲去,张维贤父子二人想拦却也来不及了,二人只能赶紧驱马跟上,不管后面的四个人马。

    朱纯臣本以为他在马上,前面那二人在马下,他骑马硬冲过二人的封锁不是难事,人如何能和快马对抗。可是事与愿违,就在他的马快要撞上那二人的时候,那二人迅速闪身让开了,但让开的时候却是二人一起挥刀,两把刀同时砍在了马的前腿上,朱纯臣座下骏马双腿被齐齐砍断,马儿哀鸣一声向前栽去,急行中的骏马失了蹄,马上的朱纯臣自然也不能幸免,被快马远远的甩飞了出去。

    兴宁胡同地上是坚硬的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这一下朱纯臣若是头脸朝地,只怕就算不摔死也要摔晕过去,还好落地时他拼命用胳膊护住了头,才不至于晕倒,不过落地后他那肥胖的身躯在石板路面上向前划了好一段距离,朱纯臣只感觉两只胳膊上的皮肉好似都磨没了,脑子里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那几个女真人本来只是想刺杀张维贤二人,也没想到竟是买二送一,既然那人撞倒了枪口上,这些人也不介意顺便送他一程。

    朱纯臣也顾不上疼痛了,只想赶紧爬起来逃命,但在朱纯臣摔下马的时候,那两人便分出一人去拦住张维贤父子,而另外一人提刀朝朱纯臣跑去。

    就在朱纯臣要爬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身后一丝寒光闪过,他脑中顿时升起了危险的念头,这时只听后面的张之极大喊“小心”,朱纯臣来不及多想,也不用回头看便一骨碌朝旁边滚去,堪堪避过砍来的那一刀。

    如此危机的时刻张之极竟有心思觉得成国公那肥胖的身躯滚得如此灵活真是难为他了。

    此时张维贤手里没有武器,只得驱马绕行与拦路的果赖周旋,张之

    极见状大喝一声:“爹,接着。”,然后就将手里的剑一把丢给了张维贤。

    张维贤接过宝剑丢开剑鞘,挥剑与马下的果赖挡了几招。

    前面的朱纯臣第一下狼狈的躲开后,那刺客欺身跟上,这第二刀朱纯臣是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了,虽然张维贤牵制住了果赖,但张之极此时与朱纯臣尚有一段距离,现在再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那刺客一刀麾下的时候,张之极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射出了手里的手~弩,一箭正中后心,那刺客手里的刀挥刀一半就直直的落了下来,正插在了朱纯臣的双腿之间。

    那刺客没成想张之极手里还有弩箭,一招不慎便丢了性命,然后整个身体便伏在了朱纯臣身上。

    朱纯臣总算脱离了危险,用力一把推开身上的刺客,就见裆下那把刀刃离他传宗接代的宝贝也就毫厘之间,不由吓得冷汗涔涔而下。

    张之极见朱纯臣也不起身逃跑,就在那坐在地上怔怔出神,张之极一阵气恼,他丢掉手里没了弩箭的手~弩对着朱纯臣大喝道:“快把那刀丢给我。”

    听到了张之极的喝声,朱纯臣才回过神来,坐在那里伸出双手努力想把刀拔出来,但那刀刚好卡在了两块石板间让他一时难以拔出。

    张之极一见他那样子也不再指望他了,说了一声,“不用管刀了,快去叫人。”

    朱纯臣倒也听话,爬起身便往后面拦路的车上爬。

    张之极骑着马从那把刀旁边伏身掠过,一把将刀拔了出来,接着再也不管朱纯臣,策马掉头回去驰援张维贤。

    此时原本巷口的那四个人马已经赶了过来对张维贤形成了夹攻之势。

    本来张维贤对着马下那人还有马上之利,此时却成了被上下围攻。

    张维贤一对五毫无胜算,就算勉力招架都难,他只能不停走马周旋,偶尔出剑对攻几下。

    果赖眼见如此优势都不能尽快拿下张维贤,不由的有些心急,这里住的可都是王公贵族,哪家没有个几十看家护院,随便一户人家只要出来驰援一下他们就抵抗不了。

    果赖朝着几人喊道,不用担心他们后路逃跑:“速速将他围杀。”

    听了果赖的话,原本一边攻击一边堵着后路防止二人逃跑的四名女真人,便由一人在后路继续缠住张维贤,另外三人也不急着进攻,策马分三面绕过张维贤将他围在了中间。

    如此一来张维贤再想绕圈周旋已经不可能了,被四人近身围攻,张维贤支撑的左支右绌,不到片刻身上便负了两处刀伤,而此时的张之极却刚刚救下朱纯臣调转马头往这边赶来。

    张之极对着马上的四人已经是万分艰难了,更是无暇顾及马下的果赖。

    果赖趁着张维贤被围攻之机,又是一刀砍在了张维贤的马腿上,身下马儿断腿吃痛,哪还能撑得住背上的张维贤,一声悲鸣就将张维贤掀翻。

    张维贤身下坐骑倒下,他人也跟着朝右侧侧翻了出去,而这时右边那女真人正好一刀攻来,张维贤整个人就趴在了那个刀尖上。

    这一刀插的甚深,张维贤肋下吃痛,却更激发了凶性,借着坠马之势一手握住对方那握刀的手,连人带刀一起拉下了马,而他肋

    下的刀也随着他的动作又插的深了几分。

    二人坠马落地的瞬间,张维贤手里的剑一把抹过那坠马的女真刺客的脖子。

    此时的张维贤胸前后背已经有了三道半尺长深可见骨的刀痕,已经肋下那仍插在身体里的刀伤。一剑结束了那人的性命,他甚至来不及起身,便感觉背后有刀砍来,他只来得及抬手挥剑,但他挥出的剑也只是略微阻挡了一下背后一刀的势头,接着就感觉背上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

    张之极此时已经赶来,看着张维贤身前插着一把刀,后背又被斩了一刀,他大呼一声:“爹。”,然后用尽全力举刀挡开前面三人挥来的刀锋,只是这一下只能勉强挡下两刀,第三刀还是砍在了他的左臂上,只是如此一来他也穿过了三人的封锁。

    张之极看着重伤的张维贤,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这点小伤,坐下快马朝着前面的果赖撞去。

    果赖没想到张之极能这么快通过另外三人的阻拦,来不及举刀,便只能闪身避开那撞来的快马。

    勉强支撑的张维贤眼前一片模糊,见儿子赶来驰援,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张之极不知张维贤的伤势到底怎样,只看他满身的伤痕,身前还插着一把刀,眼见张维贤倒了下去,他便以为张维贤被这几人杀死了。

    刚冲过张维贤身前的张之极右手握刀,左手用力一勒马缰,身下马儿一个横刀立马便调转了头,立在了张维贤的身前,将那四人三马与身后的张维贤隔了开去。

    此时的兴宁胡同巷口早已没有刺客拦着了,张之极只要策马便可逃离刺杀,但他却一动不动的御马拦在张维贤身前,即使他以为父亲可能已经身死,就算这样,张之极也要用性命保护父亲的尸首不再受辱。

    张之极一手执缰一手横刀,朝着仅剩下的四个女真刺客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来呀!”

    六人围杀两人,竟还被人杀死了两个,再见张之极那能逃而不逃还一脸拼命的样子,剩下的几人对张之极突然有些敬佩,果然是将门虎子。

    但敬佩归敬佩,该下手却也不能手软,毕竟此时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之极那一声吼完,感觉身体里血液沸腾,这毕竟是他入京营一来第一次的生死搏斗,而且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

    对方马上三人也迅速围了过来,张之极却不如张维贤一般策马周旋,他就驻马在张维贤的身体之前以一敌三,只是很快,不过三个回合张之极的身上便添了几道刀伤。

    张之极一边抵抗马上三人一边留意着马下那人,一刀挡开了对面一人的攻势,张之极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马下那人又打算故技重施砍他的缰绳。

    马下之人一刀挥来,张之极再次立马,马蹄高高抬起堪堪避过了那砍马腿的一刀,然后双蹄朝着那偷袭之人踢去。

    马下的果赖没想到两次建功的砍马腿这次竟然失了手,他见马蹄踢来只得翻身后退躲开。

    虽然避开了马腿被砍落马的危机,但马上砍来的一刀他却没能避过,那一刀正砍中了张之极握刀的右臂。

    手臂猛然吃痛,张之极握刀不稳,手里的刀被另外一人挑飞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 专坑队友

    手里没了兵器,坐在马上的张之极只有等死的份,但他并没有引颈就戮、壮烈牺牲的想法,只见他借着立马之势双脚在马背上一蹬,身体飞快的朝着右边的一人扑了过去。

    马上那人本就与张之极靠的极近,此时毫无防备被张之极扑来,他连挥刀招架的空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被张之极扑下了马。

    被张之极扑下了马的女真人脑袋狠狠的磕在了青石板上,方一落地便磕晕了过去,那女真人在下,张之极在上,身下有了肉垫的缓冲,张之极倒是没受什么伤,眼见身下这人没了动静,张之极伸手一把夺过那人手里的刀,不管他是死是活便一刀砍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了结了他的性命。

    张之极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亲手抹脖子,很是没有经验,被那人脖子里喷出的血浇了个满头满脸。

    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提刀再次站在了张维贤的身前。

    张之极用他那受伤的右手再次举起刀朝着几人再次怒吼一声:“再来。”

    女真人余下的三人见那满脸是血,状若疯虎的张之极,心里竟有些胆寒,这人的气势比起建州最勇猛的武士也丝毫不弱。

    果赖虽然心里也又一丝丝寒意,但他却仍记着与方从哲的交易,朝着另外的马上二人轻喝一声“上”,然后身先士卒朝着张之极攻去。

    此时张之极没了马上之利,再加上旁边还有二人不时的骚扰,果赖竟和张之极打了个势均力敌。

    此时张之极不在马上,面前又有果赖阻拦,马上二人顿时就没了攻击的空间,这二人只能翻身下马,朝着张之极攻去。

    张之极与果赖一对一也不过是堪堪有那么一点点的优势,再加入一人他落入劣势左支右绌,而那两人全部加入,张之极的境地变的极其危险起来,许多时候他只能堪堪避过要害,用身体其他部分去挡刀。

    不一会张之极身上便连中了五刀,除了疼痛外,长时间的战斗让他也有些力竭,加上伤口不断流血,失血过多让他脑子里感到阵阵眩晕,此时的他纯粹就是咬着牙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在坚持。

    此时距朱纯臣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按张之极推算,朱纯臣以这个时间就算跑两趟成国公府搬救兵都都够了。

    但这时朱纯臣还没带人来那就只有一种情况,那混蛋逃出去后把他们父子二人给忘了。

    张之极一边奋力抵抗一边想着朱纯臣临走时候说的那句“贤侄放心,搬救兵的事就交给我吧。”的话,这让他心里离奇的愤怒,既然没有援兵,张之极心下明白自己已经必死无疑,芙蓉已死,老爹已死,而很快自己也要死在这几人刀下。

    与其这样慢慢被面前这三人耗尽力气而死,倒不如临死前拉上一个垫背的,张之极举刀其中一人砍来的一刀,仰面朝天大骂一声:“朱纯臣我x你大爷。”,骂完他竟是不避,面对着其中一人砍来的一刀赢了上去,而他的刀也朝着那人砍了过去。

    这人正是镶蓝旗的副都统果赖,自己不过是因为与方从哲的交易才来杀人的,可没想过要死在大明的地界上,何况自己是镶蓝旗旗主的儿子,前程一片大好,哪能与眼前这人一命换一命。

    于是果赖退缩了。

    张之极见面前这人退缩,也不追击,立刻变砍为削,朝着旁边一人的腰上横刀削去。

    那人没想到张之极会有这么拼命的一招,一个不注意便在肚子上开了个口子,张之极也不管背后另一人砍来的那一刀,在手里的刀削上旁边

    这人腹上的时候,身体向前一压,整个刀面就从那人肚子上横切了进去,然后“刷”的一声将刀抽了出来。

    张之极此时背上也再次被开了个大口子。

    那个被切开的肚子的刺客丢开手里的刀,拼命的想用手将从肚子里流出来的东西堵住,但刀口太大却堵了一边堵不住另一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混着血往外流,然后茫然的看着同来的另外两人,想开口求助,但此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紧接着那人眼皮一翻就倒了下去。

    六个女真人此时已经只剩下两人,而张之极已经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也许是张之极的骂声起了作用,被张之极逼退的果赖就见原本放在兴宁胡同中间拦路的马车被拉开了。

    然后一群成国公府的护院就从那个拉开的缺口里冲了出来。

    果赖见对方救兵来援,事已不可为,便放弃了张之极,何况这张之极受了如此重的伤是否还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没必要再搭上自己的性命。

    于是果赖招呼另外那人一声,那人一刀挡开张之极,二人翻身上马朝着胡同外奔去。

    眼见敌人已经退走,张之极脑袋里眩晕更重,看着那不远处那摇摇晃晃朝这边跑来的肥胖身躯,张之极咧嘴一笑便昏了过去。

    除了随朱纯臣一起过来的护院,还有成国公的儿子朱应安。

    朱纯臣见张之极倒下,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嘴里不停的呼着“贤侄,贤侄。”

    一旁的朱应安看不下去了,心想,你再这样耽误下去人就是不死都要被你耗死了,于是道:“爹,还是赶紧先把他们带回去找大夫看看吧。”

    “哦,对对,他们可能还没死。”

    朱应安心里一阵无语,不管死没死也要抢救一下啊,竟连看都没看就把他们当死人在那里哭丧起来了。

    朱应安朝着几个护院大声道:“你们还不快把英国公和小公爷抬回去。”,然后指着另外一人道:“这里有几匹快马,你立刻骑上一匹快马去太医院请王院使带人过来一趟,就说英国公和小公爷被贼人刺杀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切忌一定要说是受的刀伤。”

    那名护院应了一声,接着翻身上马,飞快的朝着太医院奔去。

    之前朱纯臣被刺客追砍,在张之极的护卫下连滚带爬的翻过了那个平板车,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府,到了府中之时,朱纯臣余惧未消,想着叫人,却见旁边无一人可叫,连门房都不知去了哪里。

    因为太过肥胖,一路跑回去的累到虚脱的朱纯臣想着稍微缓一口气就去搬救兵,哪曾想这一坐下竟打起了瞌睡,直到朱应安准备出门时看到父亲坐在地上睡觉才将他叫醒。

    本就喝了不少酒,再加上一番担惊受怕,然后一路跑回,虽然被叫醒,朱纯臣脸上还是一脸的迷糊。

    朱应安有些奇怪问道:“爹不是说去英国公喝酒去了吗?怎么坐在地上睡觉?”

    一听朱应安提起英国公,朱纯臣立刻清醒了过来,心下暗道坏事了,他急忙对朱应安道:“快,快去叫人,把所有的护院都叫上,一定要快。”

    朱应安见老爹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急忙问道:“怎么了爹?发生了什么事?”

    朱纯臣道:“刺客,有刺客。英国公父子正在和刺客搏斗呢。是他们护了爹出来搬救兵的。”

    朱应安一听也急了,也不知你在这睡了多久了,怕不是英国公父子护了你出来,你一觉睡过

    去人家该被刺客剁成肉酱了。

    他也不多言,飞快的转身朝里面跑去。

    这样,朱纯臣才带着朱应安和一干护院前去营救,若不是朱应安把成国公叫醒的早,张维贤和张之极父子恐怕真的要死透了。

    ……

    太医院王院使听说英国公父子被歹人行刺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他连忙招了两个专治外伤的太医,带了药箱,备了草药,前往国公府而去。

    王院使和两名太医随着那名护院到达英国公府中时,只见屋子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那名护院站在屋外吼了一声,“太医来了。”

    这时屋里的人才让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道。

    王院使见这情形不住的摇头,然后朝着里面说道:“都不要在里面站着了,赶紧出来吧,再耽搁一会等血流干了神仙也难救了。”

    这时屋里的人才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仅剩下坐在床边的成国公朱纯臣。

    太医院的太医们自万历皇帝一病不起后,基本上都轮流围着皇上转,也就这治外伤的太医还能抽得出空来,若是二人得得是些其他的病症,恐怕太医们还真不一定能赶来的这么快。

    此时的张维贤、张之极父子二人被放在了同一张大床上,张维贤的肋上还插着那把大刀。

    王院使朝着成国公朱纯臣道:“国公爷您也先出去候着吧。”

    朱纯臣点了点头站起身道:“王院使一定要救活英国公父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王院使和两位太医一边打开药箱一边点了点头。

    两位治外伤的太医一位姓王,名肯堂,因著《六科准绳》而闻名,尤擅外科,而另一位太医姓马,名文培,乃是武进孟河人士,以外科见长而以内科成名。

    两位太医先是用剪刀将床上二人的伤口处衣物小心剪开,看着二人那浑身深可见骨刀痕都是心惊不已。

    王院使已经给二人号过脉,气息虽弱,但仍有一丝尚存,并非不可救治,而这父子二人能撑到太医前来,也是多亏了那一身强健的体魄,换了其他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说不定早死了八回了。

    也幸亏是王院使心细带了两位外科太医前来,若是只来一位对这父子二人一个个救治,怕是等不到一人治好另外一个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王院使先是助马太医将张维贤肋下的大刀取出,好在这刀插的虽身,却无伤及内脏,在二人合力将刀取出后,另一边的王太医已经将张之极的伤口处理好开始缝合上药了。

    张之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几处,伤口虽多,但都不致命,之所以昏迷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

    但张维贤的伤口虽少却麻烦了许多,他身上除了插的那把刀外,另外还有四处刀伤,其中三处也不过是皮肉之伤,但另外一处却是将他后背的脊椎从中砍断了。

    三位太医足足花了一整夜的时间,从戌时一直到辰时才将二人身上的伤全部处理好。

    朱由检府邸的前门也在兴宁胡同,离英国公府不算远,他一早得了英国公父子遇刺受伤的消息也一早赶了过来。

    所有的人一整夜都候在门外等着消息,直到见三位太医出来,外面的人连忙围了上去。

    成国公朱纯臣当先问道:“王院使,两位太医,英国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王院使看着众人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道:“伤情是稳定住了,只是结果不是很理想。”

第一百章 三拒才女

    听了王院使的话,众人一时有些难以理解,既然伤情都稳定住了,为什么结果还会不理想?

    王院使满脸疲惫的掏出一两张药方道:“我们已经帮英国公和小公爷包好了伤口,你们只需按这方子上面写的抓药就好,一张方子是用来外敷的,隔一日换一次药,另外一张是要熬了给他们喝的。至于里面二人,就让他们好好养着吧,小公爷只是失血过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醒过来,过了七日便可下床了。至于英国公,唉……英国公的伤切记一个月之内不可起身,就算喂药也要躺着喂,至于以后,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成国公朱纯臣听了王院使的话心里一阵愧疚,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文人提不动笔,武人拿不动刀,这是最令人遗憾的事,也许他没睡那一觉,或许英国公不至于重伤至此。

    “还是要多谢三位太医不辞辛劳。”,朱纯臣朝着王院使和另外两位太医拱手道,说完他从袖中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王院使。

    王院使也不客气,将三张银票接下了,医者虽说济世为怀,治病救人为医者本分,但在这京城的达官显贵之中,一些诊费你若不收,反倒是得罪人的事情,在那些人眼中,出些银子总比欠下人情要轻的多。

    收了银子,三位太医便告辞离开,成国公派人将三位太医送回了太医院。

    知道了结果,那些前来探望的人也就散了,屋子里只留下了英国公府里几位照顾伤者的下人。

    管事张忠派人照着方子抓了药,他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待英国公被刺杀的消息一旦在京城传开,那些前来探望的人怕是会一波接着一波。

    前去英国公府探望的朱由检和骆养性也一道回了朱府。

    回府的路上,骆养性不解的问朱由检道:“五哥,你说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在京城明目张胆的行刺堂堂国公?”

    朱由检道:“听成国公说那几人不像是大明的人,虽然他们穿的是大明的衣服,说的是大明的官话,但看他们的身手套路却更像是女真人,而且那六人里面有两个是满脸的络腮胡子,我们大明的人是很少会蓄络腮胡子的。”

    骆养性道:“金人派来京城的细作不是上次被锦衣卫抓的差不多了吗?怎么还会有?莫非逃掉的那几人竟然没走还留在京城之中?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是女真人干的,那倒是说得过去。如果能除掉英国公对女真人来说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朱由检抓了抓脑袋道:“细作死了一个可以再派一个,抓了一批可以再来一批,只要他们想派细作,哪是能够一个不留的全部清理干净的。至于到底是不是女真人干的,等顺天府领走了那些尸体,回去仔细查一查差不多就能知道了。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真是女真人干的,英国公已经去职了,基本上算是对他们没什么威胁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冒这么大风险去刺杀英国公?”

    这问题朱由检想不明白骆

    养性就更想不明白了,不过他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骆养性不确定的说道:“五哥你说会不会是女真人本来想刺杀的是成国公,而他们三个一起回家的时候英国公和子瑜刚好遭了池鱼之殃。反倒最后英国公父子二人掩护成国公逃脱了,而他们却把自己陷了进去。”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也不无可能。”

    二人说这话很快就回到了府里。

    刚入了府门,朱由检就见锦绣迎了上来,锦绣一来到朱由检身边便道:“五爷,呐隔壁的徐小姐又给您送帖子来了,而去这次还是徐府的徐小公子亲自送来的,而且那徐小公子还说了,五爷您再不去他们就要上门来与您讨教诗词歌赋了,还说徐大人与你许久未见也甚是想念你。”

    朱由检笑着道:“这倒是新鲜了,前几日京营演武的时候我与徐大人才见过,怎么就许久未见了?何况那日我见了徐大人他也没和我说什么话。你就再去帮我回绝了吧。”

    锦绣道:“我的公子,你都拒绝人家三回了,就算是男子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女孩子家,连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朱由检不解的看了锦绣一眼道:“你不是收了人家什么好处了吧?怎么突然替她说气话来了?”

    锦绣道:“人家只是替那徐小姐抱不平而已,谁会收她什么好处,我在公子这里吃喝不愁,还需要什么好处,若那徐小姐真的用好处收买我我反倒是看不上她了,又怎么会帮她说话。”

    一旁的骆养性道:“不如你就去徐府见见那位徐小姐指导一下她的什么诗词音律呗?反正那徐府又不远,出了门就到了。”

    朱由检道:“我哪懂什么诗词音律,徐小姐以前可是松江有名的才女,我去指导她不是摆明了丢人现眼去了?”

    骆养性撇了撇嘴道:“真是难得见五哥你谦虚一回,若说你不同诗词音律,那这天下的号称文人雅士的还不要羞愧至死?”

    朱由检不由的翻了翻白眼,心里无奈的想到:“真是说真话的时候都没人信,说假话倒是都信了。”

    一旁的锦绣冲着骆养性开口道:“就是你这人把我们家公子教坏了,总是怂恿我们家公子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还总是说些怪话。现在惹得人家小姐都找上门来了。”

    骆养性听得一阵无语:“我说锦绣,你们家公子出去风流快活还需要我教?你们女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明明是在替你说话,你怎么反倒怪到我头上来了?”

    锦绣哼了一声道:“哼,反正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朱由检一听锦绣这话顿时被逗乐了,“秀儿啊,你最近是不是看话本看多了?脑子里怎么竟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锦绣一听朱由检的话,好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了一般,低着头小声道:“人家也没看多少,也就把你书房里那些看完了而已。”

    朱由检听了一拍额头道:“唉,言

    情小说害死人呐。秀儿啊,你还小,不适合看那些话本,不利于你的身心健康。”

    锦绣听了朱由检的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公子你又开始哄我了,你比我还小两岁呢,还不是天天在看,我那日见你还看彩画版的呢,只是我去你书房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朱由检听得心里一阵恶寒,幸亏自己藏的好,若是真被锦绣找到了罪过就大了,那可真是毒害未成年少女了,锦绣口中所谓彩画版的话本,正是朱由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插图版的《金瓶梅》。

    骆养性听得也来了兴趣,“五哥竟然还有彩画版的话本?什么时候也借我看看?正巧我那里也有几本,我们可以互相交换着学习学习。”

    朱由检一看骆养性那贱贱的样子便道:“实践才能出真知,你多去八大胡同实践实践就行了,哪还需要看话本学习。”

    锦绣一听朱由检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道:“公子又开始说些胡话了,那我就去替少爷回绝了徐小姐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嗯,去把。”

    锦绣问道:“只是这次又要找个什么理由呢?”

    朱由检一听又要找理由,顿时一阵头大,他仔细想了一想,明日便是五月初七,好像东顶的碧霞元君娘娘庙有个庙会,而且明日是最后一天了,于是他对锦绣道:“你去回复徐小姐就说本公子近日来正忙于诗词创作,明日要出门去寻找灵感,实在没空前去。”

    锦绣一听兴奋的道:“公子明日真的要出去找灵感吗?”

    朱由检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去找什么灵感了,不过是应付一下她罢了,总不能说本公子就是不想去你府上与你探讨什么诗词音律吧?那样也太伤人了。不过听说那东顶的庙会挺好玩的,徐小姐的事情你帮本公子办好了,明日本公子就带你一起去逛逛。”

    “公子放心,锦绣这就去办。”,说完锦绣一转身扭头就走。

    一听朱由检要去逛庙会,骆养性连忙劝道:“五哥,庙会各色人等都有,人员复杂,最近一段时日京城很是不太平,英国公遇刺的事才刚发生,顺天府还没确定是不是女真人干的,而且上次那逃走了的几个女真人还没被抓住,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朱由检道:“怕什么?有高胜、高寒二人跟着我,就算那些女真人的细作敢来,我也定能让他们有去无回,何况我不过是个无职无权的世子,那些女真人来找我做什么?”

    “可是……”,骆养性还想再劝,却被朱由检挥手打断。

    朱由检道:“你的那个总旗最近训练也辛苦了,你回去也与他们说一声,谁愿意一起去的也可以一起去,明日的一切消费由朱公子买单。”

    见朱由检下定了决心要去,骆养性也没有再劝,只是回去把朱由检的话告诉了下面的人,不到半日,朱由检明日要去逛庙会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朱府,连同门房都知道了。

第一百零一章 庙会计划

    果赖刺杀了英国公张维贤和张之极后,并没有直接回方府,而是在外面游荡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兜兜转转的回了方府的东厢阁楼。

    此时英国公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方府自不例外。

    方安见果赖与另外一人回来,他连忙前往方从哲的房中把二人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方从哲。

    方从哲经过休养调理,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听说果赖已经回府,他便急忙与方安前往东厢阁楼。

    方从哲二人对了口号便急忙上了阁楼,方安就见果赖二人又换了衣服,这二人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早些时候他拿来的那些。

    方从哲见二人颇为狼狈的样子,心下不免看低了一些,英国公父子遇刺的事情他早已派人打听清楚,顺天府也已备了案,现在还有四具刺客的尸首停在顺天府的停尸房,六个人去刺杀两个人,结果一个没杀死反倒折了四个人,怎么看着刺杀都算不上高明,不过死的反正不是他的人,方从哲心里倒是无感,只是没能要了英国公父子的命让他很是遗憾。

    果赖见二人到来,他朝着方从哲伸手道:“方大人,英国公父子二人我们已经替你杀了,你答应的军事布防图也该兑现了吧。”,果赖二人逃了一夜,根本无法打听到任何的消息,以为那种情况下英国公父子二人必死无疑。

    听果赖说已经把英国公父子二人杀了,方从哲不屑的道:“果赖副都统替我把英国公父子杀了?可是我派人去打听的时候却听说那父子二人只是重伤而已,张维贤那老匹夫虽然以后瘫了,但那张之极也就是身上多添了几道疤,”

    果赖震惊的道:“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张维贤已经死在那里,而张之极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还能活得下来。”

    方安接口道:“事实就摆在那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听英国公父子没死,果赖心里本就有些愤怒,怒的是自己折了四个人却连一个人都没能杀掉,那军事布防图恐怕方从哲也不会轻易交出来了,这时候一听连个管事都敢奚落他,再加上这几天方安就没给过果赖什么好脸色,于是果赖眯着眼看着方安,目露凶光道:“什么时候连个奴才都敢在我面前放厥词了?”,说完他又看着方从哲道:“方大人,虽说这父子二人没死,但那张维贤作为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让他瘫在床上,恐怕比死还难受吧。”

    方安看着果赖的眼睛怡然不惧道:“果赖副都统的意思是,难道要用这一个摊子一个伤员就想换我们老爷的布防图吗?”

    果赖见一句警告之下这方安仍没有收敛的意思,他大喝一声:“找死。”,同时“刷”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刀搭在了方安的脖子上。

    方从哲一见对方一言不合就动起了刀,连忙道:“怎么?果赖副都统是要在老夫面前耍威风吗?别忘了这是在方府,这里是京城。”

    果赖一听方从哲的话,心里倒是并不如何惧怕,管他是在哪里,二人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自己出了什么

    事情,方从哲恐怕也躲不开干系。

    他本就只是想吓吓那管事,当然不可能当着方从哲的面把他的人给砍了,那样恐怕真的要鱼死网破了。

    果赖原本凶恶的嘴脸顿时一收,把架在方安脖子上的宝刀插回了刀鞘,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着方从哲道:“我不过是替方大人管教管教奴才,方大人怎么还当真了,刚才不过是和方大人开了个玩笑罢了。”

    方从哲哼了一声道:“我方府的管事还用不着果赖副都统来管教,而且奴才是你们建州的产物,方安在我府中几十年,我待他如同子侄一般,如今我儿子没了,方安便是我的儿子,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奴才。”

    果赖不以为然的道:“都说你们大明礼教传家,看来也不过如此,在主子面前所有人都是奴才,就是我阿玛身为镶蓝旗的旗主,见了主子也要自称一声奴才,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不过我也不与你纠缠这些,此次任务虽然未竟全功,但也算不负所托为方大人出了一口恶气,而且我们六人也折损了四人,还是希望方大人能言而有信,将那军事布防图交与我,然后我再去把那世子杀了,大家皆大欢喜。”

    方从哲见果赖那一副无赖的嘴脸道:“怎么?果赖副都统未能够完成我们约定的事情,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吗?”

    果赖道:“方大人哪里的话,正如方大人所说,这里是方府,是京城,果赖哪敢强迫方大人?只是在这京城里除了我们,怕是也没人敢冒着诛九族的罪与方大人做这种交易了吧?果赖此次在京城耽搁太久,过不了几日便要动身回建州,那张家父子此时卧床养伤,英国公府现在如临大敌,戒备森严,我们再想在此时杀掉他们已是难如登天,不过来日方长,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定会再帮方大人除去这两个心头之恨。”

    方从哲道:“果赖副都统既然这么说了,老夫也不能让你的人白死,这军事布防图老夫也带在了身上,现在给你也并无不可,只是那朱由检,希望果赖副都统不要再出意外,至于另外的那个条件……那辽东经略熊廷弼一事,老夫就看果赖副都统日后的说法了,希望果赖副都统能够言而有信。”

    本来那熊廷弼一事就是果赖漫天要价提出来的,那人确实有些本事,在辽东给建州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但既然这次的任务他们没能圆满完成,果赖也自然不好再去强求,于是道:“好,就依方大人所言。”

    方从哲从袖中掏出了辽东至榆林的军事布防图递上道:“这图也是老夫临摹而来,果赖副都统看过之后就毁了去吧,切不能落入他人之后,否则老夫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杀的。至于那朱由检,老夫已派人打听清楚了,明日他便会去东顶的碧霞元君娘娘庙逛庙会,不过他们一行人恐怕会很多,这也是果赖副都统离开前最后的机会,至于如何去做,就看你们的了。”

    果赖接过方从哲手里的军事布防图,这份军事布防图是用绢布所画,果赖先是将卷起来的绢布缓缓打开铺在在上仔细的看了看,东

    至沈阳辽阳,西致榆林,北到朵颜三卫,南到宁远,所有的军事部署一应俱全,包括守将、兵力、粮草、布防位置等,应有尽有,三说宁远以南的军事布防没有画出来,但是果赖已经很满意了,何况宁远也不是他们一时可以染指的地方。有了这份军事布防图,即使不能直接从山海关一带南下,至少等到哪天建州缺粮饷的时候从九边夺口进入中原劫掠已经不是问题了。

    果赖将军事布防图重新卷起来塞入怀中道:“放心,既然方大人如此信任在下,果赖定当不负方大人所托,至于如何去刺杀朱由检那小子,我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方从哲一听果赖说已经有了计策,不由好奇道:“不知道果赖副都统准备如何去做?我听说朱由检一行不下数十人,只凭你们二人的话是不是太过单薄了一些?”

    果赖神秘一笑道:“管他朱由检是十人还是一百人,只要他敢去那碧霞元君娘娘庙会,我保教他有去无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身边有几个高手,自从接了你这桩交易,我就没打算与他在身手上较个高下,方大人可还记得我与你提的那第一个条件?那几件东西就是为朱由检他们准备的。”

    方从哲大惊道:“你准备在碧霞元君娘娘庙的庙会上用火药?那庙会明日是最后一天,恐怕人数比前几日还要多了许多,那里可是有上万人,火药一旦爆炸,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果赖不可思议的看着方从哲道:“我观方大人平日的做派可不像在意那些无辜之人性命的样子,方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杀了朱由检,牺牲点无辜的人算什么,何况我只让你们备了五十斤火药,想来不会伤及太多的无辜,至少不像方大人担心的那样,会伤了上万人的性命,否则不这么做的话方大人可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当然,我们提前也准备好了火铳,若是用火铳能杀掉他,那些火药也用不着爆炸了。”

    方从哲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狠下心来道:“只要能杀了朱由检,消了老夫心头之恨,那就由着你去吧,我为我儿报仇,也是出于无奈,无意冲撞神灵,但愿碧霞元君娘娘不要怪罪才是。”,说完,方从哲接着又自言自语道:“那些受牵连的人就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了,要怪你们就怪朱由检那小混蛋欺人太甚,去了地府你们也要认准了由头,知道该告谁的状。”

    其实果赖没有与方从哲说的是,即使用火铳能够杀死朱由检,那些火药也依然要炸掉,否则以朱由检身边那些人的身手他们二人完全没有机会脱身,只有点燃了火药他们才有机会趁乱逃脱,而果赖他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所有能用到的都给朱由检招呼上。

    不过果赖倒是想多了,他没说也不过是略微减轻些方从哲的负罪感罢了,为了报仇,即使真的把碧霞元君娘娘庙的所有人都拉上陪葬,最后方从哲也会同意这么做。

    ps:今天依然是三章,因为昨天有事没来得及写,所以今天三章会晚一点

第一百零二章 冤家路窄

    待方从哲和方安二人离开后,果赖再次把那绢布铺开仔细的研究起来,看了近半个时辰,果赖算是把这张军事布防图研究了个透,尽管果赖把军事布防图已经牢记在心,但是他并没有把那绢布按照方从哲所说的毁掉,他看了看身边的另外一人,然后缓缓的褪下了裤子。

    ……

    顺天府的停尸房中,府尹姚顺一个个的掀开盖在尸首伤的白布,然后厌恶的挥了挥手驱散面前传来的味道,四具尸首全部看完,姚顺也没能从中看出点什么来,他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仵作道:“尸体查验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仵作一听府尹大人问话,连忙回道:“这四具尸首小人都一一验过,其中一具死于贯穿伤,胸部被弩箭近距离前后贯穿,第二具身上虽有伤痕但都不致命,唯一致命的是他脖子上的那处剑伤,那人是是被利剑隔断了喉咙而死的,第三具尸体比较特殊,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是后脑出,后脑的脑颅处完全凹陷了进去,另外一处是脖子上的刀伤,最后一具尸体是被快刀划破了肚肠而死,这些人应该都是被英国公和小公爷杀死的。”

    姚顺听那仵作分析了半天本来以为能分析出个什么线索来,没想到就说了这么个结果,他不由得对着仵作翻了个白眼道:“这还用你说?那现场除了这些刺客就是英国公父子二人,不杀他们杀的难道还能是你杀的?本官是问你能不能看出来这些刺客的来头。”

    那仵作道:“大人原来是问的这个?小人以为大人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没说。”

    一听这话姚顺就闭口不言了,仵作既然这么说那就是说明这群人来历的线索很明显,他刚才因为嫌弃本来就没怎么仔细看那几具尸体,此时说多了恐怕暴露了他自己的无能。

    那仵作接着道:“这些应该是女真人,建州那边的人普遍都是这种剃发留辫的发式。”

    跟在姚顺身边的推官柯北道:“也不能这么早下定论,除了女真人外,辽东的一些人也流行起了这种金钱鼠尾的发式。”

    姚顺附和道:“柯推官说的正是,本官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才问你有没有从其他的线索上看出这些人的来历线索。”

    那仵作思考了片刻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道:“除了这些还有就是这些人手指上的茧子,和大腿内侧的磨痕,一看就是常年骑马射箭的人,只是若是辽东的兵士也具备这些条件,凭借这些线索小人还是无法区分这些人到底是辽东的明人还是建州的女真人。”

    如此一来姚顺就很是为难了,此事事涉国公府,整个京城都在不时的来人询问案件的进度,若是不能够查清楚的话,对他的名声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损害。

    于是姚顺看着柯北道:“柯推官你觉得这事如何?”

    柯北先是摇了摇头道:“下官也看不出这四人到底是女真人还是辽东的脱籍军户行刺杀之事。而且无论是辽东军户还是女真人都说的过去,姚大人可还记得京营演武那日死去的刘成?那人曾在辽东任千总,后来才调到京营任的参将,那刘成在辽东威望颇高,其词就是英国公掌管京营

    ,对女真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说以说是女真人行刺也说得过去。”

    姚顺道:“你这说了岂不是等于没说,本官也知道都有可能。”

    柯北轻笑一声道:“虽然下官不知道这些刺客是什么人,但是却有能让姚大人脱身出来的抽身之法,姚大人可愿意听?”

    姚顺一听柯北的话,顿时眼前一亮,道:“有什么好的办法,快快说来。”

    柯推官道:“虽然我们顺天府掌管京营的治安和刑名,但上有三司,前有东厂后有锦衣卫,这件案子事涉国公,哪是我们小小的顺天府能够管的了的,不过若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后姚大人即使把案子交到三司,但最后还是会被退回来。不过除了事涉国公以外,再加上一条,这案子就怎么都不会退回来了,自然有人会替大人接手过去。”

    姚顺不解的问道:“除了事涉国公还有什么事?”

    柯推官神秘兮兮的道:“姚大人既然演武那日在京营现场,想来定然是知道京营走私火器一事的来龙去脉了?”

    “这事本官自然知道,但这事与这件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京营走私火器一事英国公为什么基本上没受到重罚?即使丢了大量火器还让太子处处维护于他?除了因为大多数的火器都能够追回和感念国公爷的功劳外,那就是京城潜藏的建州细作基本上被一网打尽。”

    姚顺算是听明白了一点,他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柯推官低声道:“既然分不出是辽东人还是女真人,大人就把他们当做是女真人报上去,反正这也是四具尸体,不会坐起来与府尹大人对峙。只要一牵扯到女真细作,那么刑部就不会再将案子打回顺天府,要么刑部亲自接收,或者就是转给锦衣卫,不过这事交给锦衣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之前抓的那些女真细作此时还在诏狱关着呢。想来北镇府司应该是拿到了口供,只要那些被抓的女真人与这几具尸首辨认一下,这几人的身份基本就可以确定下来了,若是这几个刺客真的是女真细作,姚大人也可从中得些功劳,若是并非是女真人,姚大人也不会因判断错了而受处罚。”

    姚顺听完拍手道:“妙啊,如果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本官理应查问,但涉及到女真细作这案子就不在本官的职权范围之内了,本官现在就去处理。”

    说完,姚顺急匆匆的出了停尸房前去写陈词去了。

    ……

    方府的东厢阁楼之上,果赖将那卷画着军事布防图的绢布缠在大腿上,然后用布条绑了起来,做好了这些,果赖重新穿好了裤子,整了整衣服。

    另外那名女真人在旁边看着果赖做完这一切,然后道:“副都统,这绢布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明日之事不如就由我一个人去做吧,您先带着这份军事布防图离开京城。”

    果赖摇了摇头,道:“这事你一个人很难完成,就只是安装火药,若是没人帮你掩护就很容易露出马脚,今晚我们就先去城东庙会看看,一旦用上火药,只要计划的好,想来我们脱身不是问题。”

    那名

    女真人见说服不了果赖便不再去劝,二人又是好好计划了一番,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果赖二人背着火铳和火药出了阁楼。

    最初时方安为他们准备了六把火铳,现在只剩果赖二人,火铳也就用不了那么多了。

    果赖二人,一人用绳子将那坛子火药绑了背在背上,另一人用方安留下的白虎皮包了两杆火铳,外面也缠上绳子背在身后,剩下的四杆火铳就被他们丢在了那个紫檀木的箱子里。

    果赖先是去找到方从哲,让他派人去给他们准备一辆马车,否则如果以这样一幅怪异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恐怕连两条街都出不了就要被巡城的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抓了。

    方从哲让方安把他的马车找来,二人趁着夜色无人注意之时,从方府后门钻进了马车里,由方安一路护送着二人出城。

    近日因为英国公遇刺,京城中五城兵马司的人更是加紧了巡逻,许多街道上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手执长枪的巡逻卫兵经过,若没有方安的护送,果赖二人想轻松出城确实很难。

    方从哲的马车上挂了个不大不小的方字,因此许多人都认识这马车是当朝首辅的马车,赶车的又是方府的管事,那么许多人便想当然的以为马车里坐的自然是当朝首辅方大人。

    方安驾着马车不疾不徐的往东门而行,偶有与方安认识的会远远的寒暄上几句,但敢上前检查马车的却是没有一个。

    直到快出齐化门时,方安却不巧遇上了巡城御史薛贞,这位巡城御史薛贞薛大人正是当日方世鸿与一群无赖害死芙蓉那日所遇到的北城巡查御史。

    若没有方世鸿一事,这位巡城御史薛贞薛大人本该已经升任正六品的巡按御史了,但因当日薛贞让人拿了方世鸿并将方世鸿如何害死芙蓉一事据实上奏,但三司审判下来的结果却与薛贞所奏之事大相径庭,因为薛贞参奏的是首辅的儿子,所以督察院与方从哲交好佥都御史便以薛贞所奏不实为由将他迁升巡按御史的事情给搁置了下来。

    只是薛贞为人颇为正直,虽说是一个正七品的芝麻绿豆小官,因参奏之事与审理结果出入甚大,他因记得那日与张之极说过的话,答应不会让那姑娘枉死,便在即使三司定了案的情况下依旧整日蹲在大理寺的门口等着替芙蓉伸冤。

    三司的官员都知道这案子其中的门路,虽说主审方世鸿一案的官员与薛贞比起来不知道高了几个层级,但眼见一个正七品的小官每日在那里堵拦,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避而不敢相见。

    在大理寺门外候了一日无果,薛贞便在刑部大牢门口破口大骂方世鸿和一干昏官,因为正赶上方安去刑部大牢打点,所以方安便与薛贞争吵了几句,二人也算是认识了,而且还结了梁子。

    一见前面的薛贞,方安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而薛贞也果然不负方安的期待,带着几个巡城的兵丁就朝方安这边赶了过来。

    还没靠近薛贞奚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呦,这不是方府的大管事方安吗?怎么不做管事改做车夫了?”

第一百零二章 碧霞元君

    方安道:“薛贞,你赶紧让开,我家老爷有要事要出城,若是耽搁了,你负责的起吗?”

    “对不住了方大管事,这世上除了不公的事我负责不起,其他的还真能。”,说着薛贞朝着后面车厢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脸无赖的样子喊道:“对不住了首辅大人,我薛贞要耽误首辅大人的要事了。只是近日京里发生了刺杀国公爷的事,衙门里下了命令要严查过路人等,我薛贞不敢不从啊。”

    方安虽然心里气氛,这大明朝敢查当朝首辅车驾的恐怕没有几个,今天偏偏就让他遇上了,若是平日好好,正巧赶上今日车里坐的不是方从哲,车里的人若是真被薛贞查了,就算方安嘴再硬,把所有的事自己抗下,但方从哲的名声怕是要臭了,毕竟定案要罪证,流言可不需要。

    见薛贞那明显一副找茬的样子,方安硬着头皮道:“薛贞,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老爷对你算是客气了,一切仇怨皆因我而起,与我家老爷无关,我家少爷才被歹人谋害不久,我家老爷重病不起,今日乃是为了出城寻医,若是耽误了老爷的病,我方安无颜苟活,你薛贞良心又能够过得去?”

    薛贞不急不燥的道:“哦?原来是方首辅病了?难怪薛贞在这拦了半天的车驾也不见方首辅出来训斥,只是这都病的说不出话了,怎么方大管事赶个车还这么不急不躁的?听闻那日方大管事闹市飞马可是威风的紧,怎么今日如此温吞?看来换了个赶车的差事,这手上的本事就稀松平常了,我听闻你家少爷入狱的时候,方大管事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手段可犀利的很。”

    方安放软了口气道:“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过是因为我家少爷而起,我家少爷如今已经故去,你又何故揪着不放?如今我家老爷继续出城,你且不要纠缠,等我送了我家老爷求医回来,任你杀剐。”

    薛贞朝着马车的车厢走去道:“方大管事这是说的哪里话,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那做了恶的人自有天收,我薛贞岂是公报私仇的人,薛某今日不过是奉命盘查过路人马,方首辅,方首辅,我薛贞过来啦。”

    说着话薛贞已经走到了车厢前面,伸手就要去掀帘子,方安伸手一把抓住了薛贞的手腕,道:“我家老爷的病情受不得风,若薛大人非要掀帘子查探,就先从我方安的身上踏过去。”

    马车里的果赖二人一听有人拦路查探,心里也知道不好,就在薛贞慢慢走近的时候,这二人早已抽刀在手,一旦有人掀帘子,他们便要杀人跑路。

    薛贞听了方安的话,手上的动作也停了,道:“方大管事这是哪里的话,好好的我从你身上踏过去做什么,只是薛某公务在身,还请方大管事让一让。”

    方安激动的道:“我方安与你本无仇怨,不过是因为我家少爷的事上得罪于你,你便如此挟私报复,你薛贞还说什么不是公报私仇,这马车上偌大的方字你看不到吗?明知我家老爷重病在车中休养,你还偏要入车查探,若说你不是借机羞辱我家老爷,恐怕连傻子都不会信。莫非你是看不到我家老爷病的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否则岂会容你如此猖狂。主辱臣死,今日你若是执意要欺辱我们主仆,那你便干脆一刀杀了我。”,说着方安便上手去抢夺薛贞腰上的佩刀。

    薛贞见方安那一副要发疯的样子,哪敢让他抢了佩刀

    ,他一边躲闪一边道:“方安你大胆,你这是在干扰本官执行公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拿下。”

    方安如泼妇一般,一边逼近薛贞,一边上手抢夺,薛贞只顾着保护佩刀,不成想让这疯了一般的方安在脸上挠了几条血印。

    薛贞一手护脸一手护刀道:“方安,你再这样闹信不信我真让人抓你了。”

    方安不依不饶的道:“来啊,让人来抓我啊,也好让天下人看看号称公正无私的薛御史是怎样一副嘴脸,如果我家老爷有点什么事情,我方安百死莫赎,我连命都不要了难道还怕你抓我。”

    薛贞总算是受不了方安那疯狂的样子了,于是朝着边上看热闹的一群兵士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把他给我拉开。”

    听了薛贞的话,旁边的人才连忙上前把方安拉住,方安被拉着两条胳膊离开了薛贞,双脚犹自不停的踢踏,嘴里大喊道:“薛贞,你敢欺辱我家老爷,我方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方安被拉开后薛贞总算轻松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道:“好了,以前倒是没见识过你撒泼打滚这一套本事,既然今日情况特殊,我就不查你们了。”,说完,薛贞朝着拉住方安的二人道:“放开他吧。”

    那二人松手把方安放开,但又怕他突然再上前发疯,仍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方安。

    方安一听不查了,立时也收了那副泼妇样,对着薛贞道:“算你还有点良知。”,然后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从前那副模样坐回了车架上。

    薛贞朝着拦在方安马车前面的几个兵士挥了挥手道:“让他走吧。”

    直到拦路的兵士让开,方安担惊受怕了许久的心才总算安了下来。

    方安右手一挥赶车的藤条,大喊一声“驾”,马车立刻飞奔了出去,直奔齐化门而去,哪还有来时那种不疾不徐的安淡模样。

    经了这一番波折,即使出了城门方安也丝毫不敢放松,他毫不减速的朝东顶而去。

    直到快到娘娘庙时,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时方安才稍微放缓了马车的速度。

    东顶的碧霞元君娘娘庙,又叫行宫庙,因庙旁有一株永乐年间的老榆树,因此顺义、通州一带的人又称这座庙为“孤榆树庙”。

    碧霞元君乃是道教的传说人物,相传泰山东岳大帝之女,宋真宗封禅泰山时受封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传说周文王时梦见一妇人当道而哭,问其故,曰灌坛太公有德,妇人过境归家必有疾风骤雨,有损其德,故不敢过,此妇既是碧霞元君娘娘。因许多此类传说,故百姓皆以为碧霞元君娘娘心怀善意,能护国佑民,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因而加以崇祀。

    因嘉靖时道教备受推崇,因此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碧霞元君娘娘庙多不胜数,而又以东南西北中五顶元君庙为最。

    城内城外的各庙宇又有所不同,城内的庙宇多为香火之地,而城外的庙宇则为游春、庙市的场所,唯有这东顶的碧霞元君娘娘庙最为特殊,这里不仅郊游互市的人数众多,而前来烧香祈福的虔诚香客也是多不胜数,近的也就是京城内外,远的有从三河、蓟县赶来烧香祈福。

    快到娘娘庙时,车马就已经寸步难行,方安招呼了果赖二人下了马车,将二人放在这里,然后便调转车头离开

    了。

    娘娘庙的庙会商贾云集、百货陈杂,来来往往的人许多手里身上都带了许多的东西,如此一来身上背着东西的果赖二人也就不显得如何突兀了。

    方安放下果赖二人后回去的路上,马车再次恢复了慢慢悠悠的状态,不用想也知道,那巡城御史薛贞一定还守在齐化门里面等他回来,即使说了是出城去给自家老爷找大夫看病,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所以原本半个时辰的车程方安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回到齐化门外。

    方安赶着马车疾走了几步便入了城门,他四下一看,竟没有薛贞的身影,这倒让他很是诧异,本以为薛贞会等着他回来再好好折腾一番,看来这薛贞果然有些公正无私的味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再去想薛贞的事,方安专心驾着马车往前赶,尽量早些回到府中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

    才走了不出十丈,方安就见马车旁边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赶了上来,他仔细一看,不是薛贞又是何人?

    待薛贞齐头赶上,他冲着方安咧嘴一笑道:“方大管事别来无恙啊?”

    方安心想真是该抽自己两嘴巴,自己竟然会天真的把这人看作是公正无私的人。

    这次薛贞是独自一人骑马而来,前方并没有兵士拦路,方安也不回头,也不回头,径直驾着马车朝前走,只是嘴里说了一句,“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薛贞巡城的范围就是这东城一片,闲来无事自然想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这人选自然最合适的就是方安了。

    之前放方安出了城,薛贞便觉得有些不对,城里的良医、名医甚至御医都多得是,那方从哲为什么要去城外求医,何况他在京城这么年也没听说城外有什么良医。

    只是人已经放走了,薛贞再想去找已经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于是薛贞就在那里候着他回来,只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方安的身影,闲来没事他便寻了个茶摊与那伙计聊聊天,这个时候茶摊根本就不会有客人来,那伙计也乐得与他打发时间。

    薛贞一边与伙计闲聊,一边不时的注意着城门口的方向,直到见了方安驾着马车进了城东张西望,他才离开茶摊。

    听见方安挖苦,薛贞也不在意,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方大管事这是带着你家老爷去哪寻医了?”

    一厅薛贞问这话,方安心下就想到或许被他看出什么苗头了,只是反正此时已无证据,方安倒也不是如何害怕,他回道:“怎么薛大人家里也有人快病死了吗?那我倒是可以给薛大人推荐一下。”

    薛贞听出了方安这是在不吐脏字的骂人,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嘴上的小便宜,于是道:“那倒是需要方大管事指点一二了。”

    方安见薛贞在这个问题是纠缠,于是揶揄的道:“东顶娘娘庙有个巫医倒是不错,除了治死的,其他都治好了。”

    薛贞笑着道:“方大管事果然忠心为主,方首辅都病危了,方管事居然能给你们老爷找到这么一个治病救人的良医也真是难为你了。”

    方安勒住缰绳“吁”的一声停下了马车对着一旁一直跟着他的薛贞道:“薛大人不去巡城,来跟着我这个小小的管事做什么?薛大人可是还要查探?那请吧。”,方安说着就把身子让到了一边。

第一百零二章 仙人示警

    薛贞道:“方大管事如此磊落,我还查探个什么劲,何况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只有往城外送的,哪有往城里揽的。”

    见薛贞也不下马查探,方安便驱了车继续前行,道:“既然薛大人也不查探,为何还一直跟着我?”

    “我只是没想明白城里良医云集,方管事为何要去城外给方找大夫,最近也没听说城外有哪个游方神医来到京城了?”

    二人一个走一个跟着,时不时的互相嘲讽几句,只是一提到大夫问题,方安便闭口不言。

    薛贞随着方安一路跟到了方府,方府门前,方安停了马车对着薛贞道:“多谢薛大人一路护送,现在也送到府门口了,薛大人请回吧。”

    薛贞笑着看了看方安道:“不急,我看着方大管事和方首辅进了府才能安心。方大管事还愣着做什么?快扶你家老爷下车啊?”

    方安皱了皱眉头,车里现在自然不可能出现个方从哲让他去扶,只是薛贞如此说话,想必是看出来点什么了。于是他道:“薛大人的的职责区域是在东城吧,这里可是城北,不知道薛大人现在算不算是玩忽职守呢?”

    薛贞道:“算,当然算。只是这点问题不足以打发我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弱不禁风的方大人连掀个轿帘的风都经受不了,那现在该如何下车。”

    一听薛贞的话,方安略微一思索就有了计策,道:“难怪薛大人跟了我一路,只是可惜薛大人怕是看不到了,你若是早些说我早就告诉薛大人了,也省的薛大人白白跑了这一趟。”,说完,方安朝着府门前候着的那个门房招了招手,等门房走来后方安在他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再次驱着马车走了。

    薛贞一时没明白方安到底是何意,这都回到府上了怎么又走了,不过他也不想那么多,跟着就是。

    直到跟着方安围着方府绕了个圈来到后面的时候薛贞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是想把马车直接赶进府里好避开薛贞的耳目。

    此时方府的后门已经被门房打开,方安跳下马车牵起缰绳,回头望了一眼薛贞道:“薛大人,现在连热闹都没得看了,还请薛大人赶紧回了吧。”,说完,方安便牵着马车往府中而去。

    见此情形,薛贞急忙跳下马往前跑了几步,来到方安身旁道:“在下护送了方大人和方大管事一路,难道方大管事也不请我进府喝个茶?”

    方安一边拉着马车往前走,一边轻声笑道:“薛大人护送一路在下已经道过谢了,至于其他的,我家老爷没允许,方安也不敢擅自领人入府,还望薛大人见谅。”

    薛贞见方安这一副做派,心里游移不定,他之前不过是猜测,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这车里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也不至于为了不让他看见方大人下车,连马车都要走后门赶进府里,那么此前方安停车邀请薛贞检车车驾不过就是欲擒故纵了。

    薛贞想通了这些,他对着方安道:“慢着,本官现在要检查你的车驾。”

    方安不屑的看了薛贞一眼道:“我此前停车让薛大人检查是薛大人自己懒得查,现在马车回府了却要检查,若是在自家门口我们老爷的马车被薛大人查了,那日后还不是谁都敢来欺负我们老爷一头了。”

    薛贞道:“我现

    在是执行公务,还请方大管事配合。”

    方安丝毫不理会薛贞的话,他依然拉着马车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道:“这里是城北,薛大人的巡查区域在城东,若想查,就请薛大人把北城的巡城御史叫来查吧。”

    薛贞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牵着马站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方府的后门缓缓关上。

    直到后门关上后,方安才松了一口气,薛贞这人实在难产,被盯上了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揭都揭不下来。

    方安把马车交给了门房,然后去向方从哲汇报去了。

    方从哲的房中,方安将一路上的事告诉了方从哲,方从哲听完颇为恼怒的道:“英国公与老夫作对,世子与老夫作对,现在竟连个七品的巡城御史都敢跟老夫作对。”

    方安道:“老爷息怒,薛贞此人也并非与老爷作对,这人做事就是一根筋,凡是让他盯上的人,就没有不头疼的,那督察院的左都御史可是薛贞的座师,连他都曾被薛贞堵在官邸不敢出门,还有大理寺请和刑部侍郎,哪个没被薛贞纠缠过,人都说这薛贞就是咱们万历朝的海笔架,只不过他比那海笔架稍微通点情理,没那么迂腐罢了,至少皇帝他还是不敢叫板的。”

    方从哲道:“那你看这事怎么办?若是让他一直这么纠缠下去,岂不是很麻烦?”

    方安道:“好在这次有惊无险,老奴并没有让他抓住什么把柄,我看那薛贞这次虽然有些疑虑,但却无从得知老奴到底是在遮掩什么事情,想来薛贞也不会为了一定疑虑就这么与我们一直耗下去。只不过以后再与他见面恐怕依然难免被他借口诘难,”

    方从哲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方安将果赖二人的行迹说了之后便出门离开了。

    在方府后门外看了半天的薛贞见这后面一时半会不像会有动静的样子,他也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巡查区域。

    东顶碧霞元君娘娘庙外,果赖二人自下了马车便汇入了人流中,既然计划在这里动手,那么至少也要对这里熟悉熟悉。

    且不说娘娘庙的庙会绵延数里,娘娘庙本身就极大,果赖二人也只知道朱由检会来逛庙会,但到底会逛到哪里他们却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先把这庙会前前后后熟悉一遍,到时候也好随机应变。

    娘娘庙的庙门规模宏大,门前是一处极大的广场,广场左右两侧是两排卖香烛的铺子,这里的香烛铺子与别处不同,也是因此处的碧霞元君娘娘庙的特殊性导致的。

    这里每一个铺子卖的香烛皆为同一种,所谓同一种香烛的意思是所有的香烛上面画的团皆是同一种,这一家铺子的香烛要么是求子,那么这家店卖的就只有求子香烛,另一家是送生,那么就只有送生香烛,还有祛邪、祛疾、求佑等,每种香烛的不同就在那香烛外面包裹的一层画纸上,虽然说买了求子香的也可以到求佑的娘娘殿里去烧,但来这里烧香祈福的却基本没人会那么做。

    因为庙前广场与下面的街道差这一丈多的高度,庙门广场最外面横着一处几十丈的石栏,防止香客摔落下去。

    与娘娘庙一街之隔的正对面是一座大戏楼,许多民间的草台戏班子、杂耍都会在这里的大戏台子上面表演,以示酬神。而五月初七这一天

    ,也是东顶东坝碧霞元君娘娘庙庙会的最后一天,东坝西北门的舞狮子和高跷队也会前来助兴,舞狮子的被叫做“狮子扫殿”,走高跷的被称为“虎跳山门”,这所谓的“虎跳山门”即是高跷队踩着三尺的高跷跳过摆在山门前的八仙桌。

    每当这些表演开始的时候,大戏楼的茶座,戏楼前的街上以及娘娘庙前的广场上都是挤得水泄不通,而那大戏楼的茶座和广场前的石栏处便是最好的观戏之所了。

    大戏楼前的茶座是花了银子就可以进去的,只是近万人的庙会,想抢到位置却是难之又难,通常是拿着大把的银子也买不到一个好的位置。

    其实这里的演出与其他地方的表演也算不上太过新奇,只是庙会这几日里大戏楼的演出都是为了酬神,那些挤破头想观看的人看的不止是热闹,多数是想沾沾福气。

    大戏楼前的茶座是要花钱进的,但石栏后的观戏台,却不是所有人想进就能进的。

    石栏的两端是两个几十层的台阶,台阶的尽头处用花灯沿着石栏围出了个檐廊,每个花灯的下面都有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楹联的上联、猜谜的谜面或是诗词的词面,若要进入这里,必是有才学之士,任意抽取一个,答上了便可入内观戏。

    文人雅士向来不喜欢拥挤,他们宁愿去花街柳巷也不愿在这种人挤人充斥着各种汗味的地方待上片刻,所以来这里逛庙会的少有文人雅士,因此那石栏后的观戏檐廊上,人数并不算多。

    果赖二人沿着庙街的最外面一路走到了娘娘庙前,上了台阶来到庙前的广场上,这二人才感觉到周围略微宽松了些。

    见庙门中的香客进进出出,二人便想进入庙内去查看一番,看了看那高大的庙门,二人对视一眼,便往里走去,虽说女真人信的是萨满,对碧霞元君娘娘没有多少感触,但毕竟是神灵,二人准备在这里行凶,心里难免有些会有些惴惴。

    果赖二人进了门,不远处便是由三进殿房组成主殿,前殿为王灵官殿,殿中的塑像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看起来凶猛异常,此殿的作用就是镇守山门,祛邪镇恶,赶走一切魑魅魍魉。

    果赖二人只是朝着那塑像张望了一眼,就赶忙移开了视线,也许是心里有鬼,怎么看那塑像怎么是在朝着他们龇牙咧嘴的警告。

    二殿为主殿,正中供奉着碧霞元君娘娘。东西两侧分别供奉着子孙娘娘、送生娘娘、斑疹娘娘、眼光娘娘等。

    娘娘庙的一些虔诚弟子、信士和香客送的牌匾、谢帖、幡帐等都是摆放悬挂于此殿,上面的内容不外乎“有求必应”、“心诚则灵”、“娘娘神佑”、“风调雨顺”等字样。

    果赖二人抬脚正欲迈进店里,只听“咔嚓”一声,一道闪电惊雷在殿外天空劈过,映的夜空亮如白昼,果赖一抬头,就见闪电正照在殿中的碧霞元君娘娘塑像上,只见原本和蔼可亲的碧霞元君娘娘,此时看起来却多了几分狰狞,再想起前殿的王灵官塑像,心里难免生出几分虚虚实实的感觉。

    见此情形,果赖迈出的脚不待落地就收了回来,他转头朝着另外那名女真人道:“此处不宜行凶,我们还是去外面另寻机会吧,我有一种预感,若是在这里动手,我们怕是很难能够活着离开。”

第一百零三章 神仙问卦

    另外那人心里的恐慌比果赖更甚,听闻果赖的话,他深有同感,果赖说完,那人连忙点了点头,二人此时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急忙朝着外面而去。

    出了山门,下了石阶,果赖二人混入人流,这时虽然身旁人潮拥挤,但好似心头的压迫之感要比在庙里的时候好了许多。

    二人也顾不上查看庙街两旁的情况,只顾着埋头往前走,想着,尽量离那座庙远一点,再远一点。

    果赖与那另外一名女真人正埋头努力穿过人潮往前走,忽然听闻旁边有人说道:“两位施主,贫道观二位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元神涣散,近日将有血光之灾啊,两位施主最近是不是诸事不顺?来来来,且来贫道这里占上一卦,以贫道的功力定可帮二位消灾解难、逢凶化吉、除恶避祸、体健神清。”

    果赖二人抬头往那说话的地方看去,却见一个中年道士在笑着朝他们招手。

    这二人既然来了庙会,自然是知道这庙会的碧霞元君娘娘是道门中人,而之前发生在娘娘庙里的似真似幻事情,让他们对这些神啊佛啊之类的话语不再觉得全是妄诞之语。再加上他们这几日诸事确实不顺,因此这二人也把那道士看作了得道高人。

    果赖二人一时也没什么急事,便向着那道士走去。

    这道士左手边放着个一个算命幡斜靠在一个树上,幡上书有四个大字“扶鸾起乩”,道士身前摆着个沙盘,旁边不远处还坐着个老道士在那里闭目养神。

    来到那中年道士的算命摊前,果赖尚未说话,另外一人急忙开口问道:“道长所言甚是,我们近几日确实诸事不顺,不知道长我们该如何化解?”

    那中年道士打量了二人几眼,然后道:“这个化解倒是不难,只是天机不可轻易泄露,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也不能看着两位施主面临血光而不相救。这样吧,贫道平日里为人起乩都是五十两银子一位,今日我就只收两位每人二十两银子好了,就当贫道结个善缘。”

    这中年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原来海碗居里起乩顺带说书的道士洪星河。

    果赖因为在庙里被那神像弄得有些有些恍惚,所以开始一听洪星河的话本能的就信了,只是来到这卦摊上再听,算是瞧出来了一些猫腻,他见旁边那名手下已经准备掏银子了,果赖先按住了那人的手,然后对着中年道士道:“不知道长道号?”

    洪星河拿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道:“贫道洪星河。”

    果赖向着洪星河问道:“今晚夜色不错,不知道长离得这么远,是如何在这夜色里看出我们二人印堂发黑的?”

    “这,这……”,洪星河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不过好歹他也算是久经沙场,马上说道:“这对贫道来说有何难?贫道这一手扶鸾起乩的本事请的就是紫姑,一双天眼早就开了,这么一点东西若是都看不出来,贫道还如何敢言为人消灾解难?”

    另外一人有些颇为不解的看了看果赖,一开始这位果赖副都统明明很有兴趣,为何突然转变

    的这么快。

    果赖又开口说道:“既如此,还请道长先看看我等从何而来,若是说得准了,我二人不仅请道长为我们扶乩消灾,还会另外奉上一笔银子作为酬谢,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洪星河仔细看了看这二人,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二人身上背着的东西颇有些怪异。

    “二位施主容贫道靠近些为二位施主看看面相。”,说着洪星河绕过面前的沙盘走近了二人。

    他先是朝着果赖仔细看了看,然后围着另外一人转了一圈,这二人头戴瓜皮帽,脑袋后面虽然垂的是与众人一致无二的辫子,但那辫子下面仍然可以看到一小撮金钱鼠尾,他对着二人道:“二位自东北方向而来,不知贫道说的可对?”

    听闻道士洪星河的话,二人心下一惊,这道士竟是真有些本事,只是若是身份暴露开来,这二人就是纵然无祸也要引来大祸了。

    果赖只是稍一震惊便恢复了过来,然后强装镇定对洪星河道:“道长的本事看来稀松平常的很,我二人并非自东北方向而来,我们乃是自两广人士,既然道长看不出,我们便不打扰道长的生意了,告辞。”

    此时果赖已顾不得什么印堂发黑、血光之灾了,只想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二人一看就是出手阔绰的主,洪星河自然不想如此轻易放弃,一开始他听闻果赖的话倒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以为真的哪里看错了,但再看那另外一人的神色,洪星河就明白了过来,他道:“二位不必着急,这人的一生不知要迁徙几次,出些偏差也实属正常,不如二位再问个问题,贫道帮你们算算看吧。”

    二人倒不是不相信洪星河,更不是不愿意花些钱消灾解祸,实在是不敢在此久留,但见洪星河挽留,这二人也不愿落人话柄,于是道:“道长就不用再装模作样了,在下之所以不肯占卜问卦,乃是因为道长不诚信,看你身后那块布幡上明明写着扶乩二两银子一次,却与我们说平日收五十两一人,今日只收二十两,让我们如何信得过?”

    洪星河顺着果赖的手指朝后看去,果然就见那个被他藏起来的布幡露出一块,上面写着“扶乩二两”。

    平时洪星河总喜欢在价钱上做些手脚,每次扶乩的价格都是因人而异,他也是看这二人的一身穿着打扮不俗,加上那人身上背的那块虎皮更是价值不菲,所以他才漫天要价。

    现在被人当面揭穿,洪星河也是无话好说,只能尴尬的笑着道:“误会,都是误会,这扶乩的价格也是根据每个人的业报不同而变的,二位的业报甚深,贫道耗费的法力自然会多些,说不定今日为二位解除了灾祸后就无法再为其他人问卦了,这银子嘛自然就开的高些,不过一切都好说,你我相见即是有缘,就按那布幡上的价钱,二两银子。”果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与另外一人依然坚定的离开。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那位老道士睁开了眼,对着离开的二人道:“二位慢走。”

    二人停住脚回头看了老道

    士一眼,果赖没有说话,似是在疑问什么事情。但另外那人却是有些急躁了,道:“小的不行老的上吗?老牛鼻子还有什么话赶紧说。”

    这老道士是洪星河的师傅蓝道行,既是道门,遇到这种节日蓝道行自然要来参拜碧霞元君娘娘。洪星河见此处庙会这几日极近繁华,要你海碗居敞亮的多,所以洪星河便决定在此处摆几日卦摊,待庙会结束了后再海碗居,而老道士也没什么意见,在此摆摊既能多赚些银钱,又能每日前往庙里参拜碧霞元君,何乐而不为?

    老道士蓝道行也不介意那女真人的话,道:“二位施主不比紧张,贫道身在尘世中,修在尘世外,这世间的恩怨贫道不会参与其中,只是贫道有一事相劝,人之业报皆由一而起,有一便有二,有二则生三,到头来终究免不了沾染一身的道业,除非身死而道消,还望二位施主能够念及苍生,少惹道业。”

    果赖见这位老道与那中年道士的神态全然不同,颇有些超脱尘世的味道,他虽然不会依老道的话去做,但有了娘娘庙之事,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朝着老道行了一礼,也不做回答。

    另外一个女真人则没了这些许思量,朝着老道士蓝道行骂道:“小道士胡说八道,老道士更是说的玄而又玄,如此故弄玄虚,以为我们不敢掀了你们的摊子不成?”

    蓝道行抚须一笑道:“若掀了摊子能让施主消了火器减少些杀意,老道何乐而不为?施主背后背的那白虎皮,低眉垂首,看似恭顺,实则凶性内敛,杀机隐藏。施主若是一直这样捆绑则无碍,一旦解开这保护皮的束缚,其内掩藏的杀机必会嗜人性命。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一旦这白虎皮内掩的杀机暴露,凡是与这虎皮有过牵扯的人中,则必有一人因此而死。可能那人是你,也可能是猎虎的猎户,或是兜兜转转的商人,亦有可能是将其转手于施主的人,望施主能够好自为之。”

    老道士蓝道行虽然说的隐晦,甚至连他徒弟洪星河都听的云里雾里的,但这话落在那两个女真人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白虎皮中包的是什么,除了他们二人外,知道的不多,但这老道竟能知道,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不会是方从哲主仆泄露给他的,而这老道又一直坐在那里甚至连眼皮都没怎么抬却能知道,这让果赖顿时起了杀意。

    果赖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上了腰间的宝刀,但再一看那老道,已经闭上了眼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对他二人的事情漠不关心。

    这让他不由的再次想起了碧霞元君娘娘庙里发生的事情,今晚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再一忖度老道说过不参与世间恩怨的话,果赖握刀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然后再次朝着老道士蓝道行行了一礼道:“多谢道长提醒。”,行完礼,果赖直起身从身上掏出一锭五十两的元宝丢在了洪星河的沙盘上,道:“这银子算作道长金玉良言的谢仪,若是日后有机会,在下再请道长替在下好好占上一卦。”

    果赖说完招呼一声那名手下,二人再不耽搁,转身便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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